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蛮王化魔，谁敢斩我
道断修罗第二百零三章蛮王化魔，谁敢斩我这一刻，站在定安城高高城垛上的李修元无视对方射来的箭雨！就像他当日站在决胜关的城垛上一样，如远离尘世，独自站在无人的山崖之上！
明知就算斩了眼前如恶魔般的蛮王，西门小雨再也回不来……他依旧要站在这里，看一眼，也要看死骑在战马上，立于万军之前的蛮王。
“放箭，万箭齐射，将那小子杀了！”
“谁替我斩了那小子，本王赏赐万亩良田……”状若厉鬼一样的蛮王，万万没有料到坏了自己好事的竟然不是西门父子，而是眼前这个少年。
“嗖嗖嗖……”千万枝铁箭飞出，如在这凛冽的寒冬中，下起了漫天黑色的箭雨，往定安城头飞去。
万箭射出，对于李修元却是没有任何威胁，站在这里，他便无敌。西门听雪身为城主大人，跟儿子眼睁睁地看着，这千万枝箭雨飞来，被一道看不见的大阵拦下。
然后跟破铜烂铁般，凄凉地往高高的城墙下摔落而去，最后齐齐地插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站在城垛之上，李修元伸手接住了两枝铁箭，无视这漫天的箭雨，冷冷地注视着万人之中的蛮王。
便在此时，万军之前突发惊变，惊得城墙上的守军齐齐惊叫起来。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就像是从风雪中冲出来的幽灵，跟随着，隐藏于府城大军射出的万枝箭雨之中，往高高的定安城疾飞而来！
快如箭雨的黑衣人，于电光石火之间撕裂了风雪，从高高的城墙下，如一只黑鹰一般，迎风而上。
手里握着一把黑剑，往李修元斩来！黑衣人的速度太快，双方大军的注意力都在各自射出的箭雨上，等他们看清楚时，一道闪电已经斩到了李修元的背后！
如黑色的死神降临，城楼上下，无数的将士一时间瞠目结舌，被这一道突如其来的杀机镇住。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黑衣人的剑已经刺在了李修元的身上……
“咔嚓！”一声在寒风中响起！受伤的却不是立于寒风之中跟这一道城墙融为一体的李修元，而是一只黑色的手臂，连着那一把黑剑……于电光石火之间，一道剑光自城墙上斩出，将已经刺在李修元背后的黑衣人，一剑斩臂。
直到这个时候，李修元依旧没有收回望向府城大军，骑在马背上的老人。
已是涅盘之体的肉身，又何惧这一道风中之剑？更不要说，他的身后还有西门孤星，还是大姐李秋水和上官艳红，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身后。
静静地，李修元将自风中接住的铁箭捏在手里，望着大军之前的老人，这个蛮荒最大的王喊了起来。
“我不会背后射你冷箭，我只会面对你，正大光明地杀你！”
“嗖！”的一声，手里的铁箭发出一声欢呼，往万军之前那个枯瘦如鬼的老人，那个蛮荒的大王而去。
刺破风雪的一箭，转眼间来到了老人的跟前，眼见就要刺进他的胸口！
“锃！”的一声响起，一道剑光自蛮王手中斩出，将风中一箭斩落于身前三尺之地！
“嗖！”还没等他收回灵剑，李修元的第二枝铁箭已经飞到了他的身边。
他要用符城大军射来的铁箭，回敬这个跟魔鬼出卖了灵魂的老人。
“当！”的一声，老人只是挥手之间，便将第二枝铁箭斩断于万军之前……
“哈哈，区区二枝铁箭，也想伤了我，真是一只蝼蚁一样的东西啊！”挥动着手里的灵剑，老人仰天狂呼：“就凭你，也想替天行道？在蛮荒，在这里，我就是天道！”就在老人得意狂呼的当下，一道剑光刺破了风雪，刺进了他的胸口……这一道刺破风雪的一剑，来自蛮王身后，离他最近的地方！
也是最致命的地方，风中一剑，于闪电一般刺进了老人的身体！
“轰！”的一声，整个大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吼叫，双方大军都停下了射箭，只是怔怔地看着于万军之前的老人。
一道鲜血自老人胸口飞溅而出，瞬间染红了一身银光闪闪的盔甲！跟着便是一阵
“当当当！”的声音响起，却是老人以强横的力量斩出一剑，须发尽张的蛮王斩断了刺进胸口的灵剑！
老人眼中闪过一道愤怒与不可置信，甚至狂吼了起来。在他的身后，是换了一把灵剑，静静立于马上的大帅皇甫惊云！
鲜血从蛮王的胸口往下滴，他无法相信出发之前跟他许下诺言的大帅皇甫惊云，竟然会在万军之前刺他一剑！
手里的灵剑指向皇甫惊云，老人狂吼道：“为什么，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杀你全家！”
“因为王魂……你还记得他吗？”
“轰！”的一声，大帅的一句话，顿时府城两万大军也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落针可闻，大家都在听大帅的声音。
只有蛮王怒吼一声：“好一个王魂，你竟然敢出卖本王，本王回朝要灭你三族！”身为大帅的皇甫惊云，一身修为不在蛮王之下，所说的每一句话，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大军的耳中，自然也传到了定城城楼上众军的耳里。
“你跟望天城恶魔的交易，你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害死了蛮荒九十九个婴儿，害死了蛮荒无数修士的性命……”
“只是为了让那老魔替你炼一炉灵丹，好让你能够跟老魔一道，一日之间白日飞升……可你没想到，我的女婿坏了你的好事……”大帅说到这里，望着天空中漫天飞雪，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冷冷地说道：“你不仅害了西门听雪的女儿，还害得我的大帅府的小公主被恶魔掳去……”
“如此，为了我的亲家，为了我们皇甫一家，便是斩你千遍，也难解我心中之恨！”说到这里，大帅看着身后的两万将军说道：“今日，你们谁敢与恶魔为伍，我皇甫惊云必杀之！”
“杀蛮王，为死去的孩子们报仇！”
“杀了那个恶魔，替我可怜的小雨报仇！”
“兄弟们，反了，大家跟着大帅一起，杀蛮王，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只是短短的一霎，定安城的城内城外，数以万计的大军，竟然齐齐发出一阵惊天的怒吼！
连身为府城的大帅都被老魔害得家破人亡，难怪定安城主大人要反了。
原来身为蛮荒大王的老魔，竟然跟恶魔做了交易，成了魔鬼的奴隶，只要有一丝血性的男儿，无人不恨！
皇甫惊云看着老人冷冷地说道：“你自绝于万军之前吧，我可以不杀你的亲人！”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大帅已经来了一个大反转！
将原本是蛮荒之王的老人，置于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便是有蛮王的手下亲信，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犯下众怒，一时间瑟瑟发抖，无人敢站出来。
皇甫惊云继续说道：“王魂为了你，已经在那魔山之中断了一条手臂，你以为西门孤星抢了你的灵丹……”
“却不知，那一座你用来炼制灵药的古鼎被炸上九天，一炉灵药为天道收走，连那大鼎也化为一座山峰。”皇甫惊云冷冷地说道：“你还要什么样的证据，我们家死去的人，就是铁证！”城楼上的西门听雪发出一声怒吼，身化飞鹰飞下高高的城楼，往府城大军飞掠而来！
一边吼道：“无耻昏君，还我女儿命来！”
“哈哈哈！你们这些蝼蚁啊！”重伤之下的老人飞身下了战马，一声怒吼之后，大军前一时雪雾纷飞，漫天都是从地上溅起的冻土和雪泥。
老人一口精血喷出，胸口的伤口喷出一道浓浓的黑雾，只是眨眼之间，这一道黑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恐怖。
穷途末路的蛮王，竟然在这一瞬间身化恶魔，老魔留在他体内的一道煞气瞬间激活。
只是一瞬间，蛮荒之王便身化三丈高的恶魔，静静地伫立在万军之前。
飞斥而来的西门听雪如被巨浪打在身上，发出一声闷哼，往后倒飞而出十数丈！
身为恶魔的老人，岂是西门听雪这样的超凡修士所能比拟！一股巨大的魔力从蛮王苍老的身躯中爆发出来，无视被他撞飞的西门听雪，而是转身冷冷地注视着身后的两万大军。
跟皇甫惊云冷冷地喝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待我今日将你们所有的人吞噬，照样可以寻得那一线生机，得以白日飞升！”一这刻，身化三丈高恶魔的老人，竟然跟修罗天域的魔王一样，欲以祭出数万大军的生命，换来一丝飞升之机。
“轰！”的一声，酒坊里西门梦蝶的眼中有一团黑雾涌现，如那城外的恶魔一样，眼看就要暴走。
这个时候，皇甫青梅去了客堂外打水……
“唉！”乌鸦发出一声叹息，翅膀扇动之下，一张神符贴在了西门梦蝶的背后。
喃喃自语道：“看来李修元让我留在这里，还是有道理的。”城主府的花厅之外，王怜花望着化魔的老人，忍不住尖叫一声：“天啊，想不到蛮王真的入魔了。”庄婉儿冷冷地回道：“怕什么，李修元还没出手呢！”被镇压在城主府外，楼牌上的不死魔魂叹了一口气，轻笑了声：“又来了一个送死的，连主人不都是那少年的对手……”在他的心里，荒原上于万军之前变身的蛮王，已经死一个死人了！
从院子里打了水，回到客堂的皇甫青梅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忍不住看着乌鸦说道：“看来以后的年年月月，都要给你和李修元添麻烦了。”乌鸦摇摇头，认真地回道：“不怕，她是我师姐。”万军之前，大帅飞身下马，静静地看着化身恶魔的蛮王，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直到这一刻……他才敢相信，原来老人真的跟恶魔做了交易，成了恶魔的奴隶。
握着手中的灵剑，望着风雪中一步一步走来的西门听雪，淡淡一笑：“如此，就让我们一起降妖魔吧！”西门听雪如飞鸟归林，双手握着灵剑飞掠而来，为了自己死去的女儿，他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杀死老人！
身化恶魔的老人狂吼一声，一手握剑斩向皇甫惊云，左手握拳瞬间将西门听雪的肩膀轰碎……化为恶魔的老人将双腿插进了雪地之中，跟这片大地化为了一体。
皇甫惊云刹那之间跟老人对斩一剑，
“啊……”的一声响起，只见他握剑的手臂被恶魔一剑刺伤，一道鲜血飞上了天空。
恶魔般的老人发出如恶鬼一样的咆哮，整个身体都在往外喷出黑雾，如来自地狱的魔神一样。
望着身前的大军吼道：“谁敢斩我！”
第二百零四章 神箭斩魔，雪夜不宁
西门听雪吐了一口血渍，吼道：“我来！”
皇甫惊云双手握剑，往前踏出一步，怒吼一声：“我来！”
两万大军眼见大帅做出了拼死的决定，禁不住齐齐吼道：“我们来了！”
“嗡！”的一声，数万大军的耳中，突然听到了一声箭鸣……“你想多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
只见漫天风雪之中，突然有一道闪电，不，比闪电还要快上许多，闪耀着电光的神箭自高高的定安城上刺破风雪！
往两万大军飞来！
往西门听雪飞来！
往皇甫惊云飞来！
就在身如鬼魅的老魔一声怒吼声中，一道凝聚了天劫之力，时间之力，神魔之力的死亡之箭……
将老魔斩出的灵剑射成了漫天的碎片，刺破了他的手掌，手臂……最后刺破那浓浓的魔气，刺进了他的神海之中……
极其神秘的一箭，来自落霞山下的神箭，给了老魔致命一击！
如战神一样伫立于定安城头的李修元，看着将要燃烧起来的老魔，这个蛮荒最大的王，冷冷地呵斥道。
“我说过，代表这一方世界的天道，我来杀你！”
“轰……”的一声，一道可怕的火焰，一道凝聚了天地之力，死亡之力，天劫之力的神火将老魔点燃。
一道时间之力在这刹那之间将他定住，连一声垂死的吼叫都无法喊叫出来！
即便知道眼前的老魔难逃一死，西门听雪依旧忍不住飞身跃起，一剑将老魔的头颅斩落当场！
看着滚落雪地，熊熊燃烧起来的一颗巨大头颅，西门听雪颓然地跪在地上。
仰天痛哭道：“小雨，爹爹替你报仇了！”
一声“小雨，爹爹替你报仇了！”在整个定安城头，荒原之上回响，闻者无不落泪。
这一道惊天动地的嘶吼，同样在定安城的天空盘旋，回响！
那些失去亲人，儿女的百姓也在这一刻痛苦起来，纷纷喊叫：“苍天有眼啊！”
“母亲！”
听着爷爷的一声喊叫，西门梦蝶瞬间恢复了神智，乌鸦伸手将她背上的神符揭了下来。
皇甫青梅一把抱着她，轻声安慰道：“别怕，你干爹和爷爷，已经杀了那个恶魔！”
城主府外，高高的楼牌之上，那道不死魔魂叹了一口气，骂道：“操，这魔头比老子的命好，竟然身死道消了！”
城主府花厅外，跌坐地上的王怜花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拉着庄婉儿的手哭道：“亲家，我们的仇终于报了！”
庄婉儿嘴角动了动，却是跟城外的大帅皇甫惊云传音，让他一会回来……
如小山一样的恶魔，失去了头颅的恶魔，在众军默默的注视之下，在熊熊神火焚烧之中，轰然一声往雪地里扑倒。
这个蛮荒世界最大的传奇，终于死在当年来自长城少年的一箭之下。
皇甫惊云往前踏出一步，将雪地里的西门听雪拉了起来，在他耳边说道：“让我们回家吧。”
呜呜！定安城里城外，吹响了胜利的号角，沉重的城门在这一瞬间缓缓打开！
蛮王已死，明天，蛮荒将迎来一个美丽新世界。
挥挥手，李修元把西门孤星叫了过来，递给他一瓮灵酒，在他耳边一番低语。
听得西门孤星一边点头，一边道谢，一边抹眼泪。
静静地收起了铁弓，李修元说道：“接下来，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莫要再来给我添麻烦。”
西门孤星点头回道：“放心。”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在西门孤星的搀
扶下从高高的城垛上跳下，跟李秋水四女说道：“大姐，我们回家吧。”
李秋水这才回过神来，原本这一战来得突然，结束得更是不可思议。
赶紧上前拉着李修元的手，跟上官艳红说了一句：“走，我们去湖边喝酒去……”
如诗如画跟在李修元的身后，忍不住轻声问道：“这就完了？我还没动手呢！”
李修元没有理会两女，而是跟酒坊里的乌鸦传音道：“让皇甫青梅带着梦蝶回家，你去湖边等我。”
乌鸦看着面前的皇甫青梅说：“我师傅说，让你们娘俩回家团圆去。”
西门梦蝶抹了一把眼泪，笑道：“母亲，外公也来了吗？”
蛮王身化恶魔于万军之前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来自府城的大军跟着大帅，缓缓开进了定安城中，安排在几个军营之中，待休整两日，便打道回府城。
这是一场皆大欢喜的结果，双方将士都没有什么损伤。
一阵沉重的马蹄声踏破雪雾，往城主府而来，看得楼牌上的不死魔魂心里不停地叹息。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皇甫惊云看了一眼挂在楼牌上的骷髅，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问道：“这是谁搞的，怎么挂在城主府的门头？”
西门孤星淡淡一笑：“这家伙本是城外寺院的住持，不知怎的跟那老魔搞上了……这不是惹了我兄弟，要让他在这里看三年人间……”
皇甫惊云想到今晚的风中一箭，心里不由一惊，跟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心道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警告世人，莫要与魔与伍吧？
一行人匆匆进了城主府，西门孤星一手扶着一人，一直紧皱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这些只是皮外伤，费不了什么大事。
皇甫惊云到现在眼里依旧是蛮王变身恶魔后的情形，心里叹了又叹，那情形实在是太可怕了。
若不是城头的少年一箭射来，只怕自己和西门听雪难逃老魔毒手。
行至花厅门前，看着两个站在门处等候的女人，便是身上有伤，皇甫惊云依旧忍不住埋怨道：“天这么冷，怎么就站在这里？”
庄婉儿和王怜花上来，各自挽住了自己的男人。
看着两人凄惨的模样，不由得看着西门孤星抱怨：“你这怎么搞的，李修元呢？”
西门孤星嘿嘿一笑：“都是皮外伤，不关我兄弟的事。”
一行人进了花厅，师爷去安排大帅府几个副将的住处，王怜花一边跟大帅问寒问暖，一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皇甫惊云一时无语，西门听雪想了想说了一句：“今日啥也不要说，替我们收拾一下伤口，喝酒。”
不管是斩了老魔，还是替女儿报了仇。都要喝一杯酒。
“爷爷，外公，灵酒来了！”
还没等两个女人开始替自己的男人清洗伤口，花厅外便传来了西门梦蝶的声音。
皇甫惊云闻言之下，禁不住老泪纵横，低低地叫了一声：“还好，我的蝶儿回来了。”
这一夜，几个女人都多喝了两杯，连着乌鸦也喝醉了，李修元为此不得不抱着他回到了酒坊。
今日一战，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个奇迹，可只有李修元清楚，自当年在五域皇朝开始。
他便有心，最终于斩了篡夺帝位的二皇子。
回到修罗天域，更是斩了一直心心念念的大楚皇叔，这个赶走亲哥哥登上皇位，却身化恶魔的皇帝。
加上今日的蛮荒大王，这是他斩的第三个皇帝了，可他却没有一点喜悦的心情。
在他看来，如果蛮王不打开封印中
的古鼎，或许就不会被老魔所诱惑，小雨也不会因为丧命。
一人独坐客堂，心里唏嘘不已。
恶魔已除，接下来，或许等不到大年夜，等待了千年的天路，很可能就要开启了。
雪夜长街寂静无声，便是城主府也紧紧地关上了大门，防备这样的夜里一切都可能发生的事情。
即便是定安城中的百姓，也早早就钻进热被窝里去做梦了。
李修元知道这两万大军中一定隐藏着蛮王的侍卫和手下，万军之前，蛮王化魔的时候他们不敢动手。
但是在这样的夜里，这些家伙难免会找一个出气，甚至替主人报仇的机会。
即便如此，他依旧不会在意。
大姐李秋水的府上高手如云，城主府中更是有不少超凡境的修士。
算来算去，好像只有自己这个小小的酒坊最弱了……毕竟在所有人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掌握了几分妖法的凡人。
天空有零星的雪花飘落，长街幽静无声，戌时将尽时，酒坊的大门依旧没有关上。
坐在柜台里的少年，把自己扮成了一个掌柜的模样，第一次，静静地看得定安城入睡，依旧守着一盏灯。
在等。
等着雪地里出现脚步声，等着铁箭如雨刺破风雪。
在他离开之前，只要哪怕还有一个不安定的情绪，他也要挥手轻轻地抹去。
坐在柜台里，桌上的油灯越来越暗，如一个孤独老人般的李修元，一动不动，就像雕像一样，杵在柜台里面。
雪花缓缓地飘落，看着确实有些清冷，远远地，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即便隐于风雪之中，李修元的神识依旧看到一枝枝冰冷的箭镞，已经瞄准了酒坊的方向。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时隔多年，再一次于风雪之夜，被无数的铁箭瞄准，李修元忍不住骂了起来。
看来这些来自府城的家伙果然跟白痴一样，就算要来替自己的主人报仇，也得在定安城的将士那里，打听一下这座酒坊的主人。
虽然他决定将这座酒坊送给小红母子俩，可他依旧在这里留下了最强大的阵法，莫说千年，数百年的风雪，当无法让这座酒坊倒下。
且不说这风雪中的几十张铁弓，就算此时有成千上万的铁骑来犯，他依旧不会皱一下眉头，叹一声可惜。
长街的风雪当年李秋水带着小红见过，无数年后，因为蛮荒府城的主人入魔，这些家伙竟然将怒气撒到了自己的头上。
耳边是乌鸦在屋里打呼噜的声音，小红带着小宝去了大姐的家里，这里只有李修元独自一人。
伸手自店外的寒风中招来几片雪花，喃喃自语道：“你们究竟来自何方，是谁的人。”
风中没有人回答他，踩在雪地里的脚步离酒坊还有百丈的距离。
来人自然无法听见他的呢喃自语。
只有城主府里的西门孤星，此时刚刚安顿好女儿去歇息，跟皇甫青梅在花厅里闲话。
