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刹那若水,所谓因果
就在这时,狗蛋却皱着眉头说道:“我只是去看看那佛像,你为何要拦我的路,还要动手打人?”
“我家公子在大殿祈福,你也想进去?”
黑衣人脸上的神情渐寒,杀气渐浓,只要狗蛋敢往前踏出一步,他就会再次出手。
狗蛋的神识望着大殿里那黑白之色的大佛,忍不住说了一句:“原来天罗城的大佛只喜欢有钱人,算了,我不看了。”
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黑布,准备转身离去。
黑衣人拦路,金光寺的和尚只喜欢有钱的人,让他刚刚生出来的一颗见佛的心,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正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大殿里响起:“好一个遇佛不见,哪来的野人,敢来金光寺惹事?”
说话间,大殿里走出一个身高五尺有五,年方不过三十,一身白衣胜雪的公子。
让狗蛋感到恶心的是,神识中的青年虽然是黑白之色,可是他的袖口用丝线绣了一个“卍”字标记。
正是打狗镇上,要杀师妹那些家伙衣服上也有这样的标记。
本来欲要转身离去的狗蛋,眼见大殿里有人出来呵斥他,只好停下了脚步。
想了想回道:“是你的手下先动手,我见不见佛关你什么事?”
虽说狗蛋依旧有些胆怯,可是一想到师父就在客栈里,瞬间胆子大了几分,说话也硬气了一些。
青年看着手下身上的血渍,眉头一皱,自然明白手下招惹了眼前的少年,但是他却没有道歉的意思。
正在三人对峙的时候,青年身后走出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一身黄色罗裙的女子。
女子自大殿走了出来,皱眉说道:“无花,这里为何吵闹?”
女子出现的刹那,让狗蛋有一种错觉,仿佛昨天刚刚来过金光寺,在梦里见过眼前这个富贵逼人的女子。
身着黄色罗裙的女子显然是这男子的夫人,丝毫没将眼前的狗蛋看在眼里,更不要说当下的狗蛋看上去还是一个瞎子。
命运的齿轮再轮,不知过去多少年,两人在相同的地方,再次遇见。
可当下的狗蛋依旧不知眼前的女子是谁?女子也忘了当年曾在这里遇到了身化狗蛋的李修元。
坐在客栈里煮茶的老道士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喃喃自语道:“这算是巧遇?还是命运的安排?”
挥手间,一道淡淡的金光飞出客堂,往金光寺的方向飞去,他不能让自己的弟子在同一个地方,受伤两回。
“你是谁家子弟,居然打伤了我家的护卫?”
被黄裙女子叫做无花的男子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狗蛋问道。
毕竟这里是寺院,他不想在佛前生事。
狗蛋想了想回道:“我是狗蛋,没想到金光寺的佛不好见,既然如此,不见也罢!”说完便转身往石阶下走去。
无花闻言大怒,冷冷地喝道:“大胆,你竟敢出言谤佛!”
狗蛋抬头望天,跟虚空中的老道士问道:“师父,弟子未曾见佛,何来谤佛一说?”
老道士淡淡一笑:“说你是白痴偏偏不肯相信,你都拒绝了他的接引,他哪里会喜欢你?”
狗蛋虽然不是很明白,却也喃喃自语道:“不好见,那就不见了。”
老道哈哈笑道:“那就回来吧,陪师父煮茶聊天。”
“轰隆!”一道惊雷劈在无花的头上,这一刻的他有一种错觉。这话他曾经某年某年的某一刻,曾听一个少年说过。
女子看着眼前这个小瞎子,只觉得无比讨厌。
皱眉说道:“此人面目可憎,打发他走
吧,既然还了愿,我们要回家吃饭了!”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啊,害得我找好一会。”狗蛋身后不远处响起了陈姗姗的声音。
“师妹我们走吧。”
狗蛋转过身,挥了挥小手,跟虚空中的师父苦笑道:“此地庙门太高,菩萨也不开心,不去见佛了!”
说完跟天空中挥了挥手,准备往石阶之下走去!
“噢!”陈姗姗应了一声,正想转身拉着师兄离开,却见到他衣衫上染上一抹血渍。
不由怒道:“公子为何欺负我的师兄?”
无花闻言一怔,皱眉说道:“我们在大殿里祈福,哪能让外人打扰,是这瞎子打伤了我的护卫!”
陈姗姗指着狗蛋身上的血渍说道:“我师兄一丝灵气都没有,怎么可能伤了你的侍卫?金光寺中可以随便伤人吗?”
说完看着站在殿门外的老和尚,继续说道:“师兄一心向佛,我特意去给寺里捐了香油,早知如此,何必进寺?”
“善哉,女施主言重了!”
老和尚自然明白殿外发生了何事,奈何正如狗蛋所说那样,便是金光寺的佛,也得看无花的脸色。
只不过,便是狗蛋回无花的那句话,却让他闻言大惊,仿佛间时光倒流,眼前的少年似曾相识。
只不过,当年那少年却没有瞎眼。
“你是谁,敢如此无礼?”
一身黄色罗裙的女子怒道:“这里是天罗城,这里是金光寺,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就在陈姗姗欲要出言顶撞之际,神海里却传来了老道士的声音:“不用跟他们讲道理,带着你师兄回来。”
陈姗姗眼见老人出声,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掏出丝巾擦拭狗蛋衣襟上的血渍,一边说道:“师兄,我们回去吧。”
狗蛋哦了一声,也不再理会身后之人,准备跟师妹一起离开。
谁知黑衣人一见瞎子竟敢顶撞主人,没说一声道歉就想溜走,一道邪火中烧之下。
“锃!”的一声拔出手中灵剑,往狗蛋的背后斩来......
“呜呜!”风声中,天空中一抹淡淡的金光随风而来,没入狗蛋的神海之中......
“嗡......”如在狗蛋的神海中敲响一道晨钟暮鼓,将那穿越黑洞受损的记忆瞬间修复了一丝......
如万年的冰山崩塌,露出了雪山的本来面容,冰雪崩溃,高山依旧伫立。
那融化的丝丝雪水在修复他在黑洞中受损的记忆,即使只是修复了一丝,却也让狗蛋如那蜉蝣闻道,刹那顿悟......
说时迟,那时快。
从黑衣人斩出一剑,到金光没入李修元神海,清醒过来的一眨眼,看似过去了漫长的一刻......
而当下的两人,却好像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之中。
黑衣人的灵剑还有半空,不,应该说是在空中停顿了一刹,时间静止了下来。
而站在石阶上的狗蛋却回到了梅园的凉亭之中,正身化星光,依依不舍地跟师尊,跟一帮朋友们告别......
电光石火,风云雷电!
花开花落,都不足以形容当下的一刹那!
佛说一刹那,可以比眨眼还要快!
老道士挥手之间,却让这一眼从梅园的那一刹那,穿越无数的时空,穿过打狗镇上无数的岁月。
让自己的弟子,回到了当下的一刻。
“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狗蛋,不,应该说是李修元的拈花之手自广场上的莲花池中借来一滴若水.....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滴......一滴水化作莲花的一片花瓣,往身后飞去......
“咔嚓!”一声响起。
时间恢复的瞬间,来不及出手的陈姗姗,怔怔地看着往师兄斩来的一剑,在空中断成了两截!
时间恢复的一刹那,来不及出声的无花拉着夏梧桐的手,看着眼前的少年飘然下了石阶,往广场上而去。
脸上有说不出来的阴霾,因为他也没有看清楚,自己手下的剑怎么就断了?
难不成是身后老和尚出手,怕自己手下在这里杀人?
看在大殿前老和尚的眼里,却是那瞎了眼的少年,却在离开的一刹那步步生莲,往广场上的莲池而去......
行至莲花池边,恢复了些许记忆的李修元,却如朝闻道一般,嘴里轻声呢喃起来;
“所谓苦乐、常无常、净不净、我无我、实不实、归依非归依、诸佛非诸佛......”
“老和尚,在金光寺里修佛太苦,不妨改为修道吧!”
“轰隆!”一声!
李修元的这一番话在老和尚的头上响了一道雷,让他梦回当年,也曾有一个少年跟他如此说过......
少年一句话,破去了无花跟住持的无相。
于无数年之后,再次破去了大殿里诸佛的无相金身。
破了低眉垂怜菩萨的慈悲......
看着少年于风中远去的背影,老和尚的老泪横流,如当年一般呢喃道:“我佛也苦,不苦不成佛!”
数年之后再闻道,让老和尚同样没有跟无花道别,转身悄然离去。
站在殿门外看热闹的几个和尚,一脸怒容的无花跟一头雾水的夏梧桐,还没等他们想着如何寻那瞎子的麻烦。
风中已经不见了少年两人的身影,一阵风过,如梦幻一般。
“夫人我们回去吧......”
无花看着夏梧桐轻声说道:“像这样狂妄无知的家伙,你理他作甚?还一丝灵气都没有,不配跟你说话。”
夏梧桐感受到无花的怒意,只好轻声安慰道:“一个山野小子,夫君莫要跟他计较。”
在众僧的注视之下,无花带着夏梧桐跟几个手下也悄然离去。
秋高气爽的天罗城,天空有一朵乌云飘过,悄悄遮住了天空中的那一轮红日。
眼见无花公子离开,众僧回到佛殿里继续念经,老和尚传音让众僧在佛前忏悔念上一个时辰的佛经。
“咔嚓!”一声响起,有一道如蛛网的裂痕出现在三世佛的金身之上。
“不好了!师兄快看,金佛有了一道裂缝!”一个眼尖的小和尚,指着佛台上的大佛高声喊叫起来。
诵经中的众僧纷纷抬头,却瞬间吓得纷纷惊叫起来,这一回佛身裂开,比当年更加恐怖。
跌坐佛前,于佛堂里的老和尚一声长叹。
嘴里急急诵经不止,他甚至不知道,为何相同的一幕,会在无数年之后再次出现。
三佛诸佛金身裂开,众僧一时无比悲伤,一边流泪一边诵经。
惊慌失措的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拼了命地念诵经文。
今日天罗城的金光寺,等来了当年的应劫之人,却不知道那一声劫雷,何时落在须弥山的头上。
当年的因果之花默默地酝酿了无数年,终于将要开出一朵恶花。
客栈里的老道士禁不住一声叹息,喃喃自语道:“恶念恶果,开花结果!便是过去了千年,也会有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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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梧桐的心思,慕容府
恢复了一些记忆的李修元没有再去逛街。
而是带着师妹出了金光寺,一路往客栈而去,他要跟师父好好聊聊。
他好像记起来,天罗城,金光寺,甚至打狗镇上发生的一切,他都曾经经历过一回。
再次回到这里,这一切又所为何事?
无花送夫人回到烟雨湖畔夏府,便带护卫匆匆离去,他要问问这几日过去,为何打狗镇上的事情没有着落。
回到烟雨湖的夏梧桐进门便往花厅而去,远远地跟母亲姜若雨惊叫了一声。
“母亲,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刚跟无花我们在金光寺里,遇到了一个瞎了双眼的少年......”
花了一会工夫,夏梧桐将金光寺里的一幕跟姜若雨说了一遍。
姜若雨闻言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和无花是怎么回事,一个瞎了眼的少年,也能惹你们生气?”
“我哪知道,要不是他伤了无花的手下,不对!他不对劲......他一个没有灵气的少年,如何伤了城主府的护卫?”
拉着母亲的手,回过神来的夏梧桐这才深深地震惊了!
而直到这个时候,姜若雨才若有所思,回想起当年发生在金光寺里的一幕。
“那家伙又回来了!”夏梧桐和姜若雨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母女两人在这一瞬间齐齐回过神来,想起当年来了烟雨湖畔,在众人面前刹那消失的少年
没有想到,时隔多年......
难不成,那家伙又回来了?
“母亲,修罗战场之事已经结束了这么些年,为何那家伙一直没有出现......可那家伙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啊?”
想着当年在金光寺里一幕的夏梧桐,再次被今日的少年吓坏了。
即便瞎了眼睛,却能返老还童,这老天,太不公平了。
她觉得命运对她太残酷了。
自己辛辛苦苦才熬到现在的修为,当年的恋人竟然再次回到了少年时光。
“夫人,你们俩在聊些什么?”
正说话时,夏长风走了进来,看着母女二人说道:“这好好的,为何如何时惊异,有什么大事吗?”
姜若雨看着他幽幽地说道:“梧桐说刚刚在金光寺里,好像见到了返老还童的国师。”
夏梧桐苦笑道:“怎么可能,当年他来到天罗城,便是少年的模样,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啊,这不可能吧?”夏长风看着两人安慰道:“这天下间长得像的人多得去了,他可曾跟你相认?”
眼下的夏长风,早就没有在五域时帝王的气息。
倒是整天陪在姜若雨身边,把自己变成了天罗城中一个修士而已。
以至于,连对世事的敏感也大不如从前那般敏锐。
“没有,这一回他倒是没有受伤,还是伤了无花的手下......不可能,那一剑斩去,我都没看清楚,那剑便断了......”
看着自己的父母,夏梧桐大殿前的一幕双说了一遍。
这回却是轮到了夏长风一惊。
看着母女两人说道:“真要计较起来,你和天香城的上官无双,来了这方世界已经多久了?”
姜若雨看着自己女儿惊慌失措的模样,也忍不住轻声数落起来。
“唉,说起来我都忘了国师长着什么模样......来了也好,有机会你带他来家里做客,让我们跟他聊聊。”
姜若雨一想到自己女人的身份,也知道她不容易。
还好自己夫妻两人没有跟国师撕破脸,倒是可以聊一聊。
夏梧桐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他就算来了,怕也不会再理我。”
夏长风回想当年在五域皇城时的情形,淡淡笑道:“无妨,你只需要见着他的时候,告诉我跟你母亲住在这里,就行了。”
夏梧桐一听,忍不住抱怨道:“母亲你们这是不要我了!”
......
两人一路坐着马车回客栈的路上,陈姗姗发现只是进了一趟金光寺,师兄便跟之前截然不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虽说师兄好像记起了一些往事,可是却没有狗蛋那么可爱的。
想来想去,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在客堂里,安静地坐在一旁烧水煮茶,听着师徒两人聊天。
“想不到这一回踏过天路,弟子差一点又失忆了。”从狗蛋的身份切换过来,李修元一时间有些迷茫。
陈姗姗叹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自己遇到你的时候,来了老道士。
否则以她对狗蛋爱理不理的态度,只怕师兄恢复记忆之后,便再难理会自己。
看着陈姗姗的反应,老道士叹了一口气,心道世人果然不能考验,便是眼前的女子也一样。
想了想,回道:“都说了你是白痴,当你结交那算命先生的时候,跟他就有了因果,哪里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这不是师父告诉我的吗?”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笑道:“若是我不知道,肯定老老实实待在梅园,何必跑去雪山上受苦?”
“那又如何?”
老道士淡淡地说道:“待到有一天你离开之际得知此事,会不会在心里衍生心魔?如此,你以后怎么面对自己?”
陈姗姗看着师兄激动的模样,旋即想到一件事。
小心地说道:“师兄,是不是见过那女子,天罗城的事情便了结,我们可以离开了?”
说完给师徒两人缓缓倒上灵茶,心里却在想离开之后,要去哪里?
老道士一怔,脱口说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些,还有二处呢......”
“那就一一了结吧。”李修元想了想说道:“既然来了这里,那就将所有能了结的因果,统统都了结吧。”
陈姗姗打了一个哈欠,看着二人说道:“师兄我有些倦了,你跟前辈慢慢聊!”
说完放下端在手里的茶杯,往客堂外走去。
等到师妹出了客堂回房之后,李修元才小声问道:“师父,弟子还有什么恩怨没有了结?”
说是恢复记忆,李修元也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一个叫做慕容灵玉的女子,他要去慕容家族去见见她的爹娘。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老道士想了想,说道:“你当年在下界的时候,那个皇朝的皇帝皇后都在天罗城,当年你还没来得及见他们,我就把你带走了。”
静静地,老道士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跟李修元讲了一遍。
李修元闻言一听,这才想起来,当年慕容灵玉也在那烟雨湖畔,陪在无花的妹妹身边,一个懂礼貌的女子......
谁知道,最后却被自己闺蜜的哥哥差一些害死。
他没有去想曾经的皇帝,而是喃喃说道:“师父,你恐怕想不明白,当年那个女子在未知之地,取走了你留给自己的佛经......”
“最后,却被无花看见,差一些就死在他的手里,若不是后来在忘川桥上遇到弟子,呵呵,这因果啊......”
这个无人可以吐露出来的秘密,也只有跟自己的师父,他才能说出来。
否则,便是师妹陈姗姗,说
出来她估计也不会相信。
“那个缘分对你有屁用,她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结果你还得替她跑一趟,跟他爹娘来送宝贝,你是不是白痴啊?”
毫无来由地,李修元脑海里出现忘川之上那个一脸忧愁的女子,仿佛就在他眼前似的。
见李修元说不出话来,老道士冷冷地说道:“狗蛋已经消失在打狗镇街头了,切记!”
李修元一怔,喃喃说道:“师父,麻烦你帮我把慕容灵玉的那枚戒指找出来,我得去一趟她家,还给他爹娘......”
......
师徒两人喝了二道茶,李修元想到了打狗镇上的玉碟。
“师父,我在打狗镇上的玉碟......难道还有两块一模一样的?”李修元想到狗蛋从地上捡的包子,那神奇的玉碟。
老道士凝声说道:“你的佛法白学了,你看到的玉碟就一定是玉堞么?”
李修元一愣,喃喃自语道:“原来,未来的某一刻,也会因为之前的一刹而改变啊?”
“谁说不是?若说一切按我的安排,那卷佛经怎么可能落入别人手中?这一路行来,你哪次按为师给你设计的路线去走的?”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每改变一次,未来的一刻也会随之改变,这因果之道你不明白?”
李修元淡淡一笑,说道:“师父不是让弟子听从自己的心意吗?有的时候不开心,自然不想听从命运的安排了。”
“你是大爷......你等着啊,该来的都会一个一个排着队来找你......”
