第1898章 八九不离十
御医施针之后,穆如公公的情况并未有太大的改善,御医诊脉之后,觉得脉象缓滞,心跳也将停不停的,看样子是熬不了。
御医如实禀报,宇文皓接受不了,太突然,喜嬷嬷忽然受伤,穆如也忽然出事,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呢?
“皇上,这如何是好啊?”徐一已经赶了回来,刚好听到御医的禀报,急得心都乱了。
宇文皓看着穆如公公死寂一般的脸,猛地抬头当即吩咐徐一,“你去一趟肃王府,如果喜嬷嬷情况稳定,脱离危险,马上请皇后回来。”
“是!”徐一急忙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到了外头,看到穆如公公的徒弟们都守在门口,那小锦子也在,畏畏缩缩地躲在后头探头瞧,他疑心更重,大步离开之后,传了禁军,让他们不动声色地先控制住小锦子,也莫说是什么罪名,怕闹了误会。
徐一刚吩咐完禁军,往外跑了一下,便见皇后提着药箱速度飞快地过来,他怔了一下,“娘娘……”
“不必说,我知道了。”元卿凌脚步没有停下,急匆匆地往里走,平日淡定的眼底,有了一丝急乱。
进去看到老五在,她一点都不意外,她之所以赶回来,就是感应到老五忽然而至的心头慌乱。
老五这些年十分沉稳,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所以喜嬷嬷情况稍稍稳定,她马上赶回来一趟。
回到宫中就听到说穆如公公出事了,怪不得老五会心慌,这些年穆如公公全年无休地在他的身边,关系亲厚。
“老元!”宇文皓见她回来,心头一宽,随即问道:“喜嬷嬷什么情况?”
“暂时稳定,别慌,我看看。”元卿凌给了他一记安慰的眼神,便快步走了过去。
元卿凌先把御医请出去,然后给穆如公公一检查,神色便凝重了起来。
宇文皓站在她的身边,只见她迅速给穆如挂了药水之后,还要先推一管针水进去,他见过老元救人,但凡要这样的,多半十分严重。
而且,挂水之后,她在药箱里找了许久,看样子是没找到要用的药,宇文皓心头不由得一慌,问道:“什么情况?”
元卿凌找着药箱,回答道:“严重,中毒了,而且毒入肺腑,若不是他自己本身功力深厚,护着心脉,这会儿就没了。”
“中毒?”宇文皓吃惊,“方才御医说没中毒。”
元卿凌站起来,凝重地道:“御医大概是用银针测试,但不是所有的毒都能用银针测试出来的,这毒不算霸道,但是入胃后被吸收,会运行五脏六腑,我现在用药先护着他,但如果不能解除毒性,心肺会慢慢衰竭,一定要在衰竭之前找到医治的药。”
“那去哪里找药?”宇文皓恼怒有人对穆如下毒,但眼下先救穆如,凶手是一定可以揪出来的。
“不要着急。”元卿凌闭上了眼睛,压住了翻滚的心潮,心头思量了一番,也传出去一些信息。
老五不打扰她,转身出去,不等吩咐徐一,徐一便已经上前来,轻声道:“拿下了小锦子,回头叫禁军审问一番,便可真相大白。”
“小锦子?”宇文皓皱起眉头,“穆如不是他师父吗?他下毒想做什么啊?”
“还不确定是他,但他有可疑,方才微臣问过,小锦子昨晚来伺候过穆如公公。”
宇文皓想起今日一早小锦子说过没见过穆如,不管是什么原因,撒谎就一定有问题。
“查!”宇文皓冷冷地道。
“交给微臣办。”徐一心头也狠了起来,他和穆如公公一起伺候皇上,有些事情皇上不可能知道,那就是底下的人勾心斗角,削尖脑袋想往御前挤,但穆如公公就是一道屏障,必须要通过他严厉的考核,才能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小锦子之前在御药房打杂,是穆如公公提拔过来的,算是比较有潜质的,但是穆如公公却迟迟没让他进殿伺候,所以他很有可能心急了,觉得穆如公公死了他就能进去伺候。
这是徐一的猜测,但他认为八九不离十。
第1899章 大魔送药
果然,禁军那边上了刑之后,小锦子什么都招了。
他确实在酒里用了毒谋害穆如公公,往日他在御药房里打杂的时候,因为乖巧嘴滑,哄得御医跟他认识了一些草药,他记住了一部分有毒性的草药。
御医说有毒性的药也是可以用的,只要适量,能救人。
闲日无事的时候,便把那些毒性较烈一些的药草混合在一起,晒干碾磨成粉,开始交杂试验,喂给兔儿吃,慢慢地竟真被他研发出了一种要命的毒药。
而且服食之后,不会马上死,也不会呈现中毒的状态,仿若急病暴毙一般。
他哭着招供,“当日拜师,师父说了要送我到御前伺候的,可我到他身边有三年多了,他虽是让我进了殿,却总不给我近身伺候皇上的机会,有一次,皇上分明夸我机灵,本以为那是最好的机会,殊不知他并未趁机跟皇上举荐我,还罚了我十天不得进殿,我思量这么下去,迟早是要有人顶替我的,他要把我调走,我趁着如今还在殿中伺候做些杂活儿,皇上也还记得我,我……我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结果了他……”
徐一在旁听,听得他如数招供,心头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他,厉声道:“既是你下的毒,解药呢?把解药拿出来。”
他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哭着道:“没有解药,这毒药到底是哪几种混杂出来的,我都忘记了,是那时候喂兔儿的时候剩下一些,本以为他昨晚睡下之后一两个时辰就会没命,哪里想过他还活着?”
徐一气得抽了他几巴掌,叫人把他押下去,便急忙去禀报皇上了。
宇文皓震怒之下,传旨杖杀了小锦子,但他怎么都没想起来什么时候夸赞过小锦子一句。
倒是徐一记得,那一次是穆如公公咳嗽,小锦子马上就给穆如公公端了热水,皇上看到了,便夸赞他一句机灵和孝顺。
宇文皓没想到自己一句随口的夸赞,竟能让小锦子动了杀机,想到自己还夸过他孝顺,就恨不得抽他几个耳光。
为了让皇上尽快息怒,徐一亲自督刑,把小锦子杖杀了。
元卿凌这边继续给穆如公公用药,肃王府那边没有派人来报,想来喜嬷嬷也没大问题,而且元卿凌也一直感应着喜嬷嬷的情况,若有不妥,她会立刻回去。
两位重要的老人同时出事,着实让大家都慌了一慌。
两个时辰之后,药送到了,送药来的是那位之前来过,特别喜欢黏着元卿凌玩的大个子,叫大魔。
大魔见到元卿凌便先到道歉,说耽误了些时候,主要是因为龙卿若有喜事在身,所以这一次由他负责送药。
元卿凌笑着对大魔道:“不要道歉,这本是我麻烦你们的,我这抽不开身,无法去取药,还劳你送过来,我应该多谢你,快,你先进去歇息,我叫人给你上些糕点。”
大魔摸摸肚子,贪看元卿凌的笑容,定神了一会儿之后说:“我确实是饿了,皇后真是太体贴。”
元卿凌叮嘱道:“别多吃,只能浅尝辄止,我先去救人,回头咱们再叙旧。”
“知道。”大魔脸色暖暖的,皇后知道他不能多吃人间的食物,真的好体贴啊,“皇后先忙,我等皇上一会儿得空了陪我说话。”
大魔喜欢老元,也喜欢老五,之前来的时候便已经表现出来了,这一次他是自告奋勇来的,可算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过来一次了,往日总怕是打扰了他们。
宇文皓在御书房里处理事情,心头也惦记穆如,但知道大魔送药之后,他的心就定下来了,抓紧处理了事情之后,其他让他们内阁商议,先去看一眼穆如,穆如正在用药,床边的架子上放了好几瓶,估计要挂好久,他便先去找大魔了。
大魔正在乖巧地吃糕点,好几样糕点,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慢慢地品尝,抬头看到宇文皓进来,他欢喜地站起来,“五五,你忙完了?”
