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冰河素手煮灵茶
不知是因为严长老和陈香川的一番话，让三长老打消了继续派人追杀李修元的心思。
同时也警告五长老不许再派人下山，至少在七长老回来之前，不许妄自做出决定。
而直到这个时候，陈香川和严东力才知道，不仅仅是七长老下山，还带着执法长老的女儿，当初跟少年相遇的楚霓裳一起出发了。
如此，在两人看来，此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否则，七长老又何必在这样的风雪天，带着执法长老的宝贝女儿去受罪？
毕竟要不了几天，就要过年了。
这边三长老放下了追杀李元师徒三人的心思，另一边五长老的客堂里，却靠着刚刚重新将伤口处理过的东方玉民。
五长老好像十分确定三长老不许他再插手此事，便说道：“好好休息，七长老已经下山了。”
在他看来，只是受重伤，又不是死人，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
现在东方玉民心里只想着报仇，心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虽说不知道眼前七长老下山最后会得出什么结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仇人，宗门的敌人这样跑了。
不过，他不知道李修元带着一个金丹境的少女人没有逃下玉龙雪山，毕竟这样的天气，连他们赶路都非常困难。
压下心头一道邪火，东方玉民看了面前的五长老，静静地说道：“五长老，这小子可是重伤了我们六个弟子了......”
那意思很清楚，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算了。
而且他这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我们不能出手，可以请人啊。
银川城中，牛铁镇里大把闲得无聊的修士和杀手，甚至土匪，这年头，只要有人出钱，哪里找不到人替自己出头？
五长老伸了伸懒腰，望着客堂外的夜空，冷冷地说道：“这话，也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说出来。”
在他看来，伤了玉龙雪山的人，山下恐怕没有多少修士有勇气去招惹。
而眼下的东方玉民却因为自己断了一条手臂，便跟一个不想要命的土匪一样，急着找人替他出头。
不过他也知道，再厉害的修士，也有大意的时候，
只要找到足够多的杀手，土匪，在某个时刻来上致命一击。
不论这个家伙有多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个杀手偷袭，如果没能反应过来，照样是必死无疑！
一个修士厉害是优势，同样也是一个劣势。
只要派人不停去找麻烦，再厉害的修士，怕也根本来不及反应，最后怕真的如了面前这家伙的预料。
看着眼前没有丝毫顾忌的东方玉民，五长老笑了笑：“请人出手，是要花钱的。”
东方玉民冷冷一笑：“弟子出一半！”
五长老一愣，随后哈哈一笑：“这事只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哦！”
......
雪山上的两人，正密谋到底是请银川城的杀手，还是请年角镇的土匪们代为出手的时候，早起的李修元已经收起了大树下的铸剑台。
来日方长，他不想在七长老和楚霓裳的面前叮叮当当地敲打不停。
今日再跟两人吃过早饭，他就要带着小蝶儿和乌鸦一路往前了。
今日他难得换了一袭青衣，这还是当日花椒帮他在东方郡买的衣裳。
寒风呼呼吹来，吹拂着他的衣襟，收拾了铸剑台的李修元又生火煮了一大锅竹笋蘑菇粥。
辰时，乌啸天钻出帷幕，走到树下取出豆饼喂马儿。
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轻声说道：“我带了四匹马，送你们师徒两匹，还有豆饼，兽皮帐篷也给你们一顶，如此，一路你们也不用一路搭木棚了。”
李修元心里一动，心想你这是替自己的徒儿跟自己要一个因果，还是替眼前这个乖巧的弟子？
想了想，不管是七长老替面前的楚霓裳跟自己要一些好处，还是替未曾谋面的乌素云要一个因果，他都无所谓。
因为他从七长老的眼里看不到恶意，只要没有恶意的因果，他不介意。
与人为善的事情，他又不是没有做过。
一边静静地煮粥，一边回道：“这粥已经煮好，可以吃了。”
说完扭头喊了一声：“小蝶儿，带着你师弟起床，别让我进来扔他进冰河里洗澡。”
“来了来了，师傅别催命！”
小蝶儿人还没出来，便嚷嚷个不停：“都是师弟贪睡，小蝶儿早就醒了。”
楚霓裳听到李修元呼叫小蝶儿的声音，也笑嘻嘻地走出了自己的帐篷，跟不远处喂马的乌啸天问道：“七长老，我们今日便回山吗？”
七长老一听，禁不住看着李修元问道：“你们何时动身？”
李修元淡淡一笑：“不着急，吃过早饭，先请两位喝一壶热茶再说。”
七长老哈哈一笑，招呼楚霓裳到火堆边坐下：“那就不着急，跟小先生聊聊，再说。”
乌鸦不情愿地走出来，看着李修元说了一句：“师傅要不要我跟师姐搭了这棚了，现在我们就要在雪地里吃粥了。”
李修元笑道：“前面的温泉不错，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再来吃粥？”
乌鸦吓得一缩脖子：“不要。”
小蝶儿咯咯笑道：“师弟，你可不要惹师傅生气哦，到时候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让你天天去河里捉鱼儿吃。”
楚霓裳却看着眼前的李修元，怔怔得说不出话来，便是换了一身青衣，眼前的少年脸上的那块黑布，依旧触目惊心。
吃东西的时候，李修元照例不会说话。
直到小蝶儿吃完了两碗粥，拎着将锅碗瓢盆去冰河边清洗一番之际，他才去将睡棚里的三个睡袋收了起来。
回到火堆前烧了一壶雪水。
看着面前的两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处，来年等我有了自己的住处，再请七长老前来小住一些日子。”
七长老闻言淡淡一笑：“好说，待到春天，让素云那孩子去梅山见了你之后，再做论断，银川城中，我们也有不少地产。”
李修元一听到银川城，就想到了欧阳轩师徒两人，心里自然有些阴影。
回头一想那一年春天的白雪城，客栈外的那些杏花，很是讨自己喜欢，若是在那里转置办上一处屋子。
就算有一天离开，也可以留给小蝶儿和乌鸦两人。
想到这里，李修元摇摇头：“不用，我对银川城不感兴趣，若是要选，我倒是宁愿去白雪城了。”
再怎么说，师妹司马静云一家还在白雪城中。
便是在前期置办屋子的时候遇到麻烦，大不了去找师妹想办法......至于那梦里的楼兰，他怕是回不去了。
毕竟，那里的杏园他早就给了陈家小姐，同样也是自己的师妹。
连着凤凰城的皇子都成亲了，也不知道师妹跟王强那家伙，有没有走到一起，完成师尊的心愿？
七长老闻言一愣，随后回道：“白雪城不错，那里的条件更好一些，交通也四通八达，是个好地方。”
一边聊天，壶里的雪水已经发出一阵呜呜的叫声。
四个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得冰河传来滔滔不绝的水流之声。
小蝶儿回到睡棚一看师傅已经收起了所有的物品，当下也不再吭声，只是挨着李修元安静地坐下。
乌鸦蹲在一旁守着喝茶，想着今天又可以赶路了。
冰河素手煮灵茶，李修元为乌啸天，楚霓裳奉上了两杯来自大唐雪山的寒梅灵茶。
自己端起杯子浅浅地尝了一口，说道：“两位尝尝我亲手种下的灵茶，这可是一道穿越了无数时空的灵茶。”
小蝶儿眼见师傅说得如此凝重，当下也不吭声，看了乌鸦一下：“师弟，好好喝茶。”
乌啸天一见李修元如此郑重其事，当下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了楚霓裳一眼：“好好品一品，有话喝完茶再问。”
就在两人一边吹着热气，一边欲要轻饮一口的时候。
李修元却说了一句：“第一口有些苦，忍住了，别吐出来。”
楚霓裳吓了一跳，心道不就是一杯灵茶嘛，当下浅浅地喝了一口，却苦得她差一些吐了出来。
转眼却想到了李修元刚刚说的这番话，终于还是强行忍住，慢慢地咽了下去。
李修元点了点头，笑道：“细细想想，是你打小开始，跟着爹娘跟着师傅修行苦，还是这道灵茶苦。”
乌啸天一听，二话不说，也轻轻地喝了一口，跟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瞬间明白了李修元这句话的意思。
李修元摸着小蝶儿的脑袋，笑了笑：“你也想想，是这一道灵茶苦，还是当日你在望天城外，被那老魔掳走之后苦......”
乌鸦一听，二话不说，老老实实地趴在杯子前面喝了一口。
便是苦得他想骂人，也老老实实地吞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七长老和楚霓裳，李修元淡淡地说道：“人生之苦，修行之苦，却苦不过这一瞬间入喉的灵茶......”
乌啸天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修行若是不苦，世人又从哪里去寻觅长生之路？”
楚霓裳却如李修元说的那般，想着自己从修行以来，吃过的那些苦头，想着当日找李修元麻烦，伤在他手里的两位师弟、师兄。
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苦哦。”
李修元往两人杯里添上灵茶，笑道：“别急，慢慢喝，以后你们怕是再也喝不到这样的灵茶了。”
乌啸天闻言一惊，随后想到了一些什么......因为，一道庞大的灵力已经在他胸腹中生起，往四肢百骸里冲去。
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跟一旁的楚霓裳说道：“好好品尝，我们不着急赶路。”
又跟李修元说了一句：“谢谢，我想素云应该很快就会去见你......”
乌鸦喝了两杯灵茶，想了想问道：“师傅，我有些发困，这不刚刚才起床不久嘛？”
李修元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小蝶儿问了一句：“小蝶儿你呢？”
小蝶儿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想了想跟李修元说了一句：“小蝶儿可以先不困，等到了地头，再睡。”
李修元淡淡一笑：“那就好，总算你是师姐，不像你师弟这么白痴。”
乌啸天想了想，取了一枚空间戒递给李修元，说道：“这是豆饼，跟帐篷。”
楚霓裳却在这个时候喊了一声：“七长老，弟子怎么感觉要燃烧起来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霓裳渡劫，有匪
打开了火堆周围的保护法阵，李修远牵着两匹马儿静静地离开了顿悟中的两人。
小蝶儿飞身上马，李修元将乌鸦放在自己的胸口。
回头看了一眼沉寂中的七长老和楚霓裳，跟小蝶儿说道：“走吧，我们继续往前。”
小蝶儿指着已经睡死过去的乌鸦笑道：“师傅，师弟醒来会不会破境？”
李修元摇摇头：“不会，你和他现在需要慢慢炼化那些灵石，转换你们的一身真气，而不是急着破境。”
小蝶儿又指着身后的楚霓裳说：“那么这个师妹呢？”
“她啊......”
李修元淡淡一笑：“若是她厚积薄发，有可能今日上不了雪山，要在这山下渡劫了。”
小蝶儿轻轻地催促马儿往前跑，一边咯咯笑道：“这下，轮到这雪山上的师妹欠下师傅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李修元拍了拍马儿，往前奔跑，一边回道：“师傅给她们的付出是补偿，不是图将来有一天的回报。”
其实在他看来，与其说是回报，倒不如说是想替小蝶儿结下一个善缘。
毕竟以眼下楚霓裳的修为，以后说不定还会跟小蝶儿和乌鸦重逢，如来一下，至于看在今日的情分上，不会成为仇人。
小蝶儿一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师傅，眼下我们是往梅山去吗？”
李修元挥挥手道：“不是，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待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说。”
这一日，李修元师徒三人巳时过半出发，直到过了将近两个时辰，身后的天空才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纵马风雪中的小蝶儿扭头往身后的方向望去，只见天空中黑云滚滚，云层里电闪雷鸣，吓得她怔怔地说道：“真的要渡劫了啊？”
轰隆一声，将半梦半醒中的楚霓裳吓得半死。
而这个时候，七长老已经带着他离开了冰河边上宿营的地方。
看着劫雷之下的少女，七长老沉声说道：“先不要多想，凝神聚气先破境渡劫，有话之后再说。”
天劫下的楚霓裳吓了一跳，接说她还有十年，甚至更长的时候苦修，才有可能破境渡劫。
却没有想到只是因为好奇，跟着七长老下了一趟玉龙雪山，竟然一日之间破境渡劫。
若不是七长老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守着，她根本不相信这劫雷是她的。
真的，太疯狂了。
“小蝶儿呢？”趁着第一道雷还没有落下，楚霓裳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七长老气得呵斥道：“看着你的头顶，第一道劫雷就要落下来了！”
“轰隆！”一声，一道劫雷重重地自九天之下，往楚霓裳的头顶劈来，“啊......”吓得她惊叫了起来。
......
“轰隆隆！”天空中的劫雷不断，黑云滚滚。
本来就阴霾的天空，这时候只是申时刚过，却跟天黑了一样。
风雪之中，有三匹马儿往楚霓裳渡劫的地方而来，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师妹，可有什么发现吗？”
三人来自前面的牛角镇，却是专门靠打劫路过的客商，以及劫下的修士发财的土匪。
说话的男人叫林大牛，身边两人一个是他师弟胡一笑，以及师妹张小燕，虽说不是同门，但是这些年混下来，三人倒是真越来越和谐。
天寒地冻，路过的客商越来越少，离开牛角镇他们一路寻来，找了好日ì，什么都没发现。
这里除了风雪就是滚滚的冰河，哪有客商路过？
眼见这一回出来，又要落空，让三人无比头痛，也难怪此处杳无人烟，哪会有客商选择路过这里。
而前往玉龙雪山上的客商，他们也不敢招惹，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不过话虽如此，三人依旧不死心一路往风雪中奔驰而来。
胡一笑和张小燕在附近细细搜索了一番，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察觉，却突然看到天空中滚滚而来的黑云，跟阵阵的劫雷。
胡一笑跟不远处的林大牛笑道：“师兄你看，我们才说没有客商路过这里，这不，就有修士在渡劫了。”
此时一身黑色服饰，裹着一袭白色披风的张小燕似乎看到了什么，一直盯着前面不远的雪原上看。
胡一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师妹，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修士在渡劫？”
林大牛一惊，放眼往一笑手指之处望去，只见在白茫茫的雪原之上，有一抹白色的影子，分明是一个女子在渡劫！
而这个时候“轰隆！”一声，第一道劫雷重重地劈在楚霓裳的身上，痛得她“啊......”地痛呼了一声。..
张小燕心念一动，看着天空中落下的劫雷看了半晌，这才又微微叹了一口气。
冷冷地说道：“她不是一个人，不远处的树林里还有一个老头，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惹他。”
只是，张小燕的这番话却没能吓到两个男人。
俗话说无知者无畏，莫说张小燕，连林大牛和胡一笑也看不出七长老的修为。
只是在两人的眼里，那分明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在陪自家的闺女破境渡劫，哪有什么个修为啊？
林大牛跟胡一笑对望一眼，二人几乎同时想说，好些日子都没有开张了，不能放过今日的大好时机。
张小燕仿佛看穿了两人的心思，冷冷地说道：“就算要动手，也不是现在。”
两个男人点了点头，心道：“再等等。”
“轰隆隆......”
天空中的劫雷劈个不停，直到劈了一个时辰之后，直到天空中的劫雷越来越猛，七长老才传音道。
“把我给你的灵药慢慢嚼着吞下，这是最后一道劫雷了......熬过去，你就是合体境的修士。”
楚霓裳点了点手，将手里沾上自己鲜血的药灵放在嘴里，用力地嚼了起来。
感受着那一道强大的药力，楚霓裳皱着眉头说道：“七长老，不远处来了三个土匪。”
七长老淡淡一笑：“怕什么？鼓足勇气，熬过这最后一道劫雷。”
楚霓裳点了点头，有七长老替她守护，根本不需要有什么担心。
眼下的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天空中那阵阵轰鸣的劫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来吧！”
“轰隆隆！”
当最后数十道劫雷落下的时候，终于将坚持了一个时辰的楚霓裳轰倒在雪地之中，发出一声凄惨的喊叫。
乌啸天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恭喜你......抬头看看天空吧。”
静静地，一道七彩神光自厚厚的云层中落下，将劫后的楚霓裳紧紧地笼罩了起来。
一脸泪痕的楚霓裳，一边沐浴着天降神光，一边说了句：“谢谢。”
就在这时，林大牛和胡一笑几乎同时腾空而起，向神光落处风驰电掣般冲了过去。
他们不仅要打劫眼前劫后的少女，还要去争夺那一道天降神光，试图借着这一道七彩神光破境......
只有风雪中的张小燕没有动，而是骑在马上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因为，树林中的老人没有动，她便不能动。
这是她们三人向来不成文的规矩，总得留一个人把风或是善后。
二人速度极快，不久就到了七彩神光的附近，就在他们狂笑之中，往楚霓裳扑去的当下。
沐浴着神光之下的少女却抬起头来，看着两人浅浅地笑了笑：“你们死了！”
“轰！”的一声，如被雷劈！
跟在林大牛身后的胡一笑闻言之下，想都没想，便死死地拉住了马儿的缰绳，然后拍马扭头，往北而去......
一边喊道：“师妹快闪！”
他甚至来不及警告已经往楚霓裳扑了过去的林大牛，因为他从少女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浓浓的杀气。
这是他这些年来，无意之中养成对危险的直觉。
同样，张小燕在听到胡一笑的警示之后，硬生生地拉着马儿，往胡一笑奔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是她人在冲出的一刹那，喊了一句：“师兄快退！”
而这个时候的林大牛，将就将场中形势一览无余，闻言之下不由得一怔，紧接着大吃一惊。
“锃！”的一声剑鸣，在风雪中响起。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看到一颗人头飞出，不对......看到一个无头尸体怎么骑在马上，然后，便再也没有然后了。
一个炼虚境后期的修士，在不出世的七长老面前，跟一只蚂蚁没有一丝的分别。
竟然要来打刚刚渡劫之下楚霓裳的主意，实属不智，就是在找死。
望着两个受了惊吓的家伙，打马狂奔于风雪之中的模样。
乌啸天想了想说了一句：“看在你们回头的份上，今日便放过你们一马，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不要再做土匪。”
神光之下的楚霓裳换了一件衣裳，掏出一条丝条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和血渍。
远远地喊道：“七长老，我们今夜怕是回不了宗门了。”
乌啸天哈哈一笑：“没关系，冰河边的帐篷还在，我们去河边接着烤鱼吃。”
楚霓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怔怔地说道：“弟子今日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的时候，就渡完劫了。”
乌啸天笑道：“你这次回去，怕是那乌小青不会放过你，你还是想想如何应付你的师妹吧。”
楚霓裳一愣，随后苦笑道：“谁叫她在雪山上骂人，还要抓住乌鸦回宗门祭天哩。”
在她看来，这一饮一啄，可真是天意啊。
......
