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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列夕     道断修罗txt下载     道断修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章 行刺失手,书院诗会

    天空中乌鸦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于是,数百名围着车辇的禁军耳中听到“轰隆!”一声,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在他们卫边炸响。

    便是六匹占战马拉动的车辇也禁不住眼前带着巨大惯性飞来的铁锤!

    就在禁军的惊呼声中,就在马儿倒地的嘶吼声中,巨大的车辇轰然一声被铁锤轰得四分五裂。

    “保护大王!”

    “快上,捉拿凶手!”

    于一阵惊呼声中,手握长剑的蒙大将军飞身而来,望着散落一地的车辇禁不住吓了一跳。

    锃的一声长剑出鞘,看着惊慌的禁军吼道:“保护大王的车辇,若有闪失,我斩尔等的首级!”

    说完头也不回,往前面数丈外的车辇飞奔而去!

    “保护大王,快上!”

    “前营出击,捉拿凶手!”

    很快,回过神来的禁军发出了一阵阵地吼叫,在蒙大将军的指挥下,将剩下的一辆车辇团团围住。

    更多的禁军往车辇而来,只是眨眼的工夫,便最蒙大将军身后的车辇团团地围成了三层。

    只是,在蒙大将军飞身而来之前的那一瞬间。

    铁锤出手的大块头已经化作一道黑烟,往借着滚滚黑烟往荒原深处跑去。

    他跟张良两人的方向不同,两人都是借着火势和浓烟,在禁军慌乱之下,拼命地逃离了官道。

    对大块头来说,铁锤已经将六匹战马拉动的车辇轰碎,至于车上有没有秦王,秦王有没有受到致命一击,已经不是他现在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他要做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在禁军集结追击之下,拼了命地逃离此地。

    这是一场极为冒险的赌博,在仓海君和张良的算计之下,只要大块头靠近秦王的车辇,轰出那巨大的铁锤,便有机会将秦王斩于当场。

    杀死秦王报了家国之恨,这样的机会他已经筹备了许久,根本不会畏惧于赌上一场。

    哪怕是搭上两人的性命。

    官道倒下的马车,在马儿的挣扎之下还在发出喀喇的声响,木制车厢在数百上千的禁军眼前纷纷化为碎片。

    只是,让禁军们稍感欣慰的是,倒在地上变成废墟的车辇里并没有大王的影子。

    只要大王没事,禁军们便会没事,于是大家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倒在张良箭下的禁军也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因为重重的盔甲护住了他们的胸口。

    春雨中倒在官道上的车辇被禁军快速清理出来,雨中滚滚的浓烟止不住秦王的煌煌威严和浓浓的怒气。

    威震天下的秦王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出巡的路上遇袭,若不是刺客赌错了车辇,自己怕是已经倒在春雨之中。

    伸手掀开车辇的一角,秦王一脸怒容地看着闻讯而来的赵高和李斯吼道:“朕遇袭的时候,你们在何处?”

    不等两人回话,又看着跟前的蒙大将军冷冷地说道:“有没有派出禁军捉拿凶手?”

    蒙大将军上前弯腰拱手回道:“回大王,已经派出四路禁军,分四个不同的方向一路追赶而去。”

    “查!传令天下,也要找到今日的凶手,不惜一切代价!”

    挥手间,秦王示意赵高上前,冷冷地跟他训斥了一番,然后才跟蒙大将军下令:“收拾路面,继续往前。”

    今日刺杀虽然让秦王惊怒,只是跟他征战六国比起来,这又算得上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道旨意发出,天下皆惊,谁敢包庇刺秦的杀手?

    雨还在下,浓烟渐渐散开,却无法浇灭秦王的怒火。

    赵高挥手之间,将负责探路的十几个禁军流放。

    并在博浪沙向大秦全境发出了刺客的追杀令,凡提供今日刺客消息者,皆有重赏。

    一时间,天下为之震惊。

    ……

    张良在博浪沙刺秦一事还没有传到皇城,眼下的书院正忙着举办春日诗会的事情。

    眼下的皇城因为种种原因,像书院这样的诗会并不多。

    每年也只有春、秋两季各一次,春日差不多在清明前后,秋天自然是中秋前夜了。

    而且这只是书院为一帮学生举办,意在提高学子们习文的素质,另外就是增加学子们之间的交流。

    即便是这样一场学术交流的诗会,跟权势沾不上什么关系。

    但因为是夫子所在的书院,皇城里的公子、小姐,甚至还有其他城池慕名而来的学子参加。

    在大家看来,如果在诗会上能得到夫子的一声称赞,可是提高自己名声最好的时机。

    因此每年诗会,书院都会迎来不同的客人。

    跟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来书院参加诗会并不需要名帖,只要在书院的入门处登记自己的姓名和在地就行。

    因为夫子怕麻烦,所做的这些都是备着有朝一日等到衙门的公孙清明来检查。

    即使张良不在,因为小黑有缘故,李修元还是应了夫子的邀请,答应带着小黑来书院凑热闹。

    若不是夫子的来信邀请,李修元是断不会参加这样的诗会,也不会让小黑参加。

    因为在他看来这不是当年风云城的春日宴,自己也没这个必要。

    当年是年少轻狂,是因为先生的缘故,还有是因为将军府里的小姐姐。

    眼下不论是他还是小黑,对以诗经为代表的四言诗,和以楚辞所谓的骚体诗都是半桶水,哪敢在这个时候去献丑?

    难不成跟人说,我只是一个卖酒的掌柜不成?

    倒是小黑十分兴奋,这样的诗会对他来说绝对是吸引力,因为可以见到书院里比在年纪大的师兄和师姐。

    坐在马车上,小黑嘿嘿笑道:“哥哥,我们只是去看看热闹。”

    李修元忍住笑意,回道:“只许看看,你可不要多嘴,否则到时候我转身去山上找夫子喝茶去。”

    小黑哦了一声,心道自己又不会写诗,最多也就是来看个热闹。

    马车跑在路上,眼见离书院越来越近,李修元心里却烦闷了起来。

    因为他想到了外出未回的张良,即便他早已经知道了结果,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些天他都在想,会不会因为自己让帮助张良聚气,走上了修行一途,从而破坏整个事件的结果?

    他和小黑会不会因此被这里的天道一脚踢出去?

    伸手掀开车窗一角,望见春风中的书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当年在修罗天域的书院,或许也有这样的聚会。

    只是那时的自己,因为身体的缘故,并不受一帮天骄学子的待见,以至于早早就跟着夫子去了后山的望月涧修行。

    细细想来,虽然自己一直在人间,可是人间离自己好远。

    还不如转世之后的无心和茉莉,能在康川城西那样污水横流的地方,安心做一个平凡的教书先生。

    为孩子们讲好每一堂课,再甘之如饴地吃下孩子们给他端来的饭菜。

    自己,竟然一直拒绝真正地走进人世间。

    便是回到了五域的皇城,回到了富春江上的小镇,在那里酿最便宜的黑豆酒,依旧没有走进最平凡不过的人世间。

    想到这里,李修元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道:“至道无难,我竟然一直在选择。”

    直到这一刹那,李修元经年不动的心境终是如雪山之巅的冰雪,在阳光照耀这下崩塌了一方。

    小黑这时正掀开帘子看路边的马车,没有看到哥哥的情况。

    只有远远跟着李修元马车后面的几辆赶车的车夫,看到前面的马车竟然突然间就是淡淡的金光弥漫开来。

    纷纷暗自嘀咕,心想前面的马车里要么有不出世的宝贝,要么有神仙一样的修士。

    身在马车里的李修元自然看不见自己的情形,眼下的他只想上山去看看夫子。

    他觉得自己要问道于夫子。

    师父不在,三人行必有我师,眼前的夫子便是他最好的老师。

    在他看来,或许就是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走进人世间,便是他当年挥师南疆,举剑斩敌的时候,他也是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

    何时低头想过去军营里看看普通的士兵,问问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即便他心系禁军,出征时喊出了一起出征,一起回家的口号,那是只是他出于佛门弟子的慈悲之意。

    与人间无关。

    一路前行,当马车停下,当李修元拉着小黑的手离开马车的那一刹那,淡淡的金光消失在书院的门口。

    远远赶来的几个车夫,并没有看到两人离开的背影,于是纷纷猜测今日的书院来了什么样的大人物。

    直到李修元跟进了书院,在知道今年的诗会放在书院湖心岛上潜举行。

    远远望去,座落在大湖中的小岛并没有多大。

    直到两人从湖上的石桥一路走去,才现在这里别的一番风景,且不说桃花开过梨花放,便是花园里的凉亭也早早有人坐在里面聊天。

    神识扫视之下,夫子却没有参加今年的诗会,想来是留在山间一个人望春风。

    凉亭里坐着不少的公子与小姐,诗会还没有开始之前,便各自寻找自己的伙伴聊了起来。

    李修元不喜人多嘴杂的凉亭,天是带着小黑在湖边的一处清静的石桌前坐下。

    “小黑师弟。”不远处,有小黑的同窗在跟他打招呼。

    小黑看了李修元一眼,李修元摇摇头,笑道:“去吧,我在这里坐会。”

    小黑嘿嘿一笑,看着他说道:“那小黑去玩一会,哥哥要是无聊便上山去见夫子吧,我一会去山上找你。”

    李修元挥挥手道:“一会找不到我,就去半山夫子那里。”

    说话间,只见一个比小黑稍大的男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远远地跟小黑嚷嚷道:“赶紧的,一会诗会就要开始了。”

    小黑咯咯笑了起来:“就算开始,那也是师兄和师姐们的天下,我们哪里会吟诗啊。”

    男孩瞪了一眼小黑,哈哈笑道:“先生说要重在参与,今年我们不会,说不定明年就要轮到我们上了。”

    湖边的李修元心里暗暗地赞叹,书院的先生果然教学有方。

    若是今年不会,明年不学,那要到何时才能写出一首流传千古的四言诗?

    想想当年的春日宴,如不是自己年少胆大,跳上高台,也不会有那两句惊艳了众人的诗句了。

    爱上层楼,自然要趁着年少之时。

第二十一章 春日诗会,再遇卢元

    大秦时下流行的四言诗,于李修元来说便是一道很难跨越的门槛。

    其难度不亚于年少的他,第一次在天山上跟先生学习如何斩雪,甚至比那难得多了。

    他甚至暗下决心,以后但凡遇上这事,就告诉别人自己只是一个卖酒的商人。

    商人不喜吟诗作对,自然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仲春时节的太阳虽然不似初夏那般燥热,只是一阵春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惹得独坐湖畔的李修元瞬间来了倦意。

    有一种冲动,搬出自己的躺椅,在这湖边睡上一觉。

    耳边传来书院里少年、少女们吟出的诗经,当为一件难得享受一回的美事。

    不远处传来少女们的呢喃,李修元的耳朵自然听到诸如“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有:“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惹得李修元兴起,一时间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李修元取了一小壶酒,浅浅地喝了一口。

    望着一帮轻舞飞扬的少年男女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不知道在冥河之上重生的小黑,究竟跟自己一样,一次次地回到童年时代。

    还是上天给了重生的小黑恩赐,让他在穿越星空,来到大秦之后,终于有了一颗纯真善良,如星辰一般的童心?

    如果是那样,那么至少在大秦的这些年,小黑应该是开心的。

    有书院,有夫子,还有一帮同龄的少男少女,这样的日子,李修元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就算他再度涅槃。

    也只是拥有一张少年的脸容,却藏着一颗百年老妖的心思。

    就在这时,李修元一眼望去,却看到了一个眼下他并不想见的家伙,甚至说非常厌恶的家伙。

    若是换成修罗天域的他,早就一剑斩了过去。

    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今日是书院的诗会,为什么神棍卢元却偏偏跑过来了?

    似乎感受到李修元的目光的注视,正对着一帮小姐、女人展现自己富态风姿的卢元转过头来。

    一看是四十七号酒肆的掌柜,禁不住面色一变,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风度。

    当下转过身,快步走出了凉亭,往李修元而来。

    凉亭里少了一位逗大家开心的神棍,并不会影响诗会接下来的举行。

    相反有反奇的少女禁不住往湖边望来,见是一身黑衣的中年大叔,当即收回了自己矜持的目光。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少女们喜欢的是有文采的翩翩少年,可不是像李修元这样的大叔,更不要说还有一个神棍卢元了。

    跟之前不同的是,今天卢元并没有带着随从,而是换了一件白衣的长衫。

    若不是春风席席,估计这家伙还得捏一把折扇在手,笑看风尘。

    李修元心道既然打不得,也不要骂人,于是便静静地望着他,甚至像看到欠了自己十瓮酒没付钱的债主一样。

    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找杀上半路伏击自己和小黑,对李修元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事,甚至在他看来这只是卢元给小黑送零花钱。

    但是,他对于卢元的人品却做了一个总结,你跟张良闹没事,但是不应该把火烧到四十七号酒肆,烧到自己和小黑身上来。

    卢元快步走向湖边,看着静坐桌前的李修元,脸上流露出阴沉的笑容。或许在他看来,这酒肆的掌柜来了书院才是大煞风景。

    ……

    湖边的李修元还没有呵斥神棍卢元退下,小黑所在的凉亭里已经有少年开始吟诵诗经,宣布今天的诗会已经开始。

    只听一稚嫩的声音响起:“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

    凉亭中人齐声称赞,一阵笑语渐起,由低年级开始的吟诵,瞬间带动了高年级学子的诗兴,于是有少女纷纷欲动。

    离小黑不远处凉亭中的一个书生拱手道:“时值仲春时节,不知便以春日为题吟上几首如何?”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话音未落便有凉亭中的女子吟诵起来,顿时引来一遍喝彩。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又有女子大声说道。

    就在此时,同一凉亭中的少女捂嘴轻笑:“师姐你这是思春,急着想要出嫁么?”

    经此女子一说,大家一时停下下来,生怕吟错让人笑话。

    就在李修元欲要收回望向花园凉亭目光之时,又有一首男子的声音响起,让他眼前一亮,心道书院果然是人才济济。

    即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此人话音未落,花园里纷纷响起了喝彩的声音:“师兄这句可既应景,也能博取美人芳心之举啊!”

    往湖边而来的卢元眼珠一转,望着李修针元说道:“不曾想到李掌柜也来了,不知可否能吟诗一首?”

    李修元今日来书院,一是为了陪小黑游园,二是想上山探访夫子,哪有心思在这诗会之上。

    听到卢元竟然恶心自己,当即摇头回道:“有本事自己上,别来烦我的清静。”

    卢元一见李修元退让,愈发觉得今日要找个机会狠狠的恶心一下酒肆的掌柜,至少也得出口气才行。

    于是冷笑说道:“之前张良口中的李掌柜可是一方世外高人,怎么着,难不成张良不在,你就不敢出声了?话我说有些日子没见着那家伙。”

    卢元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凉亭中的少年男女不是不关注湖边两人的一举一动。

    谁也没料到两人竟然早有嫌隙,卢元这是借着诗会寻衅来了。

    湖心岛上花园里的多是书院的弟子,虽然偶有皇城的公子、小姐,但谁也不知道李修元是谁。

    只因为老道士来过之后,李修元压根就没愁过卖酒了。

    自己跟小黑两人既然不缺钱花,自然是酒好不怕巷子深了。

    如此一来,李修元虽然是一个生意人,却也是皇城里最低调的掌柜,低调到只有书院的夫子知道他的酒好,诗好,人好。

    却也没有替李修元宣传过了闲来酒肆,因为李修元跟夫子明说了,自己喜欢清静。

    一个卖酒的掌柜喜欢清静,这话除了夫子,世间怕是无人敢信。

    想到这里,李修元望着他冷冷地说道:“张良不在,你就想来找我的麻烦?这里是书院,不是你家。”

    见师兄、师姐们议论纷纷,小黑喝了一口茶。

    想了想,看着大家静静地说道:“湖边穿黑衣服的是我哥哥,也是夫子的客人,诸位师兄、师姐应当听过才对。”

    众人一愣,大家都不是蠢货,一下就知道了李修元的身份,再看向湖边的中年男子,便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因为那是夫子的客人,夫子又是书院神一样的存在,谁敢对夫子的客人不恭?

    除了眼前这个神棍。于是大家纷纷安慰小黑道:“师弟别急,既然是夫子的客人,我们且安心看那神棍的热闹。”

    “师姐说得的,那神棍今日怎么想着跟来书院找不自在了?”

    小黑转眼一想,嘿嘿笑了起来:“说得也是,大家就在这里看着哥哥怎么整那神棍。”

    “大家都小声些,看小黑的哥哥如何收拾卢神棍。”

    卢元脸色不变,挂着一抹邪笑,看着依旧静坐风云不惊的李修元,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静静地说道:“我跟他的恩怨自不会牵扯到掌柜身上,今日闲得慌,想跟你打个赌如何?”

    李修元放出的神识早就将花园里一帮学子的心思听得清清楚楚,更不要说小黑招呼一帮同学要看神棍的戏了。

    心道你打了杀手来埋伏我,我还没找你麻烦,想不到今日又再送上门来,真是可恶。

    想到这里,忍不住讥笑道:“想不到你每每出现,都要出人意料,今日又想玩什么花样?”

    卢元一愣,随后哈哈笑道:“毕竟我是替大王做事的人,自然跟你们不一样了。”

    虽说他的声音不大,可也清楚也传进了一帮少男少女的耳朵里面。

    大家虽然明白卢元是神棍的身份,但平日里也没有怕他。

    没曾想这一刻他竟然把宫里的大王搬了出来,刻意将秦王当成自己的后台,一时间,场间的众人都不再出声。

    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弥漫,因为大家都想看看小黑的哥哥是如何打脸卢神棍的。

    眼见李修元不想理他,没有就此罢了,继续说道:“话说你怎么也是一个酒肆的掌柜,你又不是没钱,怕什么?”

    “你这是在找我的麻烦?”

    李修元强忍着,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屑的神态:“还是说张良不在,你胆子变大了?”

    卢元轻噫一声,眼中有一抹厉一闪而过,李修元再次触到了他心里的伤痛,虽然那回张良并没有动手打他。

    便是打了自己的随从,卢元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不要说后来连官司也打输了。

    气不打一处来的卢元上前一步,看着李修元说道:“你这粗人,我赌你写不出像样的诗句来。”

    卢元的这番话瞬间传遍进了众人的耳里,于是大家纷纷猜测一脸平静的李修元会不会如他所愿。

    更在同窗小声问道:“小黑,你哥哥会不会写诗啊?”

