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那一年,那个人
出乎幽若的意料,上官无双却顾不上一身是血,抱着来人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直到幽若转了一圈,将地上的战利品打扫了一番。
直到一身红裙的宋天玉挥手一剑,将燃烧中的二当家神魂斩落。
直到幽若折出一张符纸将地上的死尸碎肉化为燃烧中的火焰。
一行人这才进到客栈之中,来到了后院的客堂。
马儿早被伙计牵走喂草料,一行人坐在客堂里开始唠叨了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幽若才搞清楚面前三女的身份,然后看着沐沐和南宫如玉发起愁来。
跟着两女回房洗漱一番,将身上的伤口敷上金创药,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裳,幽若还是想不明白,于是只好嚷嚷了起来。
看着宋于玉问道:“前辈,你是我师傅的师娘?”
宋天玉看着她浅浅地笑了笑:“这么说,你见到国师大人了?”
幽若叹了一口气:“前两天,我在梦里见了他一回……应该也算不是梦吧,毕竟师傅给了我一些东西,教了我二招剑法……”
沐沐一听,禁不住拦着她的手问道:“哥哥来看你了?他人在哪里?”
上官无双摇摇头,拉着沐沐的手苦笑道:“妹妹不是……应该是幽若在不知不觉中去了某个地方,见到了他……”
南宫如玉看着幽若问道:“妹妹,你见到我师傅了?他在何处?”
幽若一见之下,头有些大了。
想了想才回道:“师傅在一个叫大唐的世界,眼下的他还回不来,也没什么宝贝,他只是请幽若喝了一道灵茶,给了我一些萝卜干。”
说出,取了一方布袋放在桌上,将时面晒干的萝卜干拿了出来。
闻着淡淡的清香,忍不住咬了一口,笑了笑:“师傅怎么想着种萝卜去了?”
宋天玉拿起一块嗅了嗅,然后看着两人笑了起来。
“今天就用这萝卜煮一锅肉汤,替你们医治身上的伤口,这可是宝贝啊。”
沐沐不信,也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想了想说道:“怎么有一点雪山的味道?难不成师傅又回天山了?”
幽若摇摇头:“师傅所在的地方是一座雪山,他在山腰的地方就是一处世外桃源,他说,大唐也有一座天山……”
上官无双看着沐沐苦笑道:“幽若只是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就破了二境,应该是见到李修元了。”
沐沐一听,撇着小嘴说:“老天真不公平,不让我去见哥哥,倒让你这小屁孩见着了。”
上官无双怕幽若误会,只好看着她苦笑道:“沐沐妹妹只比我小几岁,算是你的姐姐了,你可不要看她和玉儿眼下的情形……”
无论是李修元,还是眼前的沐沐以及南宫如玉,都给上官无双一种无力的感觉。
明明当年是自己最先遇到他,最后自己去嫁给了幽若的哥哥。
宋玉天叹了一口气,看着上官无双说道:“这么说,你在下界的时候,便跟沐沐认识我国师了?”
上官无双眼见师娘提及了当年的时光,忍不住眼光悄然落下。
拉着沐沐的手说道:“当年我才八岁,跟着师傅去了凤凰山修行,李修元跟着先生去了天山,在山上遇到了沐沐妹妹……”
沐沐一听上官无双提到了往事,也禁不住跟着回忆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道:“那两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哥哥背着我在天山上到处找东西吃……”
“后面我跟师娘下山去玩,留下哥哥在山上等先生,谁知道他去了一个我们都去不了的地方,还捡到了小白……”
“小白是谁?”上官无双忍不住问了一句。
“等你们到了杏花谷,就能看到小白和小青了。”
沐沐叹了一口气道:“小青见到小白的时候,他还是一只小白狼,等他跟哥哥下了天山,已经是小屁孩了。”
南宫如玉不想把自己的过去翻出来,于是换了一个话题。
看着两人问道:“这些土匪为何要来找你们的麻烦?”
在她看来,一般来说土匪是不会主动进小镇打劫的,除非有什么让他们放不下的诱惑,才会破例。
幽若一听忍不住嚷嚷道:“这一切,都得提到我师傅的头上,若不是他突然来天玉城,陪着师公去城外渡劫……”
一边喝茶,幽若一边将天玉城发生的事,跟土匪们的心思都三人唠叨了一番。
最后抱怨道:“师傅拍拍手离开了,却让这些土匪们惦记上了幽若。”
南宫如玉咯咯一笑:“要不是师傅,你现在应该还没有破境吧?我听说你在城外渡劫都哭了哦。”
幽若一听不干了,嚷嚷道:“这么说来,你是幽若的师姐了?”
沐沐闻言怔了怔,脸上露出一古怪的笑容。
看着上官无双笑道:“好像也是哦,这次回到杏花谷,可算是真的热闹啊。”
上官无双叹了一口气,看着沐沐问道:“妹妹,你会不会恨我,恨天罗城的梧桐公主?”
幽若心里一惊,心道这事她可不好掺和,于是拎着桌上的布袋往客堂外走去。
她要守在客栈的灶房,煮一锅肉汤出来。
看着幽若出了客堂,沐沐看着她摇摇头:“哥哥当年也没恨过你,只是你们一直有些误会没有说开……”
“当年他跟你说铸剑还行,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技术不如欧阳前辈;说自己学了一些酿酒的本事,那是他知道酒痴前辈的一生都在酿酒……”
“哥哥一直没有骗你,他直到平定南疆之后,跟我一起回到方寸山上,还是一个普通的修士,直到我不得不离开了他,直到他遇到了玉儿的母亲……”
春风吹啊吹,吹动树枝头。
客堂里的沐沐将当年发生在五域的一些事情,一些不为上官无双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指着身边的南宫如玉说:“后来我离开之后,师傅又遇到这玉儿这个小丫头。”
南宫如玉一听,只好笑了笑:“我遇到师傅的那一年,也才三岁……”
“我爹爹在般若寺里修行,师傅便是去遥远的庆州灭了数百个土匪,也是带着我跟小花姐姐一起……”
想到这里,南宫如玉忍不住拍着上官无双的手说:“师傅不会恨你,但是他已经跟梧桐公主决裂了……”
“为什么?”上官无双忍不住问道。
“因为天罗城里的烟雨湖,因为天罗城里的金光寺……因为打狗镇上的包子铺!”
沐沐皱着眉头说道:“那一年哥哥因为某些原因,化身狗蛋被人欺负了,而那欺负他的人,还有梧桐公主……”
说到这里,上官无双无语了。
心道当年的梧桐公主可是上了天山,后来又跟着唐秋雨去了方寸山,甚至去了南疆战场。
没想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别人。
沐沐接着说道:“师傅在五域修行的日子,有一半的时光是在替皇朝打仗、征战,包括他恢复记忆之后,回到五域之后……”
上官无双苦笑道:“没想到,他为夏氏王朝南征北战,最后却落得如此,想想真是不值啊。”
宋天玉淡淡地笑了笑:“当年天罗城我没有去,既然他已经在五域去念,这事以后也不要再提了。”沐沐看着她淡淡一笑:“好啊!”
南宫如玉轻声一笑:“我倒是想看看,今天吃了师傅种的萝卜,会不会再破一境哦?”
上官无双一怔,脱口说道:“其实我也想啊!”
……
眼下虽然是春天,只是夜里的风依旧有些寒凉。
还没有入夜,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让呆在屋子里的人再也不想出门赶路。
眼下无论是上官无双,还是幽若身上都有伤,宋天玉也不得不在小镇稍作停歇,众人守着一锅肉汤,静默地望着堂外的春雨。
酒喝了两杯,来自大唐的萝卜干吃了不少。
幽若轻轻咳嗽一声,展开手里的丝巾,却是一朵小小的红花绽放,最后那个黑衣人的偷袭,还是伤了她的经脉。
宋天玉静静坐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捏住了她的手。
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接下来这些日子,你可不要动气了。”
幽若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没事,师姐伤得比我还重呢。”
一旁的上官无双没有吭声,她感受到身体里有一道热气在流动,看着四人不同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道:“前辈这是什么萝卜,为何会有灵气?”
宋玉天摇摇头,苦笑道:“我当年在修罗战场上,便已经看不懂他了。”
沐沐一听点了点头,看着南宫如玉笑了笑:“想不到,在哥哥失忆的那十年,竟然是妹妹一直不离不弃,陪在他的身边。”
南宫如玉微微一笑:“只怕那天罗城的梧桐公主,也想不到师傅会失忆吧?别说她,我师姐当年也差点没认出来……”
上官无双一听,忍不住问道:“那个师姐?我认识吗?”
“你肯定认识啊!”
南宫如玉嘻嘻一笑:“东方玉儿啊,当年我母亲看上了她,带着她全家一同从五域消失,你应该还记得吧?”
“原来是玉儿啊?”
说到东方玉儿,上官无双忍不住拿出一个锦袋,从面里倒出一块晶莹的玉佩,放在手里轻轻地抚摸起来。
看着沐沐苦笑道:“还没上天山前,他去城里买了两块玉佩,一块给了东方玉儿,一块给了我……”
沐沐点了点头:“这事我听母亲说过。”
说完从上官无双手里拿起玉佩,轻声念道:“君子世无双,唉,这是说的哥哥跟姐姐你吧?”
南宫如玉忍不住问道:“还有一块呢?上面雕刻着什么?”
看着玉佩上陌生又有一些熟悉的字迹,南宫如玉想着师傅六岁的时候,竟然已经学会在玉佩上雕刻了。
上官无双苦笑道:“玉儿的那一块玉佩是一只凤眼,上面雕刻着:陌上人如玉。”
听到这里,宋天玉禁不住轻呼一声道:“陌生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国师当年才多大?六岁还是七岁?”
上官无双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比他大两岁,那年我八岁,他六月,沐沐应该才三岁吧……”
沐沐一听乐了,忍不住笑道:“沐沐第一回遇到哥哥的时候,他躺在树下睡着了,身边才摘了一点点的蘑菇……”
幽若看着眼前三女,忍不住问道:“既然当年那么好,为何最后你们都离开了我师傅?”
上官无双一时无语。
南宫如玉想起了修罗战场上的一幕。
沐沐的眼前刚是未知之地,身化凤凰飞离的那一瞬间。
宋天玉看着幽若摇摇头:“你师傅是一个苦命的人,说好听一点是天之骄子,说不好听是被诸天抛弃的家伙……”
……
第三百九十五章 思无邪,将军山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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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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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好书阅读a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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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好书阅读a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好书阅读a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好书阅读a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好书阅读a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好书阅读a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好书阅读a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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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九十六章 将军山下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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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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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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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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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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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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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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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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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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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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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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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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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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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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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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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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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九十七章 剑断,没有名字的剑
已经是大乘巅峰之境的老人,斩出一道高速度旋转的剑气漩涡,往宋天玉而来。
“就算你修为无双,在我的面前也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大当家严天一瞬间一化为三。
三个一模一样的老人大喝一声,瞬间在宋天玉面前出现了三个强大的老人,身前数十丈的空间被剑气笼罩起来。
“嗖嗖嗖!”随着一声声的剑气在灵气漩涡中响起,只要一不留神,宋天玉就有可能被这些剑气缠上。
老人以大乘境绝对的力量,加上凝聚了天地灵气之下,这一刻,宋天玉瞬间处于被动。
可怕的是,她一时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老人的真身,虚影是杀不尽斩不完的。
她不能一直跟另外两道虚影拼命。
这个世界,还没有人可以做到身外化身,她要找到老人的弱点。
“也罢,今日就让我们在此决出一个生死高低吧!”
在剑气漩涡当中,响起了老人以无上修为喝出的声音,听在上官无双的耳里,差一些便要心神失守。
为此南宫如玉不得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就在剑气漩涡要将宋天玉吞噬的那一刹那。
自她的灵剑中突然飞出一道凤凰虚影,一只浴火的凤凰发出一声清鸣往三道虚影扑去,宋天玉催动手里的灵剑向中间的老人!
“火焰!”宋天玉清斥一声道:“化剑!斩……”
“嗡!”的一声,浴火的凤凰瞬间将老人以天地灵气凝聚出来的剑气漩涡焚烧一空,巨大的凤凰羽翼化作灵剑斩向老人。
“啾……”的一声,在老人面前响起了神鸟的声音。
一道焚烧一切的凤凰之火倾泻而出,只是瞬间,巨大的火焰反击而出,淹没了老人灵气所化的三个化身。
宋天玉催动之下,凤凰之火滔滔不绝,可以焚毁眼前的一切,只要老人敢扑上来,便会在被火海淹没,灰飞烟灭!
“轰隆!”一声,老人的虚影跟凤凰之火在空中撞上,发出一道巨大的爆炸,一时间火焰往四下蔓延开来!
“啊……”的一阵惨叫声响起。
却是凤凰之火在爆炸之后,往老人身后数十丈处扑去,瞬间将十几个来不及躲开的黑衣土匪吞噬!
一帮黑衣人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被凤凰之火吞噬之下,十几个黑衣人吼叫着往身边的同伴们扑了过去……
一下子,三个老人消失了二个,只剩下了一个真身。
只是,老人的真身也躲不过凤凰之火,老人只得身化清风,天刹那间往半空上冲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道死亡之火。..
没有被凤凰之火沾上的黑衣土匪一时间脸色骇然,纷纷往后再退了十丈。
太可怕了。
“可恶啊!”身在半空的老人狂吼一声,手里的灵剑自高往下,斩出一道黑雾,带着呜呜之声往宋天玉斩来!
宋天玉清叱一声,手中的灵剑斩出一道金光,往老人的黑雾硬扛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呜呜吼叫中的黑雾跟凛冽的金光瞬间撞上,撞得宋天玉化作一片落叶往后飘出十丈。
跟着一声“咔嚓!”响起,却是宋天玉手里的灵剑断成了两截。
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便是沐沐也禁不住为之动容。
正在她要喊出一声,将自己的刀扔给小姨的当下,只见一道银光自眼前飞过。
却是幽若发出一声呼喊:“用我的剑!”
宋天玉心里一惊,伸手抓住了来自风中的这道银光,沐沐扭着看着幽若笑了笑:“你不怕这剑也没了?”
幽若闻言惊呼了一声:“那可不行,这是师傅给幽若的剑。”
沐沐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别怕,真要是没有,我让老道士给哥哥捎个话,让他再铸一把灵剑给你。”
幽若一听顿时愣住了,傻傻地问道:“师傅还会铸剑?”
“那是自然,我的剑,杏花谷里的剑都是师傅亲手铸造的!”
身后的南宫如玉握紧了手里的斩雪剑说道:“我这把剑先是师公所铸,后来师傅又重新回炉将她变成了灵剑!”
