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续 雨里担水的僧人 下
吃完早餐,洗碗刷锅,李夜走到了斋堂的后院,看着柴棚里堆放得整齐的劈柴,心道这可难不住我。
天山上连木屋都盖了二栋,更别说是在寺里劈柴了!
从屋里搬过一把椅子坐下,打量着柴棚里的劈柴,心道一花上一个时辰,总可以了吧,这也就是自己练剑的时间,只是要费上许多的力气而已。
歇息了一刻钟,待身体的力气回复,便起身拎起柴棚里的斧头,捡起一块劈柴放好,一挥手劈了下去。
心道还好自己当初跟先生修行了无相法身,否则面对这棚里的劈柴,自己还真的啃不动,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力气和时辰。
没有料到的是,看着最容易的事却花了他许多时间,只因柴棚里的劈柴干湿不一,劈起来自然要费不少的力气。
等他将明天要斋堂煮饭要用的柴火劈完,午时已尽,寺里的僧人们早就用完了午斋,老和尚也回到了佛堂里歇息。
李夜叹了一口气,拿出毛巾,打了一盆水洗了脸,擦干净身上的汗渍,推天斋堂的后门,自去锅上揭开蒸笼,里面放着一碗青菜,一碗干饭。
嘴里念颂经文,心道自己只是费些力气做体力活,有师兄把饭留给自己,心里自然在感恩。
端着米饭坐在空荡荡的斋堂,心想从现在开始,自己就开始了在寺院里的修行。
斋堂外面的打板僧人看着李夜取饭,念经,坐下吃饭,一举一动都有宝相,心里暗暗地赞叹道。
恐怕也只有寺里的住持大师,才有这样的修行。
吃饭、洗碗、刷锅,完了之后李夜轻轻地掩上斋堂的大门,往藏经阁的边上去寻自己要住的杂房。
等他打到老和尚师傅说的杂房,才发现这是一靠着藏经阁后面的一个小院子。
里面还算干净,里面有一品水井,一个柴棚,一间起居室。奇怪的是柴棚外面还砌着一个炉灶,上面有一口铁锅,想是不久前还有人住过的痕迹。
从水井里打出水来装进柴棚边上的水缸,拎着一桶水进屋开始打扫自己的起居室。
想着自己往后将全在这里住上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手里的抹布擦得更用力了一些。
还没等他把两间屋子的灰尘擦完,寺里的师兄抱着被子走了进来,看着李夜说:“师兄,这是师傅吩咐让我送给来给你,你看还要些什么告诉我,回头我再拿去你。”
李夜赶紧接了过来,笑着说:“给师兄添麻烦了,请问师兄贵怎么称呼?”
僧人给李夜回了礼,道:“我收大悲,师兄往后有事可以去知客处找我。”
李夜将被子放在床上,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往后请师兄多多指教。”
大悲和尚点点头道:“师兄赶紧歇息一会,申时你还得将藏经阁外面的这二间院子打扫干净。”
说完双手合什,退出了李夜的房间。
看着刚刚做打扫干净的屋子,李夜将大悲带来的被子打开,只见里面包着两双芒鞋,一套麻布僧衣。
将被子铺在床上,李夜脱下铁甲,走到水井前打水洗澡。老和尚交待他烧热水,他想着自己火气正旺,又是秋天自然是用井里凉水将身上的汗渍冲刷卡干净。
擦干身子,躺在床上歇息,看着空荡的房间和窗前的书桌,心想改天要回城去买些纸笔回来,闲时抄写经文给老和尚师傅。
靠在床边睡了一觉,醒来已经过申时,抬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日间的小雨已经停下,天空露出了太阳的影子。
穿上僧衣,走出自己住的小院,往藏经阁走去。
大佛寺的寺人下午都是自由安排,这时已经看不见有僧人在寺里走动,想是各自都在修行之中。
李夜在藏经阁屋檐下找到了长长的扫把,细看之下竟然是紫竹做的,淡淡一笑,从最上面的一级台阶,开始打扫院子里的落叶、尘土。
花了半个时辰将内院的落叶打扫干净,李夜拎着扫把来到外院,看着满地的落叶,想着这得多久没人来打扫了?
摇摇头沿着院墙一点一点将地上的落叶扫在他往日练拳的菩提树下,又找到背篓,将地上的落叶装了进去,背着往寺里的焚烧处走去。
他记得老和尚师傅曾交待,这些树叶拿去焚烧,往后这些草灰还要背去后山的菜地做肥料。
打扫两个院子花了李夜一个时辰,饶是他有无相法身的功力,也有些腰酸背痛的感觉。
拎着扫把走到藏经阁的内院,正准备放下扫把走人,不料一阵风起,院寺四周的树下让秋风一吹,树上的枯叶又薮薮地飘落在他刚刚打扫干净的地面。
站在屋檐下的李夜一楞,他终于明白为何院外的地上看起来象很多天没有打扫过一样,原来是无论你打扫得如何干净,只要这秋风一吹,地上又上一地的落叶。
正想着是不是偷个懒,明日里再来打扫,不料阁楼上响起了老和尚师傅的声音:
身是菩提树
心是明镜台
时时常拂拭
勿使染尘埃
李夜心里一惊,心道自己是来求苦修这道,竟然会升起偷懒之心,实在不应该。想着想着,背后流下了些许冷汗。
当下双手合什,跟着阁楼上道了声:阿弥陀佛。
拎起扫把,继续沿着台阶打扫刚刚飘下的落叶。
藏经阁的二楼,一长须白眉的老和僧看着站在窗边的老和尚说:“师弟,你如此严厉要求他,是不是有些狠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老和尚看着楼下扫地的李夜,回过头笑笑说:“师兄不知,这小子已经将《伏虎罗汉拳》修炼到圆满的境界,方寸山的《无相法身》也修行到五重境界。”
“这么厉害,看来是我小看他的。”长须白眉的老和僧笑道。
“虽说我封住了他一身的修为,可是他一身肉身功力强得不象话,不给他多找些事做,哪里起得到苦修的磨练。
长须白眉的老僧点点头,拈了一个莲花指,笑道:“说来也是,你让他做的这些苦力活,寺里要三四个僧人,他头一日只是到午时过半就做完。”
“而他顶着风雨也不躲一下,实在是一个可造之材,善哉善哉。”
“先磨砺他些日子,等他熟练了这些杂活,我再找些苦活给他干。”老和尚微笑着道。
楼下的李夜自是不知楼上还有两个老和尚在关注自己的修行,他只想着在天黑前将两个院子的树叶打扫干净。
他一边扫着地上的树叶,一这想着两年前老和尚跟自己讲的典故:
小和尚问老和尚,“师傅,成佛前你做什么?”
老和尚说,“成佛前,我每天打水,劈柴,扫地。
“师傅,成佛后你做什么?”小和尚继续问道。
老和尚说,“成佛后我还是每天打水,劈柴,扫地”。
小和尚很奇怪,就问,“这有什么不同吗?不是一样吗?”
老和尚说,“不一样,我成佛前打水时想着劈柴,劈柴时想着扫地,扫地时又想着打水。成佛后,我打水就是打水,扫地就是扫地,劈柴就是劈柴。”
想想两年前老和尚就跟他讨论过关于劈柴、扫地、煮茶对于佛法的修行,现在回头再想想果然有些道理,自己对佛法的修行又有了一些理解。
又花了一个时辰,将藏经阁的内院、外院打扫了一遍,看着干净的地面,心里不免有些感慨,心道佛道的修行果然磨人。
抬头一看天色,已是酉时过半,天空中的那一轮夕阳早已经西沉,背着一篓树叶,往着焚烧处慢慢走去......
藏经阁上的长须白眉老和尚捏着手里的佛珠道:“花了三个半时辰担水,又花了一个半时辰劈柴,下午又花了二个时辰打扫前院后院的落叶,这整整一天的修行,他也没叫一声累,实在难得。”
“过些日子再说吧。”老和尚垂下眼帘,轻轻地说道。
......
秋夜的藏经阁,边上一间小院里亮着一盏油灯。
静坐床头的李夜,捧着《法华经》,轻轻地翻动着书页面,想要从中找出自己修行的道理。读至妙处,不禁出声:
不识苦尽道
不知求解脱
......
亦知所行道
又知智慧力
细思老和尚师傅说的:于苦修中得解脱,于枯坐中求禅定,这里究竟是肉体的解脱还是修行中思想的解脱?禅定便是无妄,无妄方能禅定。
戌时尽时,一嘴张吹灭了油灯,寺里诸僧诸在这个时辰安歇,李夜不再打坐,侧身而睡。
欲闭上眼睛的他却不知不觉中想到了先生、李红袖、白素素、沐沐、小青、小白、老狼、老猿等人。
自己虽然在天山上苦修,却也好似从未这般独处,身边总会陪伴着亲人,唯有今夜寺前小院一盏油灯,静静地伴着自己。
思无定绪,再加上劳累了一日,不到一刻钟,他更沉沉入睡。
藏经阁的楼顶,一轮新月正挂在半空,楼里长须白眉老僧看了一眼院墙外的小杂院,喃喃地念了一声佛号,一招手拂灭了面前的汕灯。
......
此时的天山,在李夜修行的崖坪,老猿和老狼正在对饮。
两老人看着桌上两个将空的酒瓮,思绪万千。
“想不到这小家伙下了山还想着我们两个老头,差小丫头送来这许多的好酒好菜,让你我解馋尽兴。”老猿拍打着桌面说道。
老狼拎起酒瓮,给两人的杯里添上酒,喃喃地说道:“他想着我二人不能参加先生的婚礼,故让小丫头送来酒菜,也算是全了我两的念想。”
“虽然莫先生的娘子我两无缘得见,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来我两为先生干一杯。”老猿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老狼举起酒杯跟老猿走了一个。笑道:“小青那丫头带来了先生的消息说,让我们去了那边直接找白素素师傅就行,如此一来我们已无后顾之忧。”
“剩下的日子,我们两老头就把这里几十瓮酒慢慢喝光,等着天劫的降临吧。说老实话,我已经有些期待了。”
“不就是再挨一回雷劈么?我们都挨了八回,再挨一回又如何?”老狼望着天空的一弯新月,长长也吼叫了一嗓子。
“你高兴归高兴,别鬼哭狼嚎,吓着我的孙子们。”老猿瞪了老狼一眼。
“不会不会,你那些孩子们心大着呢!都知道我两老头在这里喝酒,不会胡乱猜想。”
老狼又喝了一口酒,看着他笑道。
“只可惜我们跟李夜那孩子相遇得太晚,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太短。”
老猿抬头看着天空,淡淡地说道。
“你就知足吧,他为了你的承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一年,要知道他还是一个孩子。”
老狼只要一想起李夜当初背着小白的模样,就会忍不住感慨。
老猿点点头,指着老狼说:“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领着你的孙子入了世间。”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着:“但愿还在重逢的一天。”
只要还有明天,就会有希望。
希望在人间。
第一百七十九章 秋风中的落叶
未等寺里的晨钟敲响,李夜便起床洗漱,脱下身上的僧衣、芒鞋,光着脚走出了院门。
行至斋堂,煮饭的师兄都还未起床,李夜拎起门边的大水桶,脚下用力往后山奔去。
由于昨日头一回担水,力气用得狠了一些,刀枪不入的肩膀竟然也磨开了一些肉皮,隐约能看到里面血丝粘在铁甲上面,李夜换了一边肩膀继续在溪流中打水。
使用出无相法身的肉身之力,身负二百斤的重量,对他现在的情况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一次担回三桶水,按照昨天的速度,只要三个时辰就能装满水缸,能节省半个多时辰。
光着脚的李夜,顶着满天的星光,奔跑在后山与斋堂之间,等到寺里的钟声响起,已经差不多装满了一个大水缸。
做完早课的师兄们在斋堂外面排队,看着光着上身,担着两桶水又拎着一水桶往返奔跑的李夜。
有人在哈哈大笑:“这新来的师弟昨天已经跑了半天,为什么今天还在跑,难道没有人告诉他斋堂后面明明的水井的么?”
斋堂打板的僧人看着众僧说:“食无言寝无语,你们的修行白费了么?排好队,等着打板。”说话间不悲不喜。
排队的的僧人齐声点道:“但听师兄的教诲。”
打板的僧人点点头,继续说道:“还有谁喜欢说话的,一会跟着师兄一道去后山担水。”
一时间众僧噤语。
奔跑中的李夜知道小沙弥会让打板僧人给他留饭,便不再着急着斋堂里的饭菜。
他现在要注意的是脚下的路,虽然没有下雨,但是山路崎岖,稍不注意还是会摔倒。
三桶水虽然比两桶水吃力,但是经达了昨日的磨炼,他感觉身体肉身的力量有一丝的增长,可以抗住返往三桶水的考验。
他没有停下来,只是在口渴的时候会就着桶里的溪水喝上二口。
如昨天那般,来斋堂用斋的老少僧人,看见身着黑甲的光头小僧,担两桶水、手里拎着一桶水,在奔跑中把斋堂外面的水缸装满。
斋堂里的老和尚看着李夜奔跑的背影,嘴里喃喃道:第二日。
几尽脱力,今日李夜花了三个时辰,将斋堂五个大水缸装满。
今天的他感觉丝毫不比昨天畅快,想着自己还得继续磨炼肉身。
从斋堂拖出一个椅子放在屋檐下,坐在上面掏出毛巾擦汗、一边恢复体力。
少倾如昨日一样推开斋堂的门,揭锅上的蒸笼,只见里面放着一碗白粥,两个馒头,一碟咸菜。嘿嘿一笑,道:“还不错。”
吃完早餐,洗碗刷锅,继续昨天的修行。
有了昨天的经验,他先打量着柴棚里的劈柴,将干的劈柴放在一堆,半干半湿的劈柴放在一堆,歇息了一片刻,拎起柴棚里的斧头,从干的一堆劈柴里捡起一块,一斧头劈了下去。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日是劈完干柴再劈湿柴,不仅节省了力气,还节省了时间,只花一个时辰就将明日要烧的劈柴全部劈完。
一抬头,正当午时,寺里的僧人们已经用完了午斋,各自回到禅房歇息。
李夜拿出毛巾,在斋堂院的水井里打水洗脸,擦干净身
上的汗渍。轻轻地说道:“还不错,总算节省了一个时辰。
推天斋堂的后门,自去锅上揭开蒸笼,里面放着一碗青菜,一碗干饭,不同的是,今天多了一碗白薯汤。
嘴里念颂经文,感恩斋堂的师兄留饭给自己。端着米饭坐在桌前慢慢细嚼,细细品味。
吃饭、洗碗、刷锅,掩上斋堂的大门,一路念经回到了自己住的小杂院里。
回屋睡了一觉,醒来正好申时,穿上僧衣芒鞋,走出小院藏经阁而去。
花了半个时辰将内院的落叶打扫干净,李夜拎着正准备去外院继续打扫时,老和尚从藏经阁里出来,李夜停了下来看着老和尚说:“师尊午间也不歇息么?”
老和尚走过来摸着他的头说:“这两日吃了不少的苦头了吧。”
“弟子皮肉厚着,耐得住。还得继续修行。”
老和尚点点头,抬脚往院外走去。
正在此时,突然一阵秋风吹过,树上落顿时又飘下无数的落叶。老和尚抬头看了看院墙边上的老树,弯下腰,慢慢把地上的树叶一片片捡了起来,放进口袋。
李夜见着赶紧说:“师尊,不要捡了,我一会再扫一回,昨天也是,刚扫完一阵风过又是一地的落叶,好烦人。”
老和尚淡淡地笑着说:“话不能这样说,你刚扫完这地上就一定干净吗?我多捡一片落叶,就会使地上多一分干净。”
李夜摸着脑袋,想了想说:“师尊,寺里落叶到处都是,您前面捡,它后面又飘落,您如何捡得完?”
老和尚继续捡了二片落叶,抬起头看着李夜说:“这树叶不光掉在在地上,也掉在我们心上,我不是在捡地上的落叶,是在捡我心里的落叶。”
李夜一楞,脱口说道:“这地上的落叶跟我们的心里的落叶,难道是一样的么?”
老和尚回过头看着他,笑着说:“不一样么?”
李夜呆立风中,直到老和尚背着手离去,才醒悟了过来,看着走出院门的老和尚说:“多谢师尊的教诲,阿弥陀佛。”
老和尚行走在秋风中,有声音传了回来:“一院不扫何以扫一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李夜闻听轻轻念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此时老和尚已经走出了藏经阁的外院,边走边微笑。
心里喃喃念道:“有如此高的智慧,对于佛法一闻即悟,对苦境能淡然以对,对乐境也不会动心,不入佛门真是可惜呀。”
想着老和尚师傅说的佛谒,李夜心情比昨天平静了许多,口中念着六字真言,手里的扫把轻轻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如昨天是一般,花了二个时辰,将内院和外院打扫了二遍。回到自己房间刚好酉时,将小小的院子也扫了一遍,这才将炉火点燃,煮一锅蘑菇汤来慰劳自己。
寺里修行,斋堂是没有晚餐吃的,饿了得自己想法子。
摸着肚子,心道进城时得买些米油放在屋里,虽说苦修,但是肚子还是要填饱的。
......
闻着锅里飘风的蘑菇清香,想着今天自己的安排果然甚好,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多出了一个半的时辰,等到自己再磨练上
一个月,就有时间去藏经阁里读一些经文。
又想着如果明年跟着先生去到西玄域的方寸山修行,如果也是这般,甚至不需要先生陪着自己,一个人就能够在哪里安静地修行上五年,甚至更久一些。
按照老和尚师傅说法,如果自己能将《无相法身》修行至圆满,说不定自己的修行也能破境到分神,就算自己十年不能使用元婴境界的功力,但是这十年未必不是一种修行。
......
就在就时,藏经阁的长须白眉老僧想着李夜这二日里在内院外院扫地的一些微妙就化,心里也是喜欢得很。
看望佛台上佛陀的雕像,长须白眉老僧寻了一张淡黄色的宣纸,研了一盏浅墨,提笔在上面写道:
佛陀为众比丘开示:“扫地有五种殊胜的功德,一者自心清净;二者令他人内心清净;三者诸天欢喜赞叹;四者植下来世相貌端正庄严的善因;五者命终往生天界。”
写完搁笔在研台,取了一些裱糊经文的浆水涂抹在宣纸背后,然后抬脚出门,下到一楼屋檐放扫把处,将淡黄色的宣纸轻轻地幅在柱子上,明日李夜过来扫地,抬眼就能看见。
贴好转身上楼,嘴里轻轻说道:“佛陀希望乐于修福的众生,都能在殊胜的福田中,种下清净的善业。希望你也能在诸般的苦难修行中,得到你自己的福田,种下你来世的善业。”
口中念念佛号,轻轻地掩了上大门。
......
