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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月     医妃倾天下txt下载     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58章 中秋出游

    太上皇怔了一下,随即一拍桌子,喜道:“对,庆大公主,孤的老姑姑,如今都九十八了,还没嫁出去呢,回头撺掇她挖了女儿红出来给孤喝了吧。”

    常公公伸出舌头沾了一点酒,嗷嗷地叫着说香,然后道:“太上皇您趁早打消主意吧,庆大公主自己就爱酒,只怕她那坛子酒早就被她挖出来喝光了。”

    “回头去内府那边打听打听,问问看庆大公主进来挖酒没有。”太上皇道。

    常公公应声,慢慢地把酒喝了摇头晃脑地出去。

    殿中两人,放下了酒杯,对视了一眼,褚首辅道:“这一次太子设局,夺了狄魏明的主帅之位,算是镇住了狄家这边,好歹能缓些日子。”

    太上皇点点头,“嗯,缓些日子也好,有三几年的,足够太子站稳阵脚,也足够我们冶炼大周的兵器,孤日前已经派人盯着鲜卑的红叶公子,他迟迟没有离京,估计是有盘算。”

    “您觉得,他会盘算什么?”褚首辅问道。

    太上皇眯起了眼睛,锐光透彻,“要么接触老大,要么接触老四,这种人,无宝不落,既入了宝山,也不会空手回。”

    褚首辅点头,“嗯,您分析得在理,太子早先也命人盯着他了,看来,你们祖孙是想到一块去了。”

    太上皇面沉如水,“越是在这种看似是太平盛世里,越是危险,太子谨慎点是没错的,不过,在有些事情上,太子未免稚嫩,你这把老骨头还得给他撑着点儿,别叫他着了人家的道。”

    褚首辅道:“嗯,知道了。”

    楚王府里。

    汤阳这天傍晚忽然问起宇文皓,“您今年生辰是铺张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

    “低调。”宇文皓头也不抬地道。

    生辰有什么好庆祝的。

    一旁的元卿凌怔了一下,“你生辰?什么时候?”

    “初十啊。”宇文皓看着她,语气有些不善了,“好啊,老元,你连我生辰都不记得了?”

    元卿凌笑笑,“我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莫说你的。”

    宇文皓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生辰?”

    元卿凌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自己的生日肯定是记得的,但是原主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她真不知道。

    汤阳和宇文皓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借尸还魂的人,哪里知道原来主人是什么时候生辰呢?

    好在也查也不难,叫人去问一下老夫人便是。

    汤阳便去了,老夫人告诉他,元卿凌的生辰是中秋节那天,且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好,说对庚帖的时候就交换过生辰八字,怎么王府会不知道呢?

    汤阳笑着道:“那会儿的主事嬷嬷不是喜嬷嬷,她因而不知道,也懒得翻找,便叫属下过来问问,不过,您也别生气,太子妃也不记得太子的生辰。”

    老夫人气得笑了,“这丫头没心没肺的,竟连自己夫婿的生辰都不记得,该打。”

    老夫人之前在王府住了几天,然后便回了府中,到底总是放心不下点心们,所以隔几天就去一次,十分奔波,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得见孩子们,心里头舒畅,病情竟大有好转。

    汤阳回去告诉元卿凌,说她的生辰是中秋节那日。

    元卿凌怔住了,这么巧?她的生日也是中秋节啊。

    老五是初十,她是十五,相差五天,所以,元卿凌觉得两人应该好好庆祝一番,不是呼朋唤友,而是两人私下庆祝。

    中秋节休沐三天,可以来个短途游,例如,去个麻风山或者附近的州县拜访一些名医大夫什么的。

    这和宇文皓的想法背道而驰。

    中秋三天休沐,他想带元卿凌到西洲去,那边距离京城不远,景色优美,有著名的万佛山,踏青游玩,游湖赏月,最是美妙。

    为了说服元卿凌,他说西洲有许多出名的大夫,可以先去西洲玩两天,一天拜访大夫,一天泛舟湖上,然后回程的时候顺带再去看看麻风山。

    元卿凌听他安排得完满,自己的心愿又能达成,便同意了。

    已经身为父母,出游就不如以前恣意了,总觉得对不住被自己丢在家里的三个孩子。

    殊不知,他们要出游的消息,被阿四告知了袁咏意,袁咏意再告知齐王,齐王一听,连忙就直奔楚王府,说要带着袁咏意跟着他们一块去。

    宇文皓当然不同意,好不容易能出门过个二人世界,他们两人追着过来算什么?

    齐王一番软磨硬泡,说此番出门是为了要和袁咏意增进感情,最好是可以一举拿下,从今摆脱光棍的宿命。

    宇文皓不为所动,倒是元卿凌被说服了,道:“那就一块去吧,人多热闹一些。”

    宇文皓气得够呛,“怎么热闹?咱们是去庆祝生辰的,他们去算什么?”

    “给你们二位庆祝生辰啊,”齐王心愿得遂,笑得眼睛都成缝了,“放心,一定有礼物。”

    “你们要去不会自己去吗?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宇文皓甚是火大。

    齐王摇着宇文皓的手臂,“这没办法啊,单我们两个出门她不愿意去,若说是跟着五嫂一块去,她就乐意了。”

    “可见你人格魅力不如你五嫂。”宇文皓怒斥道。

    “那是,那是。”齐王乐得像个傻子,怕宇文皓反悔,一蹦三跳地走了,“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出发。”

    宇文皓回头,没好气地看着元卿凌,“你就是心软,咱好不容易得了三日假期出去游玩,还得带上两个拖油瓶,多无趣。”

    “好了,”元卿凌看他那小气样,笑着道:“一块出去,咱还能沾点齐王府的光,他们花费大方,吃喝住都是最好的,咱到时候就说没带银子,都叫他们出得了。”

    宇文皓一听,顿时就乐意了,“还是娘子想得周到啊,咱家是不缺银子,但是咱家的银子有大用处。”

    自打赏赐下来之后,宇文皓就以土豪自居了一阵子,花费大手大脚,和顾司冷静言还有老王苏表哥他们一块吃饭,顿顿大鱼大肉且顿顿抢着结账,后来元卿凌给他算了一笔账,这兴建学校,聘请大夫,学生食宿,购买药材,试练方子,种种开销加起来,不出三五年,他这位太子就要称为穷光蛋了。

    自打那之后,他就成了自开朝以来最抠门的太子。

    抠门到什么程度呢?就跟衙门里头的人出去联谊感情,都得叫人家凑份子。

第559章 进宫陪吃

    狄国舅和狄魏明的事情,宇文皓跟元卿凌讨论过一下,如今鬼影卫没了内应,他们的心可以放一大半了。

    除此之外,宇文皓很少跟元卿凌提朝中的事情,一则是元卿凌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局势的事情。二则,是元卿凌如今一心扑在麻风山和开学堂的事情上。第三,也是出于保护她,妇人不干政,老元过问朝政若叫安王那边知道了,肯定会告上一告。就算告了无用,也省得折腾。

    确定了出行日期,还得跟明元帝说中秋不能在宫里头过,明元帝听了之后,淡淡地道:“你们爱去哪就去哪,谁还稀罕你们来不来?孩子们来就行。”

    宇文皓听了这般凉薄的话,很是受伤,“父皇您重孙轻子。”

    明元帝直接斥道:“滚蛋。”

    想撒娇的太子看着父亲脸上的不耐烦,曾经见过的慈祥温柔的笑容只有对着三小只的时候才有,自己实在是不讨人喜欢了,只得夹着尾巴滚蛋了。

    不过,按照规矩,他因为中秋不在宫中过,必须要提前携带家眷入宫跟贤妃先过一个中秋,这倒不是硬性的规定,只是规矩素来如此,办差离京的若遇上节日,也得提前入宫过。

    更不要说他还生辰呢,得感谢贤妃生养之苦。

    孝之一字,北唐还是看得很重,不管贤妃如今是被禁足还是其他,总之,当今太子更要做到万民表率,因此,在离京前的一天,带着点心们跟贤妃团圆吃饭。

    三小只吃奶起劲,两个来月就沉甸甸的,小糯米瘦一些,但是看着也扎实了许多,眉目渐渐地张开,是元卿凌和宇文皓的混合体,眼睛像元卿凌,鼻子和嘴巴都像宇文皓。

    但是,明元帝不承认这点,他认为,不管是耳朵还是鼻子抑或是嘴唇,都像祖父。

    身为皇帝,不接受反驳。

    明元帝也参与了这一场家宴。

    倒不是给面子贤妃,纯粹是看在点心们的份上。

    贤妃见明元帝在一旁逗弄孩子,便想着和他一块抱抱,殊不知,她才刚靠近,点心们就嚎哭起来,是真正的嚎哭,完全没有起承转合,直接就哭得脸色发青。

    明元帝板着一张脸,“走远些,别过来。”

    贤妃只得讪讪地退开。

    晚宴开始的时候,明元帝没坐过来一块吃。他说是来参与家宴,却只是叫人给他弄了两口汤,一口菜不吃,他吃过了再来的,而且,他始终坚持,在情况允许之下,他不和任何人同桌吃饭,这一看就知道是有过阴影的人,但是谁都不问,习惯了。

    因着有明元帝在场,贤妃整顿饭都显得特别的安分,一家人其乐融融,婆媳关系也十分融洽和乐。

    明元帝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在一旁逗点心们玩儿,拿着小勺子给他们喂点清汤,一直喝奶没吃过人间味道的点心们,表现得十分兴奋,张着嗷嗷待哺的小嘴,粉红色的舌头吧唧吧唧地甩在小勺子上。

    明元帝简直看得痴呆了,一个劲叹道,“天下最美好的,莫过于这些小东西了,不管哭还是笑,都能叫人无端欢喜一场,终日对着他们,哪里会有烦恼呢?”

    元卿凌含笑道:“父皇,扈妃娘娘很快就要帮您生一位小皇子或者小公主了,到时候,您每日都能逗弄孩子。”

    今晚大家粉饰太平,一起齐心协力精心描绘了一幅美妙的画卷,色彩淡雅但温馨和乐。

    但是元卿凌的这一句话,把这幅美丽的画卷撕开了一道裂缝。

    贤妃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冷冷地道:“吃你的饭,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长那嘴巴不是叫你胡乱说话的,知道规矩吗?”

    元卿凌一怔,才想起贤妃或许会介意此事,便道:“对不住,说错了。”

    宇文皓喝了两杯酒,见不得元卿凌受委屈,便淡淡地道:“母妃,你介意的话叫她别说就是,这么严厉骂她做什么?”

    宇文皓不说话,那这幅画卷还能修补修补,但是宇文皓帮着元卿凌,那这幅画卷的裂痕注定斑驳到分崩离析。

    贤妃啪地一声,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气得浑身颤抖,“逆子,现在是不是连说你媳妇一句都不许了?在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妃?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白疼你一场了!”

    宇文皓也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纠结着眉毛,“母妃,我没有不把您放在眼里,今晚大家都那么高兴,老元也不是故意给您添堵,您说您这么生气至于吗?”