三人说者无心,听在上官无双嘴里,却有一道说不出的苦涩之意。
当年于五域之中,李修元可是将自己最心爱的若水剑给了她,那时连师娘李红袖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便是来到天玉城之后,她也舍不得用。
没想到,那家伙后来竟然学会有铸剑。
想到这里,忍不住看着沐沐问道:“沐沐,你哥哥是在方寸山上学会铸剑的吗?”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当年在皇家学院里李修元说的那句话:“铸剑之术学了一点,琴道也学了一些,佛经读了几卷……”
原来,他早就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自己和师傅许静云。
只是师徒两人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这家伙贪多嚼不烂,什么都没有学会……
想不到,杏花谷里所有的灵剑,都是出自这家伙的手。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道:“那你师娘的灵剑怎么会断了?”
沐沐摇摇头:“师娘的剑,师傅应该是没有材料了吧,我的刀和玉儿妹妹的灵剑,都是上回在五域天山上重铸的……”
上官无双看着风中的宋天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师傅说那一回铸剑伤了神,怕是很久都不会再铸剑了……”
“伤神?他怎么可能伤神?”上双无双不可思议地问道。
“唉,这事啊!”
沐沐叹了一口气道:“可哥铸这些灵剑的时候,已经比眼前这个土匪大当家还老上许多,连山下的风云城都去不了……”
想着李修元当年风烛残年的模样,沐沐脸上有两行泪水滑落。
南宫如玉一见,只好跟着叹了一口气,取出自己的丝巾,轻轻替姐姐擦去脸上的泪痕。
说道:“师傅要在五域把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凡人,用的是天山上的炭火,那会儿的他,已经连杏花谷对面的山坡都去不了啦……”
不知不觉中,南宫如玉也轻轻了抽泣了起来。
于是,沐沐跟她两人抱头一起哭个不停,看着上官无双和幽若目瞪口呆。
上官无双心道究竟要什么样的决心,才会散去一身功力,将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凡人。
幽若则是想,变成凡人的师傅,怎么又在大唐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少年?
风中的宋天玉握剑之下,只觉得触手一道寒冷之意,直往心里而去。
还没有拔出灵剑,便忍不住回头问道:“幽若,你这剑好怪……叫什么名字?”
幽若摇摇头,大声回道:“师傅只是在我将要离开的时候才给我,好像没有名字,这剑不好吗?”
宋天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拔出灵剑……只听“嗡!”的一声剑鸣,一道银色的剑光化作一道闪电……
自将军山的大当家眼前斩过!
自一百多将军山的黑衣土匪眼前斩过!
一百多黑衣人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一根寒冷的冰针刺进了眼中,不得不在刹那之间,齐齐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连着宋天玉面前的老人也忍不住喊了一声:“好冷!”
“好冷的剑!”
这回却是上官无双的声音,连她也没想到,幽若把自己的灵剑给了自己,却用了这把没有名字的剑。
而且还是一把寒气十足的灵剑!
“只是一把剑而已!”老人不屑地冷笑一声,说道:“我就是站在这里,你也打不过我,多一把剑而已……”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老人脸上的冷笑却凝住了。
因为宋天玉出剑了!
扔掉手里的断剑,宋天玉用幽若的灵剑斩出一道冷若冰霜的一般的剑气!
老人顿时吓了一跳,心道你前一刻还是要焚烧天地的火焰剑气,怎么可以下一瞬间又变成了来自深渊之下的寒冰?
这世界,何时有人可以掌握两种决然不同的剑势?
其实老人不知道的是,并不是宋天玉掌握了若水剑势。
而是这把灵剑来自玄武大陆的梅山之上,常年都在冰天雪地之中温养,更不要说圣女本就是以若水之力见长。
而李修元要幽若以后试着去修炼的雪花化剑,首先就得让自己变得比雪花还是冷上三分。
更不要说,幽若的剑意便是若水!
一剑斩出,天空中浮现出一道剑气漩涡,漩涡刹地间裂开,化作两道不同的剑气,往一脸怒容的老人斩去!
大吃一惊的老人于眨眼之间凝聚全部的力量斩出一剑,一道如同来自地狱的杀剑一般,只为了将宋天玉一剑斩头!
“轰!”地一声响起!
老人斩出如黑夜般漆黑恐怖的剑气,被宋天玉惊艳的剑光斩成两半。
老人狂吼一声,只见宋天玉斩出的两道漩涡中有鲜血飞溅而出。
只是一剑,老人便受伤了。
老人大惊之下,一道剑光斩入漩涡,跟着倒飞而出,只见他胸口中剑,被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血,瞬间往地下滴落。
于是他知道,不能跟这疯女人久战,只能速战速决。
刹那之间凝聚了一身的功力于灵剑之上,脚下移动,剑气破空,划过一道黑色的闪电,直逼宋天玉的胸口。
宋天玉侧身如凤凰一般往左方掠过,一道黑色的闪电跟他擦身而过,惊起一道浓浓的黑雾,往路边的大树蔓延而去。
便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参天的大树被黑雾腐蚀,眼见就要倒下。
宋天玉以强对强,根本不给老还手的机会,剑气斩出,一道银色光华凝聚满天的霜华,挥斩出一道冷若玄冰的剑光!
正在扑上来的老人身若鬼魅,脚步闪动,避开宋天玉斩来的一道寒光,同时继续凝聚出一道黑色的闪电,于刹那间斩出。
两剑相对,宋玉天同样凝聚出凤凰之势,剑气如霜再斩面前的老人!
老人手里的剑势再变,一道黑色的惊雷斩出,于狂风中再现的灭世之剑,刹那间沟动此方天地!
一时间雷声滚滚,撼动天地的威势直斩而来,下一刻就在将对手撕裂开来。
“凤凰临世!”
狂风惊雷中的宋天玉怒吼一声,身若凤凰般金光耀世,手里的灵剑化道一道细不可见的玄冰斩向老人凝聚出来的惊雷!
“轰隆隆!”“咔嚓!”之声在众人的耳中炸响!
化为黑色惊雷的老人黯然落地,接连退后数步,呕出一口鲜血之下,这才稳住身形。
此时,众人才看清楚,老人手中那把惊天灭世的灵剑竟然被斩断!
如之前宋天玉的灵剑一样,在惊雷与火焰玄冰对轰之下,断成了两截!
老人看着手里的灵剑,不可思议地吼道:“怎么可能?!”
第三百九十八章 道消,圣人剑
一时之间,整个场面寂静到了极点。
所以人都不由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先是老人一剑将宋天玉的灵剑斩断。
这还没过多久,接着幽若无名剑的宋天玉反手一招,又斩断了老人手中那把恐怖至极的灵剑……
这样的结局谁都意料不到。
所有的黑衣土匪都以为这一战大当家会斩了眼前这个女人,在他们心里,老人才是这一方世界的神!
便在这时,老人微微蹙眉,于风中握紧了半截断剑,深深地吸了口气,手里的灵剑仿佛变长了几分。
黝黑的断剑上多出的一截,是他以自己的真元凝聚而成。
天空飘来几片落花,山间拂过一抹春风,他要凭着自己超越宋天玉的力量,闪电般直刺而来。
尖锐的剑鸣带着一道破风之声,是断剑前的真元之力发出的声音!
合着眼前这道微凉的春风,老人拼死刺出的一剑极为恐怖。
按道理,以宋天玉眼下的修为完全可以拼死命出自己的凤凰涅槃之火,将面前的老人烧成灰烬。
只是,她的人生在修罗战场上遭遇过太多的不幸,使得她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使出自己的保命一招!
更不要说,眼下她面对的是一帮土匪的大当家,有什么道理可讲。
就在老人拼死斩出的一剑,离自己还有三尺距离的时候。
她再一次提前做了回应,凤凰之力灌注全身,将自己全部的大乘境的力量凝于灵剑,向着老人狠狠斩去!
于是她斩出的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比老人的剑气更快斩出,如一道冬日的寒风,往老人卷去!
寒风骤至,老人不得不破风斩出,手握断剑,往宋天玉斩来的剑气劈下!
当断剑再跟宋天玉的灵剑遇上,一时间光芒大作。
一声清脆巨响之后,老人如大鸟般惨然向后倒掠而去,手里半截断剑再次被宋天玉斩断。
只剩下手里握着的黝黑的剑柄在老人手中颤抖着。
很长时间都无法平静下来,于是老人发出一道让人绝望的吼声。
老人一咬牙,面目铁青冷冷地说道:“你竟然敢毁了我的灵剑,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给我去死……”
话没说话,已经化为一个巨大骷髅头飞上半空。
看着宋天玉和身后的沐沐四女冷冷地吼道:“如此,你们便统统留在此地,做我修行的灵气吧!”
沐沐眼看着老人化为了一个黑乎乎的骷髅头,当即手一晃,拿出了自己的弓箭,同时大吼一声道:“玉儿,出箭!”
南宫如玉闻言之下也快速地拿出了自己铁弓,瞬间搭上了一枝符箭。
看着沐沐说道:“姐姐我们射他一箭!”
空中的老人所化的骸骨撕裂天空,惊天动地,宋天玉抬头,看着天空飘过的云朵被这巨大的骸骨瞬间撕裂。
手挥灵剑斩出一道光华,带着一道来自梅山女圣凝聚的玄冰之力往天空中的骨骼头直斩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天地顿时定住,一道寒冰剑气迎空斩出,瞬间已至骷髅头的跟前。
身在半空的老人一时骇然,想要躲开,却感身体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一道玄冰斩破天穹,将黑色的骷髅头一剑斩开,分成了两半!
“就是现在!”
风中的沐沐大吼一声,手里的弓箭发出“嗡!”的一声清鸣,一枝黑色的神符之箭破空而去!
刺破虚空,飞向左边的骷髅头!
“我来了!”南宫如玉回应之下,手里的弓箭如满月之状,骤然松开……一枝如闪电的符箭跟着飞出。于电光石火的速度,射向右边的骷髅头!
就在宋天玉破天一剑还没有落下的刹那!
“轰隆!轰隆隆!!”两声巨大的爆炸在天空中炸裂开来!
将老人所化将要布满天空的巨大骷髅头,炸成了漫天的尘埃,化为无数道青烟往天空中消散而去。
轰的一声……
数十人,上百个黑衣土匪扭着大马狂奔离去,甚至连将军山都不敢回了!
大当家是妖魔鬼怪,他们见到了大当家的真实一面,怕是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只是瞬眼之眼,不过一个呼吸,所有的黑衣土匪跑得干干净净,连一匹马儿都没有留下!
树倒猢狲散,将军山的土匪们吓得早就没了魂。
“唉!”的一声,在风中响起!
就在幽若和上官无双目瞪口呆之中,天空中的骷髅头消失,地上多了一个血肉尽失,如骷髅一样,甚至露出了白骨的老人。
老人祭献了自己的精血,也没能拿下宋天玉等人,终于尝到了被反噬的结果!
跌坐地上的老人,张出空洞的双眼望着天空中飞过的鸟儿。
如同在回忆自己匆匆而过,即将消失的一生。
怔怔地,过了良久才不甘心地问道:“那是什么剑,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宋玉天摇摇头:“你知道这剑不是我的。”
不远处的幽若想着自己离开大唐刹那,师傅说的那一句话,禁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过了好一会才轻声回道:“师傅说……那是圣人的剑……”
“圣人剑!”
轰的一声,如一道惊雷在上官无双,沐沐和南宫如玉头上炸响。
上官无双只在书院的藏书楼里看过关于圣人的传说。
而沐沐和南宫如玉只是听老道士说过关于圣人之道,不知道李修元为何要化为凡人!
宋天玉的嘴里同样泛起一道苦涩之意,自己以为很厉害了,没想到天上真的还有圣人的存在。
地上将死的老人,终于在临死刹那间闻道。
苦笑道:“圣人剑,想不到这世间真的有圣人的存在……”
幽若闻言只好摇摇头,解释道:“师傅说,圣人并不在这一方世界,而是在玄武大陆,梅山之上的女圣……”
“原来……真的有圣人……”
山间刮来一道旋风,将地上的生机已失的骷髅卷起……“咔嚓!”声中碎成了一地。
宋天玉只觉得握着灵剑的手在发抖,看着自骸骨堆里缓缓升起的金色神魂,禁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说道:“我不斩你神魂,以后不要再上山为匪了。”
金色神魂随着这道旋风飘飞,不一会就消失在一行人的眼前。
静静地,宋天玉扭过头来,跟幽若招了招手将手里的剑递给她。
苦笑道:“想不到,你师傅竟然给了你一把圣人剑……说说,眼下他用的是什么剑?”
既然连圣人剑都给了幽若,在宋天玉看来,眼下的李修元怎么也得拥有一把神剑了吧?
还是仙剑?
摇摇头,幽若笑道:“师傅说那一方世界不允许有灵剑的出现,他现在用的是竹剑,说是已经陪了他好些年了。”
沐沐和南宫如玉会心一笑,两人都知道李修元不会缺少灵剑。
只是便是两女也不知道,李修元的凡剑直到眼前,依旧藏在五域天山的寒潭之下。
上官无双叹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说道:“这么些年过去,你依旧还是喜欢那把竹剑啊!”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眼下李修元所用的,却是他在玄武大陆竹峰上所制的竹剑,凝聚了两道符文的紫竹剑。
宋天玉静静地呼吸了好一会,才让起伏不定的心情平复下来。
看着四人笑了笑:“我估计将军山已空,你们要不要去山上看看?”