老道士叹道:“明明可以少吃一些苦,可你偏偏不信邪,那墙你算是白撞了。”
挥挥手,老道士笑道:“明日去慕容府上还债,别带那女娃娃,你的因果不要再让她沾上。”
李修元闻言一凛,脱口说道:“那确实。”
......
七月十五,中元节。
开罗城西的慕容府上,今日里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原因无他,却是慕容府上的慕容灵玉倘若没夭折,今年正好满二十五岁。
别说是嫁人,便是在家里陪着爹娘,也是其乐融融的美事。
却因为当年的一些原因......时值中元节,连平日不怎么登门的好友,也在今日来了慕容府上。
只是为了缅怀失去的小伙伴,才让她们约好了日子在这一天同时登门。
时值巳时,当年的那些伙计才来了一半不到,其他几人估计也在路上,或许大家约好了,要来慕容府上。
一边怀念,一边再喝上一杯。
算是对亡友的想念之情。
此时,坐着马车缓缓而来的李修元,站在了慕容府的大门之外。
虽然时辰尚早,慕容府门之外也有下人忙碌起来。
今日按慕容府上的规矩一来要祭奠先祖,二来还要为死去的小姐再做一场法事。
用慕容灵玉母亲方素瑛的话说,要连着做上七年的法事,希望自己的女儿轮回之后能找到一个好人家。
正因为如此,平日里跟慕容家族有些生意上往来的人,也会选择在这一天上门来喝一杯。
不为缅怀死去的慕容家小姐,也是一种拉近彼此关系的一种办法。
李修元来此,却是师父提醒了他,自己快要忘记的那桩事,关于他对慕容灵玉的承诺。
当年要忘川之上,他答应过只要自己回到天罗城,便会来见她的爹娘。
看着在大门处候客的管家,上前拱手说道:“在下受人之托,来见慕容灵玉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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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慕容灵玉,一株神药
管家看着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的少年,还是一个光头,心里便不喜。
只是见李修元一身衣衫还算洁净得体,这才皱眉问道:“这位公子找我家主人何事?”
李修元轻叹一声,没想到这慕容府的大门却不好进......
想了想回道“在下受人之托,要面前慕容家的主人,当面诉说。”
一袭黑衫,头发花白的管家摇摇头,问道:“可有慕容府上的请帖?”
“我只是路过天罗城,自然不会有什么帖子。”
李修元上前一步,继续说道:“如果为难,你可以唤慕容小姐的母亲出来,我在门外跟她说几句也可。”
管家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想了想回道:“你想多了,主人怎么可能出门见你一个陌生人?”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位公子,你想要进慕容府有什么目的?”
来人却是天罗城上官家的上官珊珊,也是慕容灵玉最好的朋友。
今日她算是来得早,正好遇到被管家堵在门外的李修元,看着眼前这个一袭白衫,脸上却蒙着黑布的少年。
心里有一些惊讶,又有一些怜悯之意。
想了想这才开口询问,在她看来只要少年没有恶意,她打算带着这家伙一起进去逛逛,那又如何?
今天要给好朋友做一场法事,她也不想出现什么意外。
闻言一怔,李修元随后说道:“在下受人之托,来见慕容灵玉的爹娘。”
管家说:“夫人没有邀请你啊?”
李修元脸色不变,转过身来淡淡地说道:“我只是路过天罗城,哪来的请帖?我只需要见她爹娘一面,就会离开。”
“上官小姐你好,你也知道我家小姐之事......”
管家虽然没有把话说完,那意思却是拒绝眼前这个双目失明的少年,随便去见自家的主人。
“这样吧,我带他去见灵玉的母亲。”
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素白罗裙的上官珊珊,看到李修元的模样,不知道怎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倘若灵玉的母亲不认识他,我再让人送他出来,如何?”
管家眼见上官家的小姐替眼前少年说话,也不好再拒绝。
只好拱手回道:“如此,便麻烦小姐看好了这家伙。”
上官珊珊点了点头,拉着李修元的手说道:“跟我来吧,今日是中元节,慕容府上会来一些客人......”
两人一边走,她一边将一些事情跟李修元说了一通。
李修元一愣,忍不住问道:“灵玉小姐已经走了多久?”
上官珊珊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你不问,我差一点都忘了,灵玉妹妹已经离开我们五年了。”
“才五年啊,还行,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李修元闻言之下,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在时间的长河里经历了千年时光,想不到天罗城才过去了十几年而已。
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一边说着,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慕容府上的花厅之前。
“珊珊啊,这少年是你朋友?”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正好从花厅里走出,看着两人的模样,显然有些疑惑。
于是问道:“难道这少年也是我家灵玉的朋友,为了今日的法事而来?不对啊,珊珊你已经有一年没来过我家了。”
“我可不是哦。”
上官珊珊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李修元道:“这家伙说是灵玉妹妹的朋友,有事要见婶婶。”
“这位公子认识我家灵玉?”
方素瑛闻言之下,脸上虽然有一些疑惑,可是一提起自己的女儿顿时悲从中来,连说话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正是。”李修元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晚辈曾见过灵玉小姐一面,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跟她的爹娘诉说。”
“我就是她母亲,你还要见谁?”
方素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跟上官珊珊说道:“既然公子是灵玉的朋友,那便麻烦珊珊去花园把他老爹喊来,我们在花厅等他。”
上官珊珊没想到李修元真的见过慕容灵玉,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本想打听一些事情,可是想着这家伙既然来了,也没那么快就走人,一会再细问也不迟。
于是微笑着回道:“好了,我去叫叔叔过来。”
等着上官珊珊离开,方素瑛带着李修元进了花厅,侍女端来了灵茶和点心搁在桌上。
李修元想了想问道:“夫玉今日要给灵玉小姐做一场法事?”
“是的,我打算连做七年,希望我的女儿来世有一个好人家。”
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方素瑛一边回道:“不知公子何时见过我家灵玉,为何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啊?”
“今年的法事不用做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夫人先让准备做法事的人离开,再容我细细为你们夫妻两人细说......”
“为什么?难道你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家灵玉不成?”
方素瑛吓了一跳,伸手抓住李修元的衣袖问道:“请你告诉我,我家灵玉去了何处?”
李修元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先停了今年的法事,然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再为夫人细说一番。”
花厅里人来人往,他可不想慕容灵玉的母亲,突然间在这里又哭又闹。
“既然如此......”方素瑛眼见李修元不像是说谎的模样,便轻轻点头往花厅外走去。
一边回道:“公子请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
怔怔的,李修元自言自语道:“你倒是好,拍拍手就去做神仙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我跟你很熟吗?”
想当年,他在夏家的烟雨湖边的凉亭里,还是若有若无见过慕容灵玉一眼。
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在忘川桥上遇到她。
这事,莫说慕容家人主人,换成是自己,怕也不会相信。
说不好听,只会将这种来报信的人当成了骗子一脚踢出去......还好,自己也不求慕容家给自己什么。
无欲则刚,自己怕什么?
就在这里,方素瑛急匆匆地从花厅外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男人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衫。
显然是为了这场法事准备的,又或者是为了纪念已经死去的女儿。
方素瑛啥也不说,伸手拉起李修元的手,一路往花厅后走去,直到三人绕了几座楼台凉亭,来到了一间女子的闺房里。
“这是灵玉的父亲慕容元志,这是我女儿的闺房,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方素瑛幽幽地说道:“你既然见过我的女儿,应该知道我思女心切,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今日的法事不会再做了吧?”李修元静静地问道。
“我听了你的话,让来做法事的僧人们都回寺里去了,也给了他们所有的费用。”
慕容元志静静地说道:“希望公子给我们夫妻一个好消息,不要让我们空欢喜一场。”
点了点头,李修元想了想说道:“我需要你们发誓,不许将我跟你们说的任何一句话说出去,否则,你就当我没来过。”
“有这么严重吗?”方素瑛闻言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很严重,严重到一不小心,就会有人杀你们灭口!”
李修元拍了拍手,静静地说道:“我是受人所托,要不了两天就会离开天罗城,你们还要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直到这时,夫妻两人才相信眼前的少年不会欺骗他们,这才先后发了毒誓,说是连自己的家人也不说出去。
等到夫妻两人发完誓,李修元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道:“我很多年以前,曾来过天罗城......否则我也不会认识你们的女儿,她更不会记得一个陌生人......”
就在夫妻两人紧张得直颤抖的当下,李修元静静地说道:“她没死。”
“呜呜,我的玉儿没有死?天啦,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为何不回家来看看我们?”
方素瑛一听,顿时一把抱住了身边的慕容元志,呜呜地哭了起来。
慕容元志没她那么脆弱,却也不相信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跟他一同去探险的人,都说她死了......”
“没错,在她们眼里你女儿确实被某人害死了!”
李修元冷冷地回道:“我也不指望你们夫妻相信我,我也不求你们......我只是将她在秘境各寻到的神药,给你们送来......”
就完,拿出一枚空间戒放在桌上。
继续说道:“这是一株天罗城,天玉城都买不到的万年神药,是你们女儿托我带给两位的。”
“轰!”的一声响起。
夫妻两人看着桌上的空间戒,只觉得头上响了一道惊雷。
只需一眼,她们便认出这是自己女儿的东西。
方素瑛用颤抖的手拿起空间戒,然后试着将里面的一些物件拿了出来,最后却是一株万年神药。
“她的灵石还有一些用得着的物品没有留下,眼下的她还用得着,这些东西想来是给你们一个念想......”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你们也不要想着替她报仇,她也算是因祸得福,否则继续留在天罗城,指不定哪天被人害死。”
方素瑛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已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倘若眼前的少年不是受女儿之托,这万年神药又怎么能送回来?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你们也不用问她去了哪里......我也只是碰巧遇到她,有了这株神药,你们终有一天,能突破那道天堑。”
“我的女儿啊......为何,她不能回来,我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见到她?”
一番哭哭啼啼之后,方素瑛问道:“为何公子能回到天罗城,我的女儿却不能回来?”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笑道:“她命比我好啊,你想有一天见到她,就不要替她报仇,好好修行,等你们成了神仙,或许才会有机会......”
两手一摊,李修元正色说道:“这样的万年神药,莫说天罗成,便是你女儿所在的世界,也是一件绝世宝物。”
慕容元志一边收起桌上的东西,一边将透着淡淡灵气的神药用一只玉盒收了起来。
他又不是一个傻子,这样的宝贝正如李修元所说,只要他敢透露出去,只怕会为慕容家族招来灭门之灾。
方素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问道:“公子可否告诉我,我的玉儿去了哪里?”
李修元摇摇头:“不能!”
第八章 谁来证明清白身
李修元想了想说道:“我见她的地方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之后她要去的地方,我现在好像还去不了......”
“好吧,公子可以告诉我,当年是谁害了我的女儿?”
慕容元志看着李修元凝声说道:“请公子相告,慕容家族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我们能拿得出来。”
李修元摇摇头:“我不需要你们任何报酬,过了今日就把我忘了吧,就当你们见到一个骗子......”
“她既然没死,你们也不用替她报仇,我也不会告诉你们......你们只需记住,以后的日子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李修元反复叮嘱道:“这神药,除了你们夫妻,不要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方素瑛不甘心地问道:“我们连报仇的权力都没有?”
“为什么?”
李修地淡淡一笑:“你们若不想家破人亡,最好听我的劝告,慕容灵玉有一天会回来看望你们,前提是你们能活着等到她的归来。”
在他看来,自己最大的敌人便是无花。
他甚至不知道要跟无花的师徒两人如何了结那因果,更不要说眼前夫妻两人,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慕容元志一听,顿时怔怔得说不出话来。
他既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只是送来女儿的东西,竟然真的什么都不要。
二来还警告夫妻两人不要替女儿报仇。
这在他看来实在不可思议了。
方素瑛低头沉思了片刻,也渐渐放弃了报仇的心思。
正如李修元说的那样,有了这一株万年神药,她们便能突破那道天堑,有足够的时间等着女儿的归来。
李修元又反复再三交代之后,才拍了拍手说道:“如此,我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慕容元志叹了一口气,问道:“倘若有人问,今日为何不做法会之事?”
李修元想了想笑道:“你告诉他们,一个瞎子跟你们说,让已经离开的人安心轮回,不要再让她时刻牵挂着你们。”
挥挥手,还没等夫妻两人回过神来,李修元如清风一样,往门外而去。
方素瑛轻轻地抚摸着玉盒,幽幽地叹道:“夫君,这是万年神药?不会是假的吧?”
“你胡说些什么啊!记住,今天啥事也没发生过,就来了一个胡言乱语的瞎子。”
慕容元志吓了一跳,赶紧看着自己的女人说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让女儿时刻牵挂着我们?”
方素瑛叹了一口气,嚷嚷道:“我的女儿啊,你哪怕让我看一眼也好,这整个瞎子来见我,让我如何是好?”
......
办完事情,李修元出了花厅,正准备摸索着离开。
却被守在外面的上官珊珊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笑着问道:“公子这就要急匆匆地离开了吗?你的事情办好了?”
李修元点了点头:“我只是带个口信而已,难不成还要等着吃午饭不成?”
上官珊珊一听,忍不住咯咯笑道:“你既然是客人,自然可以吃完饭再离开。”
说完拉着他的手往花园里走,一边嚷嚷道:“不知何事,今年的法会也不做了,我们倒是闲着没事,就等着吃饭喝酒。”
二人来到花园中的凉亭,因为不做法会,几个闲得无事的家伙,准备抚琴助兴,毕竟这中元节也不能没有丝竹声。
拉着李修元的手,上官珊珊笑道:“公子要不要试试?”
“不好。”
李修元摇摇头,他是来了结跟慕容灵玉的因果,又不是来此跟人比试琴技,哪有这份心思?
要不是官珊珊之前带他进来,办完了自己的事情,这会他早就挥手离开,哪会在此停留?
“珊珊这是慕容家的亲戚?还是客人?还是你的朋友?”
就在此时,坐在凉亭里,一袭素色罗裙的孟真真跟她招呼道:“公子好眼生啊,不知是天罗城哪个大户人家的?”
十几年过去,当年的少女已经长大,眼下更显得端庄优雅。
上官珊珊摇摇头,笑道:“这公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替灵玉妹妹给她爹娘捎来了口信,不知你们信不信?”
天罗城的公主罗含烟,今日一身红裙艳压众人的女子一听,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可能?”
当年发生的事情,除了哥哥便只有她了。
虽然她没有跟几个伙伴说起当年之事,可是她却忘不了最后那一刹那,哥哥往飞下悬崖慕容灵玉射出的那一箭......
于是,她不由得警惕地盯着上官珊珊身边,这个瞎了双眼的少年。
而这个时候,上官家族上官小天已经坐在花园里轻抚琴弦。
只见他一双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叮咚琴声响起,听得凉亭中的众人一惊,忍不住往花园里望去。
不远处早来的一些客人,也被这叮咚的琴声吸引,往花园里的上官小天望了过来。
跟李修元不同,今天的上官小天为了缅怀旧日的伙伴,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衫。
伴随着悠悠的琴声自指间传出,一抹忧伤的意境让众人都渐渐沉入其中,无论是几个好朋友,还是客人......
这一刻,都是怀念那个已经逝去了五年的慕容灵玉,那个温柔的少女。
那个早早就离开了的女子,琴声中,连李修元也忍不住轻叹一声。
“真是可惜了,要是灵玉还在,该多好!”
上官珊珊闻琴思人,于这忧伤的意境之中,却在思念已经离开的慕容灵玉。
孟真真学习古琴多年,却也自问这样的意境非她能及,估计便是天罗城中的琴师,也没有几人能有琴道。
罗含烟自然也听出了一道淡淡的忧伤之意,可她却不想放过眼前这个骗子。
于是便冷冷地问了一句:“不知公子今年多大?在何时遇到了灵玉?今日来你慕容家族所为何事?”
李修元闻言一凛,当下回道:“小姐是谁?怎么如此关心慕容小姐的生死?难不成你对她心怀愧疚?”
便是他当下并不清楚面前女子的身份,可也听出了这话里有话。
带着一道让人不喜,并为之警惕的意思。
“哎哟,你连她都不认识啊?”
孟真真一惊,脱口说道:“也对哦,你是瞎子怎么会看得见天罗城在公主,她就是传说中的罗含烟,我们的公主啊!”
上官珊珊心里咯噔一声,她也听出了李修元言语中的不善之意。
心想难不成,当年的事情是因为公主的哥哥无花公子?否则,罗含烟为何对一个双目失明的少年,有敌意?
想了想,她只好问道:“之前......你跟灵玉的父母怎么说的?不妨给我们讲讲如何?”
李修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放出神识默默地注视着凉亭里的五人,包括在花园树下抚琴的上官小天。
脑海里却恍如闪电,回到了当年烟雨烟畔的一刹。
那个时候,他陪着沐沐在湖边聊天,细说分别后的离别之苦,以及想念之情,没料到却打扰了一帮在凉亭里嬉戏的少男少女。
最后若不是师父卷起一阵清风,将自己带走,说不得那时他就要跟无花公子刀剑相向。
没想到,他才离开了十几年。
当年的无花公子却已经一路高歌猛进,眼见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玄武大陆的尊者之境。
看来须弥山上,果然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只怕沐沐和师娘,也没有无花这般恐怖,果然,当年的因果不是那么容易了结的。
别不要说,还有一个须弥山上的老和尚......
“我只是来告诉她们,死去的人需要安宁,不要年年再替她做法事,打扰她的未来的清静。”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你看我才多大,怎么可能是杀害慕容小姐的凶手?”
他将“凶手!”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有意要说给面前五人,以及正在抚琴的上官小天。
“珊珊,这是你朋友?”
罗含烟柳眉一竖,冷冷地喝道:“你凭这一番鬼话便混进了慕容家族,从灵玉的母亲那里骗了多少灵石,老实招来吧。”
“原来你是一个骗子啊?”
陈家的陈小文听到这里,不由得惊叫起来:“瞎子,这里是天罗城,不是你行骗的地方,最好擦亮了眼睛。”
“没错,你骗了多少灵石,赶紧乖乖退给灵玉的父母。”
同样是一袭黑衫的王家少爷王云飞,拍了拍面前的桌子说道:“趁着我们还没生气,趁着公主还没有发火。”
“你们疯了,这里不是你们家?”