寺里钟楼的暮鼓敲响,已是夕阳西阳,众僧人开始了晚课的修行。
便以此时,有颂经的声音往寺院的四周漫延。
随着佛经响起,大佛寺四周的环境骤然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整间寺院一片寂静,前殿后殿藏经阁尽皆安宁。
天地万物随着佛经的念颂仿佛回到世间的原始状态,只闻有一丝秋风在屋外轻鸣。
李夜从锅里盛了一碗蘑菇汤放在桌上,取出《法华经》翻天至昨天读到的化城喻品第七,轻轻念道:
如是诸国土
点与不点等
复尽抹为尘
一尘为一劫
心道你修你的佛法,我修我的佛法。
我相之人相,人相之众生相,之寿者相,世间诸相皆为我相,不出我相,诸法是缘起,识也是缘起。
此刻大佛寺的诸僧众在晚课中颂经。
此刻李夜在杂院小屋里从《法华经》里领悟自己的佛法。
他想要看清娑婆世界,透过对《地藏经》、《法华经》的修行学习,不断地了解,去感知那神奇的一切法因缘生,找到自己要走的路程。
情不重不升娑婆,那么凤凰山上的小姐姐是自己的娑婆世界吗?
早已经从脑海遗忘的东方玉儿会是自己的娑婆世界吗?
还有天山上带回来的沐沐呢?小白呢?自己的父母呢和妹妹呢?
诸多妄念升起,让李夜吓了一跳,端起桌上的蘑菇汤轻轻地喝了一口,拍道胸口道:“不妄想,不记妄语。一念之间行走在佛魔两道之间。”
三千道藏,四万八千法门。
需要他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去苦苦修行。
第一百八十章 不住相布施
经过二日的摸索,让李夜找到了在大佛寺里修行的法门,第三日未等晨钟响起,他就起床洗漱,拎着水桶往后山路,一路疾行。
见过二日李夜的诸般行为,斋堂前排队用斋的众僧也不再感到好奇。
只是还有少数的僧人惊于李夜小小的年纪就能一次担回三桶水,还健步如飞,纷纷指点道:“又是一个横练肉身的妖孽。”
李夜担水劈柴,也不多言,等着众人吃完午斋,他刚好打了井水洗干净了身体,自个端坐斋堂,低头吃饭。
想着自己还得再努把力,争取一个月内跟赶上众僧午斋的时间,总不成老让师兄给自己留饭留菜。
下午起床,如往常一般前往藏经阁扫地,却在放着扫把的屋檐的柱子上看见了长须白眉老僧写的佛谒:
佛陀为众比丘开示:“扫地有五种殊胜的功德,一者自心清净;二者令他人内心清净;三者诸天欢喜赞叹;四者植下来世相貌端正庄严的善因;五者命终往生天界。”
李夜没有马上去扫地,而上站在柱前静静地默读了几遍,细细体会其中的要义。半晌伸出手,轻轻将佛谒揭下,收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想着有空再好好跟老和尚师傅请教。
这前老和尚吩咐他来扫地,他以为寺院秋至落叶渐多,需要一个干净的修行之地,所以要有人洒扫晨除,是为保持佛门的洁净之地。
没想到今日看了贴在永柱上的佛谒才知道扫地还有五种功德,当下扫地但少了一份烦烦恼,多了一份欢喜。莫悲老和尚师傅说的:烦恼即是菩提,他在此时又有了一些感悟。
接下来的打扫便是不急不躁,如同当初修行《无相法身》之我相时的心境,一动一静皆但持一种速度,将内院的每个角落都他仔细打扫。
让楼上的长须白眉老僧看在眼里暗暗赞叹,心道这小家伙果然身俱慧根,一点即通。
待他将内院、外院打扫两遍,准备离开的时候,藏经阁的木门“吱吖”一声打开,却是楼上长须白眉的老僧走了出来,招招手道:“无尘,你跟我来。”
李夜一怔,心道自己来扫了三天都没见过老和尚,居然跟自己打招呼,当下双手合什行礼道:“小子无尘,见过前辈。”
一老一小,一前一后,上了藏经阁的二楼。在长须白眉修行的佛堂打坐相对。
“按寺里的辈份你应该叫我师伯,你知道我今日为何叫你上来吗?”老僧从炉上拎下茶壶给李夜倒了一杯茶水。
“晚辈前过师伯,小子不知,难道是我这几日地扫得不干净吗?”李夜忐忑着回道。
“非也,我见你看了我写给你的佛谒,又揭下收回了怀里,想着你我有缘,故来与你聊上几句。”
“原来是师伯慈悲,晚辈心怀感激。”李夜给老僧磕了一个头。
“你可知晓为何说扫地有五种功德吗?”
“晚辈观后,知之甚少,正想着一会去问我师尊,这里烦请师伯解惑。”李夜端起面前的茶杯,举起敬老僧。
老僧点点头,道:佛陀在逝多林修行时,见地不净,便执帚欲扫园林。时舍利弗、大目犍连、大迦叶、阿难陀等诸大声闻见后,皆执帚共扫园林。
佛与众弟子打扫完毕后,入食堂就坐。
佛告比丘:“凡扫地者,有五殊胜,一者自心清净;二者令他心清净;三者诸天欢喜;四者植端正业;五者命终之后当生天上。”
李夜一听,双手合什赞叹道:“原来如此,谢谢师伯为弟子解疑。”
老僧看着他微笑,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接着往下说,
“佛陀以身教化世人,但后世之人很都是将这些功德狭隘的理解,以为只要将寺院打扫干净就会有五种功德。”
“难道不是吗?”李夜问道。
老僧摇摇头。
“其实不然,你师尊昨日不是以身言教,告诉你不仅要捡地上的落叶,还在捡心上的落叶,不使佛心蒙尘。”
“后来更点化你一院不扫何以扫一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些都是要告诉你不仅是在大佛寺里的诸多修行,在世间的修行中也可以做到。”
李夜一听,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师尊和师伯说的都是相同的道理。”
老僧微笑看着他,心里着实欢喜,眼前少年不用多说,就能明白他想要表达的道理。
“佛法的原理是通达的,佛法通达之后即是世间诸法的通达,若能你在寺里修行至明见佛性,以后入了世也不至于让圣心蒙尘。”
李夜伏身再拜,道:“请问师伯,何为明见佛性?”
老僧笑道:”明见佛性目前对于你来说还很遥远,诸经中之《大般涅槃经》、《方等般若洹经》、《大悲经》......《莲花面经》等等,皆提及明见佛性,但最终却导归至无上大乘经典《大般涅槃经》。”
这些经文对李夜来说,如同天书,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默然无语。
“达到明见佛性的舍相或定相为:能灭一切烦恼结故,二能调诸根恶不善故,三能令三业成寂静故,四能令众生离五欲故,山能清贪欲嗔志思痴三浊法故。”
老僧心道便是我,有些经文也没有认真读过,何况是你。
“你这世终究不是出家修行之人,这些经书你也不可能一一去细读,待得你有机缘去到方寸山的般若寺修得《大般涅檠槃经》,自会明白何为明见佛性。”
李夜给老僧再磕了一个头道:“弟子在天山修行,偶得方寸山破虚僧传承,里有《法华经》弟子读后与师傅所言有诸多相通这外,等弟子改日将此经文抄录下来,供养于寺中藏经阁中。”
老僧闻言双手合什,激动中赞叹道:“想不到你能有些奇遇,此经寺里藏经阁中尚无收藏,你若抄录供养,自是无上功德,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夜道:“若是寺中的空白经卷,弟子明日便开始抄录。”
老僧激动之下身体竟然在轻轻地颤动,伸出手摸着他的头说:“藏要阁中就有,一会我给你拿几卷,能得真经,让我有缘得闻大道。真是幸事。”
“我在天山上得遇老猿与老狼两位前辈,也是得闻此经后闻道而入道,想着不久后就要度劫飞升。”
李夜端坐佛前,此时已经是一脸宝象生起。轻轻念颂道:
文殊师利,导师何故
眉间白毫,大光普照
雨曼陀罗,曼殊沙华
栴檀香风,悦可众心
......
“此为法华经序品第一,师伯欲知其中要义,待弟子完整抄录后再细细品味,届时有许多迷惑也要师伯跟师尊请示一二。”
李夜轻颂了半刻钟,停了下来,不知何几已经是左手拈花,右手用托钵状。
最妙是头顶竟然升起一朵三十二瓣金莲,在轻轻旋转,随着他停下颂经后,方自渐渐隐去......
待他凝神静气,回观长须白眉僧人时,竟自伏身于地,口中念佛,全身都在轻轻颤动,口中不停念颂六字真言。
回想李夜头顶升起的金莲,老僧看着他喃喃自语道:“可惜可惜,无尘师侄这世不在佛门,否则当是佛门大幸。”
回过心神的李夜躬微笑道:“弟子此身牵挂太多,无法以身供佛,但往后行走世间,当谨记师尊教诲,不让佛法蒙尘。”
老僧赞叹再三,方才立身端坐,又给炉火上的水壶添了些清水。
看着李夜道:“你对佛法有如此领悟,还愿意以身修行佛法之苦难之道,真是难得。”
“你既要抄写经文,是否要师伯告之斋堂,让他们另行安排人员暂时替你的诸多杂事,好让你静下心来抄写经文?”
老僧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想着早些拿到李夜抄写的经文。
李夜双手合什,连忙道:“师伯万万不可,弟子刚刚才扫了三天的院子,就此停下岂不是让寺里众师兄笑我三天打鱼二天晒网!”
老僧一楞,看着他微笑了起来。
“弟子会做好自己的功课后认真抄录经文,争取早日供养到藏要阁里。”
李夜看着人轻声说道。
老僧给李夜添上热茶,面有愧色道:“师伯心急之下竟然着了相,惭愧。”
“弟子本在天山上就想着要抄录一卷给大佛寺的师傅的,后因因机缘巧合之下让中域青城的唐秋雨先生要去了一卷,又给天山上的两位前辈各留一卷,所以才至于现在要重新抄录给师伯。”
李夜端起茶杯,笑着说道。
“善哉,善哉!师侄不仅自己修行佛法,还能在天山修行之中向出世之人、入世之人宣扬佛法,真正是功德无量。佛陀说:与人说法甚于自己学法,就是这个道理。”
李夜笑了笑,看着李僧说:“说来惭愧,弟子初始抄写经文之时并不是为了修行佛法,一是为了练习书法。”
“如何妄自菲薄?”老僧问道。
“后来跟着先生修行,他就让我先从抄写佛法中修练剑法,现在天山上二外石壁还完整地雕刻着《地藏经》与《法华经》的全本经文。”
李夜看着人说道。
老僧闻后再惊,赞叹道:“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
“想不到师侄在不经间已经在天山上不住相布施了两卷完整的经文,天山众生、后世修行者都能受到你的福泽。善哉,善哉!”
“此事你与师尊诉说与否?”老僧微笑地看着李夜。
“我来此匆匆,还未与师尊细细诉说天山上的诸多事物。”摸着自己的脑袋,李夜笑道。
老僧再叹,道:“你于无心之中修行佛法,而后领悟佛法,再至布施佛法,法布施佛法后又不喜宣扬,即便不是诸佛转世也是诸菩萨下凡,阿弥陀佛!”
“弟子愚眜,当经不起师伯的如此赞叹。”李夜赶紧给老僧磕了一个头。
老僧摇摇头道:“闻道有先后,入道无定时。迷时师度,悟时自度。你只需要再修行几年,待得你从方寸后回归之日,说不定我跟苦禅师弟都等着你来度化。”
“弟子惶恐!”
“你勿须自谦,你已经将《无相法身》修至五境,此时已经有佛相随身,待得从方寸山将《无相法身》修至圆满,或许已经立地成佛也不一定。”
说完老僧站了直来,至佛台前的柜中取出三卷空白的经卷,递给李夜。
“闲时抄录,来日方长,我等得起。”
李夜双手接过,道:“弟子将认真抄录,争取早些将经文供养师伯。”
说完起身,双手合什,给老僧行礼后推门离去。
待得走出藏经阁,抬头一望,一弯新月,照耀着整个大佛寺。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猪和小财迷
入秋半月,大佛寺里的植物开始发黄,院墙边枯枝霜叶也掉落得更多、更快。
在李夜的眼里总显得不够痛快,拄后山担水的山道两侧的风景也越来越荒凉。
经过了十几日的磨炼,他在后山担水的速度已经快上了许多,但是斋堂的管事告诉他秋后渐冷,斋堂用水也少了许多,往后只需打四缸的溪水即可。
李夜点点头,心道师伯、师兄慈悲,让自己多些时候睡觉、抄写经文。
其间沐沐跟小青来了一趟,给他带了些米油和笔墨纸砚和二包茶叶。
沐沐则是给他带了几盒杏花糕,这让李夜很是高兴。想着往后夜间肚饿就不用再生火煮粥。
沐沐看着有还有一间空房,皱着眉头道:“我跟小青搬过来,陪哥哥住上些日子如何?”
正吞着杏花糕的李夜一怔,摆了摆手道:“打住打住,我天不亮就要起床修行,夕阳西下才能安歇,你两过来算什么?难道要我跟师傅讲修行寂寞,要自家妹妹过来陪自己?”
沐沐坐在床上,甩着小腿,嫌弃地看着他说:“你要是害羞,我和小青去找老和尚爷爷,他挺喜欢我跟小青的。”
“万万不行,我白天累得半死,晚上还要给师伯抄写经文,哪有空闲陪你们玩?一会赶紧回去,我歇息一会还要去藏要阁扫地。”李夜不管沐沐坐在床边,自顾躺了上去,假装闭上了双眼。
小青张着小嘴道:“李夜你在先生的院子都没扫过地,怎么跑到大佛寺来扫地了?你不是过来修行佛法么?”
沐沐在边上“嗯嗯”地点头,回过头看着躺在身后的李夜。
闭着眼睛的李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弱弱地说:“佛法修行有四万八千法门,哪是你们俗世之人能够理会的?”
沐沐瞪了他一眼,嚷道:“听不懂。”
“不懂的麻烦回去问先生,我累了要睡会,要知道天不亮我就起床了,那会你两还会睡梦里。”李夜笑道。
小青看着李夜一脸倦色,轻轻地拉了一下沐沐的衣袖道:“沐沐我们回去,不懂的去问先生,让他睡一会。改天我们再带着小白过来。”
沐沐生气地推了李夜一把,嘟着嘴道:“从天山上回来,哥哥都不疼沐沐了。”
李夜晚眼睛睁开,瞪了她一眼道:“再说我不疼你,我让母亲看着你每天修练两个时辰的琴道。”
沐沐吓得吐了吐舌头,跳下床拉着小青往外走,狠狠说道:“沐沐下回烤一只肥鸡带来这里,不给哥哥吃。”
李夜挥挥手说:“回去好好看着小白写字,那家伙也是一个懒鬼。”说完闭上了眼睛。
小青拉着沐沐往外走,边走边说:“看来先生说的是真的,李夜是来大佛寺吃苦的。”
沐沐皱着眉头说:“回去得好好问问先生,哥哥已经在天山上面吃了两年的苦,回来又
到大佛寺担水扫地。”
小青跟着说:“嗯嗯,回去再说。”
......
两人回到紫竹院未时将尽,叶知秋抱着睡醒的李小雪喂秋梨糖水。
看着沐沐和小青,笑着说:“你们回来的正好,今天的秋梨糖水煮多了一些,你们一人盛一碗。”
沐沐在堂前外面的水盆里洗了小手,上前摸着李小雪的脸说:“今天没心情,吃不下去!”
叶知秋一怔。
坐在堂前看书的先生一楞。
他们是头一回听沐沐说这样的话语。
小青她看着先生和叶知秋的样子,笑了笑道:“沐沐这是生大佛寺里老和尚的气,也是生李夜的气。”
先生皱了一下眉头,道:“怎么
说?”
叶知秋拉过沐沐,正想问她。
沐沐看着先生说:“哥哥在天山上面吃了两年的苦头,这一回来就去大佛寺里担水扫地,听说还要劈柴呢!这些事,在家里都不用他做的,怎么跑去大佛寺受苦。”
“哥哥说佛法的修行有四万八千个法门,说我跟小青不懂,要回来问先生。”
叶知秋一听,也楞住了,她只知道李夜去大佛寺修行佛法,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去吃苦。
先生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道:“看来这些年你跟小青都过得太舒服,是不是要我辞掉府上所有的佣人,以后这担水、劈柴、扫地、煮饭、烧菜的事都让你们三个小家伙来做?”
“夜儿自己都没叫苦,你们跟在后面起什么哄?不懂佛法说去修行,夜儿房间里不是在《地藏经》么,你们三人有谁读过了?”
“他的路是他自己选择的,并不是我跟大佛寺的老和尚替他选的。你们能够在城里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常,要常怀一颗感恩的心。”
沐沐一听,伸了一下舌头,躲在了叶知秋的身后。
“看来这两年你们心境修行的还是不够,光是读书写字是远远不够的。”
先生看着两人说道。
“好好想想,认真想想,想想李夜从天山认识你们哪一天开始,他有哪一天偷过懒?他在天山上吃了那些苦,那一件是别人逼他去做的?你们眼睛里看到的,只是夜儿想让你们看到的,但并不一定都是真实的。”
“好好修行,认真修行。不要光用眼睛去看四周的事物,要学会用心去看!今天说了这么多,以后再想不明白,就都去大佛寺里跟着夜儿一起修行。”
“让你们都尝尝什么叫做暮鼓晨钟,什么叫做闻鸡起舞,什么叫做扫地扫心!”
先生说完起身离去,捧着上手里的书卷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听到堂前动静的李红袖跑了出来,大咧咧地问道:“发生什么大事了,外面这么吵闹?”
沐沐撇着嘴不说话。
小青红着眼睛说:“好象我们说错话,惹先生生气了。”
叶知秋掏出丝巾给李小雪擦嘴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李红袖说:“先生是为了夜儿的修行生气,我们都错怪他了。”
李红袖坐在桌边,端起先生的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笑了起来。
漫不经心地说道:“我道发生什么大事了呢?原来是那为了那家伙。你们也是白操心,他现在是刀枪不入的肉身,就算吃些苦头,那也是为了磨练他的身体。”
“姐姐不是我说你,虽然你已经是金丹境的高手,你拿把刀子割一下自己试试?小青你的境界跟我差不多,我去拿刀割你一刀敢不敢?沐沐你就不用说了,小屁孩。”
说完嫌弃地看着几人,指着锅里的糖水说:“小青给我盛一碗。”
沐沐赶紧上来,护住碗道:“我先来的。”
叶知秋拉过沐沐,笑着说:“都有都有,一家人抢什么?丢不丢人。”
小青抿着嘴巴笑了起来,小心盛了三碗放在桌上,自己端起一碗轻轻地尝了一口。
叶知秋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这都是关心则乱,都想着夜儿过得开心一些。”
“我家先生说了,除了逢年过节你们可以接他回来,平日里不要去打扰他的修行,有事大佛寺会带信回来。”
李红袖端起糖水,喝了一口道:“真甜。”
小白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咪着眼睛说:“师娘你说什么甜?”