    “小黑,你哥哥不会被神棍坑了吧?要不要提醒他?”

    小黑却支着下巴,看着湖边上的哥哥,眼珠子转了几圈,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才小声说道:“大家都别急,看热闹。”

    在小黑看来,今日的哥哥会不会坑卢元一大笔钱,而最后收钱的人会不会是自己?这才是他关心的事。

    至于什么六艺,谁能难得倒哥哥?

    前一刻几个小黑的同窗还是一脸纳闷的神情,听了小黑的话,才放下心来。

    大家知道湖边的唇枪舌剑已经进入了激烈的阶段,大家都想看热闹。

    小黑想了想,嘻嘻一笑说道:“师兄、师姐,若是一会他们要打赌,你们可要帮小黑收钱哦!”

    一帮男女正在议论之时,突然间听到小黑的一番话,便有师姐诧异地问道:“小黑,难不成你哥哥也会写诗?”

    大家虽然知道小黑来了书院,跟在夫子后面肯定学了诗文之道,但听见他说出如此言语,还是觉得非常意外。

    小黑摇摇头,嘿嘿笑道:“小黑只关心一会能不能收到钱!”

第二十二章 湖畔打赌,一诗惊人

    众女一听,禁不住纷纷说道:“且放心,先看看他们两人怎么说,会不会打赌,赌多少,值不值得我们为你出手收钱!”

    一帮男女看热闹不嫌事大,眼见湖边的两人就要掐起来,连吟诗作才的心思都没有了。

    大有先看一场热闹,一会再继续诗会的意思。

    毕竟想看神棍的热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另一个主角可是小黑的哥哥。

    便是书院的小师弟,也不由任由一个神棍欺负。

    一时间,几个凉亭里的学子、公子、小姐们满座俱静,都扭着默默地注视着湖边的两人。

    有人心里在欢呼快打起来。

    有人在想你们要是赌几个铜板,就不要在这里出丑了。

    李修元自然看见了小黑的心小思,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卢元果然要将在张良身上受的气,撒到自己头上来。

    而这场赌注还由不得他不接,好在卢生没有跟自己赌什么箭法拳术,否则自己肯定起身走人,上山去找夫子喝茶了。

    暗想今日若不给这家伙一点教训,怕是以后还得来找自己的麻烦。

    想到这里,李修元端着桌上的酒壶又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卢元笑道:“你想怎么赌?”

    卢元上前一步说道:“我赌你写不出来让大家满意的诗句!”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望着湖水里冒出荷叶的一角,突然间想起了身为狗蛋在天罗城,烟雨湖畔的那一瞬间。

    沐沐拉着自己的手,两人被一帮少年男女追着打赌的事情。

    这才过去了多少年,想不到来到大秦,竟然被神棍卢元又摆了一道。

    放下酒壶,李修元哂然一笑:“你也听见了,要是我们赌几枚铜板,怕是要被书院的学子们骂死了。”

    卢元扭着望着凉亭、花园中的一帮学子和少年公子、小姐们,不由得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他也听到了少女们的议论,心道你一个卖酒的家伙能挣多少钱,这是合着要自己送钱啊?

    既然有钱收,自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啊?

    于是心一横,伸出三根手指着:“我赌三枚金币,你若是写出让这里所有学子、先生叫好的诗,金币归你。”

    想了想,又不怀好意地问道:“只是,你有钱赔我吗?”

    还没等李修元回话,花园中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三枚金币太少,至少要五枚。”

    小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因为他锦袋里加起来也不到十枚金币,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于是,他将眼睛望向了湖边的李修元,希望哥哥今天能给他一个惊喜。

    李修元一听,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倒不是没钱,而是他怕在这里露了财,以后被卢元惦记上。

    卢元一见之下,脑子却瞬间快速转动了不知道多少转。

    心道你没钱就好,我有啊?

    于是,看着李修元为难的模样,卢元哈哈笑道:“我知道你身上没这么多钱,这样吧,我把你的酒肆作价十枚金币。”

    “你赢了我便输给你五枚金币,万一你输了便把铺子给我,我再补你五枚金币如何?”

    说完这句话,卢元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心道之皇城里,除了自己能想到这主意逼着这酒肆的掌柜打赌,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要知道,他当初找张良可是开出了二十枚金币的价钱,可是张良愣是没理他。

    若是回赌赢了,等到张良回来不得气死才怪。

    李修元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他没料这个神棍竟然会想到用自己的四十七号闲来,逼着他上架入坑。心道我还没想好如何挖坑埋你,你倒是自己挖好了坑。

    我若是不如了你的意,岂不是白费了你的一番心思?

    看着李修元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卢元心里暗自高兴。

    拍了拍手说道:“你也算是出来行走江湖的人,大气些,别让书院的学生小看了你。”

    没等李修元回话,凉亭里的小黑已经等不及,拉着一个师姐往湖边跑来,手里还端着笔墨纸砚。

    看着李元紧张地问道:“哥哥,要写打赌的契约吗?”

    李修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站在面前的小黑和一个约莫十一岁的少女,淡淡笑了笑:“这打赌还要写契约吗?”

    少女点头说道:“为了防止双方不认账,肯定要写的。”

    李修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指着面前的卢元说:“如果他不认账呢?难不成书院出面替我讨债不成?”

    正说话间,一个老先生走了过来,小黑一看,连忙拉住了先生的手:“哥哥,这是书院的东方先生,他可以做证人。”

    老人也不多话,而是看着卢元说:“李先生若是签了契约,那么你也得拿出五枚金币做抵押。”

    卢元一愣,脱口说道:“这家伙如果写一首乱七八糟的诗句来糊弄我呢?”

    老人哈哈一笑,指着身后不远处的上百学子,公子、小姐说:“这里所有人都是裁判,你若还不放心,可以最后请夫子点评。”

    记元闻言大喜,看着李修元嘿嘿笑道:“你看,有书院的东方先生做裁判,我不会欺负你的。”

    “签约吧,胖子赶紧拿钱出来!”

    “快动手啊,我们已经等不及了!”

    凉亭里,花园中的男女学生纷纷喊叫了起来,那模样倒像是给卢元助威一样,顿时让他激动不已经,心道还是书院的好人多啊。

    于是将自己的一番心思跟东方老人说了一遍,又亲自砚墨,说着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巾,请老人在上面写下了契约的内容。

    细细地读了两遍之后,卢元将手巾递给李修元说:“我不会欺负你的,你先签字画押吧。”

    李修元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随手拿起砚台上的笔,随手在落款处签字。

    卢元一喜,立刻抢过来,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又从怀里掏出钱袋,小心地数了五枚金币递给老人。

    想想不对,又取了数十文钱一并塞给老人:“这是买酒的钱,麻烦先生替我二人见证。”

    小黑和师姐惊呼了一声,紧张地看着李修元问道:“可哥,你不会把我们的家输掉吧?”

    李修元再叹,望着夫山的木屋,揖手跟老人问道:“请问,今日夫子在何处?”

    老人哈哈一笑:“院长自然是在半山修行了。”

    李修元点了点头,望着渐干的砚台,拎起桌上的酒壶往里倒了些许,然后捏着一管松墨缓缓地磨起来。

    心中不止诗三百,只是他却写不出来。

    他要找一首四言诗,合着这些学子们的诗经,否则只会让众人把自己当成妖孽来看了。

    小黑看着哥哥真的皱起了眉头,当下也不出声了,乖乖地站在一旁等。

    少女见李修元竟然用酒来磨墨,她还是头一回见……想了想,掏出自己的丝巾铺在桌上,嘻嘻笑道:“这诗评完后,就是我的了。”

    卢元只想看李修元出丑,拿到四十七号铺子,哪里管这首诗最后的归属?

    东方先生抚须微笑,他也想看看一个卖酒的掌柜能写出怎样惊人的诗句。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拿起砚旁狼毫,怔怔地看着桌上如雪的丝绢,心里却想着写上几句便离开这地。

    或许半山的夫子也看到了这一幕,正等着自己拎着酒上山而去。

    轻叹之下,只好学着小黑握笔如山的姿势,一笔一画在丝绢上描写了起来。

    换了一种字体,李修元再也找不到笔成龙蛇的感觉,差不多花了半刻钟,才堪堪写完了几句。

    搁笔砚台上,李修元跟东方老先生一揖,笑道:“今日让东方先生见笑了,你们继续诗会,我去山上找夫子喝酒去了。”

    说完,也不跟卢元打招呼,起身拂袖,往湖面的上石桥走了过去。

    不远处凉亭、花园里的少男、少女一见李修元竟然起身离去,上了石桥分明是往夫子所在的半山而去。

    于是纷纷惊叫道:“莫非大叔投笔认输了?”

    更有人惊叫道:“不行,便是鬼画桃符,我也得过去看看。”

    也是呼啦啦有一大群人轰的一声出了凉亭、花园,往湖边涌来。

    卢元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心道你就算认输也得给我房屋地契啊?这算什么,拂袖走人了?

    小黑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弯月牙,心道哥哥这扮猪吃虎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今日,自己又可以发一笔小财了。

    少女怔怔地看着李修元渐渐走远的背影,过了半晌才看着先生问道:“先生这诗句?哎,还是请先生点评吧。”

    小女的心里怦怦乱跳,只等着先生念完诗句,点评两人的输赢就赶紧把丝绢收起来。

    眼光一瞥,老人不禁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好!我来点评。”

    伸手从桌上拿起丝绢,嗅着淡淡的墨香夹着酒香,高声念诵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好一首对酒当歌,这是我见过写酒最妙的一首诗,果然当值五枚金币啊!”

    老人一边赞美,一边想想不对,看着小黑问道:“小黑,这杜康是何意?难不成你哥哥还有一个朋友叫杜康不成?”

    小黑摇摇头,嘿嘿笑道:“哥哥说春天酿的酒最好喝,取名杜康。”

    其实这会小黑的心里也乱得很,他哪知道哥哥的心思,只好胡乱解释起来。

    老人细细一品,频频点头道:“果然不错,好诗!卢元啊,这一回却是你输了。”

    跑过来的一帮男女少年纷纷凑了上来,跟着老人手里的丝绢念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好诗,果然不愧是夫子的客人所作。”

    几个皇城里的公子小姐的声音很大,纷纷嚷嚷道:“想当年,我们在书院读书的时候,那可是苦不堪言啊,这一首诗写到我的心里去了。”

    卢元却皱眉说道:“他一个卖酒的商人,写的什么破诗,三句话离不开卖酒,这也能算好诗,你们是不是都帮着他说话?”

    东方先生自然这首诗里看出了别的韵味,心道你一个神棍成天装神弄鬼,这会输了又不想认账了?

    还好,那家伙已经让你先掏了金币,否则书院怕是又要做坏人跟你讨债了。

    正在东方先生欲要上山跟夫子请示的时候,众人的耳边传来了夫子的声音。

    “这样的好诗都分辨不出来,你这个做先生的要来何用?这样的好诗都看不出来,这个诗会不开也罢。”

    夫子只说了两句,便让一帮学子,公子小姐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小黑身边的少女嘻嘻一笑,将丝绢从东方先生取了过来,看着小黑笑道:“记住,这线绢可是师姐的哦。”

第二十三章 山间偶遇,与子论道

    东方先生看着众人,看着一脸不甘的卢生苦笑道:“这短短几句诗文,写了过去,现在,未来,写了人生,写了景和物,以及对人生的感慨。”

    “也难怪夫子要生气骂人了,连我也跟着你被骂了一通。”

    说完招手唤来小黑,将手里的金币塞在小手心里,笑道:“这是你哥哥应得的,大家都别看了,诗会自然还得继续。”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迈步往凉亭里走去,便是今日这首诗,他便决定改日要跟夫子喝上三碗酒。

    小黑看着一脸不甘心的卢元嘿嘿笑道:“你可别恨我哥哥,你也知道他脑子里只酒,我们已经好些天没开张了,谢谢啊。”

    说完收了金币,端起桌上的笔墨纸砚,往花园里跑去,这是跟师姐借的,得还回去。

    “小黑师弟等着我。”少女收起了丝绢,追在他的身后,往凉亭里跑去。

    此时不走,她怕自己的丝绢最后要被一帮师姐、师兄抢了过去。

    听了夫子的一番怒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骂人,但是卢元也知道今日又输了一场。

    这不仅输钱,还输了人。

    越起越气,一口气上不来,竟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三尺,吓的一帮看热闹的少男,少女纷纷惊叫起来,往花园里跑去。

    谁也没想到,最后一刻,夫子竟然会出声训人。

    更没想到的是,这皇城有名的神棍,竟然在输了五枚金币之下,气得吐血。

    不过细细想来也对,毕竟五枚金币,可不是个小数目。

    回到花园的小黑,将东方先生给他的契约塞进了煮水的小火炉里,这东西可不能留下,这是哥哥的交代。

    收了丝绢的师姐拉着小黑的手问道:“小黑你哥哥一个卖酒的商人,如何能写如让夫从叫好的诗句?”

    小黑嘿嘿笑道:“哥哥脑子不好使,估计是酒喝多了,脑子里全是酒吧。”

    花园里参加诗会的学生眼见吐血的卢元讪讪离去,便有人大喊道:“诗会不能停下,那位师妹请继续……”

    话说离开了大湖的李修元。

    他自然不会怕卢元,也不会怕书院的先生和学子看不懂这首诗,毕竟半山还有夫子呢。

    踏过长长的石桥,一路往夫子所在的山间行去。

    若不是怕惊吓到一帮学生,他真想写在忘川桥上听到的那首:“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想想当前的风景,倒是有几分贴近意境。

    也不知道当年的宁采臣和小倩,这无数的年月过去,有没有在历尽轮回之后再相会?

    抬头望山,山巅的雪山藏于云雾之间,只露出春意盎然的一山绿意。

    踩在盘山而上的石阶上,眼里是百花盛开,将要凋零的春意,甚至桃花杏树上已经有细细的果子挂在枝头。

    李修元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道明年有春天,倒是可以摘些杏花,回去酿酒了。

    他年回到杏花谷,请爹娘,先生师娘喝一杯来自大秦的杏花酒,怕是天上的神仙也难得一尝吧?

    想到这里,禁不住淡淡地笑了笑:“我说师父,你可真会享受。”

    虽然不是老道士将他送来这里,只是倘若自己在此酿下美酒,又以怎么会少了师父和老和尚两人的?

    更不要说那个随着老和尚离开了五域的耶律明珠了。

    想来想去,李修元笑了。

    想着那冤死的兄弟耶律齐,自己当年若是往南疆走上了趟,会不会改写整个五域的历史?

    毕竟那是他的世界,不是眼下的大秦,怎么写,好像都合理。

    正自望花思量,耳边传来了一男一女的窃窃私语之声。

    抬头一看,李修元顿时傻眼了。

    却见从山上下来了一对白衣飘飘的神仙男女,剑眉星目的男子李修元不认识,他认识那黑发及肩,蛾眉轻皱,肤如白雪的少女。

    却是他跟小黑初临大秦,被张良从路边捡下,蹲在路边生火。

    眼睁睁出得府门,跟情人张良诀别的李府少女。

    这才过去了多久,便城头换上了大王旗?

    只不过,李修元认识少女,少女却并不认识李修元,相府的千金怎么会低头凝视蹲在路边生火祛寒的乞丐?

    倒是青年男子显得腼腆,跟李修元拱手见礼问道:“大叔也是上山见夫子的吗?”

    李修元怔了怔,随后亮出拎在身后的酒壶:“闲来无聊,我去山上找夫子喝酒。”

    男子一愣,随后淡淡笑道:“虽然春日大地回阳,可是依旧有些许的湿气,大叔这一壶美酒赏花事,却是一件人生快事啊。”

    李修元一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了想说道:“我在锦观坊过去,那条僻静之路的四十七号,有一间酒肆,公子若有闲时,可以移步尝尝我酿的酒。”

    男子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拱手回道:“改日得闲,一定去拜访先生。”

    见贤思齐,眼见李修元欲要上山见夫子,男子连称呼都瞬间有了改变。

    李修元瞥了一脸茫然的少女,淡淡笑道:“有酒心欢悦,告辞。”说完跟两人错身而过,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远远地,看已经看到了夫子在路口跟他招手,便是夫子也等不及喝一碗李修元新酿的酒了。

    ……

    一路往上,李修元心里叹了再叹。

    果然是相府的千金,哪里看得上张良这种破落的贵族?

    眼见青年男子的一言一行,想来必是皇城的权贵,非眼下的张良所能比拟。

    心里叹了再叹,却是感叹世人是坐井观天,即便登高一刻,也只是匆匆离去,哪有工夫思考什么山高我为峰,永远只看到眼前这点蝇头小利。

    岂不是少年也有出头日,他日龙穿凤,怕是再难看见旧人哭。

    春风中的夫子看着徐徐而来的李修元,静静地说道:“若是让你再换一首,你会写什么?”

    李修元想了想笑道:“楚楚玉兔,东奔西顾。人不如新,衣不如故。”

    夫子闻言,忍不住低声轻念了三遍,然后皱起了眉头。

    转身往小院里走去,一边问道:“你这番意境,却说的不是自己,你指的是张良么?”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话说去年冬天,张良被相府扫地出门的时候,我跟小黑正在路过的雪地里等他……”

    夫子听了这番话之后,瞬间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由得轻声一叹。

    不知道为了什么,夫子想起了那日李修元写的那短短的几句诗文,最后竟然无火自燃的怪事。

    心道宁愿燃烧也不敢留存世间,怕是天道不容的事情

    终是心里暗叹一声,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击掌喝道:“既然带了酒,还不赶紧拿出来?”

    李修元也不好点破,毕竟夫子也不是神仙,如何能看到未来要发生的事情。

    一边往夫子取出的碗里倒酒,一边轻声呢喃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张良怕是要初夏,才能回书院了。”

    夫子一惊,表情凝重地望着李修元,悠悠地叹息了一声。

    说道:“便是如此又怎样?他想改变大秦的一切么?他能改变得了吗?!”

    “轰隆!”一声,天空突然响了一道惊雷,接着便是无数道春雷霆接二连三地响起。哗啦啦下起雨来。

    端着一碗酒的夫子惊得他说不出话来。

    在他看来这是张良自己的隐私,他连自己做老师的都不曾说出口,眼前的李修元如何得知?