天空的七彩神光过后，满天黑暗降临大地。
任胡一笑跟张小燕这样心思灵巧之人，也没想到那躲在树林里的老头气势如此恐怖，只是挥手之间，便要了林大牛的性命。
直到跑出数十里，胡一笑才长叹道：“往我们太自负了，今夜才知道这世间之人不可小视，实在是天外有天！”
张小燕沉默许久，才幽幽说道：“师弟算了，我们出来混就要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既然师兄已死，我们何必再自寻死路……”
胡一笑脸色一变，说道：“师妹，今夜这事，以后在外人千万不要说出来，我们往前走，绕道去银川城吧。”
张小燕静静地回道：“走吧，不要再回头了，我估计那老头是玉龙雪山的长老。”
胡一笑沉默了半晌，苦笑道：“算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以后想想要不要换一个讨生活的法门吧。”
第四百三十章 不甘心的土匪
劫后的楚霓裳怀着激动不已的心情，跟七长老回到冰河边生了一堆火，望着空旷的四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说道：“这小先生有那么急吗？匆匆之间就带着小蝶儿和乌鸦离开了我们。”
七老头一边烧水，一边回道：“他们是怕来自雪山上的麻烦，我怕有些长老和弟子不甘心吃亏啊。”
“啊......可是，他不是素云姐的朋友吗？”
楚霓裳怔怔地说道：“倘若他跟我们是敌人，又何须帮我破境渡劫？”
“他可不仅仅是帮了你一个人，这回可好，连我也欠了他一个人情，看来，只能让素云以后再慢慢还了。”
七长老一边往壶里落入灵茶，一边笑道：“我这境界雷打不动几十年了吧，这回，可真是给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两人沉默了良久，直到捧着一杯灵茶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块饼之后。
楚霓裳才叹道：“可惜师妹性子太急，若不然，当日在雪山之巅便应该得到今夜这份机缘的。”
七长老跟着叹道：“这事只有你素云姐知道，当年我们自镇江回来的路上，在通天河边，还有你两位师兄也知道。”
“只是，这最后的机缘却是因为素云替我下了一趟雪山，查看那惊天一剑......”
七长老一番诉说，听得楚霓裳久久说不出话来。
若按七长第所说，当年那冬夜的一剑是眼前的少年所为，那自己一帮人，还有那后来去的师兄，真的是找死啊？..
想了又想，她不甘心地说了一句：“为何，小先生看起来没有一丝的灵气，跟一个凡人没有什么分别？”
七长老回道：“这事要么等素云去梅山问他，要么等掌门或者你老爹出关之后，你自己问问也行。”
楚霓裳淡淡一笑：“我老爹跟掌门是不是修炼成痴了，宗门里的事情也不管，统统扔给了你和三长老......”
七长老苦笑道：“我也想跟你老爹一样啊，下回等他出关，要换成我去闭关修行几年。”
楚霓裳嘻嘻一笑：“没问题，回头我警告他，就说我欠你一个好大的人情。”
......
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个死里逃生的土匪，已经一路纵马狂奔，往李修元师徒三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一顶兽皮的帐篷张开，将漫天飞雪遮在外面，连寒风也一并遮住。
只是申时过半的时候，李修元便找了一处有温泉的冰河边停下，让小蝶儿和乌鸦去玩耍，他要接着铸剑。
待到他看到七长老给他的空间戒，才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里面且不说放了数十株灵药，还有一些喂给马儿的豆饼，除了帐篷外，还有一把灵剑，跟一块紫色的神石。
这一看，就是铸造一把灵剑所需要的材料。
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想送给眼前的楚霓裳，还是送给她宝贝弟子乌素云，那个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的女子。
想到这里，他倒是无所谓，多铸造一把剑，就当是练手活动筋骨了。
真是有意思，也不跟自己明说，而是换成用这种的方式，让自己无法拒绝。
就把一把灵剑，加上一块紫色的神石......
想了想，又取了一枝符箭，将神石一分为二，一份融入到小蝶儿的剑胚之中，又将一枝符箭融入到这把新的灵剑之中。
如此一来，四把灵剑怕是出炉之时，都要渡天劫。
看来，他要将小蝶儿和七长老要的这把灵剑之上，至少烙印下一道禁制了。
师徒三人在风雪中策马奔驰了将近三个时辰，离七长老和楚霓裳已经很远了。
远到小蝶儿和乌鸦又可以尽情在温泉里嬉戏不停，这是小蝶儿下了雪山之后最开心的一回。
不远处的李修元，一边将两块新融合的剑胚放在冰河里淬煅火，一边想着离大年不远，离蓝田还有不短的距离。
师徒总不成在半路上风雪中过年，这事是不是请久不曾见的老和尚，还是自己的师父帮帮忙，让师徒三人可以早些赶到那里。
毕竟离开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那里的村民是不是尽数回去，当年的废墟有没有倒塌？
既然要在那里住上一些日子，总得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完成四把灵剑的铸造。
小蝶儿眼见师傅没有喊她，也乐得泡在温泉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着要是爹娘的天路也在这里就好了，至少可以时不时带着母亲跟如诗、如画一起来这里泡上几天的温泉。
乌鸦则是在想是不是等到春天到了梅山之后，就可以考虑要不要化形，跟着师姐一起开始新的修行。
只是谁也不知道冷冷雪雾之下，迎来了肃杀之意。
一路夺路而逃，慌不择路的胡一笑，张小燕两人两骑，终于在天黑之际远离了林大牛葬身的地方。
眼见天就要黑下来，胡一笑渐渐放慢了速度。
听着前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胡一笑深深皱了一下眉头，沉吟许久，往前方望去。
只见冰河边上古树参天，河水滔滔，神识锁定之下却看到一个蒙着眼睛的少年，正在冰河边上敲打，仿佛是在铸刀还是铸剑？
惊得他扭头跟张小燕说道：“师妹，前面有一个少年在河边铸剑。”
张小燕也看到了冰河边上的少年，只是刚刚吓得半死，她不愿在这诡异的地方多待下去。
于是看着胡一笑说：“别管他，我们往银川城方向去找一处地方过夜吧。”
胡一笑虽然刚刚吃了一个暗亏，差一些死在那老头的手里，更不要说还折损了一个伙伴。
他哪里甘心？
眼前少年就跟一个凡人没有什么分别，最多有一些蛮力在这铸剑......
他起了打劫的心思，看着张小燕说道：“师妹你在这里替我把风，我去瞧瞧，一个没有灵气的少年，怕什么？”
说完从马上轻轻跃下，将缰绳递给张小燕，一掩头上的白色披风，往冰河边摸了过去。
张小燕一愣，心想你们怎么都不听劝？
这万一要是再出事，让我一个人以后怎么活啊？
眼睁睁，看丰胡一笑隐入了风雪中，往冰河边而去。张小燕只好拉着马儿，往前面的树下边上而去。
心想，只是一个少年，最多不对劲就跑路吧，不然还能怎样？
时间悄悄过去，四下依然是一片寂静，只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音，在冰河边上回荡。
小蝶儿和乌鸦没有回来，李修元也不急着生火煮粥，他要再忙一会。
随着胡一笑渐渐往前，冰河的声音越来越大，此刻映入他眼前的，果然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
明明蒙着眼睛，却在不停地敲打着铸剑台上的铁块，看来不是铸刀，就是在这里铸剑。
在一片越来越诡异的雪雾之中，胡一笑忽然停了下来。
此刻天已经黑了，这里的雪雾越来越浓，眼前的少年却似乎根本没有点灯的迹象，仿佛少年天生就是瞎子，不需要光明一样。
就在离这里不远处，换上衣服的小蝶儿已经爬上了古树，抱着乌鸦站在半空，向师傅所在的地方望去。
在她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一步一步往冰河边上的师傅摸去。
而她已经跟师傅传音过，李修元让她和乌鸦躲得远一些，不要管他，看看眼前的情形再做决定。
乌鸦趴在小蝶儿的耳边笑道：“又来一个不要命的。”
小蝶儿点了点头，说道：“师弟不对，这家伙应该不是雪山上的修士，可能是路过的土匪吧。”
乌鸦嘿嘿一笑：“管他呢，我们看戏。”
两人隐身于古树之上，冷冷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远远的，胡一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少年，眼角微微抽搐。随后，慢慢往前移动靠了过去，轻轻地拔出了手里的灵剑。
叮叮当当，李修元仔细感觉着剑胚传来的感觉，已经有了几分弹力，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心道七长老这块神铁果然有意思。
身后百丈尽在他的神识笼罩之下，他又何惧这突然出现的黑影？
夜雾雪雾加上锻造的水汽在他的面前混在一起，将他整个人渐渐都包裹了起来，使得雾气越来越浓，恍若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了一样。
终于，在离李修元不到十丈的时候，胡一笑的身子停了下来。
而更远的地方，隐身于树林下的张海燕也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在深深呼吸，当下无法镇定自己的心神，一阵不可抑制的心跳之中，生怕同伴再出现什么差错。
她甚至有些后悔了，不应该让胡一笑再出手。
握着灵剑的胡一笑，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穿过了层层的雪雾，挥动着铁锤的少年，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想不到奔腾不息的冰河边上，真的有一个不怕死的家伙，独自在荒野之中铸剑。
想到这里，他突然从雪雾之中往前踏出一步。
在如此一个黑夜之中，在这样夜雾加上雪雾之中，他完全可以在眨眼之间杀死眼前的少年，然后全身而退。
就算是少年跟他正面的交锋，就凭眼前这个灵气都没有的家伙，怎么能对抗一个炼虚境后境的高手？
灵剑在后，胡一笑已经将冰河边上的四周封死，任由少年惊醒过来也无法从他手下逃走。
要是换成旁人，面对着如此的攻击，恐怕早已经被吓坏。
而眼前这个瞎子少年，竟然还在专心地打铁不止，哪里知道身后已经悬着一把灵剑？
胡一笑突然说了一句：“小子，把空间戒交出来，大爷不杀你！”
无数的剑气从他灵剑上激射而出，形成一个剑林，瞬间将冰河边的少年囚禁起来。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铁锤，转过身过来，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惧意。
想了想，既然对手没有急着出手，他也回了一句：“你现在转身离开，我可以当作没有看见你，如何？”
胡一笑闻言大怒，呵斥道：“你一个瞎了眼的家伙，如何看得见我？赶紧交出来，大爷还要赶路呢！”
李修元放下铁锤，拿起之前给不离铸造的剑胚轻轻掂量了一下，还行，七十来斤，不算重。
距离他已经不过七丈距离的胡一笑说道：“我认识你？还是你受了何人的指使来行暗杀之事？”
胡一笑摇摇头：“不是，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第四百三十一章 无须再忍
隐身于古树上小蝶儿一愣，看着乌鸦说：“路过的土匪？”
乌鸦想了想说：“打劫是他们的习惯。”
小蝶儿点了点头。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回道：“既然是路过的，那么你退去吧，我今天不想杀人。”
胡一笑摇摇头：“我是一个职业土匪，土匪遇到猎物，没有退走的道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捏着黑色的剑胚说道：“我知道了，你出手吧！”
胡一笑冷冷地喝道：“放心，我的剑很快！”
眼下的胡一笑除了出剑，已经别无选择，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自己是土匪，土匪遇到一个弱鸡一样的少年，没有不打劫的理由。
于是他出剑了！
一招最为简单的杀人剑法，只要快准狠，不要任何花招！
一道剑气，无数的剑气开始出现，一瞬便斩出十六剑！
雪雾中的胡一笑，这一刹那，将自己的力量使出达到了极限！
远处的张小燕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今夜之后，自己再也不过这种刀口舔血的土匪生活了。
无论如何，哪怕去做点小生意，也比整天提心吊胆过得简单。
树上的小蝶儿摇摇头，摸着乌鸦的羽毛说道：“这个白痴，以为师傅是一只可以任他宰杀的弱鸡菜鸟。”
乌鸦冷冷一笑：“这样的家伙，我见得多了。”
两人不约而同说了一句：“我肚子饿了，师傅赶紧动手吧。”
十六道快到了极致的剑气，相互缠绕，甚至有一些法阵的气势，在雪雾编织成了一个剑网，下一刻就要将李修元紧紧网住。
毕竟是跟了林大牛那么长的时间，胡一笑已经学会了一些师兄的剑招。
琢磨如何将师兄的剑法跟自己的剑阵整合，甚至隐隐有了一些雏形。
就在李修元的一声呵斥之下，这些剑气瞬间消失在胡一笑的身前，于呜呜声中往不远处的李修元斩去！
只是眨眼之间，快如闪电的一刹那。
十六道剑气将浓浓的雪雾斩开，让眼前的夜雾骤然崩塌，嗖嗖嗖无数的剑气，向着李修元斩来！
十六道剑气，剑势眼看就要成阵，往前绝杀而来！
在胡一笑眼里，就算眼前的少年修炼了肉身之法，也将被这十六道剑气斩成无数的碎块！
在张小燕的眼里，胡一笑终于赢了眼前的少年，她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小蝶儿却摇摇头，她想知道师傅如何应付这些剑气？
顷刻之间，剑势如虎隆隆斩来，十六道剑气继续突进，向着李修元斩来！
冰河边上，李修元也感觉到了对方剑气的恐怖，所以他也出手了。
握着一把如铁条一样的剑胚，李修元如同握着一把劈山断岳的灵剑，往面前如猛虎一样斩来的十六道剑气斩去！
“轻隆隆！”不同的剑气在空中混在一起，天刹那之间爆裂开来，形成了一股剑气风暴，向着四下飞斩而去。
“轰隆隆！”
在一阵可怕的毁灭声中，胡一笑根本感觉不到自己那十六道剑气的存在。
他有一种错觉，漫天只有雪花纷飞，他斩出的剑阵已经消失在冰河之中。
十六道剑气结成的剑网被破，胡一笑如同遭受了重重的一击。
李修元握在手里的剑胚重若眼前的玉龙雪山，往胡一笑斩来。
而胡一笑的气势还在，剑气被破之际，他依旧往前冲了过来。
即便要退去，他也要先斩少年一剑，夺下空间戒，而不是落荒而逃，他可不甘心输给一个瞎了眼的少年。
仅仅一招，并不能证明眼前的少年比他更强大！
就在张小燕目瞪口呆之中，胡一笑竟然陡然侧过身子，向着李修元相反的方向扑了过去。
她甚至不明白胡一笑要做什么？
却没有想到，奔跑中的胡一笑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在手里的灵剑，他要给眼前的李修元一个逃跑的错觉！
在比拼速度上，胡一笑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感知到敌人在刹那间转向，李修元手中的剑胚也跟着变招，往胡一笑逃跑的方向斩去！
而此时的胡一笑却一脚重重地踢在一棵树上，于刹那之间调转身体，又折了回来。
人如飞剑迅如闪电，甚至比闪电还要快上一些，在李修元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人在空中的胡一笑一剑斩来。
看在张小燕的眼里，逃命中的胡一笑，却是杀了一个回马枪！
身在空中的胡一笑看来，这一瞬间的时间差，足以让他斩出绝杀的一剑，将眼前的少年一剑断头。
就在胡一笑的断喝声中，就在张小燕得意之下......
挥手之间，一片雪花被握着剑胚的李修元弹了出去。
薄薄的一片雪花，在离开少年的指间后不断地加速化形，于茫茫的夜雾中，刺破漫天的雪雾，往前飞去。
渐渐地，这一片隐于风雪中的雪花突然消失，而空中一剑斩来的胡一笑也戛然止住。
远处隐身于树林边的张小燕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因为眼前一切实在太快！
只有小蝶儿和乌鸦清楚，师傅的拈花之手有多么可怕，即便是雪山上的长老，都会在师傅的一剑之前止步。
而这一片消失于风中的雪花，同样消失在一身黑衣手握灵剑的胡一笑胸口。
“啊......这不可能......”
只是一声惊呼，便没有了然后，因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高温，从胡一笑的身上冒出，然后熊熊燃烧起来。
在雪山上的李修元一忍再忍。
他曾警告过离开的严东力，雪山再派人追杀，便等着收尸，眼前的土匪也是一样。
忍无可忍，便不想再忍，出手之际便是绝杀，连还手的机会都不会给对方留下。
一片薄薄的雪花，穿过了胡一笑的胸口；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要不了二刻钟这里只会剩下一堆灰烬。
还没等树林边上的张小燕回过神来，自己的同伴便已经在少年的面前神魂皆灭。
再次受惊吓的女人，默默地翻身上马，牵着一匹马儿往银川城的方向而去。
一日之间，死了两个同伴，这对她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她甚至没有看清那风中的雪花，还是少年斩出一风中一剑，眼下，都不重要了。
自己的同伴连神魂都没有逃出，就倒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远远地，小蝶儿发出一声惊呼，往李修元飞掠而来。
乌鸦跟李修元传音道：“师傅，还有一个女人，牵着马儿跑走了，要不要......”
李修元摇摇头，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团燃烧的黑色火焰，轻叹一声：“何苦呢？活着不好吗？”
自己已经出声警示过两回，既然对方不信命，那就各自听天由命吧。
夜空里，夜雾伴着雪雾越来越浓，小蝶儿跑过来捡起地上的灵剑，看了一眼便扔进了滔滔而去的冰河之中。
只是捡起了地上的空间戒，跟乌鸦喊了一声：“师弟一会给你分钱哦。”
李修元生了一堆火，打算一边煮肉粥，一边烧水煮茶。
雪雾重重，飘荡不定，因为太过惊吓使得马背上的张小燕不停地喘息，她要远远地离开这个可怕的少年，去找一片过夜的树林。
冰河边的一剑，恍若于无声处落下一道闪电，将胡一笑斩灭，也如同斩在自己的胸口一般，让她惊恐不已。
当下的她，感觉自己如一只蝼蚁，在之前的老人，在眼前的少年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什么时候，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来了两个绝世高手？
乌鸦低低地叫了一声，李修元微微偏过头，淡淡地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杀手和土匪。”
火堆里的树枝渐渐燃烧起来，照亮了乌鸦和小蝶儿兴奋的面容。
小蝶儿忽地笑了，抬头望向玉龙雪山，说了一句：“等小蝶儿和师弟厉害一点，也跟这些杀手和土匪玩玩。”
她和乌鸦都曾经是绝世的修士，面对突然追杀而来的土匪，怎么可能退缩？
在小蝶儿的心里，以后遇到的杀手就是她和师弟的磨刀石了。
乌鸦摇摇头，小声说道：“师姐你把那把剑扔了，会不会太可惜了，下回留着卖钱。”
李修元看着乌鸦笑了笑：“你们也不要着急，他们的修为不是你们眼下能应付的，再等等吧。”
小蝶儿“哦！”的一声，将空间戒里的东西统统倒在面前的地上，笑道：“师傅看看，有没有宝贝。”
李修元摇摇头：“把衣服烧了，里面的灵石你和师弟一人一半，师傅不需要。”
于是，两个小家伙欢快地分起钱来，小蝶儿一边唠叨道：“师弟你今天没有炼化灵石，你又偷懒了。”
乌鸦笑道：“不急，等师傅找到一处安静的住所，我跟着师姐再苦练，也不迟。”
两人说者无心，听在李修元的耳朵里，却动了心思。
或许，可以厚着脸皮求一回师父，就像他在黑岩城百里外的魔山之下，跟地藏提出的那个要求一样。
想想，好像也不算怎么过分。
直到三人捧着一碗肉粥，小蝶儿才问了一句：“看来玉龙雪山的前辈跟那个师妹，今天晚上还继续在河边过夜了。”
李修元点了点头，回道：“别急，这个世界很精彩，师傅有足够多的朋友让你结识，也有足够多的敌人让你头疼。”
乌鸦发出一声欢呼：“看来，这里才是我们要来的地方。”
......