上官珊珊看着面前的几个伙伴说道:“要找他麻烦也是灵玉爹娘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虽然我只是在门外遇上他......”
这事只有她知道,过了这么久慕容灵玉的母亲没有出来,那便说明了一切。
更不要说,她当年便一直怀疑是罗含烟的哥哥无花,伤了慕容灵玉。
“既然诸位不欢迎,在下离开便是。”
李修元说话间从上官珊珊的身边站了起来。
跟她揖手说道:“多谢小姐带我进门,让我见到慕容灵玉的爹娘。”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人生无处不相逢,下一次相遇,我再还你这个人情。”
罗含烟一愣,她没料到这瞎子说走便走,没有半点含糊,不由得怒了。
看了身边的陈小文一眼,冷冷地说道:“先别急着离开,等灵玉的爹娘出来,证明你是清白的再离开。”
陈小文一惊,瞬间跟王云飞递了一个眼神,伸手拦住李修元的去路。
冷冷地喝道:“瞎子你哪来的,竟然对我们的公主无礼!”
王云飞瞪眼喝道:“没错,我看你还是乖乖等在这里,等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之身,再走人吧!”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他是我带进来的,我自然要带他离开这里,公子,我们走吧!”
上官珊珊一把推开挡在两人面前的陈小文。
冷冷地喝道:“我没有想到,灵玉已经死了五年,你们还没有一点反省!”
王云飞一听,不由得喃喃自语道:“那啥,当年发生那事我也不想啊?”
陈小文拍了拍手,讪讪地说道:“珊珊听你的口气,合着当年是我害死了灵玉啊,你当时不是跟我在一起吗?”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
“倘若灵玉的爹娘证明我是清白之身,那么,谁又能为你们证明,自己当年是清白的?”
第九章 多年之后,烟雨湖
u001e花园里的琴声还未停下,凉亭里已经剑拔弩张。
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动起手来,连李修元也有了几分火气。
尤其是对着无花的妹妹,这个明明看见自己的哥哥行凶,却选择了沉默包庇一个杀人凶手的女子。
在他的眼里,当下的罗含烟跟杀死慕容灵玉的无花并没有本质上的分别。
只不过,老天好像不想随他之意。
就在这一声“如何证明清”还没落音之际,不远处响起了方素瑛的声音。
“珊珊,你们都来了啊,正好李公子也在,等我们办完事一起喝一杯吧!”
正在四处寻找李修元的方素瑛看到凉亭里的少年,当下脸上露出一抹欢喜的神情,远远地跟上官珊珊打起了招呼。
李修元闻声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道不动手也好,免得在此连累慕容灵玉的家人。
当下拱手说道:“夫人来得正好,这里有人说我来慕容府上骗了许多灵石......请还我清白,这饭就不吃了。”
上官珊珊一听,心里不由得一软,拉着李修元的手,跟方素瑛招呼道。
“夫人来了正好,这几个家伙说公子来府上骗了你许多灵石,正拦着他不让离开呢!”
“这......这怎么可能?”
方素瑛闻言大惊,脱口说道:“我倒是想给公子一些灵石,奈何他什么都不要......”
“多谢夫人为我证明清白,在下身上还有事,便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李修元转身跟上官再珊珊拱手说道:“多谢小姐今日带我进了慕容府,此情容后再报。”
先是打断了方素瑛的话,跟着又跟上官珊珊拱手告别,李修元飘然出了凉亭,往外一步而去。
直到人消失在花园,行至慕容家族的门外,才跟花园里的一帮人说了一句。
“如此,慕容灵玉的母亲为我证明了清白,那么,谁又能证明当年你们是清白之身?”
跟远远而来的马车抬了抬手,在踏上马车的一瞬间。
想想,又继续说了一句:“因果从不落空,该还的债没人躲得过!”
“轰隆!”一声,天空中落下一道惊雷。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天空便淅淅沥沥下起了绵绵秋雨,中元节有雨,不知是天在哭还是地狱里的冤魂在哭。
方素瑛正欲说什么的时候,耳中却传来了李修元的警告。
“记住,你的女儿已经死了,不要想着报仇的事情!”
方素瑛一愣,望着天空落下的泪水,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远远地,跟管家喊了一声:“让客人们去花厅吧,这老天爷生气了......”
上官珊珊没有理会眼前的几个家伙,而是跟抱着琴跑过来的上官上天嚷嚷了起来。
“一会吃完饭,我们去烟雨湖边玩吧,我昨天跟梧桐约好的。”
上官小天不知凉亭里发生了何事,一边拍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回道:“好啊,我都好久没去过那湖边了。”
“我们难得相聚一次,就去烟雨湖边玩玩吧。”罗含烟原本还想生气,可一转眼,那瞎子人影都没了。
陈小文看了她一眼,小声说道:“别理他,那只是一个瞎子。”
上官珊珊却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道那瞎子临别的一句话,只怕慕容灵玉的母亲也听进了心里。
这杀人凶手啊......想到这里,她不禁看着天空落下的秋雨。
自言自语道:“说好的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呢?”
......
空山闻鸟语,大湖听鱼跃。
再次来到烟雨湖边夏府,坐在宽敞的花厅之中,让李修元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上一次,他好像还没有进到这花厅,便被自己的师父招手间带着离开了天罗城,直到他在时间的长河中逛了千年。
千年来一回,眼前的主人脸上却没有染上一丝的风霜。
天罗城中的十几年,还不能让眼下已经是合体境后期的夏长风染上沧桑之意。
花厅中空空荡荡,当年的皇后娘娘正在花园里散步,只有当年的国师跟已经不是五域皇帝的主人相对。
一人在桌子的这一头,一人在桌子的另一边。
炉火上的泉水在呜呜沸腾,宾客手中各自捧着一杯灵茶,一件金丝青衣的夏长风嘴角动了动。
终是问了一句:“国师何时来了天罗城?五域一切可好,我那两个儿子......你可曾去见过自己的爹娘,和先生?”
沉默良久,一旦开口,便是滔滔不绝,停不下来。
李修元却闻言一愣,心想还好自己的记性不错,便是去大秦、大唐转了千年,也没有将五域之事遗忘。
一番掂量之下,终是将一些往事,跟眼前的夏长风说了起来。
“......北海之战,二公子引狼入室,我在朝堂上斩了他,这事公主应该跟你说过......修罗战场之后,我又回去了一趟......”
“草原之后的南海,跟几个部落勾结来犯,打了几年,最后也平息了战乱......如果我没猜错,纳兰雨的儿子,应该做了驸马......”
“他们都好,五域的天道正在慢慢修复,他们以后能突破更高的境界,你倒不用替他们操心了。”
第一次,李修元没有将自己当成是国师,也没有喊面前这个男人做皇上。
天上人间,眼前的男人已经没了当年的君王之气,变成了一个怕老婆,疼女儿的居家男人了。
若不是一身修为还在,真不知道,还能在天罗城活上多少年?
想到这里,他不禁替留在五域的大皇子等人感到庆幸。
默默地听李修元说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人喝光了半壶灵茶,夏长风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二儿子,跟着他的母亲当年就不是一个省心的主,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落得如此一个下场。
还好,自己的老大守住了皇朝,平息了两次战乱。
不用说,这幕后出力的自然是眼前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少年,虽然这些年过去,连自己的女儿都嫁人了。
可当年的少年国师,依旧是少年的模样。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道:“国师这双眼睛又所为何事,能不能医好,要不要我在天罗城中为你找个良医?”
“不用,这我眼睛就看老天的意思了。”
李修元心里也很郁闷,按说自己又渡了一回化凡之劫,这眼睛应该能恢复了吧?可偏偏就没有一点复明的意思。
他甚至怀疑,自己怕是要了结跟须弥山上的恩怨,这眼睛才能恢复往日的荣光。
夏长风一愣,他没有料到李修元竟然如此开朗,完全没有一丝的郁郁之意。
两人又煮了一壶灵茶,李修元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倒是想先见着爹娘和先生,没想到却先来了天罗城。”
夏长风更是怔了怔,他也没有料到,眼前的少年竟然真的只是刚刚来到这方世界......
他甚至毫不避嫌伸手便捏住了李修元的小手,如当年一般静静为他探寻了起来。
直到过了良久,眉头越来越紧,忍不住问了一句:“国师为何一丝灵气都没了,难不成,你又变成了一个凡人?”
摇摇头,李修元收回了自己的手。
心里却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即便当年的公主已经嫁给了自己的一生之敌。
可是当年的皇上跟自己的一丝情分却没有改变,今日他是来了结一些因果,却又真的狠不下心来。
淡淡一笑,回道:“在下在五域的时候也只是一介凡人,照样退了南疆大军,平了北海之乱,斩了南海飞仙岛主......”
说起往事,那可是一件件都令他,也令眼前这个已经不再是皇帝的男人激动不已。
毕竟,那可是一段热血沸腾的日子啊。
便是忍了又忍,夏长几也忍不住拍了拍桌子,笑道:“回想当年,五域大地谁能挡国师的锋芒,大了不,从头再来!”
李修元闻言也是激动不已,心想这从头再来的事情,自己在修罗天域便已生生地来过一回了。
只是这话,他却不想再提。
而是放出神识,看着自花园里移步而来的姜若雨,这个曾经离开皇宫去修佛的女人。
曾经的一个奇女子,想不到飞升之后,便不再修佛,至少,他在夏府没有看到一间佛堂。
心里轻叹之下,这天罗城可不是你们想象中的神仙之境啊?
正在暗叹之时,夏长风却皱眉问道:“当年来到府上的少年,可曾也是国师?”
“在下已经不再是五域的国师,往后请叫我的名字吧,自失忆之后,我的师傅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叫李修元。”
想着当年之事,李修元淡淡地回道:“当年只是一场梦,从烟雨湖边离开之后,我又回到了修罗战场。”
夏长风点了点头,叹道:“小女等不到你,嫁给了天罗城的无花公子,请国......请你不要介意才好。”
李修元摇摇头:“当年我还失忆之时,便跟母亲和师娘说过了,不用为一个没有归期的游子苦苦等候......我不怪她。”
“你是谁?”
就在两人说起梧桐公主嫁给无花之事,李修元无语之时,花厅外响起了姜若雨的声音。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面容,看着眼前的光头少年,让不知多久没有修佛的皇后娘娘,有一种错觉。
仿佛一梦万古,回到了五域皇城郊外的那庵堂之中,青灯古佛前,坐着一个从皇宫出走的皇后娘娘。
夏长风看着依旧是黄色衣裳的女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正色说道:“这便是你想了很多年,来自五域皇朝的国师大人,眼下虽说已不再是,可我依旧忘不了当年的情分。”
李修元却不以为然,只是淡淡地回道:“我是来自风云城的李修元。”
要跟无花,要跟须弥山上的某人了结当年的因果,他便不会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便是师父也曾跟他说过,从他在金光寺出来的一瞬间,他便不再是狗蛋,他是来自天山的李修元。
姜若雨一声惊呼,快步上前拉着李修元的手,就要去揭开他脸上的那方黑布。
李修元别过脸,挡下了姜若雨的手。
轻轻地说了一声道:“难道皇后娘娘不相信在下瞎了双眼,跑来烟雨湖边来骗你吗?”
姜若雨闻言一惊,她从这声音听出了国师的声音。
却忍不住问道:“这好好的怎么连名字都改了,这眼睛怎么会弄瞎了,以后如何在这一方世界生活啊?”
第十章 三杯灵酒思无邪,吃个桃
李修元没有为两人解释自己因何双目失明之事,也没有再去问梧桐公主眼下过得好不好?
好的坏的,都需要某人自己去承担。
直到姜若雨安静下来,捧着一杯灵茶,李修元才跟两人说道:“在下只是来看看两位,毕竟当年来去匆匆......”
姜若雨听出了一些端倪,忍不住拉着他的手问道:“这么着急,再怎么说你也得在这里住上几月,一会梧桐就要回家......”
“我还没见过爹娘和先生,今日见到两位,便也算是了却了当年一些因果了。”
原本只想跟两人见上一面,便匆匆离开的李修元心里终是敌不过当年的一丝情分,转眼之间,又做出了一些改变。
就在两人默默注视之下,拿出一个小小的酒瓮,晃了晃,还好,够夫妻两人喝上三杯。
就在夏长风目瞪口呆之下,将两人杯里的杯水倒掉,往里徐徐添上来自白雪城梅园的寒梅灵酒。
掺了来自黑风沼泽的天地神泉酿的灵酒也罢,仙酿也好。
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灵茶。
轻声说道:“便用这三杯得来不易的灵酒,祝二位在天罗城中安康如意。”
晚来天欲雪,更饮一杯无?
天未雪,夏长风感受到了少年当年的一抹温暖的情意,更感受到一种挥不去的离愁。
或许这一切从他当年在天山之巅飞升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自己的女儿嫁给天罗城的无花公子那一天起。
便注定了,两人终成陌路。
夫妻两人眼里只能看到少年半张脸,跟桌上泛着淡淡香气的灵酒。
看不到少年的眼睛,便感受不到李修元当下的情绪;嗅着淡淡的酒香,夫妻两人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浅浅地喝了一口灵茶,李修元笑道:“二位尝尝我这杯灵酒,跟天罗城的灵洒比起来,有没有一些分别。”
他叫“分别”咬得很重,好像是在说分离。
姜若雨浅浅一笑:“跟喝酒,我更想听听国师弹奏一曲......转眼间,我的记忆还在方寸山的玄天观里......”
说起玄天观众,李修元禁不住眉梢一展。
看着花厅窗前琴台上的古琴,淡淡一笑:“先喝酒,我再为二位抚琴一曲!”
夏长风啥也不说,一口喝光了杯里的灵酒,跟着哈哈大笑道:“夫人赶紧,这酒的桃的滋味,还有寒梅的冷香,这酒......”
没等他说完,姜若雨便浅浅地尝了一口,跟着,便再也停不下来,一口一口喝光了杯里的灵酒。
李修元替夫妻两人添上,笑道:“再好喝的酒也只有三杯,再如意的昨天,也回不去了。”
姜若雨闻言虽然心动,却也顾不上许多了。
酒里有一道庞大的灵气,还有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意境,让她欲罢不能。
夫妻两人又喝了一杯,待得李修元为两人添上第三杯之后,夏长风才忍不住问道:“这酒,有什么讲究?”
李修元淡淡一笑,回道:“我认识的一个小家伙曾写过一首词,有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尔同销万古愁。”
说完一口喝完了杯里的灵茶,起身走到窗前的琴台边上,双手轻抚琴弦,如当年在玄天观的青石小院望山静思。
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当年在那山上,却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费思量......”
姜若雨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国师,我感觉喝完这一杯灵酒,就要飞升一样,这酒,是仙酒?”
李修元摇摇头:“不是仙酿,却胜似仙酿,且让我抚琴一曲,助两位闻道破境,以后一路坦途,直取苍穹......”
说完指间轻转,“叮咚!”一声如山间清泉流过夫妻两人的心间。
又若冬日的一片雪花软软飘落,要染白这一方黑暗的世间......
夏长风看了姜若雨一眼,一口喝光了杯里的灵酒。
然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好个千金难买一杯酒,夫人喝了它,让国师助我们往那梦里的方向而去。”
姜若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喝完了第三杯灵酒。
“轰!”的一声,若天崩,似地裂。
从来没有喝过如此仙酿的夫妻两人如被雷击,身体里燃烧起一道熊熊火焰。
夏长风暗叫不好,这连回房都回不去了,赶紧取出两个蒲团搁在地上,拉着姜若雨的手跌坐在上面。
姜若雨感受到那一团将要燃烧开来的烈火,惊叫道:“国师不好,我要燃烧起来了。”
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破境之时,宜静心。”
指间琴指如山间清泉,缓缓流进夫妻两人的心田,将那一道将要燃烧的火焰化作一泓灵泉,往四肢百骸而去。
夏长风感受到心里一道狂暴之意渐渐平静下来,赶紧跟姜若雨说道:“夫人,静心。”
姜若雨在这刹那如微风拂面,将那一团熊熊烈火化开,再不能燃烧她的躯体。
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这些年过去,国师的琴道......”
接下来,她说不出话了,体里涌出的庞大灵气,真将她掀向九天之上的苍穹。
叮咚声中,李修元宛如回到了当年坐在书院,老师的竹舍之中,刚刚学会了那一典《思无邪》正从指间流出......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弹指千年,我何止有诗三百,还我佛经千万卷,长路几万里......
这一刻,他的思绪回到了般若寺的小院,石墙上绽放出一朵小白花,可是离开的沐沐却再也回不来了。
心里思绪万千,当下却无人能听他的倾诉,只能将一腔离别愁绪化为指间叮咚的琴声。
跌坐在地的夫妻两人心里起伏跌宕,将在暴走的当下,却被这一道显得幽怨,又若空谷落下一泓清泉洗涤了心灵。
渐渐静下心来,将那如潮水一般的灵气凝聚起来,往那道雄关,一遍又一遍冲击。
李修元将高山,明月,清泉,化作微风细雨。
滋润着夫妻两人的心灵,自己却叹了又叹。
直到两人陷入顿悟之中,才如飞花落入百姓家,再无踪迹......
收回双手,想着前事已了,以后三人只将终成陌路......
就算他不想伤害梧桐公主,却也不会跟一生之敌的女人,再做朋友。
从琴台边起身,来到一旁的书桌前,只见砚台已经磨了一汪浓墨,一张湖宣铺在上面。
显然是主人正准备稍舒情怀,便被自己的到来所打乱了心绪。
想着远在杏花谷里的沐沐,想着跟了女帝离开的妹妹和南宫如玉等人,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
伸手握着一枝狼毫,如当年在未知之地握住了一枝铁箭。
手中一颤,便是落笔如花,如雨,如刀剑龙蛇一般。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
曲终搁笔砚台上,跟着顿悟中的夫妻两人揖手。
喃喃自语道:“保重!”说完转身往花厅外而去。
今日跟夫妻两人一别,他便算是了结了天罗城中的因果,至于无花和须弥山,等他见过爹娘......