当他神识看向酒坊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风中有敌来犯，要不要我过去？”
李修元摇摇头，轻声回道：“难不成，你还想替他们收尸不成？”
第二百零五章 风雪追魂
时已亥时，潜行寒风中的一队人马，借着白雪的映照，没有明目张胆地点上火把，依旧看到了亮着灯的酒坊。
这在李修元看来，只能说明这些家伙显然是天黑之前先探过路了。
跟西门孤星嘀咕了几句，李修元的神识已经锁定了离酒坊不到五十丈的一行人。
轻轻地说了一声：“不算太多，五十人左右，正好给梦蝶送过年的红包来了。”
西门孤星一哆嗦，看着皇甫青梅说：“蛮王的手下，去找我兄弟送死了。”
皇甫青梅闻言大怒，一拍桌子吼道：“主犯已死，他们不怕连累自己的家人吗？”
西门孤星摇摇头，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估计应该不止这点人，但是有胆子去送命的只有这群家伙。”
皇甫青梅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回道：“他也不打听一下，那条路好走吗？”
嘿嘿一笑，西门孤星回道：“我那兄弟要带着小蝶立春之后才会离开，这不，就有人送钱来了。”
酒坊里的灯光暗淡，坐在柜台里的李修元显得寂寞孤独。
冬至刚过，寒风更甚，定安城中的商家早就早早打烊，这一帮突然闯来的家伙却不想想，便是这样一个天气。
这掌柜的脑子若不是脑子坏了，就是在等人。
不然，谁会在这样的夜里一个人，守着一盏灯，忍受漫天的寒风？
夜风寒冷如刀一样刺进酒坊之中，不时拂起李修元的衣衫，油灯在风中更是摇晃得不行，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了。
沉默良久，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既然来了，有什么话便出来吧。”
长街上一片死寂，只有呜呜的寒风吹拂。
过了片刻，一阵军靴踏破雪泥的声音传来，一名穿着披风的男子走了出来，即使如此，也只是站在街对面望着酒坊里的少年
跟着，又有数十人自寒风中现身，静静地站在这名男子的身后，虽然外面罩着黑色的披风。
即便李修元的眼中只有黑与白之色，但也能感觉到这些家伙都是军人。
即便已经杀到了酒坊的门前，这些军人依旧忌惮李修元的箭，只是将手里的弓箭瞄准了静坐柜台里的少年。
而不敢轻易冲动，往街对面冲去。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你们的眼瞎了？蛮王明明在你们眼前变身成了恶魔，你们居然冲昏头脑想要替他报仇？”
李修元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几片雪花，这番话却是城主府中的西门孤星说的。
西门孤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代表大帅开除他们，并向你道歉。”
街对面，显然是一帮军人的首领回道：“我们是蛮王的护卫，主人死在你的手里，我们理应杀了你，以慰主人在天之灵。”
“他没有在天之灵，也入不了轮回！”
李修元冷冷地说道：“我既然出手，他只有神魂俱灭一个下场，你们也是一样，只要你们动手，我管教你们连那一碗忘魂汤都喝不到。”
说完，李修元望着虚空叹了一口气。
跟西门孤星说道：“从今日起，但凡来这里找麻烦的家伙，我见一个杀一个，哪怕杀到像当年一样。”
西门孤星看了一眼面前的皇甫青梅，摇摇头说道：“面对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
皇甫青梅叹了一口气，问道：“要不要，我们去风雪里走了走，我想去喝一杯。”
长街对面，军人首领感觉不到李修元身上的杀气，所在他往一旁闪开，挥了挥手臂。
他给身后的同伴们让开了路，好让他们可以瞄准坐在柜台里
的少年。
于是，李修元的眼中看到了五十张拉成了满月状的铁弓，每一张铁弓都在发出轻轻地鸣叫。
有几分紧张，还有几分兴奋。
轻轻地，他叹了一口气，问道：“若是你身后五十个同伴，今日统统倒在风雪之中，你如何面对他们的父母妻儿？”
“你会不会后悔自己太冲动？你不知道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吗？在我这里，代价就是你们的性命。”
军人首领闻言哈哈一笑：“你一个瞎子，也好意思跟我说后悔！”
“今日那一箭若不是你使出了妖法，若不是城主大人为你指明了主人的方向，你如伤得了我的主人！”
点了点头，李修元回道：“为了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后悔，我决定让你活到最后。”
这个时候，西门孤星跟皇甫青梅刚刚走出城主府的大门。
回头看了一眼被镇压在楼牌上的魔魂说：“你看，这些家伙原本可以活着回家，竟然在这风雪之夜来送死了。”
魔魂叹了一口气，回道：“这世间果然不缺白痴……”
西门孤星点了点头，笑道：“我那兄弟也是这么说的。”
皇甫青梅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夫妻两人踏着一街的风雪，往酒坊的方向而去。
西门孤星笑道：“他既然要给小蝶买衣裳，那打扫战场的脏活，便不能让他动手。”
皇甫青梅笑了笑：“你真不要脸，只是他眼下行动不便……”
楼牌上的魔魂望着渐渐远去的夫妻两人，禁不住吼了一声：“一群白痴啊，人家瞎着眼睛，也能一剑斩了你们。”
“别跟这个瞎子废话，兄弟们动手，杀了他替大王报仇！”
“杀了这小子，一……三……三……放箭！”
死寂一样的风雪之中，骤然响起一阵凄厉的破空之声……
刺破寒风，五十枝铁箭从酒坊的街对面，自树下的寒风中闪电一般射出，以不到三十丈的距离，往静坐柜台里的李修元而来。
走了风雪中的西门孤星叹了一口气：“急什么，我还在半路呢，你们就等不及送死？”
皇甫青梅叹了一口气：“那你走快一点，小心他打完收工，关了店门，我看你如何进得了那道门。”
西门孤星嘿嘿一笑：“不可能，他得等我去打扫战场。”
“嗖嗖嗖！”在这个冬夜，来自府城的军人为了自己的信念，终于往那未知的危险之中，踏出了致命的一步。
在西门孤星和皇甫青梅的眼里，这些家伙已经是一堆死人。
刺破风雪的箭镞，如闪电一般飞过交不十分宽敞的长街，往对面的小店飞去，而且他们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跟着又取出了一枝铁箭，决定就算用箭雨，也要生生耗死店里的少年。
“嗡！”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一道淡淡的光芒在闲来酒坊前闪耀，就像在黑夜里突然多了一盏灯一样。
西门孤星两人眼睁睁地看着五十枝已经飞开酒坊外的铁箭，像是被一只巨手瞬间抓住了一样，齐齐悬停在酒坊外的街边，连一丝金光都没有。
要知道，之前他看到的法阵可是金光闪耀，如同夜里绽放了一道烟火一样绚丽。
还没等第二波箭雨飞来，五十枝悬停在空中的铁箭如被灵剑斩过，瞬间折成两截坠落雪地……
“嗖嗖嗖！”又有五十枝铁箭飞来！
只是这些铁箭依旧逃脱不了被斩断的命运，于电光石火之间变成无数的断箭，无力地往下跌落。
街对面的军人，早已被酒坊外的一幕吓坏，甚至有人打算扭头逃走。
“不要停下，继续！”军人首领发出一声厉喝，跟着自腰间抽出长剑，准备往街对面的酒坊里冲去。
“嗖嗖嗖！”再一次，五十枝铁箭刺破寒风往闲来酒坊飞去，如闪电一般。看書菈
“唉！”坐在柜台里的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心道我怎么说也放过你们两回了。
“唉！”
西门孤星叹了一口气，心想我兄弟已经放过你们两回了，还不知道回头，这不是找死？
皇甫青梅静静地说了一句：“自作孽，你管他们做什么？”
“嗖嗖嗖！”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就是五十个握着铁弓，于寒风之中目瞪口呆之下军人的注视之中！
就在这五十枝铁箭刹那之间倒飞而回，如同被对面的少年于刹那间拦下，反手射回一样！
柜台里的李修元眼中没有铁箭，自然也没有街对面五十个待死之人！
军人首领看着眼前一幕，大喝一声散开，自己去握着长剑往街对面冲去。
既然少年已经出手，那么这个空下便是一个空档，是他出手最好的时机！
握着长剑冲进风中的军人首领还没有冲进酒坊，寒风中便响起一阵呜呜的箭鸣。
然后便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在风雪之夜响起，跟着，一片二片三片雪花自他眼前飞过，往街对面，往那些散开的军人飞去。
便是这些家伙身若闪电，依旧没能逃过被自己射出铁箭的追魂。
但凡有几个幸运的家伙，也在瞬间被一片片来自风中的雪花，一剑断魂。
风中的惨叫没有持续多久，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风雪中已经听不到将死的嘶吼声。
因为一道道的火焰在风雪飘飘的雪地里，轰然间燃烧起来，瞬间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而这时，身着盔甲的军人首领已经冲进了酒坊之中，正仗剑刺向柜台里的少年。
大吼一声：“恶贼纳命来……”
“当！”的一声，已经刺进柜台的长剑断成了两截，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自己握着剑的手臂已经飞出店外。
当李修元挥手之间，他便收起了那一道大阵，否则单凭这家伙的力量，如何破开这道大阵？
一道清晰的剑痕，斩破军人首领的盔甲，一道恐怖的伤口出来在他的断臂之上……
还不止，明明已经冲进了酒坊之中，他却如果撞在一座金钟之上……
刹那之间又倒飞着往店外飞去，在断臂血如泉涌之前，重重地倒在了街边的雪中。
瞬间，染红了身下的雪泥。
直到此时，李修元依旧没有拿出自己的轮回剑，手里拈花之中，还有一片雪花在若水之力的加持下，在欢快地跳跃着。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喃出，军人首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双膝跪倒在血泊之中，痛得他仰天狂呼不止。
看着酒坊里的少年吼道：“这不可能，你用了什么妖法？你竟然敢杀府城的军人！”
李修元自身后的架子上取了一小瓮酒，在柜台上排了三个酒杯，没有理会他的嚎叫。
西门孤星来了，他知道这家伙半夜来此，少不了喝一杯酒。
看着街对面倒在血泊里的下属，望着那些在风雪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重伤之下的首领厉声吼道：“大帅不会放过你的！”
沉默了很长时间，李修元想了想，将这一小瓮酒放在一个大钵里，缓缓往里倒入沸水。
这样的天气，温一壶酒，估计西门孤星和皇甫青梅都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
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白痴，我连你们大王都杀了，还会在意你这样的家伙？”
不等这家伙开口，不想让皇甫青梅看到眼前的一幕。
李修元手指轻弹，指间的雪花，化作一道剑气往店外飞斩而去……
第二百零六章 债多不愁
当打扫完战场的西门孤星拉着皇甫青梅进到酒坊时，李修元正缓缓往杯中注入温好的杏花酒。
嘿嘿一笑，楚风将一堆空间戒扔在柜台上。
伸手帮皇甫青梅拍落肩上，头上的几片雪花，从柜台上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
瞬间惊叫了起来：“这酒不错，我怎么没想过把它温一下再喝？”
皇甫青梅一听，忍不住也端起了一杯浅浅地尝了一口，只是一口，便微笑了起来。
西门孤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家伙运气太差，来之前也不打听一下，这条街可以随便动手吗？”
皇甫青梅指着柜台上的空间戒说道：“这些都给小蝶。”
李修元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些在定安城用处，去了登天之路不知……登天之后，基本上就用不着了。”
“那你就多给她买些吃的，穿用，玩的物件啊。”
皇甫青梅叹了一口气，说道：“看了小蝶这些天突然间发作，我总算明白你的苦心，为何要将她带在身边了。”
肃杀过后，天地一片寂静，长街雪落渐密，平添几分凄冷的景色。
晚上喝醉的乌鸦睡得跟猪一样，哪里知道外面刚刚发生过一场厮杀。
而皇甫青梅却在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感伤，西门孤星一见，只好安慰道：“小蝶跟着她干爹，才会比我们有出息。”
李修元喝了一口酒，看着两人淡淡地说道：“其实我想告诉你们，或许，这一方世界会迎来新的生机。”
皇甫青梅看着手里捧着的半杯酒，喃喃说道：“只是我们，怕是等不到了。”
李修元看着夫妻两人一时无语，他决定不再劝任何人留下。
是死是活，是去是留都是众人自己的权利，他不能代替眼前的人决定未来的命运。
想到这里，李修元说道：“如此，你们明天便跟我大姐商量一下，我估摸着，要不了十天半月，天路就要开启。”
直到这个时候，李修元才跟两人说道：“我说过，既然决定要去，你们最后一起踏进那道门，路上不管要花费多少时光，都不要分开。”
皇甫青梅点了点头，一口喝光了杯里的温酒。
看着他笑了笑，问道：“你呢？你打算何时带着小蝶和乌鸦出发？你不会拿我家小蝶当借口，不跟我们同行吧？”
李修元呵呵一笑：“你果然是白痴一个，第一我想等到立春过后再走，毕竟那道门会开启三个月。”
“第二，以我在修罗战场上的经历，就算跟你们一起出发，也不一定能踏上同一条路，你明白吗？”
在他看来，没准这回命运之神一脚将他踢回玄武大陆，让他去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那一段旅程。
难不成，让自己帮着不离和尚，跟凤凰城的小公主踏入化凡之境？
只是，算算日子，自己的师尊应该已经踏入圣人之境了啊？
想着玄武大陆的恩恩怨怨，李修元看着面前的两人苦笑道：“你们的道路非常简单，哪里像我这般命苦？”
皇甫青梅一愣，忍不住说道：“如果真的这么麻烦，我家小蝶岂不是成了你的负累？”
“你说呢？我连大姐都不带……”
李修元看着两人认真地说道：“踏上登天之路，就把我忘了吧，真的，我可是为了你们着想，这事当年就说过了。”
西门孤星摇摇头，问道：“难不成，你还有更大的麻烦？”
皇甫青梅微微皱眉，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李修元看着她依旧清丽的容颜，仿佛看到多年前那个来自府城的少女，提剑要去城门府砍人的模样。
不由得笑了笑：“话说当年我遇到你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模样。”
皇甫青第依然沉默不语。
李修元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前面的路非常麻烦，麻烦到你们不敢想象，即便如何，也不会影响我带着小蝶，直到她化掉所有的魔血。”
听到这番话，皇甫青梅捧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能预见眼下的李修元比当年的少年冷酷了许多，甚至变得不近人情。
可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入魔之事，却让他放下的心里的冷漠，不惜花费无力的力气，也要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
她很清楚，带着一个洞天境的修士，可能带着自己等人要麻烦得多。
那纯粹就是，从踏进那道门开始，李修元就得时时注意着西门梦蝶的安全，就跟眼下的自己一样。
想着想着，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李修元还得在登天路上，又做娘，又当爹。
李修元笑了笑，一边往两人的杯里添上温酒，转身又人柜台里倒了些花生米在碟子里，放在两人的面前。
静静地说道：“其实想想也不错，我错过了小蝶成长的那些年，眼下就当是尽一回做干爹和师傅的责任好了。”
西门孤星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嘿嘿地笑了起来。
轻声说道：“天下间我谁都不服，就服你……今日若不是你，我老爹跟大帅只怕都难逃那恶魔的毒手。”
说到这里，皇甫青梅忍不住蛾眉一挑，说道：“小星说的是正事，我还没感谢你出手救我爹爹一命。”
李修元看着两人淡淡地回道：“其实，他们可以不用出手的。”
皇甫青梅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有些落寞地说道：“看来你早就有了对策，是他们太鲁莽了？”
李修元也没有想到她如此敏感，只好说道：“毕竟蛮荒的大王，不是望天城外的老魔。他们出手，只会让这一战更快地结束。”
西门孤星一听，自嘲地说道：“那说明，我们都没有帮到你。”
“话不能这么说。”
想着将要到来的分别，李修元静静地说道：“从今夜开始，你们都要习惯没有我的日子，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叹了一口气，李修元继续说道：“这是我的错，以前我总想着自己出手，替大家解决遇到的麻烦，却没想到这会害了你们。”
皇甫青梅闻言一惊，脱口问了一句：“难道，天路会有两条不成？”
西门孤星也忍不住嚷嚷道：“难不成，你要跟我们分道扬镳？带着小蝶飞天？”
“你们真是两个白痴！”
李修元苦笑道：“明天，我要把这个道理告诉我大姐李秋水，让她明白，在天路上，有可能你们遇到死亡危险的时候，也等不到我。”
店里店外一片宁静，三人静静地听着雪落下来的声音。
长街的寒风一路而来，发出呜呜的低鸣，扰得人心烦，火炉里的炭火在轻轻地燃烧，告诉眼前的三人，夜深了。
听到李修元这番话，夫妻两人沉默了良久。
过了好一会，皇甫青梅才幽幽说道：“听了你一番解释，好像从当年我们相识之后，就一直在依赖着你。”
西门孤星细细一想，如果不是当年他遇上李修元，便等不及一路破境，也无法跟公主一起前往修罗战场。
那么眼下的登天之路，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句空话，只能跟自己老爹一样，眼睁睁看着别人去登天了。
更不要说，李修元在修罗战场上还救了他们夫妻两回。
想到这里，他只好苦笑道：“
你这是管杀不管埋啊？”
李修元回道：“谁来埋我？”
三人沉默了良久，李修元才认真地说道。
“为了小蝶，我破例求了师父一回……而我师父一直告诫我，求人不如求己，希望你在登天路上，学会这个道理。”
夫妻两人喝了三杯酒，一直坐到子时，才携手往风雪里而去。
李修元关上店门，回到后院的客堂坐下，怔怔地望着桌上的油灯，问了一句：“师父，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客堂光影变幻，老道士静静地坐在他的面前。
看着他说道：“你不止求了为师一回，你不是说为师一直不靠谱吗？今天夜里，又受了什么刺激？”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弟子可以不理会他们，也可以断念，只是，我想让他们踏进天路之后，甚至能互相守望，而不是天各一方……”
老道士摇摇头，说道：“话说，这样的要求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不如，师傅帮帮我？让他们多一分踏过天路的生机，如何？”
说道：“师父你上回走得匆忙，也不知道弟子这天路何时开启，搞得弟子只能等到开春以后，再带着乌鸦的小蝶。”
老道士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求人不如求己吗？他便用你自己的方法解决这个麻烦吧……”