沐沐一听,忍不住嚷嚷道:“现在灵石不好挣,自然要去打劫一番了。”
幽若一听也笑了起来:“姐姐好狠,连山上的土匪都不放过。”
上官无双瞪了她一眼:“今天那些土匪怕是不敢再回去了,我想想都好怕,更不要说他们……”
一帮人发出一声欢呼,去不远处的树林边牵自己的马儿。
“叮铃!”一声响起。
却是一阵风过,卷起老人留下来的空间戒滚落到宋天玉脚边,伸手捡起之下,望着天空中飘过的一朵白云。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绝世修为,天道之下皆是蝼蚁。
……
又是一年杏花季。
眼下的叶知秋和夫子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各自完成每日的修行。
李小雪和上官秋明的孩子成天被林月如抢去当成心肝宝贝,倒是让两人腾出了许多的时间来修行。
开春后宋天玉带着沐沐和上宫如玉出门踏青之后,先生也带着李红袖和唐秋雨跟两个孩子,一路去天罗城散心。
连着小白小青两夫妻也闲不住,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跟着去玩。
倒是李小雪安安静静地守在杏花谷中,陪着自己的爹娘。
上官秋明更老实,只要李小雪不出门,他是铁定不会一个人出去疯的。
打从当年风云城开始,他便一直跟在李小雪的身后,直到成亲以后,也跟一个弟弟一样,浑没有一点脾气。
这一日,林如月带着杏儿来看叶知秋,两人坐在露台上望着面前开满的杏花,林如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说道:“你说今年开的花儿这么多,他们倒好,一个个都想着跑去外面踏青了,今年便是做了杏花糕也没几人吃。”
叶知秋望着天空飞过来的一对燕子笑了起来。
不知哪一年开始,屋檐下来了燕子筑巢,在这里安了家。
她明白这些燕子是喜欢和她们住在一起,没有人的空房子燕子肯定不会在此搭窝筑巢。
转眼一想,自己的孩子却如那燕子一样,不知飞去哪里筑巢。
下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才会飞回自己的怀抱。
想到这里,禁不住轻声埋怨道:“夜儿喜欢吃,便是她们都不在,也得少做一些,小雪和秋明还喜欢吃呢。”
坐在一旁煮茶的李小雪笑了笑:“母亲你可别忘记了,沐沐姐出门的时候交代过,她回来要吃杏花糕。”
叶知秋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莫说她,连是玉儿那家伙还不是一样的嘴馋。”
林月如叹了一口气:“趁着这春未尽,明日做去摘些花瓣回来吧。”
李小雪拍了拍手,指着抱着孩子的上官秋明说:“没事,我们俩人去就够了,母亲在家里带杏儿。”
正说话时,上官秋明怀里的杏儿尖声叫了起来:“来……来人了……”
李小雪闻言一扭头,只见漫天花雨之中,有五人牵着马儿,踏着一路春风,缓缓而来。
叶知秋淡淡一笑:“你看看,刚念到沐沐跟你师娘,这人就回来了。”
上官秋明看着来人,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林月如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不对,赶紧起身探头望去,顿时两行泪水哗啦啦往下流。
大叫了一声:“我的儿啊!”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且醉红尘,山上的雪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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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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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好书阅读a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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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好书阅读a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好书阅读a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好书阅读a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好书阅读a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好书阅读a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好书阅读a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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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四百章 消失的僧人,与三藏说
上山百人,下山不到一半,惊动了整个佛寺。
活着回来的武僧尽皆冻伤,大多已经失语,连埋怨、叫苦的力气都没有了。
住持大师挥挥手,撤去了戒律堂长老的职务,让他去闭关自省。
此事传开之后,无论是寺里的长老还是扫地的和尚,都明白这不是天灾是人祸。
因为小和尚告诉师傅,山上的哥哥已经去皇城了。
一座雪山,能有什么错?
连小和尚都明白师叔这回是被心魔控制,不能自己了。
老和尚望着大湖,看着小和尚苦笑:“这佛殿以后就叫用来供奉地藏菩萨吧,愿菩萨慈悲,早日度化你死去的那些师兄。”
小和尚应道:“师傅别怕,哥哥说春天带我去山上采摘灵茶,给师傅喝。”
老和尚闻言一怔,脱口说道:“何谓佛,什么是魔?你知道了吗?”
小和尚摇摇头:“弟子现在还不想明白这些道理。”
皑若山上雪,老和尚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自己这个弟子是对的,黑暗虽然一直都在那里,纵然无法躲避,但是可以装作看不见。
直到,积攒了足够的勇气。
……
地上的人儿在地上追。
杏花谷里的花瓣已经纷纷离开了枝头,先生带着小青李红袖等人踏青而归。
当李红袖发现上官无双已经是合体境三重修为的时候,终于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更不要说,沐沐和南宫如玉两人离开的时候还只是炼虚境的修为。
于是一帮人纷纷围着幽若,一边打听李修元的情形,一边嚷嚷着要跟沐沐一样连破几重的境界。
还好先生是理智的,在问清楚情况之后,才将众人召集在一起商量。
整个杏花谷里的人,分成三天将幽若带回来的机缘一一分享。
连着林月如夫妻俩,连着叶知秋和夫子也看到了破境到合体境的希望。
要知道,之前的先生告诉四人,因为体质的缘故,四人怕只能止于炼虚之境的修为。
谁知因为上官无双和幽若的到来,让他们看到的更高的希望。
林月如拉着上官无双的手笑道:“赶紧的,我跟你老爹这又破了两境,可以给你带孩子了。”
幽若也点了点头,笑道:“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上官无双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急什么,你师傅还没成亲呢。”
听到这话,叶知秋忍不住看着沐沐问道:“沐沐,下回见到老道士前辈,问问你哥哥何时才能回家?”
沐沐撇了撇小嘴,指着幽若说:“这小家伙不是说了嘛,哥哥要在看完大唐的繁花和秋叶……”
幽若咯咯一笑:“师傅住的地方虽然小,还是一栋老木屋,但是外面跟仙境似的,我想多待几天都不成……”
南宫如玉看着沐沐说:“要不,下回前辈来问问他?”
沐沐一听顿时泄气了,嚷嚷道:“上回你能回五域已经是破例了,这回幽若怕不是前辈所为……”
幽若赶紧证明:“没错,幽若只是做了一场梦。”
上官无双看着李红袖苦笑道:“师妹只是在客栈里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就破境了,还多了让你们破境的宝贝……”
南宫如玉望着虚空,嚷嚷道:“前辈,是你吗?”
众人的耳边并没有传来老道士的回话,只有呜呜的风声作响。
……
没有小黑和卿卿,嫣儿的日子,让李修元明白了何为寂寞如雪。
山上寂寞如雪,山下的皇城也是一样。
秦湘玉匆匆来了一回,在李修元拒绝她搬到四十六号暂住之后,已经十天没来找酒喝了。
老人眼下只是每天在前面店里待一会,每天开门不过两个时辰,李修元让他告诉经常来买酒的老客。
要买酒就踩着点过来,免得来了白跑一回。
老人看着他摇摇头:“以后我离开了,你去了大漠,他们喝不到酒了怎么办?”
李修元淡淡一笑:“要不你收个徒弟?只教他酿酒?”
老人赶紧摇摇头:“我不想再找麻烦了,有一个珝儿就够了。”
老人不再理会捏着一卷书发呆的李修元,自去前面店里煮茶听雪,说是要对得起那些经常来光顾的酒客。
望着院子里仅有的几株紫竹,李修元发起呆来。
想着当年无心呆坐湖边望着一池残荷的模样,却不料最终没能跟南宫如玉的母亲走到一起。
心想若是眼下那骄傲的白衣女子,知道无心有天终会成圣,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想想,唯有天山剑宗性情刚烈,跟无心同生共死的纳兰茉莉,才是无心找了三生三生,开在心底深处的莲花了。
不由得轻叹道:“思君堂前君不见,三生三世续前缘。”
正在感怀之下,前面店里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修元一愣,这样的风雪天却难不住一个要出门访友的和尚啊?
于是喊了一声:“进来吧,我在后院。”
正在招呼客人的老人一听,顿时跟来人微笑着说道:“请进吧,你要找的人在后院。”
放下手里的书卷,李修元起身去装了二碟糕点搁在桌上。
看着来人喃喃说道:“这样的天气,不是应该坐在佛堂里念经的天气么?”
来人却是三藏和尚,和尚微微一笑:“我上不了山,只好来皇城里转转了,其实我走路也在念经,你信不信?”
直到这个时候,李修元才想起来,和尚也是一个妙人。
伸手倒了两杯热茶,说道:“走路辛苦,来吃块糕点。”
三藏和尚喝了一口茶,吃了半块糕点,跟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道:“前些日子,在雪山发生了一些变故,跟你有一点因果。”
李修元想了想问道:“这已经下山十几天了,便是天塌下来,也不干我事啊?”
在他看来,倘若山下的寺院有大事发生,说不得地藏得该来梦里警告自己了。
再说,他可是连一指手指头都没动啊?
三藏没有理会一脸无辜的李修元,而是一边喝茶,一边将发生的惨剧跟他静静地述说了一遍。
虽然在他脸上看不出悲喜,但是李修元还是感觉到了三藏心底的悲悯之意。
“是这样啊?”
李修元看着他淡淡说道:“你是和尚,应该明白念头不起则已,一起必落一界这个道理。”
三藏回味着嘴里淡淡的花香,不由得轻叹一声道:“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问题那些武僧是无辜的。”
“据说上山的时候有一百多僧众,回来的时候不到一半,他们可是活脱脱的生命啊。”
三藏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李修元一眼。
意思是雪山上难道不是你的天地?那里发生的一切,应该跟你有因果吧?
李修元闻言一怔,看着他认真回道:“雪山之大不归我管,我只是在木屋前后,上山的路上布下了一道不让人打扰的法阵。”
看着三藏难过的模样,李修元顿时生气了。
说道“若是换成从前,他们怕是早就做了我种在山道上杏树的花肥。”
三藏闻言苦笑连连:“我以为你的慈悲心应该多过三藏的,佛说……”
“和尚你是假慈悲!”
李修元纠正道:“寺中私拥僧兵,原本就有违佛法,更是与世间法发生了冲突,要说这因,却是寺中的住持和诸长老……”
“我既不是因,也不是果,因为我从头到尾便没有沾上你们的因果,是那戒律堂的和尚上门来找我的麻烦。”
“当他生起一念,当他修不成山下佛的时候,他已经入了自己的魔障,而寺里的住持和尚竟然继续纵容他带着众僧上山……”
说到这里,李修元呵呵一笑:“还好,我不在山上!”
三藏闻言一凛,刹那间,如同看见眼前的少年挥起了长剑,如佛台上怒目的金刚一般。
吓得他怔怔说不出话来。
抱着手里的茶杯,咕嘟咕嘟喝完之后,又道:“添上,添上。”
直到李修元替他添上茶水,又喝了半杯之后,才喃喃道:“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杀气。”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当年我在修罗天域的落霞山上,带着妹妹灭了山间的土匪,于是被三千大军杀上门来……”
静静地将当年发生的往事说了一遍,最后,李修元看着三藏问道:“你说,我该不该斩了他们,替山下的百姓报仇?”
“阿弥陀佛……”
三藏听到这里已经目瞪口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只好口诵佛号,替死去的僧众忏悔。
李修元又往三藏的杯中添入灵茶。
静静地说道:“和尚你的修行才刚刚开始,既然这样,你应该闭上眼睛,用心去看你面前的一切世界。”
“之前一个前辈教我用心眼去看世界,后来才知佛说五眼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其实我更喜欢说用心看心界,而不是你的眼睛。”
说到这里,李修元轻声问道:“和尚,你问问自己,是用肉眼还是慧眼?”
三藏闻言当即双手合十,嘴里赞叹:“三人行,施主可以做三藏的老师了。”
李修元摇摇头:“我不会做你的老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山上的木屋,曾经是大秦夫子所在之处。”
“只要我在,那里便不允许山下的和尚侵占。”
李修元神情坚毅地看着他说道:“便是大唐的皇帝也不行。”
见过玄武门之变,眼下的李修元变得比大秦的心要硬,比大周的血更冷。
不管是山下的和尚,还皇城里的权贵,皆入不了他的眼。
山就在那里,法阵也在那里。
连天玉城将要化龙的黑蛟也能斩去,更不要说只是世间这些区区凡人了。
三藏摇摇头,看着李修元苦笑道:“你可别吓我,我还指望着从唐皇那里求一道通关文碟,前去求取真经……”
李修元一听笑了起来,轻叹一声道:“别急,先等新皇帝登基之后,改了国号,遇到他自己的麻烦后,再说。”
三藏一听乐了,赞叹道:“可否为三藏透露天机?”
摇摇头,李修元嘿嘿一笑:“我又不是占卦的道士。”
就在此时,神海里传来一声呵斥:“我记得,你刚刚离开落霞山的那会,逢人就说,你又不是和尚……”
李修元闻言大惊,脱口道:“师父……”
第四百零一章 慧眼,送你一座院子
四十六号院子空着,于是三藏留下在此小住。
老人甚至看着他笑道:“不如就将四十六号改成佛堂,送给和尚算了,反正不会有人来了。”
不管是淑子和小虎,以及跟着仙帝一起离开的小黑三人。
怕是在以后的年年月月,都不会再回到大唐了。
按李修元的性子,肯定不会卖掉,想来想去,不如送给和尚正好和尚跟李修元的交情不错。
李修元没有同意,而是回道:“倘若开春后,珝儿带着府上的侍女再回皇城,她们要住在何处?”
只是一句话,便断了老人的心思。
因为李修元知道,便是三藏在皇城也待不了多久。
等着大唐皇帝心血来潮的那一天,就会想起玄武门,就会想要找一个高僧,完成他的自和救赎。
而三藏打从跟李修元聊了关于肉眼,佛眼,心眼之后。
便感觉自己迷失在李修元所说的世界之中。
以至于明明没有神识的三藏,却期望凭着自己无与伦比的意志,去试着打开自己的佛眼。
直到李修元告诉他,已经错过了天眼的年纪,欲修佛眼,得先从慧眼修起。..
三藏这才暂时放弃了去修炼自己的佛眼。
而是专注于慧眼的修行。
于是,这些天来,他感觉自己如陷幻境之中。
而幻境里的三藏,甚至有一种潜意识,有一种人有皇城四十六号小院,自己的神魂已经飞到了雪山下的寺院。
看着跌坐大殿,念诵经文的众僧,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这些天三藏蒙上和自己的眼睛,如当年李修元双目失明一样,试着用自己的意识,去分辨眼前的一切。
闭上眼睛,眼前不再是光怪陆离的世界。
三尺之前,在三藏花费了无数天的琢磨下,终于可以看到一丝稍嫌模糊的黑与白。
当老人看着蒙着眼睛的三藏也能走路,吃饭,喝茶的时候,惊呆了。
在老人的眼里,三藏便是属于天资冠绝的人。
只是用了不到五天,便能蒙着眼睛,凭着自己那一丝微弱的意识,分辨出面前这个真假世界。
李修元看着老人说道:“和尚在修炼自己的慧眼,因为他有菩提心。”
老人叹了一口气:“恐怖只有像和尚这样佛法高深的人,才能从自己的幻境中走出来,看清楚眼前的世界。”
有时候人的欲望有多强烈,幻境就会有多深。
老人虽然没有修行佛法,却也明白这个道理。
无论是谁,倘若不能从自己编织的幻境中走出,只怕最后会彻底地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而幻境,会影响一个修士的一生。
只不过,眼前的李修元并不想改变三藏的一切,他甚至没有将自己抄写的佛经拿出来跟三藏分享。
在他看来,三藏的路在自己的脚下,在西方那个遥远的世界。
“叮咚”一声响起。
却是李修元眼见三藏开始修炼自己的慧眼之后,忍不住抚琴助兴。
寂静的后院,原来只有呜呜的风声,以及雪落的声音。
却在这风雪之中多了一声弦响,让静坐感悟的三藏不由欢呼一声,为这一道突如其来的琴声鼓掌叫好。
于大唐行走的三藏,也曾于世间听过艺人抚琴吟唱。
只是当一声若有若无的琴声在风雨中响起,传进蒙着眼睛看不清世界三藏的耳中,就跟夜黑之人,远远地望见了一盏灯光。
“无色声香味触法,这样的琴声,怕是佛也闻之欢喜。”
一步一步走出房间,三藏往四十七号小院而去。
眼下的他已经扔下了当初李修元为他折下的竹枝,虽然脚步缓慢,却也不再漂浮不定,每一步,都无比凝实。
“好美的曲子啊,这是从哪里请来的姑娘在弹奏?”