等他在天玉城见过师傅和冯如玉之后,再跟师父两人做决定。
就在他跟夏府的管家道别,吩咐不要打扰花厅里的两人,准备离开之际,却听到一阵马车的声音,跟一道熟悉的声音......
没曾想到,就在自己要离开之际,当年的梧桐公主带着一帮朋友。
一帮来自慕容家的男女回到了烟雨湖。
而当下的李修元自然不想跟她相见,想了想,只得下了石阶,快步往烟雨湖边的凉亭而去。
等这些家伙进了花厅,他再悄然离去。
坐在湖边的凉亭中,想着当年的那一幕,就像跟做了一场梦一样,今昔往夕如一场梦境。
那个时候的狗蛋,却不是今日坐在这里的狗蛋这般从容平静。
就在他暗自感叹伤怀之际,凉亭外却响起一道轻微的脚步声,跟着便是一声惊呼:“公子怎么会坐在这里?”
李修元抬头神识注视之下,却是一袭白裙的上官珊珊,从慕容灵玉的家,一路又来到了烟雨湖畔的夏府。
心里暗暗叹了又叹,当年在这里坐着的慕容灵玉,却再也回不到上官珊珊的眼前了。
指着面前的石凳,淡淡笑道:“相请不如偶遇,请坐,正好我这里还有一杯灵酒,你想不想尝尝?”
说完将刚刚那个小酒瓮拿了出来,晃了晃,还好,有二杯灵酒。
就在上官珊珊的注视之下,李修元拿出酒瓮,又取了一个杯子,缓缓倒满,放在她的面前。
笑道:“二杯灵酒,就当是还慕容灵玉的人情......”
上官珊珊伸手端起酒杯,浅浅一笑:“你认识这夏府的主人,还是认识梧桐公主,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李修元摇摇头,笑道:“先把二杯酒喝了,一会来人跟你抢,我可真的没有了哦。”
上官珊珊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先喝了一口......跟着便如姜若雨一样,再也停不下来了。
李修元淡淡一笑,将最后一滴酒倒在酒杯之中,说道:“最后一滴,就算你想再来一杯,也没了。”
上官删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展颜一笑道:“谢谢,这是我喝过最美味的灵酒,就是太少了一点。”
李修元摇摇头:“做人不要贪心。”
上官珊珊点了点头,一口喝光了杯里的灵酒,咯咯笑道:“我还是头一回,在这酒中喝出灵桃跟寒梅的滋味,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李修元收起酒瓮和酒杯,拍了拍手笑道:“如此一来,我便还清了姑娘的人情。”
上官珊珊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记得当年我们几个小伙伴在这里,那时候灵玉也在,还有一个少年......”
怔怔地,上官珊珊在回忆当年的一幕,李修元却在心里叹了又叹。
眼见面前的女子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却跟梧桐公主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心里摇摇头,心道时间终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恐怕也唯有像眼前这个女子,天生的善良不会改变吧?
上官珊珊感受到嘴里的香甜,忍不住嚷嚷道:“再来一杯。”
李修元淡淡一笑,正欲拒绝,却突然想到自己离开梅园之前,大姐塞给自己的那颗灵桃。
想了想,小手轻晃一颗灵桃出现在他的手中。
递到上官珊珊的面前,笑道:“酒没了,吃个桃吧!”
第十一章 肠深解不得,凉亭会
带着几个好朋友回到家中,夏梧桐还没有进门,便嚷嚷了起来。
“母亲我回来了,你们在哪里?”
等她带着罗小烟,孟真真等人进了花厅,才看到跌坐在地,已经入定了的爹娘身上有淡淡的金光涌动。
惊得她赶紧跟罗小烟挥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拉着两女,招呼三男出了花厅。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笑道:“哎哟我们来得不是时候,要不你们先去湖边的凉亭坐会,我让管家准备点心和茶水送过去。”
孟真真嘻嘻笑道:“公主这可是大喜之事,若不是意外之喜,只怕伯母伯父也不会在花厅里,坐在地上破境了。”
陈小文也跟着笑道:“我们就去湖边坐一会,没准一会还能见证奇迹。”
上官小天嚷嚷道:“我姐姐已经先去了湖边,我们先去那里坐会,等着他们破境之后,再说吧。”
说话间,一帮人便齐齐往烟雨湖边而去。
罗含烟回头说了一句:“嫂子你可别打扰他们,最多看看就好,我们先去玩了。”
夏梧桐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花厅,看着爹娘的模样,心里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爹娘已经多年不曾破境,无花甚至已经下了断言,自己的爹娘怕是无法突破那道门槛。
惊的是,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两人来不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打坐。
还是不得已在花厅里破境?
正自寻思之间,却瞧见窗前书桌上的笔墨纸砚。
移步窗前,低头之间想着爹爹今日倒是心情好,还能坐在窗前写诗,难怪要闻道破境了。
只是看着看着,她却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双腿一软,无力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眼前的墨渍未干,显然不是自己的爹娘所写,便是这一笔一画也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却又有一种陌生的气息,一种让她说不出来的感觉。
直到细细地读了二遍之后,才如被雷击,恍然想起当年烟雨湖边,跟沐沐一起来的少年。
那一年,在湖边写下的那首诗,被沐沐带走的那首诗,便是这样的字迹。
怔怔地,沉默了半晌,直到管家进来,她将凉亭里的小伙伴们交给管家去招待之后。
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桌上的湖宣,喃喃念道: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
心里却在哀叹,你既然来到天罗城,为何不来见我?
你是恨我?
还是怕我?
就算你把我忘了,可是却为何又来找我的爹娘?
难不成,今日爹娘的破境是因为你,你只是一个凡人,哪来的本事?
当年出现在烟雨湖边的少年,只是一个金丹境的少年,便是过去了五年,八年,又能如何,你还能上天不成?
这字里行间的剑意已经收敛了许多,可是她依旧能感受到那一抹若水之意。
这可是她当年在方寸山上,青石小院,大年初一于门框上的对联中,看到的若水剑意。
便是过去了这么些年,也不曾将之忘却......
心里有一抹淡淡的哀伤之意,正如那向来痴,从此醉,竟然有没有后悔的一刹那?
往事就像少年托了师娘送给她的那把龙牙短剑,在这一刹那刺进了胸口。
爹娘还在顿悟之中,没有人能够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只是喃喃自语中,声音不知怎的,有些嘶哑。
掏出一卷用丝巾包了不知多少层的佛经,就着字里行间的那一道剑意,跟桌上的墨迹比画起来,久久没有说话。
字体虽然跟五域玄天观的时候大不相同,却分别有着一丝当年意。
只有细细看过,才能发现这是两种不同的字体,重新结合在一起,跟世间任何一种字体都不尽相同的意境。
看着看着,手心不知不觉中冒出了些许冷汗。
甚至忘记身后的蒲团上,正在悟道破境的爹娘,只想回到当年的那一瞬间,哪怕当年没有跟着先生一起飞升。
......
于半梦半醒之中,上官珊珊吃完了一颗灵桃。
看着捏在手里的一个桃核,看着,看着却忍不住惊叫道:“今天是七月半,中元节,哪来的桃?”
李修元淡淡一笑道:“你猜。”
上官珊珊将桃核放在唇前使劲地嗅了一下,却忍不住幽幽地叹道:“这还是淡淡的清香,这不是幻觉。”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心想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重返梅园。
还好,天香书院的火域还有一片灵桃,还有一些用灵桃酿的酒,大小了诸事了结之后,去那里隐居几年。
想到这里,看着面前的女子静静地说道:“喝了两杯灵酒,吃了一个灵桃,你以后多去慕容府上,替灵玉看看她的爹娘吧。”
在他看来,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应该不算是过分。
眼前的女子倘若连这一丝怜悯之心都没有。
也枉费他的二杯灵酒,一颗灵桃了。
上官珊珊闻言怔了怔,脱口说道:“便是没有喝你的灵酒,我每年也要跟弟弟去灵玉家看看的。”
“那就好,如此,我也该离开了......”
就在李修元准备起身,往凉亭外而去的当下,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一道惊呼声在凉亭外响起。
“瞎子,你怎么又跑来了烟雨湖?”
上官珊珊扭头一看,忍不住皱着眉头呵斥道:“真真,你怎可如此无礼,公子坐在这里,自然是夏府的客人了。”
上官小天吓了一跳,他还是头一回见姐姐生气的模样。
于是上来问了一句:“瞎子,不,公子,你认识夏府的公主?还是......”
“我认识夏府的主人。”
李修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是不是你也要我找主人,出来证明清白,我好像要让你们失望了。”
眼下夏长风和姜若雨都在顿悟破境之中,除了管家好像这里无人见过他的模样。
李修元不禁有些苦恼,跟上官珊珊说了一句:“为何我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们?”
只不过,站在凉亭外的罗含烟并不因此言而放过李修元。
而是上前说道:“那又如何?这里是天罗城,我们哪里不能去?”
李修元平静回道:“没错,这里是城主府管辖之地,在下告辞。”
恢复了一些记忆之中,李修元的性情跟打狗镇上的狗蛋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甚至上官珊珊也不明白,为何眼前的少年,对天罗城的公主如此冷漠?
罗含烟闻言霍然抬首,眼眸里流露出一丝讥讽,一丝轻蔑。
这世上,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的人,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所以当她在烟雨湖边再遇少年之际,依旧感到了一丝恼怒。
冷冷地喝道:“你认识这里的主人?谁能替你证明?”
“不好意思,无人能替我......你可以问问夏府的管家,他带我进府的......”
李修元当下不想惯着天罗城的公主,说出来的话便像是刀子一样,听在众人的耳朵里仿佛有一道铿锵之意。
就像是,你想打回我便奉陪一般。
罗含烟愣住了,从来没有人这样教训过她,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云飞走进凉亭,猛地一拍桌子。
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敢跟公主如此说话?你有几个脑袋够我们砍?你一个瞎子,只怕死得更快!”
手里握着折扇的陈小文也走了进来,带着鄙视与奚落的神情。
指着李修元的鼻子骂道:“拜托你清醒一点,这里是天罗城,你以为自己是谁?惹火了公主,你就是死路一条!”
“啊!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孟真真走进凉亭,挨着上官珊珊坐下。
指着陈小文骂道:“你是不是瞎了,他怎么说也跟珊珊坐在这里,你当他是傻瓜?”
她想都不用想,上官珊珊进了夏府便来了湖边,显然已经跟少年聊了一会了。
既然两人没有打起来,再加上少年在慕容灵玉家的表现,想都不用想,怎么可能是坏人?
毕竟慕容灵玉的母亲,就是最好的证明。
感受到几个家伙心里的恶意,李修元稍一愕然便恢复了平静,只是静静地笑了起来。
揖手跟面前的孟真真说道:“还好,天罗城总算有两个愿意讲道理的人,谢谢两位,我应该知趣离开了。”
说完,语调一沉说道:“你们若对我有意见,可以等夏府的主人醒来去询问,或者去找管家,而不是来责怪我一个路人。”
“算了吧,我还没谢谢你给我的桃呢!”
上官珊珊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捏着桃核。
想了想问道:“当年我在这里曾见过一个少年......要不,你也为我写一首诗如何?”
李修元摇摇头,几个女人却下意识看着他那双如白玉一般纤细的手。
上官上天倒是知趣,进来拍了拍李修元的肩膀笑道:“你的手长得跟女人一样,不如为我们抚琴一曲如何?”
因为自己喜欢弹琴,上官上天也不知不觉中,以为眼前的瞎子应该也会。
不然,一个瞎子什么都不会,这样的人生难免太寂寞了一些。
轻叹一声,李修元感受到上官珊珊起伏不定的气息,想着这女子心地善良,这眼见就要破境而不自知。
只是,当下的他却没有心思为这些家伙抚琴,因为他心里厌恶。
陈小文双眼微眯,看着他直接说道:“难不成,你真的是一个瞎子,什么都不会?”
王云飞二话不说,伸手便是一掌往李修元拍来,跟着喝道:“如何,我们便过一招如何?”
只是瞬息之间,凉亭里掌风如剑,将凉亭外的天地灵气似乎都震得发出呜呜的声音,连上官珊珊也禁不住惊呼一声!
“呯!”的一声,快如闪电的一掌被李修元一拳轰了回去。
“啊......”王云飞如一片枯叶往凉亭外倒飞而出,一直飞出十几丈才停了下来。
而站在他身边的陈小文,差一点被这一拳波及,吓得他瞬间踏出凉亭。
望着远处一副凄惨模样的王云飞,开口问道:“云飞你没事吧?”
自己只是拍出一掌便倒飞十几丈,王云飞一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用颤抖着声音回道:“我,我没事。”
罗含烟没想到王云飞会突然动手,当下皱眉道:“云飞,先问清楚再说。”
李修元没有理会几个不讲道理的家伙,而是跟面前的上官珊珊笑了笑。
淡淡地说道:“我不会弹琴,不如,给你变个把戏?”
第十二章 蜉蝣一生的桃树,劫雷
上官珊珊眼前一亮,笑道:“好啊,快让我看看你的戏法。”
孟真真看着两人的模样,当下也不理会生气的罗含烟。
而是一声叹息道:“我也想看看,还有什么戏法,比小天的琴声还好听。”
李修元握住了上官珊珊的一只手,凝聚说道:“凝神聚气,将你胸口的那一道灵气呵出,呵在你手里的桃核上......”
上官珊珊闻言心里一动,这才发现自己胸腹间一道浓得化不开,一道恐怖的灵气正在身体中弥漫开来。
当下也不出声,只是如往日那般运转灵气,往掌心的桃核轻轻吐了一口气......
当下不管是陈小文,还是孟真真,甚至连罗含烟也在死死地盯着上官珊珊手里的桃核。
都在想,这个季节哪来的桃?
上官珊珊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死死盯着掌心的桃核,说道:“然后呢?”
李修元却在众人不注意之下,伸手自烟雨湖中借来一滴若水。
如一滴晨露落在上官珊珊的手心,瞬间打湿了桃核。
静静地说道:“想着你经脉里的灵气正在缓缓地流动,如春天的雨滴落,这桃核正在缓缓地发芽、生根......”
一阵沉默之后,上官珊珊感觉到身体里的灵气渐渐平稳下来,顺着呼吸在经脉中流动。
手心一颤,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坐在她身边的孟真真突然惊叫道:“天啦,这桃核真的发芽了。”
上官珊珊点了点头,一边运转身体里的灵气,试着炼化那一团庞大的药力
怔怔地说道:“这些灵气不再乱跑了......”
孟真真紧紧攥住桌角,轻声说道:“接下来呢?它难不成还能长成一棵桃树不成?”
陈小文和孟含烟这时也走进了凉亭,静静地盯着上官珊珊手里的已经发芽的桃核。
连着王云飞也强压着内心的恐惧,一步一步往凉亭里走了过来。
一边说道:“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妖法吗?让我看看,它长出叶子啊。”
李修元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跟上官珊珊说道:“你身体里的灵气,像溪浪一样流过,这发了芽的种子就要生根,长出两片叶子了......”
上官珊珊点了点头,她有一种错觉。
身体里的灵气在少年的指引下,往身体的四肢百骸里缓缓流去。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桃核生出了两片叶子,细细的根须穿过上官珊珊的手心,往凉亭往蔓延,往烟雨湖水而去。
不一会,上官珊珊手里的桃核便生成了一棵小树,生出了第六、七片叶子。
根须扎在烟雨湖里,吸取营养。
李修元继续说道:“仔细感悟一下,你身体里是不是在打雷,下了一场灵雨,这雨水落在小树上,它要长大,要开花心。”
“轰隆隆!”
当下的上官珊珊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灵气涌动之际,如天空响起阵阵惊雷,那浓得化不开的灵气,在神海中下了一场春雨......
“轰隆!”一声,天空有雷落下,秋雨瞬间落下,漫天的雨雾打湿了正在缓缓生长的小桃树。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桃树一寸一寸长高,渐渐分出的树枝,往凉亭外伸出,去淋浴天空中落下的灵雨。
几个男女目有异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竟然看到桃树真的长大了。
在轰隆隆的雷声中,在哗啦啦的雨中,一点一点地长大。
“一切如梦幻泡影,但是你的桃树跟你身体里的灵气一样,正在长高长大,你看,他已经开花了。”
李修元握着上官珊珊的一只手,默默地感受着她身体里起伏不定的灵气。
想了半晌,不得不将一些淡淡如天空中雨丝一样的法则之力。
注入她的手中,往她的经脉,往她的神海而去。
继续说道:“大河滔滔,小溪潺潺,不要让他们停下来,一路往前而去吧。”
上官珊珊已经眼雾迷茫,看着已经长高伸出了凉亭的桃树。
若有所思地说道:“停不下来,他们已经如滔滔江水,一路往前!”
孟真真和孟含烟根本听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她们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震住了。
孟真真甚至伸手摘了一片欲要绽放的桃花,忍不住喃喃说道:“怎么可能,桃村开花了啊!”
孟含烟嗅着桃花香,摇摇头说道:“这不是幻觉!”
陈小文惊呼一声:“难不成他还要开花结果,你倒是给我结个灵桃,让我坐在这里破境渡劫啊!”
王云飞已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一枝桃花已经伸到了他的面前。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桃花只开一次,就像你身体里的滔滔江水,只有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如此,你要不要跳过去?”
上官珊珊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的她,身上已经有淡淡的光芒闪耀,连着身边的桃树一起。
众人一时分不清这光芒是来自桃树,还是上官真真,还是坐在凉亭里的瞎子。
微风徐来,天空中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上官珊珊淡淡一笑:“这桃花开得我心花怒放,比身体里的灵气还要鲜艳,再快一点,让他结出灵桃,我要吃桃......”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灵桃被你吃进了肚里,你还等什么?”
孟真真忍不住摘了一朵桃花,戴在耳边,一边笑道:“快快给桃啊,我要吃桃,我还要破境渡劫哦!”
罗含烟不可思议地嚷嚷了一句:“如果这是妖法,那也太逼真了!”
陈小文手里捏着一枝桃花,笑道:“如何这是妖法,那也是天罗城里最神奇的妖法!”
上官小天看着姐姐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姐姐,是不是这灵桃成熟一刻,便是你破境的刹那?”