雪夜茫茫，已经回复了激动心情的楚霓裳，正抬头望着河对面的莽莽雪山。
七长老一日之间破境，早早就去歇息了，只有她一个坐在李修元之前搭有木棚之下，守着一堆火发呆。
回首想想，自她修行以来，除了第一次破境带来的喜悦，她已经有很久，不曾这般开心快乐了。
短短几日，从玉龙雪山之巅，到山脚的冰河边上。
她可以说是一日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惊变。
正如七长老所说，她回到宗门只怕一时找不到理由跟师妹解释，更不要说自己的母亲了。
眼前这道门槛，对她来说真的就是一道天堑，一旦越过去了，只怕往后百年，都不用苦苦纠结，如何寻找破境的灵药和机缘了。
她甚至要不了几年，就能追上乌素云师姐的修为，这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刚刚才跟小蝶儿师徒三人分手，她却已经盼着春天早些到来。
如此，她便能跟着师姐一起，前往传说中的梅山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师父啊，蓝田玉暖
玉龙雪山的少女在憧憬春天里的某一天。
冰河边上的小蝶儿和乌鸦钻进了兽皮帐篷里，终于不用再裹着寒风睡觉了。
两个小家伙在帐篷里吵闹个不停，嘻嘻哈哈打闹了一会，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修元守着一堆火，煮了一壶清茶，面前的石板上放着两只茶杯。
想着东海的一番经历，想着那带着花椒和玉仙儿离开后，再没有消息的菩萨，想着云起寺里的清风。
想着皇城里的赫连若雪，会不会在开春以后，再前往芙蓉镇里修行。
一番轻叹之下，喃喃自语道：“师父，弟子想你了。”
若要在大年之前赶到塔格雪山下的蓝田镇，没有师父的帮忙显然不行，就算是眼下前往银川城，显然也来不及了。
他不知道还能陪伴小蝶儿多少年，既然来到了玄武大陆，只怕小蝶儿以后的修行都要交给梅山的云天虹。
原本他想让乌鸦一直陪伴着他前往须弥山，却因为小蝶儿一人太孤独，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想想，心里总觉得有一些不如意。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阵风过，吹拂着他的衣衫，面前却坐着瞪着眼睛生自生气的老道士。
茶还没好，老道士敲着桌子嚷嚷道：“你在东海陪了那菩萨一个冬天，这里遇到麻烦为何不跟她求助？”
李修元往师父的杯中添上一杯热茶，脸上露出一抹久别重逢的微笑。
直到老道士喝了一口他煮的清茶之后，才笑道：“弟子又不是菩萨的徒儿，怎么能遇上事情就去打扰她？”
便是跟师父讲道理，李修元也没有怯懦过。
老道士哈哈一笑，指着帐篷里已经打起了呼噜的两个小家伙，问了一句：“还好你不算一个白痴，没有带着那个姑娘来这里。”
“花椒啊......”
想到花椒李修元心里却有一些愧疚，默默地想了又想，才说道：“弟子对于花椒，却是失言了。”
“你知道就好，不过，她跟着菩萨修行，总比跟着你好吧？”
老道士笑道：“看看眼前这小姑娘，你以为还能像当年的无心和茉莉一样不成？你可以助她化凡......入圣却未必。”
李修元再叹道：“来到这里便不怕了，弟子可以请两位圣人收她们为徒，最多，我再为替两人出些力气。”
老道士温和一笑，就像早就知道自己徒儿的决定一样。
挥挥手问了一句：“你把我招来何事？你不是没有求人，便解决了这雪山上遇到的麻烦吗？”
李修元想着当年在蓝田镇上的那片废墟，或者想着若是当年的村民搬回了镇里，大不了去租一处院子......
在开春之前，在这些灵剑铸好之前，师徒三人总得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想了又想，只好苦笑道：“师傅帮帮忙，让我们师徒三人可以早些赶到塔格雪山脚下的小镇......”
老道士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你这是害怕身后这些家伙了？”
“那倒不是，只是想着要不了几天便是大年，我不知道还能陪小蝶儿多久，能多陪一年，算一年吧。”
老道士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怎么说，小蝶儿也是他的徒孙，李修元提出的这个要求，他没办法拒绝。
沉默良久，老道士问了一句：“除了这事，你还有什么要求？”
摇摇头，李修元回道：“其他的风风雨雨，弟子自会去面对......只不知道，倘若弟子离开这里，以后又将去往何处？”
老道士回道：“时间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现在着什么急？”
“好吧，不管前面遇上什么困难，弟子都认了。”
李修元喃喃自语道：“能带着小蝶儿去往梅山，我做师傅的责任，也算是尽到了一半，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了。”
说起梅山，老道士眉梢一挑，倒是想起了何事。
一番沉吟之下，跟李修元说道：“如此，倒有两件事情可以提前透露给你，免得你白跑一趟......”
“出了何事？”李修元心里咯噔一声，心想难不成出了麻烦？
老道士淡淡一笑，放下端在手里的茶杯，说道：“通天河边的两个小家伙，一个回到凤凰城里涅槃，一个回到雪峰山上涅槃......”
“你当年只是想着让他们见天见地见自己，却没有料到他们天天在一起生活，日久生情，这个麻烦你得自己去处理......”
花了一会的工夫，老道士将两人眼下的情形跟李修元说了一遍。
看着宝贝徒儿发呆的模样，笑了笑：“他们这才刚刚开始，你也不用着急去雪峰山，或者是凤凰皇城，早着呢。”
李修元想了又想，才怔怔地说道：“宇文琉璃是上古鸾鸟，便是凤凰涅槃了，可是我那兄弟不离和尚又是为何？”
老道士闻言正色说道：“那家伙是收到消息之后，一日之间走火入魔，他师傅不得已之下，助他燃烧起涅槃之火......”
这一回，却是真的让李修元为难了。
想着当年老和尚跟梅山主人苦苦纠缠的过往，想着两个圣人受的那些苦，难不成，要在自己的徒儿身上再重演一回？
想了又想，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这事，等我春天之后到梅山，再问问他们两人的师尊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最终还得落在你头上，我只是提前告诉你。”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指着帐篷里的两个小家伙说：“正好，你替他们解决麻烦，让他们替你收下两个宝贝徒儿。”
任李修元如何聪明，也没想到通天河边的两人竟然日久生情，变得不离不弃了。
思来想去，只好回道：“无心能下山三次，不离便为琉璃公主还俗一回，那又如何？”
老和尚一听，气得伸手敲在他的头上。
呵斥自己：“问题是，那凤凰城的皇家，想替自己的女儿求一段更好的姻缘，懂吗？”
“原来如此，看来那些家伙真的都是白痴啊？”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也罢，老和尚不出世，谁也不知道不离的师傅是当世的圣僧，看来这事非得我去掺和了。”
“你知道就好，你在这方世界的麻烦可不止这一桩，你就慢慢地发现，慢慢去解决吧。”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你的天路，不是小蝶儿和乌鸦的，记住了。”
李修元闻言一凛，顿时明白了师父的一番苦心。
这是不要让小蝶儿和乌鸦，再跟着自己，跟这一方世界去落下更多的因果啊？
毕竟自己最后还是要拍拍屁股走人，想到这里，他才发现或许梅山才是两个小家伙最好的归宿。
就跟当初的欧阳夏云和云紫衣一样。
正想再说些什么，老道士却挥挥手道：“去将你的铸剑台，还有那剑胚收起来，我助你去往那小镇，让两个小家伙过一个开心的大年。”
李修元点了点头，收起面前的茶杯，茶壶，收起脸胚和铸剑台。
正当他欲要问，要不要唤醒小蝶儿，收起帐篷的时候......
呜呜呜，一阵清风卷起，师徒两人连着眼前的帐篷，小蝶儿和乌鸦一起消失在冰河边上。
......
呜呜呜，耳边的风声不断，还伴着两匹马儿的嘶鸣。
当风雪停下的时候，天空露出一弯明亮的雪月，静静地照耀着山川大地，也照耀着李修元眼前的一切。
老道士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面前是几棵桃树，跟断垣残壁，以及一栋废弃了的石屋。
马儿静静地在不远处的棚子里吃着夜草，废弃的客堂里却支着一个兽皮帐篷。
坐地夜行数千里，师徒三人来到了梦里的蓝田。
环顾四周，眼前空荡荡的几间石屋，却是当年自己曾在此生活过的那片废墟，也是在此斩了王家二个长老的地方。
再回首，蓝田依旧，当年依旧还是当年那个少年。
望向夜空中的一轮雪月，李修元喃喃道：“师父，你怎么说来就来，说走便走了？”
幽静的夜空之中，没有风声也没有雪落，天地一片寂静。
想了想，李修元只好找了一间空着的屋子，去打了一桶雪水，仔细地打理起来，毕竟他们三人还得在此生活不少的日子。
神识放出之下，偌大的蓝田镇上有点点灯光，想来当年的村民已经搬回了一些。
如此，明日倒是可以让小蝶儿带着乌鸦去买些生活用品回来了。
一直忙碌到丑时，李修元才在客堂里坐下，想着不离和尚跟凤凰城小公主的事情，这可真是一件他没有预料到的变化。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当年的小公主已经长大，而那个一心只想修行佛法破境的不离和尚竟然动了凡心。
走过千里万里，李修元忘了一件事情。
便是玄武大陆的通天河畔，依旧是人间啊，他的初衷是让两人去河边看众生，看自己，把自己变成凡人。
却忘了，既然是凡人，便难免朝夕相处，一往情深啊？
收拾出来的空地，他将佛经和笔墨纸砚拿出来摆好，又在屋外将铸造剑台摆了出来。
剩下的日子里，他的任务便是看着两个小家伙炼化灵石，自己完成灵剑的铸造，再抄写佛经了。
好像，也不会那么空闲嘛。
怔怔地望着夜空中的雪月，却忘了问问师父，竹峰上的师尊有没有渡完五人五衰之劫？藏经楼里的老人，是否依旧待在天云山下？
更不要说那梦里的楼兰，那座已经送给师妹的杏园了。
想着师傅说的那些话，好像当年自己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处理好，便匆匆离去。
这一回，正好一一理清，不管是他喜欢的，还是厌憎的。
怔怔地，直到长夜将尽，李修元才去自己屋里靠在床上，自言自语道：“来日方长，不着急。”
玉龙雪山之下，睡在帐篷里的楚霓裳做了一个梦，梦见从凤凰城回来的师姐乌素云，问她想不想趁着冬日便一路往梅山而去。
楚霓裳翻了一个身，呢喃道：“师姐，日子还长着呢，不着急。”
睡在李修元搭的木棚中的七长老梦见执法长老出门，着急地说道：“往后的五年、十年我不再管破事了，我也要闭关修行。”
第四百三十三章 王强的鱼儿，红颜
“啊......师傅见鬼了，有妖怪啊！”
“师姐......我们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在做梦，那我再睡一会儿。”
一阵惊叫，一阵吵闹，将李修元从沉沉的睡梦里吵醒，只好回道：“吵什么，先收起帐篷，再去洗漱......”
一听师傅的声音，小蝶儿和乌鸦才安静了下来。
两个小家伙一阵忙碌收起了帐篷和睡袋，将客堂空了出来，直到洗漱一番之后，李修元走出了房门。
看着两个一头雾水的家伙说道：“还有两间屋子能住人，你们去收拾干净，我去买些日常用品回来......”
小蝶儿惊呼一声：“小蝶儿陪师傅去。”
“不用。”
李修元取出竹笠戴在头上，往外走去，一边回道：“不用煮粥，我去买些吃的回来给你们。”
乌鸦哦了一声，回道：“师傅早些回来。”
李修元挥挥手：“记住，不收拾好屋子，回头不许吃我买回来的东西。”
小蝶儿又是一声惊呼，拉着乌鸦的手去打水。
等着师傅离开之后，小蝶儿才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难不成是师公昨天夜里显灵了？”
乌鸦嘿嘿一笑：“师姐赶紧动手，要不师傅回来要骂人。”
踏着曾经走过的街道，李修元来到了小镇的市集，没想到这里竟然聚集了不少人家，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市集。
还好，有了市集就有商人，有了商人就可以用金银和灵石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花了半个时辰，买了一些家具，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以及一大盆羊肉和几大袋子的木炭。
带着送货的伙计回到家中，小蝶儿和乌鸦已经将客堂收拾得干干净净，连着自己的屋子也收拾出来。
伙计们花了一刻钟的功夫将家具挨着房间摆好，送米送炭的伙计将这些物品堆放在杂物间里。
一伸手，李修元摘下头上和竹笠挂在客堂的屋檐下。
跟小蝶儿说道：“来吧，我买了你们喜欢吃的......”
乌鸦嘿嘿一笑：“师傅，我们这是来到了哪里？”
“蓝田镇，我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半个冬天，跟现在差不了多少。”
李修元跟小蝶儿笑了着说道：“今天不许出门，明天可以带你师弟去逛逛，买一些烟花零食回来，准备在这里过年了。”
小蝶又是一声惊呼：“师弟，我们是半夜飞到这里的哦，还好，不用再赶路了，可以睡个好觉。”
乌鸦嗅着浓浓的肉香，想了想问道：“师傅这个味道，弟子好像从前没有尝过。”
李修元想了想，看着两人说：“这里是雪山下的大草原，我们之前走过的路，好像没有什么草原吧？”
乌鸦想了想，回道：“好像没有。”
小蝶儿已经等不及了，着急地问道：“师傅，可以吃了吗？”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为师替你们买回来吃食，打明日起，你俩要学着自己去市集上买菜，自己回来煮饭，知道吗？”
小蝶儿看着身边的乌鸦一眼，眯着眼睛跟李修元回道：“师傅放心。”
......
雪峰山，老和尚所在的木屋之中。
老和尚已经跟着梅山的主人飘然而去，却将悟道的王强留在了自己的木屋之中。
王强已经在此呆坐数日，
神海中响起各种玄妙的声音，奇妙非凡，如闻天籁，让他欢喜不已，早就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不知不觉中，眼前一花，发现老和尚转眼间已经回到了雪峰山上，正坐在屋外的露台上。
冰湖被敲了一个窟窿，师傅老和尚正在雪中垂钓。
坐在屋檐下的王强，静静地看着风雪中的师傅，捏着一根细细的竹竿，正在钻心地看着湖里鱼儿。
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在湖水里划出一道道的涟漪。
而老和尚却久久没有放下手里的鱼钩，只是一下，又一下，往冰湖里扔鱼饵，仿佛鱼儿吃饱了，他就高兴。
这一幕让王强看得入神，想着难不成师傅在向自己传授无上的佛法？
王强怔怔地看着师傅手里的鱼饵，鱼饵一次一次扔进湖里，鱼儿接着过来食，欢快地在湖水中留一道的痕迹。
但是再有鱼饵扔来，又有鱼儿过来抢食，这一圈圈的涟漪瞬间被打乱，湖水渐渐恢复平静，仿佛从来没有留下什么涟漪。
师傅钓鱼，却意不在湖里的鱼儿，好像是为了看那湖水里的涟漪。
而鱼儿游动，每一次划出的涟漪都不尽相同。
静静地，老尚说了一句：“如此，你从这湖里的鱼儿身上，看到了什么？”
王强摇摇头，想说除了鱼儿，什么都没有看见。
老和尚静静地说道：“你就是一鱼刚刚出生的鱼儿，你的爹娘被更大的鱼儿吃了，他们消失在天地之间......”
“湖里埋着你爹娘的枯骨，你要从别的鱼儿嘴里抢食拼了命地活下去......你遇到一条喜欢你的鱼儿，你终于长大成家。”
“然后有一天，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的孩子又将跟别的小鱼去夺活下去的鱼食......痴儿，你是人还是鱼......”
王强闻言脸上落下两行滚滚热泪......
嘴里呢喃道：“请师傅救弟子于水火之中。”
于是，王强看到自己变成湖水里的那条鱼儿，不是为了老和尚扔下的鱼饵，而是拼了命地跃上冰湖......
离开了冰湖的鱼儿要做老和尚的徒儿，请求老和尚向自己传道授业。
于是，坐在湖边的老和尚开始念诵佛经。
鱼儿趴在老和尚的面前如痴如醉，如远古的佛法真理往它纷沓涌来。
身化鱼儿的王强趴在湖边，一听便是数十年，一卷《大悲心陀罗尼经》，老和尚坐在湖边传授给了前来听法的鱼儿。
风雪中，老和尚伸出手来，轻轻地抚着鱼儿的脑袋，鱼儿张开眼睛，看到老和尚起身下了雪峰山，往梅山而去。
湖边的鱼儿在停留在过去的一瞬间，当下的一刹那，他的佛法太浅，还不能去往未来。
老和尚临行之前，为王强以无上的佛法灌顶，将自己最得意的一卷佛经，传法于天云山的弟子，让佛法有一天能光耀天荒山。
木屋里的王强一坐数天，怔怔地坐在佛前，圣人抚我顶，便是鱼儿也有灵性，也要超脱于这一方鱼塘。
一卷《大悲心陀罗尼经》凝聚了老和尚一生修行的心血，现在传授给了王强。
这一刻的王强忽而变成湖里的鱼儿，忽而变成竹峰上的一根紫竹，甚至化为天荒山上的一棵小草。
老和尚的灌顶，不是为了让王强一日之间闻道破境，而是让他明白更多的道理，明白佛与魔的争斗，已经存在了千万年的道理。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何天云山的老人要自己不远万里，来到雪山深处，跟老和没啥修行至高的佛法。
这是因为，眼下的王强除了一身修为突然以外，根本还没有开始修心。
或者说，他不修心，终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心魔吞噬。
《大悲心陀罗尼经》的佛法，眼下已烙印在他的神海之中，需要他以后一边修行一边参悟。
能够悟出多少，悟出来的是什么，只怕师傅老和尚也没有办法去强行为自己讲解，一切，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他甚至在想，只怕不离师兄参悟出的佛法跟心境，跟他都不相同！
师傅曾说，佛法如花，各花入各眼，一千个学习佛法的修士，会有一千种不同的感怀和体会。
坐在佛前的王一强呢喃道：“如是我闻，十方刹土皆金色，三千世界亦复然......”
