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抱着你
清歌断子蛊就是那日顾惜玖下在帝拂衣身上的蛊，本来是极难解的，但也被他举手投足间解开。很显然他是解毒能手。
而她这次刀子上的毒虽然凶猛，但要解并不算太难，顾惜玖相信以这位左天师的本事，解毒也是小菜一碟……
顾惜玖心里有清晰的算计，可心里总觉得有些慌——
”这倒是。“苍穹玉附和她：”不过，主人，他除了一定要带你去测试外，其实平时对你还不错的。你喝酒喝醉了以后，他大概怕你滚下去，一直抱着你。“
顾惜玖：“……”
“你吐酒不但吐了独角兽一背，也吐了他一袖子。”
“……”
这些她都没有印象，不过心中却微微一动，这人如此洁癖，自己吐了他一袖子他居然没有把她一脚踹下去……
“主人，你喝醉酒真的很彪悍，你居然直接骑在他身上亲他……”苍穹玉继续感叹。
顾惜玖手中的果子掉地上：“什……什么？”
“不过今日的左天师有些奇怪，你掉下水之后他也跳了下去，他居然没用术法将你身上的污物去掉，而是用手洗的。他给你洗时你还不老实，手脚乱动的，有一次险些打到他的脸……”
顾惜玖：“！！！”
“他也一直没使用术法，将你抱上岸后，他自己也是换了衣袍的，头发也是被风吹干的。他本来想为你换衣的，但剥你剥到一半大概顾忌到你是个小姑娘他又停手了，只给你灌了醒酒液，看你冻的发抖，他又升了篝火，还把你移近篝火边……”
顾惜玖：”……“
”主人，其实我很纳闷耶，你被雷血獒包围的时候，如依他平时的本事，就算一口气来个百八十头也没关系，但他偏偏要用本身精血解开你被封的瞬移术，让你带着他跑路，你说他这是什么目的？“
这次顾惜玖终于开了口：“本身精血？”
“是啊，他应该咬破舌尖将血送入你口中的……”
顾惜玖手指微微握紧，凉凉开口：“我这次的瞬移术被封不是他干的？”
“应该不是吧？”苍穹玉也不怎么确定：“我觉得这次是龙司夜干的。”
顾惜玖：“……”她微微闭了眼睛，忽然一个转身，再次瞬移——
……
乱石坡还是那个乱石坡，此刻乱石坡上却不太平。
帝拂衣躺在一块大石上，俊脸已经发青，动也不动。
而在乱石坡外围，则有三头高大凶猛的野狼冒出了头，正逡巡着向他靠近……
其中一头已经做出了将要扑击的架势！
该死！
顾惜玖扑过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抱起了长手长脚的他，然后拼命一个瞬移——
……
山沟沟里的野果林里静悄悄的。
这个地方相对别处来说是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山风小，没有猛兽出现。
所以顾惜玖抱着帝拂衣瞬移的时候第一目的地就是这里。
但他清醒时带着他瞬移和他昏迷时带着他瞬移重量显然不同，昏迷的他很沉，是正常男人的重量，而顾惜玖毕竟瘦瘦小小的，抱着他就像老鼠拉木锨，不是一般的吃力。
阁下这是在自己找死么？
原本一次就可以瞬移到的距离，她愣是瞬移了两次，在野果林出现的时候险些撞树上。
她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便将他放在地上，先给他灌了解毒药进去。
然后她又片刻不停地捋起他的衣袖，见他不但是手臂，连大半个胸膛也变成森绿色的了！
不过好在没攻心，他心窝附近还是正常肤色。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拎起他中毒的那只手看了看，这手像绿巨人的手，又肿又绿，一点也不美感。
“阁下这是在自己找死么？”顾惜玖恨恨地低语一声，掏出易容的手术刀，在他中毒的手指上十字打花横切了两刀，有绿血涌出，她先是用手挤，然后又用嘴去吸……
因为此毒将要攻心，两种解毒方法必须齐头并进，她的速度必须要快，所以她吸的时候压根没抬头。她吸毒也很有技巧，吸一口吐一口，吸的又快又好！
她正忙碌着，被她紧握住的手微微一动。
他醒了？
顾惜玖下意识抬头，正和他那双墨黑如曜石的眼睛对上。
他眸色纯黑，里面似有波光涌动。
二人对视片刻，帝拂衣唇边若含笑，开口：“本座以为你不会回来——”
他这次的声音有些虚弱，带着淡淡的低哑，竟然要人命的磁性魅惑。
顾惜玖抿了抿唇，没说话，她嘴里还有毒血残余，开口的话毒血会进入她的气管……
她看了看他的手指，颜色已经轻了不少，刚才绿油油的像竹子，现在是淡淡的浅绿，绿意已经很浅很浅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只要再吸十几口，应该就让他彻底毒解。
现在只有一点残毒，不过残毒也要清除，要不然一旦回流更要命！
她低头又为他吸……
帝拂衣再一动：“你这解毒法子太笨……不要吸了！”
能救他命的法子他居然还嫌弃笨！
顾惜玖无语，抿了抿唇角继续刚才的工作。
帝拂衣眉峰一蹙，正要再动一动，却被她一把握住，她抬头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甚是凶狠，仿佛一声厉喝‘别动！’