不等上官珊珊回话,“呜呜!”烟雨湖刮来了一阵大风。
将一树桃花吹落,惊得采蜜的蜂儿纷纷飞上天空。
渐渐的,只是眨眼之间,众人再也嗅不到那浓郁的桃花香,树枝上挂满了细细的毛桃。
风吹过,雨落下,树上的毛桃落了一地......
孟真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怔怔地说道:“太可惜了,这都掉了一地的灵桃啊!”
连罗含烟也忍不住嚷嚷起来:“要是都能成熟,那该多好......”
上官珊珊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她感觉到身体里的滔滔江水,被前面的关隘挡住了。
于是再次凝聚自己那一团巨大的药力,化为更多的灵气。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在她耳边说道:“一鼓作气,让你身体里的江河,往大海而去!”
跟着便是拈花手指轻弹,将烟雨湖水化作一片灵雨,洒落在渐渐成熟的桃树上,只在众人眼瞅之间。
眼前的桃树已经是果实累累,透着浓浓的果香......
就在众人伸手去摘树上灵桃的刹那,李修元在上官珊珊的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
然后轻轻地松开她的手。
一步踏出,往凉亭外而去。
正捧着一个灵桃在啃的上官小天的耳中,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记住,一会带你姐姐去烟雨湖畔深处......”
等他回过神来,抬头四下望去的刹那,四下已经没了瞎子的身影。
......
花厅里,夏梧桐嗅着风中传来的淡淡果香,嘴里呢喃道:
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
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
香气越来越浓,浓得化不开,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湖宣,移步花厅外,往烟雨湖畔而去。
远远的,看到湖边的凉亭那一树硕果累累的灵桃,禁不住捂住了嘴巴,当下快步往湖边而去。
这个时候,李修元已经招呼一辆路过的马车,缓缓离开了烟雨湖。
嘴里喃喃自语道:“愿你如那蜉蝣悟道,一日破境渡劫,从此高飞。”
风吹过,卷起漫天的落叶,在天空中徘徊......
风吹过,也吹走了一树的灵桃,吹黄了树枝,带走了凉亭里桃树的生机。
如当日宇文琉璃在石碑世界里,经历了一颗种子的朝生暮死一般,今日的上官珊珊在烟雨湖畔。
经历了一颗桃核的蜉蝣一生。
她也在这一刹那如朝闻道,滔滔河水往那道挡了她无数年的关隘冲去......
还没有冲进凉亭,伸手还没有抓住一颗风中灵桃的刹那......
前一刻,还是花开漫天,果香四溢的灵桃树消失在夏梧桐的眼前。
惊得她大喊一声道:“怎么可能,这桃呢?”
凉亭里的三男三女回过神来,只见上官珊珊的手心里躺着一颗桃核,桃核上还带着没有啃干净的桃肉......
陈小云惊叫道:“这怎么可能,我这手里的桃花可是真的啊!”
冲进凉亭,夏梧桐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桃花,放在唇边嗅了一下,禁不住嚷嚷道:“这桃花,这是秋天啊!”
就在这个时候,上官珊珊却有苦说不出来。
只好看着一旁的弟弟说了一句:“小天过来,带我去烟雨湖的深处,我不行了......快!”
“啊......来真的啊,姐姐别慌,我这就带你去!”
说完顾不上跟众人细说,一把扶起姐姐,两人如一缕清风出了凉亭。
往烟雨湖深处,往那荒无人烟的地方飞掠而去......
就在上官珊珊飞掠而出的刹那,将一直捏在手里的桃核留在了桌上,另一只手却死死地捏着一张黄纸。
这可是少年在临走之际,塞在她手里的神符,给她用来天劫之下,保全性命的东西。
不管她相不相信,都不敢松手......因为,她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滚滚劫雷。
“轰隆隆!”
夏梧桐怔怔地看着桌上这粒还带着果肉的桃核。
不可思议地叫道:“怎么可能,今天是七月半,又不是立夏......”
罗含烟看着她苦笑道:“嫂子你别不相信,我们进来的时候珊珊刚刚吃完这桃,我还嗅到了淡淡的香气。”
想到花厅窗前的那一首诗,夏梧桐拉着罗飞烟的手问道:“妹妹,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除了你们,还有谁?”
“哦,还有一个瞎子,那家伙在桃熟的时候......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孟真真笑道:“那家伙可真的意思,小天让他弹琴,他非说要给珊珊玩一个把戏。”
罗含烟皱着眉头说道:“那可恶的家伙说,他说认识嫂子的爹娘......”
“轰隆隆!”天空中的劫雷滚滚而来,眼见就要劈下第一道。
夏梧桐怔怔说不出话来,那家伙又悄然离开了,竟然不肯跟她相见......
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现在是初夏。
这一卷写了一百六十章,第七卷已经开始动笔,无奈天不如人意......
一天二章,能更多少,便更多少吧。
中间跳过的部分,好像没有什么必要......第七卷《神魔纪》可能会以新书的方式,重写一个全部的故事。
主角还没死呢。
“兄弟们,且看且珍惜,来张票吧!”
第十三章 珊珊破境,师徒离去
烟雨湖深处响起了一道劫雷,如同劈在众人的头上一般。
惹的孟真真惊叫道:“珊珊才什么修为,哪能一日之时便破境渡劫?”
夏梧桐没有理会她的惊呼,而是跟罗含烟打听离开少年的模样。
直到众人将慕容府上遇到少年,跟着一路来到烟雨湖畔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
夏梧桐只觉得嘴里苦不堪言,当年,她在金光寺里遇到少年,那一年的少年被无花的手下所伤,白衣染血。
想不到多年之后,两人再次于金光寺中相遇,她却再次伤了那少年的心。
听着天空中的滚滚劫雷,心道此事只有等爹娘从顿悟中醒来之后,再细细询问一遍了。
便是如此,她也气得不行。
当年她是无心之过,可是这一回明明回来到了天罗城,为何不跟自己相认?
难道先生和师娘,也来了天罗城?
就在凉亭里众人在为那消失的桃树,为消失的少年而纠结的时候。
劫雷之下的上官珊珊却跟做梦一样,这一天,她不知盼了多少年,却没想到,只是在慕容灵玉家门外,帮了那少年一回。
这,就跟做梦一样,连不远处的上官小天也是云里雾里。
按说姐姐怕是要再等上五年,十年才能破境,没想到今日只是来了一趟烟雨湖,姐姐遇到了个瞎子,吃了一个桃。
甚至来不及回家之际,便在他的面前破境渡劫了。
天劫滚滚。
车轮滚滚。
还没等夏长风和姜若雨醒来,没等上官珊珊渡完劫,李修元便跟师父两人坐上马车,一路出了天罗城,往打狗镇而去。
老道士想得比他简单,既然不能相见,又办完了事,不如早早离去。
直到出了天罗城,老道士才看着李修元说道:“相见不如不见,有情无情都化过眼烟云,你能看上她一眼,便不错了。”
坐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陈姗姗小声问道:“那女子,曾经是师兄的恋人吗?”
李修元摇摇头,淡淡地说道:“那些都是少年轻狂的事情,做不得数。”
说出这句话来,他自己也有一些无奈。
毕竟当年的梧桐公主从自己在天山修行时,便跟着师傅唐秋雨上天山来找自己,后来又去了方寸山的玄天观。
从南疆战场到北海大战,可以说,她比沐沐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还要长......
怎么能说想忘,便能挥手忘却?
......
从烟雨湖深处走出来的上官珊珊,已经换了一件衣衫,便是破境之后,依旧是一脸迷茫的神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最后那一道劫雷,若不是少年给她的神符。
自己怕是真的熬不过去,要倒在劫雷之下。
回到凉亭,看着眼前的一群人,上官珊珊摇摇头。
轻声说道:“我要先回家......有什么话,我们改天再说,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
夏梧桐看着她问道:“珊珊,你在凉亭里遇到那家伙......他对你做了什么?”
上官珊珊想了想回道:“他说为了感谢我......请我喝了两杯灵酒,吃了一个桃,这桃核不是在这里吗?”
走完走出凉亭,拉着上官小天的手往外走。
一边说道:“我好累,要回去歇自己,弟弟陪我回家。”
说完也不跟孟真真等人打招呼,往夏府的大门处走了过去。
上官小天也顾不上跟众人告别,跟姐姐一起出门回家,二人的心里眼下只想着回家问问爹娘。
怎么可能一朝破境,便是三重境界?
罗含烟望着上官珊珊的背影喊道:“珊珊,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上官珊珊远远地回道:“明天,再说。”
出了这事,夏梧桐想着自己的爹娘还在顿悟之中,也没有玩的心思。
当下跟罗含烟等人约了明天去上官珊珊家,罗含烟便带着孟真真一帮人也离开了烟雨湖。
一个人,在凉亭里呆坐不知多久,怔怔地看着桌上的桃核发呆。
即便孟含烟等了说了,这是瞎子给上官珊珊变的戏法,可是陈小文手里的桃花是真的,这桌的桃核也是真的。
甚至连上官珊珊破境渡劫也是真的。
在她看来,以上官珊珊眼下的修为,怕是要等上十年,才有可能破境渡劫。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到花厅。
这时的夏长风和姜若玉已经双双连破二境,眼看要不了五十年,就能踏破那传说中的门槛,这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母亲......”
夏梧桐一把抱住姜若雨,将发生在凉亭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问道:“国师既然来了,为何不留下来住上几天?”
姜若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我们也想留下他,只是三杯灵酒喝下去,我们都这样了......”
夏梧桐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真的是国师?我在金光寺中见到他,他又回到十二岁了?”
姜若雨无可奈何地回道:“既然你已经见过他人,算了吧,他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夏梧桐忍不住恨恨地说道:“可是,他在金光寺里为何不跟我相认?”
收拾一番之后的夏长风走进了花厅,看着她道:“你已经嫁人,他跟你相认又能如何?随他去吧。”
......
来时如风,去亦如云。
李修元没有在天罗城过多地停留。
即便是师妹陈姗姗,也不知道那日在金光寺遇到的男子,是师兄的一生之敌。
三人没有在天罗城多待,而是回到打狗镇上过夜。
这一夜,对李修元来说也是如梦幻一般,想着当年的狗蛋,跟今日的狗蛋,因为在时空里出了一些差错,都没有见到狗蛋的母亲......
当年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梦。
而自己从过去走到了未来这一刻,却没有见到梦里的母亲。
他坚信,狗蛋的母亲绝对不是杏花谷里的母亲,命运不会如此简单无聊。
想来想去,只能等自己恢复所有的记忆之后,再跟师父慢慢请教了。
陈姗姗倒是无所谓,只要跟着师兄在一起就好,更不用说,眼下师兄已经恢复了记忆。
早起准备离开打狗镇,老道士买下车夫的马车,李修元坐在他的身边跟他唠叨。
转眼来到了包子铺外,抬头望去,数十个黑衣人正从马上跃下,将包子铺围了起来。
李修元收住了声音,低声说道:“师父我们绕过去吧,不用惹他们。”
包子铺外的凶杀案已经过去了数天,眼下的李修元既然没有继续做狗蛋,也不想如当年那般,跟这些家伙计较。
那一年,好像无花公子和文剑一都在,今日却少了两人。
老道士点了点头,扬鞭催促马儿从包子铺门前驰过,却被一黑衣人拦住了。
一个黑衣人冷冷地喝道:“此路不通,滚开老东西!”
李修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道当年我不怕你们是这样,现在我不想惹你们,依旧如此,你们还真的不怕死啊?
心里感慨,却没有露出一丝神情,只是静静看着师父的反应。
老道士先是一愣,然后看着身边的徒儿,心着老子竟然在同一个地方,被指着鼻子骂了两回。
脸上神情一变,冷冷地说道:“哪来的野狗,敢在老头面前撒野?”
黑衣人气急之下,握着长刀便往角马砍去,欲要将拉车的马儿斩落一匹!
“咔嚓!”一声响起!
黑衣人的长刀没有落下,一只右臂却飞了出去,这一次连拉车的马儿也没有惊呼,显然已经习惯了。
只见一道黑影飞来,李修元的神识中,这一回换了一个修为更高的老头。
老头看着倒在地上翻滚的黑衣人,皱了皱眉头。
跟后面喊道:“带他下去!”然后跟老道士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是天罗城的人?”
老道士冷冷地问道:“滚!”
一袭黑衣的老头一愣,当下冷冷地喝道:“老东西,你活够了吧。”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问道:“这包子铺的掌柜欠了你的钱?天罗城有没有王法吗?你们可以随便杀人?”
在老道士看来,这破事当年他已经经历了一回,今日并不想动手杀人。
却没有想到,几十个黑衣人唰的长剑出鞘,齐齐指向了老道士。
老道士看着黑衣老头问道:“别挡我路,今日老头的心情不错,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黑衣老人闻言大怒,喝道:“都看什么呢,一起动手,杀了这老家伙!”
“杀了他,这老东西不想活了!”
“兄弟们动手,给安管家报仇!”
“别废话,一起动手啦!”
几十个黑衣人瞬间冲了过来,握着手里的长剑、长刀往马车上的老道士和李修元招呼而来!
“啊......”
会在车厢里的陈姗姗听着马车外的铿锵声,吓了一跳。
跟李修元喊道:“师兄,他们是不是来追杀我的?”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想着当年是师父出手,这回怎么着也该轮到自己了。
于是跟老道士说道:“师父我来。”
说完便轻拂衣袖,卷起街边的落叶枯树,如在街头刮起了一道旋风。
还没等黑衣人的刀剑斩在刀儿的头上,斩到师父跟自己的身边,这一道旋风便已经将这些人团团笼罩了起来。
于呜呜声中,每一片落叶便是一道剑气。
一道凝聚了天地法则之力的灵剑,于刹那之间,斩在这里人握剑的手臂......
在一片凄厉的惨叫声中,李修元轻声说道:“今日师父心情好,那便饶你们一命。”
老道士一愣,笑道:“不杀了?”
李修元摇摇头,苦笑道:“当年杀过,这才过了多久,他们如那荒原上的野狼,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老道士点了点头:“杀有杀的理由,放有放的道理,那就走吧!”
便在一群失去手臂的黑衣人凄惨的嘶吼声中,马车缓缓往前。
如一缕清风路过,渐渐消失在打狗镇的街头。
看着眼前的一幕,陈姗姗急得皱眉问道:“师兄,他们倘若再派人追上来,怎么办?”
李修元想到在玉龙雪山上的那一幕,淡淡地回道:“再来,那就不用回去了。”
直到这一刻,陈姗姗也没看清是师兄出手,还以为是老道士挥手,为两人赶走了找上门来的麻烦。
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师兄好像变了。”
老道士看着自己的徒儿,想了想也笑了起来:“这好像不是你的性情哦。”
李修元摇摇头道:“杀了他们,就能了结弟子的恩怨?”
第十四章 当年的故事,大路镇
秋高气爽,陈姗姗学会了赶车,老道士躺在车里闭目养神。
李修元却想着这一回,师父要带着自己往哪里去?是回杏花谷,还是天香城?
走着走着,老道士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跟他说道:“当年走到这里,为师跟你讲个故事你还记得吗。”
摇摇头,李修元回道:“时间久远,弟子喝了太多的汤,记性越来越差了。”
陈姗姗轻轻地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却竖起耳朵听师徒两人的故事。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发生在自己徒儿身上的事情,只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记性不好也是人之常情。
换作旁人,喝了百年的孟婆汤,怕是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记不住了。
当下也不在意,清了一下嗓子,徐徐道来:
话说很久以前,有一个陈塘关的总兵李靖,其妻子怀子三年零六个月,终于在某天的夜里临盆。
不料却生下了一个肉球状的怪物。
李靖大怒之下抽剑斩去,没料到自肉球里跳出一个白白的胖胖的男孩,抱着他的脖子喊爹。
李请一见又惊又喜,心一软便抱着孩子给夫人看。夫妻两人喜欢得不行,三年过去,终于盼来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第二天,府里道贺的客人中来了一位道人,道人来自金光洞,号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收男孩为徒,给他起名哪吒,赐他乾坤圈和混天绫,这两样都是金光洞的宝贝。
一转眼,哪吒七岁了。
这年天气炎热,哪吒跑去陈塘关外的九湾河洗澡,手里线绫搅动了东海龙宫。
龙王命夜叉和三太子先后去捉拿兴风作浪的哪吒,奈何哪吒太强,先将欲要杀他的夜叉打死。
李修元听着听着,禁不住嘴角轻动,接着说道:“三太子想到这恶龙在人间作恶,强抢民女......打死三太子,把他的龙筋抽了出来。”
......
几天后,东海龙王带着其他三海龙王和大军,将陈塘关围住,又命人绑了李靖夫妻,欲在砍头之时。
哪吒回来了。
哪吒怒道:“恶龙快放开我父母,不然跟你没完!”
东海龙王吼道:“一命还一命,纳命过来!”
哪吒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用自己的性命换回父母!”
说完跪下给夫靖夫妻磕了三个头,说道:“孩子儿孝,父母的养育之恩,唯有来世再报!”
这一刻的李修元神海之中如落下数道闪电,当年师父跟他讲的故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不知不觉,便说了一大通,听得陈姗姗目瞪口呆,手里捏着鞭子,却忘了催促马儿跑快一些。
老道士叹道:“......哪吒挺身而出,悲愤自刎。于四海龙王跟前削骨还父,削肉还母,血溅陈塘关。”
东海龙王一见哪吒已死,不得不放开了陈塘关的百姓和李靖夫妻两人。
哪吒一缕不灭幽魂前往金光洞,找到了自己的师父。
太乙真人长叹一声,便用洞外莲池里的莲花与鲜藕为身躯,使哪吒还魂再世......
说到这里,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那小子也有一个厉害的师父,一身功夫了得......那又如何?他的软肋是陈塘关里的父母。”
赶着马车的陈姗姗不解地问道:“恶龙为祸一方,难不成就没有王法么?”
老道士淡淡地回道:“天罗城主府恶奴在打狗镇上要杀你,那一刻,王法在哪里?”
陈姗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比的是拳头大啊?”
“难道不是么?”