收起手里的油纸伞,款款走进来的秦湘玉将白色的披风搁在屋檐下的桌上,一时间感慨无比。
望着老人说道:“我也算是学过几天琴曲,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厉害的姑娘。”
老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摇摇头,指着客堂说道:“你进去跟他聊天,我去外面看一会店门。”
当秦湘玉进了客堂,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脸色一变。
心里直呼妖孽,你还让不让人活啊!
喝了杏花灵酒,让她知道这少年掌柜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看了“闲来酒肆”四字明白少年不是等闲之辈,直到眼下看着李修元抚琴之下,才感叹这便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妖孽。
更不用说,在李修元的面前还坐着一个蒙着双眼,全身佛光浸透,让人不得不心生敬意的青年和尚。
拍拍手,秦湘玉叹道:“这……这怎么可能……你这样下去,还让不让人活!”
听到秦湘玉的声音,三藏微微一笑。
“和尚不用多礼,这是我对面正在修建客栈的秦掌柜。”
双手轻轻地按住琴弦,李修元将面前的琴台挪到身后不远处的书架边上。
看着秦湘玉问道:“多日不见,秦掌柜一向可好?”
秦湘玉挨着桌前坐下,淡淡一笑:“还活着……和尚来自何方?怎么会认识这个妖孽一样的掌柜?”
“我来自雪山下的寺院。”
蒙着双眼的三藏静静地说道:“在我看来,李施主应该可以做和尚的三个老师。”
聪明的三藏没有完全回答秦湘玉的问题,而是将心里的敬佩之意,毫不保留地流露了出来。
在他心里,眼前的李修元怕是不能用他看到的年纪去衡量。
正如李修元跟他说的用心看世界。
眼睛看到的一切,不一定是真实的。
“此话怎说?”
秦湘玉端起李修元给她倒上的热茶,从容不迫地说道:“说说,这小掌柜如何能做和尚你的三个老师!”
“唉!”三藏和尚回道:“于佛法,他可以为我之师;和尚喜欢喝酒,这酿不出这杏花的滋味;和尚甚至无法在佛前弹奏一曲山间的清风和流淌的小溪……”
三藏淡淡地笑了笑:“这仅仅只是我看到的,如若施主如那雪山上的寒梅凝而不露,只怕和尚真的是望尘莫及了。”
秦湘玉一听,忍不住轻轻地点了点头。
正如和尚所说的这些话,何尝不是她心里所想?
“你是吗?”
喝了一口灵茶,秦湘玉笑了一下,看着李修元说道:“看来你这里确实是一个宝地,能让你遇到这样有趣的和尚。”
说完,侧了侧一下头,看着三藏说道:“我叫秦湘玉,前面红尘客栈的掌柜,和尚你的法号可以告诉我吗?”
三藏一愣,双眼蒙住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之形的黑白之人,他甚至往李修元试着点了点头。
眼见李修元没有吭声才回道:“我的法号三藏,施主这客栈名倒是很有意思。”
嘴里念叨了半晌,却在寻思整个大唐,怕也找不到第二家叫红尘的客栈。
秦湘玉眯着双眼,突然说道:“小掌柜我这喜欢你这院子,能不能把隔壁这间转让给我,我多付些钱给你,如何?”
李修元心里却在苦笑连连。
心想自家的老人前面还想着要把四十六号送给和尚做佛堂,没曾想立马来了秦湘玉想要买下来自己住。
本想一口回绝的他,抬头间却看到了三藏蒙着眼睛的模样。
不由得心中一软,想着往后年年月月,这家伙取经路上的诸般艰辛之事,禁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道:“卖给你可以,只有一个条件。”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秦湘玉一愣,没想到今日的李修元怎么这么好说话,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倘若能将四十六号买下来自己住,只需要再简单装修一番,添置一些家具,便是一处皇城之中再也找不到的好地方了。
离客栈只有一步之遥,客栈里的吵闹声也打扰不到自己,这一瞬间,她心动了。
李修元摇摇头,指着客堂外通向四十六号的院墙说道:“你打开前面的大门,把这道门给我用青石堵上……”
秦湘玉一听,忍不住用鄙视的眼睛看了李修元一眼。
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怕我来打扰你的清静啊,放心,以后没有你的邀请我不会主动来打扰你的修行。”
“这大门简单,我明天就打工人来改造,说吧,你还有什么要求?”
秦湘玉为了显示自己的大气,手一挥:“你提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三藏闻言一愣,心道这家伙好好的,怎么就把自己的家给卖了?这……他一时想不明白,有些迷糊了。
李修元为三人添上热茶,继续说道:“和尚没有离开之前,你不可以搬进来住,院子折成金币,统统给和尚……”
三藏一听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施主你这是想要害三藏,让我染上三毒是不是?”
“我啊……我是在替你攒路费。”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要去的地方太远,太艰苦,怕是有皇帝的支持也不够啊……”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一去十数年,便是一座金山,也不够三藏的路上的开销。
只是,没有最后的一刻,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点明。
秦湘玉也是大为惊讶,她没想到眼前的少年掌柜挥手之间,便将这价值不菲的四十六号送给了眼前这个双眼蒙住,如盲人一样的和尚。
看着和尚激动的模样,秦湘玉忍不住问道:“和尚欲往何处,需要这么一大笔钱?”
不等三藏回答,李修元抢先说道:“这是和尚的梦想,自然是前往梦的路上……”
眼见李修元如此回答,秦湘玉也不好多问,只好点了点头:“成交。”
李修元这才跟三藏继续说道:“和尚你若心里没有三毒,又何惧三毒来烦你的清静?”
“出门在外,你总不成每日都去托钵化缘,你只有两件事要做,那便是修心和赶路,不能让一文钱难死你在半路……”
拍拍手,笑道:“这世界的财物,我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三藏闻言感慨良久,半晌,只憋出一句话:“施主慈悲。”
秦湘玉眼见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想着这往后的日子都不用去客栈里住了,一时间心情大好。
轻轻地拍了拍桌子,看着李修元笑了起来:“那个,来三杯美酒,我给你讲个故事。”
第四百零二章 夜光杯的故事 上
李修元闻言淡淡地笑了笑:“好吧,我喜欢听故事。”
三藏双手合十道:“善哉,请为和尚说法。”
李修元起身,去酒窖地拿了一瓮最为寻常,老人在春天酿制的黑豆酒放在秦湘玉的面前。
笑道:“在我的眼里,每一瓮都是美酒。”
秦湘玉轻轻地点了点头,自拎着的布袋里拿出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还有一个绣了金丝的锦袋,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指,小心从锦袋里拿出一个用白玉雕刻。
比李修元拿出的酒杯大上两倍的杯子,轻轻地放在自己的面前。
直到李修元小心往里倒了一大杯黑豆酒,随着一道清洌的酒香蔓延开来。
秦湘玉才得意地笑了笑:“讲故事前,先让你们看看这个酒杯。”
只见琥珀色的黑豆酒在杯中轻轻地摇晃,酒杯里顿时升起一道缥缈的雾气,就像是梦幻之中的仙气一样。
若隐若现,吸引着眼前之人。
一道天光自琉璃瓦落下,照在酒杯之上,刹那间如同在杯里升起了一道彩虹的影子,好似梦境一样绝美。
便是三藏忍住没有摘下自己脸上的黑布,脑海里这道黑色之色的彩虹,也令他禁不住惊叹了一声。
喃喃道:“好一个绝美的酒杯,怕是不用喝酒,光是看着便醉了。”
李修元更是怔怔地看着,有一种无从何下手,舍不得伸手端起桌上酒杯的感觉。
眼前就像升起一个幻境,令人不忍去破坏它。
秦湘玉却看着三藏发起了呆,忍不住看着李修元问道:“和尚也能看见杯中的灵酒?他是神仙不成?”
李修元哈哈一笑,说道:“我说和尚,你既然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便没有在我这里苦苦地折磨自己了吧。”
然后才跟秦湘玉回道:“和尚在修行佛法……”
三藏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一幕,赞叹道:“佛说无色声香味触法……果然有道理,这世界能迷惑人心的事物实在也太多了一些。”
李修元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对着头上落下的一抹天光,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杯子。
只见白玉酒杯加上琥珀色的酒,在天光的照射之下,竟然发出了如彩虹一般的光芒。
不由惊叹道:“若是这会儿天空有一道阳光,岂不是更加绚丽?”
“没错,正如如此。”
秦湘玉得意地笑了笑:“这个酒杯还有一个好听名字,叫做夜光杯……这还是前些年,一个来自大漠的朋友送给我的……”
李修元一听乐了,看着三藏说:“和尚,你若他年去到西域,倒是可以带回两个供于佛前,想来也是一件美事。”
其实他想说的是,正好我也想去西域看看。
既然有这么好玩的宝贝,自然不能错过了,多买几个,一个给老和尚,一个给师父老道士。
三藏闻言一怔,抬头看着李修元问道:“会不会太贪心了?”
秦湘玉一见和三藏的神情,干脆一咬牙说道:“和尚你也别纠结了,这个夜光杯我就送给你了,看在这院子的份上。”
三藏摇摇头:“佛说看见即拥有,施主断不可让和尚染上三毒。”
“贪个屁!”
李修元看着三藏认真地说道:“佛说无色声香味触法,无无明……为何又在佛前供花,供上三杯灵酒?”
“佛说诸法空相,只是要你明白这个道理,不执着于一法一理,只要你心里不贪,便是拥有又有何妨?”“他日你从西域带回,可以自己把玩,也可以供于佛前,这难道有错吗?”
三藏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道理,我需要好好地想想。”
李修元将夜光杯轻轻地放回秦湘玉的面前。
认真地说道:“和尚不会要你的宝贝,同样我也不会要,我们都计划往大漠里中西域走上一回,会有机会的。”
秦湘玉看着两人苦笑道:“哎哟,你们俩可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但凡见过我这夜光杯的家伙,无不想据为己有。”
“本想小女子无心为报,想要将这心爱的宝贝送出,没想到,真是要谢谢两位了……”
秦湘玉叹道:“这世道,像两位这样的人可不多了。”
李修元往三藏杯里添上黑豆酒,三藏看着琥珀色的酒,只觉得清香扑面,当下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酒?”
“黑豆酒,二文钱一碗。”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这是之前的价,现在五文钱,只在店里喝,不卖一瓮……”
三藏尝了一口,口觉得跟杏花酒相比,完全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滋味。
秦湘玉一愣,捧着夜光杯浅浅地喝了一口,随后皱起了眉头:“这么美味的酒,为何不卖多一点给客人?”
李修元双手一摊:“我懒啊,喜欢就在店里喝好了。”
怕秦湘玉就卖酒的事情纠缠上,他赶紧换了话题道:“秦掌柜你这酒也喝了,请继续讲故事吧,和尚也想听。”
三藏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请讲。”
秦湘玉点了点头,看着两人浅浅一笑:“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话说家在西域楼兰的马风宇,少年之时家境虽然贫寒,他却是一个有才识,喜欢结交各有方朋友。
话说当时楼兰城西有一处号称鬼宅的风家大院,里面古树参天,无数年久失修的楼台。
世人传说里面经常的灵异之物出现,无人敢在此居住,时间一长就成了一处废墟,无人愿意打理了。
就这样,院子里渐渐长满了各种比人还高的荒草。
就算隔得很远,也会感觉有一道阴凉之气扑面而来,就算是艳阳高照也无人敢进去闯上一回。
这一日,马风宇在东城跟一帮朋友在茶肆中相聚。
大家茶喝了三道,瓜子嗑了一地之后。
有好事者嚷嚷道:“咱们兄弟中有谁敢去风家那院子里过夜,我情愿出钱……不,兄弟们一起出钱,去酒楼里请客上一桌,如何?”
众人一听,顿时默不出声,无人接言。
马风宇喝了一口茶,笑道:“我去试试,等我出来你们可别不认账。”
众生一听,当下喝彩道:“你要敢去,我们包你如意。”
于是说干就干,一帮看成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家,一路从城东来到城西的风家大院外。
几个胆小的家伙不敢进去,远远地望着大门说:“我等暂且不急着离开,你若进去害怕了,就赶紧出来,不丢人。”
马风宇笑了笑:“东风吹战鼓擂,我马某出来怕过谁?”
说完,便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一路往里走,果然跟外面传说的一样,这里的荒草长得跟他差不多,根本看不清路,看来是好些年无人打理了。
还好他胆子比较大,一路拨开野草往里面去,试着上了院子里的楼台。
马风宇一路摸索穿过几重院落,直接冲到了后院,登上楼台,眼见楼台上的凉亭没有长草,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在此过夜。等他收拾出一方干净的地方,准备躺下时,一轮新月已经挂在了树梢。
想着城里都在传说院子里的灵异之事,躺在石台上的马风宇不由得念了几句跟庙里和尚学来的佛经。
望着天空的月牙,想着诸佛佑我,何惧鬼神?
佛经没念一会,一阵清风拂面,顿时想要做梦去了。
就在他半梦半醒的当下,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许多人涌进了院子,更有人往楼台上而来。
想着同伴说的那番话,于是马风宇枕着石台转过身去,直觉告诉他,有人拎着灯笼上了楼台。
来人突然看见已经入睡的马风宇,禁不住吃一惊往后退了几步。
跟下面的人轻声说道:“快来人啊,楼台上怎么会有生人在此过夜?”
院子里有人抬头相问:“看仔细点,是谁胆子这么大?”
拎着灯笼的女子摇摇头:“我不认识。”
话没说话,有一个老翁上了楼台,绕到马风宇的前面,就着灯笼看了看,随后笑了起来、
说道:“这是城里的马风宇,既然他已经睡在这里了……别管他,我们的事情继续吧,就算马公子醒来,也不会责怪我们的。”
于是一帮我相继进到楼台上的厢房里,一时间,几座楼台的门窗都敞开了,一时间灯火通明。
没过一会,外面的人声响起,像是来了许多的客人。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光景,整个院子里灯火辉煌,于眨眼之间恢复了生机。
半梦半醒的马风宇微过身来,打了一个哈欠,厢房里的老翁一听马风宇醒了,赶紧走了出来。
看着他拱手说道:“小老今夜家有喜事,小女嫁人……没想到贵人会来造访,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马风宇爬起来揖手还礼,跟老翁说道:“应该是在下不请而来,打扰了贵府喜事,很是惭愧,还请见谅。”
老翁哈哈大笑,说道:“马公子贵人光临,又替我们念了佛经祈福,我们已经很感恩了,请公子一起参加婚礼吧。”
马风宇拍了拍手:“如此打扰了。”
跟随着老翁一起来到已经摆好的大堂之中,只见这里的一切已经大变样,变得富丽堂皇。
没过一会,有侍女陪着一个端庄富丽的女人走了出来。
老翁跟马风宇介绍道:“马公子,这是我的妻子……”妇人闻言,微笑着跟马风宇行礼、
马风宇一见之下,赶紧拱手还礼,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了一阵笙管鼓乐,以及优美的丝竹之声。
下人跟进来跟妇人喊了一句:“夫人,他们来了!”