来到雪峰山这么久，师傅直到将要出门，才开始给自己灌顶传经。
这才是世间最真正的传道授业，这才是世间人人景仰的圣僧。
悟出来的佛法，才是属于自己的道理，从书本上学到的，是前人先贤的道理，不是他王强的。
佛峰山的佛法，如此玄妙神奇，让王强一坐便不愿睁开眼睛。
顿悟中的王强，如在师傅的面前，身上闪耀出一道淡淡的佛光，从这一刻开始，他才算是踏出了佛法修行的第一步。
......
极北之地，一处客堂之中。
老和尚目光闪动，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对的云天虹说道：“我欲以一卷佛经化去那孩子的心魔，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会不会有用。”
在老和尚看来，倘若王强只是一门心思死读佛经，终有一日会将自己逼疯。
所以，他才会在离开之际，那一卷《大悲心陀罗尼经》用灌顶的法门，传于王强。
云天虹静静地回道：“无论好坏，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世人谁无心魔？他既然来学佛法自然要明白一念成佛，一念入魔的道理。”
老和尚淡淡一笑：“我对于他的盼望，并没有像不离那么高，这孩子在白雪城已经有了佀的姻缘，传不了我的衣钵。”
云天虹浅浅一笑：“雪峰山除了不离，除了王强，还有无数的长老弟子，能不能传你的衣钵，又何必执着。”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想说红颜祸水，世间红颜到头来不过是白骨一堆......
只是转眼看着眼前师妹这一张倾国倾城的红颜，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天虹在梅山也好，在雪峰山也罢，都尽量收敛了自己绝世容颜，只到这里无人相识的地方。
才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自己。
如此，他又如何能说出那一句红颜祸水的话来？只怕眼前的师妹不会同意，涅槃中的弟子不离也不会同意。
想到这里，老尚忍不住怔怔地说了一句：“世人都说圣人好，岂不知圣人也苦。”
“世人都说神仙好，岂不知神仙也苦。”
静坐佛堂，李修元一边抄写佛经，一边看着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炼化灵石的小蝶儿和乌鸦。
看着两人头上冒出的氤氲仙灵气，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当年自己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也是瞎了双眼，一边为自己的眼睛看不见担心，一边却又为能炼化仙灵石欢喜。
就像当下的小蝶儿和乌鸦一样。
一边嫌弃自己的修为太弱，一边又盼着早些恢复到往日的境界，替师傅遮风挡雨。
想着当年的那些往事，却是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包括老师夫子在内，也不知道自己在书院的后山，便修炼出了仙灵气。
第四百三十四章 小蝶儿的偶遇
远在蓝田镇里的李修元，并不知道天云山的大师兄，已经变成了竹峰没有名分的弟子。
更不知道当下的王强，已经在雪峰山上开始跟着老和尚修行佛法，开始悟道。
离大年还有两天，也是蓝田镇上集市最后一天做生意的日子，再次开门，就要等到正月初八以后了。
对他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同，铸造剑抄写佛经是他日常的修行。
只是让小蝶儿带着乌鸦去集市上采买一通，免得接下来这些日子没有零食跟自己嚷嚷。
只不过，今日跟昨天不同，李修元一边挥动手里的铁锤，往铸剑台上的剑胚落下，分了一半的神识，落在小蝶儿和乌鸦的身上。
目睹两人逛了东家逛西家，买了一堆东西之后，最后竟然扭着往镇子的西头而去。
默默地注视风雪中的两人，他想看看小蝶儿究竟想玩些什么把戏出来。
却没有料到，两人逛了一会，竟然敲开了西边一个小院子的大门。
看到开门的人，李修元愣了一下，现在他神识中并不是来自雪山的楚霓裳，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小蝶儿眯着眼睛说道：“老婆婆，小蝶儿来给你送年货了。”
李修元没想到自己小徒儿，才来几天，竟然结识了蓝田镇里的老婆婆。
神识笼罩之下，院子里还有一个白发老头，正在客堂里烧水煮茶，显然是准备接待今天的小客人。
“这都要过年了，你们还出来玩啊？”老婆婆一边微笑，一边招呼小蝶儿进了院子，随手关上了大门。
“师傅说集市明天就不做生意了，我跟师弟来买些烟花和零食，顺便给老婆婆、老爷爷也买了烟花和零食哦。”
小蝶儿抱着乌鸦进了客堂，将买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放在桌上，不一会就堆满了桌子。
乌鸦十分诚恳地说道：“师姐说，怕两位前辈过年没零食，我们特意多买了一些。”
“这样啊，你们俩来我家玩，还破费做什么？”白胡子老爷爷说了一句。
“我们老了，遭人嫌弃，都好些年没有人来过我家了。”
老婆婆感慨说道：“你们真是好孩子，还特意来婆婆的家，小姑娘，你给婆婆浪费钱买了吃的，你家大人不会生气吧？”
李修元神识注视的这院子，少说也有十年没有好好打理过，跟自己住的地方好不了多少，有些地方落了厚厚的一层尘。
客堂也很简陋，只有两个书架上摆了一些书卷子，桌上一壶清茶，二个孤独老人住在这里，看上去让有心里有些难受。
看样子，小蝶儿是在逛街的时候遇上老人，以小蝶儿和乌鸦的本事，在蓝田镇里，倒也完全能够自保了。
想了想，这是小蝶儿和乌鸦的缘分，不是自己的。
想着自己前面将要面对的那些数不清的麻烦，他哪里还想在这蓝田镇上，再留下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收回自己的神识，心想等两人回来，再说。
“来来，吃瓜子。”老婆婆拿出碟子，装了一碟瓜子放在桌上。
小蝶儿想了想回道：“我家师傅不会责怪小蝶儿的，只要老婆婆、老爷爷不是坏人，不会来害小蝶儿和师弟就是了。”
白胡子老爷爷一愣，微笑着问道：“你们师傅很厉害吗？”
不等小蝶儿回答，乌鸦嘿嘿笑道：“师傅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说是以后等我和师姐再长大一点，就给我们找厉害的师傅。”
不知怎的，乌鸦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将师傅的详情说出来。
在他看来，就算要说出师傅的事情，也得先回去把老婆婆、老爷爷的情况介绍一下，再问问师傅能不能说。
毕竟，他已经不是决胜关里的那只乌鸦了。
老婆婆先是一愣，然后看了一眼正在煮茶的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头子，你看这孩子多乖巧啊。”
这话听在小蝶儿心里，却像是老人有一个不孝顺的孩子一样。
“老婆婆，老爷爷，你们的孩子呢？他们为什么不回来看望你们啊？”
乌鸦原本想问这个问题，眼前的老婆婆、老爷爷的年纪已经很老了，像这样的年纪怕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小镇讨生活了。
这事总要问个究竟，要不然他可是辗转难眠的。
却没有料到师姐先问了出来，他这才点了点头，想了想，取了两个空间戒放在桌上，推到了老头的面前。
要挣钱还有师傅，自己以后跟师姐也可以去挣，而眼前的两位老人，实在是太难了。
这个时候的乌鸦，突然间想到了在芙蓉镇云起寺，那年也是大年三十，两位老头老太太要上山见佛。
最后还是师姐和师妹两人帮忙，才上了山来。
师傅潜移默化之中影响了他和小蝶儿，让两人不知不觉之中，渐渐地生出一颗慈悲之心。
小蝶儿眼见师弟做出了这样的举动，想想也拿出两枚空间戒放在老婆婆的面前。
眯着眼睛笑道：“老婆婆没关系，你的孩子回不来，我和师弟给你们压岁钱，应该够你们花上很多年了哦。”
乌鸦呱呱笑道：“师姐真棒，回头师傅肯定会夸奖你的。”
老头，老婆婆笑得很开心，拉过小蝶儿的手说道：“姑娘你真是一个好孩子，看来你们还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师傅啊。”
小蝶儿点了点头，看着老婆婆说道：“除了我爹娘，师傅是最疼爱我的了，他对师弟也一样哦。”
白胡子老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收起桌上的空间戒，就像小蝶儿说的那样，这里面的财物，够俩老人生活二十年了。
嘴角动了动：“夫人啊，今天中午煮一顿好吃的，给两个孩子吧。”
老婆婆收起了桌上的空间戒，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亮。
拉着小蝶儿的手，微笑说道：“老爷爷要留你们吃饭，就陪我们吃一顿吧，等着过完大年，初一再来玩。”
小蝶儿想了想回道：“那好吧，吃完饭，小蝶儿就要回家做今天的功课了。”
老婆婆笑道：“做什么功课啊？”
乌鸦撇着嘴回道：“我跟师姐每天都要炼化灵石，这是师傅交代的功课，不能偷懒了。”
白胡子老头嗑了一颗瓜子在嘴里磨，想了想回道：“能修行，可是一桩好事啊。”
......
“能修行，自然是一件好事。”
李修元放下手里的铁锤，熄了火，来到灶房里煮粥。
既然小蝶儿和乌鸦不回来吃饭，他一个人随便煮一点青菜清粥就能对付一顿。
来到蓝田镇，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些不会修行的村民，还有一些牧民，大家都是为了躲避风寒，才会在这样的天气赶着羊儿，马儿回到了镇上。
这里不是牛角镇，不会有杀手和土匪在这里盘踞，蓝田镇的村民不是很多，这里在雪原圣地算是一处世外桃源。
不像牛角镇那里的人来人往，再恐怖的事情也阻挡不了世人对修仙的梦想，更不要说那里的杀手，土匪如疯狗一样聚集在那里。
都想从路过的商人，或者是修为低一些的修士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当年楼兰的王家，为了一道神火，可以做一切不可做之事，杀一切不可杀之人！
甚至一夜之间将陈家灭门。
这也是他宁愿带着小蝶儿和乌鸦，来蓝田镇上安安静静的生活一段时间的原因。
倘若这一方世界的旧日朋友也好，往日的敌人也罢，得知他回到了这方世界，又变成了一个瞎子......
只怕以后的年年月月，他都将身不由己，没有几天安生的日子过以过了。
偷得浮生一日闲，这个道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就像他明明跟小蝶儿和乌鸦躲在玉龙雪山的山洞之中，却依旧会有人找上门来，让他不得不面对来自一帮天骄和长老们的风风雨雨。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便是圣人的弟子不离和尚，跟凤凰城的小公主。
因为世人眼里看不见圣人，世人眼里只有皇权富贵，只是世家宗门甚至四大圣地。
竟然逼得宇文琉璃在凤凰皇城的小金山上，燃烧起上古鸾鸟的涅槃之火。
逼得圣僧老和尚的宝贝徒儿不离和尚，于雪峰山上走火入魔，不得不在师傅的帮助之下，燃烧起佛门涅槃之火。
现在的李修元就想开口骂人，怎么看自己都不像是来这方世界踏破天路，而是来找这一方世界茬的。
还好，师尊的麻烦早些年他就请梅山和雪峰山上的两位圣人出手解决，大不了，自己这回再还一个人情好了。
自己真正是债多不愁，怕什么？
想到这里，李修元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表情，喃喃自语道：“还不错，师父出手，可以过一个安静的大年。”
无论是来自玉龙雪山的追杀，还是山上的长老买通牛铁镇的土匪，买通银川城里的杀手。
只怕谁也想不到，自己师徒三人竟然越过时空，来到了塔格雪山的蓝田镇里。
而师父既然没有透露圣人的消息，那说明雪峰山上的老和尚，跟梅山的云天虹，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来了个僻静的小镇。
否则以两人的心性，早就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
玉龙雪山，七长老的所在的客堂之中。
一盆炭火烧得正旺，一壶灵茶冒着氤氲的水汽。
有一千个不甘心，一万个不满意的乌小青刚刚离开，因为楚霓裳真的没办法跟她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神迹。
只是下了一趟雪山，都没走出玉龙雪山的范围，就破境渡劫，两人有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分别。
直到乌小青离开之后，七长老才看着风尘仆仆回来的乌素云苦笑道：“当年那个在雪山下的少年，回来了。”
乌素云眉梢一挑，忍不住问道：“就是在山上惹出天大祸事的那家伙？他既然来找我，师妹你们为何不请他来宗门等我？”
楚霓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事怪不了我，刚刚离开的师妹得罪了那家伙，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
静静的，楚霓裳将先后在雪山之巅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
然后苦笑道：“当时我问他们自何处来，那个小姑娘告诉我她们来自天上，可那小姑娘才金丹境的修为。”
“师妹你们真是糊涂，你们想不明白的事情不代表不存在啊！”
数落了师妹两句，乌素云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傅你知道吗？那不离和尚和凤凰城的公主都是李修元的朋友，而公主一怒之下，在皇城涅槃了。”
听完师妹的故事，乌素云将发生在凤凰皇城的故事，又给两人说了一遍。
听得楚霓裳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七长老淡淡地笑了笑：“怕什么，他眼下已经回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去往梅山，这个世界，要热闹起来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小蝶儿和老婆婆
楚霓裳眼见七长老说起这事，赶紧跟着说了一句：“素云师姐，你春天可得带着我一起去梅山，一定不许扔下我哦。”
乌素云却看着她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跟七长老问道：“师傅，那少年真的双目失明？真的不到十六岁？”
七长老静静地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我看不出他身上有灵气，这事我要问问掌门，或是执法长老。”
乌素云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他既然能助师傅、师妹破境，肯定是当年的故人了，否则谁有这么好的心思？”
楚霓裳点了点头，拍着胸口说道：“师姐那天我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梦还没醒就在天劫之下了。”
七长老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动了一点小心思，也不知道他会不如你的意，等你见到他人的时候，就知道了......”
“有那么厉害吗？师妹你见过他用什么剑没有？”
乌素云想了想说道：“当年我见他的时候，可是使得一把竹剑啊......想不到，他又回到了少年模样，嘻嘻，我要找他好好聊聊。”
楚霓裳摇摇头，认真地说道：“从头到尾，我没见他拿剑出来，连竹剑都没有。”
七长老叹了一口气，说道：“严东力长老说，那家伙最后跟他一战的时候，取了一把满是铁锈的灵剑。”
乌素云一听怒了，冷冷地说道：“玉龙雪山太丢人了，惊吓了我的朋友不说，还被人家一把锈剑打败了。”
七长老哈哈一笑：“要不，你去叩关，把你老爹喊出来，带着你下山去报仇？”
“我都替他们丢人，还要让我老爹出手，做梦哩。”
乌素云说到这里，拍了拍楚霓裳的小手笑道：“看在你没有惹他生气的份上，春天的时候，就带你出门转转吧。”
......
乌素云没有问三长老和五长老的决定，因为师傅回山，这些事情都要由师傅做出最后的决定。
师傅没有说什么，她便只能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去梅山见李修元。
那个去诸天转了一圈，又恢复了少年模样，还把自己整成瞎子的少年。
正如李修元自己预料那般，天寒地冻之下，师徒三人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上。
无论是牛角镇的土匪，还是银川城的杀手，都失去了三人消息，哪里会有人来打他们的主意？
这一个冬天，应该是安静的。
当小蝶儿带着乌鸦从老婆婆西边的小院，回到东边家中的时候。
李修元已经在自己所在的石屋废墟周围布下了两道不同的阵法。
这一回他吸取了当年在教训，当年王家的门客竟然也修行了符道，自己差一些便死在那家伙的手里。
这一次，他不能再大意了。
不管这个冬天会不会有杀手和土匪来蓝田镇，他都要做好各种防备，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蝶儿喊了三声，李修元来给两个小家伙开门，当下已是未时将尽的时辰了。
回到客堂坐下，小蝶儿将买回来的烟花和零食拿出来堆有一旁的架子上，说是看上去喜气。
乌鸦又拿出一副对联笑道：“师傅，师姐还买了这玩意，说是大年初一的早上贴在门上。”
李修元一边烧水，一边看着小蝶儿问道：“坐在这里，跟我说说那个老婆婆和老爷爷的故事吧，你们倒是很厉害嘛。”
小蝶儿一听，眼睛眨了眨，笑着回道：“这事啊，这要从我和师弟那天逛街的时候说起。”
来到蓝田镇的第二天，小蝶儿带着师弟去逛街。
两人吃了羊肉面，打算去买些青菜带回家里炒着给师傅吃。
这一天的雪花并不大，只是北风有些猛。
就在两人从集市出来，准备回家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传来“哎哟！”一声惨叫。
乌鸦跟小蝶儿说道：“师姐不好，前面一个拉了一车萝卜的汉子，把路边的一个老婆婆刮倒在雪地了......”