    他也深知自己不能改变眼下的一切,所以在张良下山离去那一瞬间,残忍地选择视而不见。

    无意间在他的心里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而李修元却告诉他张良会在初夏回来,那岂不是说……

    李修元拿出一盘切好的牛肉放在桌上,静静地说道:“秦王自然还是秦王,只是以后的他会更加冷酷、无情!”

    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块肉,夫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道叹息,听在李修元的耳中,却如同穿越了时空的黑洞,从无到有,从生到死......

    便是夫子冰封不动的心,也禁不住自己弟子向死而生的勇气,被李修元在那道深不可见的古井里扔进了一粒石子......

    沉默了半晌,李修元笑了起来:“其实想想,这对张良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至少让他死了这条心。”

    夫子一愣,皱着眉头问道:“他能安下心来?”

    “至少在往后很多年间,他都不得不安静下来,只有安静下来,他才不会那么痛苦!”

    李修元在心里叹了再叹,心道我又不神仙,哪敢说出更多故事的结局?

    在大秦帝国,夫子是传奇一样的人物。

    但是在老道士面前,夫子只是无尽星空中的一颗星辰。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我又是谁?”

    喝了一口酒,李修元静静地说道:“今日借着书院的诗会,在下却是上山来跟夫子请教关于儒家的一些道理。”

    “圣人云世人有先知先觉,后知后觉,以及不知不觉。你只要觉悟了,自然便能举一反三,明白更多的道理。”

    夫子哈哈一笑,在他看来,眼前这个酒肆的掌柜,是他遇到最有意思的一人。

    明明开着一家酒肆却不了挣钱,明明已经跳出世外,却又关心水深火热之中的张良,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方能跟他聊上三天三夜。

    听着山间淅沥沥的春雨,夫子忍不住笑道:“你今日又坑了卢元一道,你就不怕他心生怨恨,想着找你的麻烦?”

    “债多不愁,今日可是他逼我的。”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想着陪小黑坐一会,便来山上见夫子,没曾想被卢元盯上了。”

    在李修元心里,卢元可不是第一次找自己的麻烦,只不过,已经过去的事情他却不想在夫子面前摊开。

    无论是他还是小黑,卢元找的那些麻烦,根本算不上什么麻烦。

    只是这家伙一次又一次地寻事,让李修元有一种厌恶的感觉,心想难怪有一天连秦王也要找他的麻烦。

    两人静静聆听一山春雨,静静地喝了两碗酒,吃了半盘牛肉。

    直到夫子直呼再来一盘牛肉的时候,李修元才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跟喝酒吃肉比起来,我倒是喜欢煮一壶茶来清心。”

第二十四章 与子论道,天地星辰

    书院有后山,山巅还有雪峰。

    除了夫子,没有人去过那雪峰之巅,因为夫子说哪里是生命的禁区,便是上得去,怕也是下不来。

    正因为如此,书院的规矩便是没有夫子的邀请,书院中的学子不得上山打扰夫子的清静。

    便是一帮先生,也很少往山间而去。

    于大秦来说,夫子没有太多的故事流传于世间,甚至连书院里的先生也没有见过夫子跟人动手。

    正因为无人敢挑战夫子,在皇城夫子才是行间最大的传奇。

    善言者长于思,善战者敏于行,夫子不用跟人动手,只要他站在那里,便没有人敢直视他那凝视安然的双眼。

    因为太平静,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的双眼,不需要你说出心里所想,夫子便能知晓你藏于心里的一切。

    李修元并没有带来两盘牛肉,夫子只好罢手说道:“今日喝酒不尽兴。”

    沉默思考了一会,李修元笑了:“若是夫子喝得尽兴,我跟谁去问道?”

    夫子摇摇头:“你没有一瓮酒,休想灌醉我。”

    李修元收拾上桌的上碗筷,擦了桌面,去门外打了雪水,准备生火烧水煮茶。

    望着靠在椅背上的夫子笑了笑:“金币我没多少,最不缺的便是酒了。”

    看着李修元动手开始烧水煮茶,夫子静坐椅中闭目不语。

    过了半晌才悠悠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在山道上遇见的是谁吗?”

    便是这一句,让木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取出火折子点着桌上的小火炉,李修元摇摇头笑道:“等他下回来买酒时,也许自会告诉我吧?”

    夫子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说道:“他是公子苏。”

    嗡的一声,李修元眼前金星乱冒,心想这样的事情竟然也能让自己遇上。

    想到去年冬天,张良在相府外苦逼的模样,忍不住苦笑起来。

    回道:“果然是人不如新,衣不如故,不知道张良知道后,会不会哭着喝上三碗酒。”

    夫子微微皱眉,摇头说道:“他若是过不去这道坎,你不如在皇城随便找个女子嫁给他,以后也不要修行了。”

    李修元却不以为然,笑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张良也只是发乎情,止乎于礼,算是人生路上的一回磨炼吧。”

    这事自己也经历过,只不过那时的他还小,根本不知道何为情种,一门心思都在修行之上。

    更不要说身边还有先生,哪里会在意东方玉儿的母亲退了自己的亲事?

    若是换成现在,怕是也会跟张良一样的反应了。

    李修元的眼神很平静,倒是让夫子大吃一惊,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下的夫子只是心里猜想,毕竟刺秦的消息还没有传回皇城。

    李修元更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哪里会跟夫子讨论这些于礼法大逆不道的事情?

    想想,他倒是没有太过震惊,夫子也许是想借相府的少女磨砺张良的心神,然后再借自己的手把他送上修行之路。

    对于夫子和李修元来说,只不过一件小事而已。

    都说世间之人来说,踏上修行之路毕竟是传说中的事,就算夫子也做不到让张良一夜聚气到三层。

    而对李修元来说,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于是,两人不再就张良的事情而纠结。

    或许在夫子看来,反正这家伙早晚都得回书院,回到书院再拎着耳朵便什么都知道了。

    李修元也挥挥手将山下的那一番不快,山间遇到相府小姐的感叹扔到了脑后。

    看着夫子认真地问道:“请问夫子,怎样的人才算得上君子?”

    夫子说道:“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想着今日卢元追着自己不放手,李修元忍不住问道:“君子跟小人的分别呢?”

    夫子点头回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李修元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此想想,我也算是个小人了,毕竟我坑了卢元五枚金币给小黑,算是不仁之举了。”

    夫子沉默片刻后说道:“若按你这样说来,这世间岂不君子了?凡事不要去钻牛角,想着我之前说的那些道理。”

    李修元摇摇头,苦笑道:“在我看来,凡事总是要有个标准。”

    夫子看着跟前素手煮茶的酒肆掌柜,看着他平静面容下的坚持,想着李修元在大湖边写的那首诗,突然微笑了起来。

    “自然是有标准的。”夫子笑道:“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李修元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凡事以礼行之,自然有礼有节。

    想了想又问道:“君子之信否?”

    说完将煮好的灵茶给夫子倒了一杯,自己捧着面前的杯子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夫子端起灵茶,想了想回道:“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李修元闻言怔了怔,随到淡淡笑道:“好一个言出必行,在下受教了。”

    喝了一口灵茶,夫子眼眸越来越亮,丝毫不介意将浓浓的笑意溢于嘴角,此酒只应天上有,只茶人间不曾闻。

    喝了半杯灵茶,夫子感叹道:“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说到这里,一杯灵茶已经在口中化开,顿时口齿留香,喉中甘甜的夫子满意地笑了起来。

    静静地说道:“倘若做到这些,在我看来,也离道不远了。”

    “圣人也先是人。”李修元喃喃应道:“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

    夫子说道:“我还不是圣人。”

    李修元点了点头,自己想着夫子之前说的这里道理,一时间思绪纷杂而至。

    先前才想明白一些的道理好像又变得模糊起来,想着自己一路上思考的那番天上人间的一些道理,不由得叹了再叹。

    因为有些话即便他已经知道,但还不敢跟夫子说出来,便是一句话,也会破坏这一方天道的宁静。

    想到这里,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圣人之道,为而不争,顺天应命,倘若有一天,夫子将要面对道与法的选择,又该如何?”

    夫子沉默片刻后问道:“何谓道,又何为法?”

    李修元想了想,苦笑道:“在下窃以为夫子的儒家思想为道,秦王治国方针为法。”

    稍停了片刻,思之再三的李修元说道:“倘若有一天,于秦王看来夫子的道影响到了法的实施……”

    “或者说者间某些自以为是的先生、学者,歪曲了夫子的儒道,以儒道的名义向君王施加压力,而君王不喜的时候,夫子以如何自处?”

    更多的话李修元不想说,也不敢说出来。

    但是他相信夫子听得懂自己话中的意思,毕竟在他看来,区区一个书院是不可能跟皇权作对的。

    毕竟皇城里的权贵,大多数的公子小姐都在书院求学,怎么可能自己反自己?

    他说这番话,也只是想提醒夫子,莫要让世间的风雨淋湿了自己的衣衫。

    毕竟在他看来无论是夫子还是张良府上的神秘老人,未来的脚步都不可能止步于这方世界。

    既然都要离开,又何必理会这世间的风雨?

    夫子这回沉默了良久,只到捧在手里的灵茶变凉,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静静地说道:“若是真有那一日的到来,便是书院也只能应天顺道,按照君王的意识去教导书院的孩子们。”

    李修元闻言淡淡地笑了起来。

    看着夫子笑了笑,轻声说道:“我曾经学过佛法,可能大秦的佛法还没有昌盛,但我可以跟夫子讨论一二。”

    夫子闻言大喜,抚掌笑道:“说来听听。”

    李修元为夫子添上热茶,继续说道:“在下打个比方,且将夫子的儒道比做道,将佛法比做法。”

    大道三千,而佛法有八万四千法门。

    佛说共成二千一百度无极,于诸贪/淫嗔恚愚痴等分四种众生,各以此二千一百度无极。教化而开觉之。

    合成八千四百度无极,一变为十,总成八万四千度无极法门。

    此之法门,为三界无上良药,为百千种人除八万四千尘劳也。

    而佛说八万四千法门能根治八万四千烦恼,度无极者,度生死流,无有穷极也。

    而道与法只能存乎于天地之间,若是大道三千存于人心,存于庙堂,那么数十年、上百年、以至千万年之后。

    后人于修行中会不会出现偏差,正如佛法有一云:“不可说也。”道也是如此。

    若是道能传承,会不会夫子之道于十,我学之八九,传之小黑七八,小黑再传之后世之人四五?

    在下以为,大道无形,只能感悟于天地之间,而不能于师徒间口口相传,否则岂不是道越传越薄,路越走越窄?

    所以,在下以为,难道历代君王毁去的道,便真的毁灭了吗?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又岂是君王所能左右乎?

    佛法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说得便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佛法都是虚假的,就像不可说一样,因为只要说得出来的道理,便会存在十人有十人的理解,跟不同的道理。

    道亦如此,能看得见的道,在下以为那并不是天地间的大道,所以君王若是想要一手毁去,不如随了他的意。

    静静地李修元将自己从修行以来领悟的天地之道,佛法之道跟夫子简单述说了一番。

    夫子闻言大惊,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卖酒的掌柜分明已经触摸到了大道之理。

    禁不住点头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李修元静静看着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此,便是千万年过去,道依旧是道,法也还是法,但君王却未必是当年的君王了。”

    夫子看着桌前素手煮茶的李修元,默默地看了很长时间。

    低头苦苦思索了起来,想着想着胸中那道意难平渐渐平静。

    一时间禁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道还是那个道,日月星辰,又岂是区区一个君王所能左右了的?”

    李修元抚掌赞叹:“善哉。”

第二十五章 山上看皇城,起风声

    对于秦王即将实施的焚书坑儒,李修元并没有明说出来。

    但是,他相信夫子已经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夫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而李修元也更深刻地理会了夫子所遵循的儒道之理法。

    在李修元看来,书院的夫子管得了书院的学生,却管不了已经离开了书院的学生,更管不了世间更多的儒生。

    连一统六国的秦王尚且管不那些自以为是的儒生,又何况夫子一己之力?

    想到这里,李修元笑了笑:“我让张良帮我买了一些《诗》、《书》、《百家语》还有更多的典籍……”

    “于我看来《诗》、《书》等儒家之作保留于世间民众之屋,未必不如书院的藏书楼。”

    “就算有一日君王因为某人而欲去儒,而儒已经存于天地之间,终不可去也,不知夫子以为如何?”

    夫子看着捧在手里的茶杯,一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曲径通幽处,他还没有看到秦王要将儒家之道逼上绝境的那天,所以,他心里虽然明白李修元说的那番道理。

    却宁愿相信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就像世人不会去想明天会不会出太阳一样。

    嘴角动了动,夫子最终还是跟自己做出了妥协。

    想着之后如何委婉地跟一帮先生、学员们建议,让他们收藏更多的《诗》、《书》、《百家语》等等。

    毕竟他不了解的事情,不代表真的不会发生。

    如李修元所说那样,只需要来上一回,便足以摧毁书院里所有的藏书了。

    他输得起,可是书院和孩子们输不起,往后的千百年之后的学生、先生们输不起。

    两人喝了三道茶,聊了一通关于君子与道,佛法与道,君王与道的道理,不觉已是申时,李修元要告辞离去。

    意犹未尽的夫子抚须笑道:“书院随时欢迎你,我若有闲也要下山去喝上两杯。”

    两人出得木屋,行至路口。

    山风呼呼劲吹,远眺雪峰下的悬崖瀑布,看着一道飞烟缓缓垂落,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雪山下是无尽的深渊。

    深渊看不见,李修元眼前只有一遍雨后天晴,依旧显得有些阴霾的天空。

    天空虽然阴霾,却给人高远而深不可测的感觉,看在两人的眼底便是一幅深远辽阔的世界,再强大的修士,站在此地也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站在夫子的身边,李修元极目往远处望去。

    不远处的地方自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城,夕阳将要落下,几缕金色的阳光穿过层云,落在黑色的城墙上,反射出美丽的线条。

    这里是大秦帝国最壮观的雄城,也是世间最完美的杰作。

    看着眼前的皇城,李修元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直到夫子哼了一声,才感慨说道:“便是我看过无数的雄城,这座皇城依旧真心不错。”

    夫子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为了修建这座城池,百姓可不知流了多少汗血。”

    李修元说道:“这方世界的百姓真心不错了,竟然能修出这样一座雄城。”

    夫子摇摇头,悠悠地说道:“或许在秦王看来,修城的百姓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这方天下都是他的。”

    李修元呵呵一笑,这让他想起了五域皇朝当年的皇帝,那个于天山之巅飞升了的皇帝大人。

    便是豪情万丈的他,最后也只是落得在天罗城的烟雨湖畔建了一处宅院。

    跟五域皇朝的皇宫比起来,那才是天上人间。眼前的大秦便如当年的五域皇朝,跟秦王的长生之道比起来,眼前这一世的繁荣,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远处的皇城,夫子淡淡地笑了起来,似乎在刹那之前,便换了一种角度和神情。

    仿佛眼前的皇朝已经不再是昨天那座威震天下的雄城。

    给李修元的感觉就像是此时的夫子已经升飞,于九天之上看着昨日依依不舍的人间。

    俱往矣!

    看着眼前的夫子,李修元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因为他知道,倘若张良这几日还不回来,怕是以后都不好再回皇城了。

    而此时站云端看世间的夫子,哪里会明白李修元的心思。

    想着要不了几天,皇城就要开始排查刺秦的凶手,而张良竟然还不归来。

    想到这里,李修元跟夫子揖手说道:“夫子留步,我要下山找小黑回家去了。”

    说完这句话,李修元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皇城,沉默很长时间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往山下而去。

    身后的夫子远远地回道:“今日聊得不够,再天我去闲来找你。”

    风中传来李修元的声音:“肉管够,酒多着呢。”

    看着山道上离去的身影,夫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如果秦王真要对冥顽不化的家伙动手子,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真要等到风雨吹来之时,便是书院怕也藏不住那些经典的诗书。

    看来唯一的办法只能像李修元说的那般,藏万千道法于天地之间了。

    一道雪山之上的山风吹来,轻拂着夫子单薄的衣衫,让他终是感受到了世间的一道寒意,便是仲春,却依旧刺骨的冰冷。

    ……

    回到四十七号,小黑抢着去开门。

    进到后院,直到李修元煮了一锅饭,又炖了一锅肉之后,才好奇地问道:“哥哥怎么不高兴?要不要小黑把金币分你一半?”

    “不用,你放在身上不许花。”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便是要花,也等张良回来,给你换成铜钱才行。”

    说到这里,兄弟两人再一次不经意地提到了张良,想着博浪沙刺秦一事不久就要在皇城里弥漫开来,李修元禁不住有眼郁郁。

    心道,你果然是一个猪脑子,这些小事也要我替歇会儿操心。

    叹了一口气,李修元笑了笑:“我上山后,书院的诗会开得如何,你那拿走了丝娟的师姐有没有请你吃饭?”

    小黑点点头:“吟诗作对,都是师兄、师姐们做的事情,我们只是凑个热闹,书院准备了点心,哪会挨饿?”

    李修元一怔,心想这样的诗会岂不是太没意思了?怎么也得整出来一个名次吧?

    想到卢元灰溜溜离开的模样,旋即哈哈笑道:“想来想去,卢元也是一头蠢猪,跟张良一样。”

    一想到卢元竟然被自己坑了一道,连今日吟诗之事也懒得再提。

    四十七号就是一座铁桶,他根本就不怕卢元来找两人的麻烦。

    转眼想到于山间遇到的公子苏和相府的小姐,李修元摸着小黑的脑袋笑了笑:“便是打死你,你也想不到我今日在山间遇到了谁?”

    “谁?难不成是张良哥哥不成?”小黑抬起头来,紧张地问道。

    “我遇到了相府的小姐,就是我们刚来皇城的那日……我们蹲在路过,她自然看不到我们两人啊。”

    李修元呵呵一笔:“这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张良,我得想想如何跟他委婉地说说,否则我怕他想不通,在这里醉上三天三夜。”

    小黑一听笑了起来:“张良哥哥真可怜,大不了,我把今日的师姐介绍给他做老婆。”

    李修元怔了怔,随后骂道:“你是去书院读书的。”

    小黑吓了一跳,躲得远远地回了句:“反正师姐那么多,找一个给张良哥哥。”

    无论是书院的诗会,还是卢元打赌一事都没有在李修元心里落下痕迹,除了在山道上遇到的二人。

    正如李修元担心的那样,诗会过去的三天,皇城开始只进不出。

    四座城门如临大敌,禁军开始在中处搜寻排查刺杀秦王的刺客,一时间风声鹤唳,满城尽是风雨声。

    连公孙清明也带着衙门来锦观坊附近的街道挨家挨户地排查。

    当查到四十七号酒肆的时候,李修元拱手笑道:“想不到公孙大人还得亲自督促排查刺客一事,真是辛苦了。”

    公孙清明在店里转了一圈,看着他问道:“你有没有窝藏刺客,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说来听听。”

    李修元一听笑了:“我这天天都要开门,路过的百姓、酒客都能作证。”

    公孙清明一听乐了,笑道:“你倒是把路过的人给我找来啊?”