第1900章 以后都不要碎石了
宇文皓知道大魔心性单纯,也十分感激他给穆如送药,便带着他去御花园逛一下,大魔有一种魔力,能让他如今焦躁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很喜欢和大魔相处。
大魔也表现得很高兴,说想留在这里住几天,宇文皓自然是求之不得。
一路说话的时候,大魔见宇文皓担心穆如公公,便说道:“他不会有事的,如果他死了,我也能救回来。”
宇文皓冲他笑了笑,道了一句感谢。
他心底其实有些难受,这一次穆如出事,喜嬷嬷出事,让他再一次意识到,时间这把刀,还是要把他身边的老人一个一个地带走的。
这一次穆如和喜嬷嬷应该都会迈过去,但那一天也总会来到。
大魔洞悉他的心思,道:“人生看似无常,但所有的事皆有秩序规律,今生能聚在一起的人就是有缘,有缘的人总会能相见,这尘世间那些人啊,来来回回倒腾的都是同一个圈子。”
宇文皓觉得这句话有些魔幻,但是,仔细一想大抵是这样的。
“人能感觉到时光的飞逝,这使得人更懂得珍惜身边的一切,而且轮回得飞快,收获的经验和获得的智慧也多,人真的很了不起的,太强大了,人的力量若是都往一处使,将称霸三界。”
他又笑了笑,“不过,人有私心,这使得永远不可能凝聚所有的力量。”
宇文皓觉得大魔说话真的让人很舒服啊,总是能说一些真知灼见,而他洞悉世情之后,又能保持这么单纯的心性,真真叫人喜欢。
走着走着,元卿凌那边派人传来了好消息,穆如公公醒来了,也脱离了危险。
不过,暂时无法伺候老五,毒性侵袭过他的肺腑,需要好好调养一阵子才能好起来。
宇文皓和大魔去看了穆如公公,穆如公公面容枯槁,他这一次死里逃生,醒来之后依旧后怕,倒不是怕死,而是怕死的时候,没能跟皇上好好道别。
看到皇上来,他只叫了一声皇上,便老泪纵横。
宇文皓也眼底发热,拍着他的肩膀,“好好休息,朕身边不能没有你,你不在朕身边一天,朕这乱套了。”
穆如公公嗓子艰难地发出声音,“老奴会很快好起来的,老奴还要留在皇上身边伺候。”
宇文皓轻声道:“嗯,好好休息,你这几十年都没能好好休息过。”
穆如公公哽咽地嗯了一声,方才他已经想起来跟皇后磕头道谢,皇后死活不让他起来,如今他也不挣扎起来给皇上行礼了,只管好好躺着。
元卿凌叮嘱几句,便马不停蹄地往肃王府赶去,她还是不放心喜嬷嬷。
太子,二皇子和公主知道穆如公公出事了,也都急忙赶了回来,他们方才一起去过肃王府探望过喜嬷嬷,看到喜嬷嬷情况稳定,这才放下心来。
穆如公公最疼爱公主,看到公主,所有的难受都消失了,泽兰十分体贴,主动照顾他,鞍前马后的,瞧得穆如公公更是感动不已。
宇文皓看着孩子们为穆如公公前后张罗,殷勤照顾,心里也很欣慰,孩子们都是懂得感恩的,没忘记穆如公公和喜嬷嬷对他们年幼时候的照顾。
元卿凌回到肃王府,三大巨头和黑衣老者还守在喜嬷嬷的身边。
虽然皇后说稳定了些,但是喜嬷嬷还没醒来,他们就不放心,也不会离开。
在山上开矿的人也回来了,赚钱是要紧,但是没有喜嬷嬷要紧。
肃王府里,鸦雀无声,呼吸似乎都训练过,十分一致。
元卿凌守着喜嬷嬷,生命体征是稳定了的,但到底重伤了脑部,也是比较严重的。
元卿凌来守着喜嬷嬷的时候,无上皇走了出去,传令下去,府中所有从山上带回来的碎石全部扔出去,他不要碎石,他要完整的云石,把整个府邸铺满,他出银子。
这一次都是因为抠抠搜搜,才会让喜嬷嬷出事,整个府邸空余的地方,全部摆放了碎石,潜在的危险很大。
不能再出这样的悲剧了。
第1902章 老五和穆如吵架了
只不过,这就是学渣和学霸的区别吧?无上皇只会往奶奶的床铺里放虫子,而褚老却能说出年年岁岁不相负这样的保证。
元卿凌今晚住在了肃王府,府中知道她不能久留,所以也雇了大夫进府,专门负责照顾喜嬷嬷的伤势。
元卿凌翌日一大早起来就给嬷嬷继续挂水,看她气色逐渐有好转,各项指标也在慢慢地恢复,她会好起来的。
喜嬷嬷一向顽强,而且还有那么多支持她的人。
开矿的那群人,不住在梅庄了,而是早出晚归,虽说会辛苦一些,但是晚上不回一趟家,心里不踏实。
除了三大巨头,他们都没有成亲,肃王府就是他们的家,元卿凌回到宫中之后,就下了一道懿旨,往后肃王府的所有伙食,全部由宫中来供应,除了伙食之外,连衣裤鞋袜都由内府承办。
他们如今是负担得起,也未必缺这点银钱,但是,他们习惯了有便宜就要占,不占白不占,这道懿旨会让他们高兴的。
果然,旨意抵达肃王府的时候,沸腾了,他们立刻就张罗着要烧烤,趁着猪弟姐回来之前办一次**的烧烤。
送药的大魔留在宫中住,他和孩子们十分投契,太子专门休息几天,说是要好好陪大魔在京城走走。
大魔很享受购物,因为他发现有些喜欢的东西可以用银钱来买到,不用抢夺,不费吹灰之力啊,他显得兴奋不已。
穆如公公拖着依旧不舒服的身体,整顿了一下他身边的人。
这一次中毒,伤了他的身子,但是更伤了他的心。
他其实最器重的人就是小锦子,虽然总是不让他在皇上身边近身伺候,但能提拔进殿做一些活儿,已经看得出他是打算培养小锦子当**人的。
他觉得好险,幸亏小锦子下手了,不然他就给皇上培养了一头豺狼,这种人为了私利竟然连师父都下手,典型的白眼狼,忘恩负义。
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皇上的身边?
所以,虽说伤了心,但着实松了一口气,往后他在选人方面,就要更加的严谨。
而且,从徐大人身上,也让他反思到了一点东西。
徐大人很早就跟在了皇上的身边,为皇上出生入死数次,但要说徐大人有什么过人之处?精明?机警?沉稳?理智?
其实都没有,徐大人甚至憨憨的,但胜在徐大人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
得到启发之后,他把品德与忠诚放在了培养**人首要的条件上,再有本事的人,如果私心太重,不知忠诚为何物,也绝不能用在皇上的身边。
活到老,学到老,他觉得这次自己是有收获的。
不过,这天他和最爱的皇上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御书房里传出咆哮的声音,“叫你回去休息,你非杵在这里,朕这宫里是没人了吗?瞧你站得跟风中蜡烛似的,回去,马上给朕回去,这是旨意。”
虚弱的声音回了过去,“皇上说什么?奴才自打中毒之后,耳朵不大好使,您再说一遍。”
宇文皓拍着桌子,气得是脸红脖子粗,“叫你回去休息,别跟朕在这里装糊涂,你敢再杵在这里,朕马上叫徐一把你扛走。”
“奴才的耳朵还是没听到皇上的话,皇上说什么?”