小蝶儿当即带着乌鸦往前而去。
只见路边有一个老婆婆倒在被行人踩成泥浆的雪地之中，一身青色的棉袄被溅得湿了一半，老人正在瑟瑟发抖。
拉了一车白萝卜的汉子却吼了一声：“老都老了，就应该待在家里，不要出来连累我们哦。”
老婆婆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是闪到腰了。
乌鸦赶紧喊道：“师姐，先把老婆婆扶起来再说，这家伙太不讲道理了。”
小蝶儿原本想呵斥那拉车的汉子，可在看老婆婆脸上痛苦的神情，只好先去带着老婆婆离开这里。
有没有受伤，就算老婆婆受伤了，她身上有灵药，可以替老婆婆医治一番。
将老婆婆从泥地里扶起来，才发现老人的棉袄真的湿透了一半，小灵儿看着都冷。
一边扶着老人，小蝶儿一边问道：“老婆婆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老婆婆一边哆嗦着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骨头没有断裂之后，流下两行泪。
指着西边说道：“多谢小姑娘救了老婆婆一命，我家住在镇子西边的尽头。”
“师姐，老婆婆伤了筋骨，得赶紧回去煮一锅灵药。”
乌鸦皱着眉头说道：“过了今夜，明天只怕会落下病根。”
小蝶儿想了想，蹲下来轻轻起将老婆婆背了起来，往西边走去，也不嫌弃老婆婆一身的泥水，打湿了她的花棉袄。
一边回道：“师弟你不是有灵药吗？我们先送老婆婆回家，你把灵药拿出来，我去煮药。”
趴在小蝶儿的背上，老婆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喃喃说道：“小姑娘多谢你，你的师弟是一只乌鸦吗？”
“没错，师弟真笨，不愿意做人，我和师傅都拿他没办法。”
小蝶儿背着老婆婆，看在集市外的行人眼里，却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在雪地之中吃力地背着自己的婆婆。
于瑟瑟的寒风之中，一路往西边而去。
直到走了好远，乌鸦才说了一句：“师姐，你今天忘记做了一件事，没有惩罚那做错事的汉子。”
小蝶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师傅说这里是给我们希望的地方，我们就不要跟这里的村民计较，他们也不容易。”
在小蝶儿看来，师傅说世间的蠢人太多，更不要说撞倒老婆婆的只是一个蛮子，一个普通的村民。
这里的村民想要安稳地过完一生都太难，若是自己再去找他的麻烦，只怕那汉子卖不掉萝卜，家里的孩子也得挨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蝶儿开始用师傅的心情去看世间的人，看她遇到的每一个修士，以及世间最普通不过的凡人。
直到两人一路将老婆婆送回家，才发现这里还住着一个老爷爷。
小蝶儿多烧了一桶热水，让老婆婆擦洗了身上的泥浆污泥，换了一件干净的棉袄。
自己又煮了一锅灵药，直到老爷爷喂躺在床上的老婆婆吃了一碗灵药之后，小蝶儿才带着乌鸦准备告辞。
小蝶儿想了一下，说道：“老婆婆，你好好休息，我和师弟改天再来看你，好吗？”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捏着一角衣袖去擦脸上的泪痕，怔怔地说道：“小姑娘，小乌鸦今天谢谢你们了。”
直到白胡子老爷爷送小蝶儿和乌鸦出了门，两人走在寒风中走了很远。
小蝶儿和乌鸦放出的神识，才听到院子里传来老爷爷的叹息声，和老婆婆呜呜的哭声。
......
说到这里，小蝶儿轻声说道：“师傅不是让小蝶儿在芙蓉镇里看众生，看自己吗？小蝶儿那天看到老婆婆很可怜......”
“那个老婆婆啊，她是一个寻常的凡人，而你是一个修士......”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看来，当日你芙蓉镇的客栈里，在饭馆中，请公羊博前辈吃饭，喝茶，果然没有浪费时光。”
小蝶儿笑了，眯着眼睛说道：“真的很可怜，师傅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我和师弟又去了几回，煮了灵药，老婆婆身体已经恢复了。”
李修元摇了摇头，既然小蝶儿和乌鸦已经给老人足够多的金币和灵石，他这个师傅也没有必要去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
“师傅有自己的修行，不会在蓝田镇上留下因果。”
说因果，道缘法，小蝶儿和乌鸦读了足够多的佛经，已经能听明白李修元讲的一些佛法道理。
李修元轻声说道：“师傅不会阻止你们心怀慈悲，去见众生，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不代表师傅就要去做。”
“为什么师傅不可以？”乌鸦老实地问道。
“因为师傅有一天要离开这里，而你和小蝶儿如果能做圣人的弟子，将会留下来继续修行。”
虽然不知分别的一天何时来到，李修元依旧提前将这个话题说了出来。
听得乌鸦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跟傻瓜一样发呆。
“不可以，小蝶儿不能离开师傅的身边！”
小蝶儿一听要离开师傅，吓得她惊叫道：“小蝶儿还要跟着师傅踏破天路，回到定安城去见外婆的奶奶，还有母亲......”
“你想多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便是跟我踏破天路，一样无法回到定安城，一样无法见到你的外婆她们。”
“我跟你说过，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圣人做师尊......盼着有一天，能成为天地间的圣人......这样，你才会能一丝的机会。”
乌鸦闻言之下，顿时缩起了脑袋。
不知不觉中，他早就离不开小蝶儿了，师傅今日说的话，他可从来没有想过。
失望之际，只好嚷嚷道：“师傅你要抛下我和师姐，不要我们了吗？”
“我也这么觉得。”小蝶儿挽上李修元的手，耍起了小性子。
“你们俩是不是白痴啊？我这一路辛辛苦苦，不好容易带着你们来到此处，眼见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梅山的圣人了......”
李修元看着两人喃喃说道：“要是你们一直跟着师傅，有可能跟着我一起死在某个诸天世界的角落里面。”
“因为弟子的修为太弱了吗？”乌鸦幽幽地说了一句：“师傅别嫌弃我，我和师姐会越来越厉害的。”
小蝶儿点了点头，说道：“师傅，小蝶儿跟师弟想的一样。”
“跟你们俩没有一点关系，即便是那个传说中的凤凰城小公主，她也帮不了师傅的忙。”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你们的原因，是我的敌人太厉害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与子说道，银川城中
最后，李修元也没有说服两人，只是说等到了梅山再说。
倒是小蝶儿乖巧，跟师弟一起，做了一顿中午在老婆婆家吃的冬笋蘑菇鸡蛋丸子，里面又放了一些从集市上买的青菜。
嗅着浓浓的香气，乌鸦笑道：“师傅做这丸子得有很好的耐心，师姐可是跟老婆婆一起做了几次，才学会的。”
李修元笑道：“小蝶儿多学些本事，以后见到你母亲外婆，做给她们尝尝。”
小蝶儿眼睛一亮，问道：“师傅，小蝶儿还能再见到爹娘和外婆吗？”
“你肯定可以见到她们，但是你爹娘能不能再见到你外婆，就要看小蝶儿的本事了。”
李修元叹道：“你爹娘他们踏过天路，也只是去到一个新的世界，却无法回到原来的定安城，除非你能带着她们回去。”
客堂外寒风呼啸，屋里生了一盆炭火，温暖如春。
李修元第一次将天道，跟圣人之道的道理简单地讲给小蝶和乌鸦听，听得两个小家伙久久说不出话来。
吃过晚饭，李修元煮了一壶茶。
静静地说道：“关于圣人之道师傅也是一知半解，最后还得去到梅山，请那里的圣人前辈为你们细细解说。”
这一回，小蝶儿老实了许多，不再嚷嚷。
李修元看着乌鸦笑道：“你若再不肯化形，估计雪峰山上的老和尚也不会收你做弟子。”
“为什么？”乌鸦问道。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从来，我只听说过圣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什么圣鸦，何去何从，你自己想清楚吧。”
这一回，终于轮到乌鸦纠结了。
小蝶儿拍着他的翅膀笑道：“师弟你可以考虑清楚哦。”
跟师傅一样，要说的话小蝶儿已经说了太多，她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劝说师弟了。
跟以往对无心和茉莉的讲解不同，跟以往在五域时为明惠师兄，为清虚道长，为师弟欧阳东篱讲解天地之道不同。
李修元换了一种小蝶儿最容易接受的方法，告诉她圣人之道，可以让她去见到自己的爹娘，回去看望自己的奶奶和外婆。
念念不忘，那是因为心要有这个念头。
如果连想都不敢去想，连一个念头都没有，那又何必苦苦修行？还不如当初就离在定安城。
直到眼下，李修元也没有告诉小蝶和乌鸦两人，身上的魔气已经尽数消除。
因为他明白，如自己一样，跟所有修道之士一样，每个人的心里还住着一个心魔。
否则，如不离和尚那样，打小便是老和尚的徒儿，在遇到想不明白，过不去的那道坎时，也会为心魔所困。
乌鸦的心魔李修元不知道，小蝶儿的心魔不是被自己斩得神魂俱灭的老魔，便是已经入了轮回的姑姑。
这一夜，小蝶儿和乌鸦听得很认真，仔细。
直到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小蝶儿还在想着师傅跟他讲的那些道理。
除了蛮荒她只去过东海，而东海也没有圣人，连着孔雀妹妹，也要靠明悟了一些圣人之道的师傅帮助，才能开口说话，才能化形为人。
而李修元却告诉小蝶儿，他前面路上还有许多强大无比的宿敌。
直到这个时候，小蝶儿才明白，连师傅都要头疼，都有可能打不过的敌人，她和师弟更加不行。
这个时候，她才有些想明白了，为何师傅要带她来见圣人。
或许有一天，自己也能跟师傅一样，帮助像孔雀这样一心想要修道的小家伙，帮它们说会说话，帮乌鸦师弟化形。
今夜，是李修元第一次为小蝶儿说圣人之道。
今夜，也是小蝶儿第一次思考自己要不要做一个圣人。
长夜滴漏，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不知道何时才闭上眼睛。
......
大年二十九，早起的李修元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劳作。
一大早，就生了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木炭，他要用人间最寻常的火焰，来锻炼敲打淬火这四把凡剑。
雪山上的剑，小蝶儿的剑不会有任何分别。
倒是不离和尚和宇文琉璃涅槃之后，很可能就是两人化凡之时，到时候有一把属于自己的灵剑、凡剑，倒是一件最好的礼物了。
乌鸦耳朵里听不到师傅的敲打声，蒙着耳朵在睡觉。
倒是晚睡的小蝶儿一直到了辰时才打着哈欠出了门，看着已经收了火，从灶房里端出一锅白粥的师傅发呆。
想了想问道：“师傅明天大年三十，还要继续铸剑吗？”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歇息几天，让这剑胚也冷却几日，我们下午做些好吃的，明天就能少做一点。”
小蝶儿这才哦了一声，自去洗漱一番之后，守在客堂里等着吃粥。
想想说了一句：“师傅，小蝶儿和师弟打算初三去看看老婆婆和老爷爷，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们去吧，初三师傅要继续铸剑。”
李修元给她盛了一碗粥，笑了笑：“离开这里，估计就没有功夫铸剑了，我等先替你把剑铸好，等着你破境之后，便有新剑使用。”
小蝶儿想了想问道：“今日小蝶儿和师弟要做什么？”
李修元想想回道：“把屋子里收拾干净，把你们的烟花准备好，明天、后天可以不用炼化灵石，尽情玩。”
小蝶儿这才叹了一口气笑道：“小蝶儿现在恢复到了元婴境，离下一个境界也不远了哦。”
李修元回道：“不急，该玩的时候，就开开心心带着你师弟去玩。”
......
冰雪覆盖了整个雪原，雪花纷纷降落在苍茫的大地之上。
这里不是南方，就算是立春之后，也会继续雪花飘上很久，更不要说今年春天比往年晚了一个月。
即便风大雪大，也挡不住归家过年赶路人的脚步，今年的风雪也因为晚春比往年更猛了一些。
只是常年在极北之地雪原上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风雪连天，商家大不了少做一些生意。
贪睡的人们正好窝在家里，享受在秋天囤下来的食物，做一回懒人。
便是像银川城这样的热闹的地方，就算明日就是大年三十，早就准备好年货的人们，依旧懒得出门。
街上除了辛苦出来挣钱的人，便是匆匆而过的商人和修士了。
这样的天气，莫说普通人不愿出门，便是藏隐在银川中的杀手，来自各地的土匪也变得老实了许多，甚至销声匿迹在风雪之中。
眼看就是大年，没有多少人愿意顶着严寒出来逛街，除了家中食物吃得差不多，要出来补充的家伙。
还有，这辆自城外缓缓而来的马车。
马车上下用兽皮裹得得很好，窗外呜呜的寒风能够穿透进来，最贴心的是，马车的主人将门开在马车的后方。
一块厚厚的兽皮挡住了本应该自前方拂来的寒风。
如此这辆银川城中独一无二的马车，在替主人遮挡风寒的时候，现显得贵气，与众不同。
车内搁着一个暖炉，一道温暖的热气跟车外截然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大人，就快到家了。”
马夫衣上披着蓑衣斗笠挡住了漫天的飞雪，连两匹马儿的背上也盖着兽皮，怕冻坏了马儿。
车里的男人眉梢一展，回道：“虽说赶着回家过年，可也别冻伤了身体，冻坏了马儿。”
“大人放心，这次回来，不出门了，等开春再说。”
马夫赶着马儿，沿着宽敞的街道，往前缓缓而去，前面不远处，便是雪原圣地欧阳重明的院子。
这回欧阳重明外出访龙，原本就早些归家，谁知遇到了数年来最大的一场风雪，在半路耽搁了几天。
好不容易，才在大年的前一天，赶回了家门。
原本凤凰城的大婚，当今皇帝请了他前往一聚，却是因为区阳重明久不破境，又难得约上老友，这才让区阳漫天带队前往。
在外面盘桓了半月，终于回家，让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掀开一角帘子，望着窗外的大雪，想着回去把欧阳漫雪招来问问凤凰城中，有没有发生让他感兴趣的事情。
便在此时，他的眼瞳骤然一缩。
风雪之中，一匹马儿挡住了马车的去路，马背上的人包裹着白色的披风，戴着一顶竹笠，让他心里心紧，这样的天气，谁敢在银川城中拦他的路？
一个人，两匹马，显然有些诡异。
车夫停了下来，扭头喊了一声：“大人，前面有人拦路。”
“你别动，等我下车看看！”
说话间，欧阳重明裹上披风，一袭黑衣自后方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往右踏出一步，往前望去。
在他的面前十丈外，陡然出现了一匹黑马，马上的修士“嗖！”的一声跳下马背。
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打扰大人，在下有事相求。”
车夫也是欧阳重明府上的人，知道自家老爷是什么人，像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谁敢在银川城中招惹自家的大人？
那不是跟疯了没多少分别？
欧阳重明目光平静，冷冷地看着风雪中的来人，忽然说了一句：“何事？”
来人看了一眼车上的马夫，跟风雪中的马车，拱手说道：“在下不才，想跟随大人左右，以期突破到更高的修为。”
风雪中的来人低着头，欧阳重明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只好皱着眉头说道：“区区一个炼虚境后境的修士，你凭什么做我府上的门客？”
来人静静地回道：“在下有一个消息，想了又想，有可能大人会感兴趣。”
“哦......银川城中马车无数，你凭什么认定这马车中坐的主人是谁？难不成你就这样一辆一辆拦下来去询问？”
欧阳重明说道：“如此，作为一个门客，你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
来人拱手，凝声回道：“并不是，只是在下认得大人这辆银川城中，独一无二的马车......”
欧阳重明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哈哈笑道：“如此，你先随我回府，跟我说说那消息的事，倘若我真的感兴趣，再说你的事情。”
说完转身上了马车，沉声喝道：“回府吧。”
车夫看了风雪中的来人一眼，轻促马儿往前缓缓而去，想了想说了句：“那就跟上吧。”
牵着马儿的修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翻身上马的一刹那，露出一张女人的面容。
第四百三十七章 银川城，欧阳府中
随着马车进了欧阳长老的院子，来人将两匹马儿交给了马夫牵走。
又在客堂前的屋檐下将披风竹笠脱下，挂在屋檐下的柱子上，生怕雪水打湿了客堂里的地面。
低着头，一头如瀑的黑发却映入了欧阳重明的眼中，心里一愣，随后露出一丝笑意，心道这可有些意思。
他没有立刻问来人姓甚名谁，而是指着桌前的椅子说了一句：“先坐一会，等我看完这封信。”
就在这时，等候在客堂的管家已经递了一封用火漆封住的信函。
等到欧阳重明展开一看，才知道这玉龙雪山五长老的来信，而来信的内容却是说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甚至对他来说，是一修的可有可无的事情。
可以说，他可以去操这份闲心，也可以完全无视，毕竟大家往日里交没有什么来往。
直到管家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让他更为震惊，让他看到了破境希望的话来，才让他起了心。
将这封来自雪山的信函又看了一遍。
他甚至想不明白，只是对付一个没有灵气的少年，五长老诸葛南山竟然送来一株足以让他破境的灵药。
灵石对他眼下没有任何吸引力，只有破境的灵药，让他念念不忘。
毕竟到了他眼下这样的修为，每突破一重境界，不知道要花费多长的时间，消耗多少灵药。
想到这里，欧阳重明挥手让管家退了下去。
管家让府上的下人送上刚刚煮好的灵茶，轻声说道：“如此，那这事在下就替大人回他们了？”
欧阳重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待到管家离开之后，才看来来人淡淡地说道：“说吧，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来人坐在桌前，搓了搓双手，喝了一口灵茶。
才说道：“我们兄妹三人前些日子路过玉龙雪山，先是看见一个女子在雪中渡劫......之后才数十里外，又见到一个蒙着眼睛的少年在冰河边......”
来人却是土匪三兄妹的张小燕，决定洗手不干的她想来想去，想到来银川城投奔欧阳重明，便是做一个门客，也比做土匪要安静。
至少，可以安下心来修行。
像欧阳重明这样的长老，在银川城中谁敢招惹？这样的决定她也是想了许久，才做下的决定。
不料今日竟然在街边偶遇自城外访友回来的欧阳重明，在她看来，这可是天意。
花了一会工夫，将路上遇到的情形细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我们二兄妹远远望去，那少年明明没有一丝灵气，最后去杀了我的师兄，想来是身怀妖法......”
想了这些天，她只能得出这样的决定，正好跟玉龙雪山写给欧阳重明的信一样。
“若是这样，你以为那少年会前往何处？”
欧阳重明果然来了兴趣，看着张小燕问道，“天寒地冻，他除了来银川城，来能去哪里？”
张小蒋摇摇头，说道：“并没有，我也是一路缓缓往银川城而来，在路上没有见到那少年。”
欧阳重明缓缓抬起头来，端起面前的灵茶喝了一口。
眼前的这家伙言下之意，他也瞬间明白了过来，一路往北，除了那火山下的小镇，还能去往哪里？
想到这里，便是他也不禁有些微微失神。
心想，这厮打的一个好主意，一路往北，怕是世间之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鬼天气，往那个地方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方，家里还有一些什么人，都说说吧。”
欧阳重明心想府上多一个聪明的女门客，只要稍作培养，便是合体境的高手，却也无不可。
张小燕似乎有些没想到欧阳重明如此爽快，心里暗喜。
当即回道：“小女子张小燕，自小是个孤儿，师兄师弟已死，以后大人的家就是我的家。”
欧阳重明又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如此，以后你便留在府上吧，住的地方，府上的规矩稍后管家会告诉你。”
就在这时，管家带着一身白衣胜雪的欧阳轩走了进来。
远远地，欧阳轩就喊了一声：“师傅回来得正好，明天就是大年了。”
欧阳重明跟管家招呼道：“你带着张长老去打一间干净的屋子住下，顺便将府上的规矩跟她说说......”
管家也没有想到，今日来的女子竟然是老爷的门客。
当下跟张小燕客气地说道：“张长老请随我来。”
......