    贤妃今晚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他们提前带娃来进宫跟她吃饭,说了中秋不在宫里头过,如果他们不在,那么她大概团圆的那晚是不能出去的,毕竟太后下了禁足令。

    后来听得说是元卿凌要出去的,心里就想训斥元卿凌一顿,但是皇上却过来了,她只能窝着一肚子的气吃饭,毕竟,皇上很少参加这种各宫嫔妃里头的家宴,能赏脸过来,证明心里还是有她的位置。

    殊不知,皇上就喝了那么几口汤,饭都不坐在一块吃,就搁一边去逗弄孩子。

    再想起她想抱孩子,那么小的孩子也知道给她脸色看了,心里的气就更盛,也不管明元帝在场,直接就爆发了,一拍桌子怒道:“母妃训斥她怎么了?她如果做得对,本宫会训斥她吗?中秋好节,和你的生辰前后日子,本就该留在宫里头陪母妃好好过,她却不懂得非得出去游玩,这难道就是孝顺之道吗?还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教儿子的,本宫靠近她儿子,就哭得要紧,活像本宫要掐死他们似的。”

    明元帝冷冷地道:“你想不想掐死他们,朕不知道,但是你不曾想过要掐死他们的母妃吗?别以为孩子小什么都不知道,越是这么小的时候越有灵气。”

    贤妃听得明元帝这样说,顿时掩面痛哭,“如今人人都说臣妾做得不对,可臣妾当时不也为了保全三个孩子吗?做母亲的就该为孩子牺牲,当时情况危急,若能抱住三个孩子,太子妃自己就该请求保小的,这才有皇家妇的典范,堪为天下民妇表率。”

第560章 又来一位高寿者

    宇文皓听了这话气得不行,不过,明元帝显然还想为他顾着几分母子情分,所以,淡淡地道:“老五,带你媳妇孩子走。”

    “父皇!”宇文皓看着明元帝,明元帝眼底有警告之意,宇文皓只得泄气,道:“是!”

    元卿凌叫了喜嬷嬷和奶娘进来抱孩子,这顿饭也没吃完,一家五口就急匆匆地走了。

    明元帝坐在椅子上,看着贤妃。

    贤妃倔强地站着,脸色发青,“皇上觉得臣妾说错了可以处置臣妾,继续禁足便是。”

    明元帝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子垂下,却有精光透出,口气冰冷而淡漠,“贤妃,禁足你怕吗?”

    贤妃眼泪跌出,她擦去,倔强地道:“怕又如何?皇上会体恤臣妾半分吗?皇上难道不曾深思过臣妾为什么要这样做?臣妾也是用心良苦,太子是国之根本,不能轻易被人左右,他如今满心满脑都是元卿凌,这太危险了,除去元卿凌,皇上不也能高枕无忧吗?”

    明元帝的声音凌厉起来,面冷如冰,“你就是太用心良苦,你一个后宫妇人,说什么国之根本啊?是你该说的吗?若说太子妃有可能会干预太子,也仅仅是有可能,而你是直接干预了太子,还想控制太子为你们娘家兄弟谋官职爵位,朕不办你,是因为才册封了太子,要护着他的面子,太后给了你一次警告,这一次是朕给你的第二次警告,你若不安分,那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禁足你不怕,可你砍了你这颗脑袋,且看你怕不怕!”

    贤妃惊得五内俱裂,脸色瞬间苍白,忍不住颤抖起来,悲声道:“皇上,您说这话,是要把我们多年情分都忘了么?您置臣妾于何地啊?得了扈妃这个年轻貌美的新欢,您哪里还记得臣妾这个旧人?人家都说,色衰爱弛,她扈妃也有迟暮的一天,就等着看吧。”

    明元帝看着几欲疯癫的贤妃,再想起宇文皓带着婆娘孩子走的时候那副急匆匆的样子,真是知母莫若子,他倒是跑得快,留他在这里,抡她耳光不是,不抡心里头憋屈。

    想了想,站起来拂袖而去,任由贤妃在那里哭得个呼天抢地。

    明元帝走出去之后,心里头一腔怒气没地方发泄,听得穆如公公说太子和太子妃带着娃去了乾坤殿,他马上就拔腿往乾坤殿而去。

    殊不知,到了乾坤殿,却见乾坤殿里头乱成套了,忙便先叫穆如公公问常公公了解情况。

    原来,是太上皇得知了庆大公主那坛女儿红没挖出来,便偷偷叫常公公挖了私藏在乾坤殿里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庆大公主知道了这事,就马上入宫来讨要。

    太上皇不承认挖了酒。

    这事太丢人了,大姑姑的女儿红,他做侄子的竟然挖了出来,这传出去他老脸往哪里搁啊?

    明元帝到了乾坤殿,看到宇文皓和元卿凌站在殿外,奶娘抱这娃,喜嬷嬷守在门口,几个人进不是退也不是,好生尴尬。

    看到明元帝来,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宇文皓连忙道:“父皇,快进去劝说劝说。”

    明元帝心头直后悔过来了,里头二位都是惹不起的主,他这晚辈瞎掺和什么?

    想着要溜,被宇文皓这么叫了一声,里头的庆大公主也看见了他,顿时拄着拐杖敲着门槛,吼着嗓子道:“皇上来了,那来得好,快过来说说道理,给你姑婆奶奶主持一下公道。”

    明元帝狠狠地剐了宇文皓一眼,硬着头皮进去,看着满头白发又震怒不已的庆大公主,行了个礼。

    太上皇脸色臭臭地坐在那里,一副被冤枉的委屈。

    明元帝走过去行了一个礼,然后压低声音轻声道:“父皇,到底拿没拿啊?拿了还她吧,儿子再给您张罗。”

    太上皇偷偷地瞄了庆大公主一眼,见庆大公主发现了门外的宇文皓和元卿凌,有些好奇的样子,便摊手道:“孤又不是贪杯之人,要她的女儿红做什么?孤一把年岁了,难道还会偷酒喝不成?”

    明元帝看向常公公,常公公不会掩饰,便不敢看明元帝,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眼神飘忽不定,双手捏着袖子,一个劲地转着。

    明元帝便心里有数了,继续轻声道:“父皇,算了,还给她吧,否则您没个安宁。”

    太上皇顿时一拍桌子,指着明元帝就道:“原来是你拿的?你怎么不早说啊?害得你姑婆奶奶在这里嚷嚷了大半天,愣说是孤拿了。”

    明元帝眼睛发直,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家老爹,还没分辨出口,庆大公主的拐杖声音就急促地响起。

    他慢慢地转身,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看到庆大公主愤怒的面容背后,是想要转身走的宇文皓。

    宇文皓在转头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明元帝的眼光,他心里咯噔一声,坏事了!

    果然,就见他亲爱的父皇指着他,声若洪钟地道:“原来说的是那坛子女儿红是吧?是老五这个小子挖的,说是要等中秋团圆的时候给大伙尝一口。”

    宇文皓嘴巴张大,眸子瞪圆,脸呢?一国之君的脸呢?

    只见庆大公主猛地转身,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般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吼天喝月般的狂怒几乎把乾坤殿的房顶给掀翻了,“小五,拿出来,不然腿给你打断!”

    宇文皓双腿一软,连忙扶住元卿凌的肩膀,推她挡在自己的身前,不顾元卿凌鄙视的眸光,兀自辩解,“祖姑奶奶听我解释,这酒没错是我挖出来了,但我转送给了皇祖父。”

    太上皇一怔,站了起来诧异地看着宇文皓,“什么?你前些天送给孤的酒是大姑姑的酒?你怎么不早说啊?”那诧异地面容顿时转为狂怒,义正辞严地训斥,“岂有此理,越发没规矩了,你祖姑奶奶的女儿红是你能挖的吗?那都埋在地下将近百年了,何等珍贵你可知道?一杯都得上百两酒钱,真是荒唐,目无尊长,胡闹,胡闹至极!”

    说完,上前搀扶着庆大公主,好生解释了一番,然后狠狠地瞪了宇文皓一眼,“滚去,孤不会原谅你的。”

    宇文皓垂下头,心里很是委屈。

第562章 你为什么不走呢

    贤妃怎么会不知道太后的用意?她得悉的时候,心里凉透了,随即是惊天的狂怒委屈,一手拿起剪刀便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吓得宫里头的人都惊叫起来,连忙劝着。

    剪刀刺破了皮肉,冰冷的痛楚传来,贤妃哭着怒吼,“去请皇上,否则本宫今日就死在这里。”

    宫里头的人只得马上去御书房请皇上。

    因着明日就是中秋,今日开始休沐,所以明元帝在御书房里批阅剩余的奏章,听得说贤妃举着剪刀要闹自尽,明元帝抬起头,也不生气,道:“皇后管理六宫,贤妃闹自尽,那就禀报皇后去,叫皇后给她送一把锋利点的匕首,一刀下去痛快。”

    宫人惊呆了,怔怔不知所以。

    明元帝一拍桌子,怒道:“敢抗旨吗?还不去?”

    宫人吓得一个哆嗦,立马磕头请出。

    顶着这要命的圣旨,宫人到了皇后宫中去。

    褚后听宫人转述,头一歪,就倒了下去,虚弱地道:“本宫昨晚噩梦缠夜,醒来便头痛不已,怕是不能处理这事,去找贵妃吧,本宫赐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叫贵妃挑一把好点的匕首去。”

    褚后自然不是傻子,皇上只是气话,真送了匕首过去,贤妃出点什么事,岂不是她杀了太子生母?

    宫人无奈,继续带着圣旨去贵妃那边,贵妃见宫人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她神定气闲地染着蔻丹,道:“你傻啊?不会回去继续劝说贤妃吗?告诉她,皇上忙着,不得空去,叫她不要闹。”

    宫人心里想,若是这样说,贤妃娘娘怕真是要自尽的。

    贵妃挑了挑眉毛,“还不去?本宫也正忙着。”

    宫人磕头而去。

    贵妃冷笑一声,继续闹,闹大一点方好,太后已经气得不行了,真气出个好歹来,皇上能饶了她?

    贤妃听得说皇上不来,又是伤心又是悲愤,一怒起,剪刀再刺破了皮肉,可那痛楚太明显,她到底还是下不了手,哐当一声,剪刀落地,她也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过之后,在宫里头又撒泼了一顿,因禁足不许外出,所以,也就是砸她自己的宫殿,无人理会。

    明元帝下令,不许任何人告到太后那边去,免得把太后气出病来,所以,贤妃怎么闹都没人管了。

    且说宇文皓夫妇和齐王夫妇乘坐马车出城往西洲方向去。

    西洲是临海的州县,距离京城大约百里,其实三天来回有点仓促,所以一路上行程就很紧迫了,快马扬鞭,颠簸得不成人样。

    这一次出行,带了蛮儿和阿四,徐一赶车。

    齐王夫妇也带了家奴,除了赶车便是伺候的,因此一行人加起来也有八九个分三辆马车。

    本来齐王认为,元卿凌和宇文皓一辆马车,他和袁咏意一辆马车,其余的都堆一起。

    可阿四不愿意,阿四说要陪着姐姐,然后一顿安排之下,宇文皓和齐王一辆马车,阿四,袁咏意和元卿凌三个女的一辆马车。

    就冲这点,宇文皓半道就想锤死齐王,马车行驶的期间,宇文皓还痛斥他,“本王好不容易有机会带你嫂子出去走走,你跟着来是要作死吗?你们自己不会选地方去?马车一来一回,加起来十多个时辰,本王都得对着你这张臭脸。”

    齐王见他气呼呼的,也不敢反驳太多,只是暗自嘀咕,“谁知道是这样安排呢?就想着跟她一块出去,乘坐一辆马车,那马车里头狭窄,一来二去的颠簸,就自然沾到一块去了,我也不想跟五哥你一块坐,但是有什么办法嘛,要不你去跟五嫂说说。”

    宇文皓掀开帘子看向前面,前面的马车传出欢声笑语,她正高兴,怎么会换?

    “说你个球!”宇文皓悻悻地道,元卿凌也是个重友轻夫的货,几个女人聊得这么开心,怎么会换回来呢?