李红袖一呆,拍了一下他的屁股,骂道:“你个小懒猪,只知道睡觉。今天抄了千字文了没有?”
小白听完一惊,吓得跑到小青身后,拍着胸口说:“师娘你能不能不要吓人。”
小青将自己喝了一半的糖水递给他:“我喝了一半,你要不?”
“当然要,为何不喝?”小白理直气壮地接过小青递过的糖水。
李红袖无奈地指着他,摇摇头道:“你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真想不明白李夜在天山上面是如何教你的。”
李小雪拍着小手学着叫了声:“猪......猪......”
叶知秋瞪了李红袖一眼,笑道:“你骂归骂,可别把小雪带坏了。”
小白二口喝光了碗里的糖水,抹了一下嘴巴,看着李红袖笑了起来。
说道:“师娘你可不知道,哥哥在山上哪有教过我?他除了自己修练就是抄经,唯一管我的就是煮饭洗碗扫地,跟他一起呆了一年倒是从来没饿过肚子。”
小白心想他想管我也管不了呀,那会我还是小白狼,他如何管教我?
李红袖轻轻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想想李夜也真苦命,好不容易去天山修行,没想到喂了一头贪吃的小猪,捡了一个贪财的妹妹。”
叶知秋“扑噗”一声笑了出来,提着李红袖笑道:“妹妹你这嫁了人,也知道管管自己的嘴。”
沐沐放下吃完的碗,跳到李红袖面前,伸出手说:“给我五块金币。”
李红袖一怔,瞪了她一眼:“小财迷,我啥时候欠你的钱了?”
沐沐不依不饶地看着她说:“就说你给不给,不给你可别后悔。”
李红袖看了一眼小青,小青把着扭过,低下身子去逗李小雪。
李红袖想了想说:“这会身上没有,先欠着,明日去酒楼取了再给。”
沐沐点点头,看着叶知秋说:“母亲你来做证,师娘欠我五个金币。”说完捏着拳头,故作神秘地走到李红袖的面前。
拉过她的手道:“记得明天给我哟。”说完轻轻松开了小手。
李红袖感觉有一个硬物被沐沐塞进了自己的手里,仔细一看,不禁张大了嘴巴,看着沐沐说道:“这是哪来的?”
只见一粒闪着莹光的红宝石,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手心。
叶知秋也是非常震惊,跟李红袖一起瞪着沐沐。
沐沐嘟着小嘴说道:“记住你欠沐沐五枚金币。”
李红袖点点头。
“这是哥哥给沐沐,说师娘成亲那天人太多,他忘了给师娘结婚礼物了。让沐沐代表他今天给你,满意吧!”
沐沐拍着胸口说:“你们都得对我好点,哥哥的东西都是沐沐的。”
李红袖将手心的红宝石放在阳光下细看,喃喃地说:“这家伙,真让人吃惊呢!”
叶知秋瞪了她一眼道:“你这下该满意了吧?我是她母亲,也没有你做师娘的待遇。”
李红袖收起红宝石,看着叶知秋,脸红了起来。
轻声说道:“姐姐别生气,改天那家伙回来我替你要一粒,看他给不给。那个天山雪莲可比这宝石贵重多了,他也没给我呀。”
叶知秋笑笑。“我哪里会跟自己的儿子争这些,你可别当真。”
李红袖看着抱着李小雪去花园里玩的沐沐吼道:“沐沐你过来,我要检查你手镯里的东西。”
沐沐抱着李小雪回头做了一个鬼脸,伸出小舌头,道:“沐沐的自然是沐沐的,记着你欠我五个金币。”
小青端起煮糖水的锅,拉着小白往厨房走去,她也怕李红袖来查自己的东西。
“师娘拿着宝石做个漂亮的戒指,就当是哥哥替先生送的。”花园里传来了沐沐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中秋前夜
时近中秋,大佛寺的香火渐旺,晨间担完水的李夜往大殿外逛了一圈,看见了很多风云城里熟人前来上香祈福。
只是这时候的李夜穿着僧衣,一脸的浅灰色,象几个月没洗过澡的苦修行僧一样,竟然没人认出他来。
穿过大殿,绕到老和尚师傅的佛堂,李夜脱了鞋轻轻地走了走去,跪地给老和尚磕了一个头。
说道:“师尊明日担完水后我想告假回一趟城里,中秋得跟父母家人团聚。还得烦师尊安排斋堂的师兄接替我一日。”
老和尚闻听李夜进来已经停下了念经,微笑地看着他。
回道:“你尽管回去,寺里诸事我会安排。前些日子听藏经阁师兄说起你正在抄写《法华经》供养本寺,为师非欢喜。”
李夜回道:“一切都是方寸山破虚伪僧留下的缘法,弟子只是有幸得之,自然要与师尊分享。”
“你在苦修行之下还要坚持抄写经文,实在难得。你明日回城后替我向你家人问好,再跟莫先生说一声,让他有空过来喝茶。”
“如无教诲,弟子先行告退,斋堂明日用的劈柴还等着弟子。”李夜站了起来,轻掀布帘出了老和尚的佛堂。
上回沐沐来的时候就说过,中秋午间全家要去红袖酒楼聚,让李夜无论如何也得回去一趟,全家人已经两年没跟他过中秋了。
走出老和尚的佛堂,李夜绕至大殿台阶上,抬眼望去大佛寺群山环抱,雾气如烟,仲秋的肃杀已至。
大殿边上的湾池溏里的睡莲也花枝尽收,只剩几片残叶飘浮在水面上,随着秋风吹过无可奈何地摇晃。
没有去观望秋风里的景色,李夜回到斋堂的后院继续拎起斧头劈柴,捡柴劈柴,一收一放,如同他在天山上用竹剑修练剑法一样。
此时的他每一个动作都保持一种相同的旋律,一个时辰下来挥动斧头的频率竟然达到了四千。
如果此时有人在后面看着一定会惊呆,从捡柴到劈柴的他没有丝毫的停顿。
午时刚过,他放下了手中的斧头,走到井边打水洗擦洗。
虽然他已经在斋堂苦修了一个多月,每日里都是闻鸡起舞,还是没有办法在众师兄打板吃饭的时候完成每日里劈柴的任务。
心想眼下自己力量有限,以后换成大水桶,就能赶上师兄们用斋的节奏了。
吃饭洗碗,关上斋堂的大门往自己住的小杂院走去。
时值正午,雾气渐散。推门而入,李夜想着午间休息打二桶井水洗澡,晚上就可以省些时间抄经文。
《法华经》他已经抄至大半,再有几日就可抄完送给藏要阁的老僧。
正打算脱掉外衣的忽然间心生警兆,在天山上生活了两个让他对血腥之味非常敏感。
“谁在里面,请出来一见!”李夜站在自己紧挨着自己的一间杂屋喊道。
半晌没有回声,里面只传来“嗯”的一声。
心生惊兆的李夜从空间戒里取出若水剑,用剑尖轻轻地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果然地上的一滩血迹。
在他铺好的木床上侧身躺着一个三十岁左右书生模样的成人。一头黑发掉在床边,仿佛在忍受
巨大的痛苦,全身都在轻轻颤动。
李夜没有走上前,而是抱拳行礼道:“请问先生如何跑到我的杂院,既已受伤如何不向寺里的知客僧求救?”
躺在床上的书生挣扎了半晌,艰难地说道:“请给我一口水,我没有恶意。”
李夜闻后收回若水,转身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倒了一碗凉水,回到书生的床前。
看着眉清目秀没有恶意的书生,李夜皱着眉头说:“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书生点了点头,想自己坐起。
李夜连忙上前轻轻扶起他,靠在床头,就着左手将碗里的水喂他喝了下去。
“咕咚咕咚”,书生艰难地喝光了碗里的水,忍着痛着李夜笑了笑,轻轻地说道:“谢谢小师傅,我......”
“先别说话,让我看看。”李夜止住了先生的说话,放下碗,拿起书生的右手,搭脉细看。
过了半晌,李夜放下了书生的手,叹了一声
说道:“我是头一回替人看病,但我看出你的十二经脉都受了损伤,以你的境界我想不出风云城里有谁可以伤得了你?”
自家的先生和李红袖,沐沐和小白断不可能胡乱伤人,可除了自家的人,李夜实在想不出城里还有元婴五境,喜欢伤人性命的高手。
书生喝了水后,有了一些精神,苦笑道:“难得小师傅能看出我的境界,能伤我的人自不是风云城里的人。”
李夜点点头道:“师傅教我佛门慈悲,你既然躲进我的院子,我会想办法替你疗伤。你先别动,我出煮些药草。”
走出房间的李夜,在柴棚里寻到一个煮药的砂锅,打了些井水匆匆洗净,从空间戒里翻出治疗内伤的药草要碎,放在锅里倒上井水,生了炉火开始煎药。
黑衣书生,元婴五重,身高六尺,蹲在炉边的李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此人究竟是不是风云城里的人。
想着书生的伤势,李夜将药液匆匆煮了一刻钟就端着倒了出来,然后端着一碗墨绿色的药汁进了屋内。
将药汁放在桌上,李夜想了想问道:“请问先生受伤,如何不在城里求医,而是跑到城外的寺院?”
“想不到小师傅还会医术、煮药,如此烦容我先疗伤再慢慢与小师傅细说。”书生从怀里掏出一丝巾,轻轻地擦了一下嘴边的血渍。
“你既然想信我,那就先喝了这碗药,我们一会再聊。”李夜端过桌上的药汁,扶起书生,喂他将碗里的药汁慢慢地喝了下去......
喝下了药汁的书生躺在床上,轻轻地皱着眉头。
李夜微微蹙眉,看着他说道:“难道是我配的药草没有效果?”
书生摇摇头,稍一停顿后,才开口说道:“是效果很好,只是药力猛了一些。”
李夜一怔,随即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这是头一回配药草,放多了一点。”
书生苦笑道:“没想到大佛寺居然藏龙卧虎,居然有小师傅这样的神人。”
“我只是一个担水扫地打杂的僧人,不是神人。”李夜摆摆手道。
“麻烦小师傅能不能将贵寺一个叫李夜的修行者叫来,我是过来找他的。”书生抬着看着天花
板,轻轻地呢喃。
李夜一楞,脱口道:“你找李夜?他只是一个没的修行的小和尚,那里是什么修行者。”
“不是说风云城的李夜诗书琴剑四绝吗?怎么会没有修行?”书生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夜。
李夜嘿嘿一笑,拍着胸口说:“你要找的人就在你面前,我骗你做什么?只是我在寺里叫无尘。”
书生佯怒说道:“我最不喜欢别人骗我,烦请小师傅如实相告。”
李夜一呆,指着窗外说:“先生若不信,一会你能行走时出寺里随便找个僧人,问他们住在小杂院,在藏要阁扫地的无尘是不是叫李夜。”
书生一听,指着李夜,半晌说道:“你的师傅是......”
“我家先生叫莫语,我已经向师傅告了假,明天就回城跟家人和先生过中秋。”
“可是你为何境界全无?”
“这个是我个人的事情,好象没有必要告诉先生。”
书生整理了一下心情,看着李夜平静说道:“我来自中域,此行本是找你家先生,但是出了意外,只能来找你。”
李夜沉默片刻后,神情凝重问道:“来自中域,找我家先生?”
喝下一碗药的书生神色已经好了很多,看着李夜说:“找你家先生有重要的事情,也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李夜这回真的呆住了,喃喃地说:“我跟先生素不相识,你找我何事?”
书生抬起了挥了挥,道:“你先别急,听我说。你不是想伤我的是谁吗?我告诉你是中域的人。”
“我要找莫先生,只是昨天夜里在城主府受到埋伏,今天前去紫竹院发现四周都是城主府的护卫,我怕打草尺蛇,才先来大佛寺找你。”
“中域、城主府、护卫,先生?什么乱七八糟的的事情。”李夜甩了甩头。
“你是不是有一个定过亲的女友在东玄域主府,她的母亲叫李明珠?”
“你怎么知道玉儿是我定过亲的女友,又如何得知她母亲是李明珠?”
“如此说来,我应该告诉你一些事情了。她的母亲在得知你修行缓慢,认为你配不上她的宝贝女儿,正好中域皇城的人来东玄域城主东方昊天......她便想跟你毁约,将她的女儿许配给万象城皇主次子夏云杰。”
“我本来也是前去东玄域找东方城主,不料让夏云杰府上的供奉叶无涯先行一步,不仅找到了东方城主,还见到了李明珠.......其中牵扯的太多,你没必要知道,我会跟你家先生商议。”
“我一路跟随叶无涯和李明珠来到风云城,昨夜潜行至城主府探听他们此行的目的,刚听到一半就让他们发现,叶无涯和李明珠的联手,伤了我的经脉......之后的事情前面已经告诉你了。”
“我跟你说的你可以不相信,你明天回城见到莫先生后,只需告诉他中域陈风在大佛寺等他,他知道会明白。”
李夜点点头,道:“先生放心,明日回去我会告诉先生此事,你这两日就在这里养伤,我会配好药草给你。还有你不要出门,我怕寺里的师兄们会误会。”
李风点点头,道:“如此要给小师傅添麻烦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中秋家宴
“你既是先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在寺里没有人能伤害你。”李夜看着天门外的天色,
却是未时将尽。
“你先歇息,我还要去扫地,晚上回来我会煮粥给你。”说完李夜站起来往外走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看着走出门外的李夜,书生陈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锁上自己小杂院有大门,李夜抬脚往藏经阁走去。
“你既然想退亲,我也不会强求。等你过来见我和先生,我便如了你的意。”
李夜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善念善果,恶念恶果。我不管你想做些什么,只要不伤害我的家人,我便懒得与你计较,否则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推开藏经阁的院门,李夜找到扫把,开始扫地。
不知什么时候,风云城的上空,飘浮起几朵乌云。
......
第二天早上,李夜担完四缸水正是巳时过半,跟斋堂的师兄打过招呼,回到小杂院洗漱一番,又跟陈风交待一二,留下配好的药草,锁了院门往寺外走去。
“不要喝她给你煮的茶,千万记住!”门里传来了陈刚的声音。
“我会小心的,谢谢!”李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挥手招来马车,一路疾驰,走到红袖酒楼时,下去正好午时。
站在门口的沐沐和小白,看着跳下马车的李夜,一人拉住只手,笑道说:“今天过节,哥哥给钱。”
李夜一乐,笑道:“吃完饭我去找找,晚上分给你们。”
沐沐脚下一蹬,趴在李夜的后背要他背。
李夜无奈之下只好背着沐沐,叫上小白往楼上走去。
上到二楼的大雅间,一家人已经排位坐好,只等李夜一人。
“今天真热闹,居然坐了两桌,让大家久等了!”看着一屋子的人,李夜笑着抱拳道。
“小家伙大过节的你也不换件衣服,穿着僧衣芒鞋就来了。”李红袖笔着将沐沐一把抱了下来。
李夜一看:自己的父母、妹妹、阿贵、沐沐、小青、小白合着先生李红袖坐了一桌,酒楼的主要人员挨着唐有鱼坐了一桌。
“唐叔,今天怎么不叫胡叔一家?”李夜皱了一下眉头,胡歌不在,他得照顾好兄弟的父母。
“他两今天在一楼招待药商,你不用管他们了,他要忙自己的生意。”唐有鱼笑着说道。
叶知秋拉着李夜挨着自己坐下,李小雪嚷着要哥哥抱。
沐沐地挨着李夜坐了下来。
“人已经到齐,那就上菜吧!”先生发话了。
一时间李红袖开酒,给众人倒上,唐有鱼拍开酒瓮,大声叫道:“这是两年来最热闹的中秋节,大家都多吃一些。完了想凑热闹的去夫子、先生的院子玩。”
李夜端起酒杯,笑着说:“已经两年没跟家人过中秋了,这里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李红袖笑着说:“小家伙长力气了,敢跟我们敬酒了,来来干杯。”
先生看着一饮而尽的李红袖,拍了拍她的手说:“夜儿是修行之人,按道理今天不应该打扰他,你们尽兴,他喝一杯就好。”
他已经看出李夜的心事,想着等着吃完饭再找他细问。
叶知秋抱着李小雪
说:“夜儿酒量浅,你们就别劝他,大家尽兴。”
李夜站起来抱着给大家行礼道:“今天中秋,我两年没回来,一会给每人发一枚金币算做红包。唐叔你先,我会让胡叔还给你。”
一时间在坐的人敲着碗筷,表示感谢。李小雪学着李夜的样子叫道:“金......金。”
惹得大家哈哈大家,沐沐摸着她的小脸说:“想不到妹妹,你也是个小财迷。”
先生拉着李红袖坐下,在她耳边说道:“一会你先送夫子一家会去,我在这跟夜儿聊点事,你过来再说。”
正喝得高兴的李红袖一怔,点点着,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坐在对面低头吃饭的李夜。
未时尽时,吃完饭的先生领着大家走下了楼。
站在路边等阿贵赶车过来的李夜拉着叶知秋的手说:“母亲、父亲带着妹妹、弟弟们先回家,我跟先生有事要说,晚上回家吃饭。”
叶知秋拉着李的手说:“那好,我们在家里等你,早些回来。”
李红袖也让人套了马车,两辆马车拉着众人往紫竹院而去。
“上楼再说吧。”先生抬脚往屋里走去。
李夜跟在后面,两人上了四楼李红袖的专用花厅。
“小红一会找唐老板要金币分给大家,如果有人来找先生就带上四楼来。”李夜坐在桌面,轻轻地敲着桌台,看着端着水果和瓜子的小红说。
先生挥挥手,说:“下去吧,把门拉上。”
小红“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你找我有重要的事?”先生说道。
李夜想了想说:“不光我找你,还有一人。”
先生说道:“还有谁?大佛寺的老和尚?”先生说完准备烧水煮茶。
李夜眉头微皱,说道:“先生茶一会再煮,有人要过来。”
“有人带话给先生,说中域的陈风找先生有事商议。”
先生一惊,放下手里的水壶说道:“中域陈风?他人在哪里。”
李夜看了一眼大门,说道:“他现在大佛寺里,我住的小杂院。他受了伤,中域叶无涯跟东玄域的李明珠伤的,他说有些事见了面再跟你细说。”
先生一楞,说道:“一剑无血叶无涯,他也来了?还跟李明珠一起。过了今夜,明天我跟你一道去大佛寺。”
李夜点点头,继续说:“据他说,李明珠来岁云城是为了找我退婚,她要把玉儿嫁去中域皇城。”
先生一拍桌子,怒道:“妹妹成亲时不来,这会为了讨好皇城的某人居然连中秋也不过了。”
李夜淡淡一笑,看着先生说:“陈风偷听过她们谈话,说她今天下午会来红袖楼找我。”
“一会如果她来了,无论她怎样对我,都请先生不要生气,让弟子自己处理。”
“陈风怎么不直接去紫竹院找我,他是知道我住在那里的。”
“他去了,但四周都是城主府的护卫,李明珠骗夏城主说陈风是中域的逃犯,让城主帮忙追纠。”李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很久没有玉儿的消息了,没等到她的人,却等到她的母亲来退婚。”
“这事要不要告诉你父母?我让红袖好好说说她姐姐。”先生很生气。
“不用让我母亲操心,这事我自己处理,也不要给师娘添麻烦。我们就坐在这里,看看他两人想玩些什
么花样。”
李夜笑笑。说完手里一晃,一个象八卦盘一样的物件出现在手中,递给了先生。
先生接过一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道:“这是无极阵盘,夜儿你从哪得到的这东西?”