李修元一惊，赶紧掏出黄纸朱砂，看着老道士问道：“平安符还是驱邪符？”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伸手往几叠黄纸落下一道金光，微微挑眉说道：“废话，自然是平安符了。”
李修元点了点头，当下在几张黄纸上笔走龙蛇，将当年在落霞山上，最拿手的平安符用朱砂烙印在黄纸上面。
一边笑着说道：“好不容易回到这里，想要安静地待上几天，没想到这蛮荒的大王也做了恶魔的仆人，真是麻烦。”
“你为何不说，这是你的机缘呢？”老道士看着，得意地笑了起来。
李修元被师父看得心慌，忍不住问道：“难得见师父一回，你能不能跟弟子透露一下，那一炉消失的灵丹，最后都去了何处？”
老道士笑了笑，说道：“这事，你应该问蛮荒的老天，他管这事。”
李修元想着修罗天域的变化，低声说道：“算了，弟子还是在这里等着立春之后，再去踏上那道登天之门。”
老道士抚须微笑：“你既然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这时候跟我讨论又有什么意义？”
李修元心里先是一惊，跟着便有几分窃喜，心道自己的猜想果然有几分道理。
毕竟这冬日漫漫，这老天也没办法下一场灵雨滋润这一方天地，更不要说这一方天地的诸多修士了。
想明白这件事，李修元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如此说来，弟子当真有自豪的道理。”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伸手轻抚着桌上的平安符，就像是抚摸着李修元脸上的黑布一样。
看着他喃喃地说道：“你只想着他们，不想想自己的眼睛何时能恢复？”
李修元淡淡地回道：“弟子债多不愁，可以慢慢地熬。”
第二百零七章 登天之前
也许是天随人愿，又或是老天要给将要跟亲人分别的修士们最后一个团圆的机缘。
登天之路一直没有开启的征兆，让定安城中忐忑不安的一帮人，欢欢喜喜地过了一个大年。
虽然直到最后，老道士也没有告诉李修元天路哪一天开启。
在老人看来，既然自己的徒儿有了自己的决定，他又何必出言乱了他如心的心境？
在老人看来，双目失明且不能乱了李修元的心境，那么一旦他踏上那一道天门，只会更加安静。
因为，师徒两人已经将蛮荒世界的这些不省心的家伙轻轻放下，给了他们一个在一起的机会。
初一，闲来酒肆没有营业，后院客堂外也搁了一盆炭火，小红说这样看起来才温暖，才有年味。
不到午时，李秋水带着上官艳红，还有如诗如画给李修元拜年，顺便带来了给李修元定做的衣裳，给梦蝶做的罗裙。
李修元感慨万千，轻轻地抚摸着手里的衣裳。
想着分手在即，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黯淡，他更有几分舍不得，放不开，以及担心。
沉默了半晌，拿出四张平安符递给李秋水。
静静地说道：“这是我写的平安符，大姐你们四人一人一张带在身上，西门孤星他俩我会另外给他们。”
如诗一听，忍不住问道：“平安符？有什么用？能保佑我们平安踏过天路？”
摇摇头，李修元轻声回道：“并不能，它只能保证让你们踏进那道门之后，不会分开，让你们六人在一起……”
上官艳红赶紧收了起来，看着如诗如画说：“他怎么可能保佑你走过天路，我们六人能在一起，已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李修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有了这道符，就算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走散，也能凭着这一道气息找到彼此。”
李秋言闻言，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脸上的黑布，问道：“弟弟，你这眼睛何时才能愈合？你带着小梦蝶会不会遇到危险？”
李修元淡淡一笑：“对于未知的危险，我们谁也无法预料。”
如画也收起了平安符，想了想问了一句：“那么，我们以后还能相遇吗？”
如诗一听，也忍不住怔怔地看着他。
屋里的四女各自收起了一张平安符，心里却欢喜得不行，要知道只要她们六人在一起，便是遇到麻烦，也有办法解决。
李修元没有隐瞒她什么，只是轻声回道：“肯定能遇上，记住，你们六人就算不小心走散了，也要尽快找到彼此。”
“这个道理西门孤星清楚，他跟我去过修罗战场，知道如何从死人堆里活下来，你们遇到困难可以商量着解决。”
李秋水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皇甫青梅带着西门孤星和女儿也来到了酒坊。
一进客堂，皇甫青梅就看着李修元说了一句：“三天之后，天路在老地方开启。”
上官艳红闻言之下，惊叫一声道：“天啦，这么快？”
李修元看了二人一眼，静静地说道：“还好，你们已经在定安城中吃了年夜饭。”
说完拿出两张平安符，递给皇甫青梅和西门孤星两人，又将其作用解释了一番。
急得西门梦蝶问道：“师傅为何不给蝶儿一张？”
李修元看着她淡淡一笑：“你和乌鸦不用。”
完了掏出一个锦袋递给皇甫青梅，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那些修罗天域的朋友们，你也认识……”
“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这
个办法，你去了长城若是见到他们，便将这锦袋替我转交过去，算是我最后的一份心意。”
皇甫青梅想了想，伸手接过锦袋，收了起来。
想了想回道：“她们应该不会迟到……如此，我便在那门外等上一天吧，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一点事情了。”
“如此，我便替他们谢谢你的一番心意。”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看着屋里的六人喃喃说道：“今天，便让我们以酒话别，明天一早，便出发往长城吧。”
“我们走了，蝶儿怎么办？”
西门孤星想了想问道：“总不成，让他外婆每天送她过来，她们也看不住啊？”
“不用了，明天你们先把小蝶送来这里，他们想看就来酒坊吧。”
李修元无可奈何地说道：“正好让乌鸦没事的时候，多教教她读一些佛经，放在你那我不放心。”
西门梦蝶点了点头：“那就让外婆和奶奶来这里吧。”
看着屋里的六人，李修元正色地说道：“你们如果你要活下去，就记住我说的话，进了天路千万不能分开。”
李秋水叹了一口气，看着众人说道：“不管我们遇到多大的机缘，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上官艳红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笑，说道：“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
李修元回道：“立春之日，我便带着蝶儿跟乌鸦出发。”
分别之日，或许从此以后便是天上人间，再难重逢。
这一天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如果不是想着明天就要出发，回家还要跟爹娘告别，西门孤星只怕会醉得一塌糊涂。
连安静的上官艳红看着眼前的李修元，也觉得从明天起，生命要少了一些什么。
眼见眼睛红红的如诗、如画李修元也没有办法。
最后，只得拿了一些灵酒分给六人，又将小红酿的酒送了一些，上官艳红这才满意，即便她有一万个舍不得。
申时，西门孤星一家三口匆匆离去。
酉时，李秋水也带着上官艳红等人离开，连着小宝和小红都跟了过去，她要将所有留下来的财产，留给小红母子俩。
在小红出门一瞬间，李修元想了想说道：“明天准备一些东西，过两天，我再给你酿一回酒。”
小红点了点头，轻声回道：“谢谢掌柜。”
李修元挥挥手，让众人离去，自己关了门，一个人去客堂里守一壶清茶，去想心事。
乌鸦喝了三杯酒，又去做梦了，这也是李修元喜欢它的地方。
喝醉了也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躲起来睡觉。
今夕何夕，想不到转眼间不光是蛮荒的几个朋友，连着修罗天域的那一帮家伙，统统都要离开自己了。
便是舍不得，断不了，放不下，也得一日之间放下。
若是他跟乌鸦和西门梦蝶去的天路跟众人不同，那么从此以后，只怕便是故人只在我梦里，天上地下不相逢了。
而这个时候，修罗天域还是深秋。
即便如此，无数的修士已经如当年那般在天门关里集结，等着前往修罗城域，踏进那道盼望已久的登天之门。
在这之前，清月公主已经去千佛寺里见过自己的师傅，终于明白了修罗天域的天道将迎来惊人的变化。
连着书院的院长，魔域的皇帝，皇后；天风王国的长孙皇后和秦王，以及更多无法踏上登天之路的修士。
终于等到了各自的生机。
而这个时候，花小雨已经跟卫青在书院举办了婚礼，打算等着哥哥、姐姐们踏上天路就回妖域，再办一场酒席。
花沉鱼跟楚飞烟在街上做最后的采购，也是看这世界最后一眼。
直到这个时候，花沉鱼才明白为何李修元要早早就离开魔域，看着楚飞烟叹了一口气。
苦笑道：“原本，那家伙真的是为了小青当年的事，去妖域还我爹娘的人情。”
楚飞烟叹了一口气，回道：“这下可好了，我的爹娘他们不用飞升，书院的院长估计也不会急着飞升了……”
在她看来，能在这一方世界修行到更高的境界，像自己父母这样的年纪，真的没有必要去飞升了。
如果一切，真的跟李修元说得那样，飞升只是另一段修行的开始。
岂不是自己这些所有的人，都要重新来过？到时候，自己等人还能不能适应？
客栈里面，清月看着兴致不高的楚风，看着君不语两人皱起了眉头。
想了想说道：“你们若是放不下这一方世界，可以选择留下来。”即便楚风是她夫君，可是在这个时候，清月依旧没有为难他。
君不语摇摇头，苦笑道：“不用，我哥哥已经选择留下陪我父王母后了。”
楚风吓了一跳，指着君不语说：“公主你想多了，我们是夫妻怎么可以分开，我不是陪这家伙难受？”
楚飞烟瞪了君不语一眼，笑道：“你若是想追花沉鱼，那就在天路之上对她好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楚风这才想起这事，跳起来说道：“我那兄弟一门心思做和尚，估计也很难在天路上遇到，这丫头最后还得是你去照顾她。”
清月啐了楚风一口：“你不懂他就不好乱说，总之，我们管好自己就是好。”
楚风点点头：“就跟修罗战场一样，大家不要分开。”
一夜过去，李修元早起去街上买了十斤酱牛肉，又打包了两碗牛肉面回到酒坊。
这个时候，楚飞烟已经带着西门梦蝶在店里等他了。
李修元将打包的牛肉递给她，让西门梦蝶叫乌鸦起来吃面条。
然后跟皇甫青梅说道：“你们也不用伤心，想回来就拼了命地修行，等你们比这一方天道还要厉害的时候，自然有办法……”
皇甫青梅闻言笑了笑，一脸苦涩之意，显然是一夜都没有睡好。
看着他问道：“你呢？你的家在哪里，你以后会不会回去？”
李修元摇摇头，指着天空说：“我的爹娘、弟弟、妹妹都在天上，他们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
皇甫青梅一愣，想了想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抬关望向阴霾的天空，轻声回道：“那确实。”
就在这个时候，李秋水也带着两辆马车来到了酒坊的门前。
如诗如画下车跟李修元道别，两女抱着李修元又哭了起来。
李修元只好安慰道：“你俩能跟着楼主一起登天，就好好地保重自己。”
上官艳红过来，看着李修元说：“我们要走了，还得赶路，你何时启程？”
李修元挥挥手道：“立春之时，我就动身……天高地远，各位珍重。”
李秋水上来，轻轻地将如诗如画拉开，跟李修元拥抱了一下，温柔地笑了笑：“姐姐去天上再开一家锦衣坊，等着你来找我们。”
李修元闻言顿时豪情万丈，便是脸上蒙着黑布，也大声说道：“等我把自己因果了结，就去找大姐。”
西门孤星叹了一口气，抱拳说道：“我家小蝶，就交给你了。”
西门梦蝶走出门外，拉着李修元的手，跟爹娘说道：“母亲爹爹你们可要好好的哦，等蝶儿长大了，就去打你们。”
皇甫青梅闻言，眼睛又红了起来，西门孤星赶紧拉着她上了马车
跟李修元挥挥手：“走了，别老想我们。”
如诗如画也上了马车，挥手说道：“不要忘了我们。”
李秋水跟上官艳红上了另一辆马车，跟李修元挥手道：“保重。”
李修元看不见两人脸上的泪痕，拉着西门梦蝶的手，跟两人说道：“走吧，去寻找你们的新生。”
就在三辆马车碾压一城的风雪往南城门而去的时候，西门梦蝶指着天空笑了笑：“干爹，雪停了。”
李修元静静地回道：“真是一个好天气。”
第二百零八章 一杯灵茶，登天路开
巳时一刻，送走了爹娘，吃完牛肉面的西门梦蝶，并没有像小红想象中那样哭得昏天黑地。
而是坐在客堂里老老实实跟乌鸦念起了佛经。
李修元没有送众人出城，一来是替小女孩着想，怕她伤心；二来，当年在风云城跟母亲经过分别之痛的他，从那时起便不再喜欢送人。
让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准备教两人新的佛经段落的时候，庄婉儿陪着大帅来到了酒坊。
看着庄婉儿哭红的眼睛，李修元只好挥挥手道：“乌鸦，带着你师姐去外面陪红姐。”
乌鸦跳上西门梦蝶的肩膀，笑道：“师姐我们去外面玩。”
西门梦蝶笑嘻嘻地说道：“外婆，蝶儿去外面玩一会，等会儿再来陪你哦。”
庄婉儿跟她温柔地回道：“去吧，我跟你师傅说一会话。”
李修元没有起身，只是轻声说道：“在下眼睛不便，请两位见谅。”
皇甫惊云原本早就要回府城，只因女儿要离开这方世界，所以一直等到今日……
看着面前蒙着一块黑布的李修元，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你不跟青梅她们一同离开，人多也好照顾你啊？”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我要等到立春，才会跟蝶儿离去，而她们等不及……”
“为何要等立春再走？”
庄婉儿一时不解，看着他问道：“有什么讲究，难不成，立春之后你的眼睛就能恢复？”
李修元一边点着了桌上的火炉，拎着一壶雪水搁在上面烧，一边清理桌上的茶杯、杯壶。
想了想回道：“不能，我只是想证实一件事情。”
“什么事？”庄婉儿问道。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望天城外的老魔，用蛮荒的孩子修士的生命、精血，用蛮王提供的灵药炼了一炉丹药……”
“我一箭将那古鼎射上了天上，却不见那些丹药落下……我在想，这一方天道是不是想要给蛮荒一线生机？”
花了一会的功夫，李修元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不等两人发问，继续说道：“而我大姐，西门孤星他们一颗心已经飞去了天路之上，我也不敢保证此事……”
听到李修元这一番话，庄婉儿和皇甫惊云都不由为之动容。
两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已经放弃了修行之路，没想到面前的少年却给他们带来了一线新的生机。
直到这个时候，庄婉儿才明白为何李修元要留下来，立春才走。
也许春风化雨，上天才会将那些灵丹化为一场灵雨，滋润蛮荒这一片世界。
李修元笑了笑：“我是债多不愁，何时起程都不会影响我踏进天路，而小蝶的情况特殊，她并不适合跟所有的修士在一起。”
皇甫惊云一听，不由动容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也要等到立春之后，再离开这里。”
李修元想了想，往紫砂中落入两片寒梅灵茶，这也是他能为皇甫青梅最后做的事情。
不等茶香升起，便看着皇甫惊云笑了笑：“大帅可以等到立春之后再走，说不得，你是第一个证明此事的修士。”
庄婉儿嗅着淡淡的寒梅冷香，忍不住问道：“难不成……”
李修元一边往两人的杯里落入灵茶，一边静静地回道：“这也算是我跟你女儿相识一场，替她孝敬你们……”
说完，又从身后取了一个玉瓶，往里面落入两片灵茶，然后放在了庄婉儿的面前。
说道：“这一份，给西门孤星的爹娘吧，虽然当年因为城外佛寺住持之死，我已经不再想理他了。”
想想又说道：
“还是不要见的好。”
庄婉儿一听，赶紧收了起来，这可关系到王怜花的修行，她不得不领这个人情。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喝茶吧，这可是喝一回少一回，天上地下，我再也找不到这样的玩意了。”
皇甫惊云闻言一惊，伸手端起杯子浅浅地尝了一口，瞬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一脸痛苦难受的模样。
李修元笑了笑：“你可千万别吐出来，好好品尝……想想曾经的过往，就会明白了。”
庄婉儿不相信，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也试着尝了一口，跟着便哇的一声想要吐出来。
想着李修元说的那番话，随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叹了一口气，李修元回道：“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帮助你们，希望蛮荒的天道在立春之日，能给我们一个惊喜。”
庄婉儿也不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修元替两人添上茶水，跟皇甫惊云说道：“大帅有可能今天便能破境渡劫，但却不会飞升……一切，等到立春之后，再说吧……”
然后又跟庄婉儿说道：“喝完三道茶，你们便回家吧，有话，明天再过来。”
夫妻两人齐齐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吭声，只是安安静静地喝完了三道茶，跟西门梦蝶打过招呼后，匆匆离去。
西门梦蝶眼见外婆、外公离开的模样，忍不住跑进来看着李修元说：“干爹，外婆是不是生蝶儿的气了？”
“那怎么可能？”
李修元笑了笑：“你可是她的宝贝，她们回家还有事，明天自然会来看你。”
跟着拿出佛经，喊道：“把你师弟喊进来，今天的功课还没完成。”
这一夜，定安城外整整响了两个时辰的劫雷，就像是这一方世界等不及要迎来第一场春雨了。
又过了两天，庄婉儿带着王怜花来给李修元道谢，来看西门梦蝶的时候。
皇甫青梅已经在长城外遇到了来自修罗天域的清月一行人。
清月一见皇甫青梅，立刻问道：“公主有没有看到李修元，这家伙去了哪里？”
皇甫青梅将李修元准备好的锦袋拿出来，递给清月，看着她苦笑道：“他这会估计在带着我女儿，在定安城里酿酒。”
说完，将平安符的作用跟清月等人细细地说了一番。
最后说道：“你们的应该跟我的不同……只是，你们要记住，进了天路之后，千万不要分开。”
清月身后的楚飞烟一听，忍不住惊叫起来：“那家伙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清月叹了一口气，掏出锦袋里的平安符，跟身边的人一人分了一张……
然后静静地说道：“大家可千万保管好了，不要丢失，免得进去之后失散，这可是大元帅的心意。”
花沉鱼接过一张，看着身后的君不语嚷嚷道：“小道士怎么在落霞山不给我们？”
皇甫青梅赶紧说道：“你可不能怪他，他也是在我们将要动身之前，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花天宇看着楚风叹道：“这样一来，我们也不用怕分开之后，见不着对方了。”
西门孤星想了想说道：“我那兄弟要等到立春之后，才会带着乌鸦跟我女儿来，你们谁要等，就等到立春之后吧。”
对于西门孤星来说，他是一天也不想等了。
清月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既然大元帅替我们准备了这件宝贝，大家都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道轰隆的声音，接着，便在众人前方打开了一道金色的大门一样。