欧阳轩看着出了客堂的管家和张小燕，忍不住问了一句：“府上缺人吗？”
“先坐下，再说话，着什么急？”
欧阳重明想了想，说道：“普通的长老自然不缺，但来一个心思细腻，可以做一些小事的女长老，却不容易找到。”
欧阳轩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师傅喜欢就好。”
说完又取了一瓮灵酒放在桌上，笑着说道：“给府上的年货刚才让管家收走，这是给师傅你的灵酒。”
欧阳重明将桌上的信函递给他，淡淡地说道：“看看这信，再说。”
说完将桌上的灵酒收了起来，抱着往客堂里的书架走去，最后搁在最
这样的灵酒，他只是在无聊之时，倒一杯出来过瘾，哪能用来待客？
这也是欧阳轩特意拿到客堂，亲手送给师傅的原因。
静静的，欧阳轩将来信看了两遍，才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我们凭什么帮他们这个忙？我们有什么好处？”
欧阳重明闻言之下，眉梢一展，心想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徒儿，便是玉龙雪山那又如何，照样不用买你们的账。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欧阳重明说道：“为师跟你想的一样......只是他们送了一样东西，却是击中了为师的软肋啊。”
欧阳轩一怔，问道：“什么宝贝？难不成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欧阳重明说完往前凑了凑，喃喃自语道：“你也知道，为师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破境的滋味了，总不成有一天老死在你面前吧？”
从古至今，上至君王下到修士，甚至是世间凡人，谁不想为自己求得一个长生的机会？甚至哪怕多活十年，百年。
只要有一线的希望，便从来没有人会放弃。
想到此事关系到师傅的破境大事，欧阳轩自然不会有意见，就算让他出力也是应该的。
想了想，欧阳轩说道：“弟子以为，就算我们出手，也不要搞出人命来，毕竟我们是名门正派，不是银川城中的杀手。”
有了当年的经历，这些年来欧阳轩的心性算是成熟了许多。
加上母亲时时在他面前提想当年在天云山受伤之事，让他明白世上只有比自己更高的修士。
不是生死大恨，都没必要搞出人命来。
只不过，破境心切的欧阳重明，心里想的却跟自己的徒儿显然不同。
一番思量之下，才静静地说道：“打打杀杀的事情，让今日新来的长老，去银川城找人去做。”
欧阳轩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师傅突然之间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今日这种情况，他认为师傅完全可以跟自己的老爹、老娘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却没料到师傅已经等不及破境了。
欧阳重明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让他大吃一惊的话，终于打消了欧阳轩心里的那一丝心思。
欧阳重明说道：“前些日子，我出了一趟门去见一个几十年不见的老友，他也拿我没办法，说除非认识玉龙雪山上的长老，找到那传说中的灵药。”
只是一句话，便让欧阳轩心中不忍。
看着师傅耳边，头上的白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轻声说道：“师傅莫急，我过完大年就出发，往那说的那个地方去看看，算算，好像有十年没有去过了。”
看着眼前的师傅，欧阳轩在想着自己的爹娘会不会有一天，也跟眼前的师傅一样？
到那个时候，他这个做儿子的又要怎么办？
师徒两人喝了一杯灵茶，欧阳重明斟酌片刻，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儿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要为自己将来积攒灵药。”
“灵石是身外之物，你可以乱花，但是得到宝贵灵药不易，要好好收藏。”
欧阳重明摇摇头，苦笑道：“当年我还不会把这些灵药放在眼里......现在呢，一株灵药，有时候就会难死你。”
他也知道，若不是自己卡在这一重境界数十年，又何苦为玉龙雪山上的诸葛南山出面，去做这个恶人？
便是一个正直的修士，便是雪原圣地的长老又如何？
在面对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在跟自己破境生死之事比起来，什么做人的原则都可以扔在脑后。
天塌下来，等我破境了再说。
等我破境之后，再回过头来，跟你们讲一讲所谓做人的原则，世间的道理。
欧阳轩想了又想，终于叹气说道：“不管怎么样，师傅破境有望，这就是一桩大事，今日要喝上一杯才是。”
欧阳重明拍了拍手掌，唤来了管家。
大声吩咐道：“炒几道菜端上来，我们师徒好些日子不久，中午便喝上几杯，暖暖身子。”
管家微微一笑，看着师徒两人问了一句：“要不要把夫人请来？”
欧阳重明摇摇头：“我们爷俩聊天，就不打扰她了，一家人，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待得客堂回复安静之后，欧阳重明才说道：“等这事完毕，接下来，就要考虑你和漫雪两人的亲事了。”
沉默了片刻，欧阳轩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微笑着说道：“弟子应该还不着急此事吧？”
“屁话，你不急，你爹娘着急。”
欧阳重明沉默少许后，微笑说道：“早些成亲，生个孩子给你爹娘带，也不会影响你的修行之路。”
欧阳轩没想到师傅因为破境无望，一朝看到前面有一盏灯光之后，立刻会联系到自己身上来。
一时之间，不由得感慨不已。
苦笑道：“师傅却不知道，有时候一桩婚事，也会逼死一个大修士啊。”
欧阳重明闻言一凛，脱口问道：“难不成，凤凰城中发生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欧阳轩苦笑道：“这事啊，还得漫雪回头慢慢告诉你。”
第四百三十八章 风雪银川，人间温情
喝了三杯灵酒，便是欧阳重明也为发生在凤凰皇城的一事感到不可思议。
好端端的一座皇家园林，一座供皇家长老、子女们修行渡劫的小金山，竟然让皇帝皇后娘娘也上不去了。
这事，只怕除了欧阳漫雪这样的人，怕是外人无人知晓。
沉默了半晌，欧阳重明才叹了一口气。
改为说道：“想想，当初漫雪的弟弟去梅山修行，娶了紫衣那姑娘为妻，倒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欧阳重明想了想，回道：“应该是琉璃公主没有跟家人说明自己的情况，没有告诉他们师尊是谁吧？”
“师傅，此话以后休要再提！”
欧阳轩吓了一跳，直接说道：“梅山上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妄自揣测，今日我们师徒就当什么都没有说过......”
欧阳重明一愣，看着自己弟子脸上凝重的神情，顿时明白自己喝了三杯酒，忘了一些规矩。
有些话，别说是讲出来，连想都不要去想。
毕竟欧阳夏云能去梅山修行，对于眼下的雪原圣地，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看着自己的师傅瞬间明白了过来，欧阳轩正色说道：“我老爹说过，从此以后师弟就是梅山的人了，我们不要再提起他。”
欧阳轩明白自己爹娘的意思，除了雪原圣地遇到生死危机，否则，绝不会去打扰到在梅山修行的师弟。
毕竟，那里是他们最后的一招。
“如此，那么凤凰城的事情，我们也不要在外人面前议论。”
欧阳重明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世人多是猪脑子......眼里只有世间的繁华，却不知道那繁华有个屁用。”
“弟子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欧阳轩扒拉着盆里的火，往里添了几块木炭，随口说道：“不瞒师傅，弟子倒是盼着有一天，再出现一个秘境，可以让我也进去探险。”
上回是欧阳漫雪带着一队弟子，欧阳轩却没能前往，他到现在也是念念不忘，总想在某个秘境里历经一番。
别人不说，师妹欧阳漫雪回来之后，便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无论修为，还是心性都成长了起来，眼见就要超过他这个师兄了。
“这事，你也急不来，要看天意了。”
这个问题欧阳重明回答得很仔细，想了想又说道：“或者，你能遇到当年在天云山的少年，让他做你的磨刀石。”
说到这里，连欧阳轩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漫雪说，当年他在秘境之中，便已经傲视所有的圣地天骄，我能跟他见一面都不错了。”
他心里很清楚，若是两人相见，指不定谁成为谁的磨刀石。
当年他没有进入秘境，等着师妹等人回来之后，他已经明白，当个的竹峰大师兄，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了。
两人若有缘坐下来喝一杯酒，在欧阳轩看来，才是一件值得他期盼的事情。
“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欧阳重明眯起了眼睛，看着欧阳轩说道：“永远不要让人知道你心里的弱点，否则当他们来诱惑你的时候，你根本无法拒绝。”
欧阳轩闻言一凛，立刻想到了玉龙雪山的来信，想到了师傅眼下的处境。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回道：“有很佩服当年竹峰的大师兄，明知打不过，依旧要打上一场，哪怕最后两败俱伤。”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欧阳轩陪师傅喝了三杯酒，煮了一壶茶。
直到天将夜时，才踩着一城风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
大年的前一天，李修元将小蝶儿和乌鸦买回的羊肉煮了一大盆，往里放了些蛟龙肉和几株玉龙雪山上的灵药。
让小蝶儿和乌鸦趁着天还没黑，给住在镇子西边的两位老人送了一半过去。
在他看来，有了这许多的肉食，够两个老人吃到初五甚至初八了。
再加上他掺了一些蛟龙肉和七长老给的雪山灵药，两位老人应该可以益寿延年，多活十年。
小蝶儿也嗅到了蛟龙肉和灵药的味道，咯咯地笑道：“师傅也是菩萨心肠，这下老婆婆和老爷爷能返老还童了。”
当两个小家伙敲响老婆婆的院门，老人嗅到浓浓的药香之时，赶紧将两人拉起了温暖的客堂。
老婆婆一边埋怨道：“这风雪漫天，过完年再送来也不迟啊。”
小蝶儿笑道：“师傅往里搁了些灵药，想着让老婆婆和老爷爷做一个开心的大年哦。”
老婆婆拿出瓜子点心放在桌上，呵呵笑道：“老头子，难为小姑娘师徒一片好心，今天你得多吃两块肉。”
老爷爷摸着乌鸦的脑袋问道：“小乌鸦，你师傅为何不来我这里坐坐？”
乌鸦看了师姐一眼，认真地说道：“师傅双眼看不到路，路上雪滑，我和师姐怕他摔倒，不让他出门。”
师傅交代两人，不想在蓝田镇上留下因果，乌鸦便将师傅的情况说了出来。
虽然只是说了一半，却也让白胡子明白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在这样的天气，确实不宜出门。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拉着小蝶儿的手说道：“你那师傅能有你们这样听话懂事的徒儿，他一定很开心吧。”
小蝶儿想了想说道：“师傅说，只要小蝶儿和师弟不被坏人欺负，他就很满意了。”
这是小蝶儿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无论是当初在望天城外被老魔掳去，差一些做了魔女。
还是后来在天水镇的福山上遇到东海龙蛇，跟回来的路上误入秘境，斩了那条恐怖的蛟龙。
小蝶儿一直很害怕，只在回到师傅的身边，她心里才会安静下来。
她知道师傅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了眼前的老婆婆，语言中没有一丝做作的意思。
“果然是好的师傅，便是弟子的爹娘啊。”
老爷爷哂然一笑，脸上有一抹说不出的温情，就像是想起了自己离家不归的孩子一样。
看着老婆婆说道：“天不早了，让两人孩子早些回家，别让做师傅的惦记，等过了年，有的是时间。”
老婆婆淡淡一笑，拉着小蝶儿的手说道：“只要老婆婆吃了这放了灵药的肉年轻十岁，以后欢迎你天天来家里玩。”
小蝶儿一手抱着乌鸦往客堂外走去，一边跟老爷爷挥手说道：“老爷爷你也要返老还童哦，过了年，小蝶儿和师弟再来看你们。”
听着这句温暖，实则不寻常的话语，老爷爷笑着说道：“好啊，我在家里等着你们。”
......
走在路上，小蝶儿想了想说了一句：“师弟，我今天夜里就想放一枝烟花，师傅会不会骂人？”
乌鸦头也未抬，回道：“不会，师傅其实也喜欢放，你忘记定安城中的酒坊了。”
小蝶儿笑嘻嘻地说道：“那就好，回家我要多吃一块肉。”
“师傅说今天吃素，肉留着明天再吃。”乌鸦回道。
小蝶儿先是“哦！”了一声音，想了想又回道：“那我们去灶房里偷吃一块，师傅应该不会骂我吧？”
乌鸦心头微动，半晌之后才说道：“师傅鼻子很灵，师姐你偷吃师傅肯定知道，骂不骂你，估计要看他的心情。”
“那你不许告诉师傅。”小蝶儿笑道。
风雪漫天，却丝毫不会影响两人回家吃肉的心情，师傅今天要吃素，他们就决定陪着师傅吃素。
乌鸦知道师姐想偷吃，他便决定看不见偷吃的师姐。
骂不骂人，那是师傅的事情。
西边的小院里，老婆婆煮了一碟青菜，倒了两杯灵酒，搁在桌上又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还有两块蛟龙肉。
老婆婆给白胡子老头夹了一块蛟龙肉，想了想说道：“老头子，这不是羊肉。”
老爷爷淡淡一笑：“你没听小姑娘说，吃了这些肉能让我们返老还童吗？别问，吃就是了。”
老婆婆咬了一口蛟龙肉，叹道：“这世道，像这样的师傅，这样的小姑娘可是世上难寻啊。”
老爷爷也吃了一口蛟龙肉，默默地品尝了一番之际。
感慨地说道：“这肉不错，看看这碗里还有没有，看来这是我们是最幸福的一年啊。”
老婆婆瞪了老头一眼，笑道：“你何时也这么贪心了，要知道那小姑娘的师傅可真的是双目失明啊。”
老爷爷却不以为然，若有所思地说道：“眼睛瞎了还有心眼，他还能打铁铸剑卖了养活两个徒儿，便说明那是一个有道之人。”
老婆婆一番寻找，又翻出来两块蛟龙肉，顿时嘻嘻一笑，笑得像个少女。
这一瞬间，两位老人看上去不止年轻了十年。
老婆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碗里的肉说道：“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便是这脉脉的温情。”
白胡子老头端起面前的灵酒喝了一口，赞道：“有理，今天夜里可以多喝一杯。”
老婆婆瞪了一眼：“急什么......我让你买的春联？有没有买？”
白胡子老头点头回道：“这事哪敢忘，先坐下吃肉吧，明天才三十，后天早上才贴对联呢。”
“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却是让我挥之不去的那些温情啊。”
准备好了晚饭，小蝶儿和乌鸦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静坐客堂的李修元放下端在手里的茶杯，一路来到院前，打开大门，站在屋檐底下。
静静地望着一路欢笑，往回走来的小蝶儿跟乌鸦，就像家中的慈母，正站在门前，等着玩够了，肚子饿了，才想起回家吃饭的孩子。
远远的，小蝶儿跟大门前的李修元招了招手：“师傅，小蝶儿一会想放几枝烟花。”
李修元淡淡一笑：“那就放吧，只要你喜欢，放烟花并不需要一个特别的日子。”
乌鸦闻言吓了一跳，跟小蝶儿说道：“师姐，师傅不会受了什么刺激吧？”
在他看来，师傅往日可不会站在门口，等着两人回家。
小蝶儿摸着他的脑袋笑道：“师弟你不知道，干爹是看小蝶儿出门太久，有些想我们了。”
乌鸦“哦！”了一声：“师傅是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小蝶儿瞪了他一眼：“师傅原本就是小蝶儿的干爹哟，师弟你是不是白痴啊？”
往前飞掠，如一只风雪中的精灵，小蝶儿扔掉乌鸦，扑在李修元的身上。
咯咯笑道：“干爹有没有想小蝶儿？”
乌鸦在后面呱呱喊道：“师姐，你不讲道理。”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一年将近夜，浮云城
李修元没有问小蝶儿两位老人喜不喜欢送去的羊肉。
就像他在芙蓉镇上没有问孟老头夫妻俩有没有一夜年轻十年，有没有返老还童一样。
修个佛法的他，把眼前所做的一切，只是当成了一场不求回报的布施。
就像当年小虎一朝闻道，在敦煌石壁下刻下的那句佛谒一样：“与人为善，同登彼岸。”
来来去去，并不需要一个理由，也不要去问一个结果。
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小蝶儿好像忘了去偷吃锅里的羊肉，而是带着师弟坐在客堂里，一起念起了李修元今天刚刚抄写的佛经。
静坐堂前，李修元却想起了自己的心思。
小镇中生活当真是寂寞如雪，所以当小蝶儿在路上偶遇老婆婆之后，他也没有反对两人时不时去西边的老人家玩耍。
在他看来，两位老人应该也很喜欢小蝶儿和乌鸦。
眼前的老人既然没有儿孙，如此的生活更是寂寞，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如孙儿一般的孩子，倒也能消去心里的寂寞。
看着一字一句读诵佛经的小蝶儿和乌鸦，李修元在想。
怕是夏天到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就能恢复到化神境的修为了。
只不知道，已经渡动雷劫的两人，要不要再挨一回？转眼想想，两人应该也不怕渡劫。
只是重修一回，怕是雷劫也是这一方修士的二倍吧？
这里既然是他的天路，那么天路之上便不会一路平坦，将会有数不清的坎坷等着他去跨越。
而师父说了，天路只是他一个人的天路。
并不属于眼前的小蝶儿和乌鸦，于是，他便要在自己踏上那征途之前，将两人安排妥当。
只要小蝶儿跟在云天虹的身边，师徒便还会有重逢的一天。
至少，小蝶儿可以再回到定安城中，完成她内心的愿望。
至于踏上另一条天路的皇甫青梅，西门孤星，大姐李秋水和上官艳红等人，就要看老天的安排了。
究竟是天玉城，还是天罗城，还是另一处他没有去过的世界？
那都是后话了，眼前，他只想安安静静，跟小蝶儿和乌鸦过完在蓝田镇的这个大年。
戌时一刻，李修元让小蝶儿和乌鸦早早歇息，说是睡足了，明天好守夜。
等到两个小家伙各自回屋，打起了呼噜，已经时近亥时。
摘下挂在屋檐下的竹笠，披上蓑衣，关上了院子的大门。
一挥手打开了所有的法阵，他要趁着大年来临之前，看看这座小镇，看看当年宇文琉璃，跟澹台明月住的那座院子。
白雪何茫茫，寒风亦萧萧。
一转眼，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命运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踏上了当年曾经踏过的土地，将这里当做他生命中必须去征服的一段路程。
师父已经将不离和尚跟宇文琉璃的近况告诉了自己，那么其他的那些人呢？
那个当年射了自己一箭，往汤里下毒的少女，有没有嫁给那个美得像个女人的欧阳夏云？
皇城里的宇文杰大婚之日，妹妹却在小金山上燃烧起涅槃之火，作为新娘子的澹台明月，心里可能愧疚？
不知不觉，踏着漫天的风雪，李修元站在了当年的院落外面。
只是这里已经亮起了灯，大门紧闭，显然是主人回来，不再是一处无人问津的废墟了。
暗香盈袖不及暗夜一箭，当年那些风花雪月的往事，却在这风雪交加的夜里，默默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踏出风雪，他又来到了当年从草原上来到蓝田镇第一天的路口。
欧阳漫雪寒风中来路口等着外出归来的弟弟，自己却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那个当年跟自己一曲百鸟朝凤的雪原少女，可否嫁作他人之妇？
自面往北，从西到东，李修元将小镇于风雪之夜丈量了一遍。
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才悄然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小院，而这个时候，刚刚过了子时。
眼下，已是玄武大地的大年三十了。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
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
挥手关上大门，将头上的竹笠挂在屋檐下，他要回屋做一回清梦，一梦万古。
问问当年李白，为何要狠心扔下自己的妹妹。
......