“徐一,徐一!”大吼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御书房。
徐一推门大步进来,宇文皓指着穆如,手指都气得微微弯曲了,“把他扛回去休息。”
徐一转向穆如公公,便要伸手一抱,穆如公公身子往前倾,盯着徐一,虎目圆瞪,“徐大人你不要碰咱家,你碰咱家一下,咱家就摔在地上。”
徐一呆了呆,手顿时缩了回去,“公公,你这是耍赖。”
公公要是真摔在地上,公主可饶不了他的,二皇子也要跟他拼。
穆如公公整了整衣裳,“赖是耍定了的,反正咱家就站在这里,谁都不许动咱家一下。”
宇文皓怒道:“穆如,你还敢抗旨?”
穆如公公疑惑地看向北唐皇帝,“皇上您嘴巴总是动着,说什么呢?老奴的耳朵不好使,都没听到。”
没听到就不算抗旨啊。
反正死活不回去躺着,都躺了几天,背都躺疼了,他就是要站在这里看着皇上心里才会踏实。
宇文皓拿他没办法了,气呼呼地指着椅子,“要留下就得坐下,否则朕亲自扛你回去。”
穆如公公马上坐了下来,坐下来陪伴皇上批阅奏章。
宇文皓气得很,叫他坐下这句话倒是听到了?
第1903章 猪弟姐留下的东西
主仆之间,火气顿消,又显得和谐起来。
徐一有些尴尬地站在殿中,不扛走了?拿他开涮呢?
得嘞,他转身出去,心里头也有些烦恼的事。
糖果儿早前就提过说亲的事,本有合意的,但最后又因为一些别的缘故黄了。
阿四也说,今年必须要定下来。
他这边家里没什么人能办这个事,自然是袁家去物色。
他知道袁家会给糖果儿寻一门好亲事,可问题就在于,不管多好的男子,总归是比不上自己对女儿的好,她只要嫁出去,就一定会受委屈。
但最让他烦恼的还不是这个,是袁家那边托了保媒的人之后,也有一些闲话传了回来。
说他虽然跟了皇上那么多年,但至今官阶不高,也没有旁的大本事,以后也难说升官的事。
至于陪伴皇上嘛,伴君如伴虎,没有实权,没有高的官阶,却有高风险,这自然就得好生斟酌一番了。
袁家的姑娘好说亲,袁家的外孙女不好说亲啊。
说白了,也是他这个爹没本事。
但能如何呢?他就这个出身,看似享受着皇家富贵,却连个正经府邸都没有。
糖果儿这样的出身,侯爵人家肯定是不大瞧得上。
其实以前皇后有提过给她封号,但不能够的啊,糖果儿有什么资格呢?所以一时傲骨阻止了此事。
唉,若是自己再本事一些,就能给她赚个封号,封了县主那就不愁了。
徐一的心事肯定没敢说出来,皇上和皇后对他已经很好,比他有本事有能耐的人,都得不到这样的重用,他知足,惜福。
徐一藏起了这点烦心事,继续尽忠职守地忙他的事。
元卿凌如今每天都跑一趟肃王府,看着喜嬷嬷一点点地好起来,这才宽了心。
褚老如今几乎跟他寸步不离,就在她的房中支了一张床,晚上也跟她睡在一个屋。
三大巨头如今活跃的只有两大巨头,总觉得乏味,也不爱出去溜达了,多是留在府中。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原先说过要修缮肃王府的,干脆如今就开始进行。
无上皇还笑嘻嘻地说:“等到猪弟回来,看到肃王府焕然一新,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们把她屋中也给翻新一下。”逍遥公说。
元奶奶其实住在肃王府的时间不算多,很多时候都去医学院那边,节假日才回来,还有寒假暑假,让学生压力没这么大。
她只要得空,就都会回来肃王府,有时候事儿不忙,傍晚也跑回来,总觉得这群老人没她盯着,就会造反似的。
不放心,总是不放心。
装修肃王府,不需要雇什么工匠,这些年,黑衣老者们出去干过不少这样的活儿。
按照无上皇的意思,先修缮猪弟姐的房间。
以前他们没什么机会进猪弟姐的房间,她很严厉,在这个王府之内,谁都不敢得罪她,只要她不高兴,就给谁扎针,说是医治旧患。
这真是死穴,谁身上还没点旧伤旧患的?至于身上插多少针,还得看猪弟姐的生气的程度,黑影就因为嘴巴太勤快,被扎满了全身,连脑门都没放过。
现在,无上皇终于推开这道门,名正言顺地进去了。
作为一个身边没有伺候侍女的老人,猪弟姐的房间也太整洁了,因为好几天没住,桌子上有些微尘,但其他地方井井有条,收拾得极致整齐。
猪弟姐屋中最多的是书,三排书架全部摆满了书籍,有些书籍是从那边带过来的,有些是从本土购买。
无上皇屋中也有书,不过,书买回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一页都没翻过。
那玩意看着就困,以前看奏章还没看饱吗?退休了还看,谁爱受那折腾?
无上皇走到书桌前,书桌也收拾得很干净,真是叫人挑不出毛病。
但是,他很快看到篓子里丢了几团纸,无上皇嘿嘿一笑,“这才是像是人住的地方嘛,总得要有点垃圾才行。”
不过,他倒是好奇猪弟姐为什么要丢掉这些纸,她从来都不写错东西的,丢掉肯定就是写错了。
他捡起一团纸,放在桌面上摊开,随即皱起了眉头,是那边的另类文字,他认得一些,但这些加起来堆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褚小五博学多才,他应该认识吧?无上皇拿着废纸就往外走去。
第1904章 迅速回现代
废纸送到了褚老的面前,徐徐展开,痕迹都被无上皇用内力熨平。
可以说,是看得很清楚了。
褚老静静地看着,眉头皱起,神色渐渐地凝重了起来。
无上皇知道他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神色忽然这么凝重,把他吓着了,忙问道:“写的什么?”
逍遥公也凑在一旁,仔细辨认着那些字,能认识全这些字很了不起了,逍遥公对褚小五肃然起敬。
“说啊,写的什么?”无上皇见他还是一直皱眉,伸手推推他。
褚老的手指放在第一行,“你们看这个,这个是念哎吧?”
“是啊,孤知道,但串在一起呢?”无上皇没耐心了,“你说整个内容啊,你不是学过吗?”
褚老迟疑了一下,肩膀微微驼了驼,“学过一点点,就是dog啊,boy啊,hi啊,howareyou啊,这些我认识,但这里没有这些。”
“没有这些你就看不懂了吗?”无上皇气结,“那你皱眉干什么?吓死孤了。”
“看不懂,皱眉是很正常的反应好吗?”褚老瞧了一眼逍遥公,看到他眼底的崇拜之情如潮水褪去那么汹涌,没好气地道:“回头拿给皇后看看,皇后今日会过来的。”
“还用你说。”无上皇拿了回来,折叠好放在袖袋里头,“孤等她来了给她看,孤估摸着是写什么情诗,猪弟姐有时候很浪漫的。”
褚老和逍遥公听得浪漫二字,忍不住看了他几眼,又再多看几眼,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违和别扭呢?
元卿凌中午的时候便来了,给喜嬷嬷把伤口消毒,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没什么大碍了,人还是有些虚弱,褚老总是不许她下床行走,躺得骨头都痛了。
喜嬷嬷跟皇后诉苦,说褚老管得严格,不许她下来。
元卿凌便跟褚老说必须要适当走动,不能总是躺在床上。
褚老瞪眼睛,“倒不是不许她下床活动,但她不是活动,她是去干活,这屋头是没人干活怎地?非得要她干?”