老翁急忙带着妇人出门相迎,马风宇一见之下,只好跟着一起,没过多久的工夫,便有侍女客人带着新郎一路而来。
马风宇一看新郎比自己大了几岁,相貌英俊,算是楼兰难得一见的模样,一时间,老人让新郎与马风宇见礼。
没过一会,准备好了一并仪式的下人,带着新郎新娘一起行礼。
拜过天地之后,翁婿之间又互拜了一番,一阵热闹的喊叫声中,客人们已经入席,等不及要喝美酒了。
年轻的侍女们一个接着一个,端着热气蒸腾的佳肴美酒上桌摆好,一时间玉碗映金杯,映照得客人个个脸上亮。
酒过数巡,几个丫鬟仆妇,簇拥着新娘子出来,只听得环佩叮当作响,香气四散。
老翁叫女儿跟马风宇行礼,马风宇还礼之后,新娘挨着自己的母亲坐下。
马风宇看着翡翠凤钗,明丽动人的新娘,不由得抚掌道:“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啊!”
第四百零三章 夜光杯的故事 下
老翁哈哈一笑,侍女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的九个闪着荧光的玉杯。
“这便是传说中的夜光杯,马公子你是尊贵的客人,我们这一桌就用这夜光杯喝酒,可一杯可抵寻常三杯的酒里。”
老翁一边让侍女小心为这一桌的九人奉上玉杯,一边还有一个侍女小心地倒酒,足见这夜光杯的珍贵之处。
客随主便,马风宇跟老翁的主人喝了三杯,便不胜酒力,趴在桌旁醉倒了。
只是众人没有看到,在醉倒之前,他已经偷偷地将手里的夜光杯藏进了怀里。
寻思唯有从桌上取走一样珍贵的事情,才能跟自己的同伴作证,证明自己在此过了一夜。
否则岂不是白忙活了?
看着马风宇的模样,席上的客人笑道:“马公子不胜酒力,怕是醉了。”老翁笑而不语。
眼见一顿酒席吃完,新郎新娘要赶回自己的府上继续办事,老翁拍了拍手,院子里的笙管鼓乐又响了起来。
于是老翁带着夫妇侍女一起,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自己心爱的女儿。
酒尽客人也随后离去,侍女们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有侍女发现少了一只夜光杯,找了一会急得她叫唤。
下人猜测夜光杯是不是在醉倒的马公子怀中……有人更是想要去推醒马风宇。
老翁急忙告诫下人不要乱讲,唯恐马风宇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一阵清风拂过,整个风家大院再无之前人声鼎沸的气息。
睡了一会,小醉之下的马风宇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发起呆来。
四下一遍黑暗,之前的灯笼尽已消失不见,只有脂粉的芳香和浓郁的酒气,还在屋里随风飘散。
证明这里之前,曾经有一场热闹的婚宴。
马风宇捂嘴之下,嘴里分明还有一浓浓的酒气,伸手入怀,玉杯静静地散发着幽幽的荧光。
一切都向他证明,昨天不是一场梦。
一场清醒一场醉,回到石台上又睡了一会,醒来之时,天已大亮。
当打着哈欠的马风宇推开风家的院门,一帮好友已经在外等候多时,看着推门而出的马风宇,就跟见了鬼一样。
“我说,你是不是半夜里偷偷从后院溜走,天亮才钻进去的?”
“兄弟,说实话吧,我们保证不笑你。”
摇摇头,马风宇将怀里的夜光杯拿出来,给一帮好友看了看。
众人一惊,齐声询问夜光杯的来历,马风宇叹了一口气:“昨天夜里,这院子里有一老翁嫁女,我怕你们不相信,才拿走一个……”
静静地将昨夜发生的一幕跟好友们讲述了一遍。
众人捧着夜光杯,嗅着上面的酒味,想着家境贫寒的马风宇哪里买得起如此贵重的宝贝?
一番热闹之后,众人往酒楼里涌去。
……
“后来呢?这个故事应该有一个结尾才对。”
李修元往两人的杯里添上黑豆酒,静静地说道:“我想知道马公子后来的故事。”
秦湘玉呵呵一笑,回道:“后来啊……”
后来马风宇说是时来运转也好,说是勤劳致富也罢,总之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爹娘也跟着他享到了前半生不曾有过的福气。
媒人给马家介绍了来自碎叶城迁到楼兰的陈姓人家女子,两家过礼之后,不到三月便成亲过府。
就在新婚之日,新娘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用锦袋包着八个闪着荧光的玉杯。
看着马风云一脸歉意地说道:“这是我家传之物,本来有八个,不知怎的凭空就少了一个,怎么找也找不着。”
说完拿起一个空空的锦袋,脸上是淡淡的惆怅之色。
马风宇一见之下,不由得快步往自己的书房走去,未过片刻,手里捧着一个玉杯走了出来。
新娘眼前一亮,脱口问道:“夫君,这夜光杯怎么在你这里?”
马风宇叹了一口气,只好将当年跟人打赌的事情说了出来。
随后却惊奇地问道:“这……楼兰到碎叶城,这怎么可能……”
新娘脸上飞上两朵红云,却是暗自惊叹,幽幽地说道:“这算不算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
“有意思。”
三藏抚掌赞叹:“那马公子当日起了贪心,却是为了跟自己的同伴证明自己胆大,曾夜宿风宅,却不料最后竟然娶回佳人,得一良缘。”
李修元却看着面前的夜光杯问道:“难不成,这就是那失落的玉杯?”
“那怎么可能?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拆散别人的良缘啊。”
秦湘玉淡淡一笑:“我这朋友却正好是那陈姓女子,这玉杯是她后再托人在西域购置了几个,用来送人的。”
李修元点了点头:“便是如此,也足以令人拍案惊奇了。”
“谁说不是呢,可惜我那朋友是秋天到皇城来看我,转眼就回楼兰了,否则我真的带她来你这里喝上几杯。”
说到这里,秦湘玉拿起手里的玉杯,从那闪耀着彩虹的酒杯里喝了一口琥珀色的酒。
笑道:“只有这样的夜光杯,才配得上这样的美酒。”
三藏呵呵一笑,起身告辞,往四十六号院子走去,一边说道:“听了施主如此美妙的故事,三藏要回屋念上一卷经文才好。”
李修元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心道:“你这是在绞尽了脑汁,打我这酒肆的主意啊?”
即便秦湘玉欲以夜光杯相赠,他依旧不为所动。
开什么玩笑,自己往后怕是没有多少里子待在酒肆之中,为你酿制几缸美酒,供你红尘客栈醉倒天下的游子啊。
只不过。秦湘玉不说,他也不问。
只是将面前只喝了几杯的黑豆酒搁在秦酒玉的面前,说道:“酒喝两杯就好,剩下的秦掌柜带回去慢慢喝。”
秦湘玉想了想,看着他不甘地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喜欢的东西,没有精彩的故事?”
最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李修元一时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半晌,一番思量之下的他才轻声说道:“于此大唐,还真的没有什么能打动我的东西,一切皆可有可无。”
“还有,我的记忆不是很好,很多事情一边经历一边忘记,所以你想听的故事我好像也没有。”
说到这里,李修元指着桌上的酒瓮说:“便是这酒,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当初遇到师傅的时候,他正伤心……”
酒痴的故事埋在了他的心底,怕是不会再跟人诉说了。
秦湘玉深深地看了李修元一眼,就像是盯着一个百年老妖一样看了又看,随后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笑道:“风雪天整不了客栈,我只好来收拾这院子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李修元摇摇头:“你可以先开门,再堵上这里,还是就是别吵到和尚,至于金币嘛,等到三藏将要离开之前再给我。”
秦湘玉闻言再次愣住了,她没想到李修元是来真的,要将这院子送给和尚。
脸上的神情变了再变,最后却没有多说什么。
主人不说的事最好别问,这是她聪明的地方。
就算要问,她也只会挑一个李修元不在的日子,去问好说话的老人。
一口喝光了杯里酒,秦湘玉也不收桌上的酒瓮和夜光杯,而是起身挥手说道:“我去找工匠们聊聊,明个再来。”
说完如一道清风,出了客堂。
李修元淡淡一笑,心道这还没有动工,你就将我这当成你的家了啊?
还好,他有言在先,要这女人堵上这道门,要不成天下来不烦死了。
果然,不能跟女人讲道理。
待秦湘玉离开了一会,老人关上了铺子的大门,进来看着桌上的夜光杯好奇地问道:“这是秦掌柜送的?”
说完,忍不住拿起来仔细把玩了起来。
摇摇头,李修元一边清理壶里的残茶,一边回道:“她倒是想送给我,只是我没要。”
老人闻言之下,想了想将夜光杯放回锦袋之中,又塞回木盒里面,最后搁在客堂的书架上。
回来等着李修元煮茶,笑了笑:“合着,她这是赖上你了。”
李修元淡淡一笑:“那可不成,我可以在她开业的时候,送上几十瓮酒,但是不能卖给她,记住:你有多少都不够她卖。”
老人呵呵一笑:“说得也是,客栈里每天人来人往,我可没那工夫成天帮她酿酒,不整那麻烦事。”
“说的说是这个道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这院子我已经卖给她了,卖的钱给三藏做盘缠,估计明后日,她就要找人来堵这道门了。”
“卖了也好,往后再也人来,就打发去住对面的客栈,方便又清静。”
老人没料到李元竟然想了这个主意,等于还是将这院子送给了和尚。
只不过,老人也知道和尚拿这院子没什么用处,倒是长年累月出外在外,得留些金币在身上防身才好。
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宝贝徒儿,老人一下子急了起来。
问道:“若是春天珝儿来了皇城怎么办,他这客栈一时半会也盖不起来啊?”
挥挥手,李修元回道:“先让她暂时跟秦湘玉一起住吧,人相信她不会拒绝我的这个请求。”
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在大唐收了一个徒儿,他可不想等到来年春天犯难。
客堂里只剩下一老一小,没了往日的热闹,只有一壶清茶刚刚煮好,从壶嘴里飘落杯中的一杯茶叶在旋涡中轻轻地转动。
“掌柜,你说后世的史书会怎么评价那一场玄武门之变?”
端起面前的茶杯,李修元望着杯中的那一片随波逐流的茶叶,如同静静地望着那一日玄武门前,死在秦王箭下的太子建成。
“呵呵。”老人淡淡笑道:“史官也是皇上指派的人,后世之人要想了解当日真相,只怕要从民间的野史中去寻找了。”
“说得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成王败寇,便是洪荒世界皆是如此,更不要说眼下的大唐帝国了,明年春天,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老人起身点了一盏灯。
堂外风雪依旧,却拂不动两人骨若精钢的身体,还没到春天,他已经等不及亲手试试来自大唐雪山之上的寒梅灵茶了。
想到这里,李修元看着老人笑道:“或许春天,我能给你一个惊喜。”
第四百零四章 与佛说法之十法界
“叮叮当当!”四十六号前院开始砸那道无比坚固的石墙,只为砸出一个门洞。
就像秦湘玉说的那般,下雪天不能修建客栈,却不妨碍一帮匠人在四十六号院子里做最简单的装修。
三藏不为外界所动,自是做完了早课才来四十七号喝茶。
老人煮了一锅粥等着人齐开动。
李修元看着三藏笑道:“若和尚嫌吵,可以搬来我这院子里。”
三藏摇摇头:“出家人不应为风声雨声所动,有一处寄居避雨之处已是福分,怎么能这山望着那山高?”
老人微微一笑,指着边上的院子问道:“要不要喊秦掌柜过来?”
李修元给和尚盛了一碗粥道:“不管,我这不是寺院的斋堂。”
三藏闻言一笑:“你这可是真性情,你这一茶一酒,可比这一碗粥繁琐了几许,看来你真的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所以啊,我让她赶紧把这道门给我堵死了。”
李修元给老人也盛了一碗粥,接着说道:“还好你没见过我的弟弟、妹妹们。”
老人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直到时近午时,直到匠人们搬了青石过来堵两座院子相连那道门的时候。
忙前忙后的秦湘玉才拍着手进了客堂。
李修元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指着书架上的木盒和酒瓮说道:“一会把这两样东西拿去四十六号,放在这我睡不好觉。”
秦湘玉一听顿时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捧着杯子暖了暖手,又将回暖的双手贴在冰冷的脸上,感觉回过魂来的秦湘玉这才抱怨道:“这鬼天气,真是折磨人哦。”
李修元淡淡地回道:“院子给了你,你可以等到春天再动啊!”
“那怎么成?”
喝了一口热茶,秦湘玉坚决地说道:“我要在这里过冬至,过大年,怎么能等到开春?”
“这么着急……”
李修元只是说了半句,后面立刻收住了。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冬至和大年的时候,自己和老人究竟是会不会去雪山上的木屋里。
毕竟那会山上的寒梅差不多就要绽放了。
费了许多心血种下的寒梅,总得看上一眼,摘几朵花瓣留着春天采摘茶叶之后,试着能否像天山一样。
能不能跟这回喝到的梅山灵茶一样,有一种别样的天地灵气。
毕竟坐吃山空,他在天山上的灵茶已经快要见底了。
秦湘玉没有理会两人,自己动手往火盆里添了几块木炭,渐渐的身上终于暖和了一些。
然后看着两人说道:“宫里传出消息说,皇帝过了大年就要改国号,这是要将让高祖皇帝成为过去了?”
三藏端着茶杯的手,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吭声。
李修元笑了笑:“他花了无数的心血,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然后再开启一个伟大的盛世吗?”
秦湘玉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怪怪的。”
正好这时老人从外面回来,看着李修元问道:“我买了一眼食材,晚上要不煮一顿火锅,我香料也买了不少。”
好久没吃到李修元煮的火锅,老人今天终于忍不住,一大早就去市集上采买了一通。
秦湘玉一听,忍不住笑道:“火锅是什么?好吃吗?”
李修元看着老人笑道:“你这可是馋了秦掌柜,惹了和尚啊,我倒是无所谓。”
三藏眉头轻皱,看着李修元认真地说道:“和尚随顺三位施主。”
于是好奇心重的秦湘玉终于忍不住跟老人去灶房里转了一圈,去确认老人说的食材也是她喜欢的东西。
否则趁着时辰尚早,说不得还要亲自去一趟市集。
眼看女人出了客堂,三藏跟李修元说起了佛法中一念一界之妙趣。
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三藏说:“前些日子,说起佛法关于念头不起则已,一起必落一界,世人介尔一念之心便具足十个法界……”
第一是佛法界,第二是菩萨法界,第三是缘觉法界,第四是声闻法界。
第五是天法界,第六是人法界,第七是阿修罗法界,第八是畜生法界,第九是饿鬼法界,第十是地狱法界等。
前四乃悟界,为圣者之法界。
后六属迷界,为六凡之法界,亦即六道轮回之世界。
再者,后九界为因,前佛界为果,故十法界又称:“九因一果”。
李修元点头应道:“佛说: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法界就是指的十法界,世人一念之心不起则已,一起必落一界。”
三藏闻言再赞,感叹道:“在三藏眼里无论是当日的玄武门,还是山下戒律堂的长老,都是挨不过自己的一念心起啊……”
李修元没有想到三藏心里一直藏着大唐的皇帝跟山下戒律堂的长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本来不想跟三藏谈论佛法的他,不由得耐着性子说了起来。
轻拍桌面,如当头棒喝道:“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和尚,你既然过了河就该忘掉曾经载渡河之船;不管是玄武门还是山下的和尚要修佛,那都不是你的因果,你挂在心头不累吗?”