    李修元从柜台里拎了一壶酒放在柜台上,淡淡地笑道:“我有一个公孙大人不得不承认的证人。”

    “是谁?”公孙清明顿时时来了兴趣。

    “神棍卢元啊!”

    李修元笑了起来,认真地说道:“三天前我要跟他有书院的诗会上见了一面,书院的夫子和一帮学生都能为我和他作证。”

    没有将打财的事情说出来,因为金额太大,李修元不想树大招风。

    他相信只要自己提起卢元,公清清明自然会知趣地离开,没事谁敢拿神棍开玩笑?

    公孙清明果然一愣,点头应道:“那确实,书院的诗会每年都会举办,这倒是一个活脱嫌疑最好的证据。”

    李修元指着柜台上的酒壶笑道:“你知道我这地方僻静,生意只够糊口,这酒请大人笑纳,回家尝尝。”

    公孙清明摇摇头,拎着酒壶笑了起来:“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怕那神棍啊?”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我又没招惹他,为何要怕他?皇城不是有大人么?”

    公孙清明一听笑了,拎起酒壶往外面走去,一边说道:“这些日子不太平,没事不要乱跑,改天我再来跟你喝一杯。”

    “大人走好!”李修元心想这参加诗会,果然是有好处的。

    马车辚辚,早起的车夫来接小黑上学了。

    听到动静的小黑从后院里钻了出来,看着李修元说:“哥哥,小黑要去书院了。”

    李修元想了想,看着车夫说道:“麻烦回来的时候,带着我弟弟去张良的府上转一圈,地方他知道。”

    小黑闻言嘿嘿笑道:“哥哥是想让小黑去看看张良哥哥吗?”

    李修元想着今日公孙清明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看见他,就让他过来喝酒。”

    李修元这时只想证明张良回来没有,只要人在皇城,就好办了。

    小黑跳上马车,跟李修元挥了挥手笑道:“小黑知道了,大叔我们走吧。”

    一声马鞭响起,赶车有大叔跟李修元回道:“掌柜放心,下午我带着小黑去张府看看。”

    这马车就张良找来的,他自然知道张府在哪。

    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李修元幽幽地说道:“但愿这回你不是那头猪。”

第二十六章 皇城起风雨,张良有喜

    虽然已是暮春时节,天空却没有几分夏日的明朗,依旧显得有些阴霾。

    李修元关了店门,躺在后院的屋檐下望着望天空发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那件事,怎样才能不让张良出城的事被人发现,虽然他曾给了张良出城的手段,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便要张良自己编一个可以说服所有人的谎言,骗住皇城所有的人,甚至要书院的夫子都要瞒住。

    只是,张良有这么聪明吗?

    转眼又想到了自己化凡的修行,好不容易回一趟五域,于天山是苦修,最后竟然只完成了化凡的一半修行。

    便让一道星光牵引之下来到了大秦,想想难免有一丝悲哀。

    低声叹道:“可惜啊,明明已经看到了那道门槛……”

    早已经看淡生死的李修元,自然不会为了多花些功夫接着修行而感到悲哀。

    却害怕因为不能在天路开启之前回到修罗天域,或者蛮荒,那样一样,岂不是要跟那个大时代错过?

    “难不成师父还有其他的法门?”

    李修元嘴角微动,苦笑道:“但愿在天路开启之前,你们一个个都能踏进超凡之境!”

    踏天之路对于修罗天域或者蛮荒天域的那些家伙来说,只是另一个更加残酷的修罗战场。

    到现在,他也搞不明白,这登天之路存在的意义。

    虽然那里的朋友们都在修罗战场上拼命修行到了洞天中期,却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有资格踏入超凡之境。

    就像之前的五域一样,明明渡劫之境的人不少,但是能熬过最后一道雷劫飞升的修士,却少之又少。

    自己已经教给他们太多的道理,接下下来的手段就在看各人自己的造化了。

    就像老道士当年在天罗城的打狗村,循循善诱,让他站在更高的山峰去看世界。

    自己所处的高度不同,看到的世界也不同。

    就像自己反复交代张良一样,不要只看到眼下的相府小姐,只看到眼下的大秦……

    只是,那也是自己从书中知道了故事的结局,才会这样。

    对于登天之路这样未知的事情来说,他最多也只能嗷嗷吼一声罢了。

    想来想去,还是小黑自在。

    做乌鸦的时候安心做一只只管吃喝的乌鸦,现在变成了书院的学生,便早出晚归,安心做起了书院的学生。

    躺着眯了半个时辰,却终是无法入睡。

    于是干脆搬出在天山上,用老道士给他用不知名木头做的古琴,还好,大秦也有琴台,张良想着买了一套回来。

    掀开琴台上的兽毯,李修元将古琴摆在上面。

    手指在轻轻地发抖,想着到底要不要再试试镇魂曲……这首让自己在五域一夜白头的镇魂曲。

    有一件事让他一直想不通,自己一曲催人老,而同一首曲子,自己的徒儿耶律明珠却能一曲杀敌。

    想想难不成五域的天道对那小姑娘开了一扇窗,对自己关了一道门不成?

    此时的李修元,指间却痒得不行。

    心心念念就想抚琴一曲,管他会不会一夜之间再白头,便是于大秦白头,也只是为了看一世繁花,看刀起起刀落,看万卷竹简化为飞灰。

    指间轻拨,正是已经融入他灵魂和血肉之中的那首镇魂曲。

    只不过,换了一片天地,这一回弹奏出来的却不再是将军夜拖刀,离人天涯欲断魂的凄苦之意。

    而是从一抹秋风斜雨开始,我自玉笛横吹寂寞长,相看无言何处是家乡。

    渐渐化作春风昨夜又相催,天山一夜杏花放……有了一道幽幽的思念,还有一种淡淡的期盼。

    那是,有一点像当年欧阳轩为难自己的望春风。

    又有一丝初见师娘李红袖于春日宴弹奏的那曲《百鸟朝凤》,琴声虽然没有五珠小珠落玉盘,却似书院竹舍之中抚了一曲《思无邪》。

    曲罢,李修元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他一时分不清今日弹奏的究竟是望春风,还是百鸟朝凤,还是思无邪?

    跟他之前看到耶律明珠所抚的那一曲使得天地同悲,百草凋零的镇魂曲不同的是,睁眼望去。

    只见小院里的桂树疯长了不知几许,石墙后面的那些紫竹郁郁葱葱,只是瞬间便高过了石墙。

    李修元一时迷惑不已,难不成因数自己心心念念的是春生万物,才会让这首神曲于刹那之间变了心意不成?

    掏出手巾,轻轻地擦拭琴弦间,李修元想了又想也没想明白。

    他也不知道心里的疑问,下回见到老道士的时候,还能不能记起。

    ……

    秦王于博浪沙遇刺一事,只是一日之间便成了皇城最骇人听闻的消息,秦律严酷,身为天子的秦王身边更是戒备森严。

    皇城连寻常的杀人案子都少见,更何况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竟然在官道上行刺天子。

    这次案件跟去年冬日在皇城发生的刺杀一样,刺客摆明是来刺杀秦王的,而且居然动用了重型兵器。

    后来连蒙大将军,试了试那巨大的铁锤,也表示这样的重量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

    秦王大怒,居然有不法之徒寻了修为高深之士于官道人刺杀自己,这已经触及到了大秦统治的底线。

    举国的禁军、衙门统统运转起来只是为了追查凶手,只是任秦王下了无数道旨意,也没能找到刺杀事件的凶手和背后主谋。

    皇城的人们议论纷纷,不停猜测为什么如今大王如日中天,竟然还敢有人去摸老虎屁股,这不是找死吗?

    公孙清明带着一帮衙役一路追查,很快来到了张良的府前。

    呯呯呯的敲门声吓坏了管家,开了府门又唤来了还没睡醒的张良来应付衙门的老爷。

    张良只是一个小人物,但他却是夫子得意学生。

    等了一会的公孙清明总算没有生气,只是看着面前还在揉眼睛的张良问道:“说说吧,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张良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像野狗一样不分昼夜地赶回了皇城,可依旧有衙门挨家挨户来巡查问话。

    想着李修元给自己的那些手段,心里的底气也硬了几分。

    看着公孙清明笑道:“这些日子我染上风寒,一直都在府上养病,哪都没去。”

    说完怕公孙清明不放心,又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这府上虽大,却只是两个侍女一个厨娘,还有一个老管家……”

    公孙清明一听倒也无所谓,张良有没有离开皇城,只要去四座城门处查阅一下进出记录便知,这是任谁也瞒不了的事情。

    正准备离开之际,想想不对,于是又转过身来。

    看着掏出丝巾去擦眼睛的张良,冷静地问道:“书院每年都要举办春季诗会,为何今年的诗会你没有去?”

    这一句话是公孙清明最毒的一招,无论张良有没有去书院,他都有办法知道。

    因为神棍卢元那天去了,而卢元怎么说也是张良的仇人,自然最关心自己的敌人张良了,他甚至不用去书院查访便能知晓。

    “书院诗会已经开过了?”

    张良微微一怔,转而说道:“我这府上事正忙着呢?哪有心事去参加诗会?”

    公孙清明一听不对,当即冷冷呵斥道:“你刚刚不是说你府上人少,没啥事情可忙吗?还是说你的事隐瞒本官不成?”

    “那倒不是。”张良的声音很冷,淡淡地回道:“因为我未过门的妻子来了皇城,我自然要陪着她,哪有心思去参加诗会?”

    “哦?你何时有了未过门的妻子了,为何我没听说过?”公孙清哪肯相信?

    张良摇摇头,苦笑道:“原来我也不信,为此我还去追相府的千金,还是我这妻子一路从老家寻来皇城……”

    花了一会工夫,张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然后笑了笑:“她进城的时候有登记,公孙大人可以去细细地查探一番,看我张良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公孙清明忽然冷笑着问道。

    “张良,你在门口干嘛?为何不请大人进来喝茶?”

    正说话间,有一道软软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没等公孙清明回过神来,一个跟张良差不多大的少女已经来走了出来。

    跟公孙清明福了一福,说道:“民女淑子,来自阳翟,此来却是为了寻找未婚夫婿张良而来……”

    这回轮到公孙清明发呆了,看着淑子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心里直想这真没天理,你张良凭什么就能有这么漂亮的未婚妻?

    正如张良所说,对于外来人员,皇城四座城门有更严格的登记制度,他只要前去查阅一番即可,哪里怕张良说谎骗他?

    挥挥手道:“既然已经搞清楚,那便这样吧,最近皇城不太平,你们不要乱走动,为自己树立太多的敌人。”

    想了想,公孙清明继续说道:“据说书院诗会卢元找你那兄弟的麻烦,打赌输给了卖酒的掌柜,你可以偷偷开心一下。”

    说完哈哈大笑道:“这卖酒的李掌柜倒是一个妙人,怕树大招风,明明赢了神棍,也不敢在我面前说来听听。”

    张良一听眉头皱了一下,小心说道:“我都一再交代他,在皇城做生意要低调,他怎么还去招惹那神棍?”

    公孙清明很满意张良的态度,笑道:“我听说李掌柜是去见夫子,却是那神棍自己凑上前去的,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

    挥挥手,也不管张良跟淑子两人怎么样,带着一帮手下匆匆离开,继续往前而去。

    公孙清明离开之后,张良瞬间安静了下来,先上关上沉重的大门,接着看着淑子说道:“还好,你出来替我解围。”

    淑子红着脸看着张良,轻声说道:“那卖酒的掌柜,不就是你说的修元大哥吗?”

    张良拉着她的手往里走,边走边说道:“既然我们把这事熬过去了,晚上我带你去找大哥喝酒去。”

    淑子抚着胸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这,跟做梦一样哩。”

    张良摇摇头,看着她叮嘱道:“以后再有人问,就说我们是父亲打小订下的亲事,不要说漏嘴了。”

    淑子捂嘴一笑:“倘若是官府要看婚书呢?”

    张良一急,脱口说道:“战乱年年,命差点都丢了,谁还留着一封破婚书?”

第二十七章 命中注定,淑子聚气

    说来也巧,淑子便是上天送给张良这一生最好的礼物。

    亡命之下匆匆逃离了博浪沙,张良在路上买了一匹马,便一路狂奔往皇城而来,他要赶在皇城封城之前回来。

    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路上遇到几个土匪正在打劫官道上的行人。

    身为夫子学生的张良哪里忍得了,当下上前挥剑便砍。

    杀了土匪,救下淑子才知道她也是来韩-国,父母双亡的淑子眼见无法在本地生活,于是想着皇城里的书院。

    想要在书院里学几年六艺,再作他想,没曾想到还没有皇城,便遇上了劫道的土匪。

    张良一见之下,便连夜跟淑子两人一路狂奔,终是在书院诗会举办的第二天进了皇城。

    跟淑子不同的是,张良进城出城用的都是李修元给他的两张隐身符文。

    包括他在府上生病,也只有管家一人知道,同样是一张符文做了张良的替身,连两个侍女和厨娘都不知道。

    回到府上,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反复跟淑子交代两人的关系以及更多利害关系。

    只说等到皇城风波过去,便带着她去见夫子。

    只是这会的张良哪里知道少女的心思,在淑子里心,无非是去书院学了六艺之后,以后找一个好人家,给自己找一个归宿。

    打从张良冲上官道砍了几个土匪之后,她的心里便再也放不下其他的男子了。

    在少女的心里,张良便是上天送给她的。

    否则,就在自己生死一瞬间,怎么偏偏只有张良冲了出来?

    直到张良把一些事情告诉她,少女更是坚定了自己决定,一心一意要嫁给张良。

    张良想想未尝不可,且不说有一个可以帮助两人一起修行的大哥,便是书院的夫子想必也不会拒绝多收一个弟子。

    想到这里,回到客堂的张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得尊重我那兄弟,他只要一高兴,没准就能帮你踏上修行之道。”

    淑子一听,忍不住问道:“什么是修行,难道六艺不是吗?”

    张良淡淡笑道:“学了六艺你不一定打过得那些土匪,但是你只要踏上修行之路,哪会害怕这些家伙?”

    淑子一听,顿时轻呼一声道:“我要去见修元大哥。”

    张良笑道:“别急,下午让厨房炒几样菜,我们再过去。”

    淑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怎么感觉这梦是一个接着一个啊,我们何时去书院?”

    张良一听笑了:“这事得问大哥。”

    ……

    中午简单吃了一点白粥青菜,这便是李修元的日常生活。

    只要小黑不在家,只要小黑受忍受,他基本都是一碗白粥配两碟青菜,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便足够了。

    还没等夜幕降临,小黑还没有坐着马车回来,卖了两壶酒的李修元,倒是等来了想见的人。

    看着静坐柜台捏着一竹简的李修元,张良有些飘忽,想了想指着身后的淑子介绍道:“大哥,这便是你未来的弟媳淑子。”

    横竖两人都下了决心不会更改了,张良也拼着不要脸,在李修元面前介绍起来。

    淑子闻言不禁飞红了脸,上面跟李修元福了一下,轻声说道:“淑子见过修元大哥。”

    李修元微笑着请淑子坐下,伸手间点着了桌上的小火炉,拎上水放上去煮。

    想着想着,看着张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得张良莫名其妙,笑得淑子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小嘴。

    笑了好一会,李修元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敲着桌子笑道:“你知道我带着小黑参加了书院的诗会,还从卢元手里赢了五枚金币。”

    “窝草,竟然赢了他这么多?”

    张良惊叫起来:“他拿什么跟大哥打赌,说来听听,他不会是想打这间铺子的主意吧?”

    “正是如此。”李修元摇摇头道:“他赌我写不出诗来,出了五枚金币,你知道我穷啊,所以他让我拿这铺子做抵押。”

    “这猪头有钱,让他多吐些,没事。”

    张良哈哈大笑道:“我以为自己笨,没想到他比我更笨,想着法子给大哥送钱。”

    淑子到现在也没听明白,只好静静地看着两人笑。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那钱给小黑拿走了,你知道我笑的并不是这事。”

    “还有何事,能让大哥如此开心?”张良一边笑一边问道。

    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后来我上山去看夫子,却在半路遇上了两个打死你也想不到的家伙。”

    “谁?说来听听?”张良一听,紧张地问道。

    李修元瞪了他一眼道:“你至于紧张成这模样吗?一个是公子苏,另一个却是去年天雪那天,我跟小黑在相府门口,看到的那少女……”

    李修元感慨道:“我本来一直想着,这事要如何开口,还警告小黑不得告诉你,这下好了,大家一别两宽,各不相干。”

    “吁!你竟然认识公子苏?不可思议。”

    张良以自己的方式阻止住李修元的感慨:“话说那家伙,我可以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李修元双手一摊,笑道:“我一个卖酒的商人,哪里认识公子苏?这是夫子告诉我的。”

    张良一听,恼火地说道:“这家伙明明知道我心情不好,还敢来恶心我,当心我哪天黑他一道。”

    直到这时,淑子才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道:“张良,你跟大哥说的是谁哪?”

    张良叹了一口气,笑道:“大秦只有一个公子苏,自然是大王的儿子了,那女子却是我之前追的相府千金,没想到他们两人好上了。”

    有了淑子之后,张良毫不掩饰自己的过去,一时间让淑子嗫嚅不知如何回话。

    李修元给两人倒上刚刚煮好的茶水,叹道:“原来这事只有我跟小黑两人知道,也没想跟别人说,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

    张良嘿嘿一笑道:“那你跟夫子那日是怎么说的?!”

    李修元哈哈一笑道:“夫子问我诗会若是写另一首诗,会写什么?”

    张良端起面前的茶杯,问道:“怎么说?”

    “我说:人不如新,衣不如故,急得夫子要跟我拼命,说我乱改诗词。”

    李修元两手一摊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我看见那女子的时候,心里就想到了这首诗,正好夫子又问了我。”

    张良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心公子苏知道,要跟你拼命。”

    淑子安静地喝了一口茶,看着终于忍不住说道:“张良,我觉得你挺有本事的,连相府的小姐也追过。”

    张良一听顿时红着脸,看着她小轻说道:“这不都是过去的事了嘛,大哥今天看见你开心,才把这事说出来。”

    李修元犹豫片刻后认真问道:“今天有人登门了?”