嗯,这个嘴里说着年年岁岁不相负的老学究,有时候也会说些老直男的话,疼人不会好好说?非得严厉地斥她不许下床才行。
无上皇见她给喜嬷嬷看完了,便拉着她出去外头,把纸递给元卿凌,“这是你奶奶写的,孤眼睛有点累就不看了,你读给孤听……不,你解释给孤听。”
元卿凌笑着接过来,摇摇头,顺手展开了纸张,眸光顿时一凝,脸色便凝重了起来。
“又这样的神色?你也看不懂吗?”无上皇瞧着她的神色,与褚小五看的时候一模一样。
元卿凌把纸张折叠起来,沉声道:“我要回去一趟,马上回去,您派人进宫跟老五说一声,就说我有急事回去。”
“出什么事了?”无上皇拉住她的袖子,也急了,“你先说,是不是猪弟出什么事了?”
“她肯定是病了,这里写了很多她的症状,她试图自我分析。”元卿凌懊恼极了,怪不得奶奶着急回去,还以为她真的是想家了。
而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丝毫都没能感应到,喜嬷嬷出事的时候没感应到还能说得过去,但奶奶与她有血源关系,她应该感应到的。
无上皇听到说猪弟病了,也有些慌神,“孤陪你去。”
他马上回头大喊,“十八妹,你派人进宫跟老五说一声,说孤跟皇后要回一趟娘家。”
逍遥公奔出来,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猪弟姐病了。”
逍遥公脸色微变,猪弟姐是大夫,她如果是小病,在这里自己开点药就行,但她回去了,证明病不轻。
元卿凌和无上皇不耽误时间了,马上出发,而且,是拖着无上皇以瞬移的速度去了镜湖。
现代,元奶奶已经住院了,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也进行了穿刺,正在等待结果。
她这一次检查,甚至没有告诉家里人,借口说自己要去外地探望老朋友,然后住院了,且告诉自己的同事,暂不必告诉她家里的人。
第1906章 了不起的猪弟姐
方教授便拿起了病例,道:“那我们去一趟吧,早说,早决定方案,对了,你爸妈没来?”
“他们还不知道,我回头再跟他们说。”元卿凌拉住无上皇的手腕,轻声道:“咱走吧。”
“孤想着出去给她带点东西,让她心情先宽慰一下,再告诉她好吗?”无上皇脑子里想到的这点,已经是他力所能及的浪漫。
方教授瞧了一眼这个自称孤的老人家,不知道他是元家的什么人呢?瞧着很是紧张的样子。
他也宽慰一句,“最好的安慰,就是好的治疗方案,不过老人家如果想去买点东西送她,那就去买鲜花,不管什么年纪的女人,总是喜欢鲜花的。”
无上皇蹙眉,买什么鲜花?猪弟姐绝对不是喜欢鲜花的人。
这大夫不怎么靠谱啊,让他医治猪弟姐行吗?还是让老元自己医治吧,老元什么病都能治好的。
他也没跑出去买别的东西,只是在医院的便利店买了一箱牛奶,便和元卿凌一起去了病房,随行的还有方教授。
肃王府的女魔头大姐如今身穿病人服,没有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而是帮着隔壁床的那位病人摁住虎口的穴位。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见无上皇和孙女随着方教授一同进来,她有些愕然,但随即笑了笑,放开那位病人的手,缓步走了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元卿凌忍住眼泪,上前抱着奶奶,“您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来检查,如果不是老爷子发现你丢在篓子里的纸,我们都不知道您病了。”
“多大点事?”元奶奶笑着扫她的后背,“不要难受。”
她放开元卿凌,瞧了一眼无上皇,见他手里提着一箱牛奶,站在那里有些无措的样子,不禁发笑,伸手过去,“给我的?”
“送给你喝。”无上皇忙递了过去,随即又觉得不妥,“太沉,孤帮你放好。”
他瞧了一眼病房,这病房的格局很是熟悉,他住过这样的病房,所以把牛奶放在了病床旁边的床头柜里。
元奶奶看着方教授,又见他手里拿着一大叠的东西,坦然地道:“既然小方和你们一起过来,那想必是我的结果出来了,来吧,什么个情况,告诉我。”
肝脏ct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问题,后来做了穿刺,所以她心里有数的。
都到她这个年纪了,有什么事堪不破啊?而且,她这辈子很充实啊,晚年还有这样的奇遇,让她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价值,她的人生没有一刻是浪费的。
所以,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接受。
元卿凌哽咽,不忍亲自说,回头瞧了方教授一眼,方教授推推眼镜,欲言又止,若是旁的病人,他说了便说了,但眼前这位是他尊敬的长辈,业内尊长啊。
元奶奶见状,便一手拿了他手中的病历,直接就看到了穿刺化验的结果。
这一看,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手术吧,我能扛得住。”
“猪弟姐,你太了不起了。”无上皇竖起大拇指,这一声姐,叫得是心甘情愿。
元奶奶白了他一眼,“这多大点事?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要生病的,我这病还有治,便是不幸中的万幸,既是有万幸,便可抹去那万幸前头的不幸了。”
“了不起……”无上皇绞尽脑汁,想找一些合适的词语夸赞猪弟姐,但发现词汇量有点少,了不起就已经是顶级的赞美词了。
元卿凌转身去抹眼泪,虽说手术切除病灶的成功率挺高,但想到奶奶这个年纪还要承受手术之苦,心里就难受。
可见,是再能耐的人,也是会被亲情羁绊,失去了冷静和理智。
奶奶自己一锤定音,定下了手术切除病灶方案,那就遵照这个方案来办。
手术之后,是要做局部的灌注化疗,因此元卿凌这一次会留在现代久一点,她要把奶奶完完整整地带回肃王府,这十几年来,她的重心都在那边,她想回到那边的。
第1907章 术前
既然是要手术,这事就瞒不住爸妈和哥哥了,元卿凌回去一说,大家急乱一下之后,都冷静了下来。
元哥哥说:“奶奶这些年跟着他们锻炼,体格和底子都是好的,我们要对她有信心,她能扛过去。”
慌乱是片刻的,作为医生,知道面对疾病的时候,慌乱是没有任何帮助,正规的治疗,家人的支持和信任,病人的坚定与自信,才是击退疾病的最好办法。
大家马上启程前往医院,元家的医生们了解了病情之后,心里也有数,对这个方案予以支持。
因为坚信她老人家能扛得住。
无上皇没回家住,在医院做陪护,在元奶奶的面前,他是甘当小弟的。
他从手机的网络上学到了一个词,小奶狗,他是猪弟姐的小奶狗,要好生在旁边侍疾,把她带回去。
肃王府一人都不能少。
元奶奶对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自称孤,别的都随他。
无上皇自称了好多年的朕,好不容易改口成了孤,如今又要自称我,习惯真是一个坏东西,太难改了。
但猪弟姐对抗大病,他改掉自称,也算是同甘共苦,共同进退了。
手术前夕,元奶奶不让元卿凌他们陪护,叫他们一个个回去休息。
无上皇不愿意走的,打死不走,作为曾经的一国帝王,他的执拗无人撼动,元奶奶驱赶不了,只能容他留在医院里。
术前禁食的时候,无上皇觉得猪弟姐很惨,饿肚子都不能吃,偷偷给她买点东西不让穿白衣服的看见,但买回来的面包,猪弟姐却不吃,只是含笑看着他。
他觉得猪弟姐严肃一点好,这么笑着他心里就发毛。
但猪弟姐今天很温和,把面包放好,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什么?你也没吃。”无上皇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其实他觉得她是有些担心的,但是他不会说安慰的话,也不能说孤的皇气罩着你,这里不兴说这个。
元奶奶看着他,“陪我到外边花园坐一下吧,好吗?”
无上皇回头瞧了一眼,“你能出去吗?”