皇甫青梅一看，跟李秋
水喊道：“大姐，我们要跟这一方世界说再会了。”
李秋水叹了一口气，跟上官艳红三人苦笑道：“走吧，既然我们已经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个时候，陈姗姗跟赵平安远远地走了过来，看着清月问道：“公主，有没有看到我师兄？”
清月拿出两张平安符递给她，将李修元的安排说了一遍。
最后跟身边的人挥了挥手，激动地喊道：“我们等了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了踏进这道大门吗？”
楚飞烟点了点头，拉着花沉鱼的手说：“大家手拉着手，一起进去吧。”
皇甫青梅拉着西门孤星的手，远远地望着来时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母亲，爹爹，小蝶，再见了……”
定安城中，正在煮茶的李修元叹了一口气。
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说道：“她们已经踏进那一道门，接下来的一切，就要靠她们的拼搏，靠天意的怜悯了。”
西门梦蝶一听，忍不住问了一句：“干爹，我们是不是也要踏进那道门？”
李修元看着她淡淡一笑：“这道门会持续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只是晚去几天而已。”
西门梦蝶这才哦了一声，出门去找小红玩了。
王怜花拉着庄婉儿的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流着眼泪说了一句：“我们的孩子，都要离开了……”
庄婉儿看了李修元问道：“大帅破境之后没有等来飞升……是不是还要等那一缕生机？”
李修元点了点头，将在修罗天域在千佛寺里说的那番话，跟庄婉儿再说了一遍。
最后，轻声说道：“如果这一方世界跟我路过的地方一样，那么你们也能等到自己的生机，踏天之路，并不是唯一的去处。”
王怜花听着这番话之后，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心里盘算着自己以后的修行。
庄婉儿笑了笑：“看来，我们不用飞升，也能得到新的开始，想想也不错哦？”
李修元想着已经离开的李秋水，上官艳红两人，心里顿时有一些落寞，还有一些低沉。
喃喃自语道：“若是这事能早些有结果，我大姐也不用跟着去踏上那一道天路了。”
庄婉儿一听，一时怔怔得说不出话来。
算算日子，离立春也不过七天的时间，七天，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而七天之后，西门梦蝶便要跟着李修元离开定安城，想到这里，便是意志坚强的女人，也忍不住抱着王怜花哭了起来。
呜呜说道：“亲家，我舍不得小蝶啊。”
王怜花一听，顿时抱着她也哭了起来，这样的经历，她可从来都没有过。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看着两女认真地说道：“小蝶身怀神龙精血，她以后的修为只会超过你们所有的人……”
在他看来，即便眼下有办法解决西门梦蝶的一身魔气，他也不想把小姑娘留在这里。
毕竟前路危险，却也是生机无限。
“啊……”庄婉儿惊叫一声，脱口问道：“为何她母亲一直不告诉我，连小星也隐瞒着我们？”
李修元摇摇头，说道：“她们夫妻俩也有一丝神龙血脉，那是来自我的师傅，而小蝶之事，却是我不让她们说出来的。”
想了想又说道：“若不是因为她身怀神龙之血，那老魔也不会把她留到最后一刻了。”
庄婉儿一听，浑身一软，怔怔地说道：“原来如此。”
李修元笑了笑：“想想，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小蝶还会给你们一个惊喜呢？”
第二百零九章 来错了地方
青山绿水，阳光并不耀眼。
可能是因为天空的云层稍厚，遮挡了大多数的阳光，使得这一方天地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斜倚半山涧石崖边上，面前守着一壶茶。
依旧蒙着一块黑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带着一些期许，又像是有一些想象中的激动。
石崖前除了少年再无旁人，如果这时有人走近，便会发现少年四周地上，那些光滑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的青石板上。
雕刻了一地奇怪的符文，横七竖八没有一点规则，却不像阵法，又不是什么惊人的符文，甚至还有一些佛经刻在地上。
还有一些鬼画桃符，看起来没有一丝的规则，却聊聊地透着一剑恐怖的剑气。
一缕阳光自参天大树茂密的枝叶间落下，照在地上这些符文上，闪耀着一道淡淡的光芒。
仿佛在告诉少年，这里有一些痕迹是刚刚烙印上去的。
下一刻，天空响起一声乌鸦的鸣叫，让少年想起来，这里除了他，还有一只乌鸦。
展开翅膀缓缓落下的乌鸦，往山涧边上的少年落下，像一片黑云笼罩在他的头上。
虽然看不见，他依旧有些不喜，挥手间一片落叶飞上天空。
吓得乌鸦赶紧收起了翅膀，小心地落在石台上，低头往面前的杯里喝了一口茶水。
看着地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符文，嘎嘎地叫了几声，以表示心里的不满。
但就在下一刻，山间忽地传来一声清吟，一道剑气自远方而来。
自天空落下为数不多的几道阳光落在这道剑气上，闪耀着逼人的剑气，往石台前的少年斩来。
乌鸦吓得怪叫一声，低头趴在石桌上面。
少年自桌上捡起一片树叶，化作一道灵剑斩出，“叮！”的一声，不早不晚，刚刚跟这一道剑气在空中撞上。
于是一道剑气，一片树叶，化作一道清风，往山涧下飘落。
少年叹了一口气，想似对这一道剑气不满意。
乌鸦抬起头来，往远处的山林间望去。
只见一袭绿裙的少女手持灵剑，凌空出现在一棵古树的枝头，一道金光自天空落在她的身上，闪耀着光芒。
但见她大喝一声，人剑合一，自枝头一剑斩来，来天外飞仙。
于是乌鸦看着一道霞光往它斩来，却毫不在意，只是撇了一下嘴巴，想着自己的心事。
少女斩出的仙剑却在飞掠至少年身前三尺才堪堪收住，然后一道光芒往地上的符文斩去。
地上的符文瞬间激活，有无数道光芒跟这一道剑气对斩！
“当当当！”
听着乌鸦忍不住喊了一句：“我说，我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嗡……”
一道轰鸣声在山涧上方响起，少年面前地上的符文化作一道道金光，冲天而起，往天空中斩去。
就在剑气纵横的铿锵声中，少女将手中的力量散去，小手一挥，收起了手里的灵剑。
一时间，山间阳光和煦，青草萋萋，让人心旷神怡。
上前端起石桌上的杯子，一口喝光了杯里的凉茶。
脆生生地问道：“师傅，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哪像是什么天路啊？”
少年嘴角动了动，露出了一抹笑容。
跟她回道：“我也没有来过，哪里知道天路究竟长得什么样？要不，你跟乌鸦一起回去？”
立春之日，定安城，以至整个蛮荒世界下了一场春雨，一场如李修元想象中的灵雨。
也是庄婉儿等人期盼中的灵雨，连着小红和小宝母
子俩，也在李修元的招呼下去淋了一场雨。
于是，皇甫惊云成了蛮荒第一个破境到超凡之上，渡劫而没有飞升的修士。
庄婉儿抱着西门梦蝶嚷嚷道：“早知如此，你爹娘又何必离开这一方世界？”
连着城主府楼牌上那一道被镇压的不死魔魂，也不甘心地念叨：“早知如此，何必去跟那老魔啊。”
从北到南，所有留在这一方天地的修士，都在沐浴这一场天降灵雨。
更有苦修数十年，等不到破境契机的修士一日之间，突破到新的境界。
立春的第二天，当庄婉儿早早跟王怜花来酒坊看西门小蝶的时候，才知道师徒两人早早带着乌鸦出了南城门。
望着阳光明媚的天空，庄婉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是怕我们伤心，不想让蝶儿记住我们流泪的样子。”
王怜花哭喊道：“我的宝贝小蝶啊……”
小红看着两人笑了笑：“掌柜说，等小蝶儿成了圣人，就会回来看望你们。”
“圣人……天啦……”
庄婉儿闻言之下，只觉得浑身无力，赶紧跟小红说：“小红过来，扶我进去坐一会。”
王怜花也吓了一跳，看着两人说：“如果我们家小蝶能成女圣人，岂不是说她师父已经是……天啦，难怪他能杀了那魔王……”
小红嘻嘻一笑：“我可不知道哦，毕竟掌柜也没跟过透露什么天机。”
在小红看来，只要她跟小宝在这里好好地生活，修行，自然能等着重逢的那一天。
毕竟掌柜来来回回，不也是很多回了？
等到两个女人回到城主府，把这个消息告诉皇甫惊云，跟西门听雪之后，两人男人终于不再沉默。
西门听雪叹了一口气，看着皇甫惊云说：“大帅，看来他即便眼下不是，将来有一天也终会成圣。”
皇甫惊云点了点头：“圣即是道，若不然他怎么能窥视蛮荒的天道，让我在这里留下来，过了立春再走？”
庄婉儿看着王怜花笑了笑：“我出来太久，要回家了，你就跟我一起去府城住上半年，再回来吧。”
王怜花抹了一把眼泪，回道：“正好孩子们都走了，我便跟你去散散心，看看府城究竟乱成了什么模样？”
西门听雪摇摇头：“有大帅在，乱不了。”
想想不对，蛮王已经死了，当下纠正道：“这次回去，大帅就把这大元帅的职位让出去，你该做王了。”
庄婉儿想了想回道：“说的也是，毕竟蛮荒也不能没了主人。”
在山间野了半天，西门梦蝶累得不行，一边喘气，一边咯咯地笑，脸上却是禁不住的兴奋的表情。
直到又喝了一杯凉茶之后，才回道：“那怎么可以，师傅在哪，蝶儿和乌鸦师弟就在那。”
李修元的嘴边挂着一抹笑意，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看着趴在一旁的乌鸦，问道：“这几天，你找到离开的出路吗？”
原因无他，李修元带着西门梦蝶踏进地道天路大门之后，感觉跟他当初去神河的路上有几分相似。
拉着西门梦蝶的小手，抱着乌鸦，两人不知道在白茫茫的迷雾里走了多久。
就在西门梦蝶，嚷嚷着走不到的时候。
李修元一脚踏出，跟瞬间穿过一道界壁一样，来到了这一处山涧之上。
没有来时的路，自然也找不到离开的路，为此，乌鸦已经在附近寻找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无聊之下，李修元开始让西梦蝶将背诵过的佛经雕刻在地上的石板上，让她借此修炼剑法。
自己更是时不时，
会在她雕刻好的佛经上，再留下一个符文。
于是，气的西门梦蝶时不时要在地上乱斩一通，把这光滑的石板上斩成了谁也看不懂的模样。
而李修元只是要她从现在开始，要将这些年落下的剑法，重新修炼一回。
好在西门梦蝶对于自己的修行，却不会计较，只是成天嚷嚷闷在这里太无聊了。
乌鸦看了两人一眼，低声说道：“有一座大山……有一条小道通向山外面……”
说完，抬起头看着天空，笑道：“我都说过暂时不考虑做人，若不是你们俩，我这会已经飞去外面快活了。”
西门梦蝶哦了一声，看着他说道：“师傅，师弟嫌弃我们，等离开这片山林，就把它赶走吧！”
打从准备踏上登天之路后，小姑娘就很少叫干爹，而是改成了师傅。
因为李修元跟她说两人眼下年龄看起来差不了多少，在登天路上万一遇到别的修士，还以为李修元在拐卖人口呢。
而西门梦蝶倒也无所谓，很久之前，她便是管李修元叫师傅的。
毕竟，她也跟着李修元学了琴道，虽然还在半桶水。
李修元淡淡一笑，看着乌鸦说道：“你厉害是吗？可是你不会剑法啊，你看看蝶儿的剑法一天一个样，你不羡慕？”
乌鸦想了想回道：“这事不急，再等等。”
它想着自己还没玩够，哪里愿意现在就跟师姐一样吃苦，每天要苦练一到两个时辰的剑法？
片刻之后，它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跟李修元问道：“我们明天就离开吗？还是再等等。”
李修元想了想，指着西门梦蝶说道：“明天，让你师姐在这方山林再磨炼一天，后天一早我们离开。”
西门梦蝶闻言笑了起来，摸着乌鸦的羽毛说：“师弟你要是两年之内还不化形，我和师傅就不要你了哦。”
乌鸦嘿嘿一笑：“你想的美。”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一条路在哪里？离我们这里多远？好不好走？有没有危险？”
这是他之前交代乌鸦的事情，毕竟眼下的西门梦蝶的修为，他不知道在这个未知的世界，属于什么样的水准。
乌鸦笑了笑：“就在山下不远，路还行，就是太窄，我飞了一个来回，没有发出危险。”
李修元点头回道：“看来，你长大了啊。”
乌鸦想了想，摇摇头回道：“我还想再玩玩，你不要催命。”
清晨的山林。
连着李修元所在的那一片山涧，这是一片看不到头，连绵起伏的山脉。
以山涧为中心，向四周延伸而去，不知道山有多高，山间的森林有多密，在李修元的神识中，这里跟那个世外桃花源差不多。
没有来路，也没有离开的道路，除了乌鸦所说的那一条延绵十里的羊肠小道，一条隐于山间石壁下的小道。
这也是李修元没能发现的原因，毕竟目不能视，真的不是很方便。
只不过，既然老天将他们送来了此处，不管是不是登天之路，不管自己带着西门梦蝶要踏上一条与众不同的登天路。
他也要带着乌鸦和小蝶，继续走下去。
远远的，山林中响起一声长啸，一道黑影从远处飞掠而来，转眼就到了西门梦蝶的面前。
此时的西门梦蝶站在一棵古树横出的树枝上，居高临下，往四处打量而去。
第二百一十章 山林中里危险，青蛇
一眼望去，只见一直平静的山林突然间刮来一阵妖风。
从乌鸦的身后响起刺耳的呜呜声，西门梦蝶眼里出现一条身长三丈的蛇妖，关键是这家伙背后赫然生着一双翅膀。
于腾空而起的瞬间，远远地跟在乌鸦的身后，在一阵吼叫声中，一路往乌鸦和西门梦蝶扑了过来。
而蛇妖身后更是响起一阵吱吱恐怖的叫声……
还没等西门梦蝶开口，乌鸦便吼道：“别去招惹那些家伙，是吸血蝙蝠啊，这鬼地方，怎么突然都出来了。”
西门梦蝶收起了灵剑，取出一张铁弓搭上符箭“嗖嗖嗖！”便是三枝符箭往那飞来的蝙蝠群而去。
乌鸦一见西门梦蝶拿出了弓箭对付那些吸血蝙蝠，当下停下来，打算对付扑上来的蛇妖。
就在西门梦蝶射出三枝符箭的时候，天空中飞来的蝙蝠越来越多，发出吱吱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乌鸦震骇之余，回头望向追来的蛇妖，没想到这家伙也怕那些蝙蝠，吓得往它冲了过来。
就在它欲要开口跟李修元求救的时候，空中响起了“轰！轰！轰！”的燃烧声，以及爆炸声。
却是西门梦蝶射出了李修元给她准备的符箭，有燃烧的符文，也有爆炸的符文。
一时间在山林中响起了凄厉的嘶吼声，连蛇妖都怕被这些家伙攻击，说明这里蝙蝠着实难缠。
往乌鸦一路追来的蛇妖被这一阵阵的爆炸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只见身后些密密麻麻的蝙蝠已经有大半燃烧着往地上掉落。
剩下的还想继续追来，被扭过头的乌鸦一团神火喷了过……一时间哀嚎声四起。
漫天飞来的蝙蝠不是死在两道神火之下，就是扭头纷纷飞走，消失在山林之中。
青蛇看着身后的危险已经过去，顿时胆子也大了起来，翅膀挥动之下，长长的身躯竟然飞了起来，乌鸦扑了过来。
它却不知道乌鸦根本不是怕它，还是怕之前那些吸血蝙蝠。
看着蛇妖竟然不知道死活敢来找自己的麻烦，气得乌鸦身化一道黑色的闪电，一双翅膀如灵剑一样，往蛇妖巨大身躯的一剑斩来。
西门梦蝶眼见乌鸦跟这家伙斗了起来，也不知道害怕，而是收起了弓箭，换成了灵剑捏在手里。
蛇妖扭动巨大的身躯自树林的缝隙里飞掠而起，一口欲要将乌鸦吞下。
谁知乌鸦的翅膀却如一把利剑往它背后的翅膀斩去，只听“咔嚓！”一声，随即一道鲜血溅起。
却是这电光石火之间，蛇妖被乌鸦斩伤，气得它破口大骂：“刚才那些蝙蝠飞来，也没见你这么狠。”
乌鸦看着张牙舞爪扑来的蛇妖嘎嘎笑道：“我只是怕它们吸我的血，难道你就不怕？”
眼见身上受伤，蛇妖干脆也不打了，躺在地上耍起无赖。
跟乌鸦吼道：“赶紧给我找灵药来补补，否则我让你们永远无法离开此地。”
乌鸦眼睛一缩，失声叫道：“你大爷的，你是在这里混的，怎么可能没有灵药？”
小灵儿闻言一惊，从树上飞掠而来，“锃！”的一声，手里的灵剑指着地上的蛇妖说道：“你可不要骗小蝶儿哦！”
蛇妖摇摇头，看着西门梦蝶说：“我怎么可能骗你？”
“你是谁？”西门梦蝶轻轻地落到乌鸦身边，问了一句。
虽然没有跟妖兽打过交道，西门梦蝶却感到奇怪，以眼前这个蛇妖的修行，为什么能说人话，却没有化形？
乌鸦根本不怕蛇妖，毕竟他跟李修元一路闯来，什么样的妖怪没有见过？
当下跳上小蝶儿的肩头，看着蛇妖呱呱笑道：
“说说你的理由吧，看看我和小灵儿信不信你。”
“我叫小青啊，你瞎了吗？”
蛇妖瞪了乌鸦一眼，跟小蝶说嘻嘻笑道：“我在这里找不到好的灵药，怕是还得花上五十到一百年才能化形……”
“所以呢？”
小蝶儿紧张地看着地上的青蛇，摇摇头说：“你都长翅膀了，怎么还要修行百年之久？我也没灵药让你骗。”
其实小蝶儿想说的是，她刚刚跟乌鸦来到这一方世界，好不容易攒了几棵灵药，哪能随便送给一条蛇妖？
谁知蛇妖嫌弃地看了乌鸦和小蝶儿一眼，轻轻地摇摇头。
说道：“你们身上的灵药我吃了不知道多少，对我没用……只有跟你们一起的那个少年身上，有我需要的宝贝。”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蛇妖说道：“他若肯帮我，估计我最多花上十年，或者五年就够了。”
小蝶儿这才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原来你是在打我师傅的主意啊？”
乌鸦也点了点头，低下头看着蛇妖说：“若是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蛇妖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有一个秘密，你们若不知道，怕是永远无法离开这里，相信我，不会骗你们。”
乌鸦想着那条细细的石径，忍不住问道：“你说的是那条离开的十里小路？”
蛇妖点头怪笑了起来：“那可不是一条普通的路……痛快点，帮不帮我。”
乌鸦想了想回道：“你先把秘密告诉我，一会去跟我回去，让师姐跟你跟李修元讨点灵药吧。”
蛇妖看了小蝶儿一眼，小蝶儿收起灵剑，挥了挥手说：“说吧，只要你能帮我，我就跟师傅求情，替你要些灵药。”
小姑娘急着离开这里，心道不就是一株灵药嘛，师傅肯定有很多。
蛇妖点了点头：“我要你们发誓，不会骗我！”
“我发誓，骗你就让我永远做乌鸦！”
“我发誓，骗你就永远留在这里陪你！”看書菈
蛇妖一听，这才满意地微笑了起来，看着两个家伙凑过来，一番低声细语，生怕给这里的山神听见一样。
乌鸦听完之后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难怪那路这么细……”
小蝶儿也心中一阵骇然，她没有料到，这片不起眼的山林之中，竟然还有这等可怖之事！
就在他们惊骇之下，远处山涧上的李修元一声清喝：“都杵在那里做什么？今天的功课完成了吗？”
小蝶儿发出一声惊呼：“别催命了师傅，我们就来了。”
说完跟蛇妖嘻嘻笑道：“看在你没有骗我的份上，我就带你去见师傅吧，跟我来。”说完，往前飞掠而去。
“等等我……”
蛇妖在后面发出一声惊叫，跟在小蝶儿身后，拍着翅膀飞了起来。
乌鸦摇摇头，趴要小灵儿的肩膀上，在她耳边嘀咕道：“真是吓死我了，还好让我们遇到了这家伙。”
小灵儿想了想回道：“这事啊，先别告诉师傅，到时候吓一吓他。”
乌鸦又是吓得一跳，恶狠狠地说道：“算你狠。”
当西门梦蝶和乌鸦带着蛇妖来见李修元时，李修元并没有吃惊，就像早就料到这片山林会有妖，会有妖找上门一样。
因为他眼里无妖，看不见潜在的危险，或者说无视这一片山林。
如果这里是登天之路，那也只是登天之路起始的地方，如果连这里的危险都要去害怕，还不如当初留在落霞山。
青蛇这些日子一直远远的，躲在暗处观察眼前这个少年。
从当初想一口
将其吞噬，到后来开始害怕，到现在有了一些敬畏，因为它知道自己需要少年的帮助。
于是它上前跟李修元行过礼，不管眼前的少年能不能看见。
然后说很直接地说了一句：“小女子苦修已久，却始终找不到化形的契机，请先生助我，谢谢。”
蛇妖换了一种口气，没有像威胁乌鸦那样说话。
李修元点了点头，问道：“万物皆有修道之心……这一片山林叫什么名字，以你的记忆中有同伴化过形吗？”