“若你要欲要以此来警醒后人,可以写在经书里,然后统统把这些诸事忘了,让后世之人去评说……”
三藏一听,当真如挨了一棒,神情一凝,然后笑了起来。
回道:“善哉,当应如汝说写下来,忘了它。”
李修元继续说道:“在说十法界之前,我们先说说杀生与放生吧,反正一会你也得面对这两个贪吃的家伙。”
于是两人守着一壶茶,一盆火。
李修元将当日问地藏的那番话说了出来,只是省去了自己于深渊之下苦修数十年的经历。
最后说道:“如此,你说我们像不像那条拼了命也要寻找自由的鱼儿?”
三藏一听,顿时面露悲容。
过了好一会才轻声回道:“三藏的修为尚浅,一切知识来自佛经,与世间缘法还没一一去求证。”
佛说:“一切众生见食肉人,悉皆怖走。众生见食肉人,头上有血光。”
我曾听家兄说过:“食肉之人,纵得心开,似三摩地,皆大罗刹,报终必沉生死苦海,云何是人得出三界?”
李修元闻言,禁不住轻诵佛偈:“生死不解脱,为利杀众生,以财网取肉,二俱是恶业,死堕叫唤狱。”
三藏轻叹一声道:“为利杀众生,以财网取肉,二俱是恶业,善哉。”
李修元认真地回道:“当年我一弟子曾问我,商人放生有没有错?那些世人结网待渔应不应该,我一直迷惑至今。”
“希望你若去往西域取经求学之时,能想想这个道理,待得来年归还大唐,能为我说法,助我解脱。”
“现在,我们来谈谈一会要吃的这顿火锅。”李修元叹了一口气。
三藏闻言脸上的神情变了再变,直到李修元说起一会要吃的晚饭,脸上更是皱起了眉头。
李修元眼见不好,只得开解道:“和尚,我家老掌柜是不是你的朋友,秦掌柜算不算是个好人?”
“是。”三藏认真地说道。
李修元点了点头,又道:“那么,问世间是不是只有修佛,才能得道?世间会不会还有别的法门也能修行?”
“是。”三藏再次点了点头。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又道:“这里是万丈红尘,是人世间,便是修行了佛法的和尚你,也要吃饭喝水,也会生病,对不对?”
“没错。”说到这里,三藏眉头渐渐松开。
“好吧,这里不是佛国,也不是你的世界,这里是众生的世界,天道之下允许弱肉强食的存在,世人为了活着要吃肉吃鱼要杀生……”
“佛说觉悟的三种境界:为先知先觉,后知后觉,不知不觉……第一种说的是佛,第二种说的是三藏你,第三则为世间芸芸众生……”
说到这里,李修元想起了天玉城的芸芸众生,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继续说道:“便是大唐的修士有一天苦修,超脱这一方世界去往更高的星空……他们会发现,那里的天道其实跟大唐并没有多少分别。”
“现在,我们来说说十界。”李修元暂时停了下来。
说到这里,三藏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
看着李修元抚掌赞叹:“妙啊,没想到施主早已经修行了至高的佛法,今日让三藏闻道。”
李修元淡淡一笑:“那也未必,我也杀生啊。”
譬如世人在念佛的当下,不觉之间已经转入佛的法界。
又或一念介尔之心上求下化,即彰显菩萨法界了;又或一念介尔之心独观因缘事理,不乐调御他人,即入缘觉法界。
又或一念介尔之心,单想自己吃素念佛,超出就好了,不理他人,那就是声闻法界了。
若世人一念之心勤修五戒十善,倘得上品则转入天法界,中品则不失人法界,下品便落入阿修罗法界。
又若世人一念之心从迷从恶,犯下品五逆十恶则转入畜生法界,中品五逆十恶则转入饿鬼法界,上品五逆十恶则转入地狱法界。
说到这里,李修元轻叹一声道:“我后来苦思冥想之下得出的结论是,那放生的商人原本是怀菩萨心肠,欲要度化世间众生。”
“后因世人贪婪,竟然结网去捕他刚刚放生的鱼儿,于也退而求其次,之后不再去放生,而是回到家中一心吃素修佛,从度化众生,转成了度自己……”
“或许,这就是诸佛与菩萨的分别吧。”
说到这里,李修元只觉得喉咙干枯,只好抱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两杯温茶。
李修元自顾将自己的一番经历说了出来,却不知三藏早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了自己对于佛法的顿悟之中。
等到李地喝完二杯温茶,抬起头来望向面前的三藏之时。
才发现一道淡淡的佛光笼罩着面前的三藏,当下宝相庄严的三藏跟佛台上的诸佛并没有多少分别。
李修元心里暗自赞叹,心道:“难不成,你要跟那玄武大陆的老和尚一样,成为大唐绝无仅有的圣僧?”
静静地,李修元干脆捧起了一本书卷看了起来。
直到从客堂外飘来一道香气,秦湘玉大叫一声:“和尚,可以吃火锅了。”
……
第四百零五章 天上的思念,湖边观雪
原本想少做一些杏花糕的叶知秋,这一年的春天又多做了一些
原来无他,因为老道士来了。
而老道士的到来却是因为一个他们谁都想不到的原因,直到连先生都难得突破一境之下。
老道士才看着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挥挥手道:“我也没料到那家伙身在大唐,还有心思念着他天玉城的师傅,还能抽空过来助他破境渡劫。”
先生一直困惑于这件事,眼见老人提及,当下问道:“不是说,夜儿身在不同的世界吗?如何能来天玉城?”
老道士摇摇头:“不管你信不信,我也不知道。”
说完指着坐在一旁不吭声的宋天玉和幽若说道:“你问问她们,便是因为我那徒儿惹下的事,天香城的三个家族不知被多少人惦记上了。”
幽若一听赶紧说道:“师公说得对,幽若差一些就折在半路了。”
宋天玉更是苦笑道:“说来夫君你可能不信,我们遇到的那个来自将军山的老人,差一些就能突破大乘境的最后一道门槛……”
说到这里,幽若忍不住得意地说道:“还好,师傅将他的圣人剑给了幽若。”
这一回,连先生也说不出话了。
因为他知道,这一方世界压根就没出过圣人,于是,只好看向了老道士。
老道士淡淡一笑:“这还得从他在修罗战场上飞升时说起,你们不是好奇他飞升去了哪里吗?”
“难不成,夜儿去了圣人大陆?”先生问道。
“没错,他在穿越黑洞的时候双腿尽断,在一个满是煞气的山巅上苦苦挣扎了两个月……”
喝了一口灵茶,老道士笑道:“谁知他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跟两个圣人沾上了因果,这也是他自己的造化,跟我没什么关系。”
“原来师傅给幽若的剑,真的是圣人所赠啊?”
幽若捂着小嘴说:“看来,以后这剑不能随便再拿出来了。”
老道士一听笑了:“那倒不至于如此金贵,你师傅在去天玉城前,先去见了那个女圣人,女圣帮他在深渊下降魔悟道。”
“奈何他的灵剑被禁锢了起来,于是女圣只好给了他一把剑……”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道:“即便如此,这也是圣人用过的剑,沾上了圣人的气息,非我们这方世界所能拥有的圣物啊。”
宋天玉看着先生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若不是这把圣人剑,只怕那日我真的要跟那老头同归于尽了。”
先生一时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道士不以为然,笑了笑:“说来说去,此行收获最大的却是你了……只要你坚持不懈,说不定等我那徒儿回来,能帮你踏破那道门槛。”
先生更是感慨万千,拉着宋天玉的手温柔地说道:“眼下无论是杏花谷,还是凤凰谷,便是夫人的修为最高了。”
老道士打断了两人的恩爱。
认真地说道:“若不是我来得及时,只怕你们不停地破境渡劫,终会被须弥山上某人惦记上,而我那徒儿眼下还回不了这里……”
“记住:以后再得到灵药,千万不要再挤在此地破境渡劫了,跑远一些,分开个十天半月的,你们很着急吗?”
唯有老道士的力量,才能替杏花谷中的之人遮挡一丝天机,否则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早就惊到了须弥山上的老僧。
直到此时此刻,老道士才将师徒两人跟须弥山上的因果透露了一丝。
便是这冰山一角,也让宋天玉和先生大吃一惊。
幽若更是吓得不行,捂紧了嘴巴不再吭声。
老道士看着幽若说道:“回去让你家长辈给你另找一把灵剑,这圣人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现于人前。”
“还以千万记住,不要在将你跟我徒儿的关系告诉他人,除了这里的人,连天香书院的长老,跟你爷爷也要撇清这事。”
说到这里,老道士苦笑道:“这是我师徒两人的因果,最后还是要影响到你们身上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一回,却是先生也说不出话来。
有了机缘,便多了因果,便是他也无能为力。
只好苦笑道:“没想到当年因为天罗城之行,竟然让夜儿跟须弥山上染上了因果。”
“那倒不是因为天罗城的原因。”
老道士伸手将手中的空杯递给宋天玉,宋天玉拎着茶壶缓缓往里添上灵茶。
摇摇头,老道士说道:“这是我师徒跟无花师徒无法和解的因果,以后你们自会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们眼睛里看到的一切。”
幽若点头应道:“师公说得好,师傅教幽若要用心看世界。”
老道士望着她慈爱地笑了起来:“想不到,我那徒儿自己的修为一团乱麻,倒是收了两个好徒儿。”
正在这时,叶知秋端着两盘杏花糕走了过来,轻轻地搁在桌上。
想了想,看着老道士问道:“前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小小青到底去了何处吧?”
老道士从盘里捡了一块杏花糕咬了一口。
哈哈笑道:“她这会跟我那徒儿的弟弟小黑在一起,那家伙玉儿和沐沐认识,就是当年跟着一起去到五域的小乌鸦……”
宋于玉一听,禁不住惊呼了一声:“天啦,原来小小青还有这样离奇的身世,那小黑算是捡到宝贝了。”
老道士淡淡回道:“各有机缘莫羡人,我的徒儿、徒孙都有骨气,拒绝了在你们看来旷古绝今的机缘……”
“至于眼前的小青是不是那家伙的女儿,这个就看命运最后的安排了,你们不要说出去,事到临头也不要去阻止。”
说到这里,老道士取了一把灵剑,看着宋天玉叹了一口气。
苦笑道:“我那徒儿当年在五域天山呕心沥血为你们铸造了几把灵剑,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以及身上的灵材……”
“往后数百年,他怕是都不会再铸剑了,你既然已经看到了那道门槛,这把剑就给你用吧,省得以后被人欺负。”
叶知秋听到这里,一时间软软地靠在宋天玉的身上,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老道士一看,只好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的模样比我还要凄惨十分,只有沐沐和玉儿两人感受最深了……”
想着李修元在天山上最后的时光,便是老道士也不想再去回味了。
幽若眼见叶知秋流起了眼泪,只好轻轻地拉着她的手解释道:“师傅眼下比幽若还要小,只是十二岁的模样哦。”
“噗嗤!”一声。
叶知秋闻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幽若说:“倒是幽若的福气,竟然去了一回外面的世界。”
幽若摇摇头:“好也不好,幽若连雪山都没下,就被一道风带回来了。”
老道士看着众人再三交代道:“在我那徒儿没有回来之前,你们还是要低调一些,不要在外惹出什么是非才好。”
先生点头应道:“多谢前辈指点。”
幽若有些着急了,看着老道士问道:“师公,你帮幽若看看,还要几年才能跟师姐一样?”
老道士伸手一道淡淡的金光没入她的神海,淡淡地说了句:“你着什么急,再苦练几年再说吧。”
宋天玉瞪了她一眼道:“你可不能贪心哦。”
这时,李红袖走了过来,看着老道士问道:“前辈,国师今年种了灵茶吗?”
……
站在大湖边上风雪中,李修元望着不远处的佛殿发呆。
昨天登山,今又登山,却没有之前的喜悦。
站在风雪中,想着已经离去的夫子和弟弟妹妹们,李修元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哀愁,虽然老道士一直告诫他说莫要起心动念。
站在风雪漫天的雪山之下,却感觉曾经的过往如一道燃烧的火焰滚滚而来,要将一切化为风中的尘埃。
冬至已过,三藏早就离去。
眼下的四十六号被秦湘玉起了一个名字:“听雨。”
一道石墙隔成了两方世界,李修元在两边石墙上铭刻了符文,于是往后的年年岁岁,风雨再难侵袭听雨,闲来。
而秦湘玉更喜欢把两座院子叫做:“闲来听雨。”说是跟闲来喝茶一样,有一种诗意的美。
李修元则送了她一句:“醉卧红尘,闲来听雨。”
秦湘玉一激动,嚷嚷着到时候要把这两句,作为客栈的大门处的对联。
留下秦湘玉和老人,李修元要来山上,在最冷的一刻守着山上的寒梅绽放。
回忆如一道滚烫的火焰在他身体的经脉里缓缓流动,望着眼前的大湖雪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慨。
心道也只有地藏菩萨的力量方能主宰这一方世界的微妙变化。
而大湖边的树林在这一刻散发出淡淡的天地灵气,只不过,眼前的一切对他没有丝毫的帮助,便是灵气如海滚滚而来,他依旧无法拿为己用。
眼前是一座雪山,五域的天山也是一座雪山。
雪山下都有寺院,只是里面修行的僧人,却有了一些分别。
想着这些事,原来还算平静的心情渐乱。
五域天山远离皇城,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而这一方雪山离皇城只是一箭的距离,皇权富贵终于还是影响了出世修行的人。
毕竟这里是大唐的皇城啊。
这里的僧人并没有经历过大周皇朝血与火的洗礼,不知道那刻骨铭心的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修元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抹星光自眼底闪过,若夜空里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消失,湖边的树林一阵颤动,却是枝头的积雪太重,压断了枝条。
如天山上的雪松一样,拥抱着厚厚的积雪,往已经结了冰的大湖里摔落。
望着被压断的老树李修元沉默不语,就像他眼下的修为一样,也被这一方天地镇压不得喘气,生怕遇到一场大雪。
自五域天山离开之后,他便没有再去想过关于修行的事情。
只要须弥山的因果不了结,他便是修行到更高的境界,最后只怕也是一场空。
而他心里期盼的却是那遥远、浩瀚的星空。
老道士曾说过,要想使用星空的力量,要等他了结须弥山的因果之后……所以,他在等。
四十七号闲来酒肆之中。
脚下一盆炭火,桌上一壶热茶,秦湘玉看着老人轻声问道:“我看小掌柜今日出门的时候,好像心情欠佳。”
老人替她添上热茶,温和一笑说道:“你在担心他吗?”