“不妨,我只是禁食,不禁行。”元奶奶笑着说。
无上皇便伸手扶了她起来,两人慢慢地往外头走去。
住院部楼下有一个小花园,这里晚上比较宁静,他们寻了一张石椅坐了下来,花园里灯光比较黯淡,照得花树影子朦胧地投在地上。
“猪弟,你怕吗?”无上皇问道。
在肚子上开一刀子,其实也有些恐怖的,而且他听老元说,这一次要切除病灶,不能留下一点点什么细胞,细胞这个东西他虽然不懂,但听起来就很谨慎的样子。
“怕啊。”元奶奶淡淡地笑了笑,微风吹着她花白的头发,“怎么不怕?怕上了手术台就再下不来了,我始终年纪大了。”
“不会的。”无上皇急忙说,“老元不会让你出事,而且你真信得过那个小方吗?老元的医术更好啊。”
在无上皇认为,老元的医术天下无敌,为什么不让老元医治呢?
“你不懂,术业有专攻,小方是肝病专科的佼佼者,他会帮到我的,”元奶奶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笑着安抚,“我刚才说笑,我一点都不怕,这只是小手术而已,睡一觉醒来我就会没事了。”
“你可以怕的,在孤……我面前,你没必要掩藏心里头的恐惧。”
元奶奶轻轻地叹一口气,“六爷,死亡是每个人必经的,任你多厉害,最终也逃不了,怕是没有用的,我不怕,只是不舍,在北唐的日子我很开心,实现了我的价值和晚年的意义,被需要的感觉真的太好。”
她侧头去看着无上皇,苦笑收敛,严肃起来,“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了,那你们是该高兴,以后没人追着你们扎针了,你们想吃烧烤吃烧烤,想喝酒便喝酒,你的烟杆子也能拿回来了。”
无上皇也严肃了起来,“只要你好起来,往后你叫孤做什么,孤便做什么,你叫孤不做什么,孤绝不做什么,此乃承诺,君无戏言。”
元奶奶眼底有泪光,但脸上笑意浓浓,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一群人,总叫她舍不下啊。
第1908章 做完了手术
无上皇告诉她,自从她离开之后,喜嬷嬷出事,穆如公公出事,整个肃王府都不好,所以肃王府不能没有她的。
他用他的办法告诉猪弟姐,她在肃王府到底有多重要,在北唐有多重要。
老元说过,病人需要有强烈的求生意志,然后全力配合治疗,这样就能好起来。
元奶奶缓缓地靠在石椅背上,听着无上皇难得的叨叨,瞧着满院子的树影,北唐的记忆奔袭而来,她还能活,还能坚持,不可轻言放弃的。
“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你不要留在医院,我叫孙子来接你回去。”
“才不回去,孤在这里代替他们陪着你。”他说的他们,是整个肃王府的人,那些曾经被她扎过针,表面对她恭顺,背地里都骂她女魔头的那些人。
“陪床这么小,你睡得舒服吗?你几时吃过这苦啊?”元奶奶都心疼他了。
“陪床小,那好歹也是床,孤当年上战场的时候,死人堆都睡过。”无上皇扶起了她,威严地说:“走,咱回吧,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不管做什么事,休息总是最要紧的。”
元奶奶笑着摇头,这老头说不动,也倔强。
手术八点钟,六点多的时候,元家的人就来了。
方教授还带来了一位定海神针,那就是杨如海医生,方教授笑着说:“今天,杨医生当我的副手,你们大家都可以放心的。”
元家的人大喜过望,连忙表示了感谢。
无上皇轻轻地碰了一下元卿凌的手肘,“你不能当副手吗?你也可以进去帮忙啊。”
元卿凌小声地解释,“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大夫,我不能在这里行医,更不能参与手术。”
“孤准了。”无上皇瞪了眼睛,“别忘记你是北唐的人,孤说的话你要听。”
总之她不进去,他就不能完全放心。
元卿凌哭笑不得,拉着他到了一边,跟他再三保证,“有方教授和杨医生在,奶奶一定可以平安出来的,我进去反而不妙啊,您想啊,我是她的孙女,我肯定紧张,所谓关心则乱嘛。”
无上皇觉得她说的话有点道理,又没有道理,因为她都给大家治疗过,也给他治疗过,莫非给他们治疗的时候,她没有关心则乱?
那这事如果要较真,性质就不一样了,你老元心里压根没有过大家,哼!
但现在猪弟要做手术,这事先不跟你算账,等回到了北唐,有你好受的,非得叫肃王府所有人审一审你才好。
进手术室之后,无上皇十分紧张,但是看到元家人没有很着急的样子,他也觉得可能这真是一个小手术。
只不过,手术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他们不着急,是因为他们没心肝,不关心猪弟姐。
真是皇之愤怒。
不过,这胡思乱想在手术室的灯熄灭之后,彻底终止。
因为灯熄灭之后一会儿,方教授走出来,把口罩摘除,无上皇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是如释重负的,那就证明猪弟姐一定会没事。
果然,方教授那张宽阔的嘴里说出了他最爱听的一句话,“手术很成功,大家请放心。”
这个时候,无上皇才看到元家人眼底带泪,情绪似乎一下子失控了,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才知道他们原先都憋着担心焦虑,无上皇顿时觉得自己的修为不到家,竟然连他们都比不过,按说他才应该是主持大局,且稳定军心的领导。
好在为时未晚,他上前威严地道:“人都没事了,哭什么哭?不要哭了。”
“主心骨”发话,大家的情绪稍稍控制了一下,但此时还不能进去,大家都耐心等待,等着元奶奶出来。
元奶奶没送回普通病房,而是在icu留观,毕竟年纪大了,怕出现术后感染和一些后遗症。
可以进去看,但需要一个一个地进去,无上皇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自己强烈要求自己是最后进去。
她还没醒来,瞧着很虚弱的样子,插着氧气喉,还有很多管子连着那个滴滴滴的机器,这样的猪弟姐,无上皇没见过。
想起她昔日的强悍霸道,再看她如今的虚弱,无上皇很是难受。
第1910章 重回平静
元卿凌回去之前,杨如海找她谈过关于之前研发的药,已经临床了,开了实验组,一切只等数据出来。
杨如海的话是安慰元卿凌,哪怕奶奶的病复发,哪怕最后用靶向药耐药了,也还有这药兜底,让她放心,也感谢她的付出。
元卿凌十分汗颜,“不是我的功劳,虽然是我带的组,但出力最多的不是我。”
“是你的功劳,不必否定,你带的组这些年研发了很多新药,造福了不少人,没有你做主心骨,他们要走许多弯路,甚至未必能成功。”
元卿凌眼底充满了期望,“真的希望人世间所有的病都有对症的药可以用。”
“那就要看大家的努力了,但世界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在为之付出,且一辈子就做这个事情。”
杨如海对这些人致意最高的敬意,他们日复一日的坚持,失败了无数次依旧不放弃,最终都有所成就的。
回到北唐之后,宇文皓和元卿凌先去了肃王府,安定一下大家的心。
听到猪弟姐病了,大家很担心,但是听到说治疗有效果,而且很快要回来,大家的心又缓缓放下,继续忙活他们的事,等待猪弟姐的回归。