    都是老七这个臭货害的。

    齐王也好生郁闷,他如意算盘打得可好了,就是两人在一辆马车里头,狭窄的空间,气氛烘托到位,然后说一些暖心的话,那很多事情就顺理成章顺水推舟再半推半就什么的。

    出门之前所想的种种美好,如今……

    他抬起眸子看了一脸大便样的宇文皓,那眉头眼睛都挤在一块了,燥火得一块被用到极致的烂破布,心里越发没趣,便干脆把头往边上一枕,闭上眼睛在颠簸的路途中睡起来。

    所谓三个女人一个墟,元卿凌和阿四袁咏意在一块,说了不少的趣事,三个人开心得不得了。

    阿四说得有些累了,就靠在一边睡觉,然后元卿凌问袁咏意,“你和齐王现在算怎么回事?真正在一起了吗?”

    袁咏意笑容慢慢收敛,轻轻叹气,“不算,其实我不知道他怎么想。”

    “那你怎么想呢?”元卿凌看着她忽然染了轻愁的眸子,这么欢乐的姑娘,忽然心事重重,其实也不需要问,肯定是因为心里在意了。

    袁咏意垂下头,轻轻地用手指刮着另一只手的指甲,“其实我怎么想,还是取决于他怎么想,虽然我可以接受他曾经喜欢过褚明翠,但是我不能接受他现在心里还有褚明翠。”

    “所以,你也是喜欢他的?”

    袁咏意笑了笑,黑幽幽的眸色透亮,“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反正心里头在意,尤其他受伤的这段日子,我守着他心里很踏实,他差点死了,我心里痛得不得了,很害怕他真的会死,他好几次明示暗示地说过要和我在一起,可我知道他心里还没完全放下褚明翠,所以我没有答应。”

    “你怎么知道他没完全放下褚明翠?”元卿凌问道。

    袁咏意抬起头,幽幽地道:“齐王府烧了之后,他回去过两三次,捡回了一些东西,其中有一件是他的新郎官服,还有一块玉佩,上头雕刻着一个翠字,他把这些东西都压在箱底里收藏着,不许任何人动,如果他真的放下了褚明翠,那怎么会捡这些东西回来?再说了,褚明翠做的那些事情,太伤人了,按说他是该恨褚明翠的,可褚明翠出殡的时候,他去相送,回府之后还神伤了一段日子,他心里没放下过褚明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对我示好?”

    “既然这样,你为何不离开?”阿四忽然抬起头,揉揉眼睛问道。

    袁咏意吓了一跳,“你不是睡着了么?”

第563章 太子去拜祭谁了

    阿四嘟哝道:“你们说的这些我有兴趣,我便听了,你既然不能接受他心里有褚明翠,他又放不下,你为什么不走?”

    袁咏意手指刮得越发厉害,“或许是心里存着侥幸的念头,想着一年半载之后,他能放下,我也给自己一个日期,如果明年六月,他还是念着褚明翠,那我便走了。”

    阿四哼了一声,“这褚明翠有什么好的?他为什么还要惦记她?一直以来,褚明翠喜欢的人就是太子,褚明阳也是喜欢太子,这褚家的姐妹怎么爱好那么一致呢?都是坏女人,有什么好惦记的?齐王就是死心眼,你看当初太子也喜欢过褚明翠,可知道她是坏蛋之后,马上就割舍得一清二楚,任由怎么纠缠,愣是不搭理,这褚明翠都害齐王差点葬身火海了,他竟还死心眼地惦记她,说好听点是死心眼,说实话其实就是愚蠢,愚不可及。”

    元卿凌叹气,眉目清浅,“四啊,你说就说,拉老五和褚明翠一块说做什么呢?想起来真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阿四咧嘴笑了,“打个比方嘛,横竖太子也没惦记她了。”

    袁咏意看着元卿凌,“话说,太子真的完全放下了褚明翠吗?当初他们可是挺好的,褚明翠且也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这会儿,轮到元卿凌有些不淡定了,“这……应该是没惦记了吧?”

    阿四懒洋洋地道:“这可未必啊,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马上割舍得断?在心里头惦记谁知道呢?元姐姐又不能挖开他的心去看,如果真放吓了,他何必到褚明翠的坟前去呢?”

    “阿四!”袁咏意斥责,“不许胡说。”

    阿四也惊觉错言,连忙道:“我只是说笑,太子肯定不会再惦记褚明翠。”

    袁咏意也连忙赔不是,“元姐姐别放在心上,我只是那么随口一问,太子肯定不会惦记褚明翠,他是恩怨分明的人嘛,所以不用担心。”

    元卿凌笑笑,“是啊,我相信太子的。”

    眉头却皱了起来,老五去过褚明翠的坟前?什么时候的事?褚明翠不是葬得挺远吗?老五去过?

    姐妹两人知道说错了话,连忙转话题,“话说,静和郡主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呢?这么久都没消息。”

    元卿凌没回答,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阿四,“你说太子去过褚明翠的坟前,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一时说错了,没有的事。”

    “阿四,你连对我都不坦白了吗?”元卿凌严肃地道。

    阿四有些惶恐地看了袁咏意一眼,袁咏意没好气地道:“叫你乱说,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说?”

    阿四嗫嚅了半响,才轻声道:“这事是徐一说的,徐一说不能告诉元姐姐,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听到的时候都气炸了,元姐姐,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别生我的气。”

    元卿凌很平静,甚至还笑着安慰阿四,“傻姑娘,我怎么会怪你呢?这也没什么,到底他和褚明翠一场相识,现在老相好死了,他去坟前拜祭尽一下心,也无可厚非,我理解的,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褚明翠都死了,我难道还跟一个死人计较不成?别放在心上哈,没事。”

    阿四怔怔地看着她,“您真不生气么?”

    “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元卿凌笑着在袖袋里找了一下,握住了御杖,牙齿咬了一下,“我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

    但活着的人就不能不计较了。

    阿四看了看袁咏意,姐妹二人,面面相窥,都有些愕然。

    元姐姐可真是大度。

    不过,接下来,元卿凌却闭上眼睛睡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睡觉的时候总有点磨牙的声音响起,可能缺钙引起的。

    中途,他们在奉县停下来用饭歇脚。

    马车停下来之后,宇文皓上前去扶元卿凌下马车,元卿凌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他伸出来的手,自己跳下了马车,大步而去。

    宇文皓怔了一下,“瞎了?没见到我伸出手扶呢?”

    阿四和袁咏意对望一眼,觉得事情可能有点不妙,看到宇文皓转过来的狐疑审视的眸子,两人心中一虚,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什么都没说过。”

    宇文皓便更觉得不妙了。

    他追上去,拦住元卿凌,“老元,怎么了?”

    元卿凌抬起乌黑沉静的眸子看他,“什么怎么了?”

    “你生气?”他检视着她眼底的情绪,似乎是有那么点起伏的,但是她压着,让他看着有一种暴风雨前夕的感觉。

    元卿凌笑了,却是皮笑肉不笑,“好端端的,我生什么气?太子多虑了。”

    这一句太子多虑了,让宇文皓确定她在生气,而且是生他的气。

    齐王走过来,言谈无心地道:“五哥,被骂了?”

    宇文皓冷笑一声,“笑话,我们恩爱得不得了,怎么会被骂?担心你自己吧,我方才听到圆脸丫头说你没人性。”

    齐王一怔,“我怎么没人性了?我做什么了?”

    宇文皓甩头就走。

    齐王回头看着袁咏意,“你说我没人性了么?我做什么了没人性?”

    “谁说你?”袁咏意一脸茫然。

    齐王不高兴地道:“你如果对我有不满,能不能直接说?别跟五哥说,五哥是个大嘴巴,回头就到处喧嚷,而且我又没做什么丧德败行的事,干嘛说我没人性呢?”

    “发疯了吧?谁说你没人性了?”袁咏意气结。

    “你说的啊!”齐王真不知道她生气什么,他还没生气呢。

    袁咏意懒得理他,带着阿四就走了进去。

    徐一和蛮儿在后面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这到底怎么了?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进了饭馆里头,宾客如云,十分繁盛热闹,小二上菜上得不亦乐乎,宾客挥汗如雨地吃着,他们坐了一张圆桌子,倒是相对无言。

    元卿凌喝着茶,宇文皓看她喝着茶。

    袁咏意扭头看窗口,齐王吞了一口唾沫,也看向窗口。

    剩下的阿四徐一蛮儿等人,则你看我,我看你,一副很迷茫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也无人点菜啊。

    这光坐了一炷香了。

第564章 阿四,我和你势不两立

    最后还是阿四去点了七八个菜,只是,一直到上菜,都没人说过话。

    上菜的时候,宇文皓夹起一块鸡腿放到元卿凌的碗中去,元卿凌随手就给了徐一。

    徐一艰难地直起腰看了一下如狼似虎般盯着他的太子,又看了看一脸平静淡漠的太子妃,这鸡腿,吃了得罪太子,不吃得罪太子妃,怎么办是好?

    他依依不舍地放下碗,“卑职……不饿,不吃了。”

    造的什么孽啊,这一桌子菜多丰盛,出门就盼着吃顿好的,还一口没吃上就得扔了。

    宇文皓实在是受不住这阴阳怪气的氛围,砰地放下碗,转头愤怒地看着元卿凌,“你……”

    元卿凌啪地一声把筷子拍下来,扬起眸子,眸子里冷光乍现:“我什么?”

    宇文皓缩了缩脖子,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就是问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我自己会夹。”元卿凌冷冷地道。

    “哦。”宇文皓捡起筷子,看到众人都望着他,遂不悦地道:“看什么?吃饭!”

    众人埋头吃饭。

    元卿凌心里有气,但是人多不好发,且她也一个劲地说服自己,人都死了,一场相识到坟头去拜祭一下,也不算什么。

    自己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跟死人计较?太没量度了。

    越是这样想,心里头就越窝火,随便吃了几口,就扔了碗筷,走了出去。

    宇文皓见状,连忙也放下碗筷追出去。

    齐王看向袁咏意,见袁咏意转开头,他便问阿四,“五嫂闹什么脾气?她一向大方得体,很少这么生气的。”

    阿四瞧了重新坐回来狼吞虎咽的徐一,慢吞吞地道:“徐一闯的祸。”

    徐一气一滞,一口饭喷了出来,惊愕地道:“关我什么事?我闯什么祸了?我今天话都没说上几句。”

    阿四说:“之前靖廷大将军来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说太子带着大将军去了褚明翠的坟前吗?”

    徐一眼一听,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随即愤怒地道:“你告诉太子妃了?阿四你怎么那么大嘴巴啊?我信得过你才告诉你的,你竟然给我唱出去了?”

    阿四气道:“你那么凶干嘛?我又不是故意说的。”

    徐一粗着脖子道:“好多杀人犯也说不是故意的,但是能免罪吗?”

    阿四怒站起来,“你凶什么凶嘛,我就是说漏嘴了,如果是天大的秘密,你就该藏着掖着,这样的话就不会让人知道,你既然说得出来,就要做好被穿出去的心理准备,否则你就该闭上你的嘴巴,什么都不要往外说。”

    饭店里的人,都齐刷刷地看过去,见阿四一个女子这么凶恶,都似乎吓住了。

    阿四恼羞成怒,丢了筷子跑出去了。

    袁咏意肯定是要追阿四的,饭店里头,齐王和徐一对视了一眼,都晦气地转脸然后出去。

    只有蛮儿心平气和地吃着饭,对她来说,吃饭皇帝大,而且,她还得结账,这银子花出去了,得吃回本。

    元卿凌跑出去就冷静下来了,等宇文皓追过来的时候,她的怒气已经压住,迎上他担忧的眸子,淡淡地道:“我没事,不饿,出来走走。”

    宇文皓去拉她的手,“你很少这么生气的,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元卿凌轻轻地抽回手,“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生自己的气。”

    元卿凌尽量用理智的思维来考虑,确实他没做错什么,死了一位故友,虽然生前有不愉快,但是人死如灯灭,一切都应该在那人死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到人家坟前去拜祭一下,何至于大惊小怪呢?