“这是阵盘么?我差点丢掉了。这是天山上破虚僧老和尚留给我的东西,先生既然认识,就拿去用。”
“安静了许多年,风云城又要起风了。你给我阵盘正好,我今天晚上就将紫竹院的阵法激活,以后除了家里人谁也进不去!有事来酒楼里说。”
“我要把紫竹院布下几个阵法,这样我们明年才能放心去方寸山。”先生敲着桌子说。
李夜笑笑,道:“如此就好,紫竹院往后就是我们二家人生活修行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让进去。以防止今天象陈风这样的事情发生。”
先生皱着眉头说:“确实在好好布置一下,防人之心不可无。李明珠看上去也是闲良淑德,想不到会了权势竟然变得如此。”
“没有什么可惜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只要她不针对我的家人,我都可以答应她的要求,如她的意。”
李夜想起了凤凰山上的小姐姐,心道你会不会也跟东方玉儿一样弃我而去?
先生拍拍李夜的肩膀说:“这些没什么?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长路漫漫,不要让这些不堪之人沾污了你的道心。”
“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什么是善与恶,什么是功与罪?这本来便与你的修行无关,只关乎她们各有自的利益。对她们来说有好处的便是善,没好处的便是恶。”
“你往后还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情,你要有一颗智慧的心境,学会面对和处理。”
先生长长地叹自了一声,不知道是为了李明珠,还是为了李夜,还是为了他自己。
“如果往后我跟李明珠交恶,会不会影响到先生跟师娘的感情?”李夜耽心地看着先生。
“红袖是一个分得清楚是非善恶的人,我会跟她好好讲道理,你的事从一开始她就看在眼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因果关系。”先生怅然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李夜松了一口气,看着先生笑了起来。
“大佛寺的老和尚师傅也想见你,你明天过去正好见见他。”
先生点点头,道:“你去寺里修行了一个多月,有没有收获?”
“担水速度快了许多,劈柴的速度也快了一些,扫地比之前也干净了一点,没事的时候就抄写经文,就这些。”李夜淡淡笑道。
先生低头想了一想,才回道:“你去是为了修心,修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急不得。要知道扫地劈柴皆是修行。”
“这个道理我明白,要不我也不会安安静静地呆了一个多月。那里很好,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我的修行,我很喜欢。”
李夜望着楼外的天空说。
先生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弟子已经长大。
就在师徒二人对话之间,楼下传来了数道脚步声,只听见小红在楼道里喊着:“先生,楼下有客人找您。”
“请客人上来吧。”先生拉开房门,跟楼下的小红回道。
“请夫人和先生上四楼,有家先生和公子在上面等您。”小红的声音不高不低,正是李夜喜欢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客至主不安
随着小红的话声刚落,一身绿色罗裙的李明珠便走进了四楼的花厅。
在她的后面跟着一个衣高六尺,身着黑色长袍,一脸阴沉的约摸四十岁的男人。
在他的腰间挎着一柄剑,李夜心里轻轻说道:一剑无血。
“两年不见莫先生,想不到已经从琴道大师,变成我家的妹夫了,我妹妹红袖呢?”
李明珠一走进来,就大声喧哗道。
“很久不见,莫语见过府主夫人。红袖带着孩子们回院子了,也许一会回来吧。”先生轻轻地回道。
李明珠心里一紧,她从先生的语气中听出来不善。
她不好发作,指着身后的阴沉男子说:“这是中域皇城夏皇子府上的叶无涯先生,此行跟我一起来找夏城主商谈一些事,顺便过来见一见传说中的莫先生。”
阴沉男从跟先生拱了拱手道:“本人叶无涯,人称一剑无血。见过莫先生!”
“听说过先生的传闻,今天一日果然非凡。”先生淡淡地回道,指着桌前说:“两位请坐。”
李夜看着盛气凌人的李明珠,想了想,上前拱了拱手着:“晚辈李夜见过府主夫人,见过叶先生。”
李明珠到这里才发现屋里还站着一人,仔细一看,惊呼道:“李夜,你什么时候去做了和尚?你这脸怎么回事?还有你这全身的修行怎么都没有了呢?”
叶无涯在桌边坐下,阴沉沉地瞪着李夜,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一些什么。”
李夜淡淡笑道:“出家如何,不出家又如何?我跟着老和尚师傅修行般若掌,不得法门,所以功力尽失。正想着去中域求些灵药,乞盼能够早日治愈。”
“你确定他的修行尽失?能不能找些灵药来治疗?“李明珠看着先生。
先生将水过放在水火炉上煮水,皱着眉头说:“此事还得问问大佛寺的苦禅和尚,他说能治就能治,他说治不了肯定治不了。”
李明珠让先生一怼,心里十分不喜。扭过着他着李夜说:“你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回夫人,我初秋下天山回来的第二天就这样了,城里人都知道。”
李夜回答的不咸不淡,根本不象是女婿在跟方母娘对话。
李夜很清楚,他面前的李明珠,不仅要跟自己退婚,更有可能要将自己毒死在这酒楼里面。
自己再跟她示弱或亲近之类的心理攻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他没有示弱也没有你头求饶,他只是用一种平静、甚至冷漠的眼神,看着坐在自己对南的李明珠。
先生取出茶叶正欲放进壶里,李明珠突然打断了他。
笑着说:“妹妹不在,今天我来做一回主人。我带了些红花雪参茶,正好给两位补补身子。”
说完取出一包裹得非常精美的茶包,倒出一些放在先生准备好的紫砂壶里。
然后拎起水壶往里面注沸水,温壶、洗茶、洗杯只在一瞬间就完成。
然后仔细地倒了四杯茶,轻轻说道:“请试试我的手艺。”
先生看了李夜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对着叶无涯说:“叶先生请喝茶。”
叶无涯端起茶杯,对着先生说:“莫先生请。”
李夜淡淡地看了一眼先生,端起面前的茶杯,对着李明珠说:“府主夫人请!”
李明珠心里一惊,端起的茶杯差点摔落,看着李夜说:“小师傅请喝茶。”
说完用颤抖的手端着茶杯,喝了下去
李夜看着李明珠的模样,笑了笑,端着杯子轻轻地喝光了里面的茶水。
接着赞叹道:“好一杯红花雪参茶,真是世间难得!”
李明珠一楞,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台上面。
先生看着她的样子,微笑着说:“喝了茶,夫人可以说明来意了吧?”
李明珠看了一眼叶无涯,叶无涯给她递了一个眼神。
“中秋无事,想着许久不见妹妹,想了见上她一面......”
“夫人有事请直说无妨。”先生说道。
“夫人有事请直说无妨。”李夜说道。
“你知道我找你何事?”李明珠些时的些后悔了。
李夜从怀里轻轻地掏出丝巾,仔细地擦了一下嘴角,低下头,只见丝巾上的一丝血渍。
“只要夫人的什么要求尽管说明,我跟先生都会满足你。”
先生的眉头皱得紧了一此,一双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成了拳头。
李夜着着先生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那意思是:我能搞定,不值得先生生气。
先生握紧的拳头悄悄地松开,看着李明珠。
咧着嘴笑了笑:“夜儿说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我们师徒但能做到一定如你的意。”
叶无涯本已经将手放在剑上,看着先生松开拳头,便故作轻松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说:“麻烦夫人再倒一杯。”
李明珠一边三人倒茶,一边说:“李夜既然现在修行全无,修行无望,我家玉儿却已经随着她的师傅去了中域的青城,想着今年冬天就能破境到金丹......”
先生微笑着说:”然后呢......”
李明珠看了一眼李夜,不料李夜这里竟然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理会她。
她只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李夜现在这个样子,以后跟玉儿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毕竟大佛寺的僧人跟修行者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先生继续说道:”然后呢......”
李明珠一呆,看着先生半晌不敢出声。边上的叶无涯,轻轻地吭了一声道:“我家公子是皇主的次子,以后都望继续皇位,望先生成全。”
先生眉头轻皱,看着叶无涯道:“夏公子要继续皇位,跟我这江湖闲人有什么关系?”
李珠眼见要撕破面皮,当下心一横。
说道:“我希望玉儿以后能做皇妃,请先生作主让李夜取消之前跟玉儿的婚约,明珠不胜感激!”
“为了表示对李夜的欠意,我愿意奉上十颗灵石,作为对毁约的赔礼,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
李明珠此时已经彻底拉下了面子,不管不顾也说道。
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李夜,说道:“你怎么看这事?”
李夜捏着手里的丝巾继续擦轼着嘴着,看着李明珠,摇摇头。
轻轻地说道:“二点说明。第一我当初买了二块玉,只是将玉儿当做我的妹妹,并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里面;第二你说的订亲一事我并不知情,那时我已经跟着先生上了天山修行。”
李明珠一惊,心想你想不认帐么?
先生看着李夜微笑,心道不愧是自己的徒弟,不惊不乱,方显男儿本色。
李夜看着李明珠,继续凝声一一说来。
“既然夫人说我已经跟玉儿订了亲事,那我也就认了父母替我作主的婚事。只是今天夫人在中
秋月圆之际前来退婚,道理也是说得过去,谁让我是一个不能修行的废人呢?”
李明珠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不好对付。
李夜去没有理会她此刻的那一抹神情慌乱,而是淡淡地回道。
“只是既然想着要退亲,就应该好聚好散,你说对不对?灵石请夫人收回,我一个废人诸脉不通,要灵石做甚么?想来先生和师娘也不好意思拿我退亲的灵石来修行。”
先生着他他和李明珠点了点头,根本没打算拿李明珠手里的灵石。
“麻烦夫人回去告诉玉儿,多从来没有怪过她,希望她此生有修行到更高的境界,能早日贺了她皇妃甚至皇后的愿望。他日江湖现见,我们还可以做兄妹。”
说完这番话,李夜已经不愿再跟她多说一句。
李明珠想了想,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就这样了?”
李夜心道,如果难道你还不满意?
“此事到此结束,我便如了夫人的意。希望夫人出了这个酒楼,不要再去紫竹院打扰我的父母平静的生活。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即便是先生,也会尊重我的意见,先生您说我讲的对不对!”
先生看着李夜难过的样子,再次握紧了拳头。
看着李明珠道:“如此便象夜儿讲的,我们今天就如了你的意。你之后要找红袖,可让她去城主府,或是你来酒楼里。”
李明珠看先生一楞,心道这下可一下子得罪了师徒两人。
“从今天往后,天上地下,但凡有我莫语跟李夜在的地方,都不再欢迎夫人您的到来!”
这句话,先生说出来的语气非常决绝,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
李明珠没料到先生如此决绝,刚刚听着李夜的语气还是温和轻柔,仿佛没跟自己生气一样。
心里一惊,站起来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先生如此说,那接下来的话也不用说了。我会另外约妹妹见面,不会去府上打扰先生的修行。”
先生点点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请夫人记住,江湖事了,祸不及家人。如果让我知道有人想要针对夜儿的家人,天上地下,不死不休!”
话语说完,先生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对着门外喊道:“唐有鱼,上来送客!”
话声刚落,守在楼道里的唐胖子推出而进,看了一眼先生和李夜,又看了一眼李明珠,拱了拱手道:“夫人有请。”
李明珠看着一脸怒气的先生说:“你又何必如此,李夜都没有生气。”
先生怒道:“你如何知道他不会生气,他是修佛之人,我不是!”
叶无涯在后面轻轻地说道:“既然不能强求,夫人我们走吧。”
李明珠一摆罗裙,幽幽叹道:“想不到我们边亲戚也做不成了。”
先生指着门外道:“夫人何时将我们当成亲戚了?”
唐有鱼一看,赶紧上前打圆场,对前李明珠说道:“夫人请吧!等红袖楼主来了你两位再另聚。”
李夜望着楼外的天空笑了笑:“我从寺里出来的时候,天空还有几朵乌云,想不到这会竟然散开了去,善哉善哉!”
先生回过头骂了他一句:“善个屁!”
不料李夜看着他笑着吟了一句诗道:
孔雀东南飞,终需一离别。
从此向天语,我是闲淡人。
李明珠回道头仔细看了李夜一眼,跟着唐有鱼的后面,提着罗裙往楼下走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都道别人是白痴
“小红姐,上来一下。”李夜看着李明珠下楼的背影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别叫了。”说话间小红“咚咚”跑了上来。
李夜从空间戒里翻出当初李明珠给的那个锦袋,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玉佩,叹了一口气,说道:“此去经年,你我再无关系。”
说完从怀里取出小刀,将自己僧衣的一角切了一块下来,将锦袋包好,递给小红:“麻烦你送给楼下等马车的府主夫人,什么都不要说。”
小红点点头,捏着锦袋往楼下跑去。
......
“夫人无需要介怀,此行总算是满意,虽然不能劝服莫先生,但我们能跟夏城主搭上关系,回去后我也跟能公子交待一二。”
叶无涯笑了笑,看着李明珠说。
李明珠幽幽地叹息道:“我倒不是为那小子耽心,我是心痛这妹夫竟然不理解我,看来这亲戚真的是做不成了。算了,我们回城主府吧!”
叶无涯招手,叫一辆路过的马车,请李明珠先上。
“夫人请等一等。”正在此时,小红从楼上跑了下来。
李明珠看着跑来的小红,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心道我都让你主人赶了出来,你们还要做什么?
小红将手里捏着用僧衣包着的锦袋递给李明珠,轻轻地道:“这是我家公子,让我给你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楼内。
李明珠坐上马车,看着叶无涯说:“回去吧。”
叶无涯跟车夫招呼一声,只听马鞭响起,轮声辚辚。
坐在马车里的李明珠将手里的捏住的东西打开,只见是一角麻布僧衣,包裹着两年前她亲手送给叶知秋的锦袋。打开拴着锦袋的绳子,从里面倒出来一块玉佩,正是之前她给东方玉儿订亲用的那块金蝉玉佩。
她心里不由一紧,看着坐在马车外面的叶无涯,心道:这小子真的修行全无了吗?为何如此安静淡漠?
口中不禁喃喃念着李夜刚刚说的那句:
从此向天语
我是闲淡人
......
看着李明珠和叶无涯坐着马车离去,先生和李夜回到茶厅坐下,先生重新换了一把紫砂,又往炉上的水过里添了茶水。
“你知道那茶里有问题?”先生紧紧皱着的眉头还没有散开,他在想着李夜用丝巾擦嘴角的样子。
“知道呀!我从寺里出来的时候,陈风就告诉我不要喝李明珠煮的茶。”李夜笑着说。
“那你当时嘴角渗出的血,是怎么回事?”
“她下毒那么辛苦,我总得配合一下。”
先生一怔,地指着李夜,笑骂道:“你个小混蛋,害得老子替你耽心。”
“红花雪参茶没有问题,但是她趁着洗茶杯的时候,给我的杯子里抹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先生取过李夜的杯子放在鼻子下边嗅了嗅。
“断肠草加化功散。她是怕我修行还在,这是往死里整我呀!”李夜幽幽地说道。
先生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李夜目前对药草的认知不在他之下。“知道有毒,你还要喝?”
李夜自嘲地笑了笑,敲着桌面说:“为什么不喝?喝了她的这杯毒茶,我跟她们的情份到此为止,以后再遇就是路人。”
先生摇摇头,拎起水壶洗茶,喃喃地说:“你这以身试毒,又是何苦?”
不料李夜去微笑看着先生说:“她跟叶无涯以为我是白痴,修行没了眼睛也瞎了。”
“在下天山之前,老猿和老狼前辈为何要逼着我炼化黑角蟒的内丹,就是想着我入了世间后会有人下毒害我。”
李夜看着先生嘿嘿笑了起来。
“等我炼化了黑角蟒的内丹,虽然强行破境到元婴,但是我的身体却是到达了诸毒不侵的境地。”
“正如我跟她说的,只要她不去打我家人主意,我便会如了她的意。如果她还不死心,继续跟我玩阴的,虽然我此时境界全无,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李夜看着堂外的天空,淡淡地
说道。
先生一拍桌面,吼了一声:“说得好,这才是我莫语的弟子!这世间的女人,哪里会明白你我师徒的境界?”
“即便有日她做了皇妃又如何?更何况,中域的皇妃并不是那么好做的。”
先生哈哈大笑了几声。
“明天去了大佛寺,你就会明白中域的那些破事。说不得往后这些烂摊子,还要你去收拾。”
先生此时紧紧皱着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大笑道。
“只是经此一事,我与东玄域主府的那一丝情份便已经斩断,不知如何去跟师娘说这些事情了。”李夜想着李红袖的样子有些头疼。
“如果师娘知道她姐姐给我下毒,肯定会回去找她大吵。如果不告诉师娘,我又怕她以后在面对李明珠的时候吃亏。”
李夜看着先生,轻轻地说道。
“一会红袖来了,我会将这些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她,让她多留个心眼。我们不跟李明珠打交道,但是不反对李红袖跟她打交道。只要她不害自己的妹妹就成。”
先生此刻已经心情大好,没想到自己的徒弟,已经学会了如何应对这世间的丑恶。
“那你一会得拉着师娘,她那火脾气,你是知道的。”
“嗯嗯,我会。”
......
“你就此放弃东方玉儿,心里难受吗?”先生将煮好的茶,倒了一杯给李夜。
“怎么可能不难过,只是她会如我的意吗?既然不能,那我就如了她的意。”李夜幽幽地回道。
“我在天山修行时,有天突然就生了一场大病,这事小青也知道。我养了很久才缓过劲来,等我病好后,就再也想不起东方玉儿的模样,这恐怕老天爷要我放手吧。”
李夜看着先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场病,可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你那时已经是金丹,哪有轻易生病的道理?”先生皱了一下眉头。
“都说了,或者是老天让我早些放手,否则我怎么会突然生病,连老猿和老狼前辈都看不出来。”
李夜笑道。
“小屁孩,你啥时候生病了,让师娘看看。”正说着话,李红袖走了进来。
先生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道:“正跟夜儿聊天山上的事。”
李红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听说我姐姐刚才来过?”