喜嬷嬷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只是依旧在褚老的盯视下,继续养着身体,看褚老的坚决,喜嬷嬷以后就是十指不沾阳春一水了,想下厨做顿饭都被严厉禁止。
肃王府里没有伺候的下人,他们认为没有必要花银子养下人,年轻时候就是这样了,衣裳,做饭,全部都是自己来,还分组搞王府里的卫生。
而且,就连下厨做饭的活儿,他们也能独立完成,两位姨娘和秋嬷嬷如今也没有干什么活儿,在黑衣老者认为,她们的身体远远不如他们,偶尔做顿饭还行,但一直忙活是不被允许的。
她们没有这个资格不断做事。
本来肃王府女人就少,要是忙没了,那一屋子的阳刚气,愣是没阴柔气压着便失了平衡,不吉利。
元卿凌回到宫中的时候,大魔还在,本来说住几天,但是听五五说那边出了事,他便留在这里等着,兴许自己能帮上点忙。
留在北唐这几天,他和徐一也成了朋友,知道了徐一牵挂女儿的婚事,就告诉徐一不需要担心,缘分早就定下来了,如果他不满意,大魔可以去找月老,让月老给糖果儿再物色物色。
徐一喜欢大魔的原因,就是他吹牛逼吹得跟真真似的,让人在那一瞬间对他信服不已,但事后想起,就觉得这牛逼着实吹得浮夸了。
大魔还拍着胸口说,三界之中,就没有不卖他面子的,他这张脸皮,值钱得很。
随着穆如公公的好转,宫中一切有序且规律。
穆如公公开始重新培训一批人,这是他目前认为最迫不及待的事,因为必须要培养几年,才能够送到皇上身边伺候。
而经过这一次,他也明白到自己的寿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尽头,一切都说不准,再努力保养身子,也抵不过意外或者是人心的算计,他必须要为皇上物色到最合适的人选。
宫里头不缺勤快的,聪明的,机警的,可当全方位考核的时候,他就总觉差点事。
唉,也是啊,哪里能找出第二个穆如和徐一呢?徐大人倒是年轻,能跟皇上好几十年呢,就是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净身。
心里头这般想着,他不禁打量了一眼站在御书房外的徐大人,还是算了,得罪不起袁家。
晚膳,徐一回去陪家人,穆如公公伺候着帝后,孩子们各有各玩,晚膳是可以不吃的,反正宫里宫外,都不缺这口。
宇文皓叫穆如公公坐下来一起吃饭,穆如公公摇头,“没这个规矩。”
“朕的话你还不听了?”宇文皓板着脸。
“规矩就是规矩,没有做奴才的与主子一同用膳,”穆如公公瞧了瞧膳食,香气扑鼻,不知怎地就饿了,“但若皇上赐食物给奴才,奴才可以站着吃。”
宇文皓骂骂咧咧的,给他单独分了一份,穆如公公便兴高采烈地站在一旁端着,等皇上和皇后开吃,他也跟着吃起来了。
第1911章 也是要点脸的
大魔回去了,回去之前,跟徐一也聊了一下,说不要忧心糖果儿的婚事,姻缘天定,徐一觉得没有子女也没有爱情的单身大魔是不会明白的。
肃王府那边蔫了。
皇后回去传过消息,说猪弟姐如今好多了,很快就会回来,开始大家是放心了,也该干嘛干嘛去。
但是,有些心其实是放不下的,尤其见不到人。
之前喜嬷嬷出事的时候,大家能见着她,守在她的身边,也有皇后照看,心里自然是安定许多。
但如今谁见着喜嬷嬷了?无上皇去是去了,但他那性子,也不会说句好话的,连个黑影老者都不如,怎能侍疾?
很是担心,很想组团去看看她,哪怕瞧一眼,瞧着气色是好的,那就放心了。
他们其实隐隐都知道有那个地方,恰好如今安丰亲王和王妃回来了,若求求,也是能去的。
但是,他们心中也有数,有些地方啊还是不去的好,那不是该去的地,乱了心智,颠了认知,起了奇心,落了牵挂,未必是好事,尤其是眼下这个年纪了,心思太活泛了不宜养老。
安丰亲王夫妇也看到他们的愁眉苦眼了,便策划了一场宴席,想着让大家好生吃一顿,毕竟,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事是一顿肉过不去的。
当他去告知黑影老者,让他张罗的时候,黑影老者却发了脾气,“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如今什么时候了?猪弟不定吃着什么苦呢,还好意思办宴席,若有这吃肉的力气,还不如去挖挖矿,多赚几个铜板,也好叫大家晚年过得宽裕些。”
安丰亲王一怔,咦了一声,“几时叫你们晚年过得不宽裕了?是没饭吃还是没穿衣啊?往日说到吃,哄闹得最起劲的难道不是你?”
黑影老者反驳,“那也要分时候,往日没事,自然可以吃吃喝喝,如今猪弟大病,你知道什么是大病吗?就是很有可能会死的病,都这份上了还吃?有良心吗?”
说完,当下气呼呼地出去了。
安丰亲王气得都笑了,拍着桌子跟安丰王妃说:“这老小子,这一辈子就不曾怜香惜玉过的,竟然还教训起我来了?以后他最好不要闹着办宴席,否则我必要把今日的话送给他的。”
安丰王妃笑着道:“他不是怜香惜玉,在他眼里,人没有性别之分,只有自己人和别人之分。”
“我昔日受伤也没见他这么上心的。”安丰亲王到底还是嘀咕出了最深的一句。
安丰王妃不理会他,走了出去和大家说说话,稳定稳定军心,毕竟元家奶奶是肯定会好的。
最近连番有老人出事,大家心里不免惶恐。
或许事情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反而能坦然面对,但发生在身边人身上,受罪的不是自己他们反而忧心起来。
安丰王妃做好和他们聊天的准备,但最后却被带偏,说着说着,人就到了梅庄帮忙挖矿了。
回到梅庄,安丰王妃心里是有些羞愧的,毕竟这里以一百万两银子卖给了大侄子,大侄子吃了闷亏肯定心里不快,所以安丰王妃尽量不与他见面。
可偏生便这么巧,大侄子今日惦记云石生意,前来看看挖矿的事,便与安丰王妃碰上了。
老明看到安丰王妃,一下子想到自己的一百万两银子,旧伤口一下子被挖开,顿觉得鲜血淋漓,恨不得是扭头就走的。
但到底是没失了礼数,上前见了伯娘。
安丰王妃见他身边没带着扈太妃,也没带个随从什么的,如今是一点皇帝架子都没有了,穿着上也便利简单,倒有几分隐士的味道。
王妃同他说了一会儿话,气氛是有些尴尬的,毕竟,受害者对着骗子还要如此恭谨,实在是人间少见,王妃就是脸皮再厚,也差点撑不住场子。
老明本来心里有怨,往日不曾细想这些年的日子,但如今对着王妃,便不禁细细回忆了一番在梅庄的生活。
他虽然前些日子郁闷过一阵子,但那都是事出有因,自从搬到梅庄之后,他觉得整个人生都不一样了,轻松,且不受管束,自己爱做什么做什么。
但若留在宫里当个太上皇,能这么自在吗?不可能的,因为规矩是和皇宫捆绑在一起,至少在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一百万两银子,买个自在中晚年,实在不算吃亏。
这么一想,竟然豁然开朗,心头大快起来,对安丰王妃道谢,多谢他们把梅庄卖给他。
这一道谢,安丰王妃彻底接不住了,找了个借口,羞愧地离去。
她还是要点脸的。
第1912章 徐一和阿四吵架了
安丰王妃回肃王府之后,打死不去开矿了,进宫去和元卿凌说话。
刚好太子带着赤瞳过来问安,她看到赤瞳之后,拉着赤瞳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打发了他们出去之后,安丰王妃问道:“是打算许给太子的?”
元卿凌没隐瞒,笑着说:“有这打算。”
“她的身世,你知道吗?”
元卿凌道:“大顺薛皇后的义女,封为朝阳公主,和咱家泽兰算是有缘分了,封号都是一样的。”
“义女?你只知道义女,是吗?”