    淑子静静地捧着手里的茶杯,这事轮不到她来回答。

    张良自嘲说道:“他们倒是想来找我麻烦,我怎么能让他们如意?”

    李修元淡淡一笑,说道:“早上小黑还没出门呢,公孙清明便带着手下来我这查问了,这几日皇城怕是不得安宁了。”

    正说话间,店外响起了粼粼马车声音。

    接着便是小黑乍乎的喊叫声:“哥哥我回来了,张良哥哥不在府上哦。”

    一头钻进酒肆的小黑抬头一看,随即嘿嘿笑道:“早知张良哥哥要来,我也不用绕路过去找你了。”

    张良拉着小黑的手,指着身边的淑子说:“这是你淑子姐姐,以后她也会去书院。”

    小黑一听,围着淑子转了两圈,然后扭头看着张良说:“夫子知道吗?”

    张良摇摇头,指着李修元说:“这事得问问你哥哥,究竟是先去见夫子在书院学习六艺,还是跟我一样,可以修行了?”

    “自然是先去见夫子了。”

    李修元想了想说道:“修行路漫漫,又不急于一时,先去见夫子听听他的安排,趁着春日正好。”

    要替淑子淬体,对于李修元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张良竟然真的找到了自己终生的伴侣,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两人会在何时遇上。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一天,最高兴的还是小黑,因为回来就有饭吃,张良和淑子带了他喜欢吃的酱牛肉。

    多了一个姐姐,终于不用再缠着哥哥陪他逛街了。

    张良则是围着院子里的桂树转了几圈,惊叫道:“这没过去多久啊,这桂树,这紫竹怎么就疯长起来了?”

    李修元淡淡笑了笑:“你信不信我给他们浇了不少的灵酒?”

    小黑一听也惊叫了起来:“不对,小黑早上走的时候还没这么高呢?”

    淑子在一旁轻声说道:“可以吃饭了。”

    李修元想了想,看着两人说:“今天是淑子第一天上门,我请两位喝一杯灵酒。”

    ……

    让李修元意料不到是,只是给张良和淑子两人喝了两杯在天山酿的杏花灵酒,张良便连破了三境,到了聚气六重。

    而淑子更不可思议,看似文弱的少女竟然不弱于张良。

    李修元还没有开始给她配上灵药淬体,便一日间聚气成功,如当日的张良一样,一路直上,到了聚气三层之境。

    如此一来,李修元反倒不好立刻让她淬体了,让两人明日先去书院见夫子,等到秋天再考虑替淑子淬体的事情。

    小黑看着又惊又喜的淑子笑了起来:“别害怕,等哥哥给你削一支竹剑,姐姐就要跟我一起开始练剑了。”

    张良苦笑一声道:“如此一来,我们到底是在这酒肆后院练剑,还是去夫子的山上练剑?总不成在书院那大湖上的花园中吧?”

    李修元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这里是酒肆,哪能让你们成日在此练剑,自然是去夫子的山上了。”

    想想不对,只好改口道:“过些天,先在这里练,学会了最基本的方法,再带着小黑一起去夫子哪……爬山,正好练练你们的耐力。”

    张良不是沐沐也不是南宫如玉,李修元只想教两人一些简单的修行法门,为是害怕两人以后会破坏这方天地的平衡之道。

    小黑想着哥哥在天山上练剑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着两人认真地说道:“张良哥哥,你准备好吃苦了吗?”

    淑子吓了一跳,看着小白问道:“练剑,很可怕吗?”

第二十八章 雪山有人,徐福上门

    离皇城不到二下里地有一处山庄,跟夫子所在的书院同一座山脉,却延绵不知几百里。

    抬头可以看见隐入云雾之中的雪山,虽是暮春,这里的山风吹来依旧有些冰冷。

    一身白衫的公子苏坐在花园的凉亭之中,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壶刚刚煮好的春茶。

    眺望山巅的雪峰,看着坐在对面的老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说来,皇城也没有刺客的消息?”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听说这一回的刺客却是很聪明,一击不中,便迅速亡命天涯,想要追查怕是大海捞针了。”

    “赵高那老狗呢?他不是陪在父皇的身边吗?”

    公子苏眉头轻皱,冷冷地说道:“出了这天大的事情,第一个要砍头的便是他了。”

    老人摇摇头,苦笑道:“若是单单只有赵高倒是好办,问题同去的还有蒙毅大将军,这要真的追究起来……”

    在老人看来,便是各打五十大板,也不是两人所能承受的事情。

    公子苏闻言,心道要真说起来却又跟自己有几分干系了,毕竟宫里的关系扯来扯去,谁能将自己择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忍不住摇摇头道:“还好父王没事,否则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自嘲一笑,他自认已经算无遗策,将所有的事情都在计算之中,可以依旧少算了赵高这个老狗。

    世人总以为赵高在二皇子之间摇摆,却哪里知道自己与蒙毅的关系。

    想了想说道:“父王这也太冒险,若不是之前说服他多备一辆相同的车辇,这回怕是不好脱身了。”

    老人点头说道:“公子且不要理会这些烦心之事,待大王回来去问候一番,将来才能坐稳天下。”

    “那也得等到父王回朝再说。”

    公子苏显得忧心忡忡,继续说道:“只要赵老狗不在父王面前离间,我们父子也不会生出什么间隙。”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公子苏渐渐地跟秦王的亲信赵高疏远了起来。

    只不过,他有蒙大将军在左右,自然也不怕赵高会陷害于他,逼着禁军跟他翻脸,所以,眼下的公子苏并不担心赵高。

    同样,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赵高倒是公子亥显得十分热情。

    一位皇子,一位大臣,公然间在朝中来往密切,也不怕被人抓住一些把柄。

    只不过眼下的秦王正是春秋鼎盛,天下依然在握,就算在路上遇到刺客的袭击,也不可能让他停下巡视天下的脚步。

    更不会考虑将来传位的事情了。

    公子苏淡淡笑道:“天下尽在父王手中,有些事情还不需要我们此时去考虑。”

    老人一听,心想也是便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大王不在皇城,公子在此地呆上两日便下山吧,省得让人又说闲话。”

    “嗯,我知道了,明日便回。”

    原来公子苏也不想离开皇城,奈何相府的小姐想看雪山,于是他才扔下宫里的事情,来了雪山之上。

    却没料到秦王竟然在出巡的路上遇到刺杀,消息传到皇城时,他已经上了雪山。

    留在宫里的诸臣心急之下,这才着急来了雪山,将发生的诸事跟他一一禀明,以免大王回朝之后问起来,众臣一问三不知。

    有公子苏担着的事,众臣都也不想担在身上,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大王是否问责的大事。

    谁敢在这上面马虎。

    两人将一些细节推敲再三,最后老人拱手离开,带着几个黑衣人快速往山下而去。

    直到老人离开了半晌,一身白裙的相府小姐才端着一碟糕点走了过来。

    看着沉默不语的公子苏说道:“若是宫中有大事,便今日回吧?”

    公子苏摇摇头道:“已经发生的事情,便是我在宫里也于事无补,今日暂且好好歇息,养足了精神,明日再下山回城。”

    少女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问道:“也不知道大王有没有事,我爹爹是否安康?”

    公子苏捡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微笑着说道:“那刺客选错了马车,父王无恙,左相自然也无事了。”

    想了想又说道:“别担心,还有蒙大将军跟着保护,出不了什么乱子。”

    少女蛾眉微蹙,一时间沉默不语。

    公子苏指着半隐于云雾之间的雪山笑道:“世人怕是不知,此处便是夏日,也能看见山巅的积雪。”

    少女微笑说道:“这样的美景却也不能时时守着看,便算我们此刻身在云端世外,若是看得久了,想必也会厌倦?”

    公子苏摇摇头,轻笑道:“这样的地方,只需不同的季节来观赏一回便可,山下还有不和的事情,在等着我们呢。”

    在他看来,且不说其他城池追凶情况,光是皇城怕是要忙上好一阵子了。

    不管有没有抓住刺客,这纠凶一事,总不能敷衍否则不知哪位大臣在要皇上面前说上几句闲话了。

    少女的心思却被突如其来的消息一分为二,一半在雪山上的公子苏身上,一半飞去了千里之外的左相身边了。

    ……

    过了两日,安顿好了淑子去书院就读一事的张良,刚过午时便坐着马车来了四十七号。

    李修元对他好生嘲笑了一番,这回来没两天,便想着溜出书院鬼混。

    长此以往,也不知道能跟着夫子学些什么道理。

    张良解释了几句说自己跟小黑不同,也就懒得理会李修元的唠叨了,毕竟他已经见识过做刺客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至少往后很多年内,他估计都不会再去尝试了。

    眼见李张不吭声,李修元却懒得理会他,却看着他身后的男子笑道:“这位客人是?”

    张良一听笑了,说道:“这是我朋友徐福。”

    李修元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惊叫出来,心道这家伙竟然来了皇城,难不成等着见秦王不成?

    想了想取了三个碗,往里倒入黑豆酒,看着来人笑道:“请试试小店的酒。”

    张良拍着徐福笑了笑:“我大哥姓李,他是酒好不怕巷子深,要是让皇城里的人知道这酒好,估计早就不够卖了。”

    年纪不过二十五岁左右,一身青衫的徐福一愣,端起面碗嗅了一下,喃喃说道:“我好像没有闻到过这样的酒香。”

    李修元微微笑道:“没那么夸张,这只是黑豆的味道,估计皇城之前没有人用它酿过酒。”

    喝了皇城其他的酒,李修元刻意将味道跟别家的酒保持差不了多少,这才不会树大招风,引起同行的不满。

    “好一个黑豆的味道。”徐福耸耸肩,看着张良笑道:“看来我今天跟你出来这一趟,算是来对地方了。”

    摇摇头,李修元从柜台里倒了一碟花生米放在桌上。

    苦笑道:“我这地方偏僻,有酒无菜,将就一下。”

    徐福也不客气,浅浅地尝了一口,少顷也不理张良的唠叨,一口喝光了碗里的酒。

    “请再来一杯,好酒。”徐福说得很诚恳,脸上带着讶异的笑容。

    张良摇摇头道:“你着什么急,只要你愿意,天天可以过来喝,只是喝酒嘛,我请你一天喝上三碗。”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二人说道:“我过两天还要酿酒,你二位若是喜欢,可以过来我教你们酿酒。”

    于大秦自己只是路人,李修针孔并不介意教会两人。

    徐福一听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李修元望着店外天空飘过的白云,淡淡地笑道:“那又如何?这家酒肆本来就是张良的。”

    徐福一听激动地说道:“就凭李掌柜这气概,我徐福自愧不如啊!”

    张良眼见徐福如此感兴趣,赶紧说道:“要不这样,我跟徐大哥出资,再开一家酒坊,大哥继续做掌柜如何?”

    李修元一听,忍不住瞪了张良一眼。

    看着徐福笑道:“二位可以跟我学酿酒,我不会再开店了,也不求生意有多好,我怕麻烦啊。”

    开什么玩笑,自己又不是来大秦挣钱的。

    打死他,也不会想着再去开一家酒肆,若不是因为小黑跟着来了大秦,要在书院里求学,这会的李修元只怕早就游山玩水去了。

    徐福一听,有些遗憾地说道:“想不到掌柜有一颗淡泊的心思,实在难得。”

    从李修元把店开在这里那天起,他就知道了大哥的心思,张良嘿嘿笑了两声,也不说话。

    徐福更是欣赏李修元这种酒好不怕巷子深的心思,笑了笑:“想不到皇城竟然还有李掌柜这样的高雅之人。”

    李修元指着张良说道:“这家伙把这处宅子都给了我,我教你们酿酒算不上什么事,只要不怕吃苦,包会。”

    徐福也不是一个酸腐之人,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几日便过来叨扰几日,跟掌柜学学如何酿酒。”

    李修元一听顿时笑了,起身去柜台拿了一张单子给张良,又塞了一枚金币在他手里。

    笑道:“我懒得出门,你来了正好,顺便将酿酒需要的一应材料帮我买齐。”

    张良嘿嘿一笑,收起了单子和金币:“大哥这是怕我没钱吗?”

    徐福大吃一惊,看着李修元问道:“我来学酿酒,不是要交学费吗?这材料应该我来出吧?”

    李修元微笑着回道:“酿酒只是一件苦力活,要什么钱?不过,你要是想带走,那就得自己买材料了。”

    说完回头看着张良问道:“你说是不是?”

    张良一愣,随口回道:“那确实,大哥给的钱是店里的开支。”

    说完这番话,三人哈哈笑了起来。

    张良往徐福的碗里倒上酒,笑道:“你过几天就过来给大哥打下手,我跟你一起学学如何酿酒。”

    徐福长叹一声,认真地说道:“我得多带些吃食过来才合适,这有酒无菜,终是少了一份乐趣。”

    “这是自然。”张良笑道:“大哥还有一个弟弟在书院里读书,这吃的零食你可不能少买了。”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张良说道:“小黑现在主要的任务是读书,你可不要把他带偏了。”

    张忍受叹了一口气道:“他归夫子管,我哪能左右得了他?”

    徐福却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笑了起来,做哥哥的无欲无求,却有一个在书院求学的弟弟,这兄弟两人可有意思了。

    张良看着徐福摇摇头:“你可别打我那弟弟的主意,他可不是一个省心的主。”

第二十九章 徐福学徒,世说海外有仙山

    李修元想了想说道:“世事寂寞如雪,有空来坐坐,等到飞雪连天日,还可以煮酒赏雪,不失为一件快事!”

    皇城对眼下的李修元来说,才是一个真正磨砺心境的地方。

    凡事只能看看,不能出手,或许这也是老道士的心思。

    说到这里,李修元想了想看着张良说道:“逛市集的时候,再帮我买一块千年的铁木,我有用。”

    张良一愣,脱口问道:“千年铁木?你要拿来做什么?这难不倒我,我去讷上找找。”

    李修元淡淡地说道:“小黑,淑子两人,我要削二把木剑给他们,你可以用竹剑。”

    徐福一听,微笑着说道:“皇城又不禁兵器,可以买一把铜钱啊?”

    李修元摇摇头,说道:“铁剑是凶器,我不想让他们两人的手上沾上鲜血。”

    徐福一听笑了,心道这确实是一个有意思的家伙,明明要修炼剑法,又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妹妹手上染上鲜血。

    这说出去,怕是世间难寻了。

    张良哈哈一笑:“这事简单,事关我家淑子,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李修元摇摇头,微笑说道:“眼见要不了多久要夏至,趁着春色尚好,赶紧地把酒酿了。”

    徐福一听,忍不住问道:“李掌柜,这春天跟夏天酿酒有分别吗?”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其中的分别?你可以自己动手试试,看看春秋冬里酿出来的酒,有没有分别......”

    更多的道理他不想过多地解释,从现在开始,他要两人自己去尝试。

    春花秋月冬雪,哪个季节不能酿酒?

    只不过,他却喜欢春天里的味道,这是他自己的秘密。

    又聊了一会,李修元取了两壶酒放在两人的面前:“这酒算是我送二位的,下回,就得自己动手酿了。”

    张良自然不会嫌弃,想了想问道:“要不要我去酒楼里整几个菜,晚上来个不醉不归??”

    徐福喝光了杯里的残酒,笑道:“今日多有打扰,从明天开始,我就是李掌柜的学生了,还望多多包涵。”

    李修元回道:“只要两位不怕吃苦,随时欢迎。”

    于李修元来说,教张良酿酒,也算是给他往后漫漫人生无聊之际,打一个打发时光的乐趣。

    而徐福,李修元突然有了另外的心思,只是眼下他还不想说出来。

    “好说好说!”徐福笑着:“今日多有打扰,我们且先告辞。”

    说完放下手里的酒碗,仔细地打理了一下长衫,跟李修元揖手道别。

    李修元将两人送至门外,看着二人往街边的马车上走边,仿佛想起了什么,跟张良说道:“你要不要去书院接人?”

    张良正准备跨上马车,回头挥手说道:“没事,我跟小黑说了,让他先送姐姐回府!”

    说完,二人上了马车,车夫挥动马鞭,车轮粼粼压在青石板上,缓缓离去。

    “东渡的徐福......”

    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李修元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喃喃自语道:“有意思!”

    ……

    静坐闲来看风云,李修元没想到等来了欲要东渡寻仙的徐福。

    这对于他来说,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全甚至有了新的想法,既然不会打乱这方天道的平衡,不如出门逛逛大秦的山水。

    收拾完桌上的一应事物,却迎来了几个买酒的熟客。

    开门卖酒便是为了一斗米折腰的事情,李修元此时倒像一个好生意人,一边为客人拿酒,一边收钱,一边笑着问候了几声。

    送走买酒的客人,天色渐晚,有马车的轮子压着青石板的声音响起。

    抬头一看,却是从书院放学的小黑一头钻了进来。

    望着站在门口正准备关门李修元,大声嚷嚷道:“哥哥在这里等小黑么?”

    李修元笑着说道:“你现在是书院的学子,走路说话得有个样子。”

    小黑拉着他的手臂笑道:“我听夫子说,他过去日子要外出游历,说是要带上小黑一起去。”

    李修元摸着他的脑袋笑道:“夫子要出出门,这倒是你增长知识的一个好机会。”

    小黑闻言一怔,脱口问道:“小黑跟夫子去游历,哥哥怎么办?”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再说。”

    ……

    小黑做着跟夫子去游历的梦,李修元却要想抓住春天的尾巴,再多酿些酒。

    意外之下见到了徐福,让他也动了心思,想要出门走走。

    倘若这时能多酿一些酒,再放上几月,甚至到冬天再喝,那就是美酒了。

    还好这些天张良跟夫子请了假,陪着徐福跟着李修元一起花了七天的时间,酿了二十缸酒。

    徐福三缸,张良二缸是用粟米酿的,其他十的缸便是李修元用高粱和黑豆所酿。

    在他看来,自己眼下的存酒,慢慢卖够坚持一年的时间,若是除去外出游历的时间,便是撑得更久。

    劳累了几天难得清闲下来,三人坐在院子里煮茶聊天。

    李修元手里的木剑快要完工,让张良看得羡慕,李修元摇摇头道:“我想了想,这是给你和淑子的,小黑还是接着用竹剑。”

    这些日子以来,淑子时不时要跟着小黑来酒肆的小院中练上半个时辰的剑法,然后再跟张良一起回府。

    虽然张良和淑子还没学会斩雪,但在李修元看来,只要两人苦练一个冬天,自然能入门。

    斩雪入了门,两人再跟着夫子学剑,自然就会容易得多了。

    “这些日子辛苦李掌柜教我们,接下来我得回去试试自己动手了!”。

    捧着一杯热茶。徐福看着李修元微笑着说道。

    李修元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说道:“这些都是小事,我只怕徐先生没有多少时间呆在皇城了。”

    李修元心里清楚,要不了多久,徐福就会离开皇城。

    徐福一愣,暗道我要出门的消息应该并没有传出去,眼前之人如何得知?