先生看了一眼李夜,轻轻地将他刚才喝过的茶杯递给李红袖,道:“她一是过来看你这个妹妹,二是过来跟夜儿绝决!”
李夜看着先生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先生,犯不着。”
“给我个空杯干嘛?她过来找夜儿绝决,这有么严重么?”说完将杯子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道:“这味道很好呀,怎么我喝的不是这个味道。”
先生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头疼地笑道:“信不信我现在倒一杯茶进去,你喝完就会修行尽失,功力全无!”
李红袖大惊,瞪着凤眼看着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夜低着头不吭声。
“去把唐有鱼叫上来,你的修为太浅了。”先生有些不悦。
李红袖走到门外的楼道,吼了一嗓子:“唐胖子,上来一下。快点!”
“来了来了,别催命。”楼下的唐有鱼回道。
“拿着嗅嗅,看看有什么门道。”李红袖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了唐胖子。
唐有鱼接过茶杯,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几下,道:“红花、雪参、中域的红茶......等等,怎么还有一股浓浓的断肠草和化功散的味道?”
“莫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一杯茶水喝下去,就算是元婴境的修行者也会修行尽失,变成废人!谁这么狠毒?难道是......”
唐有鱼想着先生刚刚让对李明珠的态度,吓得闭住了嘴巴。
“你说的没错,就是刚刚那位府主夫人,想要取了夜儿的小命!”先生冷冷地说道。
唐有鱼听完一下瘫倒在门边的椅子上,掏出手巾擦头上的汗水。
李红袖也是一惊,位着先生
的手问道:“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
先生拉着她坐下,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慢慢地跟她说了一遍。
李夜看着不停擦汗的唐有鱼,笑着说:“唐叔别怕,这事就算过去了。你可千万虽拿出去传,让我母亲和沐沐知道就麻烦了。”
心有心有余悸的唐有鱼点点头,说:“放心,打死我也不说!”
李红袖拍着桌子吼道:“小混蛋,你明知道那是毒药也敢喝,不要命了?”
李夜抬起头,看着生气的李红袖,淡淡起笑了笑。
说道:“谁让她是东方玉儿的母亲,又是我师娘的亲姐姐,我总得给她个面子吧?否则先生不好做人。”
先生笑着说:“你个小混蛋,她是想要你的小命,你怎么往我身上扯!”
“我这不是怕师娘难做人嘛?毕竟她们可是亲姐妹,算算我还是外人。”李夜叹了一口气。
李红袖一听,脱口骂道:“放屁!老娘怎么跟你是外人了,你一个人在天山上快活,是谁操心替你教沐沐弹琴,带着她逛街买吃的?”
“李小雪生下来后,又是谁日日帮着你母亲照顾她,喂她吃饭,教她说话?”
李红袖看着他吼道。
“行行!都是我的错。今天就不该回来过中秋,老老实实呆在大佛寺,哪有这些污事。”
李夜看着她笑道。
李红袖一楞,上前拎起他的耳朵。“你还越来越得意了,改天老娘也配一杯毒药,让你尝尝。”
唐有鱼在边上捂着嘴巴直笑,这道这小子哪里是人,是妖孽。
先生挥挥手,拉着李红袖坐下。“别怪夜儿了,不让我告诉你,但我想想你应该了解事情的真像。”
李红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她要是上府上找我们,我又如何面对她?”
先生想了想,拍拍她的手说:“我跟她说了,紫竹院不欢迎她,以后你们姐妹两另找地方见面,来酒楼也行。只要我不在。”
“她想着女儿另攀高枝,前来退婚,无可厚非,夜儿也没有为难她,如了她的意。但她为了让李夜死心,竟然对夜儿下毒,真当我们都是白痴么?”
先生咬着牙齿,恨恨地说道。
“如果不是夜儿的身体没事,她今天跟那个一剑无血都走不出这酒楼。”
李红袖一听,身体一软,吓倒在先生的怀里。
李夜皱着眉头,喃喃地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说完看了唐有鱼一眼,起身离去。
唐有鱼赶紧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去。
“这事真不能说出去,否则会惹麻烦。”
“放心,我决对不说。”
“那就好!今天发出去多少金币?”
“楼里的工人加上你家人一共五十五枚。”
“你去找胡青山,就说是我让你要的。”
“我出一半吧,今天你也受了惊吓。”
“你看着办吧。”李夜就完,背着手,往柳河的对岸走去。
唐有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恶狠狠地骂了句:“这恶毒的女人,以后别想让老子招待你。”
李红袖站在楼上,依偎着先生,看着李夜走在柳河对岸那萧瑟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轻轻地说道:“唉!想不到这小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些磨难。”
先生拍着她说:“这是我师徒两人的磨难,不会影响你们姐妹的感情,只是你以后要多条个心眼。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可能。”
李红袖紧紧地抱住了先生,喃喃地说道:“我只要跟在你的身边,其它的都与我无关。”
先生笑笑。“我明天要跟夜儿去大佛寺,可能要去住上几天,你这几日不要管酒楼,好好看住家里。”
李红袖点点头,道:“你放心去,家里有我跟小青在。”
先生搂着李红袖往屋里走去,轻轻地说道:“回屋吧,外面起风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把酒问青天
暮光升起,夜雾渐生。
不知不觉中,李夜走到了金宝阁的外,此时掌柜正张罗伙计欲关上店门。看着走过的李夜,叫了一声:“小师傅两年不见,近来可好?”
抬头一看,笑着说:“好久不见,掌柜一向可好?”
掌柜连忙说道:“托小师傅的福,还好。难得路过,进来坐坐?”
李夜低头沉思片刻,笑道:“也好,正想有事请教。”
掌柜连忙将李夜迎进了堂内,吩咐伙计端茶上前。
“我们最近从中域又进了一批玉石,小师傅要不要看一看?”掌柜笑着说。
李夜点点头,道:“麻烦掌柜替我选一块给小女孩戴的玉佩,要温润一些。”
掌柜一听,连忙走进柜台,从柜子里取出一盘盛着玉佩的木盘,轻轻地端了出来。
从里面挑选了一块淡黄色的玉佛,晶莹中透着温润的气韵。
“小师傅你看这块怎么样?据说这玉石是从西域方寸山附近采到了,温润中带有一丝佛气,给小女孩戴正好驱邪护身。”
李夜接过,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会,点点头说:“就这块吧,麻烦替我包好,多少金币?”
“小师傅您是贵客,又是出家的师傅,我就给您打个折,四十八枚金币,如何?”
“可以,麻烦您包好。”李夜把玉佩递给掌柜。“另外,我这有两块宝石,要要出手,不知道掌柜有没有兴趣?”
说话间,李夜小手伸到了掌柜面前,只见他手心里躺着一红一绿两块宝石。
掌柜一见不惊,连忙戴上眼镜,接过来放在手心里仔细观看。
过了半晌,才喃喃地说道:“这是宝贝,还不是东玄域能有的,上了些年头,得值许多金币。小师傅你真的决定卖掉吗?”
李夜笑着说:“您看我都穿着僧衣,难道象是跟您开玩笑吗?”
掌柜低头想了半天,咬着牙说道:“这宝贝肯定不能在风云城出手,我得拿去中域才卖得上好价钱。这样吧,您手上的这块玉佩算我送给小师傅的,另外再给你一千金币,您看如何?”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我卖掉也是留给父母作为生活开支,就按掌柜说的价钱吧。”
李夜淡淡笑着说,他当然知道风云城里这东西卖不上好价钱。
“请您稍等片刻。”掌柜说完转身进了内屋。
李夜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给妹妹挑选了一块玉佛,又给父母备了不少金币,够上五到十年的生活开支,让他之前随闷的心情骤然轻松了许多。
不到半晌,掌柜捧着一个精致的钱袋走了出来,他将钱袋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金币,笑着说:“小师傅要不要再数一遍?”说完又递给李夜一个小锦袋,里面装的正是之前的玉佩。
李夜接过锦袋收了进来,拴上钱袋拎起来收进自己的空间戒,给掌柜双手合什道:“如此谢谢掌柜了,有空来大佛寺喝茶。”
掌柜看着转间眼桌上的钱袋都不见了,知道李夜有空间容器。
心里不免一惊,心道这物件在中域也是不多见的好东西。
当下也双手合什道:“如此请小师傅慢走,有空我一定去大佛寺上香礼佛。”
李夜点点头,转身走出了金定阁。
掌柜站在门外,看阗渐行渐远的李夜,轻轻地说道:“风云城里竟然藏着如此人物。”
......
酉时将尽,李夜回到了紫竹院,夫子已
经招呼先生、李红袖坐在花园的桌边,阿贵正跟石厨房的人上菜。
沐沐看着进来的李夜,嘟着嘴道:“哥哥吃完饭就不见了,天黑了才回来,难道不爱沐沐和小雪了吗?”
李夜摸着她的脑袋,笑着说:“哥哥去找钱了,上回不是借了你的钱么?”
叶知秋笑笑:“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李夜往厨房走去,边走边说:“明天还得早起,晚上我就不喝酒了。”
李红袖一听,看了先生一眼。
先生无奈地摇摇头,心道他离开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一家人坐在花园里,就着烛光和月光,欢欢喜喜吃了一顿久违的中秋家宴。
李小雪吵着要哥哥抱,沐沐地挨着他坐着,等着发红包给自己。
李夜从怀里掏出锦袋,从里面倒出玉佛,递给叶知秋说:“刚在金定阁买的,一会妹妹洗完澡后给她戴上。”
说完又从钱袋里数了二百多枚金币,放在桌上,数了一百递给沐沐,说:“这些金币小青和小白各拿三十,我之前欠沐沐五枚,其它的三十五给沐沐。你们在城里要省着点花,多用些心思在读书写字上面。”
沐沐象个小财迷一样,拿过金币数了又数,才小心地放回自己的手镯中。
小白抱着李夜的手说:“哥哥都给了我,你花什么?”说完毫不客气地数了三十枚收走。
小青点点头,也数了三十枚拿走。
李夜摸着沐沐的头说:“我在寺里修行,吃住都不用花钱。”
完了将剩下的一百多枚推到李红袖的面前,笑着说:“给师娘和师傅的,麻烦师娘给唐有鱼三十五枚金币,算是今天他出的红包吧。”
李红袖笑笑,将面前的金币全收了起来,拍拍李夜的肩膀说:“算你有良心,也不枉老娘这些年疼你。”
先生站起来,拉着夫子的手说:“进屋喝茶去。”他看着李红袖的有些头疼。
一时间众人都一一散去,沐沐和小青抱着李小雪去给她洗澡,这是叶知秋要求她做的,说是为了培养姐妹之间的感情。
花园里只剩下李夜和叶知秋两人,叶知秋拉着李夜的手说:“夜儿这些年你吃苦了,回到城里又去大佛寺受累。”
李夜抱着叶知秋笑道:“这算什么吃苦,母亲你不知道儿子的肉身硬着呢。”
说完将空间戒里的钱袋拿了出来,自己留下二百多枚,剩下的五百枚全都装进钱袋,推到叶知秋的面前,轻轻地说道:“这些钱母亲放好,以备不时之需。”
叶知秋眼睛一红,拉着李夜的手说:“都是母亲无用,要儿子小小的年纪就去挣钱。”
“这些不算什么?......母亲手里有钱,儿子心里才踏实。”李夜站了起来,拉着叶知秋往里屋走去。
......
一大家人围着堂前嗑瓜子花生赏月,先生清了清嗓子,看着大家说道:“今天大家都在,我在这里要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李夜低着嗑着瓜子没出声。
“从现在开始,紫竹院就是我跟夜儿一家人生活、修行的地方,任何人不得带客人进来,有需要见面的可以你城里的茶楼、或者去找唐有鱼的地盘。”
“过些日子我会在院子里布下禁制阵法,不是我们院子里的人,谁都不能进来,否则后果自负。我要保证紫竹院是一个安全、放心的生活环境。”
李红袖拍了拍手,接着说:“我同意,只有你们在这里安全生活、修行,我们在外面才能安
心。”
叶知秋看着李夜说:“夜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这么严重了?”
夫子也看着先生,眼光有些迷茫。
李夜轻轻地拍了拍叶知秋的手,说道:“这件事情早晚都得做,修行者的山门都有护宗大阵,我们虽然做不到,但是布一个护院的阵法还是必须的。”
“没有别的意思,做个防范而已,我们不去害别人,只是也要防着别人来惹事生非。”
李红袖点点头,道:“我跟先生经常不在院子,李夜也在寺里修行,家里的妹妹还小,夫子和夫人也没有应对危险的能力,有阵法在大家都能安心。”
“大家各自好好修行,沐沐带着小白别老是贪玩,记得跟着母亲和师娘读书写字。”李夜想突然想起了叶无涯那阴沉的眼神。
先生敲着桌台说:“今天夜里我就会先将防护阵法开启,大门的禁制会记住大家的气息,不影响大家的进出,等过几在我从大佛寺回来后,会完善得更好一些。”
夫子一楞,说道:“先生也要跟夜儿一起去大佛寺么?”
先生笑笑,说道:“夜儿的师尊苦禅大师,你们应该记得。我们很久不见面,他让夜儿带话要我去陪他喝茶。”
前堂里一下子很安静,叶知秋看了李夜一眼。
李夜笑笑没有做说话,既然李明珠敢在酒楼里对自己下毒,谁能保证她会不会来紫竹院里发疯?
在李夜和先生眼里,此时的李明珠已经成了师徒两人的敌人。
更何况后面还有一个阴险的一剑无血叶无涯,鬼知道他会作些什么?
经过下午的事情,李夜感觉自己一瞬间已经长大,不知不觉中他得站在父母和妹妹面前,替他们遮挡即将到来的风风雨雨。
先生看着李夜紧紧皱着的眉头,淡淡地笑了笑,道:“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吃了早餐再去大佛寺,时间很多,不要着急。”
李夜看着先生,又扭过头看了看李红袖,突然说:“很久没有扶琴,我想弹一曲给大家听。”
李红袖一听,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笑着说:“你别动,老娘替你去搬琴。”
叶知秋轻轻地问李夜:“夜儿,你师娘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李夜笑了笑,说:“有先生和我在,师娘能受什么委屈!”
李红袖将先生的铁琴搬到堂前,先生上前揭开琴套,细细地调了调琴音,然后看着李夜说:“试试。”
李夜站起来在琴台前坐下,双手轻扶琴弦,慢慢地让心情平静了一些,手指一动,有琴声从琴弦上流动出来,瞬间冲上云霄,穿透了院墙边的紫竹林。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李夜边弹边唱,似抹去心中无限的郁闷。先生闻曲感慨,合着李夜的琴调,一起拉着李红袖合唱道: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悠扬的琴声合着高亢的歌声,激荡在整个紫竹院,沐沐抱着李小雪在轻轻地哼着,小青和小白在后面跟着学唱。
叶知秋靠在夫子的身边,眼是的欢喜和激动。
自己的儿子在慢慢地长大,已经无惧世间的风雨。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中域阴谋论
李夜在家中睡了一个懒觉,起来时太阳已经照进了堂前的茶桌上面。
父母已经吃过早餐,叶知秋正在喂李小雪。李夜走上前摸着她的小脑袋说:“妹妹等我回来,你可要学会走路哦。”
李小雪看着她咯咯直笑,奶声奶气地叫道:“哥......哥。”
先生拎着一个食盒,过了过来,看着他说:“我厨房炒了几个菜,一会带去寺里。”
李夜点点头,轻轻问道:“先生,昨天的阵法已经激活了?
“已经激活,现在外人已经进不来了,从外面看紫竹院就一扁迷雾,跟天山一样。”先生笑笑。
李夜回过头看着叶知秋说:“母亲,先生不在家的这几天,你跟妹妹、父亲都不要出门,让沐沐她们也老实呆在家里,有什么事等先生从寺里回来再说。”
叶知秋一听,有些耽心地看着李夜。
先生笑着说:“没事,你别听他吓唬你!只是这几天最好还是不要出门。”
......
阿贵在街上叫了一辆马车,先生拉着李夜坐了上来,挥挥手两人离开了紫竹院。
马车的速度不再像李夜回城那般快,辰时将尽时出发,已时过半的时候,师徒两人才来到大佛寺的山门外。
小杂院里的书生早已醒来,靠着床头看着窗外,桌上放着一碗刚煮好的药汤,冒着氲氤的热气。
直听到小院外的门锁打开的声音,他皱着的眉头才微微有些变化。
先生推门走进他住的房间,看着靠在床边的书生,微笑着说道:“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竟然会让人暗算。”
李夜轻轻地拉上房门,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对现在的他来说,即便在站在院外,也跟听见先生中书生说话的内容。
书生挣扎着坐了起来,先生示意他不要动,一只手搭上了他的经脉。“夜儿说的不错,你确实受了很重的内伤,先把药吃了,再细说。”
说完将桌上的药碗递给了书生。
二人在中域认识多年,又在皇城里共事一主。
直一先生厌倦了皇家的生活充满了冷酷血腥背叛,才回到中东玄域主呆了几年。
直到后来从东玄域主府辞去一干事物,才终于回到风云城拥有了安宁的生活。
“皇家内斗,让你垫背,又何苦呢?你的修行也不容易,有没有想过专心修行,离开权利斗争,须知这一切所谓的繁华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先生按着书生喝光的药碗,轻轻地说道。
书生摇摇头,道:“皇主和大公子于我有恩,要离开也得等上许多年以后,先生你倒是会享福,早早就离开了那里,躲到这小小的风云城享受生活。”
先生摇摇头道:“你只会越陷越深,直到死在里面。”
书生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前来,向你求援。”
先生继续摇头。“你可以在风云城里养伤,但是你的事,他们的事都于我无关,我不会再插手。”
“如果皇主走后,大公子有难呢?”书生皱了一下眉头。
“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他才刚度八劫,至少还有十来年的时间,只要他在谁敢乱来?”先生笑了笑。指着桌上的食盒说:“现在吃还是一会再吃?”
“等一下吧。我们先聊聊!”
“你是怎么修行的,这么多年过去,才突破到五重。”先生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我天天在皇城中奔波,哪有时间修行。话说你怎么收了一个没有修为的徒弟?虽然他人不错,又懂药理。”书生不解地看着先生。
先生瞪了他一眼,道:“我们师徒的事,与你无关,也不要打听。”
“叶无涯搭上了东玄域的东方府主,他在四处替小公子拉拢四域的势力,你怎么看?”