    理智是这么想的,但是情感上呢?

    元卿凌火气蹭蹭蹭地冒,褚明翠差点害死了她,她会记恨褚明翠三辈子,怎么可能随着她死了就烟消云散?他作为丈夫的,难道不该跟她同一阵线吗?

    元卿凌在冷静和暴怒之间徘徊,有点疯癫。

    宇文皓甚是折磨,看着她一会儿眸子冷静,一会儿眸子冒火,不知道这脑袋瓜子里头都在想什么,偏生又不说呢。

    马车继续前行,这一次,三个女人都生气了。

    阿四生徐一的气,袁咏意生齐王的气,元卿凌自然是生宇文皓的气,一路上,没了叽叽喳喳,三个女人沉默得可怕。

    而另外一辆马车上,徐一驾着马车带着二位爷,三人同时沉沉地叹一口气。

    徐一是又心虚又生气,心虚是愧对太子,生气是阿四大嘴巴,就不该跟阿四说。

    本来他已经是个大嘴巴,当时得知了这事,他就是憋不住才找阿四说的,好歹说了自己心里舒服一点,不然会憋坏自己。

    阿四太不应该了,太不会做人了。

    这种女人是嫁不出去的。

    嫁出去也会被休,犯七出的口舌是非。

    这般悻悻地想着,他心里才舒服点儿。

    傍晚抵达西洲县,入住当地一所豪华的度假院子。

    齐王安排得很妥当,在出发前的一天就叫奴才过来这边订好度假院子,吃喝各项都安排妥当。

    这所院子很大,一天的租金要十两银子,土豪齐王没有什么家累负担,银子管够,所以,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

    这顿饭,显然没什么人吃得开心,大家都很敷衍地吃了一点,便各自回了屋中。

    在宇文皓回房间之前,徐一拉着他到了院子外头,他前思后想,觉得自己应该要坦白了,不然今晚有可能会发生命案。

    “殿下,属下应该知道太子妃为什么生气。”徐一搓着手,想挤出笑容但是失败,面容扭曲近乎狰狞。

    “说!”宇文皓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精芒,然后眉头紧蹙,感觉又是徐一这小子闯的祸。

    徐一呵呵笑了笑,吞吞吐吐地道:“这……或许是因为,是因为属下无意之中告诉了阿四一些事情,阿四又告知了太子妃,所以太子妃生气了。”

    宇文皓的手放在徐一的肩膀上,温和地道:“你跟阿四说了什么?”

    徐一缩了一下脑袋,小声地道:“说殿下和大将军一块去齐王妃的坟前拜祭。”

    “……嘶嘶”宇文皓倒吸一口冷气,眼底火气嗖地窜起,左勾拳右勾拳,一顿狂虐之后,干脆利落地走人。

    徐一伸手擦了一下鼻血,扶住树干,苍凉地转身看着围墙上的红砖,差点没忍住要哭出来。

    阿四,我与你势不两立!

第566章 要离开齐王府了

    齐王皱起眉头,“她都死了,你何必在这个时候提她?”

    袁咏意逼问道:“你当我小气也好,心胸狭隘也好,我只问你,如今你心里是否还会有她的位置?是否还会惦记她?”

    齐王垂下眸子,掩盖住一闪而过的痛苦,“我们不提她,可以吗?人都死了,我惦记不惦记她,还有什么意义吗?影响到我们什么?我如今想和你在一起,你要做正妃,我回京之后马上入宫跟父皇母后说,绝不委屈你。”

    “你觉得我是要正妃之位么?”袁咏意心里顿时寒了下来。

    齐王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耐着性子哄道:“我不是说你一定要正妃之位,但是我能给你的,必定毫无保留。”

    “你能给我的,未必是我想要的,连我问你的问题你都无法回答,你觉得你有几分的诚意?”袁咏意轻声问道,方才眸子里还有些伤痛,但是如今平静起来了。

    齐王俊脸笼了一层阴霾,“有没有她,真的那么重要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心里有另外一个男人,你在意么?”袁咏意反问道。

    齐王顿时大怒,“谁?那个王八羔子?”

    袁咏意笑了起来,笑得极其无力,“所以,你在意的,我不能在意么?”

    她转身,背影倔强,想走,但是始终迈不出去这一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盼望,希望能听到他的回答,哪怕是欺骗。

    她可以自欺欺人,但是,他得先欺骗她,她才能说服自己。

    已经卑微若此了。

    等了一会,依旧是沉默,袁咏意慢慢地往外走,“那算了,我走吧。”

    齐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拽到身前来,袁咏意睫毛扬起,“若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齐王无奈地看着她,“就不能不说这问题吗?”

    “可以的,那我们就依旧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袁咏意道。

    齐王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眸子轻愁,“我不知道算不算惦记,我与她一年多的夫妻之情,说完全云淡风轻,不可能的。”

    “她害过你,差点害死你,你记得吗?”袁咏意看着他。

    齐王慢慢地松开她的手,面沉如水,“我记得,我恨她,可恨她有上什么用呢?人都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想记得那些丑陋。”

    袁咏意冷笑,“所以你如今记得的都是她的美好?”

    齐王反问,“为什么一定要记住不好的呢?她死了,不会有感觉,但是我活着,我一直记得那些丑陋的伤心的事情,岂不是折磨?”

    袁咏意听了这话,去意坚决了,其实,他说那么多,都只是因为不能忘情,他心里始终是有褚明翠的位子。

    她心里难受,但是渐渐地反而有一种轻松,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了,她抬起头看他,笑容渐渐扬起,温和地道:“你说得对,何必记住丑陋呢?记住美好吧,这样活着简单一些。”

    她说完便打开门走了。

    齐王没有再去挽留,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脸色灰淡,仿佛意志消沉的模样。

    他心里某个部位,像是被虫子蚕食一般,酸酸痛痛的,但是同时也有些失望。

    他一直以为,她应该能理解他的。

    一场夫妻,怎可能轻易就放下了?

    若说他毫无惦记,岂不是证明他为人刻薄冷漠?

    袁咏意去了阿四的房中,阿四诧异地看着她,她擦了一下泪水,“什么都不许问,什么都不许说,我今晚跟你睡。”

    阿四哦了一声,担心地看着她,然后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袁咏意用手扇着眼睛,像努力驱散眼底的热气,想一切都装得尽可能云淡风轻。

    但是,怎么也无法忽略心里针扎一般的痛。

    他说一年夫妻之情无法忘却,哪怕他口中的妻曾要夺他的性命,他都可以释然,忘记丑陋,记住美好。

    但是他们呢?他说,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差点同生共死了。

    齐王府被褚明翠烧了,她陪着他一块寄宿孙王府再搬到别院去。

    他最艰难的时候,她陪着他一起度过的,他受伤差点死了,是她在病床前伺候,看着他从气息败破到活过来。

    日日夜夜的相处中,虽偶尔嬉闹,但是但凡是他的事情,她总全力以赴,府中府外,长袖善舞地为他周全,做的尽是她从前不屑做的事情。

    她袁咏意,自打出了娘胎,何曾这般委屈过自己?

    他用正妃之位来报答,真好,可以给她的,都毫无保留,可她要的是这些吗?

    她要的从来都只是他一份毫无保留的真心真意。

    袁咏意一边想,一边落泪。

    她后悔没有在从不期待之前就离开,否则何至于惹这心伤呢?

    阿四看到姐姐这样,也不敢问,只是一个劲地地手绢。

    袁咏意哭过之后,吸吸鼻子,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她,“别告诉祖母,我没事。”

    “因为齐王吗?”阿四轻声问道。

    袁咏意点点头,泪水又上涌,但是她努力压住,“不过,也就掉这么一次眼泪,不合适就走,继续纠缠下去,伤得会越深。”

    阿四不明白,“其实我觉得齐王对你也算不错,至于他心里有没有褚明翠,真的那么重要么?你横竖现在已经嫁给了他,祖母也认了这事,何必试试能不能过下去?”

    袁咏意摇头,“阿四,姐姐告诉你,如果你要跟一个人过一辈子,你得预算这辈子是很长的,起码你们要在一起几十年,如果在开始的时候,都怀着将就和委屈,那么这几十年里,起码有大半的日子你们是互相猜忌的,这样对谁都不好。”

    阿四似懂非懂地点头,“所以,就是因为他还惦记褚明翠,是吗?”

    袁咏意叹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如果褚明翠是个好人,死于意外或者疾病,他惦记她,无可厚非,这起码证明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可褚明翠不是,她是一个坏人,害过他,害过很多人,所以我无法接受他这般是非不明,黑白不分,这是底线。”

    阿四点点头,“姐姐做什么,我都支持,那回去之后,你要离开齐王府吗?”

    “是的,我要离开齐王府了,也确实是时候了。”袁咏意下定了决心。

第567章 分了吧

    翌日,袁咏意没出来用早饭。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元卿凌问起阿四,阿四才轻描淡写地说:“姐姐昨晚哭了一宿,今天精神不够,就不起来用早饭了。”

    齐王脸色大变,“为什么?”

    阿四看着他,语气不好,“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宇文皓和元卿凌齐刷刷地看着他,齐声问道:“怎么了?”

    齐王没回答,呆坐了一会儿,淡淡地道:“没事,她说要离开齐王府,离开就离开吧,她说迟早是要走的,既然这样,迟走还不如早走,免得大家都受罪。”

    “说什么浑话?你就不能挽留一下吗?”宇文皓怒道。

    齐王苦笑,看着宇文皓,“挽留什么?我解释她也不听,偏得追问我心里有没有褚明翠。”

    “那你告诉她说没有不就得了吗?”宇文皓厉声说,“女人就是介意这些的,你给她保证啊,你说早没惦记不就行了吗?你之前对褚明翠那么痴心入肺,她肯定会在意的,你作为男人的,有点担当,给她点安全感啊。”

    齐王摇头,“我不能骗她,有些话,违背良心的我说不出来,尤其是对着她,更不能有半点的欺骗。”

    宇文皓一口气吸到底,懵了一下看着元卿凌,“我听错了吗?他说什么鬼话?”

    元卿凌淡淡地道:“他说不能欺骗,是因为他心里还惦记褚明翠!”

    宇文皓气得一佛升天,蹦地跳起来,满屋子转了一下,没什么东西好拿,便一手搬起自己方才坐的椅子,吼道:“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废物,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说着,一张椅子就朝齐王砸过去。

    门口有一人迅速闪进来,拉住齐王的衣领拽开,自己生生抵挡在他身前。

    椅子砸在了她的头上,椅子落下的时候,便见她血流披面,摇摇欲坠了。

    众人惊呼,阿四在旁边立刻扶住了她,急道:“姐姐,你这傻子。”

    袁咏意苍白一笑,“没事,我们是练武之人,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元卿凌叹气,和阿四一块扶着袁咏意进去疗伤,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在一旁怔愣失措的齐王。

    宇文皓也甚是懊恼,他方才是气极了,看到袁咏意闪进来的时候,椅子已经砸出去,收不住了。

    他见齐王整个发呆站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你死了吗?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啊!”

    齐王这才仿佛惊醒过来,想起她流血的样子,马上就跑了进去。

    袁咏意伤势不是很要紧,齐王进去的时候,元卿凌已经在为她止血和消毒,椅子砸上去的时候,破了额头和头皮流了血,外伤倒是不要紧的,可元卿凌担心有脑震荡,毕竟方才看老五砸的力气不轻。

    齐王站在袁咏意的面前,轻叹一声,拿起湿毛巾为她擦去脸上的血,心疼地道:“你看着五哥打我便是了,何必出手救我?惹自己一身伤,值得么?”