这一刻，李修元想起了当年小青化形的艰难，那时他给小青吃了无数的灵药，最后还是去了妖域才得以完成小青的心愿。
蛇妖看着他笑了笑：“我管这里叫恶鬼山林，自我懂事起，就没见过妖兽化形。”
李修元闻言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没有离开过这里吗？”
蛇妖摇摇头，认真回道：“除非我能化形成人，否则没办法从那一条小道离开，所以我才来求你……”
李修元闻言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只怕有无数的前辈为你证实过，或者说他们都死在那小道上了吧？”
“没错，那小道有一个恐怖的名字叫‘无常，只有你们人类修士能通过，我们进去只能死路一条。”
蛇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座山很怪，连飞禽都没办法离开，唯一的出路只是那条小道。”
说完，忍不住看了一眼乌鸦。
不知怎的，乌鸦听完这话，竟有些微微地颤抖。想想不对自己曾经来回飞过，也没见什么危险？
只不过，这个时候它可不想打扰李修针孔的心思。
李修元微微一笑，指着面前的火炉上呜呜着响的泉水，回道：“我可以请你喝一壶灵茶，再将身后石壁上佛经读与你听……”
“有听懂多少，能记住多少，就要看你的缘份了。”
蛇妖这才发现，不仅地上是乱七八糟的线条和符文，连少年身后不远处的石壁上，也刻满了不同的文字。
小蝶儿跑过来挨着李修元坐下，说道：“没错，我跟乌鸦师弟都在跟师傅学佛经，你要化形成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学这卷佛经。”
乌鸦这才说了一句：“我说你的运气可太好了，这佛经可是李修元亲手雕刻上去的，以后你成了神仙可别忘了我跟师姐。”
蛇妖想了想，看着乌鸦问道：“既然你学了佛经，为何还不化形？”
乌鸦摇摇头，嘿嘿一笑：“我还没玩够，不急……”
蛇妖听罢顿时心里气苦，我这朝思暮想的事情，到了你这里竟然是一句：“还没玩够，不急……”
小蝶儿一听也笑了起来：“这家伙跟我师傅很久了，他说做了人就不能飞，你可要想清楚哦？”
蛇妖这才明白乌鸦的心思，随即淡淡一笑，看着李修元回道：“小女子只想做人。”
缓缓地，李修元往壶里落入灵茶，静静地说道：“如此，先喝三杯灵茶，完了我教你读诵三遍。”
小蝶儿拍了拍手：“谢谢师傅，小蝶儿以后不用再跟着师弟学佛经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青蛇闻道，心魔
喝了三杯灵茶，蛇妖身上弥漫起一起淡淡的光芒，显得青光闪耀，就像下一刻就在化形一样。
乌鸦知道李修元要讲经，也不多嘴，老老实实趴在一旁，跟小蝶儿一起喝了三杯灵茶。
李修元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却想着离开大唐的前夜。
那个来自海底的青蛟，一个叫皇甫青莲的女子，也是苦修千年而不得化形……
只是换了一方世界，这情形又何其相似？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李修元喝了一口灵茶，一字一句，将《地藏经》轻声诵出。
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传进了小蝶儿的心里，也让盘在一旁的蛇妖浑身一愣，如同瞬间进入空灵之状，欲要悟道一般。
诵经二遍，乌鸦早已趴在李修元身后去做梦了，连小蝶儿听完二卷也有了睡意。
也不跟师傅打招呼，自己悄悄往不远处走去，轻轻地掠上古树之巔，寻一处安稳的地方去做梦了。
而盘坐在李修元面前三尺之地的蛇妖却没有一点倦态。
此时她所有的心神都在李修元吐出的一字一句中，她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能不能记住，能记住多少，都要靠她自己。
她甚至不敢去打扰如菩萨一样为她讲经的少年，便是那乌鸦睡了，少女倦了。
眼前的少年依旧没有停下，这在她心里是一件无比神奇的事情。
连李修元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他第三遍为蛇妖念诵经文。
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也是第一次。
便是他心怀慈悲，愿意带着蛇妖一起离开此地，蛇妖没有化形之前，也无法从那条小道离开。
为此，他只能不舍昼夜，在离开之前尽量为蛇妖解惑。
让她能有一天如东海的青蛟一样，一日悟道，得以化形。
转眼酉时已尽，天将夜，天边一弯月牙已经爬上半山，讲经三遍，李修元只觉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了下来。
伸手点火烧水，打算重新煮一壶清茶。
而他面前的蛇妖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之中，看在李修元的眼里，却是青蛇在天人交战，与心魔在厮杀……
这事，他却帮不了青蛇，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仰望那一穹挂在树梢的月牙，怔怔地看了半晌，忽然一声咆哮，瞬间在山涧上有一阵阴风刮起。
一声低吼中，青蛇的注意力从夜空中的月牙，转移到李修元的身上。
神情一变，猛地跃起，直向李修元扑来。
在她周身突然间有一道灵气漩涡出现，这一道漩涡如一张恐怖的大嘴，欲要将静坐石桌前的少年吞噬下去。
在突如其来灵气漩涡的压迫下，连着李修远身上涌现有那一道淡淡光芒，也将被青蛇吞噬。
漩涡疯狂涌来，眼看就要将李修元吞没。
就在这刹那之间，一道淡淡的光芒自李修元身前涌现，且不说佛光闪耀，便是李修元身边的三尺世界，便是青蛇的天堑。
片刻间这道恐怖的灵气漩涡已经扑到李修元跟前，只不过，蒙着双眼的李修元根本看不见眼前的危险。
依旧拈花微笑，专注地往紫砂里落入灵茶，然后缓缓地注上沸水。
出手受挫之下，青蛇哪里会就此罢休？
眼下的她正是人魔交战的当下，只见她瞬间拔高身体，浓浓的青气闪耀，刹那之间大吼一声，一口往李修元吞噬而来。
梦里的乌鸦喃喃自语，哪里知道当下的蛇妖正在发疯？
打小怕蛇，干脆躲去树上睡觉的小梦蝶在梦里磨牙，一边说起了梦语。
显然
是不满意在这山间待的时间太久，简单比她当初跟姑姑去了定安城外的卧龙山玩还要久。
而当下的李修元刚刚煮好一杯灵茶，眼里根本没有张开血盆大口的蛇妖。
青蛇于嘶吼咆哮中，自上而下，一口硬生生往坐在石桌边上的李修元吞噬而来。
“嗡！”的一声响起，刹那间......自李修元的头上闪耀出一道无与伦比的光辉。
如深渊之下的地藏来到了人间，浑身上下都在闪耀着最庄严，神圣的光芒。
这是佛门金钟，又岂是青蛇所能侵袭？
“轰！”的一声，蛇妖如撞上一座大山，瞬间倒飞而回，庞大身躯被生生弹了回去，一直倒飞出十丈，才跌落在石壁之下。
在她跌落地上的一瞬间，蛇妖心里一惊，霍然抬头，石壁上的佛经仿佛在这一刹那燃烧起来。
又像有千万道剑气冲出石壁，往她斩落！
蛇妖的身子落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想要盘着立起，却一个踉跄再次跌倒，脸色唰地一下无比惨白。
抬头望去，静坐石桌的少年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出一丝神情的变化。
天空中的一缕清冷的月光落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照在少年的身上，如同九天之降临人间的菩萨一样。
蛇妖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想要忍住，扭动了一下身体之后，终于往前仰头痛呼。
哇的一声喷出一道鲜血，化作一道血箭，在她身前的石板上绽放出一朵幽红的花儿。
就像多年前，她欲要强行破境渡劫一样。
“咝咝！”地上一阵光芒闪烁，却是那纵横在石板上的剑气，符文，佛经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
在这一霎间吞噬地上的鲜血，只是眨眼之间，在她的面前便再无一丝痕迹。
而直到此时，乌鸦依旧在打呼噜，少年手里的灵茶才喝了半杯。
一种恐怖冰凉的感觉，在蛇妖的身上流淌。
一道暴戾之气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在这一刹那仰天长啸，双目尽红，这些年在这方山林中所经历的血腥之事，在这一瞬间纷纷往她涌来
这一瞬间，就像山林里冒出一道杀戮的气息，于电光石火之间回响她一般。
当下的蛇妖，已经化身残忍的妖兽，回复了她与生俱来的凶气，或者说这一刹那，她的心魔已经控制她的神智。
“谁在发疯？”
忽然间，梦里的乌鸦低吼了一声，便是身在梦里，竟然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半空中，老树上的小蝶也在梦里喊了一句：“干爹小心。”
而这一瞬间，蛇妖全身的骨骼都在剧烈颤抖，然后，就在李修元的面前开始了异变。
长长的躯体一瞬间鼓起，全身的骨骼都要发出“咯咯！”的声音，脑袋瞬间变大一倍不止。
口中生出了锋利的獠牙，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幽的寒光，背后的那一对翅膀，竟然变大了一倍。
浑身上下，竟然有一片片青色的鳞片在这一瞬间生了出来。
终于，当蛇妖在李修元的面前彻底蜕变成青蛟之后，缓缓睁开眼睛……随着她一身力量的增强，身上的凶气更甚了几分。
即使如此，她在李修元的眼里，依旧只是一团黑影，或者说是一条会舞动的骷髅。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桃花源里，那个在石阶上一梦千年的骷髅。
当她醒来的时候，也没有眼前这青蛟这般狂妄。
幽幽的月光之下，突然多了一个脸露恐怖凶光的青蛟，连山间刮来了阴风也凛冽了几分。
只有那一弯月牙丝毫不受影响，依旧静
静地照耀着一方世界。
“哈哈！”
从青蛇进化到青蛟，对于蛇妖来说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一日之间，会变成这样。
轻轻地扭动着已经生出两只犄角的头颅，眼中在燃烧着两道若有若无的火焰。
突然之间的蜕变，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变化，眼下她对面前这个少年已经再无一丝的忌惮之意。
忽地咆哮一声，二眼突然金光大亮，挥舞着刚刚生出来的手臂，低吼一声，往李修元当头劈去。
一道光芒在李修元面前出现，轰隆一声，顿时将化蛟之后的蛇妖无情地弹出，这一回弹出了五十丈。
还没等青蛟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这一道金光弹出，一路翻滚而已，一直往山涧之下跌落，直到山涧下传来一道巨响……
几乎就在同时，听到异响的乌鸦突然间从李修元的身后扑出，往天空中飞去。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气得它眼中火焰凝聚，在天空中怒吼一声。
“死妖女，你想死吗？大爷一剑斩了你！”
被杀戮，被血腥，被心魔控制的青蛟跌落山涧，浑身吃痛之下，顿时凶性大发。
望着空中的乌鸦，迸发出一道恐怖的杀气，超过了以往任何一瞬间，发出一声咆哮，往乌鸦飞掠而去！
“找死！”
乌鸦身在空中，如一道闪电一般用自己堪比灵剑的翅膀，往青蛟一剑斩来！
“噗嗤！”一声响起。
青蛟的脸色顿时惨白无比，飞掠在半空中的身子就像是一把灵剑斩在身上，一把斩破天地的利剑斩来，无情地刺进她的身体。
乌鸦斩出的一道纯阳之力，化作天地间最为恐怖的一道剑气，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将她瞬间从半空中打落。
青蛟瞬间崩溃，无力地从半空跌落下来。
重重摔在青石板地上，像一团烂泥瘫倒在李修元的面前，再也使不出半分力量。ap
“要不要我杀了这家伙，明天烤了吃？”
夜空中的乌鸦飞落下来，站在李修元身前的石桌上面，看着不远处的青蛟冷冷呵斥道：“蛟龙，我们也曾斩过，你算什么？”
即便是瘫倒在地，青蛟依旧在低声怒吼，只是，她显然无法想象自己为何突然变成了青蛟之后。
在少年的面前，依旧如此不堪一击。
一刹那，那是多久？
于一刹那间，青蛟再次从地上弹起，张开血盆大口，张口往面前的一人一鸦咬去。
乌鸦刹那间双目圆睁，就要动手，却被李修元瞬间制止。
只见李修元伸手自杯中，一道若水化剑，往迎面而来的青蛟斩去……
但青蛟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向着李修元怒吼着拼命扑来。
一时间阴风阵阵，杀气浓浓！
一道若水，破空斩出。
一化为二，二化为三，三生万物，化作数十道若水之剑，在乌鸦的默默注视之下，斩在青蛟的身上！
不知怎么，如凶神一般的青蛟在这一瞬间突然全身僵住，一动不动。
整个山涧，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剑气在这瞬间消失，所有的凶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这里从来不曾出现过打斗厮杀一般。
青蛟低低叫了一声，慢慢跌回地上，抬头望着天空一弯幽幽的月光，根本不去看一身那些细细的伤口。
伤口正往外渗着血，阵阵的痛楚就像一团烈火，在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焚烧。
没有一剑让她断头，却已让她筋疲力尽。
心头那个挥
不去的恶魔，也在这一瞬间悄然消失……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佛说世界，无常
去除心魔的青蛟，看到了眼前的佛。
于是她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她知道就算自己化成龙，怕也无力与眼前的少年一斗。
乌鸦想了想，看着李修元问了一句：“不打了？要不要杀了这家伙，我还没吃过烤的蛟龙肉。”
青蛟闻言一愣，她没想到这小小的乌鸦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一阵呼噜声从不远处传来，一株不老树上面，梦里的小蝶儿正在梦见自己的爹娘，正在缠着要买糖葫芦。
李修元的神识默默地注视着趴在树巔的小蝶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挥挥手说道：“你可以走了……”
乌鸦一听，只好跟着说道：“好吧，今天乌鸦大人心情好，你可以走了。”
青蛟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皱着眉头问道：“先生既然修佛，可否为我去除心魔？”
“我做不到，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李修元想伸手伸手抚平小蝶儿眉宇间的一抹愁容，却发现很困难，因为他的手够不着，树太高了。
只好叹道：“你无法捕捉心魔，就像我无法猜透天意，不如你先将这石壁上的佛经读懂，哪怕死记硬背也好。”
说完抚摸着乌鸦的羽毛，皱着眉头说道：“在你眼里的心魔，远不如乌鸦入魔之后的恐怖，我连他的魔还没有去掉，又如何帮你？”
乌鸦顿时想起自己在那魔山下的情形，顿时沉默不语。
青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问道：“难不成，我以后化形为人之后，依旧会有心魔？如果是这样，这世上要佛做什么？”
只是一句无心之语，却让李修元怔怔无言。
看着她说道：“便是成了佛，也有可能因为一念之差而入魔，乌鸦曾经入魔，那树上睡觉的小家伙是我的干女儿……”
“他们俩都曾入魔，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到办法帮小蝶儿去除她一身的魔血……如果你害怕，又何必心心念念想着化形为人？”
“就算你化形成人，须知人活一世还有八苦八难，如此，你真的要想清楚，要不要放弃这个念头？”
说完指着乌鸦说道：“你看看这家伙明明早就可以化形，它却说还没玩够，一直拖到现在。”
“八苦，做人也苦？那究竟是哪些苦？”青蛟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八苦，即：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我自幼修行佛法，尝过世间诸多苦难，直到眼前依旧没有解脱……为了替乌鸦和小蝶儿去除心中之魔，我让她日日念诵佛经……”
“虽然不知道最后一刻，他们能不能将身上的魔气去除，这却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既然已身入魔道，唯有修佛。”
乌鸦点头说道：“李修元是我修行佛法的老师，我现在还不明白那些化经的意思，但我每日都要读诵一个时辰。”
青蛟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活着就是离开这一方天地，就算再苦，我也要化形。”
李修元回道：“这也是你的执念，有执念是好事，也是麻烦事，为此，你更要认真修佛，从佛法里寻求解脱的法门，为了你眼前，也为了你以后。”
而这个时候，青蛟却想起当年自己一夜之间，苦修了无数个头年，突然之间能口吐人言，却苦苦地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只会说人话的狐狸，谁知那家伙不知死活，竟然一头钻进了那无常小道里，最后化作一団飞灰……
想到这里，她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定，便是再苦再难，她也要将这石壁上的佛经
背下来，然后苦修十年，哪怕五十年。
也要化形，也要走出一片山林。
叹了一口气，看着李修元回道：“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不管花多少时间。”
乌鸦点了点头，同意青蛟的说法。
看着她嘎嘎地笑道：“离开这里，你才会发现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世界……还有，在离开之前，多采一些灵药带在身上……”
李修元叫住了唠叨不停的乌鸦，辛苦说了一天的佛经，明天还要赶路，他打算要歇息了。
挥挥手跟青蛟说道：“趁着佛经还在你的脑海之中，继续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开了。”
青蛟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多谢先生今日为我说法，他日化形得以离开此山，定来报答你的这份恩情。”
李修元摇摇头，说道：“过了今夜，就把我们忘了吧。”
青蛟闻言怔了怔，问道：“为什么？”
李修元静静地回道：“与他人说法，其福胜彼，今日一见，我也欢喜。”
青蛟一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看着少年渐渐跟身后的大树隐为一体，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天高云淡，风中拂来淡淡的花香。
虽然不知道花在何处，但就这一抹若有若无的香气，便让决定要离开的李修元心情大好。
睡了一觉，西门小蝶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看着不远处趴在石壁下打呼噜的青蛟吓了一跳，拉着李修元的手问道：“师傅，这家伙昨天不是青蛇吗？”
李修元呵呵一笑：“这片山林灵气充沛，使得她一夜之间化蛟，算是一桩美事。”
小灵儿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小灵儿好像记不得了……”