书生皱着眉头问道。
“怕什么?让他们去做,做的越多越好,你以为那家伙老糊涂了?”先生淡淡地回道。
“万一他们联会起来怎么办?”书生耽心地看着先生。
“没有万一!所有的阴谋在绝对力量面前,都不值一提。更何况老大现在军权在握。”先生笑了笑。
书生长长叹息。
先生怒道:“一个人一心只为了修行的人坐上了皇位,既不会管理国家更不会管自己两个儿子,还为了这些破事让你事受重伤,看来我要好好说道说道他了。”
书生无奈也回道:“你也知道皇后早年出宫,现在后宫只有那个女人作主。”
“那就更不象话,野鸡上了殿堂,国将其亡!”先生怒拍桌椅。
李夜在房间内坐了一会,看了一眼天色,往外走去,轻轻地拉上了院门。他在去斋堂等着打板排队吃饭。
这也是他来寺里修行后,头一回跟师兄们一起吃饭。
走到斋堂门外,寺里的众僧已经在外排队,老和尚师傅也向着斋堂走来,打板僧人正准备打板。
李夜迎着老和尚走上前去,挡住他双手合什道:“先生已经来了,在我小杂院。”
老和尚点点头,看着他说:“先去吃饭。”
师徒两人,一前一后,排在斋堂的队伍后面,等着吃饭。
入了斋堂,老和尚坐在最前面,李夜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
直到众人僧吃完饭,才发现后面坐着能担三桶水的小师弟。
李夜双手合什跟众僧见礼。
......
老和尚吃完没有跟李夜说话,自己回了佛堂。
李夜想跟去,想了想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小杂院。
书生的屋里传来了先生跟书生吃饭夹菜的声音。
李夜回到屋里,轻轻地掩上门,抱头入睡。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一会梦见自己掉进天山上的寒潭,一会梦见自己背着小白众石壁上摔下山崖,一会梦见自己被李明珠毒死。
虽然他清楚自己身在梦中,但他依然觉得浑身寒冷,仿佛身边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天奈中的他,发出痛苦呻吟。
伸手抓起若水剑,往床边之人一剑斩去。
从梦中惊醒,怔怔坐在床头,拿出丝巾抹掉额头上的汗水,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然后陷入沉思。
想着自己如何会做这个令人恐惧的梦,难道是李明珠还不肯放过自己?
沉默片刻,下床倒了杯凉茶,一口一口喝光,抬着看着窗外,知道时辰尚早,得还再睡一会。
......
未时过半,李夜醒来,穿上僧衣推门而出,他要去藏经阁扫地。
关上小杂院的大门,却见先生走在前面。
李夜紧走两步赶上。“先生这是要去见老和尚师傅么?”
先生“嗯”了一声。
师徒两人行至藏经阁处分开,先生去见老和尚,李夜去扫地。
一日未扫,院子里的落叶果然多了许多,李夜比往常费了一些力气才将地上的落叶扫净。背着竹篓,往焚烧处走去。
随着李夜手中的火折子轻划,烟尘渐起,燃烧的枯叶欢快地跳动,如果将要涅槃的凤凰在轻轻起舞,吟唱着生命中最后的旋律。
李夜口中呢喃:“向生而死,向死而生。”
看着燃烧的枯叶李夜笑了,有一些憨痴,有一些傻。东玄域府怎样?中域的皇城又怎样?只要自己不愿意,那怕老天,也不可能扭转自己的心意。
没有向死而心的决心,又何必踏上这有去无回的苦苦修行。
......
风云城外,长亭边。
停着一队护卫,一辆马车。
李明珠看着站在长亭里的叶无涯说:“你确定不跟我回东域府?”
“在下还有些事,想着找机会请教一下莫先生。”叶无涯回道。
“他师徒两人一心,非是你的能力能说动的,不如先与我一道回去再商议。”李明珠皱了一下眉头,她感觉叶无涯还有些事隐瞒着自己。
“不试试如何死心?”叶无涯阴笑了两声。
李明珠想了想,接着说:“那李夜喝了我煮的茶,现在功力全无,已经不能给二公子带来任何威胁,就放他一马吧。”
“夫人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说完叶无涯对着李明珠拱了拱手,道别。
回望风云城,李明珠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回虽然退了婚,却将莫先生彻底得罪。
自己的妹妹也坦言不再理会这个姐姐,想来想去都不如意。
坐上马车,跟长亭中的叶无涯挥挥手。
亭边的护卫轻喝,车夫马鞭响起,一队人离开了风云城。
......
“寺里晚上没有斋饭,只能自己煮些粥了。”扫完地的李夜,回到小杂院在柴棚边将灶里的火点燃,看着先生说。
先生微笑着说:“没关系,明天一早就我带陈先生回风云城,你在这里安心修行。”
“要不要再弟子再配些药草?”
“不用,家里有很多,如果差什么我去找胡青山。”
李夜站在柴棚下看着坐在屋檐下的先生,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
李夜觉得有些古怪,指着虚掩着的房门问道:“那个,陈先生他没事吧?”
先生笑笑,道:“你配的药很好,回城再养几日就能痊愈。”
“你想将陈先生带回紫竹院?”李夜问道。
先生一听,皱着眉头回道:“怎么可能,我会将他安排到药阁去。”
“嗯,那里方便。”李夜点了点头。
“是的,谁也想不到我会把他放在药阁里。”先生眯着眼,看着阴沉的天空。
“先生,到底出什么事了?”李夜担心问道。
先生沉默片刻,忽然说道:“有些饿了,粥还要煮多久?”
李夜轻轻地搅了一下锅里的蘑菇块,笑着说:“心急吃不了热粥,还得一刻钟。”
不知何时,书生已经靠着门边站着,笑着望着先生和李夜。
先生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你还活着,就得好好活着,这回我们能救了你,如果你自己不懂的惜命,下回可能他们就会要了你的命。”
书生靠着门边轻轻说道:“我的命很硬。”
先生笑笑,指着李夜说:“比他还硬么?”
李夜一楞,抬起头说道:“关我何事?”
先生拍着书生的肩膀,笑着说:“如果你生下来就挨雷劈,每次破境都在挨雷劈,你就知道他命有多硬了!”
书生目瞪口呆。
李夜看了一眼先生,轻轻地搅了一下锅里的粥。
“先生晚上睡我这里,还是去寺里的客堂?”李夜问道。
“你不用管我,自己睡好。”先生说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溪里的截杀 上
世人说闻鸡起舞,大佛寺没有喂鸡,众僧都是闻钟而起。
寅时过半李夜就悄悄地走出了小杂院,往斋堂走去。
拎着三个水桶,一路奔跑,往后山的小溪而去。
中秋已过,山间已经被浓雾笼罩。
李夜拎着水桶在小溪中打水,想着回斋堂要跟作饭的师兄说多做几个馒头,留给先生和书生。
毕竟自己出来修行,不方便再回去做早饭给先生吃。
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练,他已经习惯了奔跑之时保持平静呼吸,不再象刚开始那样跑了一个来回就气喘得不行。
这种感觉给他一种如天山上河水,有落叶纷飞,有流水淙淙的感觉。
他不知道该用怎样形容眼下身体的感受,思来想去,估计跟先生去到方寸山,要不了多久的功夫,就能将《无相法身》再破一境。
心里欢喜,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如一阵清风,往后山的小溪奔去......
一阵山风吹来,雾气渐散,幽静小溪岸边,隐隐约约站着一个黑影。
李夜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的神识早已经超过了修为,只因为这是在寺里后山,所以放松的警惕。
望向对岸,这才发现原来小溪对岸离自己三十丈的地方,有一个人影。
他看到了那个影子,心里提起了十万分的警惕,因为那个影子如果一只野兽,不可能让他吓出冷汗,这是一个比野兽还要冷的人。
小溪边上的雾气越来越淡,流动的溪水上的雾气更是渐渐消散一空,久在天山修行的他自然也能看清楚对面的草木,以及站在岸边的那个人。
虽然陋着一条小溪,但对于李夜和对岸的那个人来说这已经不是距离。
一个李夜和先生都认识的人。
一剑无血,叶无涯。
但在看到他的瞬间,李夜便明白李明珠竟然恶毒到给自己下了毒药还不放心,竟然让一剑无血来袭杀自己。
只是为了攀上中域皇城的高枝,想让自己的女儿当上皇妃,连皇子府中的供奉出动前来杀人灭口。
李夜此时已经将李明珠打上了仇恨的烙印,永远无法从心中抹去。
让皇子身边的人,埋伏在大佛寺后山的小溪边上,想是已经打听清楚自己早间要来担水,心想你要斩草除根,那也得看看有没有本事。
叶无涯看似很强大,已经是元婴五重境界,但是自己无相法身五重境界,也不是吃素的。
隔着二十丈的距离,李夜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危险气息,虽然那股杀气被他身上那件黑袍遮住,没有完全放出。
李夜将水桶轻轻地搁在小溪的岸边,静静站立,取出的空间戒里的若水剑,因为他已经看见叶无涯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鞘上。
两人没有动手,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绝对的沉默,小溪边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藏身在草丛里的小鸟纷纷惊恐飞走,小溪里的鱼儿也在尺恐中拼命往上游奔去。
李夜忽然笑了笑,看着对面挥手说道:“好巧,居然在这里遇上了叶先生。”
叶无涯说道:“我在小溪边整整等了你一夜,才终于等到你,你说巧不巧?”
“还真的是很巧!”李夜笑了笑。
说道:“何必一见面,便把气氛弄的这么危险,说起来昨天我们在洒楼上,我们不是聊的很开心?”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会在这里?”对岸传来了叶无涯的声音。
“你们已经在我的茶杯中下毒,难道还不肯放过我?”李夜小心地回答道。
叶无涯阴沉地笑了两声,道:“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等你死了,东玄域府主才能死了那条心,跟二公子合作。”
在叶无涯的眼里,此时的李已经是一个死人,他想玩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李夜静静地运转无相法身的五重心法,握紧了手中的若水剑。
毫不在意地说道:“难道你不怕我喊一声?我师傅就在寺内。”
“你尽管叫,等他们赶到这里,你已经是一个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叶无涯阴阴地笑道。
“原来你已经算死了我,谅我师傅无法在最短的时间里赶来救我。”李夜握紧了手里的剑。
“你功力尽失,手里居然还拿出一柄剑,跟烧火的铁棍有什么分别?”叶无涯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杀我,我自然不能等死。”李夜往后退了两步,要要将叶无涯引到山道上平坦的地方去动手。
叶无涯尖声叫道:“你不用白费力气了,让你再退几步,又能如何。此时的你在我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
不等李夜回话,叶无涯的身影脚下用力跃过小溪。
如同山间的猛虎扑食,人在空中就抽出了腰间的铁剑,他没有考虑给李夜任何后退和喊人的机会。
李夜一直静静看着对岸,感受叶无涯的杀机。
就在叶无涯跃身而起的瞬间,他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不是警兆,是叶无涯封死了自己往山道上逃跑的时机。
无奈之下,李夜只能迎面冲上,跟叶无涯错过,自己跳进了溪水里。
他坚信自已无论面对任何情况都不会放弃,虽然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强大的敌人。
在天山上修行,他连一只野鸡都没有杀过,但是现在他要面对一个时时会要了他性命的强敌。
在战斗结束之前,他不会放弃。
叶无涯一剑落空,马上回身追杀进小溪。
李夜向溪水上游奔跑。
叶无涯在后面追。
对于元婴境的叶无涯,这小溪的距离已经不是距离。
李夜此时平静的面容显得格外冷漠,他知道死亡就在自己身后,甚至已经感受到叶无涯一剑无血的剑气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包括叶无涯在内,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得到。
奔跑中的李夜突然倒在了小溪中,翻天倒下,自然就是他在奔跑中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让自己重重摔倒到溪水里。
迎面赶上的叶无涯心中一喜,大喊道:“我看你往哪跑,你接着起来跑呀!”说完欲挥剑斩向溪水里的李夜。
然而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就在自己手中的铁剑将在刺中倒在水里李夜的胸口的时候,清可见底的溪水里,突然冲出了一道剑气。
对,这是一道剑气。
属于李夜自己的若水剑意的剑气。
一道不需要运转真元,凭着他五重无相法身就能激发的剑气。
在电闪火光之中,在叶无涯手中的铁剑就要刺中李夜的刹那,这道剑气先斩在了叶无涯的腹肌上,刹那间,溪水中有了一道红色的血流。
“你不是喝了那茶里的毒药吗?你不是修行尽失吗?怎么会,怎么会?”此时的叶无涯惊恐万分。
“我喝了毒茶就一定会功力尽失么?”倒在小溪中的李夜爬了起来,他右手胳膊也有一道醒目的伤口
叶无涯那一剑没有砍中他的胸口,却伤到了他拿剑的右手。
李夜很清楚,想要战胜叶无涯,自已在天山上那些修练的手段不会有什么效果,只有自己弱以敌。
让叶无涯以为自己修为尽失,拼命奔跑中摔倒在溪水中才会有一丝的机会。
所以他一直示弱给叶无涯,让他以为自己一再退后,然后再平静寻常、认真地跟他拖延时间说些无用的道理,讲着讲着,让叶无涯一再轻视自己。
他耗费无数心神,做了这么多的铺垫,只是想让叶无涯看轻自己。
李夜的这藏在溪水中斩出的一剑极为精彩,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境界全无的李夜,在逃命中摔倒到溪水里,还能斩出致命的一剑。
......
然而叶无涯只是受伤,却没有死。
他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顺手撕下了衣袍的一角,将伤口仔细地包扎好,然后看着跑到了对岸的李夜。
李夜觉得非常失望,他没有去包扎伤口,握紧了若水剑,警惕地看着水中的叶无涯。
一道鲜血,从叶无涯的唇角流出。
一道鲜血,从李夜的右臂上流下。
叶无涯站了起来,望向小溪对岸的李夜,这是他行走江湖多年以来第一次受伤。
伤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僧手中,伤在自己的腰腹间,虽然还不至于要了自己的命。
染血的剑铁,染血的黑袍,他冷漠地睁着李夜,就象看着必死的猎物。
再无照忌的叶无涯,大吼一声拖着铁剑,如闪电一般向小溪对岸里冲去,一时间浪花四溅。
无坚不摧的元婴剑气,落在李夜的刀枪不进的身上,绝大多数化作水珠,湿了他的衣衫。
但有一道极细极阴柔的剑气,无视他刀枪不进的肌肤刺进他的右臂。
带出一道血痕,即便片刻之间这道血痕让溪水洗刷,但是伤口已经深可见肉。
只要剑气足够细,便能产生足够的穿透力,李夜清晰地感觉到那道阴柔的剑气已经伤到了自己。
右手肌肉里所产生的痛苦与刺伤,已经让他再无法斩出自己的若水剑意。
小溪中水花四溅,白色的浪花冲天而起,像是一条透明的巨蛟,李夜便在这巨蛟冲起的瞬间。
直接撞叶无涯,然后接着向小溪的上游奔去。
叶无涯毫不犹豫地在后面踏着溪水,就像追逐猎物的老虎,他在李夜的身后毫不不理会什么风度仪态。
这时的他只想着一剑割了李夜的人头,重伤之下他已经忘记自已是个高手,甚至忘记自已是一剑无血。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狼狈,只要能够砍下李夜的人头。
溪水激荡,剑意凛厉,李夜已经无法前行。
只见水花四溅如下山的猛虎,叶无涯的身影从溪水中冲出。
他手里的铁剑。遥遥刺向李夜的后心。
感受凛冽的道剑气息,李夜已经无力还击。
他只好双手举剑如燃天之势,迎着浪花劈下,剑势沉重而不可抵挡。
虽然感受到身后的那道剑的气息,却依然不停!
叶无涯看着那道迎向着自已斩落的铁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右手紧握铁剑,依然稳定地向前刺去。
似乎已经看见了手中的铁剑刺中了李夜的身体。
在他面前,还能跑得掉吗?
一步一步,刺向李夜。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溪里的截杀 下
此刻如果两个人都不肯收手,那么李夜的剑会把叶无涯砍成两断,叶无涯的长剑则会刺穿李夜的心脏,一剑对穿对手。
李夜的剑依然在斩落,依然斩向叶无涯,带着玉石俱焚的冲动,誓与叶无涯同归于尽。
叶无涯的剑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冷漠地刺向迎面而来的李夜。
李夜和叶无涯这时候都在赌。
用赌自已的命,赌对方的命。
赌对方到底惜不惜命。
......
看着叶无涯阴狠冷漠的眼眸,李夜确认他即使是皇城里二公子的供奉,但依然可以跟自己拼命。
因为他势在必得,那么自己只好退让。
李夜剑势骤敛变,反手将若水剑挡在胸口之前,他感受叶无涯想一剑将自己透胸而过,既然看破,自然不能如了他的意。
这纯粹是他在天山水潭底、山洪中无数修炼所培养出来的直觉,不须思索本能得出的结论,然后举剑将胸口封住。
叶无涯自溪水中破浪而出,身形如鱼,铁剑果然刺向了李夜的胸口,重重地刺到若水剑的剑身上,发出“咣当”的一声脆响。
若水剑上绽起一道闪耀的光芒,那不属于这片天地气息剑身发出的耀眼的光芒。
李夜手中若水剑重挫,胸口一阵烦闷,一口鲜血喷在叶无涯的脸上。
就在叶无涯铁剑刺到若水剑身时,一道由从溪水中悄悄冒出的小剑,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身后刺出,“嗤”的一声刺进李夜的的右臂。
李夜闷哼一声,体内无相法身磅礴而出,布满胸腹,在他全身上下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护身罡气,手中的若水剑甩出,扑倒在小溪中连吐数口鲜血。
他重重摔落在溪水中,右臂出现一道血洞,如果不是无相法身异常强悍,他的右手这会已经让小剑斩断。
叶无涯站在李夜身后数丈的溪水中,他的身上也让李夜的若水剑刺中数道伤口,腰腹上的伤口不停渗着血。
瞬间把已经湿透的黑色衣袍再次浸湿,然后滴落在他脚下的小溪里。
李夜用手按着右臂上的血洞,看着身后的叶无涯,身体觉得有些寒冷。
叶无涯阴沉地看着他,想万万没料到看似弱不禁风的李夜竟然有如此的战斗力,差点将自己的性命交待在这冰冷的溪水里。
“你手中已经没了剑,你如何跟我斗!受死吧。”说完叶无涯脚下用力,从小溪中跳了起来,举着手中的铁剑,狠狠地斩向了李夜。
此时的李夜无论剑法还是境界,他都不是叶无涯的对手,只在身体强度和力量上占据优势。
他只有凭借自己力量,抵抗叶无涯的致命一击。
他没有再躲避,而是迎着冲击而来的叶无涯,使出全身的力气,冲进了他的怀里。
这种手法非常血腥,在修行界里却并不少见,面临死亡的李夜选择采用这种方式,以这种凄惨的方式冲进了元婴强者的怀中。
李夜的选择的方式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他今天的对手是一剑无血叶无涯。
李夜低头,用额头硬扛,双脚插进小溪的石沙里,向前一蹬,左手狠狠地挥出一拳。
这是他修行至圆满境界的伏虎罗汉拳,就在他冲进叶无涯怀中的瞬间,左手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他之
前腹间的伤口上面。
叶无涯左手插进小溪中,借着左手用力再次翻滚,闪电般一提,将手中的铁剑继续斩向小溪中的李夜。
......