李修元望着天空中的云朵,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师父将当年的故事重说一遍。
当年他只听懂了一半,而今日再听,他却明白自己的软肋却是杏花谷里的爹娘、先生和师娘等人。
而天罗城中的无花公子便是那东海的恶龙,还有须弥山上的老人,便是那四海的龙王。
不需师父多说,李修元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今日徒儿听明白了。”
老道士也叹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徒儿啊,我们走的路跟旁人不同,或许有一天,你也面临这样的选择。”
李修元这一回,却是深以为然,一时沉默无语。
老道士看着自己宝贝徒儿的模样,也不再跟他再讲那故事里的道理,毕竟那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沉重到他自己都不想去面对,更不要说自己的徒儿了。
......
马车一路往前,赶车的陈姗姗地沉默了起来,不再打两人说话。
老道士却在这时说道:“修元,前面就是当年的小镇......有一些事情,只怕打死你,怕也想不出来......”
李修元闻言一凛,忍不住问道:“师妹,我们来到了何处?”
陈姗姗一听,忍不住抬头一看,只见路边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大路镇。
“大路镇。”
陈姗姗笑道:“师兄这个镇名可有意思,难不成之前我们都是在荒原上行走?”
李修元皱了皱眉头,问道:“师父,这里会发生何事让我心惊?”
老道士干脆闭上了眼睛,嘀咕道:“我哪知道,我只是有一种预感......你是否还记得当年发生的故事。”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李修元问道。
陈姗姗收住缰绳,让马儿慢下来,缓缓进了大路镇。欢呼一声:“今天要在这里好好吃一顿。”
“别着急,小心,别让马车撞着人!”闭着双眼的老道士,静静地跟陈姗姗招呼了一声。
“师妹慢一点,我们去找一家僻静的客栈。”李修元跟着说道。
马车辚辚,两匹角马拉着师徒两人往镇子里缓缓而去,路边的行人商铺,让李修元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就像是昨天才刚刚来过此地,在外面的世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
申时将尽,天边的夕阳被一朵乌云遮住,夜色将临。
赶车的陈姗姗要找一家安静的客栈,李修元却听到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喧闹,跟一个妇人的哭喊声。
心里暗叫不好,难怪师父要师妹慢一些,原来这里真的有事情发生。
“师妹慢些,我们过去看看!”李修元一边喊道,一边跟老道士说了一句:“师父,我真的来过这里?”
陈姗姗也吓了一跳,手里收紧的缰绳,将马儿的速度更缓了一些。
两匹角马缓缓地拉着马车,李修元跳下马车,往前面吵闹的人群走了过去......
陈姗姗将马车停靠在路边,李修元拨开人群挤到前面神识注视之下。
只觉得气血翻涌,差一些便大吼一声,拔出刀来。
只见一披头散发,一身碎花罗裙的妇人扑在地上号啕大哭,在他身边躺着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
男孩的衣服已经被两个黑衣人拔开,其中一个黑衣人手里捏着一把菜刀,正准备将孩子的肚子剖开,地上已经有鲜血流了一地。
李修元来不及喊师父出手,只是怒吼一声道:“滚开!”
说完一掌将手里捏着菜刀的黑衣人轰上半空。
突然中招的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人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往人群后方飞去。
当下的李修元只觉得神海中有一道金光闪耀,当年的记忆如滚滚潮水涌上心头。
没想到,当年曾在师徒两人面前上演的一幕,今日却再来一回。
马车上的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记起来了?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没等李修元去拉地上的小男子,另一个黑衣人“锃!”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当头往李修元斩来。
一边吼道:“哪来的死瞎子,大路镇莫家的事情也敢管!”
“噗嗤!”一声响起!
还没等黑衣人的长刀劈在李修元的头上,只觉得脖子一紧,“铛!”的一声,长刀掉在地上,捂着脖子重重往地上倒下。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怕是你想不到,当年的事情竟然会如此反转!”
李修元也不说话,上前轻轻将地上的男孩抱了起来,跟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妇人说道:“跟我走!”
说完扭头抱着男子往师妹赶来马车走去,妇人一惊之下,顾不上去捡扔在地上的菜篮,抹着泪水跟了上来。
大路镇来了好人,他母子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妇人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围观的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有一老头跟陈姗姗指路:“前面右转,不远处就有客栈......”
李修元抱着男孩上了马车,看着一脸惊慌的妇人静静说道:“这事我管了,别怕!”
妇人赶紧上了马车,也不敢进到车厢里面,只是坐在陈姗姗的边上,一手紧紧地抓住马车的车辕不放手。
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问道:“想好了?”
抱着男孩的李修元冷冷地回道:“想好了!我倒要看看,当年的男孩是不是变成了恶龙!”
老道士点点头,跟陈姗姗挥了挥手,陈姗姗哦了一声,甩动鞭儿,马车缓缓向前驰去。
......
入了客栈,老道士吩嘱伙计去烧几桶热水,陈姗姗牵着马儿进了后院,让伙计打理好马儿草料饮水。
不到二刻钟的光景,妇人替男孩清洗身子。
换上一件伙计送来的衣裳,老道士挽着袖子坐在一旁烧水准备煮茶。
“没事吧?”李修元伸手摸了一下已经昏睡过去的男子,看着老道士问道。
老道士瞪了他一眼,笑道:“话说你惹的麻烦......这又不是当年,好像我们来早了一些......”
李修元轻声说道:“早一点好,早点可以救人一命。”
“得了,别说了。”老道士摇摇头,笑道:“若不放心,你替他检查一下身体,再过来喝茶......让伙计做菜了没有?”
“放心,有师妹在哩,师父莫要心急。”
李修元上前蹲在妇人跟前,捏住了男孩的小手,仔细替他检查了一番。还好,小家伙只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过了半晌,看着还在哭泣的妇人,李修元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轻声说道:“先抱着他去床上睡觉吧,有我在,大路镇的天塌不下来。”
老道士点了点头,当年这家伙还说是有师父在。
到了今日,已经不再事事让师父出手了。
妇人一听,伸手往男孩的鼻子底下摸了一下,赶紧抱着擦干身体的男孩往房里走去。
未及片刻,跑出来跪在师徒两人跟前磕了三个头。
当年的故事,今日的故事,屠龙的少年,终于成了恶龙。
第十五章 屠龙的少年成了恶龙
妇人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民妇终于等到了两位神仙,大路镇的百姓们终于有救了。”话没说完又呜呜哭了起来。
安排好车马的陈姗姗走了进来,拉起妇人。
跟她说道:“婶子先坐下,有话慢慢说。”
老道士给妇人倒上一杯茶,静静地说道:“有话就说,天塌不下来。”
妇人掏出手巾,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喃喃说道:“民妇吴秋菊......”
一家子是大路镇的村民,父亲王小龙被镇上的恶霸王小虎杀死,留下孤儿寡母的吴秋菊跟孩子王问天。
称霸一方的王小虎强夺吴秋菊家大部分灵田之后还不满足,连最后仅有的二亩灵田也要抢走。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停地找母子两人的麻烦。
这不,今日里王小虎口口声声说吴秋菊的儿子偷了他家的鹅,非要吴秋菊赔钱!
当着众人在大街上被王家的恶奴拦下,非要找母子两人的麻烦。
吴秋菊气不过,便问自己的儿子今天都吃了些什么。
结果被吓坏的王问天怯生生地说自己吃了鹅......
于是王家恶奴非要剖开王小虎的肚子......
孤苦无助的莫小莲气苦之下,拿起菜刀准备切开自己儿子的肚子......
谁知道自己手软无力,却被那恶奴一把抢了过去......
当着众人的面要剖开自己的儿子的肚子......
最后吴秋菊想起来,母子两人今日吃了螺肉,听在一帮恶奴耳里却变成了鹅肉。
若不是李修元正好出手,这会的王问天便跟他老爹王小龙一样,成了大路镇上又一个冤魂。
李修元一听,顿时怔怔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才跟老道士说道:“师父啊是师父,难道弟子做错了吗?为何世间到处都有打狗镇?”
老道士却没有理他,而是跟吴秋菊问道:“离开此地,你母子可有亲人在其他地方落脚?”
“往前三百里,有一个杨柳镇,问天的舅舅在那里。”
妇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本想着这几天把我那二亩灵田园卖掉,就去投奔哥哥,他们却不肯放过我们母子。”
老道士看了陈姗姗一眼,回道:“今天你且安心在这里,明日等我师徒两人办完事,你跟着我们一道离开这里。”
正说话间,客栈的伙计敲响了房门,端着饭菜送了进来。
老道士看着李修元笑道:“吃饭,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生气。”
吴秋菊看着老道士怯生生地问道:“仙长,我孩子没事吧?啥时能醒过来?”
老道士笑道:“我们离开之后,自然就能醒来。”
李修元跟一旁的陈姗姗说道:“师妹吃饭,我饿了。”
......
是夜,老道士和李修元回到自己的房间,师徒两人守着一盏灯、一壶茶。
老道士看着皱着眉头的李修元淡淡地笑了起来。
说道:“只怕打死你也想不到,当年被人剖过肚子的少年,也会变成大路镇上的恶龙吧?”
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弟子当年做错了?不应该救那孤苦母子的一命,我明明带着她们去了五百里外的新安镇......”
“人的仇恨,有时候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老道士叹了一口气。
“看来,王小虎的母亲没有教好儿子!”
李修元想了想说道:“弟子当年没能教好他,今日便找回来!”
老道士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静静地说道:“谁说好人就不会变坏?世上哪来的好人和坏人?”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凝声说道:“我当年能救他一命,今日便能断了他的梦!”
老道士淡淡一笑,说道:“听你这口气,倒像有点像老天了。”
李修元一愣,摇摇头说道:“弟子当年跟师父借刀,总不成一直借下去......我当年替他报了仇,却不是让他长大回到这里作恶。”
“你这样做,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耳光?”老道士看着他古怪地笑了起来。
“老天就没犯过错?”
李修元想了想,淡淡地说道:“若是老天没有错过,他又何必时不时降下劫雷?”
“要不你去试试?看老天好不好做!”老道士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好像还不行,他也不会理我。”李修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
从打狗镇到天罗城,再从天罗城一路过来到大路镇。
李修元就没有开心过的一刻,除了遇到师妹的那一瞬间。
要去金光寺里见佛,也被城主府的护卫挡了路。
还好,去慕容家的时候,在门外遇到一个明事理的上官珊珊,让他能完成了跟慕容灵玉的承诺。
坐在洒落一地朝阳的客堂,却看不见这满天的金光,忍不住喃喃道:“佛也苦,我还修什么佛嘛。”
“莫要忘了,你打小就开始修佛,修到现在你不修了。”
就在这里,身后响起了老道士的声音。
李修元想了想说道:“弟子一世修佛,最终依旧成不了佛,不如改成跟师父修道吧。”
“修道啊?你当年在大唐的时候,不也没去过那山上的道观?”
老道士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当年在大唐错过了修道,如此,便不要心急,等了结了山上的因果再说。”
“师兄,我们要不要出发?”就在这里,陈姗姗走了进来。
“不急,再等等。”李修元让师妹把早饭送给母子两人,静静地回了一句。
“那就等等。”老道士坐下,伸手捡了一个鸡蛋剥开,往嘴里塞了进去。
“吴秋菊,给老子滚出来!”
还没等老道士吃完嘴里的鸡蛋,客栈外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吼叫声。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跟老道士说道:“要来的,总是躲不过!”
说完往外走去,边走边说:“师父跟师妹就在客栈等着,等弟子办完事情再离开。”
“放心吧,我再吃些......一会去帮你撑场子!”
老道士看热闹不嫌事大,跟李修元挥挥手,接着又捡了一个鸡蛋剥起来。
李修元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比天罗城的夜还要黑。
背着手往客栈外走去的他,就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索命无常,脸色和眼睛都是黑夜的黑。
看着站在客栈门口直叫唤的一帮黑衣人,李修元静静地问道:“王小虎来了吗?”
“哪来的野种,我家主人也是你张口就来的?”
正在这时,一身青衣的中年男人,看着李修元冷冷地说道:“识相的,就把那母子交出来,否则你走不出大路镇!”
“你就是王小虎?大路镇的恶霸?”
中年男人厌恶地摇摇头,吼道:“找死,公子在府上哪能见你这样的贼人,赶紧把那母子交出来!”
李修元一愣,心想正主没来?
毕竟转眼过去了这么些年,他也不知道当年的少年长多高了。
想了想说道:“去把王小虎叫来,我不想跟你说话!”
中年男人看着眼前这个瞎子,没有一丝灵气的少年,气不打一处来。
一边骂道:“我便是王府上的管家,让我替公子来教训你......”
话没说完,扑上来就是一个黑虎掏心,往李修元的胸口而来。
看似必中的一拳却没有一点响动,而是在离李修元还有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就在中年男人一记黑虎掏心袭来之时,李修元挥手便是一道淡淡的金光落在他的身上。
眨眼间,王府的管家被定在了客栈的大门口,一帮黑衣人想在冲上来提刀砍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无法动弹。
坐在客栈里的老道士淡淡地笑道:“那一年,你带着他们去了何处!”
李修元点了点头,跟路边看热闹的村民问道:“谁可以带我去找大路镇外的土地庙?”
围观的村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出声。
这时有一个顽童叫道:“大哥哥,我知道土地庙在哪里,我带你去!”
李修元当下笑道:“好啊,麻烦你了!”
说完一手拖着拎着比他高大许多的王府管家,跟着顽童往前,路过一恶奴时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冷冷地说道:“回去告诉王小虎,他的管家偷吃了我的凤凰肉,我要去找土地公公评理!”
轰的一声,如一道炸雷在一帮的黑衣人和看热闹的村民头上响起!
要出大事了!
王恶人的管家偷吃了少年的凤凰肉,这才过去了多少年......
这里村民很多人经历过当年的一幕,他们还没有忘记......
当年王霸王的儿子冤枉莫小莲的儿子偷吃他家鹅肉,最后剖开了王小虎的肚皮,被一个老神仙救了一命......
大路镇的村民甚至想不到,当年被欺负的王小虎再回来时,便杀了当年的王小龙,还有霸占他家的良田......
这在大跑镇的村民看来,便是来报仇的王小虎,也比当年的王家更狠,更恶毒。
而今日的王家,终于遇到比他们更恶的人了!
“有人要替死去的王小龙报仇了,大伙赶紧的喊人去土地庙前看热闹!”
“我就说嘛,王问天那老实的孩子怎么敢偷吃王恶人家的鹅肉?”
“快喊人,估计今天这少年要剖管家的肚子了!真是报应啊!”
“都去土地庙看热闹啊!”
一时间,李修元身后响起了村民的欢呼声,除了被李修元拍醒回家报信的恶奴,其他几个依旧呆呆地站在客栈的门外。
两眼呆涩地望着前方。
李修元没有理会村民的喊叫,而是拖着王府的管家,高声喊道:“村民们,王府的管家偷吃了我的凤凰肉!”
“我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就带着他去找土地爷评理去!”
李修元这一声呼喊如同火上浇油,让逛街的,打开铺子准备做生意的村民纷纷停下了手里活路,跟着少年的身后往土地庙走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李修元身后便汇聚了滚滚的人流。
被定住的管家有苦说不出,动也不能动,喊也喊不出来。
只盼着自己的主人赶紧来,一刀砍了眼前这个少年,然后他再去客栈里找那老头那母子的麻烦。
......
便在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吴秋菊敲开了老道士的房门,轻声问道:“仙人,你那弟子会不会出事?王家的主人是一个修士啊。”
自己的儿子能够活着,那些灵田不要也罢,甚至家里那些不值钱的东西都不要了。
她只想带着儿子去杨柳镇上投靠自己的哥哥。
老道士给她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说道:“我那徒儿脾气不好,他这口气不出,我也没办法带着你们母子上路。”
吴秋菊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是害怕你那弟子会惹上麻烦。”
老道士摇摇头道:“他啊,他不怕麻烦!”
“这个故事写了两次,昨天看到的未来,今天要面对的现实,终是有了变化。天上地下,总有一些事情,意难平。”
第十六章 你偷吃了我的凤凰肉
不过片刻工夫,大路镇外土地庙前已经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庙前的老槐树上,也有不少的孩子爬上去看热闹。
大路镇当年曾发生过的大事,时过多年,又要在这里重演一回。
恶霸一样的王家,终于等来了杀神。
如当年一样,李修元将管家绑在土地庙外的石碑上,用麻绳绑得结结实实,只露出了肥大的肚皮。
神识里注视着眼前看热闹的村民。
静静的说道:“今日,我带着王家的管家来找土地爷,就是想要一个说法。”
胆大的村民吼道:“瞎子,你想要跟王家讨说法?说出来给大家听一听!”
李修元沉声说道:“话说我跟师父走遍九天十地,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凤凰肉,本想留着炼丹用的,没想到却被这家伙给偷吃了。”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当年曾在土地庙前说过的一番话,今日要再说一遍。
“那你让他吐出来啊!”
“对,吐不出来就像昨天吴秋菊一样,切开他肚子看看!”
“说得好,他昨天不是逼着王问天他娘切开自己儿子的肚子么,今天让他也试试!”
愤怒的村民在这一时间,如当年一样纷纷喊了起来。
毕竟大家挤在一起,谁也看不见起哄的人是谁,这便是活生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修元拍了拍管家的肚皮,冷冷地喝道:“你看,村民们都同意我切开你的肚子,你说我应该办?”
说完扭着看着一帮村民喊道:“可是我没有刀啊!”
“咣当!”一声!
李修元的话没说完,已经有一把带着血渍的菜刀飞到了他的脚下。
远处有村民喊道:“这把刀就是王问天她娘昨天使过的!”
轰的一声,随着菜刀落在李修元的脚下,无异于在众人的头上响了一道雷。
这真是活生生的报应呀!
这一幕,经历过当年之事的村民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在这一刹那穿越,回到了当年的一刻。
那时候,也是一个少年替莫小莲母子出头,要剖开王小龙的肚皮。
只不过,今日却将受害的人,换成了当年的王小虎,要剖开王小龙儿子的肚皮。
于是,突然间来了一个瞎子,替吴秋菊母子出头,要剖王小虎的管家。
这,要是换成别人,换成当年没经历的村民,怎么听起来也是绕口拎不清,只有当年经历过那件惨案的人,才会明白。
“老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当年那孩子已经有人替他出过头了,你们说是不是?”李修元捡起地上的菜刀,看着众人吼道。
“对!赶紧动手,我们想看看凤凰肉到底长什么样!”