有人欢喜，自然就会有人烦恼。
这一年的三十，可不是人人都是欢天喜地，等着吃团圆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喝上几杯。
然后将长夜看尽，等待新的一天。
雪峰山上的王强依旧在师傅的木屋里悟道，每日里念诵佛经。
原本想回银川城的欧阳夏云，因为师傅出门，于是他和云紫衣老老实实地待在梅山看家。
楼兰的陈家自然是合家欢乐，摆出一副普天同庆的模样，让世人既是羡慕又是恨。
陈家小姐将凤凰皇城的消息带了回来，让夫君得知天云山掌教的弟子西门无痕，怕是跟皇城的小公主无缘。
因为在宇文杰大婚那天，公主便在小金山上闭关，连皇上和皇后娘娘也进不去那片神秘的山林。
公冶无忌闻言冷冷一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西门家真的是不要脸啊！”
陈家小姐淡淡笑道：“那倒不是，他的妹妹跟宇文杰的哥哥已经定下了婚约，明年中秋就要大婚。”
“有意思，这世间的一切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公冶无忌心里盘算着，如何跟西门无痕聊聊，跟天云山的新掌教聊聊。
这天下眼见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大婚之后的宇文杰告别父皇母后，带着澹如明月，在大年前就一路往无极圣地而去，说是要回门拜见澹台明月的师傅。
如此一来，终是打乱了慕容芷兰和百里云烟的如意算盘，两人只好乖乖跟着，回了宗门。
这一年，天云山的掌教没有露面，甚至连西门无痕也不知道师尊去了何处。
好在天云山各峰都有尊者，平日里也用不着去请示掌教。
回到藏书楼里的孟神通更是乐得清静，正好师徒两人都不在，他可以过一个清静的大年。
连着王强都去了雪峰山，他眼下可是一个真正的闲人了。
凤凰城一路往东，八百里外浮云城，也是西门无痕的家乡。
于凤凰城失意的西门无痕在皇城呆了一些日子，最后没有回天云山，倒是带着妹妹一路往东，回了老家。
便是大年三十，回到家中的西门无痕也开心不起来。
西门语嫣知道哥哥的心情不好，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这一路回来都在替他担心，好不容易回到家中，终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回到家里，便有自己的爹娘来帮哥哥分担眼前的麻烦了。
直到三十这天的早晨，管家拿着一封信进了西门无痕所在的小院，走进客堂，将手里的信函给他之后。
一直郁闷不已的西门无痕才稍稍好了一些。
将手里的信函看了三遍之后，一挥手，扔进了面前的火盆，化作了一道烟尘。
“既然他们不仁，那么就用不义去回敬吧。”
西门无痕怎么也没有想到，师尊竟然离开了天云山，在这样一个风雪漫天的时节，去了西南边的秋云山。
虽然那个地方他也曾去过，但是，这回想必大有不同。
因为师尊说，要在秋云山养好伤才会回宗门，他西门无痕过完大年就先回去。
如此，或许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只好师尊在秋云山呆上半年将身上的伤治愈，等着他回到宗门也不用再看孟老头的眼神了。
有一些事情，只有他们师徒两人知道，师尊自然也不会在信函里流露出来。
只不过，他能得知师尊的消息，便够了。
今日大年三十，府里上来早就打扫干净，连过道里的积雪，府中的下人也扫了一番，看上去舒心了许多。
望着堂外飘落的雪花，西门无痕总算找到一个开心的理由。
虽说此行凤凰城他没有如意，可毕竟妹妹总算是找到一个如意人家，这对西门家来说，也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一会，西门语嫣来见哥哥，这一路回来的路上她就没见西门无痕的脸上露出过笑脸。
西门无痕的小院在整个家族的最深处，并没有侍女和下人侍候，用他的话说一个人安静，不需要人来侍候。
站在客堂外，西门语嫣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当年自洪荒世界回来之后，她便不再是那个容易受到惊吓的少女。无论是一身修为，还是心性，都不是当年可比。
可以说，自洪荒世界活着回来的修士，差不多都是一夜之间长大，变得稳重成熟起来。
否则凤凰城的皇后娘娘，也不会突然就喜欢上她，愿意娶西门家的女子，跟天云山联姻了。
作为妹妹，很多时候西门语嫣也不知道哥哥的心思，因为西门无痕喜欢把自己的心思藏起来，不与人说。
客堂里的西门无痕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妹妹，却依然没有露出笑容，如往常一样，神情淡然自若。
西门语嫣静静看着哥哥，看了半晌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直到很久之后，西门无痕才想起来给妹妹倒了一杯热茶，问道：“妹妹这么早来看我，有事？”
西门语嫣展颜一笑，说道：“哥哥是不是过傻了，今天是大年三十......”
作为妹妹，她自然不需要跟哥哥讲什么道理，也不用藏着自己的心思。
她的意思很直椄，兄妹俩好不容易一起回家，自然要跟爹娘请安，带着自己去街上逛逛，想着今天要吃些什么？
这可是过大年，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呢。
喝了一口杯里已经渐渐变凉的茶水，西门无痕说道：“就算妹妹今日想要出门去玩，只怕城里的商家都关上铺子过年了吧？”
西门语嫣微微一笑，缓缓喝了一口茶。
心想哥哥今日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如此，她也能带着哥哥一会儿去见爹娘，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过一个大年。
西门无痕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妹妹说道：“我回来有没有跟老爹说过你的亲事？我这些日子脑子有些迷糊。”
西门语嫣闻言一愣，随即羞红了脸，微笑着说道：“哥哥现在才想起妹妹的事，你一回来就钻进了这后院，何时去跟爹娘说过？”
西门无痕微微眯眼，似乎有些诧异。
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妹妹的大好姻缘，今日就要跟爹娘说一说，正好让大年过一个欢欢喜喜的大年。
沉默片刻，说了一句：“我一会，就跟爹娘说说。”
第四百四十章 蓝田烟花，错过的刹那
万里之外的西门无痕师徒两人各怀心思，管家和西门语嫣也没有问那封信函的内容。
西门有道和凤霓云的眼里，只要自己的女幸福，儿子过得开心就行。
更不用说，这一日西门无痕将妹妹跟凤凰城皇子的亲事告诉了爹娘，这便是给全家平添了一份喜庆。
塔格雪山下的蓝田镇里，李修元今日显得比较清闲。
不用铸剑，他也没有去抄写佛经，只是一早将今日要用的食材清洗了一番，放在一灶房里沥水。
跟蓝田镇上村民七大碗，八大菜不同，他打算今日吃火锅。
肉食和蘑菇，冬笋，青菜，边萝卜小葱小蝶儿和乌鸦都买回来不少，加上自己带在身上的香料。
在这样的时节煮一顿火锅，又简单，又应景。
倒是昨天煮的那一盆羊肉，可以留着往后几天慢慢再吃，飞雪连天的日子，一盆煮好的肉便是放上半月，也不会坏。
早上起床，洗漱过后的小蝶儿换上了在蓝田镇上新买的红棉袄，显得欢乐喜庆。
只有乌鸦啥也没捞着，后来小蝶儿实在看不过去，便给他脖子上系了一根红丝线，稍稍有了一些过年的气氛。
惹得乌鸦呱呱笑道：“看来我要想想，明年这个时候，要不要跟师姐一样，去买一件红色的棉袄来穿了。”
还不到午时，蓝田镇里已有人家的大人，孩子在放鞭炮和烟花了。
直到这个时候，小蝶儿才看着李修元嚷嚷起来。
“师傅，小蝶儿昨天忘了去锅里偷吃羊肉，忘了提前放烟花了......师弟也不知道提醒我，就知道睡觉。”
李修元看着她淡淡一笑：“一会吃完火锅，师傅带着你去镇外的路口放烟花。”
乌鸦这才想起来，跟师姐的约定是在老婆婆家，一回到自己的家里，就扔到脑后去了。
惦记着要放烟花，惦记着我跟师傅去外面转转，小蝶儿和乌鸦只喝了一杯黑豆酒，说是夜里再多喝二杯。
风花雪月的事情，李修元细细想来，除了当年在风云城，后来有没有经历过。
直到喝了两杯灵酒，吃饱了饭菜，在小蝶儿的拉扯下一路出了院子，往前走去。
他才想起来，好像还真的没有，不知道在忘川之上看着青鸾跟自己爱人生死不渝的爱情，算不算一块风花雪月的事？
而历尽人间苦难的青鸾，却是仙帝的女儿......
命运原来不仅仅是跟自己开玩笑，连仙帝也不会放过。
头顶竹笠，连蓑衣也没有披上，小蝶儿干脆连做好的斗笠也不戴，只是笑嘻嘻地合不拢嘴。
一枝烟花捏在手里点着，“嗖！”的一声，在三人的头上绽放出一朵绚丽无比的烟火。
仿佛在告诉李修元，这里是人间。
“嗖！嗖！嗖......”
一时间，镇子西边的天空也有烟花飞上了天空，两位老人站在院子里，静静地仰望天空中伴漫天雪花一起绽放的烟花。
老婆婆轻轻地呢喃道：“原来烟花在白天放，在风雪中绽放，也好美啊！”
白胡子老头叹了一口气：“那是因为云层的关系，天空有眼阴霾的缘故......夜里更漂亮。”
老婆婆笑了笑：“那就留着一些，夜里子时再放。”
白胡子老头一愣，问了一句：“难不成，你真的要守夜？”
老婆婆淡淡一笑：“那两个孩子肯定会跟着师傅一起守，我们就守一回，又怕什么？明天睡个懒觉。”
白胡子老头回道：“好。”
“师傅，老婆婆老爷爷也在放烟花了，那是我跟师弟送给她们的哦。”
小蝶儿望向西边的天空，望着在云层里炸裂的白日烟火，总觉得比自己燃放的还要漂亮几分。
乌鸦跟着嚷嚷道：“师傅，怎么老婆婆放在烟花比我和师姐放有还要漂亮？”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笑道：“有些风景只能远远地观望，就像我们这一刻在看老婆婆燃放在天空的烟花......”
“嗖！嗖......”
说话间，小蝶儿和乌鸦又燃放了两枝烟花，往风雪弥漫的天空中冲去。
“我知道了！”
小蝶儿打断了师傅的话，笑道：“这个时候的老婆婆、老爷爷肯定也在院子里，看小蝶儿和师弟放有烟花。”
“没错，所以说，有些美丽的事物看看就好，不一定要带着回家。”
李修元呢喃了一句：“佛说，看见即拥有。”
小蝶儿跟着重复了一句：“看见便是拥有，那是我看见了老婆婆放的烟花，在梦里也会想起来吗？”
乌鸦跟着回道：“好像差不多吧，就像师姐看见一只追不上的小鸟，在夜里也会梦见一样。”
李修元的神魂飞上了云霄，默默地注视着蓝田镇里的两人老人，两个孩子，更多的老人，更多的孩子。
如同自己就是九天之上的某人，想着如此良辰美景之时，夜里要不要过几天，给这一方世界一轮雪月？
叹了一口气，说道：“过些日子院子里的桃花就会绽放，你是让她静静地在树上开放，还是想着摘回来，放在你的床上细看？”
没有讲更多的道理，李修元只想春风化雨，一点一滴，教会眼前的少女，如何持有一颗温柔的慈悲心。
小蝶儿一边仰头望着天空中的烟火，一边想着师傅问的这句话。
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小蝶儿小的时候，会跟母亲一起将花园里的花园摘回花厅里养着，从出事之后，从遇到师傅之后，好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在小蝶儿看来，她根本就没想过要不要摘花。
因为打从她遇到师傅之后，便没有更多的闲心，让她有摘花回家把玩的心思和时间了。
师徒三人打春天离开定安城，于风雪中来到了芙蓉镇，又在春风中跟着花椒一起出门游玩......
便是在东海过的那个春天，也因为跟着老龟和翩翩去了太平岛，而没了多少心思去看枝头的花儿。
而来到这里，花儿还没有在枝头绽放出第一朵花蕾呢。
李修元也不纠正她，这是小蝶儿自己的修行，甚至连乌鸦他也没有刻意去管，他要两个小家伙慢慢的感悟。
眼前雪花纷飞，李修元却说了一句：“小蝶儿，如果此时此刻你在梅山，就能坐在大殿里看着窗外绽放的寒梅了......”
“那可太美了......梅山上还有哥哥姐姐吗？”小蝶儿问道。
“有一个可爱的小姐姐，不过她应该嫁给一个漂亮的哥哥了。”
李修元淡淡一笑：“梅山上的师姐可不少，到时候你带着师弟可不许捣乱啊。”
这个时候，李修元突然替云天虹和老和尚担心起来，自己倒是可以去凤凰城，解决宇文琉璃的麻烦。
倒是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突然间冲进两位圣人宁静如水的生活，不知道会不会把梅山，把雪峰山搞得鸡飞狗跳？
作为师傅，他甚至不管抹杀小蝶儿眼前还没有褪去的少女童真。
只想她跟乌鸦一起，在梅山上再过几年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
有什么苦难，就由他这个做师傅的去扛好了。
小蝶儿“哦！”了一声，想了想回道：“小蝶儿的和师弟的修为这么差劲，就算想闹也闹不成啊？”
乌鸦却想到了师傅之前说的那个凤凰城的小公主，跟不离和尚在通天河边修行的故事。
用翅膀捏着一枝已经燃尽的烟花，喃喃问道：“师傅，我们春天，能见到那个凤凰城的公主和不离师叔吗？”
“他们啊......他们眼下一南一北，各自进入了涅槃之中......”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这事说来话长，等春天到了梅山，再让那里的师姐跟你慢慢细说。”
说完带着两人，沿着蓝田镇外，于风雪中绕了一大圈，最后从镇子的西边一路往回走。
小蝶儿看着不远处老婆婆的院子，问了一句：“师傅，要不要进去坐一会？老婆婆很好客的。”
李修元默默地注视着已经回到屋里歇息的老人，轻轻地摇摇头。
回道：“他们已经回屋歇息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就不要去打扰他们的了，过二天，你们再来玩。”
小蝶儿“哦！”了一声，想了想回道：“好像老爹往年也会带小蝶儿，在大年三十那天去酒坊里喝酒哦。”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笑道：“第一，你老爹脸皮厚；第二，定安城里的酒坊是师傅的产业，你们可以随时去，只要红姐在就行。”
小蝶儿一听咯咯笑了起来，她早就习惯师傅骂老爹的口气，倒是很少听师傅说起自己的母亲。
拉着李修元的手，小蝶儿问了一句：“那么，小蝶儿的母亲呢？”
一定小蝶儿说起皇甫青梅，李修元忍不住想起了那一年，自长城出发去救师妹的情形，虽然那师妹是老师硬塞给他的缘份。
想了想笑道：“你老爹那年想要强妻师傅的师妹为妻，你母亲从府城一路寻来，还没进入城主府，先进了我的酒坊......”
师徒三人踩着厚厚的雪花，李修元将皇甫青梅那一年轰轰烈烈的往事，跟两个小家伙说了一遍。
听得乌鸦嘎嘎地叫个不停。
听得小蝶儿捏紧了小拳头，想了想问了一句：“师傅，要是我母亲不去城主府大闹一通，是不是你有可能变成小蝶儿的亲爹啊？”
“噗嗤！”一声，李修元原有些郁郁的心思，给小蝶儿这句话说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事他后来也曾想过，估计连皇甫青梅也没少后悔过......
如果没有那一场大闹城主府，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就此改变？西门孤星最后跟着师妹未必不会幸福。
而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呢......会是李梦蝶吗？
怔怔地，李修元莫名其妙也说了几句让小蝶儿和乌鸦一头雾水的话来。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命运的齿轮转过之后，便不会再有什么如果，以及什么可能，连后悔都没有。
拉着小蝶儿的手，看着一脸迷茫的乌鸦，李修元只好为两人说了一句佛谒。
“佛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小蝶儿点了点头，问道：“师傅的意思是说，母亲跟师傅一旦错过，就回不去了吗？”
李修元点了点头，拿出一枝烟花点燃，然后“嗖！”的一声，一朵绚丽的烟火在三人的头上绽放开来。
轻轻地，李修元看着两人说了一句：“如此，你能让天空的烟花，回到前一刹吗？”
第四百四十一章 初一的雪山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能让刚才的一刹那重现，只是，以小蝶儿和乌鸦的修行，还不能感悟什么是时间和空间的法则。
所以，当下的李修元并没有为两人细说。
这个问题，他准备留给远在梅山的云天虹，跟雪峰山上的老和尚。
半梦半醒之间，屋里的白胡子老头叹了一口气：“我好像看到天空又绽放了一枝烟花，比我们刚刚放在还要美丽。”
梦里的老婆婆微微一笑：“那是你之前看到小蝶儿在镇外燃放的，远处的风景自然有不一样的风情。”
白胡子老头喃喃自语道：“今年的大年三十，我很满意。”
老婆婆回道：“我也是，再睡一会儿，就要起床守夜了。”
白胡子老头叹了一口气：“但愿以后的年年岁岁，都能如今日这般如意。”
回到院子里，李修元让小蝶儿去烧了二桶热水，煮了两锅来自雪山的灵药，让两人泡了一回药浴。
小蝶儿不解地问道：“小蝶儿记得，小的时候就泡过了。”
李修元笑道：“于这一方世界来说，你是一个新的生命，需要再淬炼一下筋骨。”
说完自去屋里歇息，跟两人吩咐道：“完了歇息一个时辰，一会我叫你们起来。”
小蝶儿挥挥手道：“谢谢师傅。”
靠在床头，听着两个小家伙故意整出来跟杀猪一样的声音，李修元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那一年，风云城中，紫竹院里。
先生为自己第一次淬体的时候，不正是跟眼前的小蝶儿一样？只是自己胆子小，没有拼命吼叫而已。
......