乌鸦不耐烦地嚷嚷道：“时辰不早，该动身了。”
李修元看着沉睡中的青蛟，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拿出一方手巾，包了两片来自落霞山上的灵杏肉脯放在石台上面。
挥挥手，拉着西门梦蝶的小手，往山下的方向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便来到了乌鸦说的小道的外面，望着这条宽不过一人，怕是胖子经过都得一路侧身而来的石径。
李修元轻轻地叹道：“世说无常，原本此间的石径亦无常，却不知我们的前方是自在？还是无常？”
事实上，对于面前这条十里石径，连青蛟都为之变色，因为她曾经见过无数想要从此踏过，往外面世界而去的同伴，倒在了半路，化为了孤魂。
只是，青蛟没有想到，眼下的乌鸦却是一个另类。
明明没有化形的乌鸦，却能安然从这里飞了一个来回……这在李修元看来，只能解释这家伙跟自己修行了佛法的原因。
否则，这座连飞鸟都无法越过的神山，即便是乌鸦也一样无法过去。
除非，他愿意花上一些功夫，让乌鸦在这里提前化形。
静静地站在石壁之下，望着上面那两个如刀削一般的“无常”两字，李修元没有不自量力地想去改变这里的一切。
既然青蛟说这里是一座神山，他只是路人而已，自然要心怀敬畏之心。
西门梦蝶望着眼前的羊肠小道，忍不住看着乌鸦问了一句：“师弟，你飞出去看过吗？这路有多长？”
乌鸦回道：“好像有十里，只是路很窄，都是石板，鬼都没有一个。”
石壁下，沉睡的青蛟幽幽醒来。
睁开眼睛之下，面前再没有李修元和乌鸦的身影，连树上的小蝶儿也不见了影子。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来到李修元坐过的石块上，却看着面前的一方手巾发起呆来。
轻轻地打开，却是两片透着香气的杏脯。
叹了一口气，却舍不得吞下，而是静静地又包了起来，扭头往山下的方向望了过去。
望着站在石壁前的李修元和小蝶儿，心里却有想，自己怕是要不了十年的苦修了。
毕竟，跟化形比起来，从青蛇化蛟可是难多了。
自己却只是喝了少年一杯灵茶，听了一天的佛经，就自青蛇一日之间破境成了这一片山林的蛟龙。
这以后，还有什么妖兽敢来欺负她了？
想到李修元说的那番话，忍不住轻声呢喃道：“便是要尝尽八苦，我也要化形为人。”
于石径之前，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轻声回道：“化形成人，才是你修行的开始。”
放下这方山林，李修元决定不再受青蛟的影响。
跟乌鸦说道：“你在前面开路，我牵着你师姐在后面，走吧。”
乌鸦欢叫一声，拍着翅膀往石径里飞去，西门梦蝶拉着小李修元的手，笑了笑：“师傅慢些走，前面还有十里哦。”
就在山涧之上，青蛟默默地注视之下，李修元拉着小梦蝶的小手，消息在她的眼底。看書菈
青蛟不由为之沉默，心里不知怎的，涌起一道淡淡的哀愁，心想此一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重逢的一日。
毕竟她从出生以来，便没有离开过这一方天地。
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同伴死在这片山林之中，她从来没有将这里当成灵山宝地，在她心里就是死亡山林。
站在山涧上，一缕山风拂来，带来一丝凉意……她不由得回头望向不远处的石壁。
望着上面那一个个神奇的经文，想着自己要赶紧将这些所有的经文记下来，才能化形离开这个鬼地方。
行走在阴凉的石径之上，李修元的速度不疾不徐，天空阳光明媚，却没有阳光落下。
由此可见，这鬼斧神工一样在神山之中劈下一道小小的石径，怕只有路过的神仙，或是这一方世界的天道，才有这样的力量。
脚下的青石板不知铺了多少年，风吹雨打变得光滑无比，跟两边的石壁宛如是浑然天成。
只需要多看几眼，便觉得这长长的石径，跟这座神山融为了一体。
“若不是我们前面长路漫漫，我倒是想在这里修行上几年，再离去。”
一边走，李修元一边感慨地说道：“你们两个家伙，都喜欢玩，梦蝶怎么说你也是蛮荒的小公主，怎么也跟孩子一样。”
西门梦蝶一愣，想着自己过往的那些事情，当下忍不住嘻嘻笑起来。
拉着李修元的手，跟在后面笑着回道：“蝶儿不是想着已经踏上了天路，总得想办法去寻找母亲和爹爹啊。”
“这个嘛……”
李修元想着青蛟之前所说的那番话，忍不住轻声说道；
“蝶儿，我们的路可能跟你爹娘他们的路不同，有可能我们一路都见不到她们……”
“师姐，你没听那青蛟说吗？除了我们，这一方山林还没有来过人。”
乌鸦的声音有些低落，按道理说他也想着跟修罗天域的那一帮家伙遇上，这样人多也好玩啊。
西门梦蝶“啊……”的惊叫了一声。
脱口问道：“师傅，万一蝶儿见不到母亲和爹爹，该怎么办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半路相遇，回头
一边往前行走，李修元一边将一些道理细细跟西门梦蝶解释。
让她明白自己的修行之路，跟皇甫青梅和西门孤星皆不相同，连她一身精血，也远超了自己的爹娘。
如此一来，以后的成就自然不可能跟皇甫青梅一样了。
虽然说先天体质不能决定一切，可是西门梦蝶先天，后天都是经由李修元一手打磨，怎么可能是皇甫青梅夫妻俩能比？
一边走，李修元默默地注视着脚下的石板，跟两侧的石壁。看書菈
这些石壁不知道经过多少岁月的洗礼，竟然没有多少青苔杂草，而有着一些密密麻麻的纹路。
事实上，不只是两边的石壁上有这种密密麻麻的纹路。
若是仔细观察，连地上的青石板上也有这种纹路，只不过石板上纹路浅了一些，想必是因为风吹雨打的缘故。
若不留心去看，根本就不容易发现。
西门梦蝶拉着师傅的手，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想了许久才笑道：“师傅，小蝶儿可以化作神龙，飞出去吗？”
“不可以。”
李修元跟她轻声回道：“你跟乌鸦不一样，它还没有化形，而你现在是人不是神龙。”
西门梦蝶“哦”了一声。
然后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为何那青蛇之前，要跟师傅学佛经，想要修炼成人？她以后也可以化为神龙啊……”
乌鸦一听，顿时飞了回来，站在李修元的肩膀上，这也是它最关心的事情。
李修元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沉默了许久。
一直走出了很远，才说道：“就拿里面这片山林来说吧，连你们两个家伙都不想待在那里，青蛟自然也想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在我看来，她宁愿放弃一些妖兽的力量，却也要去品味人世间的爱恨别离，也是我说的那八苦……”
“有时候，在佛的眼里那是八苦，可是在世人看来却是爱在其中，乐在其中，苦也在其中……就像梦蝶会心心念念自己的爹娘一样。”
长长叹了一口气，李修元心中无比感慨。
这个道理不知道谁在他面前提起过，他便一直在苦苦地思索，想着自己，想着沐沐和南宫如玉。
直到今日，他才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继续说道：“人类修士想身化妖兽，无非是想得到妖兽先天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
“而妖兽苦苦修行，想要一朝化形成为人类，却是想一边体会人间的爱恨情仇，一边完成它她他们的逆天修行……”
“人类修士可以通过学习佛法、道法、琴道、符道获得更多的力量，踏上更高的境界，这也是妖兽所不具备的能力……”
乌鸦点了点头，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越来越糊涂了。
西门梦蝶点了点头，抬头跟李修元问道：“所以师傅是不是跟小蝶儿一样，依旧是天地间的神龙？”
“神龙啊……”
李修元想着自己于万里冥河之上的一行，想着于生死之间悟道之后，洗去的神龙之体，不由得苦笑连连。
拉着她的小手轻声回道：“师傅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缘故，已经失去了神龙之体，眼下我只是一介凡人。”
“不，你是大杀神！”
乌鸦闻言立刻纠正道：“你若是凡人，又怎么可能带着我跟师姐踏上这登天之路，又怎么能将那恶魔镇压在楼牌之上？”
李修元呵呵一笑，摸着它的脑袋笑道：“在我眼里，凡人，也可以登天啊。”
“这是一个有些麻烦，甚至对眼下的你们有些晦涩的道理，希望有一天，我可以静下心来，为你们讲上三天
三夜。”
李修元说到这里，回头跟西门梦蝶认真地说道：“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跟我一样，成为天地间最不可思议的凡人。”
乌鸦闻言大叫道：“我也要成为你这样的凡人。”
小蝶儿嘻嘻一笑：“既然师傅这么说了，小蝶儿肯定要跟师傅一样，等我厉害了再回蛮荒去看外婆和奶奶。”
乌鸦这个时候突然指着两侧的石壁说：“这上面自己没有树，也没有草，怪事。”
小梦蝶这才想到这个怪事，抬起头来望向头顶的一线天空。
喃喃自语道：“师傅，天上要是掉一石头下来，小蝶儿躲去哪呀？”
“哦……你们看出什么玄奥了吗？”
李修元继续往前，淡淡一笑，左手摸着石壁上的纹路，跟两个小家伙说道。
乌鸦想了想，说了一句：“这石壁上面好多的线条，难道这些线条跟你那符文一样，可以阻止落石？”
小梦蝶也伸出一只小手去触摸，过一会才回道。
“师傅这些线条好奇怪，是不是它们把那些掉下来的树枝，石块统统斩碎，然后风带走了地上的碎石？”
小姑娘的心比乌鸦经细得多，她虽然看不见李修元脸上的神情，但是听出了师傅声音里的异样。
心道这可真是一处神奇的地方，难怪那青蛟出不来，要化形之后才能离开。
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师傅，难道说这十里的小径也是一座长长的法阵？”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没错，这里就是一座巨大的法阵，所有掉下来的石块树枝，都被一道风，顺着这条小路刮出去。”
正说话时，两边的石壁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似乎，在这里将要发生变化。
又好像，在大妖要自地下冲出来，要从这座法阵冲出来一样。
“呜呜呜……”
就在这个时候，前后里面突然间刮起一道风，一时之间，小道上出现阵阵迷雾，瞬间将这一方天地笼罩起来、
“师傅不好，这下妖怪真的好出来了。”
小梦蝶胆大包天，哪里会将这些迷雾放在眼里，若不是害怕师傅生气，估计这会她早就跟乌鸦往前蹿去了。
乌鸦却嘎嘎地怪叫了起来，似乎看透了迷雾中的一切。
在李修元耳边说道：“见鬼了，怎么会有人从对面而来？”
要知道，它一直警惕地盯着前方，无论是刚刚进来，还是已经走到了半路，它就没有放松过。
这是一条羊肠小道，根本容不下两人同时通过，除非是像李修元和小梦蝶这样，才勉强能错过身子……
李修元从容不迫地笑了一下，静静地问道：“是男是女？多大年纪？身子体形如何？”
他跟乌鸦想的一样，如此狭窄的地方，只怕真的无法借过。
“对面来了一个老头，估计有六十左右，身子比你粗壮，你想都别想，过不去……”
乌鸦嘎嘎地叫了几声音，接着喊道：“对面的老头，此路不通，你往回走吧……”
“哎哟……”一声响起。
跟着一阵跌倒声，慌乱的叫声，衣服跟地上石板摩擦的声音在李修元耳边响起。
出现李修元黑白世界里，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老人，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
一边发出哀叹，一边挣扎着、晃悠悠地向李修元走来。
李修元眼见之下，只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手扶着老人静静地问了一句：“荒山野岭，前辈因何而来？”
“唉，我有不得已的理由，要去那片山林里走一趟，我已经很多久没有来过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扶着李修元伸出来的手，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
李修元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跟老人说，又仿佛是跟乌鸦和小蝶儿说道：“如此，我们要怎么办？”
“要么老头退后，让我们先走……要么我们退后，让这老头离开。”
乌鸦趴在他的肩膀上吼了一声：“老头你从哪里来的，为何我之前一直没有看到你？”
“我来自前方不远处的芙蓉镇，我的老伴当年葬在前面那片山林……”
老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李修元有气无力地说道：“少年郎，你的眼睛怎么了？老头我若不是突然摔倒……我情愿退出去，让你先过……”
老人一句话，却瞬间让李修元狠不下心来。
连着身后的小蝶儿也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师傅，要不我们再多走一趟吧，反正又不赶时间。”
“这个……好吧。”
小蝶儿一番话，让李修元心里一软，心道不就是多走几里路嘛。
当年跟先生开始修行的时候，这样的路他可没少走，先生说走路也是修行，就当做是与人为善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当年在敦煌石窟的徒儿小虎。
小虎曾在石壁上刻下一道佛偈，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李修元淡淡一笑，转过身来，拉着小蝶儿的手往来时的路上缓缓而去。
这一瞬间，如有一只手在轻拨他心底的琴弦，唤醒他一些将要忘却的记忆。
老人一愣，片刻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跟在李修元的身后，一手拄着手里的拐杖，一手撑着石壁，跟了上来。
当下的李修元并没有伸手去拉老人，因为老人能走到这里，自然有自己的本事，他要照顾小蝶儿，不管身边发生了任何事情。
小蝶儿看着他温馨地笑了笑，手一晃取了一壶水递给李修元：“师傅别急喝口水，大不了我们明天再离开。”
忽然间，老人听了小蝶儿这句话，睁开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乌鸦抬头往前后张望了一番，发现之前那些迷雾，只是在李修元跟老人说话的光景，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李修元的眼里从来不会有迷雾这样的事物，他的眼里只有乌鸦和小蝶儿，既然两个小家伙没有麻烦，他便不会有麻烦。
捏着小灵儿的小手，就像捏着了一串正在转动的佛珠，李修元在心里转转地呢喃了一句：“遇佛回头……只不过你是佛吗？”
老人身上明明没有什么伤痕，行走的速度却比李修元慢了许多，李修元想了想，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心道不能着急。
小蝶儿手腕轻舞，不知从哪里摘了一朵花儿，放在唇前细嗅，脸上是得意的神情。
静静地行走着，李修元忽然跟老人说道：“前辈别急，慢慢走着，既然饭已经搁在火上……我们也不再着急赶路。”
乌鸦神情微异，它没听明白李修元话里的意思，忍不住道：“难不成，我们出去还要先煮一锅饭，再赶路不成？”
小蝶儿闻言嘻嘻一笑，说道：“好像也可以哦，小蝶儿突然有些饿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老人的故事，执念
一路缓缓往后退来，李修元一边跟身后的老人聊天，一天盘算一会煮一锅粥吃，再动身，只怕出了这片山林，怕是要天黑了。
聊了一会，才知道出了这片山林，往前再走二百里，便是老人所在的芙蓉镇，一处山清水秀的小镇。
至于老人的名字，用他自己的话说，活得太久，久到已经快要忘却了。
西门梦蝶很乖，路乌鸦在前面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师傅。
李修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道若这是往前的路，倒是一道不错的风景，可惜二人这是在走回头路。
怎么想，都高兴不起来。
只是想想身后的老人行动不便，心里也无法埋怨对方，毕竟这里只有一条路，不是进，便是退。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西门梦蝶发出一声欢呼，李修元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山林之中。
抬头望着眼前明丽的天空，西门梦蝶笑了笑：“师傅我去找一些树枝回来，煮点粥吧。”看書菈
李修元挥挥手，跟乌鸦说了一句：“去，看着你的师姐，不要跑远了。”
知道小姑娘爱玩，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只好让乌鸦看着她，以免会有突如其来的意外。
乌鸦扑腾着翅膀往前飞去，一边呱呱叫道：“让我们玩一会，别急。”
又等了一会，等着身后的老人也离开了身后这条长长的石径，李修元才说道：“前辈是就此别过，还是在此歇息一会？”
老人点了点头，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十几丈，找了一棵老树下的石块上坐下。
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问道：“我的家离这里不过二百里，不知你的家乡在何处？”
李修元闻言一愣，禁不住说了一句：“我的家啊，那可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有多远，回不去吗？”
老人将挂在腰间的葫芦取出，喝了一口水，缓缓说道：“我总以为人老人才会想家，没有想到小先生也没忘记自己家在哪里。”
“少小离家外出游荡，自然会怀念自己的家乡。”
李修元的神情有些黯然，淡淡地说道：“便是时常想起，回家的路却越来越模糊了。”
老人望了一李修元眼，说道：“有时候想想也没有什么，前面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之下，李修元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想着自己前面的路，倘若真的能够摊开来说，只怕世间找不到人嫉妒，怕是连西门孤星这样的家伙，也得打退堂鼓。
幸而这经过了这些年的磨难，李修元的心境早已不是当初离家的少年。
要不然听到老人这番话，只怕会放下眼下一切，扭头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家对我来说，是一个暂时还回不去的地方。”李修元轻声说道。
老人闻言之下，一双目光变得深邃无比，如看不见底的深渊一样。
过了许久才说道：“我看小先生一身正气，虽然脸上遮着黑布，却也挡不住阳光，而你那个徒儿和乌鸦……”
“前辈看出了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以尽管说，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收起对过往的感触，李修元不知道面前的老人想要说些什么，却依旧没有在意，因为他在乎。
“这两个小家伙身上有煞气。”
老人挥手之间，自山间的深处招来一道煞气，在自己的如老树般的枯枝之间轻轻地把玩，就跟一个老顽童一样。
“哦……前辈察觉到什么了吗？”李修元问了一句。
老人闻言怔了怔，他没有想到李修元根本就不在意，于是只好说道：
“那倒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老人挥手之间，指间的煞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李修元缓缓地说道：“既然你如此平淡，那么你应该听过佛与魔的传说了。”