元卿凌瞧着她,顿了顿,“其实我都知道的,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只是说与不说,是她们母女间的事,几时相认,在何地相认,我觉得咱不要干预的好。”
安丰王妃点点头,“你说得是,这里头设涉及的事情太多,咱不是当事人,说不明白的,还是让他们母女去慢慢理清楚吧。”
“是,王妃喝茶。”元卿凌招呼说。
王妃喝了两盏茶之后便走了,元卿凌想着看会儿书,却见阿四进来了。
阿四日子过得恣意畅快,这些年略显丰腴,依旧饱圆的脸颊红润,只是眉目里却有一丝愠色,再细看,那也不是什么红润光泽,而是气红了脸。
“怎么了?”元卿凌见状,笑着问道:“瞧你气得脸都红了。”
阿四气呼呼地坐下,“我的脸本就红,也不是他气的。”
“上茶!”元卿凌瞧着她,便含笑吩咐,“再上点果子蜜饯什么的,让徐夫人吃点东西撒撒火。”
茶点摆上来,阿四把滚烫的茶愣是喝到嘴里,顺着喉咙烫到胃部里头,脸色气得是更红了。
“说说吧,怎么了?”元卿凌瞧着她炮仗似的模样就觉得可爱,阿四这些年在徐一的宠爱之下,性子依旧单纯,这也是她的福气。
但是,元卿凌总想跟她说说,如今女儿大了,儿子也渐长,她是徐一妻子没错,却也是儿女母亲,所谓为母则刚,往后为儿女们筹谋的事多了去,总不能一味这么单纯,总得知晓些世故,懂些弯弯心思才好。
每一次这么说吧,阿四就显得毫无兴趣,总说不想虚与委蛇,也不想应酬。
元卿凌心里明白她为何不想出去应酬,虽说她如今是住在宫里头,哥儿姐儿也是养在宫里的,但是徐一官职不高,且为人大大咧咧,没有计较,人家求他办事,多半也是答应,这本是好心肠,却总有不识好歹的人,背地里笑话他吃袁家的软饭,所以才会左右逢源,想多结识一些权贵,便帮人办事,落个好名声。
这些事情,元卿凌一直都是知道的,但徐一和阿四不说,她若戳破了,反而是伤了他们的自尊。
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年老五说过收糖果儿为义女,这事如今反而是不敢说了,因为一旦真受了义父的礼,总得受封,起码也是个郡主了。
可一旦这样,到底还不是因为徐一的功勋,徐一会被笑话得更厉害,外头的话有多难听,想也知道,不外乎是说他先靠着岳家,如今又靠着女儿。
徐一那性子,怎受得住这些呢?
所以,如今阿四一来,她心里就有数了。
果不其然,阿四吃了两个果子之后,便开口说话了,“与徐一争吵了一顿,为糖果儿的婚事。”
说完,便是长长的一顿叹息,可见她心里也知道这场架吵得没底。
“议亲是好事,为什么要吵?”元卿凌引导她说出来,这事总得由她自己说出来才好说话啊。
阿四叹气,“糖果儿的婚事,本交托给了祖母,让祖母代为物色的,祖母的眼光你是信得过的,必定挑的都是家世秉性好的才会与我们说。”
“对啊,你祖母办事,当可放心。”
阿四眼圈红了,“祖母往日选婿,只着重人品,不看家世,看她老人家把我许给徐一便知道的,可如今竟不知道是怎么了,找了几个贵爵人家的公子,外头便传了些闲话,传到了徐一的耳中,徐一回来便说给糖果儿找夫家,不必找贵勋人家,找寻常些的,大家木门对木门,竹门对竹门,我信得过祖母,一时便和他争执了几句,他竟然摔门出去,他以往从没试过这般对我的。”
第1914章 也该帮帮徐大人
徐一有没有办事的能力,肯定有,在潜邸的时候,他和汤大人双剑合璧,帮老五办了不少事,属于典型的开荒牛。
甚至老五登基的时候,内外有一些不太平,徐一也尽忠奔走,协同处理过不少棘手的事。
但就等同开荒牛的所有下场,庄稼开始茁壮成长的时候,牛就被投闲置散,甚至还要花草料养着。
而朝廷如今外无纷扰,内也太平,需要他奔走的地方就少了,这头牛,便一直被投闲置散到如今,旁的差事不是他擅长的,也干不了,毕竟,也不可能让牛去撒农药除草啊。
徐一的境况,大致便是这样,就算出差事,也只是协同而已,不是主角,大家记功劳不会记他这一份。
可他无用吗?怎么会?这些年亏得他在老五的身边,为这个说话,为那个平怒,没有徐一当这个润滑剂,多少官员得挨喷呢,老五也会气得血压飙升。
等老五回来,元卿凌便与他说起了此事。
宇文皓听完之后,怒不可遏,拍着桌子骂人,在他心里,徐一很重要,也很能干,怎么就成了无用的人了?
“去年元宵,灯会的时候误以为有刺客,闹个人仰马翻,惊扰了百姓,散了灯会,京卫巡防处求到徐一,让徐一代为说情,朕才没有打他们的板子。”
“前年,恩科试题泄露,又有多少人求着徐一请他揣测圣意,趋吉避凶?”
“每一次出什么事,都是徐一在旁边兜底,免了他们多少斥责?”
“诸如此类的事,不知凡几,他们都忘了吗?”
元卿凌就知道他会生气,他自己可劲欺负徐一,但就不许旁人欺负徐一。
元卿凌也斟酌过一番了,道:“其实也怪徐一人太好了,人家求着他办事,什么好处都没给,便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久而久之,这些人认为他应该办的,反而轻视了他,你看他们求到穆如公公那边,穆如公公是油盐不进,不给他们提供任何的帮助,他们反而对穆如公公敬重有加,二品的官员,在穆如公公面前都不敢说句重话的。”
穆如公公在旁边听到皇后的夸赞,顿时抬起了高傲的头颅,其实他都劝过徐大人了,有些人可以帮,有些人不值得,非常不值得。
根据他的情报网所得来的消息,这一次当面耻笑徐大人的官员叫甄子峰,刑部郎中,从五品,掌司法和刑狱,皇上登基第二年中的进士,为人爱出比较狂妄,总说惊人之语,因此虽有办事能力,这些年总是不上不下的,就坏在一张嘴上。
其他人说徐大人,都是在背后说的,他不然,觉得做人要坦荡荡,有什么话当面批评,美其名曰忠言逆耳。
他之前还求过徐大人办事,他小姨姐的儿子要入读志云书院,知道徐一和山主认识,便求他办成了此事,事后也只是请徐大人吃了一顿酒。
而且好几次他因为与其他官员争吵,闹到了御前,徐一也帮他说过话,不然早不知道被皇上申饬过几回了。
真是白眼狼,这种人当初就不该帮他的。
宇文皓了解清楚整件事情之后,也知道是谁与徐一争执,当即冷笑一声,“是他啊?那好办,他刚好犯在朕手里,这一次正好连着其他人也一同教训了,叫他们还敢不敢无视徐一,轻蔑徐一。”
也该叫他们知道,没了徐一,他们的皇上有多可怕才行。
“甄子峰怎么犯在你的手中了?”元卿凌好奇地问道。
“有人参他的胞弟在闹事纵马伤人,他包庇了下来。”
“真的包庇了?”
宇文皓道:“还在调查,但估计以他的性子,倒不会真的包庇,或许是说几句情是有的。”
宇文皓对官员的性格是摸得透透的,这位甄子峰尤其会了解一些,因为他总是口出狂言,得罪人多,每年参他的折子都不少,徐一就给他说过情。
“穆如,明日早朝之后,把我们的甄大人请到御书房,朕单独伺候他。”
穆如公公摩拳擦掌,大声应道:“是!”
宇文皓心里是很生气的,也怪自己,这些年把徐一留在身边,少派他出去办差事,他原先是想着外头办差事的人有的是,徐一已经辛苦了很多年,留在身边少派些活儿让他多陪陪媳妇孩子。
第1915章 穆如借银子
翌日早朝之后,甄子峰被请到了御书房外。
作为被参过许多次的人,他也有经验了,不外乎是承受一顿怒火,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便当做是恩赐了。
他自然没想到是因为徐大人,毕竟,他说徐大人也不是头一次了,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更没有背着徐大人说,光明磊落。
宇文皓没马上传他进去,而是叫他在外头站着,与内阁官员在里头议事。
今日皇上传了不少的官员,进进出出的,都看到他站在外头候着。
开始他心态还算好的,但半个时辰过去了,皇上还没传他进去,他便有些忐忑,加上今日是早朝日,又困又饿,站着站着便头晕眼花。
偏生穆如公公又在里头伺候,只有徐大人抱着剑站在二门处守着,因着早几日有过龃龉,他也不好去问。
一个时辰过去了,御前伺候的人倒是不断进了茶水入内,就他没半滴水进嗓子,嗓子都快冒烟了。
忍不住地,他挪步过去问了一下徐一,“徐大人,不知道皇上传召我,是否为了我胞弟的事?”