李夜翻滚,避过了这一剑。
叶无涯中手的铁剑再挥,直刺他的后背。
电光火石间,叶无涯的铁剑再次刺伤了李夜的后背。
李夜发出一声愤怒痛苦的啸声,左手挥出的拳意更盛,重重地再击中了叶无涯的腰间,鲜血从他的手指边缘流了出来。
李夜疲惫地向后倒在溪水中,艰难地向前挪了半丈的距离,看着叶无涯说道:“我承认自已确实不是你的对手,能不能给我留个全尸,好让先生收尸时看清我的样子。”
叶无涯一言不发,拎着铁剑,慢慢地靠近了李夜
他知道此刻的他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不需留情。
左手抓起李夜的头发,右手握着铁剑,冷漠无情地说道:“记住,杀你的人是一剑无血!”
就在此刻,原来睛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雨水滴嗒滴嗒地打在李夜的头上,也打在叶无涯的铁剑上面。
被叶无涯抓在手中的李夜,轻轻地说了声:“何苦!”
然后,横在他脖子上的铁剑“扑咚”一声掉在了冰冷的溪水中。
抓着他的头颅的叶无涯软软地倒在小溪中,一道腥红的血流,从他身下喷涌而出,刹那间染红了小溪的河水......
在他倒下的时候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何苦!”
本可以随着李明珠一道回东域府,但是为了讨好自己的主人,跑来大佛寺后山斩草除根,结果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一脸痛苦的李夜将趴在溪水中的叶无涯翻了过来,只见一把黑色的木剑,正插在他的胸口。
李夜这图谋以久的一剑,不仅刺穿了他的心脏,更是灭杀了他元婴。
死不瞑目的叶无涯睁大眼睛,到死他也想不明白。
轻轻地抽出黑木剑,李夜甩了甩头,喃喃地说道:“记住,杀你的人是大佛寺的扫地僧!”
没想到无意中修练的左手剑,果然救了自己一命。
伸出手在叶无涯身上摸了一下,最后将他手上的戒指拿下,拄剑手中的木剑,慢慢往下游走去,最后在溪水中找到了若水剑。
双手拄着双剑,艰难地往回走,一步一爬上了山道,一步一步往山下的小杂院走去。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吼声,让先生来后山找自己,唯有在自己晕迷前回到小杂院。
之后的事情,交给先生去处理。
后山的山道上,有一道血迹,在小雨的冲刷下慢慢隐去。
......
推开院门,先生正在柴棚边上生火,准备煮粥。
浑身血迹的李夜,看着目瞪口呆的先生,咧着嘴笑着:“先生,我杀了个人。”
说完软软地倒在了先生的怀里。
......
等他再次醒来,先生已经将他身上擦轼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躺在自己的床上。
先生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冷冷地说:“怎么回事,你不是去后山担水的吗?”
李夜看着包扎好的伤口,扯着嘴苦笑道:“一剑无血叶无涯,埋伏在后
山的小溪边,想要我的性命。”
边上坐着的书生一呆,脱口说道:“他怎么会来埋伏你?”
先生看着他,摇摇头道:“你先过去,我跟夜儿说会话。”
书生点点头,推开房门。
“麻烦先生去跟我老和尚师傅说一声,这些日子我不能担水、劈柴,也不能去藏经阁扫地了。再麻烦先生去后山小溪,那里还躺着叶无涯的尸首。”
“你杀了他?”先生呆住了。
“他说,只有杀了我才能让东玄域府主死心,跟皇城的二公子合作。”李夜轻轻地说道。
先生虎目怒张,恨恨地说道:“先是李明珠下毒,接着叶无涯出手要你的命,看来这皇城的二公子还真没把我师徒放在眼里!”
“我昨天就跟他们说过,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只是他们不相信。”
李夜嘿嘿笑道:“这雷都劈不死我,一个元婴五重的剑修,就想要我的性命?”
先生拍拍他肩头说:“你先休息,我去见一下苦禅,然后去后山。”
李夜点点头,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的他,需要大量的时间休息,让伤口愈合,恢复体力。
......
沉睡中,李夜感觉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了手腕,睁开眼只见苦禅老和尚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
“弟子让师傅生气了?”李夜的些迷茫。
老和尚看见李夜醒来,马上换上了慈祥的笑脸。
拍拍他的手说:“为师怎么会生你的气,我气的是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竟将杀孽带进了佛门圣地。”
李夜笑笑。“可能是弟子的存在让某些人感觉不安,欲除弟子而后快。”
先生说:“你当时有没有问这事是不是李明珠指使的?”
李夜摇摇头说:“应该跟李明珠没关系,她来只是想退亲,然后看着我修为在喝了她的毒茶后失去修为,应该是皇城的二公子欲拉拢东方府主的手段吧。”
老和尚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颂了一声佛号:“今日恶因,来日恶果。你好好养病,寺里的功课就不要耽心。”
先生皱着眉头道:“要不要回城去养一养?在这里没有人照顾你。”
李夜笑笑。“这事不要告诉我母亲,也不要告诉师娘。我就要这里修养,我自己有药草,寺里有斋堂吃饭方便。”
老和尚点点头,道:“寺里斋堂方便,刚发生这事,估计中域的人也想不到,就在寺中修养吧。”
先生点点头,指着桌上的粥说:“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李夜笑笑,道:“这会吃不下,满嘴的血腥,估计晚上或是明天才有胃口。”
老和尚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去,回头看着他说:“如此也好,一动一静都是修行。”
老和尚往外走去,先生轻轻地拉上了房门。
在小溪里与叶无涯一战,李夜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剑伤不算,主要的伤口在他的右臂,叶无涯的一道阴柔的剑气也让他的经脉受损,他估计自己至少要养上一到二个月才能愈合。
拉着被子躺了下来,苦笑道:
平生不会杀生
才会杀生
便会杀人
没想到自己杀人也杀出了诗意。
第一百九十章 细说
“若不是你身上的玄铁甲,估计你这次伤得会更重。”先生看着靠在床边的李夜,将补过的玄铁甲放在桌上。“
我给你加了十斤,现在是八十斤了,明年再加到九十斤,再往后就不用穿它了。
“以后就不用再穿?”李夜不解地看着先生。
“你想穿着它一辈子呀?到了方寸山,我就找人把你身上的玄铁炼化,打一把重剑给你用。”
“估计到时这把重剑你还得背在身后,跟穿在身上有什么分别?”
“先生我杀生了!昨天杀了人!”李夜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右臂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刺骨的痛。
“杀就杀了!你早晚都要迈过这道槛。你今天情况如何,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
先生看着桌上的木剑,笑着说:“想不到人居然用这把木剑杀了叶无涯,到时他都想不明白你在重伤了右手的情况下,还能用左手剑杀他。”
“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伤口很痛,还有些心慌。”李夜摇摇头。
“这都是正常情况,毕竟你第一次对敌就是拼命,等以后杀得多了,哪会如此丢人!”
先生嫌弃地看着李夜。“还有你会左手剑的事情,家里谁都不要说,这是杀手锏。”
李夜点点头,看着先生说:“我虽然在天山修练了两个的剑法,也领悟了若水剑意,但是真的跟人拼起命来,还是经验不足。如果叶无涯手里无剑,我估计用拳头就可以杀了他,那会如此狼狈。”
正说着,隔壁的书生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夜抱拳笑着:“感谢小师傅替我报了仇。”
先生看着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道:“此事只有你知道,回中域后千万不能说出去,要记!”
书生听后点了点头。“放心,我回去不说,他们也不敢来问我。”
“如此最好。你收拾一下,一会我们回城。”先生看着书生说。
“小师傅不要人照顾?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城?”书生有些惊讶。
李夜笑笑,自嘲着说道:“我的命硬,我自己就有药草,留在寺里有师兄们照顾。”
先生向窗外看了一眼,说道:“过几天我让小青过来,她的嘴紧,有什么你让她告诉我。”
李夜轻轻地抚摸着右手的伤口,笑笑说道:“没想到平生头一回杀人,竟然是在大佛寺中,说出去谁会相信?”
先生道:“你想要谁相信?”
李夜低头想了想,看了一眼书生,然后轻轻地说道:“最好谁都不要相信。”
先生也看了一眼书生,道:“如此就好!”
书生跟李夜道别:“陈风谢谢小师傅的救命之恩,山高水长,容日后再报答。”
先生拍拍他的手道:“好好修养,不要急着去做寺里的活。”
李夜点点头,跟书生抱拳道:“一路顺风,来日再见。”
......
入夜,李夜坐在窗前,用兽皮轻轻地擦轼着桌上的三柄剑。
溪中一战,若水剑正面受硬抗了叶无涯正面的一剑,本以为会受损,刚刚控轼之下才发现竟然没有丝毫受损的痕迹,先
生在处理叶无涯的尸体时找出了他的两所剑,一长一短,据先生说都是难得一见的宝剑。
因为他夜已经有了若水,先生便将长剑拿走,留下了短剑给他。
现在想想自己的若水当在叶无涯的宝剑之上,而他的短剑居然能刺破自己无相法身的肉体,也是一柄宝剑。
再看看先生给自己的黑木剑,居然在最危险的时候刺穿叶无涯的心脏,也是一柄利器。
而且是自己破了杀生的剑,是上天山后修练的第一柄剑。
他在脑海里回忆跟叶无涯交手的每一个场景,心道自己虽然在山上修练了两年的剑法,终究只有剑招而无杀气。
遇到叶无涯这个成名多年的剑道高手,竟然只有招架的份。
而天山上的两位老人出于对自己的保护,也没有跟自己生死过招,最多也就是在山洪中面对那未知的危险。
如果又后要在江湖上行走,还得寻找生死历练的机会。
擦完剑,右臂的伤品牵动,他躺回了床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回真是死里死里逃生,拣回了一条小命。
取出叶无涯的空间戒,凝神进去一看,吓了一跳。
里面没有虽然没有什么功法,但是有十几瓶各种丹药,而自己和先生都只会配制药液,而不会炼丹,这些丹药自己一种都不认识,看来只有见到先生再细问了。
黑色的长袍有几件全新没有穿过的,自己的身材也穿不上,看来只有拿去寺的焚烧池烧毁才干净。
里面还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钱袋,有金币也有银币,有的比自己卖掉宝石金宝阁老板给自己的钱袋还要大,估计最少也有二万多,恐怕叶无涯也想不到他一生的操作蓄全都交给了自己。
如此一来,父母往后的生活费用,自己跟先生去西域修行的开去,都不用再愁,至少几年的时间用不着去采药草来卖了。
他决定回城后将这枚戒指留给母亲,这样她存放药草和金币也会更安全,谁也不会想到风云城的夫子的夫人会有一枚空间戒。
“李明珠,我到底应该恨你还是应该感谢你呢?”李夜轻轻地呢喃着,闭上了眼睛。
......
藏经阁上,白须长眉僧的佛堂,老和尚结跏跌坐。
看着佛台上的《法华经》,白须长眉僧眼里有一些欢喜,有一些慈悲。“力量圆满,行间有剑意,果然是在抄经的时候修练剑法。”
“再差一卷《大乘涅槃经》就圆满了。”老和尚说道。“这就是天生就有的佛法吧。”
白须长眉僧笑笑:“这个机缘在无尘的身上。”
“他重伤在身,恐怕短时间去不了方寸山。”老和尚脸上的一些耽忧。
“再等上十年又何妨?”白须长眉僧道。
老和尚叹息了一声,道:“这中域皇城的手也伸得太长了,我这徒儿连风云城也未出过,如何会上他们惦记上?”
“人世间最为难测是人心,有些人心不足想吞象呀。”白须长眉僧望着佛台上的经文道。
“我们替他解决这些麻烦?”
“这是他自己的因果,勿需我们出手。”
“接
下来如何安排?”
“我们不动,你没见这二日他有伤在身还在抄写经文?”
老和尚闻言感动,只是习惯性地不想流露,笑了笑,然后念了两声佛号。
“我们注意他小杂院附近的动静,你也注意一下寺里近来的陌生人。”白须长眉僧说道。
“当然,他是你的弟子,但他在寺中修行,如果再有人前来生事,我也会考虑出手一次。”
老和尚赞叹道:“师兄慈悲。”
“我从未想过,会收一个朝闻道而夕入道的弟子。”老和尚继续说道。
长须白眉僧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认真地说道:“他已经杀生,此生难入佛道。”
“杀生就难入佛道?那可是别人埋伏他,而他的修为已经让我封住了,他能保住小命已经是奇迹。”老和尚有些生气。
“我只是说难入,又没说不能入。”长须白眉僧叹息了一声。
“也许你我二人的佛法太浅,待他跟莫先生去了般若寺自有佛陀度他。”老和尚垂下眼帘,低低说道。
“他现在只是一只幼龙,等他长大那一天,必将搅动五域的风云,你们只需静待时日,便知分晓。“
“师兄慈悲。”
......
马车奔驶东域的官道上,车轮尽斩枫叶,冷风咧咧入窗,透着一丝肃杀。
李明珠端坐车内,一脸纠结。她已经离开风云城两日,眼皮却一直跳个不停。此番虽然将东方玉儿的婚事退掉,但些时他的脸上却毫无喜悦。
东方昊天虽然答应了她前来风云城退婚,却不知道他对李夜动手。
她对叶无涯的行踪也毫无头绪,她觉得自己不仅失去了妹妹和妹夫,还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一向骄傲的她对接下来的事情失去了掌握,由于未知便心生恐惧。
为什么当初要带着玉儿来风云城?为什么见到将军府的林月如冲动,自己也跟着冲动,以至于早早就为玉儿订下亲事?
如果这一次李夜和莫先生要跟她计较,她会很麻烦。
如果这一次叶无涯要对先生动手,不仅叶无涯会很麻烦,整个东玄域府都会很麻烦。
这一刻她后悔了,后悔当初的冲动,后悔不该带叶无涯来风云城,后悔不该让叶无涯一个留在风云城。
一步错,步步错。
心神不宁的她,端起茶杯,连茶香都没有嗅就喝了下去。
看着边上的侍女,说道:“回去后有人问起此事,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会有人死我并不在意,我只在意怎样选择,才对自己有好处。”
正在煮水的侍女浑身一颤,轻轻回道:“知道了。”
侍女看出她心情有些糟糕,不敢多话,说道:“您先睡会?”
“嗯”李明珠回了一声,靠着车内的软被躺下,闭目养神。
让她发愁的不止是妹妹和先生对她的态度,是东方昊天对中域二皇子的招纳一直没有明确表态。
如果这回叶无涯在风云城出了差错,她不知道回去后要如何跟自己的夫君交待。
第一百九十一章 霜降
一心除乱,摄念山林,
亿千万岁,以求佛道。
或见菩萨,肴膳饮食,
百种汤药、施佛及僧。
......
一边點念,一边抄写《法华经》经文,再抄写一卷就完成了对老和尚师傅的承诺。
自在小溪中遇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李夜的右臂伤口已经恢复如初,只是经脉中的伤势还未痊愈,唯有在静养中慢慢恢复。
沐沐憨憨地趴在桌边,嘴里流着口水。
睡着了,脸上也含着笑意和满足。
对沐沐来说,只要陪在哥哥有身边都够了。
两日前小青带着她来大佛寺后,她就死活不肯走,要留下来陪哥哥。
李夜无奈之下,只得留下她俩,好在还有一间杂房可以住人。
小青早就回屋睡下,沐沐却赖着不走,非要看着李夜抄经,看了一会就趴在桌边睡得象只小猪一样。
要夜看着沐沐,沉默了一会,搁下笔,起身抱起沐沐推天了房门,将她轻轻地放在小青的身边,正欲拉上被子,沐沐梦呓:“哥哥,母亲想你了。”
“唉!”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李夜伸出手摸着她的小脸道:“我也想她了。”
躺在床上,细想自己下山后的种,从自己来大佛寺修行,后来李红袖上门下毒退婚,再到叶无涯小溪伏击自己......
似乎从出生后到跟着先生修行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多的事情。
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是能让他肯定的是,他已经回不到从前的自己了。
因为自己比手已经沾上了血。
纵然是被叶无涯强加给自己的。
夜已深,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想着明天还要担水、劈柴、扫地。
......
李夜让沐沐在小杂院呆了五天,便让她和小青回城。
“为什么不让沐沐在这里陪哥哥。”沐沐不乐意地问道。
“你两在这里我没办法静下心来修行,每天晚上看你流口水。”李你笑着说。
沐沐很烦,挥手玩着他桌上的毛笔,说道:“哥哥才流口水。”
小青每夜都睡得早,根本不知道沐沐流水口的事,笑着说道:“李夜,流口水是病。”
李夜看着向她,说道:“你有药?”
小青哭笑不得,说道:“您不是有药吗?”
沐沐不悦,说道:“哥哥你坏,开始嫌弃沐沐了。”
李夜笑道:“你知道不知道你每次睡着了流口水,都是我给你擦的?”
沐沐跳起来,趴有他的背说上:“给好处,我就回去。”
小青知道沐沐要什么,捂着嘴不出声。
李夜大感头疼,掏出钱正想数一下,被沐沐一抢了去,然后倒出来放在桌上数。
“正好一百枚,我跟小青一人四十,回去分小白二十。”说完将钱袋收起放进了自己的手镯内。
李夜被好气笑了,摸着她的头发说:“你这是打劫卖路财呀!”
沐沐拉着小青往外走,边走边神叨叨地说:“哥哥是花钱买清静,反正你的钱都是沐沐的。嗯,我先替你保管。”
关小小杂院的门,李夜拉着沐沐的手送到了山门的外面,招手叫了一辆马车。
“回去跟母亲说,霜降那天煮我的晚饭。”
沐沐点点头,看着他说:“哥哥要不要沐沐才你买件衣服,看你穿的都破了一块。”
“不用了,路上小心。”李夜挥挥手让车夫扬鞭而去。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僧衣,正是自己切下来让小红关还给李明珠玉佩的那块。
看着远去的马车,差不多两月没有回去看父母,也应该回去看看妹妹了。
......
东域官道上,一行四人的马队正在路边歇息,四人皆身着黑色劲装,枣红色的军马,马鞍上挂着制式长剑。
“大哥,二公子为何让我们赶着来这东域边远的小城?”一名三十岁左右,国字脸的修说道。
“老四,老二一个
多月前来东域的风云城,到现大音信全元,二公子怕他遇险,传信让我们过去看看。”一位四十多岁右,鹰脸长鼻的老者回道。
“我看二哥是看上风云城遇上相好的,走不动路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圆脸胖子一边取出水壶喝水,一边笑着说。
鹰脸老者阴沉着脸,看着一站在树下,不说话的年轻人问道:“老五,你是我们六兄弟里最小的,但是你主意最多,这事你怎么看?”