这一夜，师徒三人都喝了三杯灵酒，吃完了李修元早上准备的菜肴。
守着一盆炭火，小蝶儿缠着干爹要听故事。
这下，却让他有几分为难，关于讲故事这事，他当年在天山上好像也没有跟沐沐讲过，只是在她睡不着的时候，哼几句风云城的儿歌。
不久后，沐沐跟着师娘李红袖下了天山，这事就轮不到他了。
山下有师娘，有小红，有自己的母亲，还有红袖楼里小姐姐，估计那个时候沐沐成天都玩不够，也没多少心思打师娘讲故事。
最后，回到书院，趴在母亲的身上，缠着讲上几回。
想了又想，李修元只好苦笑道：“如此，我就给你们讲一个神话故事吧。”
这一下，连乌鸦也来了心思，笑道：“师傅快说。”
小蝶儿眯着眼睛，嗑了一粒瓜子，一边笑道：“干爹还没有给小蝶儿讲过神话故事哦。”
李修元没有着急，而是摸着小蝶和的脑袋。
叹了一口气道：“先别说别人，小蝶儿和乌鸦你们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跟神话故事有什么分别？”
乌鸦一听，心想别说后来，光修罗天域中发生的故事，就跟神话一样了。
小蝶儿想着自己被老魔掳去的经历，想着在芙蓉镇上的经历，一幕幕自眼前流过，想想只怕神话，也没有自己经历过的精彩。
看着两人都不吭声的模样，李修元笑了起来，说道：“当年，我还没有东海上小蝶儿那么厉害的时候，从楼兰一直来到了这座小院。”
“自楼兰城里就有杀手找上我的麻烦，一直到白雪城，一直到通天河，后来又到了牛角镇，到了玉龙雪山的脚下......”
“我在楼兰出来之后，遇到了来自无级圣地的慕容芷兰......后来在牛铁镇上遇到了宇文琉璃跟她的哥哥......”
“然后在玉龙雪下脚下，跟雪山上的乌素云相识，直到一直来到了这座小院，然后我们在春天的时候，去了雪山上的火山。”
小蝶儿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蓝田镇后面有火山吗？师傅去火山干吗？”
李修元微微一笑：“因为火山爆发之后，出现一个通道，一个通往过去某一个世界的通道......”
稍稍停歇了一会，李修元继续说道：“直到师傅在火山之下折腾一番之后，去往了时间长河中的过去，那个叫做洪荒世界的地方。”
......
关于自己在洪荒世界的故事，李修元从亥时一直说到过了子时，说到将近丑时。
小蝶儿和乌鸦将桌上的零食消灭了一半，李修元煮了三壶灵茶之际，才堪堪将发生在天山上的故事说完。
看着两个小家伙丝毫没能困意的样子，李修元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走到客堂外，望着夜空中的飞雪，喊道：“可以出来贴春联了，贴完就睡觉吧，想听故事改天继续。”
“贴春联啰，又可以放一挂鞭炮了。”小蝶儿嚷嚷道。
乌鸦摇摇头：“师姐你这么晚放鞭炮......还好我们这附近没有邻居，不然会给人骂死的。”
小蝶儿嘻嘻一笑：“师弟你是白痴，仔细听一听，镇子上也有不少人家在放呢。”
李修元一边帮忙，一边笑道：“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一了，明天可以睡个懒觉。”
乌鸦点点头，我要睡到午时吃饭的时候再起床。
小蝶儿笑道：“还好，师傅准备了很多的饭菜，明天不用动手啰。”
李修元摇摇头，一边将门框上的春联抹平，一边笑道：“去吧，放一挂就回屋歇息。”
芙蓉镇的大年三十，让小蝶儿和乌鸦记忆深刻，而东海上的大年夜，因为师傅去了另一个岛上的原因。
又仿佛是跟着翩翩和孔雀玩疯了，让两人已经记不起东海的大年，是什么模样。
而这一年的，在蓝田镇上的大年夜，却是小蝶儿和乌鸦最开心，也最安静的大年夜。
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宁静的生活，也不需要防备会有人来暗算自己，师傅还给两人讲了一个好长、好长，不是神话的神话。
小蝶儿和乌鸦都很满足，便是在梦里，也在嚷嚷着明天还要再放烟花。
再听师傅讲一讲关于洪荒世界的故事。
大年初一，李修元也没让两个小家伙多睡。
巳时不到，便将两个小家伙喊了起来，洗漱一番，吃过一碗粥，便匆匆地出了门。
这一回，小蝶儿跟师傅一样戴了斗笠，披着在镇上买的小号蓑衣。
三人一路疾行出了小镇，往塔格雪山而去。
李修元决定在离开之前，带两个小家伙看看当年的火山口。
看看那个通往另一方世界的入口，虽然眼下那道入口已经封闭，只怕谁也无法再通过。
三人一路往上，山上山下已经看不到火山石和当年的火山灰，漫山遍野都是白雪皑皑，天地一片银装。
小蝶儿拉着师傅的手，一路往上，忍不住说道：“这里的路可难走了，要不是师傅带着小蝶儿，怕山下的村民也不会来这里吧？”
“不知道，当年我离开之后，就没想过会回来。”
爬了一个时辰，山下的小镇越来越小，渐渐隐入了茫茫的雪雾之中，三人如在云层里穿越，稍不小心，就会掉下山崖。
乌鸦趴在师傅的肩膀上，不甘心地嚷嚷道：“要不是我羽毛没有长齐，这样的地方我拍一下翅膀就飞上来了。”
小蝶儿拉着李修元的手问道：“干爹，小蝶儿什么时候可以变身小神龙，跟师弟一起飞上来啊？”
李修元淡淡地回道：“这话你要去问问梅山上的女圣大人，看看诸天世界有没有一条成了圣的神龙......”
说出这句话，连李修元也吓了一跳。
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师父，诸天世界可有圣龙？”
这一回，老道士没有理他，倒是乌鸦呱呱笑了起来：“如果有，那肯定还有一只成了圣的乌鸦大人了。”
气得李修元拉着他的耳朵笑骂：“你真不要脸。”
小蝶儿咯咯笑道：“师公不理师傅，师傅要拿师弟你出气了哦。”
三人正说着，前面突然豁然开朗，乌鸦发出一声惊呼：“师姐，这里好大一个洞穴，会不会有蛟龙和妖怪啊？”
望着被白雪覆盖的火山口，李修元摇摇头：“这里便是当年我们前往洪荒世界的入口，地底应该还有一个沉睡的火山。”
小蝶儿问了一句：“师傅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摇摇头，李修元凝声说道：“除非你以后不想再见外婆跟你爹娘了，我可不想再去一回那个地方。”
乌鸦一听吓了一跳，跟小蝶儿说道：“师姐不要乱来，这个世界可是师傅的天路。”
小蝶儿“哦！”了一声，瞬间记起来了三人此番的经历，要去的地方只怕并不是师傅故事里的上古洪荒。
李修元想了想笑道：“当年我们能去，是因为这里打开了一个通道，我们要凭着身份牌进入，这你突然冲进去，只怕要掉进火山里面。”
小蝶儿吓了一跳，赶紧往后缩回头：“那就不去了。”
师弟我们去附近玩玩，看看能不能打猎，带些好吃的，明天去看老婆婆。
李修元松开她的小手，挥挥手道：“去玩吧，别跑太远，我们待一会就要回家了。”
“知道了！”雪雾里，传来了小蝶儿的声音。
李修元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巨大的洞穴，却想着当年的情形，当年他们并没有沿着这崎岖的石壁往下，而是直接踏进了那道光门之中。
若是按小蝶儿所说，师徒三人真的摸着这石壁往下走，会不会从另一条未知的路，穿越到当年的明月村，回到小灵儿在洪荒世界的家？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吓了一跳。
若是身在忘川的小灵儿的爹娘和哥哥问起来，自己要如何面对他们？
怔怔地，竹笠蓑衣的李修元呆呆地站在火山口上，把自己站成了个雪人，不知站了多久。
直到玩累了的小蝶儿回来，拉着师傅的手一路往山下而去，李修元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这里也是一个十字路口？”
“师傅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小蝶儿皱起了眉头。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是一个需要师傅做出选择的地方，而来到玄武大陆，师傅应该不能随便做出选择......”
小蝶儿这才明白过来，惊呼一声：“还好小蝶儿想着进去看看，否则岂不是有可能回不来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李修元静静地回道：“就像当日师傅跟你们同坐一条大海船，最后去陪着老婆婆去了仙灵岛，那，就是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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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地有正气，亦有匪
这一日，对小蝶儿和乌鸦来说，又是一个不同的日子，一个值得开心的日子。
师傅带着两人在雪山上疯了一回，回到家里时天都黑了。
在回来的路上，小蝶儿还燃放了几枝烟花。
果然，在雪山上燃放烟花，跟在镇里的院子里燃放，又是不一样的精彩。
直到师徒三人胡乱吃了一些昨天的剩菜剩饭，直到李修元打算去煮一壶茶清心,心蝶儿才看着他神秘地笑了起来。
指着院子里桃花树下的一堆事物笑道：“师傅，小蝶儿和师弟今天同雪山上......在山岸下发现一只摔死的黄羊，怕是有两百斤哦。”
闻言之下，李修元忍不住眉梢微皱，初一不杀生，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除了有人这天想来要他的命。
否则，当不至于这一天兴兵戈之事。
乌鸦看出师傅不对劲的神情，吓了一跳，补充道：“真的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我和师姐发现的时候身子热着，可没了气息。”
师傅初一不杀生，这个规矩乌鸦自然牢牢记得。
在师傅的所以禁忌里，这是最重要的一条。
李修元这才点了点头，看着两人说道：“既然如此，明日吃过午饭，便给西边的老人送一半过去吧，我们也吃不了这许多。”
小蝶儿嘻嘻一笑：“小蝶儿也是这么想的。”
这一夜，李修元没有给两人讲故事，却写了一首前人的诗，一边写,一边让小蝶儿和乌鸦跟着背诵起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小蝶儿没有想到师傅竟然在初一的夜里，突然想到教她和师弟读起了诗词，当下也不敢多嘴，只好一字一句，跟着读诵起来。
乌鸦想得比师姐简单，师傅让他读什么书，他就跟着读什么。
李修元用茶水磨了一汪浓墨，就在两个小家伙咿咿呀呀声中，写完了最后一句。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搁笔砚台上，为两人一字一句，将这一首诗中的意境讲解起来。
直到连乌鸦都明白了一些天地间的道理之后，李修元才跟小蝶儿说道：“所以，师傅一直教你和师弟要敬天、畏地、爱人。”
小蝶儿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师傅放心，小蝶儿不会忘记的。”
回到桌前坐下，李修元淡淡地说道：“十五之前，你和乌鸦要把这首诗背下来。”
......
大年初二，天空依旧下着小雪。
原本不准备出门的小蝶儿和乌鸦，因为惦记着给镇子西边的老人送黄羊肉，吃过午饭，歇息一会。
估摸着老婆婆差不多歇息起来之后，于未时过半才出了门，两人一路往西边而去。
眼见两人出了门，在家闲着无事的李修元，以叮叮当当继续完成灵剑的铸造任务。
多了一把灵剑，便多了许多的工序，在他看来，只怕是去往梅山之前，怕是无法出炉了。
就算再赶，也只能先完成两把。
想来想去，他决定先将小蝶儿和七长老的那把完成。
如此一来，待到在梅山上见到乌素云时，也能给她一个惊喜。
小蝶儿敲开老婆婆院门的时候，老婆婆刚刚歇息起床，老爷爷还在屋里做梦。
小蝶儿走进了院子后，将带来的半边黄羊肉搁在院子里的雪地上。
将昨天在雪山上的经历，跟老婆婆说了一番。
乌鸦笑道：“师傅带着我们去山上玩耍，不想见到这可怜的家伙，已经摔死在山崖之下，我和师姐就偷偷带了回来。”
小蝶儿点了点头：“师傅说初一不许小蝶儿杀生，这却是捡回来的哦。”
老婆婆先是一愣，随后嘻嘻地笑道：“这下可好，我这从大年到十五，都不用出门买菜了，一会要不要留在这里吃晚饭？”
小蝶儿摇摇头：“不了，小蝶儿要回家陪师傅。”
老婆婆点了点头，回到灶房里，将刚刚炕好的红薯扒出几块，仔细地拍了拍上面的火灰。
用盘子装好，带着两人一起来到客堂，笑道：“趁热，尝尝。”
小蝶儿一见惊叫道：“哎哟，小蝶儿好像有好久没有吃过烤红薯了，师弟你也尝尝。”
说完剥了一个，放在乌鸦的面前。
轻轻地拍着乌鸦的翅膀笑道：“师弟等你化形之后，就轮到你剥给师姐和师傅吃了哦。”
乌鸦发出一声欢呼：“没问题，师姐慢慢等着，别催。”
老婆婆呵呵笑道：“小心烫着嘴，慢慢吃。”
小蝶儿咬了一个剥好的红薯，眯着眼睛笑道：“跟那年花椒师妹买的一样好吃，师弟你可以多吃一块。”
老婆婆也剥了一块，一边笑着说：“好吃，就多吃一块，这黄羊肉，你们吃过了没有？”
小蝶儿摇摇头：“师傅说，先把三十准备的菜吃完，再吃黄羊肉，不能浪费了。”
乌鸦想了想问道：“老爷爷呢？”
老婆婆眯着眼睛笑道：“他还在做梦，让他多睡一会儿。”
这天下午，白胡子老头起床后，就动手处理小蝶儿带回来的黄羊肉。
终于在两人告别离开之后，炒了两大盘，一盘让小蝶儿带着回家吃，一盘两个老人留着做晚饭。
小蝶儿眼见天色不早，便跟乌鸦告别两位老人，一头钻进了风雪之中，往镇子的东边而去。
眼见两人消失在风雪之中，老婆婆才叹了一口气。
看着老头说道：“今年可算是过了一个美满的大年，要说美中不足，也只差一壶美酒了。”
白胡子老头笑道：“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啊。”
......
踏着漫天的风雪，乌鸦摸着肚皮说：“师姐，我吃了两块红薯，估计夜里都吃不下这黄羊肉了。”
小蝶儿嘻嘻一笑：“正好，这肉也不多，师弟没胃口，小蝶儿和师傅多吃一些。”
乌鸦想了想说道：“算了，一会回家我去跑几圈，就能力气吃了。”
小蝶儿笑道：“难怪师傅骂你是白痴，老婆婆的烤红薯好吃，你可以少吃一块，明天再来吃啊。”
乌鸦一愣，随后怔怔地说了一句：“好像有道理。”
天寒地冻，街边清冷无比，时下天色已暗，街上无人走过，只有小蝶儿抱着乌鸦独自走在风雪之中。
远远地看上去，有几分孤独和寂寞的意思。
便在这时，不远处的风雪中，有几个一身黑深棉服的男子，潜入雪雾之后悄无声地跟上来。
这几个家伙明显已经在镇上转了几转，正当失意之下，却一眼瞧见了自风雪中来，抱着一只乌鸦的小蝶儿。
觅着四周无人，其中一个头载斗笠身着黑色披风的家伙快步跟了上来。
隔着三丈远喊了一声：“小姑娘止步！”
小蝶儿闻声之下，身体骤然一僵，抱着乌鸦的手在寒风中微微颤抖，沉默片刻转过头来。
看着身后不远处的黑衣人问道：“为什么要跟踪我？”
就在这个当下，茫茫的雪雾之中，又有几个黑衣人跟了上来。
黑衣人冷冷地看了她怀里的乌鸦一眼，凝声说道：“我受人之命，来找一个瞎了眼的少年，他是你哥哥还是你师傅？”
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小蝶儿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黑衣人抬头看着快要完全黑下来的夜空，冷冷地说道：“你否认也没有用，我们认得你怀里这只乌鸦，跟那瞎子是一伙的。”
就在这个当下，乌鸦已经跟正在灶房里煮饭的李修元传音。
告诉师傅自己和师姐在路上遇到了麻烦。
他甚至不知眼前这些黑衣人，如何在冥冥中捕捉到师徒三人的行踪，这才大年初二，便已经一路追杀到了蓝田镇中。
李修元点了点头，凝聚回道：“别怕，就带着他们往回走，就算动手也别怕，让师姐带着你往回跑就是。”
说话间，李修元已经取出铁弓铁箭，取下屋檐上的竹笠戴在头上，一闪身，往院子外面走去。
他不怕麻烦，却不代表来自雪山的风雪可以来找自己两个徒儿的麻烦。
眼下连初二都没过，这些家伙便已经赶到雪山下的蓝田镇，显然是从自己师徒下了玉龙玉山之后，这些家伙便已出门。
为了打自己师徒三人的主意，这些家伙连大年都不过，便顶风冒雪而来。
就像他警告严东力那样，再派出追杀之人，便等着收尸吧。
而这是蓝田镇，便是收尸这种事情，也不用做了，来了，就做镇上桃花的花肥吧。
有一种危险的直觉涌上小蝶儿的心头，她茫然不知这些家伙从何而来，但是她相信这些人都是要师傅跟她和师弟性命的坏人。
乌鸦轻声将师傅的决定告诉他师姐，小蝶儿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离他三丈处的黑衣人回道：“我家在城东尽头，你们想见我师傅，便跟我一起回家吧。”
小蝶儿看着阴暗下来的夜空，心情有些黯淡和糟糕，又有一些兴奋。
黯淡和糟糕是因为她看出来人比他修为要高，显然是元婴境后期的修士，更不要说，黑衣人身后几个家伙，一身修为也不俗。
兴奋的是，这些家伙显然只是得到消息自己是金丹境的修为，师傅是一个身怀妖法，没有修为的少年。
如此，才会来了一帮元婴境中期和后期的家伙。
她甚至有一种直觉，这些家伙连杀手都算不上，应该是师傅说的盘踞在牛角镇上的土匪。
因为一点甜头，不惜冒着风雪，大年都不过就一路追杀到这里。
既然追杀到这里，要么被她和师弟消灭，要么死在师傅的箭下，她哪里会害怕？
这里离镇子东边已经不远了。
眼前的黑衣人先是一愣，然后感慨地说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为了寻找你们师徒两人，我这大过年的，都一路奔波在路上？”
那意思是，我们太不容易，你还不赶紧把那瞎子喊出来受死？
说话之间，乌鸦终于看清楚原来风雪之中，还有五个戴着斗笠，身着披风的黑衣人。
显然，这些家伙都蒙着面，不知是不是为了遮挡风雪。
小蝶儿沉默后说道：“我哪里知道你找我师傅有何事，等着见到他你们自己跟他去理论吧，我肚子饿了，要回家吃饭。”
如果李修元此时在小蝶儿身边，肯定会笑着说道：“世上只有小蝶儿最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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