秦湘玉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眼皮在跳,直觉告诉我,这家伙会不会出现意外?”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的事情,让他自己去面对。”
秦湘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道:“前辈难道你不担心他吗?”
第四百零六章 老僧的执念,上山遇阻
老人想了想,回道:“我不是公子的师父,况且他也不是头一回遇到危险,我相信他的能力,你不要替他担心。”
秦湘玉看着捧在手里,冒着热气的灵茶,叹了一口气。
认真说道:“因为我从坊间听到一些传闻,怕他会有麻烦?”
老人沉默片刻后,静静地说道:“那些都是传言,这里是大唐的皇城,没有人敢乱来,更不要说出家之人了。”
老人并没有把话说得太过于直白。
因为坐在他面前的秦湘玉只是世间的凡人,暂时还接触不到李修元所在的世界。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秦湘玉苦笑道:“那家伙大年的时候会下山来吗?”
老人淡淡一笑:“公子要是不回,我倒是可以邀请你去雪山上看看。”
秦湘玉闻言一喜,笑道:“那可太好了。”
雪山之下,大湖边上。
李修元看了大湖对面那金碧辉煌的金顶一眼,转眼往风雪弥漫的山道处走去。
他要上山看看,梅树上有没有生出几朵细细的花蕾。
山下的世界与他无关,只要不打扰他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便是风雨再大,那也是唐朝皇帝管辖的子民。
眼前的这座雪山,如一道墙,将他跟大唐跟山下的寺院暂时隔成了两个世界。
山上风雪再大,那也是他的世界,跟山下的和尚们无关。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他不再关心身后的世界,准备抬步登山。
只是,当他的一只左脚还悬在半空,还没有落在铺满雪花的石阶上时,身后有一道阴冷之气传来。
为此,他不得不收回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离他不过十丈的雪地里,站着一个蓑衣斗笠的僧人。
僧人蓑衣上已经落满了雪花,不仔细看很难看出这里竟然站着一个如枯树一般的老僧。
看着欲要拾级而上的少年,老僧静静地说道:“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皇城寻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出现了。”
抬头望向不远处一半隐于风雪中的佛殿金顶,看着面前的老僧。
李修元问道:“我并不认识你,和尚为何来找我?”
老僧抬起头来,露出了斗笠下如孤鹰一样的双眼。
看着他说道:“我并不认识你,只是寺里的后辈却因为施主的缘故,在雪山上死伤无数,这几十条人命,我总得跟你要个说法。”
闻言之下的李修元,顿时想起了三藏所说的那些事情。
叹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老僧,平静回道:“我人在皇城,你们去雪山之上关我何事?若是有证据指向我,你可以报官啊。”
“雪山何其雄伟?你竟然将他们的死归结于我的头上,你是不是白痴啊?”
李修元真的生气了,完全没有给面前这个老僧的面子。
老僧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夹杂着一抹阴冷的神情。
阴阴地说道:“戒律堂的长老说你这山道上不去,我也曾试过,你凭什么在我佛寺后的山道上布下法阵?是谁帮你布下的?”
在老僧看来,眼前的少年是无论如何没有这个能力。
竟然连他也无法走上这道略显狭窄的石阶。
李修元冷冷呵斥一句道:“你们要不要脸?这雪山自大秦帝国以来,自大汉皇朝以来便一直在这里,你才活了多少年岁,你白痴啊!”
“我的长辈自大秦帝国便在这里修行,开书院育人,你脑子坏了可以去翻翻史册,不要做一个没学问的白痴,出来让人笑话。”
“出家修行的和尚我见过不少,但是像你这样白痴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李修元怒了,一怒之下的他,不惜要在这长长的山道之上,布下一道如落霞山一样的杀阵!
只要你敢来犯,管叫你有来无回。
轰的一声,老僧只觉得心头的怒火瞬间升腾,有种拍出一掌的冲动。
冷冷地说道:“你说的那些人已经逝于历史的长河之中,眼下是大唐帝国。”
说到这里,老人脸上骤然变得更冷了几分。
阴冷无比地说道:“虽然我没有查到任何证据,但你阻止师侄在此修佛,而且你对他难掩杀意,如此便够了,我有足够将你抹去的理由。”
“这么说来,你打算在诸佛的眼皮底下动手杀我?”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你们的住持大师知道么?你的佛知道吗?佛台上的菩萨会怎么看?”
来到大唐之后,李修元还没有使出一剑斩雪,但今天的情形不同。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戒律堂的长老为了找自己的麻烦不惜带着上百的武僧绕道上山,最后于雪山迷路遇难,这也算在自己的头上?
况且,他只是在木屋附近百丈之内的山间布下了迷阵,只是阻止外人进入,根本不会让那些武僧迷失其中。
就像眼前这道法阵一样,你进都进不去,拿什么杀我?
这是老僧将戒律堂长老的过错,强加在自己的身上。
老僧气的胡须颤抖,冷冷地说道:“没错,我要杀你只需一根手指,我只是想知道你背后究竟站着谁?谁给你的勇气!”
在老僧的眼里,眼前的少年连地上的蚂蚁都算不上。
他在意的是,这山上会不会住着一个修行了百年的老人,若是那样,他就要好好考虑要不要替死去的武僧们找出这个场子了。
欺软怕硬,便是山下的佛门,也是如此。
李修元如何不明白老僧的意思,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拿皇城里的老人来扛雷。
毕竟老掌柜站在这里,便是神一样的存在,怕是连这一方的天道也拿他没有办法,毕竟老人来自洪荒,一身修为不知道有多么可怕。
只不过,他的尊严,他对于佛法的修为,却不允许这样做。
静静地呼出一口气,感受着山吹来那道凛冽的寒意。
看着老僧摇了摇头,说道:“放心,眼下山上只有我一人而已。”
莫说他的头上还有师父老道士,便是他当年在修罗天域还没遇到老道士的时候,也没有怕过谁?
他还不屑跟眼前的老僧玩心机。
你要战,那便战!
只是动手之后,只怕谁也无法预料最后的结果,剑出,就要斩雪。
闻言之下,老僧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无不感慨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大的毅力,敢跟我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不怕命丧风雪之中吗?”
看着李修元平静的脸,老僧突然流露出一抹的疯狂之意。
冷冷地说道:“你试着想想,你若是死在这风雪交加的山中,你的长辈,你的父母会不会因为你的过错而伤心欲绝?”
终于,李修元看清了,眼前的老僧竟然是个疯子。
心道你于佛法没有修行几年,倒是活生生地把自己修成了疯癫之状,连一句正常的话,连个正常的思维都没有了。
或许在老僧看来自己如佛堂里的金刚一样。
殊不知,在李修元的眼里,披着僧衣的魔,他在救无心的时候不知斩了多少!
更不要说当年小黑在大周皇朝,一直就跟寺院里的魔不对付。
更不要说小黑还是他的弟弟了。
想到这里,李修元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指着大湖对面的金顶说道:“你想过没有,我若是在这风雪之中一剑斩了你,这寺里的住持,还有一帮长老会不会替你出头?”
“你想过没有,便是大唐的官府找来,我可以说你是以大欺小,便是死在这风雪之中也是活该!”
直到这时,李修元依旧没有拿出自己的长剑。
而刚刚跟女圣学的那一式剑法,眼下的他还做不到,无法将一片薄薄的雪花,化为指间能斩落风雪的利剑。
“你想多了,你只是一个坑杀我寺中众僧的魔鬼!”
老僧搓了搓自己如枯树一般的手掌,叹道:“更不要说这风雪弥漫之际,便是我挥掌降魔,也没有人能证明是我杀了你。”
听到这里,李修元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不是笑眼前这状若疯癫的老僧,而是在心里笑他既然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却不敢承担于风雪中杀人。
敢做而不敢为,什么时候,这寺院里修行的僧人竟然沦落到比世间修士,还在不堪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李修元忍不住微嘲说道:“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你连担当的勇气都没有,又凭什么做那挥剑的金刚。”
老僧摇头说道:“只要我说你是死于风雪之中,又有谁能来责难我!这大湖的冰层不厚,万一是你自己跌落其中呢?”
李修元看着老僧一副得意的神情,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摇头说道:“看来你真的疯了,虽然你口口声声说风雪中杀人没有人来证明是你,可万一我家老人看见你的一举一动呢?”
皇城之中,闲来酒肆内。
老人看着坐在面前的秦湘玉,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秦湘玉只觉得眼皮一跳,惊呼道:“不会是你家公子真的出事了吧?要不要我们立刻赶去救他?”
老人摇摇头,看着面前这个没有一丝灵力的女子,心里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想着这果然你纵横有一腔热血,那也得先有救人的本事啊。
望着店外飘落的雪花,老人说道:“我家公子不是头一回面对像今日这样的风雪,就算要担心,那也是他面前的敌人。”
秦湘玉眉头轻皱,问道:“他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能敌得过山下如狼似虎一样的和尚吗?”
莫说老人,便是秦湘玉也从替自己修建客栈的工匠口中,得知了一些山下佛寺不讲道理的故事。
想到这里,秦湘玉更是气得说道:“连老天都不许他们在山下修筑大佛……要不,我上哪去找工匠帮我修客栈啊!”
这事,秦湘玉好不容易从雪山下撤回皇城的工匠里找了一帮人,而这些工匠也是受到大佛倒塌三次的惊吓,再也不愿回去。
于是人人都在传说,雪山上的神灵,不许山下的和尚修建欲与天齐的大佛。
甚至连秦湘玉这种不关心佛门的女子,也听了一耳朵。
没想到这故事的主角却是酒肆的小掌柜。
想到这里,秦湘玉忍不住问道:“和尚不要遵守大唐的律法吗?”
老人淡淡一样,伸手自店外的天空招来一片雪花,看着渐渐融化的雪水,说道:“或许,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菩萨。”
第四百零七章 山风吹雪,战意正浓
“于此方世界,我便是神,谁能惩罚我?”
静立雪中的老僧脸上露出无比自豪、得意的神情,仿佛他便是这方天地的主宰。
不痛不痒地说道“就算我杀了你,也只是为了死去之人报仇雪恨,便是官府找上门来,也得先追究你的责任。”
说到这里,老僧抬起戴着竹笠的头,望向雪山上灰暗的天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因为我是这寺里的佛。”
李修元心里暗自冷笑,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自幼便在生死之间挣扎,不知道斩了多少要他性命的杀手土匪,心道债多不愁,你并不是第一个想要我性命的家伙。
轻轻地摇摇头,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试着让她在自己的掌上多停留片刻。
看碰上雪花渐渐化开,变成了一抹冰霜,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还不行啊。
抬起头来,看着老僧笑了起来“说你是白痴,你还不承认。你要是山下的佛,这大佛倒塌的一刹那,你在哪里?”
李修元用戏谑的眼光看着他,说道“如果你是佛,这山下的佛最后为何改为佛殿?”
哈了一口气,心想你真不愧是山下寺院中最疯狂的老和尚了。
本来渐渐已经平息下来的老僧,却被李修元几句话激怒了。
大佛倒塌之时,老僧还在闭关之中。
虽然他也明白这怕是雪山上的神灵不想让山下出现一尊大佛,但是他绝不允许李修元在他面前将这事再翻出来。
眼里渐渐的,重新有一道火焰燃烧起来。
看着李修元说道“你莫不是怕死了吧?说吧,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趁现在还来得及,算是你的遗言吧。”
李修元闻言之下,脸上无悲不喜,没有任何的反应。
只是问道“我若是将你斩于风雪之中,住持大师会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寺里的长老会不会来跟我拼命?”
“不会。”老僧认真地说道“我就是长老,我说了算。”
李修元这才松了一口气,回道“那就好,你知道,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放出的神识中,他已经看到了大湖对面的佛殿之下,站着一个瘦小的和尚。
穿了一身棉袄的小和尚虽然看不到雪雾弥漫大湖背后的情形,却皱着眉头望向隐于风雪中的山道。
心里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心道“你若不想做那樊笼里的鸟儿,我倒是可以让你展翅高飞啊。”
正好,三藏要去西域取经,路上多一个小和尚,想来应该多几分乐趣。
长路漫漫,跟独守雪山的自己一样,都是寂寞如雪啊。
此时的老僧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甚至全身的骨头都响了起来,说明他已经将真气凝聚,准备动手了。
老僧说道“今日风大雪猛,正是降魔好时机,在见到你之前我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杀你,见面之后,我改主意了。”
李修元冷冷回道“因为我怕麻烦,既然你已经将要动手了,如果我不满足你,岂不是给你一次又一次来杀我的机会?”
心道便是圣人,也会有三分火气,何况我还不是圣人。
总不成你要杀我,我便伸头过去吧?
两的人目光于风雪中相遇,如两道锋利的长剑瞬间斩在一起,老僧刹那间有一种错觉,这家伙是十来岁的少年吗?
还是百年老妖化形转世,否则,怎么光凭一道眼神,便让自己感觉到一道死亡的气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老僧看着李修元说道“我现在改变了主意,出于对敌人的尊敬,你死后,我会将你带去雪山上葬了。”
李修元看着老人隐于竹笠下的半张脸,想起了山间当年夫子栽的那株将死的老梅。
枯枝之下,已经没了几分生机。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只怕要消失在雪山之上,最后归于尘土了。
静静地,李修元取出一把铁剑握在手中。
他不是老僧这样自视为一方天地的主宰,他更不想跟老僧近身缠斗,他要将敌人拒于自己的三尺之外。
自己虽然无法调用这一方天地之力,但是身前三尺,是他剑的天下。
就算眼前的老僧是一个将要踏破虚空的绝世修士,他也有佛门的肉身之力。
老僧眼见李修元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长剑,不由得怔了怔,心道你捏着一把长剑就是修士了?
不过这一道疑问迅速被他否定了,就算眼下李修元拿出一把神剑,他也要将心头这根刺拔掉。
伸出如枯枝一样的手掌,冷冷地说道“看来你是早有准备啊!”
……
“那是自然,我家公子随时随地都有准备。”
老人端起面前的灵茶一口喝光,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了一小瓮烈酒,眼见战起,他要喝一杯烈杯,稍揉心里那道郁闷。
看着面前的秦湘玉问道“这瓮酒是公子自大漠里带回来的烧刀子,比我们酿的酒要烈,秦掌柜要不要试试?”
秦湘玉一愣,看着老人说“不可避免了吗?来自大漠的酒,我自然要喝上一杯。”
老人抱着酒瓮,缓缓往两人的杯中倒入来自大漠深处的烈酒。
静静地说道“这瓮酒你便是花上再多的钱,也喝不到啊。”
秦湘玉一愣,不相信地问道“这酒有什么讲究?”