徐一还不知道皇上想帮他出气的事,但心里总介意他早几日说的话,便淡淡地道:“不知道,皇上没说过。”
甄子峰抱拳,道:“不如,徐大人进去看看什么情况?或者问问皇上什么时候才传召我?”
徐一道:“皇上在议事,我怎好进去?”
“就问问,我实在是口干舌燥,又困又饿,衙门那边事儿也多了,总不好一直在这里耗着。”
徐一瞧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干哑了,觉得这一大早的上朝到如今,也着实辛苦,便道:“我叫人给甄大人倒杯水吧。”
御书房里他不敢做主,但人在外头,给口水不碍事。
甄子峰接过水,连忙喝尽,然后笑着对徐一说:“多谢徐大人了。”
徐一笑笑,“举手之劳。”
甄子峰也笑了,“徐大人心善。”
穆如公公刚好出来,看到徐一进侧殿给甄子峰倒水,听到他们的对话,看到他们的神情。
之前争执过的两人,似乎现在和解了,大家都笑着,这是很好的结局,应该是的。
但穆如公公却不这么认为,他甚至很是生气,在这件事情里头,徐大人才是该被教训的。
看得出徐大人笑容比较僵硬,可见心里有芥蒂,但他还是对这个人表现出了善意。
相反,骂人的甄子峰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见他语言侮辱徐大人的事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对别人造成了伤害,却丝毫不放在心上,继续接受对方的好意,这样的和解既滑稽又荒唐。
穆如公公看不下去,但甄子峰自有皇上收拾,他需要收拾一下徐大人。
他走过去徐一的面前,道:“徐大人,咱家有个忙想让你帮一下,你来。”
徐一哦了一声,对穆如公公的忙,自然是十分乐意要帮的,便叫了禁军过来守着,他随着穆如公公进了侧殿去。
穆如公公请他坐下之后,道:“徐大人,你如今存下多少银钱了?”
徐一怔了怔,“怎么了?穆如公公缺银子吗?”
“是啊,急需用银子,不知道徐大人能否借个三四万两给我呢?”
徐一眼睛瞪得空前大,“三四万两?天啊,穆如公公,您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急用,真急用,就请徐大人帮个忙。”穆如公公说。
徐一震惊得很,“但我也没几万两啊,我的银钱,全都在阿四那边,阿四掌家呢。”
“那就烦请徐大人回去问问,尽早给我个答复,看能借给我多少。”
徐一忍不住问道:“穆如公公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多银子?您这吃喝不愁的,按说这些年也存下不少了啊?”
“咱家看中了一个宅子,需要十万两。”
“十万两?那得是多大的宅子了?”
“不大,但位置好,就靠着贵勋区域。”
“你买那些地方做什么?同样的价格,若往秦平区那边买,能买好大好大的宅子了,而且您都住在宫里头,为什么要购买宅子啊?”
穆如公公顿时甩脸,不悦地道:“徐大人就说借不借,问那么多做什么?你我在御前共同伺候了这么多年,情分总是有的,但徐大人若不想借,就不必说这么多了。”
徐一为难了许久,蹙眉道:“您别急啊,我就是问问,这么多银子我实在是拿不出来,我只能给您想办法,能拿多少拿多少。”
“多谢徐大人了,咱家是真的急,你就帮忙想想办法,咱家会尽早还你的。”
第1916章 皇上总是大发雷霆
徐一心头盘算了一下,如果回去跟阿四说借给穆如公公的话,阿四应该会拿出一万两左右,多了肯定不行,因为那其余的都是阿四的陪嫁,怎可动陪嫁呢?
他先答应穆如公公会尽力给他筹措银子,至于能借多少给他,暂时也没保证下来。
穆如公公看着他愁眉苦脸地走出去,不禁摇摇头,说是买宅子就信了?不多追问几句?看看买的是哪家?买的价格?
都这么熟悉了,难道不知道他往日的打算吗?他是打算老死在宫中,若皇上不让他老死在宫中,那他也是要回乡的,怎么会在京城,还是在贵勋地段买一所宅子?
徐大人虽算不得是极为聪明,但为人也算谨慎的,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看来皇上还是得把他外调,让他多做办点差事,把警觉性提起来才行啊。
既是在御前伺候的人,就必须对主子以外任何人说的话都保持一定的怀疑,不能尽信,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
徐一走出去,甄子峰还在外头站着,便也不管他,只管自己站在一旁思量穆如公公借银子的事。
甄子峰站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心里是真的慌了。
以往即便皇上生气,也不会晾着他这么久,都是传召进去有话说话。
以他一个从五品官员的身份,进御书房面圣的机会不多,主要也是被参的,好在是差事办得好,便参他的人多了,皇上也没怎么正儿八经地罚过他,就是压着不能升官罢了。
可这一次瞧着苗头实在是不一样,可胞弟的事他没有徇私,伤人之后,衙门那边便把人抓走了。
他就是叫人送了些东西进去,叫他少吃点苦头,顺带求了几句情,衙役那边看他面子,厚待了胞弟,怕是因此才被人参奏的。
这一等,足足等了两个半时辰,皇上都传过膳了,才把他传进去。
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进去便跪下,“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安。”
宇文皓仿若不闻,低头看着折子,让他跪着。
甄子峰心头越发地惶恐,自是也不敢动的,就这么跪着,心头思揣,皇上这一次怎那么生气呢?莫非不止这事?
他应对也是有经验的,反正自己差事办得好,皇上不会真的降罪下来的。
可这一跪,又跪了一个时辰,跪得他东摇西摆,膝盖酸痛,偏生在外头喝下去的那一碗水,如今都化作了尿液,憋得他难受。
他忍不住了,拜下,“皇上,您传召臣进来,是有何要事?”
皇上却抬起头,喊了一声,“徐一。”
徐一小跑进来,拱手道:“皇上,臣在。”
“陪朕出去走走。”宇文皓站了起来,与徐一一同出去,也没看甄子峰一眼。
甄子峰脸色都白了,跪着的身子颤抖着,也没敢起来。
这一跪,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甄子峰都快要晕过去了,穆如公公推门进来,道:“甄大人怎么还没走啊?快些回去吧,皇上已经回了后宫,今日不会见你的。”
甄子峰大吃一惊,忙地想站起来,却不料双脚血气不通,半弯着又跪下去了,他伸出手,“公公,劳烦扶一下。”
穆如公公只冷眼看着,“甄大人本事大,自己站起来便是。”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骂徐大人的时候中气十足,怎么就不能自己站起来了。
甄子峰坐在地上揉了双腿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站了起来,踉跄出去,知道这一次惹下大祸了,四处瞧了瞧,没见徐大人,若是徐大人在,倒是可以问问的。
接下来连续三天,他都被传召到御书房里,先在外头站两个时辰,再进去跪一个时辰,皇上依旧一个字都没跟他说过,甚至也没拿正眼瞧他。
他这一下真的怕了,怕得不行,吃不下,也睡不着,终日惶惶不安,事态的严重性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到底错哪里了?
第四天的早朝,宇文皓在殿上发了脾气,逮谁骂谁,弄得满朝文武既惶恐又不解,皇上这是怎么了?
退朝之后,官员们自然各方打听,但最可靠的消息,就是从穆如公公那边传出来的。
皇上会如此动怒,一则是跟徐大人闹了点小别扭,徐大人现在不大理睬皇上;二则,是因为甄子峰的事,可甄子峰到底做了什么,是因为参奏他胞弟的事还是旁的事,穆如公公表示不知道,让大家自己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