    难不成是有人将这重要的消息透露出来不成,一时间,他有些呆住了。

    “大哥,此话怎说?”

    张良替二人添上茶水,沉声问道:“为何你两人说的话,我一点都听不懂?”

    李修元淡淡一笑,看着张良说:“这事我只是猜测而已,若是徐先生想告诉你,倒也无妨。”

    “我只是猜的,话说天机不可泄露!这个徐先生应该懂的。”李修元淡淡地说道。

    无论是刘掌柜还是徐福,李修元都不敢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他也怕这会影响时间长河中故事的结局。

    捧着一杯茶的徐福有些不可思议,皱着眉头问道:“难不成,小先生还会算命不成?!”

    捏着手巾擦剑的李修元感到无语,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我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我只是有一点点直觉。”

    本想好好跟徐福聊一聊未来的一些话问题,但是看着面对的张良,心道两人毕竟要走的路不一样,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话到嘴边才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错。

    “我说掌柜的,我们辛苦酿的这些酒,何时能喝?”

    徐福眼见李修元不想继续前面的问题,也知趣地回避了,接着换了一个话题。或许等到明天,或许张良离开之后,李修元会单独跟他聊聊。

    张良干脆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笑道:“我明天找几个伙计过来,把我的酒搬回府上放着,慢慢存到明年再喝。”

    李修元笑笑没出声,要他看来,既然两人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以后想喝,就自己动手酿。

    省得自己一个人费力。

    “急着喝七到十天,但是最好放上一月,一年味道最佳。”

    李修元看着两人笑道:“张良你可以明天接着酿啊,记得给夫子也酿一缸。”

    正说话间,街边响起了马车的声音,不一会张良府上的老管家走了进来。

    跟三人打过招呼,转身跟张良说道:“老家来了亲戚,你得跟我回去一趟?”

    “家里来人了?”张良噫了一声,然后跟徐福说道:“我这有事,你俩慢慢聊,我明天再找人过来搬酒。”

    说完挥挥手,转身出了酒肆。

    一阵车轮粼粼,马车渐渐远去。

    “眼下,掌柜有话可以跟我直说了。”徐福淡淡地笑着说道。

    李修元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也只是做了一个梦,梦境里的事情大多都当不得真。我且姑妄说之,你且姑妄信之......”

    徐福吓了一跳,看着他紧张地问道:“你且说来,怕什么?我最多打死也不说出去......”

    徐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没想到李修元竟然真的梦见了什么。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他轻轻地说道:“人说海上有仙山,而先生跟秦王请命前往探寻,我闲来无可,可以陪你走上一回。”

    徐福先后要出三次海,而最终并未找到神山。

    只有最后一回,徐福才找到一处风光明媚的岛屿,于是自立为王,教当地人农耕、捕鱼、捕鲸和沥纸的方法,再也没有回到大秦。

    李修元只是想跟徐福一起,见证第一次的探险即可,这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是冒险。

    只是一次单纯的游历而已。

    徐福一惊,心道海外有仙山,只是他跟秦王的一个托词。

    大秦从来无人考证,眼前这家伙是如何得知?

    脸上的神情变了再变,徐福小心问道:“李掌柜如何得知此事?难不成你出过海?”

    李修元一时无语,没有理他,只是淡淡地说:“据说东海有仙山,只是姑妄信之......你去了之后,自然知道了。”

    徐福上前一把抓住他,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没发烧呀,你说什么胡话?”

    李修元淡淡地回道:“我好像还没出过海,如果先生愿意的话,我想陪你走一回。”

    关于最初的因,最后的果,李修元并不会告诉徐福,他只是想去大秦的海上看看。

    毕竟当年于五域北海一战,他只是在海边便全歼了十万大军,而南海之战,他根本就没上过战场。

    更不要说在神龙大陆那回匆匆地在大海里转了一圈的事情了。

    且不管最后徐福能不能找到他自己的仙山,李修元都不会给他任何意见。

    这一次,他也最多只是一个过客,大不了遇上土匪可以帮忙打退。

    徐福一听苦笑道:“这可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活,掌柜若不怕麻烦,我倒是愿意跟你一路做伴而行。”

    李修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大秦帝国前后风光了多少年,你能三出东海,都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在李修元看来,便是眼下的秦王,也没有将来的徐福快活。

    一个没有暗杀,没有大臣算计,没有战乱的海岛,就是闭上眼睛,也比眼下的秦王逍遥自在。

第三十章 夏日宜行,追梦的勇气

    心里的话李修元自然不会跟徐福多说,他相信换成张良,肯定会让这方世界的天道毒成了哑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自问读的书算不少,现在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徐福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弟弟小黑呢?他怎么办?”

    “小黑会陪同夫子外出游历,他跟着夫子身边学的知识比我这大老粗好得多,有夫子在,我也不用替他操心。”

    李修元看着徐福笑道:“如此一来,我便有时间跟你好好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徐福心里明白,自己怕是要不了几天,就得带着在队人往东海而去,造船出海的事只自有相关的工匠们去操心。

    既然李修元想要跟着去,想来这路上两人可以煮茶喝酒,也不会寂寞。

    想着就要离开,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徐福忍不住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如此,便结伴而行吧!

    李修元却想着得找个日子去看看夫子,把小黑托付给他。

    想着跟徐福说的这番话,心道难不成的出行便在这几日?

    “先生的行李已经准备好了吗?这酿好的酒,你可以让人搬回府上,也可以带着一些在路上慢慢喝。”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倒是我的一切,先生不用替我准备。”

    在他看来,自己跟小黑两人一样,随时都是提脚走路的人,要洗换的衣服全都放在锦袋之中。

    倒是徐福,估计得用不少的马车拉着,浩浩荡荡往东而去。

    “李掌柜倒是提醒了我。”徐福微笑着回道:“明天我便把这酒搬回去,自然得带几瓮在路上喝。”

    “人生惊喜无处不在,酒不多必带。”想着自己便会带上不少,路上哪会为酒发愁,李修元笑了起来。

    “好好,借你吉言!但愿我们此行顺利,可以鹏程万里!”

    对于眼前这场盛事,便是徐福也充满了无限的忐忑。

    世说东海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有神仙居住。

    自己带着一帮人等乘船前往,果真能够寻到大王所需要的仙缘么?

    若是跟李修元一起寻到自己的仙缘……

    想到这里,连徐福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终于明白李修元有些话不敢说了。

    这话如果现在说出去,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想到这里徐福赶紧跟说:“我未来接你之前,你千万不能乱说,便是张良也不行,一切以大王为的旨意为准。”

    李修元看着他笑道:“我就是怕张良知道嘴巴大说出去,所以等他走了我这不才跟你聊聊吗?你不会怕了吧?”

    在他看来,倘若徐福真的不愿带自己同往,那也无所谓,大不了跟夫子和小黑一起出去走走。

    说完往两人的杯里添上热茶,微笑说道:“请喝茶,眼见夏至将至,容易上火。”

    徐福一听,跟着笑道:“你别着急,我这一个出门也闷得慌,带着的人也没办法聊天。”

    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地喝了半杯。

    眼见日暮,徐福收拾了自己的事物,跟李修元揖手道别。

    走出店外,望着天边的夕阳,徐福喃喃说道:“你看这春将尽,连路边的花儿也少了几许,未知他年归来时,皇城人一切是否依旧?”

    李修元一愣,笑道:“今天的春天跟明年的春天会有什么不同吗?”

    徐福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踏上路边的马车,缓缓离去。

    ......

    一边准备出游,李修元一边教小黑和淑子练剑,小黑把铁木削的木剑给了张良,自己继续用哥哥当初在天山上三的竹剑。

    淑子一下子找不到感觉,跑来跟李修元请教。

    李修元想来想去,淑子初学剑,跟小黑和张良都不没有可比性,于是让晚上她是抱着木剑睡,先培养对剑的感觉。

    这个道理张良没听过,小黑更是没想到哥哥会这样教姐姐。

    然后李修元又教三人慢慢领悟横切、逆斩、竖砍、倒劈的剑未能,之后让张良带着二人在后院里慢慢比划。

    跟他之前教南宫如玉一样,要三人先把剑法融入自己的血肉记忆中。

    待到秋风卷起满山的落叶,待到冬日来时,再去夫子的院子里学斩雪。

    便是小黑之前学过神龙剑法,而且还凭力量打败了华生,可是眼下的他力量被禁锢,他要开始领悟若水剑意,却遇到了障碍。

    时不时晚上一边在梦里磨牙,一边笑,哥哥说的上善若水,他好像还没有搞明白。

    剑出若水而不争,又似重山不可避……这个道理对小黑有些晦涩,更不要说刚刚开始练剑的淑子了。

    李修元也不心急,看着二人说:“春花秋叶冬雪,你们时时都可以修炼斩雪。”

    淑子握着木剑,喃喃自语道:“我也可以。”

    便在徐福忐忑不安之中,在张良期待之下,夫子带着淑子和小黑离开了皇城,开始了新一轮的游历。

    李修元将三人送至城门口,跟小黑交代道:“照顾好老师,照顾好姐姐。”

    小黑想了想问道:“哥哥也要出门吧?”

    李修元微笑道:“我的事情不是已经告诉你吗?回来我若不在,你就住在夫子哪里。”

    说完又跟夫子揖手道:“如此,给夫子添麻烦了。”

    夫子挥挥手道:“有他俩人陪着,这一路才不会寂寞,你回吧。”

    一阵风来,马车缓缓启程,迎着初夏的微风,渐渐离开了皇城。

    张良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要不是老师嫌弃我,我也想跟着一起去玩玩。”

    李修元看着摇摇头:“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书院吧,这些年你哪都别去,一门心思读书、练剑。”

    张良嘿嘿一笑:“如此,我们可以回去喝酒了吧?”

    李修元摇摇头,轻轻地拍着他肩膀说道:“过两天,我也要出门转转,你自己好生呆在书院,不好往外跑了。”

    张良闻言一惊,拉着李修元的衣袖问道:“大哥你要去哪里?这酒肆不开了?你不会丢下我跟小黑吧?”

    两人一路坐着马车回到四十七号闲来,李修元煮了一壶灵茶,思量一番后终是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大王要徐去出海去寻仙丹,我想着夫子带着小黑淑子出游,于是动了心思跟徐福一起走走……”

    眼见日子差不多了,这事马上就会告知天下,李修元也不介意让张良提前知道一两天。

    张良一听顿时惊呼道:“这家伙,竟然连我也瞒着。不行,我得去找他说说。”

    李修元一把拉住了张良,沉声说道:“我是猜的,所以他才会答应了我的请求,你凭什么找他的麻烦?难不成你想让他被大王砍头?”

    完了继续说道:“我离开后,这里你也进不来了,你一会多带些酒回家,想找人喝,等夫子回来。”

    张良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一个个都离开了皇城,我呆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李修元摇摇头:“你师傅给你的书都看完了,精通了?我教你的剑法已经比小黑还要厉害了?你书院的学业呢?”

    被李修元一通追问,张良顿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狠狠地说道:“放心,我狠起来的时候,连自己也怕。”

    李修元轻叹一声道:“我跟小黑说,他现在学的所有知识,都是为了他自己不是为了我,你也一样。”

    张良叹了一口气,不甘心地说道:“我等着你回来。”

    ……

    夫子出游的第三天,夏至已过。

    徐福终于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皇城,这一次出行的人数并不像李修元想得那样有千人的队伍。

    徐福听了李修元的建议,工匠没有带,船上的伙计也没有找,这些到了海边再去找是最合适不过。

    在皇城找的人,并不适合在海上航行。

    连着护卫,加上少年男女不到二百人,便是这样,也是一个庞大的车队。

    众人跟着徐福一起,载着秦王对长生的期盼,出了皇城,一路往东而去。

    风和日丽的日子,正适合远行。

    朝辞皇城薄雾间,大队人马于官道上行走了整整一天,终于在酉时十分停在了一处湖畔。

    车队在学士湖畔上的草坡扎营,车夫忙着放开马儿去吃草喝水,护卫们忙着生火煮饭。

    吃过晚饭,除了放哨守夜的护卫,一行人已经沉沉入了梦乡,初离故乡,众人心里是不浓浓的不舍,更多的还是对未来期盼。

    是夜无月,倒是满天的星光照耀在马车和营帐上,让李修元有一种错觉,仿佛回以了天云山的竹峰。

    夜渐深,整个营地都陷入了梦里。

    李修元煮了一壶茶,看着面前的毫无倦意的徐福笑了起来。

    淡淡地说道:“徐先生这是头一回出远门吧?”

    徐福想了想说道:“算不上,上回大王在泰山封禅大典后,率领群臣经历临淄,在黄县停留期间,秦王召见了在下,后奉命陪同大王登莱山,祭月神……”

    “打那以后,臣冒死进言说海上有仙山,名蓬莱、方丈、瀛洲……岛上有仙人,臣愿意出海求取长生不老的仙凡,献给大王……”

    捧着一杯灵茶,徐福终是将此行的前番之因跟李修元说了出来,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相信对方是一个值得相信的朋友。

    于是,终将自己也忐忑不安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修元望着帐前的漫天星光,想着数十年后徐福在海岛上的那模样,禁不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有了梦想还得去拼命地追,他觉得自己应该给这个家伙几分鼓励。

    无数的修士,便是倒在追梦的路上,最后在成功的前夜倒在了半路。

    想到这里,李修元收回望向星空的目光,轻声说道:“有梦就去追,便是失败几回也值得,前提是你不能半路遇到困难便放弃。”

    徐福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问道:“难不成,你还会算命不成?”

    李修元瞪了他一眼,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你以后的事情?”

    徐福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心里其实没有一点把握,只是想着此生总不成如此荒废了吧?还好大王给了我几分信心。”

    李修元看着他正色地说道:“尽人事,听天命,是我做人的原则,今天也送给你。”

    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有时候遇到困难或者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勇气正视眼前的失败。”

    徐福吓了一跳,紧张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此行有可能失败?”

    ……

第三十一章 星夜有匪惊梦魂

    亥时过半,奔波了一整天的徐福终于熬不住入了梦。

    李修元却在此时走出了营帐,静静仰望漫天星光,想着当年小道士下山被土匪打劫的事情。

    换了一个星空,他相信如此大队人马出行,秦王又让徐福带上了不少的珠宝。

    若是皇城里有土匪们的眼线,不来发财,才是怪事。

    而徐福显然没有经历琮匪患之痛,否则也不会这样大意了。

    还好,他早已有了安排。

    拴在树上的马儿没有一丝异常,就连湖畔大树上栖息的鸟儿也没有拍翅惊飞,倘若是一个没有经验在修士眼里,这是一个宁静之夜。

    只不过,李修元却默默地拿出了弓箭,因为他感受到了危险。

    便在此时,他听到了一声鸟叫。

    便在此刻,一身黑衣的护卫首领来到了李修元的身边,在他身后还有数十个身着盔甲,手握弓箭的护卫。

    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别急,放他们再进一些。”

    正如他所料,只要的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只要有发财的机会,就会在土匪的影子,何况一行人还是来自皇城。

    而大秦的土匪们,可不把皇城的禁军和护卫放在眼里。

    他们眼里只有钱。

    护卫们悄悄地散开,化为了扇形,将身后的营帐保护了起来。

    李神元放出的神识锁定了数十个黑衣的影子,在黑夜的掩护之下,悄悄地往营地而来。

    天空飘过几朵乌云,遮住了点点星光,四下一片漆黑,尤其当所有的护卫都闭上眼睛的刹那。

    此时的湖畔,已经沉沉睡去,午夜时分,正是土匪们动手的好时机。

    就在乌云遮去满天星光的瞬间,黑夜里响起了一声轻噫,接着便有数十个黑影,凶狠无比地往营地扑来。

    嗖嗖嗖!数道寒光大作!

    几乎在那一声轻噫响起之时,李修元身边这些训练有素的护卫同时睁开的眼睛,然后于刹那之间,射出一手里的铁箭。

    只是电光石火之间,如夜里的雨点一样往扑上来的黑衣人飞去,李修元更是嗖嗖嗖三枝铁箭飞出。

    在无数声撕裂声之后,一阵惨呼在黑夜里响起。

    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哼和惨叫,不知道有多少黑衣人中箭倒下,扑倒在草坡上面。

    突如其来的铁箭将扑上来的黑衣人节奏打乱,于是有人趴下,有人也拿出了自己的弓箭,欲与黑衣中的护卫们对抗。

    李修元看了一眼身旁的护卫首领。

    一身黑衣的首领自是不含糊,一把长刀锃的一声出了刀鞘,整个人破空而起,往黑夜里冲了过去。

    唰唰几声,在他身后又有六名护卫也同时扔下弓箭,握着长刀,跟着首领一起往黑夜里冲了过去。

    就在李修元再次弯弓引箭的时候,护卫首领已经掠到了土匪们的跟前,几乎是眨眼之间便掠出十几丈的距离。

    “盾阵!”身在空中的黑衣首领大声吼叫了一声。

    因为,一阵箭雨已经嗖嗖嗖往营地里射来。

    营里地的防卫们一阵低声的吼叫几乎瞬间响起,在李修元身后有数十个铁盾在黑夜里竖了起来。

    当当当!

    无数铁箭飞来,如暴雨一般嗖嗖作响,铁箭铁盾一相逢便是一阵铿锵之声,显得格外恐怖。

    铁箭射在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护卫们重重摔倒在草地上,因为身下是厚厚的青草,扑倒下来的护卫倒不觉得怎么痛。

    没等敌人再次射出手里的铁箭,这里护卫们又拍着草地站了起来,用他们手里的铁盾挡住对方破空而来的铁箭。

    一时间营地外响起了护卫们愤怒地呼喝声喊叫声,还有沉重的铁盾声,土匪射来的铁箭大多被护卫的盾阵挡下。

    嗖嗖嗖!