老人摇摇头“没什么讲究,只是这是一瓮经过了岁月沉淀的烈酒,又岂是当下大漠中的烧刀子可比?”
秦湘玉半信半疑地看着杯里显得有些浓稠的烈酒,忍不住浅浅地尝了一口。
瞬间,如一道燃烧中的火焰,自喉间直往胸腹中杀去。
“呼!”的一声,秦湘玉拍着桌子吼道“好烈的酒,好深沉的岁月之力。”
喜欢饮酒,而且喝过大漠烈酒的秦湘玉,正如老人所说,眼下这瓮经过漫长岁月陈酿的烈酒,却是她闻所未闻的味道。
老人叹了一口气,从身后取出一小碟花生放在桌上。
自己小小地喝了一口,感受着胸腹间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说道“雪山之下,眼见就要有一场恶战。”
秦湘玉一愣,伸手抓了两粒花生的手停在了半空。
忍不住看着老人问道“前辈难不成你有千里眼,能看到雪山下发生的一幕,你可以教教我吗?”
出于对侠义之人的崇拜,秦湘玉的梦想便是有一天自己也能仗剑江湖,斜倚小桥流水,做一个快意恩仇的修士。
“好啊!”老人微笑着说道“等到大年的时候,我让公子煮一锅汤,请你尝尝。”
“啊!这么简单?”
这一下轮到秦湘玉发呆了,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面前这个神秘的老人随口便应承了她。
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问道“前辈你说的是真的?”
老人点了点头“修行跟修佛一样,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眼下还是先等公子解决雪山下的麻烦。”
秦湘玉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如此来说,小掌柜也是小小的修士了?”
“他啊?”
老人摇摇头,淡淡地回道“公子只是一个凡人,身上没有一丝的灵力。”
……
“你只是一介凡人,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如何跟我斗?”
风雪中的老僧笑了,冷冷地笑了起来“都说人定不可胜天,你还是想想最后的遗言,我可以免费雕刻在你的墓碑上面。”
“是啊,你还是算计到我了。”
望着头顶上阴霾的天空,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你也看到了,弟子没有灵力之下,一次又一次任人欺负。”
老僧一听更是得意地将头上的竹笠往上挪了挪,露出那张枯瘦的老脸。
呵呵笑道“话说你师傅是谁,我不介意啊,你可以让他现在赶来,我给你这个最后的机会。”
老僧一脸得意,那意思分明是等你师傅过来,我连你师徒两人一起斩了。
唯有如此,方能彰显他举世无双的修为,方能显出他的落落大方。
“师父你听见没有?要不你落一道雷算了,也省得弟子拼命跟人厮杀一番。”
收回望着天穹的目光,李修元也知道老道士断不会因为眼前一点困难就回应他的要求。
只怕是老和尚也不会理他这个无理的举动。
看着面前的老僧,李修元苦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那师父不太靠谱,经常是我有麻烦的时候不理我,等我有好吃的东西才会偶尔露一下脸。”
老僧一听哈哈狂笑了起来。
这一刻的李修元,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问世间,哪有弟子敢这样在背后抹黑自己的师傅?
倘若自己的几个徒儿敢在背后这样说他,怕是早就不是断手,便是断脚了。
哈哈笑了好一会,老僧才忍住了笑意,搓了搓双手说“今日我算是破例,陪你在这风雪中说了好些话了。”
“时辰不早了,你可以上路了。”
老僧只是稍稍用力,将蓑衣上,竹笠上厚厚的积雪抖落,伸出的右臂如山崖上的那迎风战雪的松枝。
静静地说道“杀我,或者被我杀死!”
山风挟着漫天的飞雪,吹得老僧的蓑衣啪啪直响,露出寒风的右掌如一把长剑,在寒风中闪耀着冷冽的锋芒。
而当下的李修元一身白衫胜雪,便是一头黑发也早让飞雪染白。
一身单薄的衣衫被吹得呼呼着响,更胜过眼前锋芒毕露的老僧。
不知老僧是有意,还是无意之间忽略了一件对他来说致命的细节。
那便是,当此最寒冷的时节,他面前的少年只是一件单薄的白衫,连蓑衣斗笠都没有。
如此的少年,会是一只任他宰割的鱼儿吗?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静静地注视着老人如宝剑一样的手掌,这是他头一回遇到敢在自己面前凭一双手掌,便要迎敌的对手。
即便如此,他左手紧握的长剑依旧没有出鞘,他在等,等眼前的老僧先出招。
不管是如山还是如狂风一般,静静地感受着吹打在身上的寒风,李修元瞬间平静了下来。
这一刹那,他将自己融于了风雪之中。
他便是雪山,身后的雪山就是他。
老僧眼皮一跳,只是眨眼之眼,他感受到眼前这个漫不经心的少年变了。
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少年手里的剑。
在他眼中的少年,就是一把没有出鞘的剑。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出招的瞬间,天茫茫的风雪之中,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师傅说,请老和尚住手!”
第四百零八章 杀气正浓,雪花未化
正准备出剑的李修元听到这道声音,只得暂且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只是片刻之间,只见小和尚连滚带爬滚滚而来,跑到老僧面前行了礼,又跟李修元点了点头。
然后跟老僧弯腰说道:“师傅说,师叔祖不可以跟山上的哥哥动手。”
老僧闻言大怒,呵斥一声道:“你师傅还管不了我,他凭什么不让我出手?说吧。”
小和尚喘了一会儿气,双手撑在自己的腿上,显然是一路走来,踩在厚厚的雪地里费了不少的力气。
歇了一会,小和尚才继续说道:“师傅说,出事的时候哥哥已经下山去了皇城,这事不能怪在他的身上。”
“请师叔祖跟我回去吧,师傅在佛堂煮了茶等着您。”
小和尚又跟李修元挥了挥手:“哥哥不要伤害我的师叔祖,他不是坏人哦。”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小和尚回道:“回去啊,等到春天再说。”
这话只有小和尚才懂,在老僧面前他不敢对小和尚流露出哪怕一丝的温情。
否则他怕老僧一会狂怒之下,将火撒在小和尚的身上。
春天才有灵茶,这事小和尚一直记在心里。
为此他已经告诉了自己的师傅,说春天要给师傅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山上的哥哥真的没有忘记对他的承诺。
而眼下两人剑拔弩张的情形,却容不得他多说什么。
只在眼巴巴地看着老僧说道:“师叔祖,要不你跟我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老僧摇摇头,看着小和尚回道:“回去告诉你师傅,这是我与这少年的个人恩怨,跟寺里诸长老无关。”
小和尚一愣,只得急得往李修元望了过来,那意思是哥哥你只要转身踏上台阶,师叔祖便拿你没办法了啊。
李修元摇摇头,轻轻地给他传音说了几句。
然后挥手间,冷冷地说道:“赶紧滚开,莫要耽误了我跟老和尚的决战!”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和尚快回去告诉你师傅,这里只有一生一死,用不着他来干涉。”
老僧被李修元的一句话激怒,出言让小和尚赶紧离开。
他怕李修元的血,血溅污了小和尚的眼睛。
小和尚深深地看了一眼风雪中的李修元,咬着嘴唇,一扭头往风雪中而去。
石阶前的李修元并不需要他去担心,他知道哥哥若是打不赢,肯定会钻进那道法阵里去逃命。
他是怕师叔祖万一打不过,要么恼羞成怒,要么被山上的哥哥重伤在风雪之中。
眼前的一切他管不了,他只不过负责替传送老和尚的口信。
眼见小和尚高一脚低一脚地离开,李修元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没曾料到,这山下的住持大师倒是一个慈悲之人。
……
九天之上,青梨树下。
老和尚看着自杏花谷归来的老道士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你的宝贝徒儿的话有些道理,但凡他有麻烦的时候,你都不会理他。”
“等着他找到好吃好喝的时候,你这个不靠谱的师父又不请自来了。”
老道士淡淡一笑:“他在天玉城里一顿乱操作,差一点便惹下大祸,最后还不得我亲自走上一回,替他灭火?”
老和尚摇摇头:“在我看来,他那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那老修士也是他的师傅,帮师傅破境渡劫,这有什么错?”
老道士取了一碟杏花糕放在桌上了,喊了一声:“明珠过来,吃糕点了。”
然后扭头看着老和尚说:“他本意没错,但是他忘记了须弥山下的世界也是丛林,现在还没到最后摊牌的时刻……”
“他在天玉城中先后三批不同的人,在相同的地方破境渡劫,天香城中又有三个世家突然多出几个大修士……”
“这还不算,他的小徒儿竟然将这破境的机缘又一路带到了杏花谷里……若是让须弥山上的师徒得到消息,你让我如何面对我那徒儿?”
看着自山间跑来,如一只蝴蝶般的耶律明珠。
老道士说道:“他这是怀璧其罪,这道理你又不是不明白。”
“师傅我来了。”
还没等老和尚回话,耶律明珠已经跑了过来,看着老和尚问道:“师傅,有什么好吃的?”
老道士指着桌上的糕点说:“这是你师父的母亲做的,你尝尝,要是喜欢我这还有。”
耶律明珠闻言一惊,伸手捡了一块放进咬里咬了一口……
在嘴里细细地品味了好一会,才回道:“跟我在富春江上杏园里吃的味道有一些分别,好像多了一些甜蜜的滋味……”
还没说完,老尚叹了一口气,看着老道士说:“多给明珠两盒,让她带给母亲尝尝,这不就是母亲对儿子的思念吗?”
耶律明珠闻言一怔,随后细细思量之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手里捏着半块杏花粒,看着老道士问道:“前辈,我师父在做什么?”
“他在杀人,或者被他人所杀!”
老道士抹开眼前的云雾,露出风雪之中如如不动,手里捏着一把普通长剑的李修元。
在他面前不到二丈的地方,同样是如如不动,一脸杀气的老僧。
耶律明珠望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问道:“师傅,我师父的剑呢?他当初在天山上都替我们铸造了许多的灵剑……”
老和尚指着对面的老道士说:“问你师公吧。”
老道士摇摇头道:“若是让他握着一把神剑乱闯,早就被那一方世界一脚踢出来了。”
耶律明珠恍然大悟地笑了笑,指着风雪中的少年说:“看来,师父这回要吃苦头了。”
老道士想了想问道:“你不急着给你母亲送杏花糕了?”说完取了两盒搁在桌上:“这些都是给你的。”
耶律明珠小手一晃,收起了桌上的糕点。
嘻嘻笑道:“不急,我要看看师父会不会出丑。”
老和尚看着他无语地苦笑道:“你等着,我下回见到他时,得跟他好好说说。”
“切,我才不怕呢!”
耶律明珠淡淡地回道:“要是师父有危险,前辈早就急得跳起来了,是不是前辈?”
老道士摇摇头,看着老和尚皱起了眉头:“看看你都教出了什么样的徒儿。”
……
风雪渐猛,一衣蓑衣的老僧眼睛眯了起来,紧紧地盯着李修元手里的剑。
剑没出鞘,自然没有杀气。
眼下的李修元早已过了杀气外露的时代,眼下的他,站在那里便是风雪掩映下的山道。
老僧的眼睛眯成了两道缝,眼缝有一道如冰霜还要冷上几分的剑气斩出。
还没有拍出搬山填海的一掌,便有一道剑气自老僧面前喷薄而出,瞬间将天空中的风雪搅乱,一道剑气撕裂风雪,往李修元斩来。
令李修元感到恐怖的是,这一道剑气如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按在了他左手的剑柄上。
让手中有剑的李修元竟然无法拔出剑鞘里的长剑。
更不要说他使出拔剑术,对着不远处的老僧斩出一道闪电了。
这是他自修行以来,遇到最不可思议,最可怕的一件事。
敌人竟然握住了自己的长剑,让他无法斩出自己得意的一剑。
而当下轮回剑也被禁锢起来,让他无法斩出那一道繁花化剑的轮回一剑。
看着不远处一脸冰霜的老僧,李修元仿佛陷入了深渊之下的泥沼,举步难行,而风雪中的老僧正踩着厚厚的积雪。
步步逼近。
仿佛感应到李修元的弱点,老僧当下也不再着急,而是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思,一步一步踩在雪上,如同踩在李修元的心口。
风雪呜呜直叫,四下突然变得凝重压抑,让李修元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一朵雪花落下,落在他握在剑柄的右手背上,过了片刻,还没有融化。
老僧随时可能向李修元拍出致命的一掌。
这一刹那他竟然已经处于生死之间,处境极为危险。
然而此时此刻的李修元,连睫毛眨都没有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手背上的那朵雪花。
只是刹那之间,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在老僧目瞪口呆之下,李元自言自语道:“纵里寻她千百度,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
老僧冷冷笑道:“你就要死了,有什么诗句尽管都念出来,反正我听不懂,这一方天地也听不见。”
老僧说的听不见,却是指已经离开的小和尚。
以及躲在禅房里,佛堂中躲避风雪的众僧,当下一场生死战,竟然无人前来观战。
住持大师的佛堂里,小和尚正紧张地看着面前的老和尚。
看着老和尚不动声色的模样,只好问道:“师傅,山上的哥哥会不会有事,他刚才还答应我,等到春天上山采茶。”
老和尚摇摇头,轻声说道:“按理说你师叔祖是寺里的高僧,修为连我都看不懂……可那少年身后却是一道绝世的法阵……”
小和尚叹了一口气:“徒儿也是这么想的,只盼着哥哥打不赢,赶紧躲回去啊。”
老和尚面露慈悲之意,回道:“他既然已经长剑在手,自然有保命的法门。”
小和尚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师傅要不要去劝劝师叔祖?”
“劝不了!”
老和尚静静地说道:“剑已出鞘,只能等他们分出一个胜负,或是那少年躲进山间了。”
……
风雪中的李修元,离身后的石阶,离自己布下的那道法阵,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而眼下的他却如风中的雪人,安静了下来。
眼里不再有步步踏雪,往他杀来的老僧,这一刻他已经把面前的敌人彻底忘记了。
眼光如电,气如游丝,只是紧紧地盯住了手背上那一片晶莹的雪花。
如同注视着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珍宝一样,脸上的笑容比山上欲开绽放的寒梅还要迷人。
直到咯滋咯滋,老僧踩在雪地里的声音传来,李修元才抬头望向离他不足一丈距离的老僧。
呢喃了一句:“谢谢。”
老僧淡淡一笑:“不谢,因为你已经死了,我会把你带去雪山之上,好好的安葬。”
李修元点了点头,回道:“为了感谢你的一番美意,我答应你,今日可以不取你性命。”
“哈哈哈,这是我一生中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你杀得了我吗?”老僧问道。
“你师叔祖已经输了。”
佛堂里的老和尚看着一脸惊恐之色的小和尚笑了笑:“等到春天,跟那少年去山中采摘春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