    袁咏意轻声道:“习惯了。”

    一句习惯了,让齐王心里顿时酸楚且刺痛起来,她就是这般,什么事情都先想着他,护着他,这一年来,真是成了她的习惯了。

    他很想冲口而出说希望她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他可以辜负任何人,不辜负她。

    但是,这话到了唇边,他还是吞了下去,忍住没有说。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时冲动,他甚至不知道如今自己对褚明翠是上门样的情感,他想理清楚,希望能理直气壮毫无心虚地跟她说。

    他的手,缓缓地沉下来。

    袁咏意的眸子,也慢慢地灰暗了下来。

    一句习惯了,让她自己也差点泪目。

    她期待他能说点什么,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袁咏意轻声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会还要换一身衣裳,这衣裳都染血了。”

    齐王看着她身上的殷红,哦了一声,看了看元卿凌,又看了看阿四,两人都只顾着处理伤口,哪里管得了他?

    他在心底悄然叹了一口气,再深深地看了袁咏意一眼,才慢慢地转身走出去。

    他一转身,袁咏意的眼泪就下来了。

    元卿凌包扎好她的伤口,洗手之后坐在她的面前,握住她双手,“意丫头,你是真喜欢上他了。”

    袁咏意胡乱地擦了一下眼泪,哽咽地道:“原先不觉得的,可相处的日子久了,什么时候动的心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现的时候,便是这样了。”

    元卿凌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真要走吗?”

    袁咏意脸上的血迹都没擦干净,眼泪滑落,染开了血路,像一只可怜兮兮的花面猫,“元姐姐,如果是你,你怎么做?”

    元卿凌想了想,“暂时分开一下吧,他脑筋糊涂,唯有失去之痛才能让他的脑子清醒过来。”

    袁咏意惨笑一声,“真羡慕你和太子殿下,分明是兄弟,为什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因为老五和她只是青梅竹马,不是夫妻。”元卿凌只能这样劝,其实更重要的是,老五的心比他硬,比他清晰,比他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一旦清晰明确,以老五的性子就不拖泥带水。

    想到这里,元卿凌为昨天的怀疑生气而内疚,幸好昨晚补偿给他了。

    阿四悻悻地道:“回去之后,让祖母去跟皇后提和离,然后马上给你找一个夫婿,让他后悔去。”

    袁咏意白了她一眼,“我嫁过人,你以为这么容易能嫁出去吗?”

    阿四扬声道:“怎么不能?嫁给人家做填房做可以的,顶多年纪大些,再不济,我叫徐一娶了你。”

    袁咏意哭笑不得,“不要徐一,再说,你叫徐一,徐一能听你的?”

    阿四得意地道:“徐一就是会听我的,他现在惹我生气呢,要我原谅他,他就得听我的。”

    元卿凌笑笑,“我怎么听说徐一生你的气?他现在满世界说你大嘴巴呢,徐一很小气的,只怕没这么快原谅你。”

    阿四掩嘴偷笑,“不怕,徐一可容易哄了,赞美他几句,他就乐得尾巴都翘上天去了,杀父之仇都能跟你冰释了。”

    “你可真了解徐一!”袁咏意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四。

第568章 你有什么心愿

    阿四撇嘴,“谁还不了解徐一了?又不难了解,就是一个呆子。”

    袁咏意笑道:“看样子,你的亲事有着落了。”

    元卿凌后知后觉,愕然地看向阿四,“你和徐一?”

    阿四也呆了一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跺脚嗔怒,“姐姐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和徐一呢?他就是个傻子,我可看不上呆子。”

    “呆子好,实诚,死心眼,认准了一个人便对一个人好。”袁咏意语重心长地道。

    然后看着元卿凌,“元姐姐,您说是不是?”

    元卿凌还真从没想过徐一和阿四,如今听得袁咏意说,莞尔一笑,“是啊,若是嫁给徐一,这一辈子可简单了,只是,老夫人能看得上徐一吗?徐一的家世……”

    袁家是军候世家,显赫权贵,徐一虽然说家世不差,但是在权贵的眼中,确实寒酸了些。

    且跟在老五的身边,虽算得是得力助手,可大出息是没有的。

    袁咏意笑着道:“祖母才不管家世,人好就成。”

    元卿凌不禁心生敬佩,“老夫人是很豁达通透的。”

    阿四听她们越说越离谱,气得脸色越发地红,跺脚扭身就走。

    袁咏意和元卿凌都笑了起来,袁家有女初长成啊!

    因着袁咏意受伤,本来宇文皓设想的泛舟湖上如今要耽误了,不过,既然都来到了西洲,宇文皓认为还是要去一下万佛山的。

    万佛山,是西洲著名的旅游景点,山不大但胜在高,胜在奇峻,胜在幽美,胜在神佛满山。

    这里每年都会吸引到来自北唐各处的文人墨客和香客,失意的得意的,都要来这里拜一拜。

    这万佛山从山脚到山上,沿路都有神像,拜佛的可以一路拜着上去,也真有虔诚的信众,是跪着上山的。

    听说,这万佛山是有求必应的,求前程的,求家宅的,求姻缘的,求子的,许多信众求过之后都得偿所愿,因此这里的香火便越发的鼎盛。

    宇文皓往日里是从不信神佛的,所以,马车抵达万佛山下的时候,元卿凌还是忍不住问道:“泛舟和拜佛,你竟然会选择拜佛?你开始让人捉摸不透了。”

    宇文皓抬起眼帘,眸子若星火,“那怎么办呢?家里有个借尸还魂的,总得来求神拜佛借各方护佑。”

    这答案倒是出人意料,元卿凌挽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借各方护佑?能护佑我什么啊?”

    “护佑不护佑的也不在乎,就是求着别让人家原主的灵魂给你占了回去。”宇文皓说。

    元卿凌笑道:“占了回去就占了回去呗,我本是鹊巢鸠占,如果人家回来了,你们就真的夫妻团聚了。”

    宇文皓大手一伸,勒住她的腰肢,恶狠狠地道:“这话若叫我听第二遍,我便把你从这万佛山顶上推下去。”

    元卿凌吐吐舌头,“哇,这么凶啊?吓死我了。”

    宇文皓哼道:“你才吓死我,原先的元卿凌这么可恶讨厌,你竟要她回来?”

    夫妻二人往前走着,蛮儿和徐一在后头跟随,隔开一段距离,并未听得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宇文皓忽然问道:“对了,你原先是什么长相?”

    元卿凌摸着自己的脸,道:“差不多,比她稍稍要高一点,老一点,但是知性一点。”

    “知性是什么鬼?”宇文皓改为牵着她的手,山风习习,吹过来带着些中秋的凉意,让人特别的舒服。

    “就是看起来很有文化,很有知识的样子。”元卿凌道。

    “噢,跟老王一样。”他皱起眉头,“但是老王显然不好看,可见知性也不是褒义词。”

    元卿凌啊了一声,“老王还不好看啊?至少比鲁莽将军好看多了。”

    不过,论起来那几个人,苏老表的长相是最出色的,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有几分落魄楚留香的味道。

    宇文皓扬起了公鸡头,得意地道:“若论长相,那是比不过本王的。”

    元卿凌今天很乖巧,不做杠精,“那是,我家太子相貌天下无双。”

    说着,她侧头去看他,今天他的打扮着实赏心悦目。

    一袭锦缎青衣,暗云纹图案,星眸朗目灿若星子,唇角勾勒出一丝浅淡如月的笑意,束金冠更显得他俊逸华贵,皇家气派也尽显无遗。

    确实是一位如意郎君。

    元卿凌看得赏心悦目,眼底不自觉地染了敬慕之情,宇文皓看在眼底,越发得意,竟不顾周边有人上下山,飞快地在她绯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咦!”徐一远远看过去,忍不住嫌弃的叫了一声。

    “找死!”宇文皓回头,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徐一下意识地捂住眼睛,昨晚被揍的脸还是青一块黑一块,觉得自己最近还是收敛低调一点吧,免得再挨揍了。

    四人开始上山,元卿凌体力不太好,上山的路虽然不算陡峭,但是走了大概一炷香左右便开始气喘。

    所幸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所以他们也不急,一路看着风光上山,倒也恣意。

    宇文皓虽然说是来拜佛,但是一路上去,道路两旁也有不少人在拜,他却一路走过,没有停下来进去上一炷香。

    元卿凌便问他,“你不是要拜佛吗?怎么也没见你拜?”

    宇文皓道:“不着急,我们登顶再拜,山顶上拜的是玉清帝,要拜自然是拜最高最大的。”

    元卿凌好奇,“我刚刚一路看着,这些都是道家的神仙,包括玉清帝也是道家的,没有看到佛家的,为什么这里叫万佛山而不叫万神山啊?”

    宇文皓解释道:“你抬头看这一座山,像不像一位打坐的和尚?再看看四周的小山头,是不是像很多和尚在一块听经?”

    元卿凌抬头看上去,只见山顶上是圆形的,却光秃秃,仔细看确实有几分像和尚的脑袋,再看山腰间突出的一块,也仿佛像和尚双手合十的样子,环视周边的山头,确实真像他说的那样,一个个坐在地上听大佛诵经的小沙弥,便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得名是因为山形,我还以为这山上供的都是佛像呢。”

    宇文皓捏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道:“神也好,佛也好,总之能护佑你,能让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我就拜,对了,你可要许什么愿吗?听说这里真的很灵验的。”

    元卿凌想了想,道:“那我就希望麻风山的事情能尽快解决,也希望的我的医学院能尽快开设,能找到一位好的大夫授学。”

    她心里却悄然叹息,她更希望,能见家人一面。

第570章 消失的红枫叶

    徐一以为道人不愿意叫他们下去,便生气地道:“怎么会看错?我们分明看到有小舟在湖上,后来还往中间去了,这会儿怕也是还没上来,不信的话你跟我去看看。”

    道人摆着手,笑道:“不可能的,诸位一定是看错了,镜湖倒不是我们不让人下去,是没人敢下去,很久之前是有人下去过的,但是下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蛮儿吃惊,“啊?沉下去了?”

    道人摇头,“应该是没有的,这镜湖一年开两次,私自下湖的人,尸首和小舟都是寻不到的,所以,如今山上是没有小舟,要下也下不去了,诸位定是看错了。”

    元卿凌很疑惑,扬起眸子道:“道长,我们四个人,八只眼睛,是断不可能看错的,真有人在湖上泛舟,是不是有人下去了或者是带着小舟上来的你们不知道呢?”

    道人笑道:“怎么会不知道?这镜湖一直都有人看守的,就是防着有些胆大的香客不惜性命要猎奇,下去游玩,老道在这里已经三十余年,只见过下去两人,这两人没再回来,小舟也不见了,自打那之后,便再没有了,因此,镜湖凶险,实在不能让人下去。”

    道人观人入微,知道眼前这对夫妇身份不简单,因而十分客气,也都毫无保留地把镜湖的凶险说与他们,就怕他们阻碍不住要下去,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元卿凌看道人不像是在敷衍欺骗,莫非,方才看到小舟,是四人的一场集体幻觉?

    但是,那小舟也确实很清晰地看到,就算是幻觉,也不可能四个人看到同样的幻觉吧?

    元卿凌想了想,问道:“道长,便没有下去镜湖能回来的人么?”

    道长迟疑了一下,道:“至少,贫道是没见过,不过,贫道师叔祖曾下去过,是回来了,可回来之后人就疯了,说他去了什么异世,说这里是什么时空入口,总之,疯疯癫癫的,后来趁着不备,他又跳了下去,自此便不曾再回来,尸体也找不到了。”

    元卿凌全身血液顿时涌向了脑子,惊得伸手拉住了道长的袖子,“你说什么?时空入口?这镜湖是时空入口?”