李修元闻言微微一愣，却没有打老人的话，伸手从脚下捡了几块石头垒了一个简单的灶，等着一会生火煮粥。
两个家伙都不能挨饿，不像他，便是饿上十天半月也不会吭声。
老人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暂时控制住他们身上的煞气。”
“我想告诉你的是，这种煞气不知凝聚了多少诅咒之力，对以后的你来说，这些煞气，将会是一场灾难。”
李修元问道：“会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
“可以吞噬你的生命，吞噬两个小家伙的灾难。”
老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仿真地说道：“既然你做不到净化这些煞气，往后尽量不要再做好人，替他们吸收这样玩意了。”
李修元心里咯噔一声，心道眼前的老人不知是看穿了自己所有的一切，还是只是看到了乌鸦和小蝶儿身上的煞气。
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想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只是淡淡地回道：“她们俩是我生命中甩不脱的缘份，既然有难，我这个做师傅的自然要替他们承受。”
对于李修元来说，他若是有很多的时间，也可以将小蝶儿的煞气吸过来，之后用佛门的涅槃之火慢慢炼化。
只是小蝶儿的一身魔血，却是他无可奈何的事情。
而这事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他都不会再跟旁人说出来，这事只有自己的师父知道，连皇甫青梅都不清楚。
除非眼前的老人的能力已经超载了自己的师父，可是老人给他的感觉，又分明不似。
老人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曾经听一个老和尚跟我说过，千万年以来，魔便一直没有放过入侵佛堂，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们就会卷土重来……”
“而你眼下若是不惜损耗自己的修为，替这两个小家伙吸收那些煞气，这些煞气中的诅咒以后会越来越可怕……”
若非李修元礼让老人，让他得以先踏过这条狭窄的石径，老人原本也不想将这些话说出来。
眼下他也只是想让李修元知难而退，哪怕需要他出手，替两个小家伙除去身上的煞气。
只不过，老人却不知道乌鸦身上的煞气已经为菩萨除去。
他之所以还会给老人一种身中煞气的错觉，那是因为乌鸦时时都跟小蝶儿在一起。
眼下的小蝶儿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女。
而对于煞气，老人其实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而且他吸收过去，炼化成功的几率也很小。
想到这里，老人当即不再劝说李修元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将要承受的一切，又岂止是这些诅咒之力，债多不愁，无所谓了。”
跟须弥山的因果比起来，小蝶儿身上的这些煞气，自己将来可能会承受诅咒之力。
在李修元看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麻烦。
“师傅，我们回来了。”
远远地，小蝶儿抱着一堆枯枝跑了过来，乌鸦飞在她的身后。
如此温馨的一幕，在李修元看来，便是身入九幽那又如何？做人哪能事事如意，只要小蝶儿安然无恙，他便欢喜。
一边生火，一边让小蝶儿跟乌鸦拎着锅淘米打水。
李修元想了想，看着老人问道：“前辈来此，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在他看来，自己眼前这副模样，好像也只
能做一些礼让老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其他的，他也不会答应。
老人看着李修元低头生火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感慨。
心想究竟要有怎样强大的心境，才能在双目失明的情形之下，依旧带着一只乌鸦，一个小姑娘出来游山玩水？
老人抬头望向这一片山林，心里百感交集。
想了想回道：“我自少年时遇到了我的夫人，我们相守了一世......这里有我太多的记忆……”
“她百年之后，要我将她安葬在这片山林之中，说是要回到曾经的故乡去……我已经有好久没有来这里见她了。”
说到这里，老人捏着衣袖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又叹了一口气。
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明年还会不会有力气再来这里看她……趁着我还能走得动，想着想着，就来了……”
李修元闻言一时默然不语、
他在想老人能在此某年某月，于某个地方遇到自己一生的最爱，然后相守一生，最后亲手埋了自己最爱的人……
这看起来只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但是他知道老人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头，能将平淡无奇的日子过上一百年，三百年……
这样的人生，细细想来，怕是世间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毕竟人活于世间，便要经历八苦，那些苦难，他经历一一尝过，眼下他真的不想再回首走过的路。
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谁？
“愿得一人心，白道不相离……前辈这一生，却是世间万人所不及也。”
李修元喃喃自语道：“甚至我这一路走来，前辈应是第一人。”
闻言之下，老人的嘴角上浮现了一抹微笑，带着追忆说道：“我只是想再看一眼我的爱人，她独自一人在此，太孤单了。”
情之一事，对于李修元来说，好像还没有抬起，便已经被某些人轻轻地放下了。
这种事情，眼下他也只能默默地叹息一声。
想了想说道：“或许她完成今生今世跟你的约定，去了另一方世界……也许她已经踏过忘川，入了轮回。”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南宫如玉的母亲跟无心的那一世情。
又想到忘川之上每天都会有人过桥，也有人不愿意而被那道法阵打落桥下的情形。
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我不是菩萨，不知道如何安慰前辈，世间情到最后恐怕都会变成一种执念，让活着的人无法舍弃。”
想着过去的种种往事，老人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轻轻地说道：“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如果连这一丝执念都可以舍弃，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当下的老人，将对离去的爱人的思念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自然无法放下。
李修元却不知道如何解老人，只好诚恳地说道：“活着，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或许前辈是对的，执念也能让我们活着。”
老人抬头望向这一片，好似在怀念那些美好的少年时光，眼里有一束火光在燃烧。
静静地说道：“我深爱跟我的老伴，我们曾经相识相爱，这里的每片山林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山林里的云海日出，回到我们芙蓉镇里的小桥流水，青瓦斜雨打湿了一方天地……，那个卖了三十年牛肉面的掌柜，还有那镇门口卖豆花的女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与人为善，再遇
听了老人一番关于小桥流水人家的人间故事，眼见着天色已暗，今日怕是无法穿过面前这道十里石径了。
好在，乌鸦跟小灵儿自山间带回了两只山鸡，让看似闲着无事的李修元，不得不又生了火，接着烤起了夜里要吃的东西。
老人也不赶时间，仿佛跟李修元一番唠叨，让他重返了当年的时光，这一片山林，到处都是爱人的笑声。
曾经的爱人，如今归于山林化为一捧黄土，只能独自对着一堆芳草萋萋的坟头，这其中的悲凉，只有老人自知。
李修元一边听老人讲故事，一边生火，将两只处理好的山鸡放在火堆上……想了想，又取了一壶灵酒。
不曾经历过的故事，便无法理解故事里主角的悲欢离合之意，老人对过往的执着，对已经失去爱人的执着。
眼下的李修元，充其量也只能理解一半。
他甚至不知道面前的老人是不是跟他一样，是一个不出世的高人逸士，还是真的就是一个平凡的世人。
所以，他取出了一壶灵酒出来。
倘若老人真的只是一个平凡之人，那么三杯灵酒，至少还能让老人再多看十年，甚至二十年的风景。
“我也要喝。”乌鸦嗅到了灵酒的香味，哪里忍得住。
“师傅，蝶儿也人喝一杯哦！”小梦蝶眼看乌鸦要喝，自然也不甘寂寞。
微微一笑，李修元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看着老人说道：“前辈试试我酿的杏花酒。”
老人闻言之下有些吃惊，可等他嗅到淡淡的杏花香气的时候，终于露出了笑容。
喃喃说道：“那个……谢谢。”
“这是我自己酿的，前辈不用如此多礼……你们两个家伙只许喝一杯，小心夜里的妖兽。”
小梦蝶的眼睛眯了眯，笑道：“蝶儿不怕，等一会我就去树上睡……”
李修元给老人倒了一杯灵酒，又多倒了二杯放在小梦蝶的边上，看着她和乌鸦说道：“不用，从今以往后，不要再去树上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将当年在书院里的一些往事说了出来，小蝶儿就学会了去树上找一个地方趴着睡。
这万一不小心掉下来，终究是一桩麻烦事。
乌鸦一听嘎嘎笑了笑：“师姐，李修元怕你从树上掉下来，以后不要再爬那么高的树了。”
小梦蝶想了想，看着李修元“哦”了一声，回道：“那蝶儿就陪师傅。”
倒了灵酒，李修元等着老人喝了两杯灵酒之后，将烤好的山鸡分成三份，递给老人和小蝶儿。
又跟乌鸦说道：“你先吃，从今天夜里开始，你要学会守夜了。”
乌鸦一听，忍不住问道：“那个，什么是守夜？”
李修元没有理它，只是静静地说了一个字：“滚！”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这一夜，李修元不知道老人身体的情况，因为天空并没有响起一道轰隆隆的雷声。
只听一几道高低不同的呼噜声在他身边响起，包括喝了两杯灵酒的乌鸦，也趴在他身边去做梦了。
便是这样，李修元心里依旧还是有几分欢喜，一些得意。
欢喜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享受过人间的爱恨别离之情，落霞山上的那帮朋友，早就不闻人间疾苦。
他连在张老头身上也感受不到今夜这样的温情。
蛮荒世界的人也不行，不管是大姐李秋水，还是修为最低的小红，都已经远远地脱离了世人那种求不到，舍不得之苦。
只有今夜，他从这个无名老人的身上，从老人一番无心之语里面。
恍若回到了年少
之时，来到白玉城花满楼前，怔怔地看着那道小楼流水时的喜悦。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一夜，他终是没有唤醒乌鸦，想着这家伙喝了酒，又是头一回守夜，他不放心。
便在众人面前布下了一道法阵，然后才去追寻自己的梦。
却不是那山涧之上，幽月之下，青蛟怔怔地望着山前石径前的一行人，心道那老头进来，也能让你回头？
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于是，青蛟望着一轮明月，想着自己刚刚学来的那些佛经，在心里一边念诵，一边为李修元等人默默地守了一夜。
当老人醒来之时，闻到了一道淡淡的粥香。
抬头一看，少年却在不远处的石壁前刻下了二行字。
当下忍不住念诵道：“自己为善，与人为善……若世人尽皆如此，又何来悲欢离合？”
李修元闻言之下收住了手里的铁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心里有一些希望，总比什么都没有，绝望来得好。”
老人闻言一凛，想了想回道：“不错，人活一世，是要心怀希望才好。”
“师傅，我们可以吃粥了吗？”跟着乌鸦去洗漱一番的西门梦蝶端着粥，跟李修元嚷嚷了起来。
李修元笑了笑：“赶紧的，吃完了我们接着赶路。”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李修元没有跟老人讨论关于情之一事，眼下的他，要面对的不是情，而是如何踏过这条不是天路的天路。
去了结须弥山下因果，那才是他的命。
而师父老道士却告诉他，这也是他的劫，甚至比天人五衰还要恐怖一些的大劫。
守着西门梦蝶吃完两碗粥，李修元跟老人揖手作别，再见，便是再也不用相见。
拉着小蝶儿的手，来到石径之前，想想说了一句：“前辈，我师父说过，既然人已经离开，便要去念，断念才好。”
说完头也不回，拉着小蝶儿的手往前踏出一步，消失在老人面前，也消失在山漳青蛟的面前。
听着这句话，山涧上的青蛟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很久才缓缓抬头，脸上满是惘然的神情，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要去念？”
“如果去念，断念是不是对往事的背叛？”
老人看着李元离开的方向，望着石壁上的那两行字，嘴里呢喃道：“难不成，你还修行了佛法不成？”
曲径通幽处，小梦蝶想着师傅刚刚说的话，问道：“师傅，什么是去念，断念？”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为她解释道：“在蝶儿回不了蛮荒之前，便要暂时忘记你的外婆、奶奶和爹娘，这是去念。”
西门梦蝶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回道：“蝶儿好像懂了，那么，什么又是断呢？”
李修元闻言一愣，想了想回道：“断念有二，其一，刚刚我们跟那老爷爷分开，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忘记他。”
“其二，倘若你不好好修行，终其一生都做达不到圣人的境界，那你也无法回到蛮荒，那么你就不得不彻底忘掉你外婆她们……”
这一句西门梦蝶却是听懂了，想了想回道：“那蝶儿不能偷懒了。”
乌鸦想了想问了一句：“我说，你不会骗我是师姐吧？圣人……那是多少遥远的事情啊？”
李修元呵呵一笑：“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蝶儿也做不到。”
小蝶儿一听，顿时升起一股豪情。
捏着一只小拳头，跟前面的乌鸦挥了挥：“师弟，你可要加
油哦……师傅能达到的境界，蝶儿也要做到。”
乌鸦嘎嘎地叫了两声，当下也不再说话了。
他的心思眼下还很简单，只要有吃有喝，还能跟着李修元一起往前走，便满意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至少在它看来，眼下的它已经很厉害了。
乌鸦在前面飞，小蝶儿跟在后面追逐，风中有淡淡的花香随风拂来。
虽然李修元不知道眼下究竟是夏日还在春天，只是嗅着这淡淡的花梨，他便觉得很舒服。
心情舒畅，自然便少了些许烦恼。
昨天他又想了一夜，既然老天让他从那道天门中一路走到了这里，那么自然也会有它的道理。
或许老天看着自己打从离开大唐之后，便不停地挥剑，觉得少了一些美感。
想要变着花样，用大唐那般的人间烟火气来折腾他？
那也无所谓，只要能顺着前面的路，一直走过去，最后走出这条登天之路。
虽然直到眼下，老天也没跟他一些提示，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连自己的师父也好像把自己忘记了。
那么，他便顺着自己的心意，带着乌鸦和西门梦蝶一路往前而去。
若是路过人间，他便好好地享受一番人间的烟火气。
若是踏过丛林，大不了跟路上的妖魔鬼怪比一比谁的拳头大，眼下再无像大唐那般对他的限制。
如此，除了小梦蝶偶尔发作入魔，又有什么事物，能阻挡他的脚步？
老天好像故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就在李修元心心念念，一路往前，眼见就要午时。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已经来到和昨日遇到老人的地方……
前面传来了一声惊呼：“前辈，你是谁？为何挡住了我的路？”
乌鸦嘎嘎地喊了一声：“李修元，这里突然又多了一个妇人，怎么办？”
李修元心里一声叹息，抬头望天，怔怔地说道：“你是不是看我太闲了？变着法子，来折腾我？”
“孩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看我像是找你麻烦的人吗？”
就在李修元自言自语的当下，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在李修元的神识之中，面前三丈是一个年约不到四十的妇人，还算不上老，许是小梦蝶乱叫而已。
他的眼里只有黑与白，看不到妇人身上罗裙的颜色，便是妇人头上，也没有看见一绺白发。
想了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乌鸦，我能过得去吗？”
乌鸦摇摇头，呱呱地回道：“不能。”
小梦蝶一听急了，惊叫一声道：“师傅，是不是我们又得回头？我们这都走到昨天遇到老爷爷的地方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拱手跟前面的妇人问道：“请问前辈，欲往何处？”
妇人看着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儿当年因为一些缘故枉死，后来我把他安葬这片山林之中，我过来看看他……”
眼中无她，李修元的眼里只有一道黑影，一道显然不容自己侧身而过的影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心里哀叹一声，原来咫尺之间，真的就是天涯……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与人为善，再遇
一缕温暖的山风迎面轻拂，李修元有一种错觉，这是母亲叶知秋在伸出双手轻抚他脸颊。
这种感觉是他去往未来的某一天，身化打狗镇狗蛋，在杏花谷里感受过的那种气息。
却不料今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好像注定要他回头二次的地方，面对一个陌生的女人，再次，默默地经历了一回。
“如此，我们便回头吧。”
没有什么不忿，在面对这样春风拂面，如母亲一样温柔的妇人面前，李修元说不出那个“不”字。
乌鸦倒是无所谓，只要李修元在哪里，它就在哪里。
小梦蝶想了想，上前拉着李修元的手说道：“师傅，你要是换成从前的模样，蝶儿明天就要你背我了。”
李修元笑了起来，说道：“你要不想走，明天我就背着你离开。”
妇人缓步跟在后面，望向幽长的小道，轻声说道：“谢谢你啊，我今日可算是遇见好人了。”
乌鸦想了想，飞上李修元的肩膀上，回头看着妇人说道：“你不是第一个，昨天还有一个老头……”
说完皱着眉头看着跟在它身后的西门梦蝶，小姑娘跟它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意思不要乱说话。