    李修元手里的弓箭没有停下,一枝接着一枝,狠狠地飞向黑暗中的敌人。

    他一个人射出的铁箭比土匪们合起来的铁箭还要恐怖,每一枝铁箭飞出便有一声闷哼在黑夜里响起。

    更有意志薄弱的土匪中箭之后,痛苦地倒地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一时间双方的铁箭纷纷破空而来,盾阵在发出当当当的铿锵之声,中箭倒地黑衣人的闷哼声。

    一时间,让沉睡的营地变成了人间地狱。

    嗖的一声!

    一枝铁箭往李修元迎面飞来,只听“当!”的一声响起,被他挥动手里的铁弓将之打落在地。

    黑暗中的李修元脸上没有一丝的神情,手里的铁弓依旧射出,神识却锁定了黑暗中的某处。

    土匪们没有在官道上发起突袭,而是选择等到众人入睡之后再动手,这让他感觉这并不像是普通的土匪所为。

    因为之前他在塔格雪山遇到的土匪,都不会选择午夜出击。

    他土匪们看来只有刚刚入睡的时候,人们最松懈,防备心最弱。

    而到了午夜,像这样的车队肯定有守夜的护卫在暗中守护,哪能让他们轻易就攻进营地的道理。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土匪里有皇城的禁军,或是大秦帝国某些人并不想徐福等人如意出海。

    或者在这些人看来,只要用强大的力量午夜一次冲击,便收将这数十个护卫尽数解决。

    只是,任他们如何计划,也没能想到李修元这个本来是局外之人。

    隐约间,先前密密麻麻的身影已经倒下了不少,剩下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象徐福这样文弱之士,身边竟然跟着一个大修士。

    营地外的刀箭相向的时候,在护卫首领带着六位手握长刀的护卫冲出去砍杀之后。

    眼见再无黑衣人往营地冲来,李修元终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徐福等人已经入了梦乡,好有一帮护卫注意力都在黑暗中的黑衣人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李修元竟然是三箭连发,替他们解决了大患。

    不到最后一刻,李修元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收起铁箭,李修元遁入了黑夜之中。

    一路无声,踩着厚厚的青草,往营地外悄悄走去。

    营地有皇城的护卫看管,外面有一地的尸体和伤兵,他可以放心去看看今夜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乌云诉旧,星光黯淡,阵阵夜风吹拂着大湖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会都入不了李修元的耳内。

    今夜的李修元也是一身黑衫,他甚至闭上了双眼,缓缓往前而去。

    只要他的眼睛没有睁开,他便是黑夜。

    当他发现这些土匪也好,杀手也罢,开始有人往后悄悄撤离的时候,便忍不住想要跟上来瞧上一眼。

    在他读过的书里,并没有发生徐福出行被袭之事。

    难不成,因为自己的到来,因为张良和卢元的官司扯进了自己,因为小黑去了书院,因为夫子带着小黑远行游历……

    让皇城里的某些人动了心思,想要阻止徐福成功入海不成?穿越过湖畔高高的草丛,一路往前来到一处松林边,李修元眉头微皱,即使在黑夜之中,依然听到了树林里有几道轻微的呼吸声。

    他不敢大意,于是再次隐入了黑夜之中,将自己站成了一棵黑夜里的松树。

    “找死!”

    突然间,松林前方响起一声凄厉的吼叫,李修元神识锁定之下,却是一条绊马绳捆住了一个人的脚。

    却是砍了几个黑夜人,一路追寻而来的护卫首领。

    只见一身黑衣的首领虽然被绳子绊倒,却右手迅猛地挥出,手里的长刀锃的一声斩下,将绊马绳一刀切断。

    于是整个人随势往前扑去,眼看着要扑到松林之处。

    “嗖!”的一声响起,松林里的人终于忍不住放箭,欲要阻止其往里冲入。

    护卫首领闻声之下长刀收抽,于刹那间横挡在自己的胸前,当的一声将铁箭挡下,整个身体往后倒下。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心道徐福倒是一个有福之人,同行之人的修为虽然不高,可是反应却相当机灵。

    贴着松树,李修元取了三枝铁箭握在手里。

    挥手间,将铁箭当做暗器往松林里飞了过去,前方路遥,他不能让这些护卫受到伤害。

    这里毕竟是在大秦,对方想要暗杀秦王派出的特使,无论有多大的权势,都是敢动用皇城大部分的禁军,只能选择自己府上的修士。

    而皇城哪来太多的修士?这事他从张良的嘴里早就得知清楚,但凡修为高一些的修士,都不屑去做门客。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倘若真是皇城中的某位大人动了心思,怕只有派出自己的门客,再收买一帮杀手,这样人才最难对付。

    只不过,他们却是低估了秦王为徐福配备的护卫,更是没想到像李修元这样不应该出现在的,竟然也混在车队里面。

    “真有意思。”李修元喃喃地说道。

    他发现黑衣人首领并没有被松林里射出的铁箭吓退,只是惊慌了一瞬间,便迅速平静镇定下来。

    发出一声吼叫,竟然将自己最得力的六个手下招了过来。

    在李修元看来,这家伙竟然不怕树林里的埋伏,而欲要带着人冲将进去,将今夜来犯之人统统消灭于此。

    看来,这家伙应该上过战场,是一个铁血军人。

    被先前那道绊马绳吓了一跳,又让松林里飞出的冷箭激发了凶性,眼见六个手下往自己冲了过来,一身黑衣的首领竟然嗷嗷叫着欲往松林里冲进。

    这个时候,李修元不得不出声阻止了他的冲动。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样的夜里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冲进树林里跟对手拼命,一来不知道对手会不会还有陷阱。

    二来,李修元放出的神识他,松林里的修士已经放弃了今夜的行动。

    想来想去,估计前面冲出来的都是收买的土匪,而这几个修士怕是没有把握打赢,竟然不选择不战而退了。

    难不成,还想要集结更多的土匪不成?

    “敌人已经撤离了,不用再冲进去了。”李修元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看着众人静静地说道。

    黑衣首领一愣,随后转身跟六人喊道:“兄弟们都回营地吧,看看大家有没有受伤,等天亮了再打扫战场。”

    李修元暗暗叹了一口气,或许只的这样有勇有谋的家伙,才能陪徐福到最后吧。

    想想,那个在大帐里呼呼大睡的家伙,真的很有福气。

第三十二章 未雨绸缪,先练剑

    回到营地,子时将尽。

    李修元看着眼前一帮忙碌的护卫们,想着那几个隐身于松林里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修为?

    黑夜太黑,松林太密,以至于李修元并没有感受到几个修士的修为。

    护卫有人受了箭伤,大家生了一堆火,一边烧水一边包扎伤口。

    李修元细细查探了一番,今夜没有护卫受到太多的伤害,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接下来可以继续往前。

    夜里有惊醒的少男少女探出头来,也被护卫一声吆喝吓得缩了回去。

    只有徐福一直没有醒来,或许第一天出行,心太累。

    李修元也不敢睡,于是来到火堆边上,等着护卫们烧水煮一壶茶,将这漫漫长夜看尽。

    不知为何,巡视完营地之后的护卫首领,过来找李修元聊天。

    “兄弟你不错,竟然不怕这些土匪。”

    来人拍着胸口笑道:“我叫赵猛,负责陪同徐福大人出海为大王寻找灵丹。”

    “我叫李修元,在皇城开了一家小小的酒肆。”

    李修元淡淡地回道:“徐福是我的朋友,听说他要回海,我便跟着来凑热闹了,赵大人不会在意吧?”

    前路漫漫,李修元并不在意于旅途上跟这样的勇士交流,他甚至起了一些小心思,倘若让徐福等人跟张良一样。

    那么便是三出东海,会不会变得简单一些?

    至少在遇到像今样的情况,不会变成土匪杀手的刀下亡魂。

    赵猛哈哈一笑:“如此说来,我们这路上倒是不愁酒喝了,我得多谢李掌柜呢,怎么会在意?”

    身为护卫首领的赵猛自然知道,徐福能带着一个酒肆的掌柜出门,本身已经说明了许多事情。

    更不要说今夜李修元的沉着表现了。

    甚至李修元给他感觉有些奇怪,他一向以为大秦的商人们,不应该有这样游山玩水的心思,更不要说有一颗比护卫们冷静的心。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他的任务是保护徐福的安全,带着众人能安全买船出海,为大王求取仙丹。

    倘若自己运气好,说不定能跟着徐福一起,求得仙药,能像皇城里的那些修士一样,踏上修行的长生之道。

    那便是他梦里想的事情了。

    李修元想了想,看着赵猛说道:“我们这一路只要在荒郊野外过夜,都不许喝酒,这样的情况我看不会只有今夜一回。”

    赵猛一哆嗦,忍不住问道:“难不成这些家伙还不死心不成?”

    李修元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有没有从这些家伙身上找到有用的东西?”虽然知道不会有结果,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赵猛摇摇头:“翻了几个家伙的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事物。”

    李修元暗叹一声,这些家伙果然是有备而来,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看来,明天要跟徐福细细商量一番才行。

    两人各自想的心事,李修元只是提醒赵猛天亮后再仔细打扫一下战场,看看能不能找到敌人遗落的物品。

    赵猛自然不会有意见,他也想知道这些家伙究竟来自何处。

    作为军人的他,一直梦想有一天能踏上修行之路,却迟迟不得其门,他愿意陪同徐福出海,正是因为他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一个修士。

    丑时将尽时,李修元打发赵猛一帮护卫去歇息。

    赵猛不放心,看着李修元问道:“李掌柜,你一人能行吗?”李修元摇摇头:“你们赶紧去养足精神,明天还得继续赶路,我到时在马车上补觉,白天就交给你们了。”

    抬头望着浩瀚的星空,李修元在努力地寻找摇光星。

    望着一闪的星空,心里想着玄武大陆的师尊这会是在梅山之上,还是在天云山修行?

    而通天河边的不离和尚和凤凰城的小公主,又有没有寻找到自己化凡的机缘?

    虽然自己不得不离开,但是李修元却想着等到自己完成了师父的须弥山之因果,还得再回去看看。

    就像华生将到回到云起寺所在的世界,去问天峰下完成自己的责任一样。

    梦里的楼兰,杏花里的花儿,不知道开了几回?

    师妹一家有没有在废墟上重建家园?那个外出的大长老有没有回到楼兰?

    守着一堆火,捧着一杯茶,默默地将长夜看尽。

    ……

    早起的李修元趁着一帮护卫还未醒来,沿着大湖边转了一圈,除了捡回一些钱袋,果然没见到有用的事物。

    等到吃过早饭的徐福回过神来,车队已经驰上官道,迎着晨风一路往前,远远离开了大湖边的草地。

    找回的钱袋李修元扔给了赵猛,一帮护卫们需要这些钱去下一个集镇补充金创药。

    躺在马车上养神的李修元没有将昨夜发生的一切告诉徐福,他要先好好睡上一觉。

    而大车人马行走之中,徐福也不好问赵猛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因为他早上看到了有些护卫身上带着伤,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再醒来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思考分析不得其解,直到午间车队在路过暂歇,李修元醒来下了马车跟众人一起烧水饮茶,徐福才看着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在他看来,倘若昨夜李修元跟自己一样睡在帐里,为何会没有精神,需要在车上沉睡补觉?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李修元望着皱着眉头的徐福问道:“你有什么话要问,尽管说出来。”

    徐福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情绪,轻声说道:“为何护卫有人受伤,为何你沉睡了一上午?难不成昨天夜里发了生什么事情?”

    在徐福看来,除了李修元,怕是无人能回答他心里的疑问。

    “午夜时分来了一些土匪。”李修元喝了一口水,沉默片刻后回道:“这一路有可能还会遇到土匪的伏击,只要你听我的,保证你安然无恙。”

    徐福一听,顿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这才离开皇城多远,才一天的路程而已,自己一队人马就在路上遇到了土匪的伏击?这说出去,谁敢相信?

    可是他从李修元的眼里看到了真诚,他更相信身边的护卫不会出卖自己。

    想来想去,只能怪自己一行人出行太过高调,惹到以打劫为生的土匪们了。

    叹了一口气,徐福幽幽地说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往回撤?”

    摇摇头,李修元沉声说道:“你的梦想还没开始,你就想退后了,以后遇到再大的麻烦,你又要怎么办?”

    “我应该怎么办?”徐福喃喃地说道。

    “当你遇上土匪和杀手,要比他们更狠。”李修元回道:“前提是,你要有这个本事和胆色才行。”

    徐福没有说话,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修元,在他看来,自己好像既没有之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胆色。

    “就像护卫的首领赵猛一样。”

    李修元回道:“我相信他也想变得更加强大,胆敢刺杀大王派出的特使,肯定不会普通的土匪。”

    徐福闻言欲言又止,喃喃道:“你……的意思是。”

    “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李修元眉头微皱,静静地说道:“这事我们晚上再聊,一会我得接着睡,晚上没准还得守夜。”

    人填饱了肚子,马上吃了草,喝了水,车队继续往前。

    离皇城渐远,一行人离危险也越来越近了。

    骑在马上的赵猛等人想着昨天李修元说的话,徐福也是一样,不过这些并不能影响到李修元的沉睡。

    在他看来,这大队人马上装的金银珠宝,要是不惹来几只蝴蝶追逐,那才是怪事。

    天塌下来,有他在这里,怕什么?

    梦里的李修元在想着,是夜究竟跟昨天一样露宿山间,还是会路过一个小镇。

    若是继续在野外过夜,他倒是不介意给徐福赵猛等人一个惊喜。

    毕竟,这些家伙都最后的归宿并不是大秦,便是李修元做一些什么,也不会影响大秦天道的平衡。

    想到这里,梦里的李修元翻了一个身,喃喃道:“都是来送钱的。”

    出乎李元的意料,便是他们在路上奔波了两天,还是没有遇上合适过夜的小镇,便是刚刚路过的镇子,也是未时过半。

    这个时辰并不适合过夜,于是赵猛带着护卫采购了一些药草,马夫们买了些豆饼给马儿,一行人便接着赶路。

    于是,这一夜,车队又不得不在野外扎营。

    因为李修元叫停了还是继续行走中的赵猛,大队人马夜里行走更加危险。

    只是,这一夜,李修元让赵猛带着车队远离在官道,找了一处高达数十丈石壁之下扎营,如此一来,甚至可以避免四面受敌。

    数十辆马车围成了一圈,吃饱了马儿全都围了里面。

    护卫们分成二队人马,一队去扎营垒灶生火,一队跟在李修元的身后在山间去做陷阱。

    时间有限,一行人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绊绳和暗箭,只要牵动了绊绳,就会引发暗箭射出,既可伤敌,又不至于太张扬。

    眼下的李修元并不想使出符文阵法,他怕吓坏这些跟在身后的这些家伙。

    长路漫漫,他在带着徐福赵猛,跟这些来自皇城也好,其他贵族也好,派出的杀手们周旋。

    在他看来,此行出海之路,将是赵猛徐福之人的成长之路。

    有了这一次经历,哪怕再多来两回,也吓不倒这一队人马了。

    太阳落山,营地里炊烟袅袅,等着赵猛跟一帮护卫吃得差不多了,李修元拿出一瓮灵酒,往每人碗里倒了一点。

    又给徐福倒了半碗,然后看着大家笑道:“这是我酿的跌打损伤药酒,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大家试试。”

    赵猛一听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拍着胸口说:“李掌柜放心,只要有我赵猛跟兄弟们在,就不会让徐大人和大家受到伤害。”

    李修元哈哈一笑:“别忘了,我也是猎人出身,豺狼虎豹可吓不倒我。”

    徐福也不说话,一口气喝完碗里的灵酒,感觉一道火焰在胸腹间燃烧。

    吓得拉着李修元的手说:“我不会变得跟张良一样吧?”

    李修元轻轻地拍碰上徐福的手说:“别急,还那么快……接下来,你得跟张良一样,学着练剑了。”

    徐福怔了怔,脱口说道:“你要我杀土匪?”

第三十三章 徐福聚气,再出手

    李修元喝了一口气,指着赵猛和一帮护卫笑道:“他们是人,你也是,既然大家一样,你为何不能对自己狠一些?”

    放下手里的碗,李修元接着说道:“张良为了这一天,不知道盼了多少年,既然大人看到了希望,为何不试试?”

    坐在一旁的赵猛一愣,随后激动得哈哈大笑道:“若是有那么一天,我赵猛跟一帮兄弟,便是冬练三九,也陪着大人勇闯天涯。”

    徐福也一样涨红了脸,怔怔地说道:“若我能跟张良一样,我肯定比他还要狠一些,这年头,谁不想变得更强一些?”

    为什么做梦都想要离开大秦?

    非不是徐福不能出仕为官,因为他看到了大秦的黑暗,看到了统一后六国的不安,他要为自己,也为自家的后人寻找一块净土。

    为此他不惜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跟秦王求来这样一个时机。

    只是,这是他心里的话,打死也不敢告诉李修元。

    至少,在他没有安全踏上心里想象中的仙岛之前,他是不会将这些心思告诉身边任何一个人。

    李修元望着渐起的夜幕,淡淡地笑了笑:“有梦就去追,万一真的就实现了呢?”

    这一句有意无意地提醒,顿时让徐福如当头棒喝,恍若从梦中醒来。

    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听懂了李修元的一些意思。

    从他第一次跟张良去四十七号闲来酒肆,李修元便提醒他这个道理,只是当时他一来没有听懂,二也以来这卖酒的掌柜只是喜欢调侃。

    今夜再听追梦之语,终于让徐福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正如李修元说的,有梦就去追,万一真的实现了呢?

    否则,自己不惜万里,离乡背井去海上追梦又是为了什么?

    有了昨天的经验,李修元让赵猛带着一帮护卫先去歇息,只留下二人在暗处放哨。

    毕竟谁也不知道土匪会何时袭来,大家都在保持足够的体力,以应付夜里的危机。

    今夜营地外已经作了防范,便是有匪来犯,也不用像昨夜那般惊慌。

    赵猛点了点头,一边安排人手去暗处守夜,一边让一帮少年男女赶紧歇息。

    火堆前只剩下李修元跟徐福两人守着,徐福等了一天,有话要问。

    肚子里一团火的徐福痛苦地看着李修元发呆,李修元伸手搭脉之下摇摇头,又给他倒了半碗酒。

    徐福一见之下看见后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然后拼命地一口喝下。

    正当他感觉一团烈火呼之欲出之下,李修元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一手抵住他的后背,帮他稳住了那团气流。

    徐福心惊之下,顿时明白了一些什么,当下不也敢乱动。

    只好默默地感应着那一团火焰在身体中燃烧开来……直到过去差不多二刻钟的光景。

    李修元才松开了背后的手,一手捏着徐福的手感应了一会。

    然后笑道:“恭喜你,从今以后你便是真正的修士了。”

    徐福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恶狠狠地问道:“如此一来,我也可以提剑杀匪了?”