    道长被她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挣脱她的手,“夫人,您莫要激动,这都是师叔祖的疯言疯语,疯癫之人说的话不可信,这世上,哪里有上什么异世或者时空入口?”

    道长说完,见元卿凌还是一脸震骇的样子,想着这位夫人也是痴呆之人吧,不敢招惹,行了个礼便走了。

    宇文皓看着元卿凌,眼神是方才元卿凌许愿时候的熟悉恐惧,“元,什么时空入口?他说的什么意思?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元卿凌压住心头的惊骇,挤出一副欢喜的模样来,极尽糊弄之本事,“时空啊,就是和老王研究的那个太阳黑子差不多的方向,如果告诉老王,他一定高兴坏了。”

    宇文皓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元卿凌挽住他的手臂,“走,我们再到镜湖去看看。”

    宇文皓将信将疑地跟她一块出去,但是到了镜湖边上的时候,同样美丽的景色,却让宇文皓心底生出了一丝寒意,他一直看着元卿凌眼底的兴奋,这绝对不是帮老王发现什么新奇事物的高兴,仿佛是跟她有关的。

    徐一揉着眼睛,再揉着眼睛,一直盯着镜湖,“奇怪了,现在真没了小舟了,莫非方才我们都看错了?”

    蛮儿道:“不可能都看错了啊,分明都看见的。”

    元卿凌也看着镜湖,道:“若是这雾气都散开,那多好啊,可以看见镜湖的本色了。”

    宇文皓道:“那不大可能,道长不是说了吗?一年就开两度。”

    他看着那和田玉一般的镜湖,心里越发的慌乱,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要下山了,不然耽误吃饭。”

    元卿凌不舍离去,仿佛这里真能通往她的家乡。

    不过,宇文皓愣是拉着她走,她只能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小径,走到转角处,她回头再看一眼,却发现云雾似乎在渐渐地散去。

    她连忙摁住宇文皓的手,“你看看,云雾是不是即将散去了?”

    宇文皓惊愕地回头,果然见山风倏然吹来,云雾渐渐散开,已经露出了镜湖的一角。

    元卿凌甩开他的手跑回去,宇文皓呼叫了一声,“别跑那么快。”

    他急忙追过去,拉住元卿凌的手,就怕她忽然跳进去。

    云雾越散越多,元卿凌站在湖边,看着碧蓝的镜湖,那真像一块碧玉啊,太美了,真是太美了,她一时看痴了眼睛。

    有些游客也渐渐过来了,为镜湖的开启而兴奋欢呼。

    宇文皓却觉得这里古怪不已,嘀咕道:“这天气那么好,为什么没倒影蓝天白云在里头?什么都看见啊。”

    元卿凌在兴奋之中,竟没留意到这点,听得宇文皓这么说,她仔细看,果然只见一汪碧蓝却没有倒影岸上的任何东西,分明镜湖边上就有许多红枫,甚至天上的蓝天白云,丝毫印不到湖里去。

    可湖水是很清澈的,至少给人的感觉是清澈,但是为什么却没有倒影任何东西进去?

    而且,湖面是波平如镜,在那么大的山风吹袭之下,湖面是一丝波澜涟漪都不起的。

    她觉得很诧异,随手捡起了一块红枫叶,扔到了湖中去。

    红枫叶在湖中便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动,也没有飘走,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一张枫叶消失了。

    “天啊!”元卿凌震惊不已,拉住同样骇然的宇文皓,“你看到了吗?枫叶消失了。”

    宇文皓喃喃地道:“是不是沉下去了?”

    “不可能,树叶怎么会沉得下去呢?”元卿凌道。

    宇文皓弯腰捡起了一块红枫叶,指尖凝了内力把枫叶飞出去,枫叶落在湖面上,这力道就仿佛是扔了一粒小石头,但是,镜湖没有溅起任何水花,枫叶在掷出去的时候还是很迅捷的,可即将降落水面的时候,便极缓慢了下来,之后,就是轻轻地落在水面。

    消失了!

第571章 镜湖中的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呢?眼睁睁地看着那片枫叶是消失而不是沉下去的。

    距离远一些的人,或许没有留意到,但是,元卿凌他们几个人就在湖边上,再前一米就接触到湖水了,所以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树叶是没有沉下去,而是直接消失了。

    宇文皓一把拉住元卿凌的手腕,眸子锐利地看着她眼底的狂喜,冷峻严肃地道:“你如果敢跳进去,我就立刻死给你看。”

    元卿凌怔了一下,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脸,失笑,“我疯了才会跳进去呢。”

    这里是不是时空入口不确定,就算真的确定是,但怎么知道跳下去就一定能回到自己的时空里?如果回到石器时代,那她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两边的家都不能回啊。

    她高兴是因为作为一名科幻爱好者,之前看过不少关于时空穿越的科幻小说或者科幻电影了,如今真的知道有时空入口这回事,这确实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不过,她心里也有期待,有这么一个地方,在她心底就有了一线希望。

    她如今心底唯一可惜的是她是搞医药研究的,晚辈也似乎是生物工程的,他们的专长不在于此,两人并不能就这镜湖做更深的研究。

    但是不要紧啊,她现在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了。

    其实就算真的告诉她,跳下镜湖就能回家,但是,在她不确保一定能回来,她也不会跳下去。

    如果只有老五,或许她会跳,但是现在有了孩子,作为父母的就算天大的事,也不可能丢下孩子的。

    宇文皓不相信地看着她,“那你这般欢喜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们发现了新奇的东西,难道你不欢喜吗?”元卿凌反问道。

    宇文皓不欢喜,现在他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有深切的恐惧,但凡不懂不知的,都有可能丢失了元卿凌。

    宇文皓不管镜湖有多美,拉着她的手道:“走,我们下山,最好今晚就回去,我们还要去麻风山呢,事情多得很,不耽误了。”

    不过,元卿凌借口去了一下茅房,然后去找方才那位道人。

    她很大方地掏出一张银票,说是捐香油钱,然后对主持道人说:“若有一天,道长的师叔祖回来了,请务必告知我,我住京城楚王府。”

    主持道人嘴巴张开,震骇地看着元卿凌,京城楚王府住的是什么人?就算是方外之人的他也知道,那可是太子的府潜啊。

    道人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是当今太子……”

    “不,我不是太子,”元卿凌拍拍道人的手背,“请记住我的话,若通知了我定会再捐香油钱。”

    道人嘴巴合上,依旧震惊地看着元卿凌,当然知道她不是太子,但是,她夫婿是太子吧?

    未来的天子竟然驾临万佛山?玉清帝君啊,您显灵了吗?

    不过,正因为是未来的天子,所以道人纵然不忍却还是对元卿凌道:“贫道的师叔祖已经过世了,是不会再回来的。”

    “没事,反正回来就通知一声吧。”元卿凌说完,怕宇文皓见她去久了会过来找她,遂急匆匆地走了。

    她很确定方才不是集体幻觉,确实是看到了人和小舟,她不知道到底是看到了异时空的景象还是有人从这里穿过来了。

    她认为镜湖就算是时空入口,但是镜湖很大,且云雾一笼罩过来的话,就算有人浮在水面上,也是不可能看到的,再说那人要上岸未必会在他们方才站立的方向上岸,所以,蹲守也不可能,主要是说服老五留在镜湖旁边蹲守不可能。

    元卿凌走后,道人久久才收回眸光,看着手中的银票,不禁又惊了一下,一百两银子?果然是未来的皇后,出手就是大方。

    他把银票藏于袖袋之中,一转身,却见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惊愕地看着这人,这人也惊愕地看着他,两人互相看着,转了几个圈。

    “玉虚?”

    “师叔祖?”

    “你怎么那么老了?”

    “您怎么还那么年轻?”

    元卿凌和宇文皓汇合之后,开始缓步下山。

    她想起方才掏银票的时候把荷包里头的银票弄乱了,便拿出来整理一下,整理的时候,发现没了一张百两银票,倒是本打算捐香油钱的十两银票还在。

    顿时白了脸,草,捐错了。

    “怎么了?”宇文皓见她拿着荷包折叠着那几张银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问道。

    元卿凌笑着,心里头滴血,“没事,看看银票丢了没有。”

    宇文皓拿了过去,替她反复地数了几次,动作飞快地把一张藏于袖袋之中,其余的都塞回荷包里头,道:“叠好了,放好吧。”’

    元卿凌正兀自心疼,哪里看到他私藏的动作?幸好他不知道自己里头有多少银票,便马上接过来放好。

    宇文皓重新牵着她的手,见徐一和蛮儿震惊地看着他,他眸色笼寒,冷冷地道:“看什么?还不赶紧走?饿坏了太子妃可怎么办?”

    说完,牵着元卿凌就走。

    徐一和蛮儿对望了一眼,脱口而出,“谦谦君子,奈何做贼?”

    蛮儿也小声地道:“殿下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徐一叹气,“所以说,娶妻要谨慎。”

    娶到像王妃这种吝啬小气的铁公鸡,日子好惨。

    蛮儿了然,随即安慰,“你放心,阿四姑娘大方得很。”

    徐一看着她,“她大方关我屁事?”

    “以后你娶了阿四姑娘,自然就关你的事。”蛮儿理所当然地道。

    徐一举手敲在蛮儿的脑壳上,“你傻了吗?我为什么要娶阿四?”

    蛮儿啊了一声,揉揉脑壳,“你跟阿四姑娘不是一对吗?”

    徐一一手拦住蛮儿,诧异地问道:“我与阿四是一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蛮儿耸耸肩,“那是我想错了。”

    说完,推开他的手便走。

    徐一伸手挠了一下头,难得地聪明起来,深沉地看着蛮儿的背影,不,不是想错,一定是阿四对他有非分之想,思慕他无处倾诉,便于夜阑人静时与蛮儿倾诉心事,蛮儿才会认为他与阿四是一对的。

    他嘿嘿笑了一声,伸手拢了一下发冠,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乌龟吃食般的傲气,阿四,不要迷恋哥,哥不喜欢无知小姑娘。

第572章 去一趟麻风山

    这一路下山,到坐马车回去院子,宇文皓都没怎么说话,倒是徐一在外头一个劲地叨叨,说镜湖真的神奇。

    元卿凌也不说话,狂热过后便是深思。

    她自打来到这里,无时无刻不想念家里的人,镜湖的出现,把她好不容易摁压下去的思乡之情再度勾起。

    她也不至于这么不理智地要跳下镜湖,只是认为,很多事情存在即合理,既然合理,就一定有懂得的人,例如送莫易来的人。

    有这么一个人,有镜湖这么一个地方,她越发笃定,回家看一看真不是梦,未来的日子里是有可能实现的,且希望还在一点一滴地增加。

    宇文皓沉默了许久之后,对着元卿凌憋了一句话,“不要再想你借尸还魂之前的事情了。”

    元卿凌靠着他,“没想啊。”

    “那个时空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地府的入口?”宇文皓到底是不明白,也因为不明白而害怕。

    他觉得元卿凌会这么高兴,大概镜湖和借尸还魂是有关系的。

    元卿凌笑着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宇文皓闷闷地道:“对我来说,那就像是一个地狱的入口。”

    元卿凌只是越发靠近他,也不分辨了,毕竟,镜湖是不是时空入口也不定,道人说的话也不尽然可信,不是说他撒谎,而是那位师叔祖可能是自己下山去了,大家以为他是下了镜湖,最后出现,又误以为他从镜湖里出现,至于他说的异世和时空入口,也可能是从别处听来的,甚至还有可能他跟晚辈认识,晚辈跟他说过异世时空的事情。

    所以,如今冷静下来,想的事情就比较理智了。

    回到院子里,阿四便拉住元卿凌说话了,“他们俩今天一句话都没说过。”

    元卿凌叹息,“不要强求,随他们各自喜欢吧。”

    阿四郁闷地道:“就是看着不是滋味。”

    元卿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然后进去看袁咏意的伤口了。

    蛮儿则拉着阿四去说今日在镜湖看到的一切,说那镜湖是什么异世之地,丢了东西进去就马上消失的,说得阿四很想去看看,兴奋地看着徐一,“明日我们再去吧。”

    徐一看着阿四熠熠的眸光,淡淡地道:“不去,免得让你误会。”

    说完,便转身走了。

    阿四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误会什么?这小子还没消气啊?真小气!