“别磨蹭了,一会王小虎来你跑不掉了!”
“孩子,赶紧动手,赶紧跑路!”
“没错,当年王小虎被欺负,已经有一个小神仙替他母子报过仇了!”
村民们在这一瞬间,纷纷仰天吼了起来。
李修元如当年一般,去土地庙后面的小河边打了水,找了一块磨刀石。
回到土地庙前看着管家笑道:“先不急,这刀钝了,得磨磨!”
这一下,连看热闹的村民齐齐傻眼了。
合着眼前的少年根本不怕王家的恶主啊。
而这一幕分明在当年已经上演过一回了啊。
霍霍的磨刀声中,管家额头上有大滴的汗水往下滴落。
心道主人你再不出现,我就在被人剖开肚子,跟昨天的王小虎一样了。
到这时,村民们也没见到昨日的莫小莲跟王小虎,大家都以为那孩子死在自己亲娘的手里了。
一时间,有忍不住的妇人骂她道:“快啊,替那可怜的孩子和他爹报仇!”
“一刀切开,让我们看看凤凰肉长什么模样!”
村民们嚷嚷个不停,李修元手里的菜刀也没有停下,眼见刀口越来越锋利了。
“滚开!你们这些贱人想找死么!”
便是这里,土地庙外响起了一道雷鸣一般的声音。
李修元抬头一看,来了一个身高五尺,身着丝绸长衫,一脸英气逼人的青年,握着一把长剑。
青年长剑指着李修元,冷冷地呵斥道:“放开管家,我可以给你一个全尸!”
“你就是大路镇的霸王,杀了王小龙的王小虎?”
如当年一般,李修元将最后一勺水倒在菜刀上。
挥手间刀的上水渍如一道剑光斩向来人!
“叮!”的一声,静年一剑斩来,却没能挡下李修元斩出的这一道若水。
一片长衫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缓缓飘落,露出了青年的胸口,胸口上出现一道血痕。
村民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少年只是随手甩出一道水渍,便伤了大路镇的恶霸,这一幕甚至有人没有忘记。
如当年一般,当前的瞎子伤了大路镇的恶人!
“嗷!你敢伤我?”
青年低头看着胸口上的伤痕,吓了一跳的他恶狠狠地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路镇的王小虎,我要杀了你去喂狗!”
王小虎说完恶狠狠地上前一步,看着眼前一袭黑衣的瞎子,便要挥剑斩人。
“慢着!”李修元突然间大吼一声,吓得王小虎往后退出几步。
“在你拼命之前,先来解决你这管家的事情!”
李修元握着菜刀指着石碑上的中年男人说道:“你管家偷吃我的凤凰肉,我要找土地爷要一个说法!”
“放你娘的狗屁,这世上哪有什么凤凰?赶紧放了管家!”
王小虎如当年的王霸天一样,长剑指着李修元骂道:“再不放手,大爷我一剑一剑把你凌迟!”
李修元没有理他,而是跟一帮村民喊道:“各位乡亲,我找回丢失的凤凰肉,这恶霸却想我杀人!”
“你们往日受够了王家的欺辱,我不怕,今日这土地爷不给我一个说法,他便找王府的管家要一个说法!”
说完上前一步,将菜刀搁在了中年男人的肚皮上。
冷冷地说道:“你们不是说那女人的儿子偷吃了你的鹅肉么?她为了证明儿子的清白,要用这把刀切开王问天的肚子......”
看热闹的村民们纷纷嚷嚷了起来:“没错,当年也有一个少年,在这里替那孤儿寡母出头,今日便再来一回吧!”
村民们愤怒的吼声,惊得王小虎往后退了几步,差一些就撞在热闹的村民身上。
轰的一声,村民纷纷往后再退了二丈。
恶人当前,谁也不想被他沾上,毕竟今日发生的一切也太邪门了。
且不说当年路过这里的少年,也是拖着王小龙一路来到土地庙,跟他老爹王霸天要一个说法。
今日发生的这一幕,却是那一年活生生的翻版。
连这刀,连那动作,甚至连说的话也跟当年一模一样,这真的太邪门了。
“你看,这把菜刀我刚刚磨过,可比昨日快多了,我只要轻轻地切开看看,一会你再替他装回去!”
李修元用手里的菜刀轻轻地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肚皮,看着王小虎冷冷地说道。
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心思跟这家伙相认。
当年被恶龙残害的少年,事隔多年之后,变成了大路镇上的恶龙.......他甚至后悔当年教那孩子踏上修行之路。
“世上哪来的凤凰,没有凤凰何来凤凰肉!”
王小虎恶气地往前踏出两步,长剑指着李修元说道:“死瞎子,快放人!”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跟村民们静静的问道:“各位,是不是你们看凤凰一眼,我就可以切开这家伙的肚皮,找回我的凤凰肉?”
王小虎一怔,跟着骂道:“只要你能让我看一眼凤凰,我的肚子也让你切!”
“如此,便请各位乡亲给我做个证,倘若这王小虎不认账,我便替天行道,一刀砍了他!”
李修元抬头望天,心里却在叹了又叹,跟老道士传音道:“师父,为何老天要这般折腾我?”
“我们替小先生作证!”老道士没有回答他,村民们却吼了起来!
“我们给哥哥作证!”一帮孩子也跟着喊叫起来!
“我们给你作证,让老天替那可怜的母子惩罚恶人!”这时,几个妇人也发出了吼叫!
听着这一声声的吼叫,李修元冷冷地说道:“如此,你看好了!”
随着李修元这一声师父喊出,大路镇的村民和王小虎,再次看见了他们这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幕。
不,应该是当年看过土地庙外的村民,再次看到了眼前神奇的一幕。
包括被老道士解除了定身之后,自客栈外赶来的十几个王家的恶奴!
“母亲快看,那便是学堂书册里绘的凤凰神鸟!”
“老婆,快来看凤凰!”
“天啦,我竟然看见一凤凰!”
在村民惊呼声中,于土地庙前,李修元的身后,有一只金色的凤凰扇动着翅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凤凰冷冷地望着吓得目瞪口呆的王霸天,轻蔑地吐出了两个字:“蝼蚁!”
只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瞬间,一道金光闪过,土地庙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静!静得落针可闻!
静!静得连王霸天也说不出话来。
静静的,李修元收起了捏在手里的凤凰羽毛,这是东方如玉离开之前,留给他的礼物。
却不曾想到,当年还需要师父出手的他,今日已经不用再劳烦师父。
“赶紧办正事,天色不早了!”风中传来了老道士的声音。
李修元跟目瞪口呆的王小虎说道:“我不切开他的肚子也成,你告诉我,王小龙是怎么死的!”
李修元一句话,让王小虎心神失守,怔怔地说了一句让大路镇村民们意料不到的话。
“我让他把灵田给我,他不肯......于是我趁他外出的时候......”
“这都是他的错,这大路镇所有的灵田都要归我所有......”
说完这番话,王小虎瞬间恢复了神智,恼羞成怒中跟身后一帮黑衣人吼道:“都愣着干嘛,给我一起上,杀了这瞎子!”
“杀了这小子,救下管家!”
“兄弟们。跟他拼了!杀了这瞎子,回家喝酒去!”
一时间,从看热闹的人群后面冲上来二十几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二话不说,往李修元扑了上来!
已是化神境的王小虎更是怒火冲天,手里的长剑一抖,往站在石碑前的李修元斩来!
“要杀人了!大家快跑吧!”
“王恶人要杀人了,大伙赶紧回家去!”
“娘,等等我!”
土地庙外响起了呼天抢地的哭叫声,连马车上的老道士也皱起了眉头!
手里捏着鞭子的陈姗姗看着眼前的一幕,跟李修元喊道:“师兄,你还要等什么!”
捏着菜刀的李修元回道:“来了!”
“那一年,这一天,同样的少年,不同的故事。”
第十七章 金光过后,未来一刻
还没等王府的二十几个恶奴冲上来,土地庙外突然刮起了一股旋风。
旋风将满地的落叶枯叶刮上天空,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旋风卷起,如在众人的头上出现一道龙卷风。
龙卷风里有飞沙走石,还有枯枝败叶。
每一片落叶便是一把凝聚了法则之力的灵剑,每一段枯枝便恍如死亡之锤。
于电光石火之间,将二十几个黑衣人笼罩起来。
于是,有胆大没有跑走的村民,趴在老槐树上的孩子们看见让他们惊悚的一幕。
这些手持剑冲上来,要斩落少年人头的家伙,握着刀剑的手臂,像被千万刀剑切割过一样。
前一刻还是有血有肉,握着刀剑想要杀人的手臂。
这一会,一个个却化作了森森白骨捏着一把把的剑柄,刀柄。
一个个的手臂再无一丝的血肉,连手里的刀剑也化作了风中尘埃,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恐怖一幕。
甚至在有些人眼里,当下的一幕更胜于当年土地庙前的金光......
所有的人,死死地捂住嘴巴,无法喊出声来。
连赶马车的陈姗姗的怔怔地注视着土地庙前发生的一切。
踏过天路的师兄,果然已经不再是蛮荒的那个少年。
直到风将歇时,才响起一阵凄厉的吼叫声,一眨眼的工夫,冲上来的王家恶奴一个个都成了一只手臂化作骷髅的家伙。
这还不止,风中的沙石飞过,将他们已经化作骷髅的手臂再次碾碎,化作一地的碎片。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地上“轰!”的一声燃烧起一片熊熊火焰,吓得一个个抱头往四下逃命而去。
手握长剑化身猛虎下山的王霸天只见一道黑白之光从眼前掠过,然后便感到自己的脖子一凉!
土地庙前有一道淡淡的金光,自李修元的手中飞出。
和着老道士飞出的一道金光,二道金光合二为一,于刹那之间飞进了王小虎的神海。
“啊!”的一声,已是化神境的王小虎捂着脑袋重重地扑倒在土地庙前。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有一道惊雷落下,劈在李修元的跟前。
李修元一挥手将手里的菜刀往小溪里斩去。
嘴里冷冷说道:“回去找你娘吧,给你三天时间离开大路镇,回你的新安镇去!”
说完一掌拍在管家的丹田之上。
只听“啪!”一声如鸡蛋跌落在石板之上,被李修元绑在石碑上的管家一声凄厉嘶吼:“你,你竟然废了我的修为!”
一朝脱困的管家惊叫道:“你是一个魔鬼,你竟然废了我的修为?”
金丹之境的管家深吸了一口气,发现丹田如漏水的筛子,再也没有一丝的真气。
金丹破碎的他,从此成了一个废人!
“我不杀你,自有大路镇的村民找你算账!”
倒在地上的王小虎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李修元惊叫道:“你怎么知道我娘,你怎么知道新安镇?”
李修元冷冷地回道:“当年你离开的时候,大仇已报,再回来害人,你便跟当年的王霸天没有丝毫的分别!”
“回去问问你娘,她是如何教你做人的......三天之内你若继续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说完离开土地庙,往路边的马车走了过去。
老道士看着他问了一句:“你就这样放了他?”
“神海被封,眼下的他便跟凡人没有多少分别,倘若他想死,继续留在大路镇,只怕被他欺压过的村民不会放过......”
李修元说完这句话便跨上马车,老道士一甩鞭子,马儿缓缓奔跑起来。
陈姗姗看着叹了一口气,也赶着另一辆马车,载着吴秋菊母子两人,跟在后面渐渐离开了大路镇。
村民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怔怔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
马车刚刚驰出村口,王问天指着路边的一大块灵田说道:“姐姐,那块灵田是我家的哦。”
陈姗姗扭过头望着已经荒芜的灵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喊道:“师兄!”
李修元喊了一声:“师父!”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又要再来一回?”
李修元冷冷地说道:“当雪山崩塌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好吧,算你狠!”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挥动衣袖,只见一阵风起,接着便是风云雷动。
只见吴秋菊家的一片灵田,只是瞬间的工夫,便化为了一片水泽国度,上面还有一团浓浓的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瘴气。
一块好好的灵田,化为了恐怖的沼泽,怕是百年之内都无法耕种。
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李修元淡淡地说道:“这样的灵田,不要也罢!”
吴秋菊怔怔地望着眼前瘴气弥漫的沼泽地,终于明白自己母子两人是遇上传说中的活神仙了。
抱着儿子喃喃地说道:“你爹死的时候,也没人站出来为我们说话。”
王问天咬着嘴唇,握着小拳头。
忍住将要掉下来的泪水道:“哥哥做得好,这灵田不留给坏人!”
在李修元的眼里,大路镇冷眼围观的村民,跟作恶的王小虎并没有什么分别。
当年的王家发生惨案,这些村民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今日的王家再次发生惨案,这些村民依旧选择了沉默。
老道士将手里的缰绳交给李修元,淡淡地说道:“轮到你来赶车了,让马儿慢些跑,到前面镇上再好好歇息......”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师父......”
老道士摇摇头:“别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这里的老天。”
......
这一夜,陈姗姗和吴秋菊母子早早就找了客栈歇息,赶了一天的车,她也累了。
这一夜,李修元写了一封信给玉琼阁的冯如玉,师妹修行了符道,倒是可以在玉琼阁里做一个长老,如此也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这是他一直想不出办法,经过师父一番唠叨才想起来的事情。
写了一封信,师徒两人守着一壶灵茶,聊起了未来的一刻,说起了如何了结须弥山上的因果之事。
李修元幽幽地叹道:“师父,弟子的力量倒是无惧无花公子,可是他的师傅肯定非常恐怖,我要如何应对?”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道:“按说命运之神已经给了你机会,你原本可以先去佛国,修行上几年,回来有佛法打败他,可你偏偏死脑子......”
李修元回想紫竹林前的一幕,苦笑道:“那不是没有办法嘛,我总不能不管我的爹娘,不管沐沐和先生师娘了吧?”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如此,杏花谷中所有的人,都将是你的软肋,终有一天会让你左右为难。”
“一切,都脱离我们师徒两人的预计,或许,当时应该让你爹娘跟着那女人一起离开,虽说你们又要分开百年......”
老道士摇摇头道:“但,你至少不会在眼成?”
李修元闻言嘴巴张得老大,喃喃自语道:“师父不能出手?”
老道士瞪了他一眼:“不能,那玉碟在你肚子里,要不你还给我?我再去特色一个徒儿?”
摇摇头,李修元回道:“不能!”
开什么玩笑,莫说自己玉碟里一大堆宝贝,光是那葬神之地的仙棺,他就不会轻易拿出来。
虽说眼前还用不上,可那终究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老道士喝了一口茶,苦笑道:“故事已经给你讲了二回,以后要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明天,你先去将没走过的路,再走一回。”
“哪里的路?”李修元问道。
“那处秘境啊,当时那慕容家的女娃娃将那佛经取走,那原本是为师留给你的,没想到这些年过去,又出了一些事情。”
老道士叹道:“眼下你的记忆恢复得差不多了,便自己去一趟吧,将这方世界的因果了结得差不多了,再回家。”
李修元想想也是,毕竟慕容灵玉去的秘境原本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如此一来,他怕是要先往天玉走,天香城走上一回,最后再回家了。
想到这里,只好苦笑道:“如此就麻烦师父将我师妹送到天玉城,让她带着这封信去找冯如玉。”
老道士收起桌上的信,淡淡一笑:“我这都成了你的跟班了啊!”
李修元摇摇头:“当年才是鬼谷子将她强加给我,既然做了我师妹,总不成真的看着她去做一个包子铺的掌柜吧?”
老道士一听,气得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
骂道:“你是不是白痴,那通天河做生意的可以是圣人的弟子,可以是凤凰城的公主,这方世界,你师妹为何不能卖包子?”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师傅,而师妹在这一方世界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只是一句话,老道士便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怔怔的过了良久,才挥挥手道:“算你狠,为师就再给你跑上一回。”
李修元嘿嘿一笑:“师父可否告诉我,那秘境里是否还有灵药?里面有没有危险?我要待上多久?”
老道士闻言哈哈笑道:“那帮小娃娃当年怕得要死,哪里仔细探寻过,里面有什么宝贝,有什么危险,只能你自己慢慢地摸索了。”
李修元一听,只得住嘴,端起面前的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口。
......
且不说大路镇的王小虎有没有离开,也不说老道士带着吴秋菊母子前往杨柳镇,送陈姗姗往天玉城而去。
当李修元被一阵鸟叫吵醒,睁开双眼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客栈里,身边自然也没有师妹和师父的身影。
身边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树,远处的山上有一座座宫殿还是寺院,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神识注视中的宫殿不知离自己有多远,恐怕只有穿过眼前这片森林,一路往上,才能达到那里。
想着慕容灵玉曾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那墙上的壁画,那佛殿里地板里的经文和丹药。
那些原本是师父留给自己来历险的奖励,却无意中成全了一个陌生的女生。
想着天玉城离此地不知还有多远,不知能否从这秘境之中,一路穿越到天玉城外的荒原。
李修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师妹,保重!”
第十八章 身入秘境,龙香玉
清晨醒来,陈姗姗才发现没有师兄的身影,连着吴秋菊和王问天母子也在寻找救命的哥哥。
老道士将李修元写的信交给陈姗姗,又将她的去处说了一番。
然后看着母子两人说道:“我那徒儿还有事,我们送你去杨柳镇再说。”说完递给吴秋菊一枚空间戒。
“这是我那徒儿给你的,希望你教好孩子,长大之后不要再成为今日的王小虎。”
说到这里,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我们师徒能路过两回,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吴秋菊收起了空间戒,拉着王问天的手说道:“儿子,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王问天捏着小拳头说:“娘你放心,我长大了一定做哥哥那样的人!”
老道士一愣,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好好,就凭你这句话,老头我就要多陪你几天,哈哈哈......”