不到最后一刻，她要让师弟闭嘴。
乌鸦瞬间想起了什么，看着她点了点头，望着妇人呱呱说了一句：“我们公子是一个好人，你可不要骗他。”
妇人点了点头，看着小蝶儿怜惜说道：“小姑娘，谢谢你。”
就像李修元眼里没有挡路的妇人一样，妇人眼里似乎也没有看见少年脸上那一块黑布。
或许在她看来，能出现在这一片山林，能踏上这条神奇石径的都不是寻常之人。
李修元想了想，说了一句：“今日最后一回，下不为例。”ap
他这句话看起来像是在埋怨乌鸦，出发之前没有好好地探路，又像是在告诉西门梦蝶自己的决定。
更像是要跟身后的妇人证明自己的决心，明天，不管遇到谁，他都不会再让步了。
怎么说，也得让对方回头一次，而自己要一往无前。
身后的妇人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我也感到神奇，这里我不是第一次来，还是头一回被人堵住了去路……”
李修元静静地放出神识，欲要感受妇人身上的气息。
怎奈在他一番努力之下，跟昨天那老人一样失望了，也是他也不再执着眼前的妇人是一个修士，还是妖怪，还是一个凡人。
跟身后的西门梦蝶说道：“做人呢，最难之事，便是知进退。”
西门梦蝶则直接说道：“师傅的意思是昨天我们可以回头，今天再回头一次，明天倘若还有人挡路，便不回头了？”
乌鸦沉默了很长时间，小声说道：“我好像懂了。”
身后的妇人亦步亦趋，跟着说道：“看来公子确实是一个知进退的好人，我刚才还担心你们要我回头，再走一回。”
李修元叹了口气，凝声说道：“前辈说得没错，只是，做人也不可能事事回头。”
西门梦蝶想了想问道：“师傅，怎么能够确定我们何时能回，何时不回？”
李修元沉默片刻说道：“好像确定不了，以后你遇到这样的情形，可以试着看你当下的心情。”
乌鸦闻言怔了怔，忍不住问道：“看心情，如果那个时候我心情不好呢？”
摇摇头，李修元一字一句地回道：“那就不要回头。”
一行人默默地往山林间回头而去
妇人跟在李修元和小梦蝶的身后缓缓而来，也没有问
他们昨天遇到的老人是谁？
或许在她看来，眼前的二人能给自己让路已经实属不易。
按照世人的规矩来说，还算不上老人的她，其实应该给双目失明的少年让路，自己回头的。
却没想到眼前这个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的少年，拉着少女回头了。
于是，跟在后面的妇人只好说道：“不知二位为何为此？难道是想要找一些灵药吗？”
小灵儿正想回答，不料李修元却抢先回了一句：“在下眼睛有疾，只想找一株灵药医治而已……”
在他看来，这一方世界于自己来说，也只是匆匆的过客。
不管是之前的老人，还是山间遇到的青蛟，以至于眼前的妇人，都没有必要留下什么因果。
妇人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不识医术，要不然倒是可以替公子看看。”
走在前面的李修元迟疑地稍停了一下，随后继续往前而去，或许在他心里，妇人一句客气话，却让他看到人间的一抹温情。
就如同当年在风云城最流行的一句话，但凡有朋友来访，主人在朋友将要离去的时候一定会说一句客气话。
虽然真的有人把这句客气话当真，也真的有热心的主人勇敢地把这话吞了下去。
那就是：“你看天都黑了，就不要走了，我把那只下蛋的老母鸡杀了招待你……”
这话李修元没有听唐朝和胡歌两人说过，因为他很少去这二人家里，而在书院，二个家伙也轮不到去自己家里吃饭。
所以，三人倒是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
只有母亲叶知秋，会时不时拿这话跟唐朝和胡歌两人的母亲调侃，当做饭后的玩笑话。
而那个时候，能听到母亲一句玩笑话，对李修元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今日再听身后妇人说起同样的话，心里明知不可能，却依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世人面对老天无能为力的时候，偶尔也会找一个乐子，来安慰自己。
西门梦蝶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事，今日听身后的妇人提到师傅的眼睛，才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傅，你的眼睛怎么办啊？”
乌鸦摇摇头，趴在李修元肩上听到师姐这话，差一些掉下来。
赶紧抓紧了李修元的衣衫，看着西门梦蝶笑道：“师姐很好奇？我看这事得问老天了……”
在乌鸦看来，李修元医人无数，却无法治好自己的眼睛，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李修元轻轻地点了点头。
跟西门梦蝶笑了笑：“我已经习惯了，等老天哪天高兴，自然会还我光明。”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无心死的时候自己没有哭瞎，后来妹妹月影去了忘川他也没有瞎，以至于自己的兄弟耶律齐命陨之时，他也只是吐了一口血……
可因为自己的两个徒儿，因为西门小雨，他会一日血泪而盲。
一双鞋子再次丈量脚下石板的长度，心里却在想当年西门小雨在酒坊里跟自己学琴时的模样。
仿佛看到那个小丫头，坐在屋檐下弹琴给自己听，问他如何才能不听风声雨声。
而专注于自己的琴声……
走着，走着，毫无来由地，李修元再次吐了一口血，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石板，吓得小梦蝶惊叫了起来。
“师傅你怎么了？”
“师姐，你提到他的伤心事……以后说话注意一点。”
乌鸦自决胜关一路跟着李修元，就没见他怎么难过，甚至眉头都很少皱过。
却在蛮荒里吐了几口血，流了几回血泪，这事它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肯定跟两个师姐有
关。
可问题是，眼睛瞎了哪有这么容易治愈，别人不知道，乌鸦可是清楚，李修元身上便有来自医落霞山的灵杏肉脯。
还有灵酒……虽然灵药不多，但是它在这山林中也找到一些。
只要李修元开口，乌鸦会毫不犹豫拿出来给他。
跟在后面的妇人也吓了一跳，她明显没有料到走在前面的少年，竟然走着走着，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吓得她赶紧问了一句：“公子要是身体不好，不妨在山间歇息一晚，再赶路。”
迎面吹来一道温柔的山风，轻拂着李修元的脸，掏出一方手巾，轻轻地拭去了嘴角的血渍。
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要再歇息一晩。”
昨天夜里他听了老翁的执念，不知道今天身后的妇人，还会跟他讲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小梦蝶牵着师傅的一只手，跟着小声说了一句：“师傅，要不蝶儿去找那青蛟，她肯定有灵药。”
李修元摇摇头，苦笑道：“不要打扰她去学习佛经，我这又不是病，用不上灵药。”
乌鸦想了想怪笑道：“看来，我得再去找些吃的，晚上继续烤着吃。”
小蝶儿一听，眯着眼睛笑了笑：“我也喜欢哦。”
这一次，李修元的脚步放慢了许多，倒不是因为身后的妇人，而是在他看来，既然决定再歇息一日，便没必要急着赶路。
结果就是，当他们回到昨日树下歇息的时候，已是未时将近的时分。
这个时辰，他也没力再去煮粥，只是吃了一些从定安城带在身上的干粮。
倒是西门梦蝶乖巧，分了一些干粮给遇到的妇人。
妇人倒也不嫌弃，而是将自己带来的饼撕了一块分给小梦蝶。
吃的小姑娘直点头，看着李修元说：“师傅，蝶儿以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
看的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难不成，你以后跟小红一样，也要做一个掌柜不成？”
酒坊和锦衣坊给了小红娘俩，这往后的年年月月，只怕有的两人忙……现在想想，李修元有些后悔了。
当初应该劝劝大姐，把那锦衣坊卖掉，只留下一间酒坊就好。
妇人吃了干粮和饼，靠在树下歇息了起来，跟昨天的老人一样，她也没有急着离开。
李修元挥挥手，让乌鸦带着西门梦蝶去附近打猎，并警告小姑娘不要跑远了，省得惹出麻烦，自己来不及出手。
就在李修元生火煮水的当下，在山涧上修行佛经的青蛟飞掠而下，往李修元所在的地方而来。
心想这可是老天可怜自己，让少年又回头了。
李修元听闻着风中呼呼的声音，不由得微微一笑，看着一脸愁容的青蛟说了一句：“难不成，你又忘了不成？”
青蛟将带来的一只已经处理过黄羊放在李修元的身边。
叹了一口气道：“这家伙一大早摔在山涧之下，我正想着还没跟先生学会烤肉呢。”
这家伙比乌鸦还要精明，先不说佛经的事，倒是带来了晚上众人的食物。
李修元轻叹一声道：“在这丛林世界里生存，也不容易啊。”
青蛟趁机说道：“那便请先生可怜我，再为我说法……我苦思冥想，依旧还是忘了几句。”
李修元跟山间的乌鸦招呼了一声，让两个小家伙赶紧回来。
然后拿出杯子搁在面前的石台上，听着壶里呜呜着响的泉水，轻声说道：“如此，我便再与你读诵一遍。”
第二百一十七章 讲个故事，梦境
这一夜，乌鸦和西门梦蝶高兴得不行，只是李修元只准乌鸦喝了一杯，说是晚上要它开始学着守夜。
青蛟很是开心，她终于记住了李修元教她的佛经，并且将心里的一些疑问一一说了出来。
在李修元的解释之下，恍然大悟，心里比西门梦蝶还要快活。
喝了三杯灵酒，红着眼睛说道：“可惜先生要先我离开，否则青蛟定然做牛做马，一路相随。”
一旁的妇人闻言之下，捧着一杯灵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修元摇摇头，摸着西门梦蝶的脑袋说：“我带着一个徒弟，已经够折腾的了，可不敢再指望你来保护我们。”
西门梦蝶嘻嘻一笑：“师傅别怕，等小蝶儿厉害了，就跟师弟保护你。”
妇人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吭声。
就像李修元迷惑于她的修为一样，在她眼里的少年只是一个没有灵气的凡人。
或者说一个佛门弟子，却能让山间的妖兽心甘情愿做他的仆人，这在她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青蛟也感到奇怪，昨天来了一个老头，今日又来了一个妇人……
她在这一方山林生活了数百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山外来人。
还逼得李修元带着乌鸦和小梦蝶回头，若是换成她出去，只怕早就让这两个家伙扭头让路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着李修元问了一句：“难道，这就是佛经里说的慈悲？”
乌鸦和小梦蝶没有听懂，两个小家伙专注于火堆上的烤肉。
女人更是没有听明白，于是她将目光看向在火堆前的少年。
李修元看着她点了点头，笑道：“佛说渡人渡己，其实在我看来还可以一边渡人，一边渡己。”
“若是时机不到，你还无法得渡的时候，不妨放下你的自尊，试着先渡人，以后机缘到了，再渡自己……”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想要修佛，对于世人来说，需要去寺院里见佛，而你眼下却在山林，或许可以试着多一些悲悯之心，因为你已经看见了佛经。”
静静地，妇人沉默了半晌，才回道：“有道理。”
青蛟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悲悯之意，便是让我多一点慈悲，少一点杀戮？”
李修元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眼下你寄居这一方山林，行的是丛林法则……倘若有一天，你化形之后，行走于人间……”
妇人闻言眼睛一亮，有一道光芒在她的眼里出现。
青蛟却是听明白了李修元话里的意思，当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想着自己的前尘和往后将要面对的种种，看着李修元问道：“先生能教我这些道理吗？”
李修元淡淡一笑：“我不是已经将那佛经刻在石壁上了吗？”
戌时一刻，喝了一杯灵酒，吃了不少烤肉的小梦蝶和乌鸦早早就睡了。
乌鸦跟李修元说过了子时，再叫醒它。
在它看来，大不了明天没精神，趴在李修元怀里睡觉就是了，赶路的事情，不用他操心。
而青蛟今日同样用神过度，喝了三杯酒之后，怔怔望着头顶的一弯月牙，想着李修元之前对她说的话。
这几天她不仅从青蛇进化为青蛟，还从李修元这里学了一卷佛经……而李修元被青蛟的毅力所打动。
要知道，他可是给了乌鸦三个月的时候，直到眼下，那憨货也没有学完。
而求道心切的青蛟只花了三天，果然，只有生死之间，才会有如此坚定的决心，以及青蛟的聪慧。
青蛟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修行更多的佛法，便要先将石壁上的
佛经领会，然后化形为人。
入夜后，青蛟没有回山涧去，而是蜷着身子休息，伴着徐徐的清风和花香，很快便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夜风呼呼，妇人却没有睡意。
当她看着青蛟打起了呼噜，再没有人影响她跟李修元交流之后。
才捧着手里的灵茶，浅浅地尝了一口说道：“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
李修元淡淡一笑：“好啊，请讲。”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或许说从当年他身化孟婆在忘川上守了百年之际，便喜欢上听不同的人，讲不同的故事。
虽然，他也会偶尔在别人的故事里，流下自己的眼泪。
而今夜的妇人跟以往他在忘川之上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样，妇人伸手，点燃了一小块沉香，搁在两人面前的石台之上。
看着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是很多年以前……”
李修元如被妇人瞬间催眠，跟着怔怔地说道：“很多年以前，我来过……”
“呜呜！”声中。
一道突如其来的巨大推力，将李修元扔上了半空，乌鸦跟在他的身边，也吓得往天空飞了上去。
一道凶光如恶魔一般扑了上来，于瞬间撕碎他的衣衫一角，张开血盆大口往他脖子咬来。
山林还是此方山林，却从夜晚换成了白天……
李修元的身边没有西门梦蝶，只有飞在半空中的乌鸦陪着他，关键是他的眼睛却没有瞎。
他甚至分不清这是在梦境，还是在过去，或是未来的某一个时刻。
天空中的乌鸦发出一声惊呼：“小心，这家伙是异兽。”
异兽，没错李修元正跟一个形状像赤豹，长着五条尾巴，头上生着一只角的异兽缠斗之中。
原因却是乌鸦在山林中猎食，不料遇到这家伙……被这家伙踩着翅膀不放的乌鸦，只好跟李修元求救。
等李修元飞掠而来的时候，乌鸦已经一身血淋淋在地，拼了命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救。
大吼一声，李修元挥拳将踩着乌鸦不放的异兽轰出了数丈之外。
但几乎就在同时，异兽的利爪撕碎了他的衣衫，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鲜血瞬间往外渗出。
吓得只剩下半条命的乌鸦，拼了命往空中扑腾飞去，甚至顾不上身上掉落的羽毛。
直到他飞在空中，低头往下看时，又吓了一跳……
只见异兽一口咬在李修元的脖子之上，欲要拖着他往山林中的油穴而去，乌鸦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小心啊！”
一道淡淡的光芒，于刹那之间自李修元的脖子处，自他的身上涌了出来。
一口咬着李修元脖子不放的异兽顿时僵住当场，发出一声咆哮。
瞬间冲出来的光芒是他的护体佛光，那一道淡淡的火焰，此刻缓缓涌起，惊得异兽不得不松开嘴的却是他的涅槃之火。
“嗷呜”一声，狰狞凶恶的凶神一样的异兽不得不暂时松开了李修元的脖子。
就在乌鸦欲要飞下来，叫李修元立刻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的瞬间……
山林里一时间狂风大作，刚刚闪退的异***要再次扑上来。
它竟然想借着这一道狂风，驱散自李修元身上涌出来的涅槃之火。
而天空中的乌鸦不得不落在李修元的肩膀上。
他伤口上的鲜血不停地涌出，飞在空中已经有些吃力，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掏出金创药替它包扎了伤口。
然后一挥手，将它扔上了十丈高的古树之巔。
异兽巨大的头颅缓缓转动，脑袋上的独角闪耀着幽幽的光芒，它在他看
着李修元身边若有若无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才刚刚过去了一瞬间。
咆哮声中猛兽弓着身子，骤然往李修元弹射而来，在空中瞬间变大了一倍，最终化为小山一般的凶兽，往李修元扑来。
而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片山林有青蛇那样的家伙已经很厉害了。
何时，又钻出来一头如此恐怖的异兽？
当下，立于古树下的李修元一双眸子便是一片星空，浩瀚无垠，将这一片山林都包容进去。
望着袭杀而来异兽，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嗷呜！”异兽发出一声怒吼，如风一样扑来，挥舞着利爪往李修元迎面拍来。
李修元于电光石火之间侧过身子，异兽如金玉一样的利爪贴着他的面颊划出过。
吓得树巔上的乌鸦呱呱一声，这一刹的距离，异兽扑来这一道恐怖的劲气却再没能伤到李修元。
于是乌鸦这才知道，刚才李修元怕是情急之下，为了救下自己才会受伤。
气得它趴在树巔又骂了起来，盼着李修元一剑斩了这家伙，晚上烤来吃。
“当当当！”一阵金玉撞击的声音响起，刺得乌鸦耳朵发疯，不得不安静了下来。
只见异兽如金玉一般锋利的爪子，瞬间跟李修元手中的轮回剑撞在一起。
而这个时候，李修元手中的轮回剑还没有出鞘。
只是剑鞘跟异兽的利爪撞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灵气波动，就算树上的乌鸦都察觉不到，此刻骤然斩出，顿时让异兽吓了一跳。
然而异兽也只是瞬间的分心，当它看清楚李修元手中只是一把没出鞘的铁剑之时，顿时又吼叫着冲了过来。
“唉！”李修元叹了一口气。
心道除了这家伙，只怕任何一个修士的反应都不可能这么快，才被自己拍开，瞬间便能再次发动攻击，唯有这样的异兽。
此时的他的轮回剑微抬，看着袭来的异兽，一寸一寸将轮回剑自剑鞘里拔了出来。
当前异兽离他不过是三步的距离，三尺之内是他的世界，即便是异兽也不行！
只不过，这一回异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好像是料定了李修元拿它没办法，就算手里的铁剑出鞘也伤不了它一样。
并且他刚刚还伤到了李修元，这会掐在李修元刚刚拔剑的一瞬间，对眼前的少年发起了致命的袭杀！
静静地，看着袭杀而来的异兽，原本应该发出一声惊叫的李修元却没有吭声。
他只是将自己变成了一座比异兽还要高在山，就像他在望天城外剑斩老魔之时，将那古鼎化为一座高高的山峰一样。
这一瞬间，他将自己化为了一座山，或者说，他把自己想象成那古鼎一样的山峰一样高大雄伟一样。
“嗷呜！”异兽瞬间袭来！
李修元于电光石火之间，拔剑，收起了剑鞘，如闪电一样，又好像只是随手一挥。
只是顺手之间，又好似用尽了一身的力量，手中紫气缠绕的轮回剑，往前眨眼斩出！
以山斩雪！
此时的异兽比之前大了一倍，就像一座小山一样！
而如如不动的李修元，却将手中的轮回剑斩出了比山还要沉重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