    一宿无话,各怀心事。翌日便要启程去麻风山的。

    袁咏意有伤,所以齐王和阿四便带着她先回了京城。

    徐一和蛮儿跟着宇文皓夫妇要偷偷地到麻风山上看看,亲自看过麻风山上的情况,元卿凌也好做方案。

    麻风山是不许人进入的,尤其是当今太子,若叫人得知,只怕得在朝廷上一顿弹劾议罪。

    麻风山,对北唐来说,是一个晦气的存在,五年前麻风病爆发的时候,朝中一位官员提议,把麻风病人杀死,然后焚烧尸体。

    因为,麻风病一直都存在,但是在京中这么密集爆发过,还是罕见的。

    这位官员,叫何如秀,是门下省的左散骑常侍,如今是安王的门人。这位何如秀是科举出身,得狄魏明提拔,六年前到任门下省,麻风病爆发的时候,便是他以恶疾横行,有损北唐天威之由,密奏皇上把麻风病人全部杀死再焚烧,以绝后患。

    因为是密奏,所以此事没什么人得知,宇文皓会知道,是当时他恰好在太上皇的病床前伺候,听得明元帝去跟太上皇商议。

    太上皇当时正病着,对病人很有同理心,所以不同意何如秀的提议,最后选了个折中的办法,把这些病人圈禁在山上,且圈禁的地方当时上千人也只有十亩山地的地方,一面临着悬崖峭壁,一面密林,里头有瘴气,进不了,至于另外的两面则围起来,也有兵士把守。

    里头的供给,都是朝廷负责的,但是这些都是被世人遗弃的病人,朝廷只是负责生养死葬,至于生活质量,那是完全没有。

    像狗一样被关在此处罢了,伙食都是最差的,负责供给的衙门,一年到头也不见给一块肉上来。

    这是如今麻风山上的真实情况,但是,朝廷拨给的银子,是足以每天供应一顿肉的,至于这些拨款的银子落在了谁的腰包,那就不知道了。

    宇文皓之前对麻风山从不过问,其实京中没有任何一位官员会想着去理会这些被丢弃在山上的病人,谁都不愿意提起。

    若不是喜嬷嬷得了麻风,让元卿凌关注上了,大概麻风山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眼球里。

    山下是无人把守,因为谁都不可能上来这里。

    山上的兵士也不是防着外人来,而是防着病人跑下去。

    所以宇文皓和元卿凌要上山也不难,只是要进去,就必须要取道密林,不过也不需要真的深进密林,只需要从边上过去就行。

    正值中秋前后,不管是京城还是各地州府,都在大张其事庆度团圆,大但是自打踏上山的那一刻,便感觉死寂和诡异的气氛充斥着,分明太阳高挂,也总给人一种阴寒的感觉,仿佛这里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狱。

    这里和昨天在万佛山的情形天差地别。

    从密林的边上绕过,便见一处平地,平地上有密密麻麻的矮小建筑,是木制的房屋,建造得十分简陋且毫无章法。

    这里有山风吹过,但是,却有一股子的臭味从房屋那头吹过来,深呼吸一口,竟仿佛是腐尸的味道。

    徐一很快就发现,腐尸不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一向咋咋呼呼的他,这会儿也悲寂起来了,“那边很多尸体。”

    宇文皓和元卿凌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围栏外头有一个乱葬岗似的小丘,上头白骨堆积,尸体横陈,臭蝇围绕着刚腐烂的尸体嗡嗡地飞着,臭味就是从这小丘里传来的,一眼看过去,连同白骨在内,起码有四五百具尸体。

    因为靠近密林,所以没人焚烧尸体,且林子里风和阳光都不到,尸体腐烂的时候就很臭,地上甚至能看到腐烂的尸液。

    元卿凌差点没吐出来,她扶住旁边的树干,干呕了一下,眼泪就冒了出来,在这个麻风山上,人命很贱。

    死了甚至无人埋葬,只随便丢弃在这里。

第574章 不能同意

    回到京城,先回的阿四便告知元卿凌,说袁咏意回来之后就搬走了,而齐王也很顺遂地写了一封放妻书,两人算是分了。

    齐王会放手,这让宇文皓有些意外,他知道老七对圆脸丫头是动心了的,只是他自己一直没理清。

    圆脸丫头走了,老七肯定是会伤心的,一定要找人喝酒倾诉,而安抚弟弟,兄长责无旁贷。

    宇文皓斟酌再三,告诉徐一如果齐王来了就说他不在府中,喝酒是乐趣,但是一直听老七絮絮叨叨,那就是折磨。

    不过,这一次齐王倒是没来,愣是一天都没出现,这不符合齐王被蚊子咬一口都觉得天崩地裂的性格,所以,宇文皓还是叫顾司去看看。

    顾司也不大愿意,这大好的傍晚,回家陪新婚夫人吃个饭谈个情什么的不好吗?非得去招惹一个丧偶又再度失恋的男人?

    基于往日的情分,顾司还是去了,不过,到了齐王府的别院去了一趟回来,告诉宇文皓,“人还活着,会笑,也会说话,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宇文皓不信,“他在意圆脸丫头的,怎么会不伤心呢?”

    “反正就跟个没事人似的。”顾司想了想,“不过我走的时候,似乎看到他擦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一定是!”宇文皓笃定地道,只有这样,才符合他的性格。

    两人遂安心。

    麻风山的事情,刻不容缓了。

    所以,宇文皓便到了褚府找首辅商议。

    首辅一听就反对,斥责道:“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太孙的生母,怎么能到麻风山上去冒险呢?”

    宇文皓如今知道首辅是讲道理的人,所以,便与他说了他们曾到麻风山上见到的事情,说完之后,沉痛地看着首辅,“当权者,对待百姓岂能有差别心?他们只是患病,遭遇了不幸,是否就该放弃他们的生命?喜嬷嬷能治,他们也能治,就算他们的病情严重,可老元说,只要能接受治疗,至少可以不带传染的那个什么菌,便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不是在那鸟不拉屎的山上,过着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日子。”

    首辅听罢,有些生气,“朝廷每年拨一笔银子用于他们的吃药吃饭开销,为什么过得那么惨?”

    “谁都不会去过问那些人,所以,纵然连发馊的窝窝头都不给又如何?谁能知道?如今尚且有一口吃的,不就算好了么?都死在上头才算好呢,至少,大部分人都这么认为。”宇文皓冷冷地道。

    首辅不语了,确实是,麻风病会传染,麻风山的存在本身就让人不舒服,上头的人都死了,才算是绝了后患。

    他都曾这般想过的。

    但是,自从喜嬷嬷患上这病之后,他便渐渐地生出了同理心,如今听了宇文皓的话,他有些动摇,道:“殿下,治病一事,先缓个几天再说,倒是山上的伙食,需要改善,这事便交给京兆府办吧,把那些从病人嘴里抠饭吃的恶狗给揪出来狠狠地办。”

    宇文皓道:“这事是需要马上办的,但是,治病一事也刻不容缓,首辅,下一个早朝日,我便当殿提起。”

    首辅压了压手,“太子莫要着急,老臣会在议事的时候跟皇上提那么一嘴,且看皇上的意思再说。”

    宇文皓道:“那行,首辅便先说,只是,我与老元这一次的意见是一样的,不管父皇是否同意,这些病人治定了。”

    首辅皱起眉头,“一国储君,怎可一意孤行?知道后果吗?你这太子之位还不稳。”

    宇文皓轻描淡写地道:“不在乎!”

    首辅气结,“你不在乎?你不在乎那可就辜负了你皇祖父为你的一番筹谋了。”

    宇文皓看着首辅,笑道:“我相信皇祖父为我的一番筹谋,其实是为北唐的江山,江山社稷是以百姓为本的,我为百姓做事,和皇祖父的期望不谋而合,有什么问题?”

    首辅瞪着他,“越发的油腔滑调。”

    “反正理就是这么个理,首辅您琢磨就是,若我因太子之位畏首畏尾,什么事都不做,那不是北唐之福,首辅往日做事很有魄力,如今怕是老了,缺乏了冲劲,我建议您呢多去找嬷嬷说说话,刺激刺激,兴许还能找回年轻人的活力。”宇文皓说完便笑着告辞了。

    首辅看着他逍遥而去的脚步,虽然不同意去麻风山,但是却莫名地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备马,入宫!”首辅下令。

    太子若说会在早朝日提出这件事情,必定就会做,他还是趁早跟皇上提一下。

    不过,他有心理准备,皇上肯定是不同意的。

    果然,明元帝听了首辅的话,当下就愠怒了,“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上麻风山?看来还是太闲闹的,你警告他,此事休得提起,尤其在早朝上,更是只字不能提。”

    首辅道:“皇上,太子不是一个听话的人。”

    这句话,让明元帝很是发愁。

    没错,他自小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他懂事,但不听话,有自己的主见,且认定了就必须要去做。

    “逆子!”明元帝悻悻地道。

    首辅笑了,“皇上,这是好事,北唐不需要一个耳根子软的储君。”

    明元帝看了首辅一眼,“朕发现你如今越发的帮着他了。”

    首辅摊手,“有什么办法?命脉在人家府中呢。”

    “一把年纪了,羞不羞?”明元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首辅的性格和往日是大相径庭,以前是老正经,现在是老不要脸了。

    “天经地义,有什么好羞的?”褚首辅道。

    君臣之间,笑闹几句,气氛开了,但是,明元帝眉头不开,麻风病一事始终是他心头的一个大患,总觉得往后还要在爆发一场,甚至会比五年前更厉害。

    “老五真跟你说太子妃有办法医治恶疾?”他问道。

    “是这样说的。”首辅点头道,自然不提喜嬷嬷的病。

    明元帝斟酌了一下,道:“太子妃是有些本事的,可若说能医治恶疾,朕不信,怕是两人急功近利,想要立点功,此事不能同意,必须阻止他在朝堂上提出,麻风病不能再回到大家的视线里。”

第575章 若母妃参与了

    首辅出宫便到了楚王府去,先与嬷嬷说了一会儿话,再去告诉宇文皓,皇上不同意这事,叫他不要瞎折腾,只管好伙食调查克扣之人就行。

    宇文皓先应下,改善伙食是必须要马上办的事情,也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可恶,竟然连病人的伙食钱买药钱都要克扣。

    殊不知,这不调查则已,一调查却让他傻了眼,管着麻风山病人的竟然他的三舅舅苏答和。

    这位苏答和资质平庸,在户部任个员外郎,这官位也是好不容易托来的,干了这些年也没长进,虽没给刷下去,却也多年没晋升。

    设立麻风山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去管,他自动请缨接了这差事,建立山上的房屋,再派人到山上看守,做饭,每月朝廷拨款银钱一千两,用于伙食和山上各项开支的,至于另外购药材则看单报销,出了人命,丧葬费是每人十两。

    当时麻风山上千余人,一千两一个月的开销也是足够了的,因为前期该购置的生活用品都已经有了,这一千两只是伙食和后续衣物的开销。

    如今剩下这三百人,按照如今山上窝窝头,馒头这样的伙食,且是一天供应一顿,一个月大概也就花费十两银子,还有富余了。

    这件事情,从开始就是苏答和在管,所以要全部调查都不难,宇文皓命人悄悄拿了账本回府去看。

    当晚,他与汤阳徐一等人核算到子时才算了了。

    算完的时候,宇文皓整张脸的黑了,气得把所有的账本都扔到了地上,怒道:“岂有此理,五年来,麻风山竟然花费了百万两银子,户部尚书是干什么吃的?难道竟没有去审核吗?”