童言无忌,李修元因为一朝被蛇咬,这一回故意对母子两人疏远了一些。
却没有想到,不靠谱的师父却跟眼前的王问天对上了眼,决定要给他一个问道的机缘。
这是吴秋菊和陈姗姗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在陈姗姗眼里,眼前的老道士并没有认她做弟子的意思。
想了想,能跟着前辈一起前往天玉城,对她来说已经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
而这个时候的李修元,才刚刚开始踏上新的冒险历程。
既然来到了慕容灵玉曾来过的秘境,一番思量之下,他也安静了下来。
找了一处小溪洗漱一番,生了一堆火,干脆先煮一壶灵茶,等着太阳升上天空,再往前也不迟。
四下一片宁静,只有淙淙流水自面前缓缓淌过。
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怀念已经离开的小黑,或者已经做了云天虹弟子的乌鸦,这两个家伙随便一人陪在他身边。
遇到眼前这样的秘境,飞上天空可以探路,坐下来喝茶可以跟自己唠叨几句,想想也是一件妙事。
也不至于抬头望天,连一抹阳光,也难得照在他的脸上。
还好,对于眼前的他来说,便是太阳落在身上,也只能感受到一抹温暖的气息,而看不到那金灿灿的模样。
直到离开了师父,他才想起来忘了问,自己的眼睛究竟啥时候,才能恢复从前的模样?
难不成,要等着跟无花公子,跟须弥山了结那因果之后?
想到这里,他只好默默地喝了一口灵茶,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哎哟,想不到这恐怖的地方来了一个陌生人!”
就在此时,身后不远处的一道悦耳温柔的声音传来,一个窈窕诱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神识之中。
李修元先是一愣,心道难不成自己太大意,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还是说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身怀妖法,或者是隐身符不成?
想到这里,他反问道:“姑娘可以来,为何我不行?”
隐身在树荫里的女子一声轻笑,说道:“因为这里是一处秘境,一处被人封印了的秘境,公子怎么进来的?”
别说李修元,就是眼前的女子显然也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明明被某人封印了的秘境,竟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
这在她看来,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修元脸色不变,显然不信女子的这番话。
在他看来,就算此处秘境被无花,或者是无花的师傅封印了起来,以自己师父的能力,还不是挥手之间的事情?
想到这里,淡淡回道:“姑娘是如何进到秘境,在下便是如何进来的。”
女子一声轻叹,声音显得妖娆妩媚,在这空旷的森林之中,就像是突然添加了一道生机一般,让四下瞬间鲜活起来。
一阵脚步声响起,女子从大树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李修元神识中的女子只是一袭衣,她却是一身青色绣花衣裳,柔柔的衣襟随风轻轻摆动,一缕青丝在额前散落。
虽然显得有些凌乱,却足以撩人情怀,要人性命。
深山老林,美人如画。
看着眼前脸上蒙着一方黑布的少年,女子眼波盈盈,眉间似有春光荡漾,换作旁人在此,只怕早就流下一地的口水。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连头都没有指路起来,更不要说去注视她了。
女子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走过来说道:“我能进来是因为天罗城的缘故,而公子你呢?你明明双目失明,没有灵气,却能进入这秘境之中。”
李修元一愣,忍不住问道:“姑娘来自天罗城,请问贵姓?难不成你也是无花的手下?”
就在这一瞬间,他便皱起了眉头。
倘若来人是无花公子的手下,只怕也跟打狗镇上的那些家伙一样,说不得自己要么离她远些,要么就要见机行事了。
女子眼波流转,叹了一口气,回道:“小女子名叫龙香玉,不过眼下已经跟天罗城没有什么关系了......”
李修元闻言一凛,没有说话,心中对这个叫龙香玉的女子,却是越来越警惕。
比起打狗镇上遇到的那些黑衣人,眼前的女子的修为明显要高出不少,只怕是无花公子留在秘境中的高手。
女子道行高深,还是其次。
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眼前的女子没有露出一丝的恶意,他也不好出口赶人。
还有一点,他想了解秘境当下的情形。
且不管这个叫龙香玉的女子心机深沉,手段狠厉,在他看来都跟自己无关,最多离她远一些便可。
龙香玉静静地看着不动声色的少年,从李修元手中接过一杯灵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忽地笑道:“公子进入这个秘境,是来寻找灵药,还是有其他的目的?放心,眼下的我也是天罗城要追杀的人了......”
李修元淡淡地问道:“为什么?”
龙香玉听着少年冷漠的口气,却也不生气,反而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说道:“我只是被他们抛弃的一个棋子,我跟你不同,我是想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
李修元闻言一愣,想了想回道:“姑娘请讲。”
龙香玉幽幽地说道:“我在天罗城主府不知待了多少年,算是跟无花的妹妹也是朋友,而这个秘境也是他让我跟几个同伴前来打理......”
一心对无花忠心耿耿的龙香玉,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任劳任怨,连山间的灵药也是按无花的要求尽心照料。
却在无花一次酒醉之后,无意中从他嘴里听到一个让人惊悚恐怖之事。
却是来自须弥山上的无花公子,准备在此秘境中培养出一批千年灵药之后,便会让她第一个享用这里的灵药。
然后等着自己将要破境之前,成为无花的炉鼎,吸光自己所有的修为......
而这件事,还得从无花在须弥山的某一处山洞中说起......那个得不到飞升契机的老僧,将一粒邪恶的灵丹让无花吞下。
从那一刻,无花便将老僧的修为吞噬、破境,将老僧打落万丈悬崖......
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无花仿佛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于是唤龙香玉前对山上的宫殿见他。
而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龙香玉却已经连夜隐匿于山林之中,哪里敢再往宫殿,听无花的差遣?
说到这里,龙香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还好,我自幼跟师傅学了隐匿之术,又从天罗城的拍卖行买了数张隐身符......”
李修元听到这里,脸上依旧没有露出太多的感慨。
若非如此,自己师徒又怎么会跟须弥山上的师徒两人结下因果?
一个被自己师叔都能吞噬的人,又怎么会在意眼前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
在入魔的修士眼里,只要能助他破境的人,皆可以牺牲,成为他的供品。
想到这里,李修元甚至吓了一跳,会不会有一天,将在突破那道境界的夏梧桐,也会成为无花的炉鼎?
难不成,自己的夫人也可以牺牲和利用?
眉头紧皱,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从龙香玉得知的,实在一件耸人听闻的大事。
若是传出去,哪怕是传到天香城,只怕天下间那些正道修士,也要吓得目瞪口呆,人人自危了。
当此之下,只怕打死无花公子,也想不到自己来到了这个神秘莫测的秘境之中。
单是将这秘境封印起来,便说明须弥山上老和尚的实力不容小觑,若不是自己师父出手,自己只怕打死也找不到秘境入口。
便是侥幸找到入口,只怕也破不开那道封印。
喝完一杯灵茶,龙香玉抬头看着李修元问道:“公子贵姓,你如何能进到这里?”
“我叫李修元。”
李修元淡淡地说道:“至于如何进入这秘境之中,却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无花强行霸占的地方。”
即便这是一处无主的秘境,可是当年毕竟慕容灵玉等人,连着无花跟他的妹妹都进来探险过。
他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从哪里寻得秘境的地图。
更不知道凭着慕容灵玉如何能取走那卷佛经和丹药。
但是,这秘境至少不应该成了无花的私人花园。
既然大家是死敌,他自然不会将这里的灵药再留给天罗城的无花,留给须弥山上的老和尚。
龙香玉微微一笑,妩媚动人的脸上似乎有一种不相信的神情。
想了想问道:“我愿意带着公子在这片秘境转一转,包括你想要的灵药,只不过有一件事,你得先答应我才好。”
李修元闻言一惊,问道:“何事?”
龙香玉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请公子立下誓言,在你离开的时候,带着我一起走,如何?”
李修元淡淡一笑:“我不会发誓,也不用你带我转悠,不过离开的时候,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走。”
寻思了好半天,李修元想着眼前女子之前没有见过自己,这里又是封印之地,只怕无花也不知道自己来了这里。
如此,眼前的女子便不可能跟自己玩什么阴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在他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龙香玉一愣,她没想到眼前的少年既然没有答应她,也没有拒绝她,这倒是给了她一个离开的希望。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道:“公子身上没有一丝灵气,如何能从这秘境中活着离开?”
第十九章 秘境相遇,无花入魔
李修元没有理会她,只是淡淡地回道:“我既然能进来,便能出去。”
一边喝着杯里的灵茶,一边放出神识打量远处的山峰。
跟身边的参天古树。这里的一切跟他见过的秘境截然不同。
不见秀美清幽,多了几分险恶的气息。
便是天空中艳阳高照,也被高大浓密的树林,树叶遮挡,树枝纵横交错,让人一时无法看到湛蓝的天空。
便是他神识笼罩之下,从高空中远眺,只见远处有几座高大高峰,延绵不断,将这个秘境围成一个山谷。
在这些山峰之后,有一道奔流不息的河流,还有一道看不到底的悬崖。
河流最后从悬崖上跌落,形成一道深不可测的瀑布,这可比芙蓉镇上那道瀑布恐怖多了。
难怪,当日慕容灵玉跌落瀑布差一些死在无花的箭下,若不是有神灵保佑,估计她不知死了多少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李修元想不到这处秘境如此恐怖,更不要说,那庙宇里的壁画了。
一幅壁画,也能蕴藏世间诸般造化。
只是那壁画里的机缘已经被慕容灵玉等人夺去,眼下的他只能从这山林里找些灵药,最后是毁了这一片灵药。
然后去那庙里看看,当年慕容灵玉究竟是如何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那卷佛经和丹药。
龙香玉不知道李修元在想什么,只是听了他这句话,却不以为然。
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要我躲起来之后,无花又从天罗城请来高手,在山中布下一个恐怖的迷阵。”
莫说眼前的少年是瞎子,便是她一直在这里看守。
也不知道那迷阵究竟布在何处,有着怎样的杀伤力。
以至于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只能在山林中的边缘地带偷偷摸摸地打一些野兽,苟活于此,等着一个离开的时机。
李修元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道不知道你偷听到无花的内心是悲还是喜。
但是,至少在未来的一天,你不会成为他的牺牲品。
从五域开始,他便一直在丛林里挣扎。
即便踏过天路,来到天罗城,也不过是从一方小小的丛林,来到一片更大的丛林。
想到这里,他干脆收起了水壶,茶杯,去小溪边洗漱一番之后,拿出了一把铁剑。
静静地说道:“现在,我要先去毁他的药园!”
龙香玉一惊,看着他问道:“你也跟无花公子有仇?嘻嘻,我跟你一起去,我带路!”
李修元冷冷回道:“是也不是,这方秘境原本就是无主之地,想不到他竟然封印了起来,我只好将这里的灵药统统带走。”
龙香玉一听,顿时怔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喃喃道:“这......这里灵药何其多,怕是你采上三年,也采不完啊?”
“那就先捡百年,千年份的灵药采,最后不行,我就一把火烧了它......”
还有一事他没说,大不了自己再反手将这方世界封印,如此一来,便是须弥山上的老和尚也进不来了。
不想还好,一想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在心里喃喃自语道:“师父不如帮帮弟子,待我离去之时,将这里面的修士统统赶走,封印起来?”
神海里,虽然没有传来老道士的声音,但是他相信师父一定听到了他的心声。
手里铁剑往前一指,微微一笑:“我们去发财!”
......
须弥山上,当再次将失败消失带给师傅之际,无花几近成魔。
跌坐在后山的竹林中,双眼有一抹血光浮现,嘴里呢喃道:“为何?老天总是玩弄我!”
身体变得越来越矮小,越来越枯瘦的老和尚枯眉微挑,老拳在握,却没有出手。
入魔之际的无花神情大变,左手自袖间探出拈花,隔空一指如剑斩向老和尚的胸口。
在他的眼里,当下的师傅恍然化成了金光寺中,乱他道心的瞎子。
瞎子言语诛心,当斩!
他拈花手指挥出便是一道灵剑,于刹那之间刺向瞎子的胸口。
然后往上一挑,要刺入少年的眉心,他要毁了瞎子的神海。
老和尚脸上没有一丝的神情,只是右手捏了一个法印,将一片竹叶弹向空中。
入魔的无花眼中无剑,自然也看不见这一片薄薄的竹叶,神情不变,剑气不停。
“噗嗤!”一声中。
然而空中的竹叶与他的灵剑于空中相遇之际,竹叶化为一缕青烟。
一道凛冽的剑气刹那迸发,将无花的一剑斩成虚无。
竹林里的落叶飞花,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化作了老和尚指间的灵剑。
无花眼见自己的剑气被斩,如当日在金光寺一样,脸上充满不甘之色,于是神情再变。
他没想到瞎子这么厉害,能将他的剑气斩去。
便在这时,老和尚在自己的身前给了一个莲花,要将沉溺魔道的弟子唤醒。
一道清静的佛光自老和尚手中的莲花蔓延开来。
在他的身前,出现一座高约二丈的佛像,佛像静静地注视着已经入魔的无花。
无花仰天狂嘶一声,欲要一剑斩向眼前目露慈悲之容的大佛,佛光太过耀眼清净,他不容忍自己被这一道佛光净化。
眼下的无花距离大佛不过五丈,只需要一眨眼,便能杀入佛的世界。
而老和尚以手中莲花凝聚出来的大佛,却代表了须弥山的意志,并不是无花想要进入,便能进入的。
这一瞬间,师徒两人比起了意志,就看眼前这尊大佛能不能挡住已经入魔无花的攻击,然后将其净化。
在老和尚眼前,这一抹清净的佛光,会将自己弟子身上的魔气净化。
当下的无花白衣飘飘,身体四周弥漫出一道又一道黑色的光圈,然后有淡淡的黑雾弥漫出来。
只是刹那之间,黑雾凝聚成一个人体的形状,看上去就像是黑化的无花。
或者说是无花的魔身。
这道魔气所化的魔身,跟无花长得一模一样,看上去甚至更加强大。
唯一的分别是魔身的面容,黑雾缠绕的面容不似修佛之后无花那样平静坚毅,而是如雾里看花,根本看不到其真相和神情。
即便换作世间的合体境修士,只怕都不敢与其对视。
魔气弥漫,手里“锃!”的一声拔出了灵剑,直指眼前的大佛。
大佛金光闪耀,双手合十,佛经缓缓自口中吐出,如莲瓣一样,往无花而来。
无花无视金光里的大佛,一剑斩出......
大佛屹然不动,口诵佛言,右掌捏印,徐徐往无花斩来的一剑拍了过去......其势如山,令这一片竹林都在颤抖。
老和尚没有急着对自己的弟子出手,他要以佛光净化入魔的无花。
面对漫天的金光,浩瀚如山的佛经迎面而来的佛光,来不及斩出第二剑的无花,身前的魔身动了。
魔身挥舞双手,凝聚成一把黑色的魔剑,魔剑一寸一寸迎风而涨!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仿佛知道入魔之下,无花凝聚出来的魔身这时候根本杀不死。
他若强行降魔只会伤了自己的宝贝徒儿,让无花和魔身一起身死道消。
便在这时,老和尚手中的莲花转动之下,幻化出六朵金莲,口诵六字真言。
六朵莲花如风如电,将黑雾缠身的魔身,跟无花笼罩了起来,一声大喝道:“痴儿,还不醒来!”
这一声断喝没能令无花醒来,而是让他想起在后山悟道的漫漫长夜。
想起吞下师叔那粒丹药之后,身体发生的变化......
于是,他眼中的神情更加冷漠了一些。
当下,他已经将面前的师傅当成了金光寺里的瞎子,当成了那个被他吞噬了一身灵力的师叔。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刹那爆发。
本能地将手中的灵剑,魔身将那一丈长的黑剑斩向了空中盘旋的莲花,斩向那老和尚凝聚出来的六字真言手印。
佛门六字真言,出现的刹那如风如电,如莲花净世,又若神剑当空,将魔身凝聚出来一丈长的黑剑禁锢在空中。
按理来说,当下的无花怎么可能是老和尚的对手?
只要老和尚一根手指,便能将其碾压,只是因为两人师徒情深,老和尚只有如花一个传人,自然舍不得伤他。
然而想不到的是,无花的魔身受阴,他竟然不管不顾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的灵剑之上!
然后催动魔身瞬间迎风而长,竟然盖过了竹林里的大佛,竟丝毫没有落出下风!
道高三尺,魔高一丈,入魔之际的无花,眼中没有师傅只有他的心魔。
“轰!”的一声巨响......
却是那一丈长的魔剑瞬间缩短变成了七尺,七尺魔剑更加凝聚,黑雾更浓,于刹那之间跟一朵莲花斩在一起。
佛光魔气一相逢,在空中斩出一团火焰,跟着便是一声爆炸。
六朵莲花一朵被毁,剩下的五朵却没有停下,继续盘旋,其中一朵轰在魔身的肩头,又是轰的一声响起。
无花一声闷哼,唇角渗出一抹鲜血,大佛也微微摇晃了一下。
竹林之中,老和尚苍老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响起。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说完老和尚拈花之指轻弹,将那五朵金色的莲花收回,而是改成大佛化为降魔的金刚,手握金剑,指向正在退后的魔身。
一道黑色的剑气自魔身手中斩出,还没等金刚斩出降魔一剑,便往前疯狂斩来!
不杀死师叔,不杀死金光寺中的瞎子,无花感觉自己便无法成佛,当下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杀字!
老和尚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心道当时装作没有看见,任由自己的弟子一念入魔。
吞下了那粒邪恶的丹药......
当时看起来无花没过多久便突破了那道门槛,现在想想却是心魔占据了上风啊。
当下魔气缠身的无花,又岂会畏惧眼前的佛门金刚,跟六字真言?
入魔后的无花,身体在煞气的磨炼之下,变得极为强大,虽仍然无法跟师傅的佛门不坏的金身相比。
魔疯之下的无花,直接无视了竹林里的师傅和大佛。
大佛所化的金刚口吐佛言:“嗡!”一手结印,徐徐拍出!
然而,此时大佛之前所结的金光大阵,已在刹那之间被一道魔剑斩破,被压抑多时的黑雾,疯狂往金刚涌来。
如云中骤然落下漫天的秋雨,落在金刚的头上,欲要将大佛笼罩然后吞噬。
浓浓的黑雾之中,突然有一道火焰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