站在树阴里的年轻修士看着老者的眼睛,轻轻地皱了一下头道:“我这两日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二哥出事了。”
“小小的风云城,谁敢惹我们中域五虎?”国字脸修士怒吼道。
中域五虎:老大鹰江上云,老二叶无涯,老三胖子董如龙,老四国字脸阴九,老五年轻修士叶风。
五人皆是中域二公子门客,只因五个性情相投,结为异姓兄弟,在中域小有名气。老大元婴七重,老二元婴六重,老三元婴四重,老四元婴二重,老五元婴四重。
五人皆是元婴高手,五人一心,曾横扫南域、北域,杀人无数,后因官府通纠,无奈之下经人牵线投到二公子门下效力,才免去了官府的通纠。
五人在外替二公子物色人材,老二跟李明珠一起来了风云城,四人去南域转了一圈,回到中域却收到了二公子的传信,说老二叶无涯失去了音讯。
于是四虎决定离开四方城,来风云城寻找叶无涯的踪迹。
“老二最好没事,否则我们五虎不介意让风云城短血流成河。”鹰脸老者狠狠地说道。
老五看了鹰脸老者一眼,轻轻地说:“五哥别着急,还有一日路程就到了。”
老三点点头道:“不是说那小子不能修行吗?去了拾完就走人,省得二公子日后耽心!”
“到了风云城我跟老五去找那小子,麻烦大哥和三哥去找二哥。”
老四走到军马边,将水壶挂在马鞍上,笑着说。
老者点点头,翻身上了马,看着三人说:“替二公子办完这趟差事,我兄弟五人也该歇一歇,去北域的天山修行一些日子,否则以后越来越难在江湖上行走了。”
“大哥放心,我堂兄就是北域天山内堂长老。”老五笑了笑,也翻身上了马。
“传说中的超级宗门天山呀,我们终于要来了。”圆脸胖子翻身上马,一用力,军马欢快地奔跑在官道上。
老五喊了声:“三哥,等等我。”一挥马鞭,向着圆脸胖子赶去。
四人非军人将士,却骑着军马,使用的武器也是军中制式。
如果让先生看见,一定会怒骂:“国之蛀虫。”
.......
这些日子是阿贵跟着先生以来最忙碌的时光,每天带着小白在城里到外找假山和松柏树,先后买回了十几座假山,二十八棵松柏。
小白跟在他后面屁癫地问道:“阿贵哥,为什么不买杏花树种在院子里,尽买些不开花的松柏。”
“先生说其它的树冬天会掉叶子,只的松柏四季长青。”阿贵坐在大门口望着已经种下了十几天的松柏树,一边回答小白。
只见紫竹院的大门口,一边种下了六棵松板树,从府里往外望,没有感觉到跟之前的大门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多外人如此此时站在紫竹院的大门外,远远望过去,整间院子都笼罩在一遍淡淡的雾色里面。
而大门的正上方,悬挂着一块青铜九宫八卦盘。
“听先生说,除了我们,别人都走不进院子,是吗?”小白一边剥花生,一边说。
阿贵回过头,看着小白紧张地说道:“这话以后不能乱说,让先生听见了会骂人的。我们就当没这回事,知道吗?”
“我知道先生是为了妹妹他们安全才布的这个阵,我不会在外人面前说的。”小白继续说道。
“如果外人问你这院子是怎么回事?要你带他们进来你会怎么办?”阿贵严肃地看着小白。
小白丢了一粒花生在嘴嚼,想了想说:“我说不知道呀?实在不知就找个理由跑掉。”
“先生还说了,最近这些日子不要单独出门,怕有事情要发生!
”阿贵有点担心地看着小白。
“别怕,出了事我保护你。实在打不过就喊小青帮忙。”小白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往府里走去。
“等等我!”阿贵站了起来,用力推上了沉重的大门。
......
大佛寺,苦禅的佛堂里。
老和尚一面煮茶,一面看着李夜问道:“听说你给了先生一个阵盘?还是来自佛门破虚僧留下的物件?”
李夜伸手,替老和尚倒上热茶,看着他静静地回道:“那东西我之前不认识?后来给了先生看了才知道。”
“这可是好东西啊,有了这个阵盘,加上先生的修为,就可以在你父母、妹妹住小紫竹院布下一个大阵,外人便再伤害不了她们。”
老和尚看着李夜,认真地说道。
“有这么厉害吗?”李夜大吃一惊,心想差点就把那东西扔在天山上了。
“自然有那么厉害,那阵盘连大佛寺里没有,估计便是中域皇城,也没有几块。”老和尚看着他,轻声说道。
李夜怔了怔,不解问道:“原来如此厉害,这样一来,我跟先生也能放心去方寸山,不用替母亲她们耽心了。”
老和尚微笑看着他说道:“这是你跟破虚僧的缘份,没想到却让你的家人受了他的恩泽,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也没有想到这是这样,无论是修行上,还是在无相法身修行上,我都受了破虚僧的莫大恩泽,真希望有一天还能够再遇见他老有空。”
李夜想着去到另一个世界的白素素,了不知道她有没有遇上破虚僧,或是她当年有没有见过他,两人有没有机缘巧合之下在另一个世界再遇见。
“世间万物自有定数,便是缘份,也是有前世注定一说,否则你也不会在这世遇上先生,遇上我,再到天山上得到破虚僧的传承了。”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每临生死考验之后能够静下心来修行,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能够勉强做到这一点的人,便是少之又少。
李夜隐隐想到了自己离开之前,应该把家里的亲人们安顿好,不能让她们再有危险。
老和尚看着他脸上神情,问道:“你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我听先生的朋友说,便是中域皇城,也有污浊不堪的事情,我又在想,我身处大佛寺里修行,便是佛门胜地,竟然也会有人来这里袭击。”
世间,连皇城都不是净土,哪里还能安全?
看着老和尚他继续说道,曾听先生说过:
一片叶,落在哪里都是归宿。
一朵花,开在哪里都有芬芳。
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是宿命。
“你家先生境界很高,佛法很妙。”老和尚看着他淡淡地微笑道。
天生看着他问道:“师傅,如何解释心安处便是身安处?”
老和尚一听,看着他笑道:“人生无常,心安便是归处。人生之路并非只有坦途,也有不少崎岖与坎坷,甚至会有一时难以跨越的沟坎。”
“既然如此艰难,我们为何还要修行?”天生皱起了眉头。
“心安身自安,身安室自宽。心与身俱安,何事能相干。谁谓一身小,心安若泰山。谁谓一室小,宽如天地间。”
老和尚端起面前的茶杯,往里面静静看去,指着里面飘浮的叶子问李夜:“你看它们安是不安?”
李夜一听,忍不住回道:“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老和尚笑了起来,轻捋胡须问道:“世间可有完全相同的两片茶叶?”
李夜听完一惊,低头往老和尚的茶杯里看去,低头沉思了片刻,回道:“应该没有。”
“那么,世间有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呢?”老和尚继续问道。
“那更不可能。”李夜一听,坚决地回道。
“开花时,尽情赏花,只言珍惜,不说别离。种树时,认认真真,结果随缘,得失尽然。”
老和尚静静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面前的李夜。
李夜低下头,想着老和尚的一番话,脸上露出了无限的欢喜。
第一百九十二章 霜降 未雨
九月二十五,午时。
红袖酒楼外面的栓马桩上,栓着四匹军马,二楼靠窗的雅间坐着五虎四兄弟。
“老板,打几壶烧酒上来,先切三斤酱牛肉,再把你家好吃的菜都炒几盘,少不了你的钱。”圆脸的老三跟一脸笑容的唐有鱼说道。
“四位先喝茶,用些点心,酒菜马上就来。”唐胖子吩咐秋计给四人倒茶,然后屁癫往楼下气招呼而去。
伙计给四人倒上茶水,放好花生瓜子,退了出去,顺手关上雅间的大门。
“大哥,我们是吃完饭就分头动手吗?我刚打听过那小子已经不在城里,在大佛寺里修行。”方脸老四看着鹰脸老者说。
“轻点声。”年轻的老五把耳朵贴在雅间的墙上听了一会,才点点头。
老大看了一眼老五,敲着桌子说:“不着急,一会先找地方住下,好好休息。等天黑了再分头行动,老四和老五去城外的大佛寺去找到那小子,办完事我们连夜离开。”
“大哥,你跟三哥去那院子时小心一点,刚才路过时感觉那门口有些怪怪的。”老五皱着眉头看着鹰脸老大说道。
“放心,我跟大哥自有分寸!”老三说完,端起桌上的茶一口喝了下去。
“客人,您要的酒菜来了。”门外的伙计轻轻地敲了一下雅间的门。
......
四楼,李红袖的花厅。
靠在躺椅上的李红袖皱着眉头,轻轻地呢喃:“大老远,跑来风云城找我们的院子,还在跑去城外的大佛寺找小家伙的麻烦?”
此时的李红袖已经是元婴境高手,在先生的帮助下已经修出了神识,整个红袖酒楼尽在掌握。
小红坐在一傍正烧水煮茶,也没注意自言自语中的清李红袖。
“小红,你说他们是骑的军马来的?”
“小姐,我仔细看过了是军马。”小红轻轻地回道。
李红袖眉头皱得更紧了。“奇怪,既然骑的是军马,为何城主府的人不来招待?”
小姐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唐老板说,这四人都是高手,至少都是元婴境以上的修为。”
“一下子来了四个元婴高手,李夜这小家伙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李红袖端起茶杯轻轻地吹。
“小红你别忙了,赶紧回一趟紫竹院,把这事告诉先生,问他怎么应对。”
小红应了一句,赶紧站了起来往厅外走去。不一会就”咚咚“地往楼下跑去。
“四个元婴境的高手?你们可别在我这里闹事,否则老娘也不是好惹的。”李红袖南喃地道。
......
紫竹院的堂前,先生正看着杯里的茶发呆。
小红站在边上紧张地看着先生。
半晌,先生轻轻地说道:“告诉红袖,午间结束后就回紫竹院,让她给楼里的伙计放半天假。”
小红“哦!”了一声,给先生福了一个,匆匆离开。
“阿贵,过来一下。”先生叫道。
“来了,来了。”正在花园里浇水的阿贵走了进来。
“去一趟大佛寺,将这封信交给苦禅大师!快去快回。”先生说完将桌上写好的信交给了阿贵。
“先生放心,一个时辰多一点肯定回来。”阿贵接过信外堂外走去。
先生挥挥手道:“路上小心一点。”
“收拾了一个,又来了四个,你到底想做什么?”先生喃喃道,说完端想茶杯,慢慢喝着。
正喝着,小青抱着李小雪,跟沐沐一起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红枣糕,李小雪吃得满脸都是,沐沐正掏出丝巾给她擦。
“先生尝尝,很甜的呢。”沐沐端着放在了先生的面前。
先生笑了笑,捡起一块,放在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口,道:“嗯,真有很甜。”
沐沐挨着先生坐下,端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说:“先生我哥哥明天就要回来了,母亲今天特意让厨房做了许多的红枣糕。”
“夜儿明天要回来?”先生笑着说。
“是呀,他说许久不回,有些想母亲和妹妹了。还说,让母亲煮他的晚饭。”沐沐让拿着给要小雪擦过脸的丝巾擦手上的红枣泥。
“这么说他是要回来吃晚饭了。”先生淡淡地说道。“你想不想明天给他一个惊喜呀?”
沐沐中听,眼睛一亮,拉着先生的手说:“先生我们要怎样才能给哥哥一个惊喜?”
先生拍拍她的小手说:“你去厨房找你母亲,告诉她让人院子里的人找些小灯笼来,最少要八个,拿到堂前来,晚上让阿贵点上灯挂在院子的墙上,让你哥哥回来看着喜庆,好不好?”
沐沐小脑袋一歪,笑着说:“先生您这个主意太好了,我这就找母亲去。”说完跳下凳子,一路往厨房跑去。
李小雪看着跑远的沐沐叫道:“姐姐......”
小青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就着沐沐的杯子给她喂了一口茶。
先生看着小青说:“小青,晚上吃完饭,让院子里的工人早些歇息,不要到处乱跑,”
小青看着先生。
“你今天晚上不要睡,陪我在这里喝茶,如果你怕晚上犯睏,一会把小雪交给她母亲带。”先生笑着说。
小青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晚上有事情发生,当下笑着说:“先生放心,晚上小青陪先生喝茶。”
“让沐沐早点睡,把小白那家伙叫上,我们三个一起在这里聊天。”先生淡淡地道。
“小白这会正睡着呢?他晚上肯定精神。”小青笑着说。
先生抬着看了一眼天天空,淡淡地说道:“天凉,晚上多穿一件衣服,要降霜了。”
小青点点头。
两人正聊着,沐沐拉着叶知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两个红色的灯笼。
......
大佛寺,藏经阁。
苦禅老和尚坐在长须白眉的老和尚对面,桌上放在先生让阿贵送过的信。
“他们已经吃了一回亏,怎么还不知道死活,要来致无尘于死地?”老和尚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长须白眉的老和尚给苦禅倒了一杯茶,淡淡地笑道:“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是,想着天下都是他们一家的。却不知,这天下是众生的天下。”
“只是这佛门净地,却成了他家的修罗场,想来就来,想杀就杀。”老和尚端起面前的茶杯。
“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第须白眉老和尚一边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一边轻轻地说道。“佛本无相,金刚怒目。”
老和尚连连赞叹:“师兄慈悲。”
“这事要不要跟无尘那小家伙说一声,还是晚上把他叫来藏经阁里论一论佛法,或是抄抄经文?”老和尚说。
“如今的中域就像个虚弱的病人,他们治不好,还想把病再带到风云城里来,这场混乱一旦开始,无尘注定无法避过。既然如此,为何要避开?”
长须白眉老和尚说。
老和尚皱着眉头说道:“看来他们确实不了解佛门的的行事风格,我们不喜欢乱,但也不会害怕乱,他们要来那就来吧!”
长须白眉老和尚看着他微笑说道:“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就像莫先生定给师弟的那封里所说,无尘是应劫之人。”
老和尚一听,淡淡地笑道:“他这么小,就要开始面对这些污浊之事。”
“五域、皇城的这场大劫最终会落在他的身上,无论他躲在哪里,都根本无法跳出这个劫。既然最终都要去面对,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变得更强一些。”
长须白眉老和尚摇摇头,轻声说道。
老和尚说道:“这夏皇好好的皇帝不做,偏偏将一生的精力都放在修行上,搞得朝野一团乱麻,还指望着别人去替他理这团乱麻。”
“君王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长须白眉老和尚凝声回道,脸上有了一丝怒意。
“这样的人就算挨过了九劫、破虚而去,也难有大成。”
老和尚相着李夜身上的伤
刚好,心里也有怒意升起。
长须白眉长和尚悲悯地说道:“像夏皇如此荒唐的皇帝,既不会修行佛法,也不讲究道门的尊重,一门心思全在武道之上,这样的人也是一个奇人。”
“他是一个合格的修行者,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老和尚回道。
长须白眉老和尚看着老和尚,皱起了眉头:“不会做皇帝,便不要做!”
老和尚笑了笑,道:“南无阿弥陀佛。”
......
申时,紫竹院。
阿贵正在堂前张罗着将地上的灯笼擦干净,检查里面的灯座和挂勾的牢度。
沐沐和小白的在一边帮忙擦轼。
叶知秋带着李小雪,在一傍笑着说:“只是回来过一个小节气,又不是大节,还搞得这么隆重。”
沐沐笑着说:“哥哥难得回来一趟,我得给他一个惊喜。”
小白点点头:“妹妹说得对,哥哥在寺里修行辛苦,回来好好让他享受一下。”
李红袖在一旁笑着说:“沐沐,师娘我成亲的那天,好象院子的墙上也没挂过灯笼。”
沐沐回头给了她一个白眼。
先生敲了敲桌子,道:“坐下喝茶。”那意思说是,有些话别乱说。
李红袖扭过头瞪了先生一眼,嗔道:“我这不是看着风个小屁孩忙着开心嘛。”
叶知秋在边上捂着嘴笑:“就是就是。”
李小雪在边上吖吖学语道:“酒是酒是。”
沐沐站起来,到堂外的水盆里洗了手,回来捏了一下要小雪的小脸,“咯咯”地笑道:“还是妹妹说的好听。”
先生看了一眼小青,将手里的几根蜡烛递给她,轻轻地说道:“今天晚上不仅会有霜,还会有浓雾,待戌时将这些蜡烛点上,放进灯笼,挂在两边的院墙上。”
“记住:每隔二丈挂一盏,小心。”说完,一脸凝重地看着小青。
小青点点头,道:“先生放心,时辰到时我跟阿贵两人去挂,让沐沐和小白陪先生喝茶。”
先生点点头,道:“路滑雾重,挂在墙上,让路过的人看清脚下的路。”
李红袖不解地看着先生。咬着嘴唇说:“有特别的意义吗?”
先生笑笑,说:“需要特别的意义吗?”
叶知秋看着两人,笑道:“过来尝尝我今天做的红枣糕,沐沐说很甜。”
先生回头看着叶知秋笑道:“确实很甜,红袖你得多吃几粒,好好学学,以后出门在外也可以自己动手做。”
李红袖看着他,嗔道:“你这是嫌弃我不会做家务了?好吧,我改天跟姐姐好好学一下,免得以后出门饿着你们师徒两人。”
叶知秋拉着她往里走,笑道:“你这嘴巴什么时候能变软一些就好了。”
先生看着李红袖笑道:“夜儿做的饭菜可比你做的好吃多了,他一个人在山上跟着两个老有生活,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小白,硬生生逼着他成了厨子。”
李红袖回过头看着第二季,摸了摸自己的脸颌的些害羞。
看着他笑道:“我以后也会好好学的,你要是不信,可以看看,我就不信我学不会。”
“赶紧进屋去,试试好不好吃。”叶知秋说道。
沐沐跑过来,抱着叶知秋笑着问道:“母亲,哥哥做的饭菜可好吃了,在山上都是他做给沐沐和师娘吃的。”
李红袖一楞,看着她笑骂道:“你这个小魔女,能不能安生一天。”
“谁让师娘不会做饭啊?赶紧跟母亲好好学学,以后去了中域师娘好做给沐沐吃……”沐沐哪里会老实听话?
叶知秋看着她眉开眼笑道:“还是沐沐听话。”
先生因为心里装着心事,没有跟两人多说,而是直接往屋里走去。
叶知秋看着先生的背影,跟李红袖问道:“先生心里有心事?”
李红袖摇摇头:“我哪里知道?”
沐沐笑道:“我知道,因为哥哥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