    徐一也觉得很震惊,“这麻风山的房子造价在二十万两,这怎么可能呢?那就是一排的矮房子,最贵的是工钱了,连块砖都没有,全部用山上的木制造的,那地方本也是密林,只是伐木之后整出的一块平地,伐出来的木也用于建筑房子,最贵的也就是人工了,怎么可能要二十万两呢?二万两银子都给多了。”

    汤阳捡起账本叠好,道:“那围墙呢?占地五十余亩,光建筑围墙大概就花了不少,围墙也是木头建筑吗?”

    徐一气呼呼地道:“可拉倒吧,还五十余亩地那,总共看着就是十余亩地,密密麻麻地建造了一大排的矮平房,围墙只是圈了正门西北那两边,三百两足够了,其余的一面临着悬崖峭壁,一面是密林,要得了多少银子?”

    汤阳很是诧异,“这是工部干的吧?工部难道就没验收吗?”

    宇文皓冷冷地道:“都是苏答和做的,他请的差事,工部那边只是找了工匠人手,验收是没有的,当时仓促得很,建造完毕就马上送人过去,工部哪里会上去看啊?”

    汤阳膛目结舌,“那苏大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就不怕露馅了吗?这些开销里头,每个月一千两的银子是用于伙食,本就有富余的银子了,还有药物,被褥,银炭,火烛,等等每个月的开销也都在两千两左右,户部那边就照给了?也没过问?”

    宇文皓眼底蕴着狂怒,“怎么会露陷?若不是老元说要去给他们治病,会有人上去麻风山看吗?会有人知道他们每天就吃一顿窝窝头吗?会有人知道他们过得连狗都不如吗?等过几年,人都死光了了,这一切便无从调查,银子就袋袋平安了,如意算盘打得多好啊。”

    汤阳摇头,“真是过分了,赚什么银子不好?非得要这些收这些养命钱?真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还不如当初都把他们杀了,不至于这几年一点点地折磨,挨冷挨饿,那真是活活折磨死啊,难怪这么多人跳悬崖。”

    宇文皓脸沉如铁,“苏答和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且户部如果不调查,全部审核批款,定是有所顾忌。”

    汤阳点点头,“殿下说得对,怕是您外公出面了。”

    苏家如今能让人忌惮的也没几个,也就是苏侯爷了。

    苏侯是贤妃的父亲,当今太后的亲弟弟。

    苏侯如今在军部供职,轻车都尉,但确实也是没多大的本事,没真正地问朝廷立过功劳,如今让人供着,不过是因为他的妹妹是当今太后,女儿是贤妃。

    他近两年不怎么受到重用,这也是贤妃十分着急的原因,贤妃就是想着宇文皓当了太子,能提拔一下苏家,苏家家族大,子侄多,若有一半能入朝为官,那是多大的势力?

    汤阳轻声道:“殿下,您若是动了苏家,怕不止贤妃那边过不去,太后那边也过不去啊。”

    宇文皓淡淡地道:“过不去也得过去,明日你叫苏答和来王府,我先私下问问他,若他招认了,带到父皇的跟前叫他把银子吐出来便是,若不招招认,便和吏部那边通通气,先办了他再说。”

    “是!”汤阳知道这事没情面好讲了。

    宇文皓想了一下,又吩咐徐一,“你到苏侯府去,把苏龙请过来。”

    徐一一怔,“这么晚?”

    “对,他是夜猫子,没这么早睡。”

    徐一得令,便马上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便把苏老表带了过来,苏老表果然还没睡,一身锦衣潇洒,还带着三四分的酒意,进门就道:“若不是要紧事,便是表弟也没情面好讲的。”

    宇文皓也什么话都不说,把账本和汤阳的总结本子丢给他,“你自个看,看看你三伯父干的好事。”

    苏老表翻开账本,他对数字尤其的敏感,一目十行也能发现问题,看完账本之后,再看汤阳的总结本子,哭笑不得,“这算怎么回事?克扣病人斯人的钱么?他晚上睡得安稳吗?”

    “你对这些完全不知?”宇文皓问道。

    “我知道个屁!”苏老表坐下来,脸色不大好看,“家里的事,我什么时候能过问了?”

    “你猜,此事外公是否参与了?”宇文皓看着苏老表那微愠的面容,老表是有本事的人,满腔热血想报效朝廷却不得其法。

    他父亲早逝,他们四房孤儿寡母自然被人打压,因此如今也没正经地谋得一官半职,只是在国子监那边挂了个闲职。

    苏老表听得宇文皓这样问,苦笑了一声,“若是祖父参与了,你反而没有那么难办,有没有想过,宫中的人参与了?”

    看着苏老表那无奈的眼神,宇文皓的心沉了沉,母妃?有可能吗?

第576章 真的是贤妃

    汤阳轻声道:“殿下,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的,这几年,贤妃娘娘在宫里头花费很大,以她的例银,负担不起。”

    宇文皓沉沉地道:“本王问过她的,她说外家给她送了银子。”

    苏老表道:“表弟,只怕没有的,苏家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公中银子压根不够开销,哪里还有余钱支持姑母?”

    宇文皓心乱如麻,“这事明日先问过苏答和再说吧。”

    苏老表说:“但是你心里也要有个打算了,如果姑母真的掺和了此事,你怎么做?”

    宇文皓轻轻叹气,眉峰拢起,“还能怎么做?这种钱,肯定得要她吐回来的。”

    只是,如果她真的有份,那分得的银子怕早就花出去了,怎么退?这上百万两的银子,便算哪怕真用到了麻风山上的有二十万两,那还需要吐八十万两。

    而且,如果父皇得知,能饶了她?

    翌日,宇文皓请了苏答和到了府中。

    苏答和任职户部,自然知道宇文皓抽调了麻风山的账本,所以今日过来,他是了然的。

    不过,宇文皓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出任何惊慌之色,甚至还端起了舅舅的架子,先指责他一番,说他忤逆贤妃。

    宇文皓听了这些话,心底沉了下去,从苏答和的话可以听出,母妃和娘家来往甚密,他所谓的忤逆,也不过是近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可苏答和知道。

    宇文皓也没说什么,只让他看账本。

    苏答和瞧了一眼,淡淡地问道:“这些账本我看过,有些还是我亲自记上去的,太子觉得有什么问题?”

    宇文皓声音微冷,“麻风山的造价二十万,这五年的开销竟花费了上几十万两,五年,一个小小的麻风山,花费了上百万两的银子,你真当朝廷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苏答和笑了起来,眼睛透出了嘲弄的光芒,“殿下,你这是想着法子立功吗?要在麻风山上揪辫子,还不如多办几件案子来得实际,这些账本一点问题都没有,麻风山就是花费了这么多银子,殿下如果觉得有问题,可以在朝堂上公开这些账本,不过,我到底是你的亲舅舅,也不能不警告你一句,麻风山是一个忌讳,谁都不想听到这三个字,殿下可不要弄巧反拙,到时候被皇上训斥一顿,那可就是吃力不讨好了。”

    说完,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斜睨了宇文皓一眼,哼了一声。

    宇文皓眸子里凝着怒气,冷冷地道:“账本不在朝堂上公开,我也能办你,你贪污了多少银子,你心里明白,拿着白花花的银子,给山上的病人吃发馊的窝窝头?一年才有两顿肉?你赚了这些银子,良心过意得去吗?简直丧心病狂!”

    苏答和听了宇文皓这番话,脸色一变,愠道:“老五,所谓天上雷公,地下舅公,你放尊重点,什么叫丧心病狂?我不给他们吃穿吗?他们整日在山上,什么活儿都不需要干,享福着呢,吃顿窝窝头怎么了?你是养在天家的富贵儿,自然觉得窝窝头不好吃,可你到外头瞧瞧,多少人累死累活,也就盼着一顿窝窝头,你身为储君,不知民间疾苦,岂不是有何不吃肉糜的荒唐?”

    这番歪理,直说得宇文皓肺都炸了,当下一拍桌子,怒道:“你开出来的银子,是吃窝窝头的度吗?这几年下来吃喝几十万两,朝廷的银子就那么好骗?你是想着麻风山的事情无人过问所以就起劲折腾是吗?我告诉你,但凡是昧着良心干的事,就总有露馅的一天,明日你最好亲自到衙门自首交代,如果要京兆府上门逮人,就别怪我到时候不留情。”

    苏答和气得发怔,随即冷笑一声,“抓我?行啊,抓便抓吧,但是可别怪做舅舅的不先提醒你,这件事情可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主,这银子也不尽落我的口袋里头,入宫去问问你的母妃,这些年这几十万两的银子,是不是她拿了大头?你嘴里所谓的昧良心的银子,怕是也没少在你的身上花,还抓我?你先把自个身上的屎给洗干净再说!”

    说完,苏答和竟然昂首挺胸,拂袖而去,一副宇文皓拿他没办法的嚣张气焰。

    事情真被苏表哥说中了,宇文皓心里顿时窜起一阵怒火和焦躁,母妃是疯了吗?这些银子竟也贪?

    汤阳在外头都听到了,推门进来,神情忧虑地问道:“殿下,这事您看怎么处理?”

    宇文皓面如寒冰,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看?”

    汤阳叹息道:“子审母,大不孝,没别的法子,只能是把此事遮瞒下来,这事不会有人继续调查,要遮瞒过去也不难,只是往后的开销可得控制好,山上物资您亲自接管吧。”

    “遮瞒下来?”宇文皓一口气憋在了心口,喘得十分艰辛,“今年军费拨了多少你知道吗?”

    “两千万两!”汤阳是知道的,轻声道。

    宇文皓气得都笑了,“两千万两,比往年足足少了一千万两,剩余的,说是年底拨过去,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是因为国库没有银子,国库空了,要等各地赋税上缴才有银钱拨过去,父皇登基以来,兴建水利,挖运河,振兴农耕花费补贴,那你又可知道,宫中每年的开销是多少?”

    汤阳轻轻叹气,“皇上确实已经很节俭了。”

    宇文皓怒道:“岂止节俭?外头谁不说父皇是北唐最吝啬小气的皇帝?他连赏赐都要打欠条,见过打欠条的皇帝吗?”宇文皓气得声音都带了哭腔,“父皇虽然觉得恶疾病人是晦气,可他心里是有愧疚的,所以这几年虽知道麻风山的开销大却也不曾怀疑过,可他只怕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刻薄这些身患重疾的人,把他们吃饭的钱吃药的钱都中饱私囊了,汤阳,你叫本王怎么遮瞒过去?这事能算了吗?”

    汤阳叹气,“可若不遮瞒过去,能怎么办?您若真问了贤妃的罪,可就是大不孝了,这事怎么也不能您来办啊,交给别人也不合适,首辅指定了您去办这事,您推出去,推回户部吗?户部肯定也不敢提的,贤妃可是太子生母啊,所以最终还是瞒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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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妃倾天下介绍:
【又名《医妃倾天下》】天才医学博士穿越成楚王弃妃,刚来就遇上重症伤者,她秉持医德去救治,却差点被打下冤狱。太上皇病危,她设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误会斥责,莫非真的是好人难做?-情节虚构,请勿模仿医妃倾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妃倾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