    李修元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你想多了。”

    徐福叹了一口气,苦笑着问道:“接下来,我还在做些什么?”

    “每天花一个时辰打坐行气,再花一个时辰练习最基本的剑法。”李修元认真地说道:“这是你一生的修行。”

    徐福低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回道:“我肚子里好像多了一些什么,张良当初是不是也是拜掌柜所赐?”

    李修元一听笑了起来:“他啊,他嚷嚷了许久,又招惹了卢元,我怕他吃亏啊。”

    听到这里,徐福的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想着已经入睡的赵猛等人,忍不住问道:“赵首领他们一帮人也不错,掌柜要不要帮帮他们,这样我们一路上也安全一些。”

    李修元淡淡笑道:“他们要等上二天,等我们找一个镇子过夜,再说。”

    眼下的情形异常混乱,李修元哪敢乱来,他得用接下来的二天考验一下这些护卫,便是灵酒,他也打算分成三次给众人。

    否则半夜土匪来袭,纵横有他一人便可退敌,还得分出一半人保护徐福和一帮少男少女,还是那些财物。

    他甚至想,或许等着自己离开之前,可以跟老道士说一下,让自己拿出一枚空间戒送给这家伙。

    否则,第三次东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轻轻地拍了拍徐福的肩膀,李修元笑了笑:“明天我给你写个打坐行气的口诀,再练你如何开始练剑。”

    徐福点头应道:“我还想知道关于更多修行的常识,请李掌柜教我。”

    李修元伸手打了一个呵欠后,摇摇头说道:“修行路漫漫,别着急,你先睡吧,晚上的事不用你操心。”

    徐福这一天下来担惊受怕的,若不是因为一朝聚气兴奋得不行,怕是早就睡着了。

    想着李修元说的也有道理,哪有一夜就能登天的道理。

    于是打了招呼之下,自己一头钻进了帐里去歇息。

    直到徐福离开之后,李修元才叹了一口气开了双眼,静静地望着头顶的星空,一颗心不知飞往了何处。

    他只是为徐福、赵猛等人打开了一扇修行的窗户,以后能走到多高,并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

    因为他并不想在大秦造神,他也不能在这里造神。

    在他看来,只要第三次东渡的时候,徐福带着赵猛等人,如果那时赵猛还在的话。

    只要两人一直努力,差不多可以修行到金丹之境。

    那么,对于徐福来说,在海外的某个岛上,未必不能求取自己的修仙之道。

    想到这里,李修元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想着自己只是来此世间游玩一趟,见证某些大事情的发生。

    却在不经意中,改变了某人与大事件无关之人的命运。

    例如眼前的赵猛和一帮护卫。

    在他看来,或许这次出海,赵猛等人出了意外,下次秦王还会派出陈猛、张猛之辈,大秦永远不缺禁军和忠勇之士。

    一壶茶煮了三道,已近亥时。

    睡了一觉的赵猛不放心,悄悄地起身摸了过来,看着火堆渐灭,已经隐身于黑暗中的李修元点了点头。

    轻声问道:“今天夜里,会不会平静?”

    李修元摇摇头:“别急,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今夜又没有月亮,适合偷袭。”

    赵猛一听,将背后的铁弓取下,又拖了一筒铁箭搁在身边,兴奋地说道:“我们有了准备,就怕他们不来。”

    李修元吸了一口气,静静地将神识往四下散去,离开了营地,离开了草丛和树林,一直往官道上而去。

    眼下的李修元比五域时还是惨上几分。

    化凡只完成了一半,便穿越星空来到了大秦,他身上的力量甚至还不如以五域之时。

    眼下的他,除了剑法,便只有神符可以保命了。

    或许,也这是老道士害怕他破坏这方世界平衡而为之,又或许,这真的是他的命。

    在没有化凡之前,他只是一个寻常不过的凡人。

    既打不过夫子,更打不过张良那个神秘的师傅,那个已经看到飞升希望的老人。

    只不过,便是老道士也不知道李修元的神识,已经比玄武大陆的玉尊纳兰若玉还要强大。

    不仅是因为他在天玉城的天香酒坊的后院曾经吞噬过合体境后期的魂。

    更是在洪荒世界吞噬了更为厉害的家伙。

    眼下的他身是凡人之体,神识却异常强大。

    强大的神识渐渐找到了熟悉的感觉,那种很多年以前,在火狱的九重深渊之中,出生入死时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遇上小龙儿。

    凭着自己强大的神识,一次又一次地游走在死亡边缘,跟无数的火蛇拼命苦斗的感觉。

    轻轻地,李修元压抑到了呼吸,于茫茫的官道之上,试图寻找那一道道黑色的影子。

    未过多时,正当赵猛心急之下想要发问的时候。

    李修元轻噫一声:“来了,去,把你的伙伴悄悄地喊起来,别出声。”

    按照原定的计划,赵猛今夜并不需要冲锋,只需要带着一帮手下守住营地即可。

    若是昨夜的修士出手,赵猛等人出手就是送死。

    赵猛浑身一抖,猫着身子悄悄离开了已经熄灭了的火堆前,而这个时候,李修元手里已经握着冰冷的弓箭。

    不管是今夜还是以后,他都不想让这些土匪看到自己的出手的模样。

    为了以后在皇城里的安全,他必需冷血。

    嗖!嗖!嗖!

    三枝探路的铁箭,刺破黑夜往守在营地入口的李修针孔飞来。

    这一回,李修元没有挥动铁弓去拦截,身体在铁箭及体之前,生生往后退了几步,铁箭射在草地上,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没有任何反应之下,李修元入出的神识看到了官道上有十几个黑影快速往山坡上移动。

    显然,三枝冷枝起到了试探的作用。

    若是按照昨夜那般,李修元现在应该大喊一声,让赵猛等人挥刀出击了。

    但这样一来,他们行踪就暴露了,无法吸引这些家伙跳进挖好的陷阱之中。

    就在数十个黑影往营地摸上来的时候,赵猛带着一半的护卫已经握着弓箭,静静地趴在马车的后面。

    只等着敌人踏进陷阱之中。

    如李修元所料,黑夜里有一声闷哼响起,接着便有更多闷哼,甚至惨叫声刺破沉静的黑夜。

    “不好,这里的陷阱,我中箭了!”

    “风紧,老大救命,我不行了!”

    中箭的土匪们再也顾不上什么保持冷静,一个个狂呼了起来。

    “冲上去,跟他们拼了!”黑夜里响起了土匪们的吼叫声。

    在他们看来,营地里的巨额财富跟悬赏,足足可以让他们失去理智,更不要说今夜的人手比昨夜多了一些。

    “等他们冲上来再放箭。”李修元看着不远处的赵猛静静地说道。

    一场黑夜里的战斗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夜空中空里响起一阵嗖嗖嗖的铁箭飞出的声音,双方都在这一刻射出了自己手里的铁箭。

    不同的是,营地里的护卫有马车遮挡,而冲上来的土匪们却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手的面前。

    一方的箭雨是盲目乱射,而赵猛带着一帮手下射出的铁箭在一阵呼啸声中,毫不留情地射进了土匪们的身体。

    茫茫暗夜,有一道血腥随风散开。

第三十四章 夜幕沉沉,一箭摘星

    李修元手里的铁箭一枝接着一枝,他只射那些将要靠近营地的黑衣人。

    因为他相信,昨天夜里隐身于松林之中,后来又悄悄退走的几个修士,今天说不定会出手。

    只是,形势并不如李修元想的那样,或许是今夜来的土匪们多了一些。

    又或许是赵猛等人布的陷阱太少的原因。

    冲上来的土匪们手里的铁箭纷纷射出,虽然伤不了李修元,可是有两名护卫闷哼一声,中箭之后往后飞去。

    而赵猛的手下并不能全部出来,还得留下一部分举着铁盾,保护还在沉睡中的孩子们。

    眼见手下受伤,赵猛狂喝一声,双手握住长刀,就想往营地往冲去。

    李修元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冷冷地说道:“你出去就是送死。”

    “我要替兄弟们报仇,杀了他们。”赵猛发出如野兽一样的吼叫声。

    “叭!”的一声响起。

    李修元毫不留情地一耳光扇了过去,然后说道:“老老实实留在这里,让土匪们冲进来,我就砍你的脑袋。”

    李修元连射三箭,放倒冲上来的三个黑衣土匪。

    跟赵猛吩咐道:“我去。”

    赵猛吓了一跳,想着李修元惊人的手段只好点头道:“乱箭无眼,你小心一些。”

    挥挥手,李修元猫着身子,往一旁闪去。

    就在赵猛还在发呆的时候,眼前已经失去了李修元的踪影,心里喃喃说道:“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他哪里知道,神符李修元不敢用,却并不影响他往使出一张隐身符。

    悄悄出了营地,李修元隐藏在黑夜里眼睛泛着淡淡的光芒,收起弓箭,身体消失在夜雾之中。

    身后传来阵阵弓箭的鸣叫,以禁军对付剩下的土匪,并不需要李修元去关心,他想要去对付那几个隐藏在黑夜里的修士。

    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想要徐福的命。

    就在李修元消失的一瞬间,剩下十几个土匪,已经往营地里扑了过来。

    距离太近,赵猛等人不得不扔下弓箭,拿起手里的长刀,往冲上来的土匪们扑了过去。

    赵猛一声大喝,双脚蹬地,手上用力,手里的长刀往冲上来的土匪砍了过去!

    在他身后的数十个护卫眼见首领冲了上来,当即双手握住长刀,跟在赵猛的身后,瞬间跟身着黑衣的土匪们战成了一团!

    饶是赵猛厉害,依然是感觉身上骤然间多出几道刺痛,扑上来的土匪自然不好对付,一阵乱战之下,便是身为首领的他也中了几下。

    鲜血缓缓地往外渗出,而身中数刀的赵猛更是疯狂。

    往扑上来的土匪狂斩一刀,只听铿锵声起,黑暗中响起一道惨呼,在他面前的土匪重重地往草地上倒下。

    赵猛双手握刀,跟身后的护卫们喊道:“不要留手,不要活口!”

    生死之间,他可不想跟这些土匪讲什么道理。

    先砍了再说,不行还是已经冲进黑夜里的酒肆掌柜,大事有徐福拿主意,他们只负责杀土匪。

    哗啦啦啦,扑上来的土匪们被护卫们不要命力量震得往后直退,眼见首领挂彩剩下的护卫们瞬间也杀红了眼。

    赵猛更是握着长刀,往土匪扑了过去!

    一场近身的厮杀,在营地外的草地上瞬间爆发!

    ……

    一直隐身在暗夜里的李修元,一路往土匪们的身后摸去,好不容易等到眼前这个机会,他怎肯错过?

    这一回,他绕过了往营地里冲过去的土匪们。绕过了草丛,绕过了路边的一片不大的树林,一直往官道上摸了过去。

    悄悄地摸到了土匪杀手们的马群边上,然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掺了料的豆饼,挨个给马儿们喂。

    今夜,他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土匪或是杀手。

    只要马儿们跑不起来,他就有办法将这些家伙全都留在这片树林外的草地里。

    花了一会的工夫,耐心地喂了马儿吃完,然后下了官道,往树林里摸了过去。

    还没等他往树林里走,隐身一棵树后的杀手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地往李修元一刀砍来。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撞到了一处,李修元倒提铜剑,于刹那之间挡下了砍向自己的一刀,往黑衣人的咽喉刺了过去!

    只听一阵铿锵声起,打破了树林里的平静!

    “不好,我们身后有人!”

    “大哥,我去杀了那家伙,不要放过任何一人!”

    “杀了他!”

    就在一阵惊呼声起之下,李修元终于明白这些家伙是驱狼吃虎的杀手。

    刀剑在空中迅速交错,李修元挡下了黑衣杀手持刀的手腕,手里的铜剑噗嗤一声,刺穿了杀手的胸口。

    二人去势未停,狠狠地撞在树上。

    胸口中剑的杀手临死之前,竟是借着反震的力量,几乎在李修元铜剑穿过他胸口的刹那,一刀劈往他头上劈下。

    一身黑衣的杀手胸口血如泉涌,看上去十分恐怖,李修元却不敢停下来。

    暗夜之中,李修元凭着自己的肉身之力,抬起左手一横,瞬间将杀手的长刀挡下。

    手里铜剑去势不减,膝盖顶向他的小腹,右手用力一摁,将黑衣杀手刺进了身后的树干之上。

    当的一声,李修元感到左臂一凉,知道被杀手斩落的长刀伤了手臂。

    心里轻叹一声,老天,要不要把自己无相金身的力量也禁锢了起来?

    被他钉死在树上的黑衣人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叫,重重地垂下了头来。

    就在李修元拨出铜剑的瞬间,一把长剑从暗夜里刺了过来,直袭李修元的胸前。

    李作元一脚踢在面前已经死去的黑衣人身上,身后瞬间往后倒出而出,而冲过来的黑衣杀手哪会让他退走?

    还没等李修元避开眼前的长剑,黑暗中毫无征兆飞来一块石头,不是暗器,就是一块石头。

    呯的一声,飞来的石头砸在李修元的胸口!

    失去了无相金身保护的李修元,终于在大秦的天空之下,吃了自己第一个暗亏。

    一声闷哼之下,在吐出一口鲜血之下,再次往后倒飞而去。

    就在他胸口中招往后倒出的瞬间,扑上来的杀手道闪电一般,手里的长剑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盯住了他的胸口,再次刺了过来。

    受伤之下的李修元怒了,心道我难不成还怕了你们不成?

    胸口一闷之间的李修元,手里的铜剑于电光石火之间使出一剑斩雪。

    只听咔嚓一声,两人的长剑在空中斩在了一起,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终于砸到了树林的草丛之中。

    便在两人扭在一起的刹那,杀手的长剑横割了过来。

    而李修元的铜剑去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从下而上穿过了黑衣杀手的胸口。

    黑夜里有一声穿过血肉的声音响起,夜雾升腾,双手握着长剑的黑衣人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李修元。

    嘴角无力地动了动,接着便是一道血箭喷出,瞬间将李修元衣衫染红。

    从下了官道,到与两个杀手沉默的厮杀,看乎很久,其实从他摸进树林到两个杀手倒下,只是短短刹那之间。

    同两位黑夜里的杀手,沉默进行一番生死之间的厮杀之后,李修元手里的长剑换成了杀手手里的铜剑。

    绝杀之下,便是久经战场的他,也红了眼睛。

    他没想到自己一身佛门无相金身也被老道士,或是这方天道禁锢了起来。

    看来接下来,真的不能以肉身之力跟这些家伙拼命了。

    今夜,如果换作赵猛或者任何一位护卫在此,在这浓雾夜之中的对战,只怕都会倒在杀手的剑下。

    这让他对未来的形势,不得不提高了几分担忧。

    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确认了手臂上的伤口并不如何严重之下,胸口虽然往外渗血,也只是皮肉之伤之后。

    李修元沉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他的神识告诉他,树林里的杀手不止地上倒下的两人。

    一阵呼啦啦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他前面不远处的树枝之间,忽然无来由袭来一枝铁箭,贴着他的耳边飞过,差一些便射在他的头上。

    若不是他对危险有着天生的直觉,这一箭李修元便要受伤。

    李修元迅速靠在了这棵大树之后,躲过了嗖嗖嗖飞来的三枝铁箭,只见树叶被飞来的铁箭卷起飞舞,一时间簌簌作响。

    一名穿着黑色长衫,身材魁梧的男人一声暴喝,一道闪亮的刀光一闪耀而逝,往躺在树后的李修元斩来。

    与此同时,黑夜里的树林中突然燃烧起一道烟雾。

    这道刺鼻的烟雾被夜风一吹,随着男人斩出的刀光一同往李修元刮来。

    “玩毒?”李修元一愣,他没料到今夜的杀手还准备了这一手,看来自己更不可能放过他们了。

    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就在李修元往后退出的瞬间,他之前所在的要树干被冲上来的男五一刀劈成了两截。

    一击不中之下,冲上来的男人表情依旧冷漠,手里的长刀如天外飞石,挡住他的树枝尽数化为齑粉。

    李修元脸色一凛,大秦何时又有了堪比张良刺秦那样的大士力?

    只不过,这也只是他心里的一个念头,目光落在扑上来男子的刀上,想着接下来要用那一招破去对手的夺命一刀。

    在李修元不想用跟这家伙去拼力气,在自己肉身力量被禁锢的情况下,这无异于自找苦吃。

    闷哼一声之下,李修元转身往树林外跑去,只要他想跑,树林里无人可以拦下他。

    虽然那道毒烟并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去死啊!”男人眼看李修元竟然往树林外的官道上跑去,不由得大吼一声,一路披荆斩棘追了过来。

    “来杀我!”李修元哼了一声,脚步似乎停了下来。

    便是两人一追一跑之间,李修元已经悄悄地收起了铜剑,换成了自己在天山上打造的木弓,搭上了一枝竹箭!

    这方天地将他佛门肉身之力禁锢,却不能禁止他拿出这张透着古朴气息的木弓。

    箭出,便要摘星!

    就在李修元冲上官道的一刹那,持刀冲来、身材魁梧的男人已经离他不过二十丈的距离。

    夜风中,李修元吸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这个距离刚刚好!”

    麒麟弓弦被他拉成了满月,一枝最简单不过的天山竹箭搭在弓弦之上。

    “嗡!”的一声,弓弦轻振。

    竹箭刺破夜雾,化作一道淡淡的气流,于无声中,要将冲上来的男人那巨大身躯贯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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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断修罗介绍:
少年李夜,生下即渡劫,誓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修行之路。随先生上天山修行,披一肩风雨,斩一山飞雪......下山回城遇退婚风波,狠心女人欲要斩草除根......行一路烟雨,踏一江春水......少年国师笑傲南疆,灭敌于南云城前......遇外敌内匪,踏修罗刀山......身陷黑洞,降临修罗域,天途道断,且看我如何踏天而行,搅动两界风云。道断修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断修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断修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