帝拂衣一僵，果然没动，顾惜玖这才又忙碌。
她的小嘴在他手指上吸来吸去，柔软的唇瓣包裹住他的指腹，温热，丝滑，那温度似乎能熨烫到人的心里。
帝拂衣看着她的发心，眼眸中流转过一抹复杂，依稀仿佛有一丝柔软掠过……
终于，顾惜玖再吸出来的血变成鲜红色，代表他体内的剧毒终于彻底解开了。
顾惜玖松了一口气，将他的手一放，再向后退了两步，直接坐在一棵倒伏的枯树上，微微喘息了片刻，便自身上取出一个葫芦，用里面的水漱口……
吸这种毒颇耗力气，而且也必须精神高度集中，要不然一旦吞咽一点毒血，她就得和他同呼吸共命运一起中毒哥俩好了。
再加上抱着他瞬移又耗费了不少力气，此刻松一口气后她居然有些头晕眼花，额头也冒出冷汗。
一条柔软的丝帕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来，擦一下。”
那还不如人道不能呢！
顾惜玖也不客气，接过他的丝帕来擦了擦脸，她折腾这么久，小脸上有些脏污，这一擦直接将雪白的丝帕擦成苍黄色。
顾惜玖“……”
她看了一眼帝拂衣，帝拂衣站在那里，眼眸落在她手中的帕子上，眸底似有一丝笑意。
顾惜玖脸微微一红，她貌似所有的狼狈都被他瞧见了——
她忽似想起了什么：“喂，你怎么站起来了？！刚解开毒要静坐半个时辰的！要不然你……”
“要不然怎样？人道不能？”帝拂衣似笑非笑。
“没那么严重。”顾惜玖语气轻飘飘的：“最多让你半身不遂而已！”
帝拂衣：“……”那还不如人道不能呢！
顾惜玖拎着帕子去旁边的溪流清洗了。
帝拂衣坐在那里看了她片刻，开口：“怎么又回来了？”
顾惜玖也不回头淡淡地道：“怕你死在这里，我会被你的属下追杀……”
帝拂衣眸光闪动，悠悠地道：“他们并不知道本座和你在一起，我想以你的本事，等我死后毁尸灭迹不难吧？”
顾惜玖正在清洗的手指一顿，没什么感情地回答：“也对，你倒提醒我了，可惜晚了！不如你再用刀子割自己一下，我这次保证不救你，在旁边看你毒发，欣赏完你中毒到死亡的模样后再设法毁尸灭迹……”
这个小混蛋，居然也如此毒舌！
帝拂衣倒不生气，他反而笑了：“宝贝儿，你幸好没跑……你能回来，那很好！你奔波了这么久要不要歇一歇？”
什么叫幸好没跑？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幸好没跑，真跑了他就死定了？
还是有其他潜台词？
她怎么感觉他这话里有很深的潜台词？
算了！这个人说话一向让人摸不透，她没必要一直琢磨他的话……
她抬头无意中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一动！
他额间的狐狸眼宝石刚才不知道是不是脏污了，一直有些暗淡无光。现在却隐隐透出一些亮来。
虽然没有恢复原先的光彩夺目，但看上去总算不再那么昏暗了……
他这宝石不会随着主人体质的好坏来改变光泽度吧？
听苍穹玉的所说，这位左天师刚才明显受了什么伤功力严重衰退，所以他才无法用清洁术来使衣衫干爽，才无法与那些雷血獒抗衡，才无法自己祛毒……
但顾惜玖想破脑子也想不出他在哪里受的伤，难道是他进天问山时就受了重伤只是一直压着没表现出来？
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要赶来将她弄出来，他可真是不一般的敬业！
帝拂衣轻敲了敲身边的石头：“又走神了？”
顾惜玖回神，淡淡笑了一笑：“我走神不要紧，你走神才要命，我说了你需要静坐祛毒半个时辰的！”
“可是——“帝拂衣目光落在那些红艳艳的果子上：“本座饿了。”
顾惜玖：“……”
原来这位大神也会饿啊！她还以为他已经练习了辟谷之术，直接餐风饮露了呢！
她刚才还摘了几个，这时候拿出来递给他一个：“给你这个，先前我已经洗过了。“
爱吃不吃！没有与众不同！
帝拂衣看看果子再看看她，微闭了眼睛：“去个皮吧。”
真龟毛！
顾惜玖懒得和他计较，果然又取出一柄专门削水果的刀子为果子削皮……
帝拂衣眸光落在她手上：“你带的刀子倒不少。”
顾惜玖唇角轻轻一勾：“当然！难不成你想让我用刚才的七彩毒刀？还是用割过你手指的手术刀？”
帝拂衣闭嘴了，看着她削。
她削水果皮的手法不是一般的娴熟，一串串的皮子呈螺旋状垂落下来，厚薄均匀，看上去花儿一样好看。
“你常为别人削果子？”
顾惜玖‘嗯’了一声继续削。做杀手最需要的就是手稳，而削水果以及刻萝卜花也是锻炼的一种手段。那时候大家削出来的果子可以排长长一列，有时候是分给众人吃，有时候当成靶子打……
帝拂衣眼眸暗了一暗，不说话了。
顾惜玖削完递给他：“喏，好了！”
她削的果子形状很漂亮，符合帝拂衣的审美，但他像是还不满意：“这果子太大众了，你给别人削出来的就是这个模样吧？现在你给本座削，你得削个与众不同的出来。”
顾惜玖：“……”她将果子直接扔进他怀里：“爱吃不吃！没有与众不同！”
吃个果子他也能这么多的花样！顾惜玖有点同情扶苍宫中的那些侍从了，侍候这位左天师大人多累啊！
她正要一转身坐下，帝拂衣一抬衣袖扯住了她，微一用力，顾惜玖就被他圈在怀里!
他抱人成瘾啊？！
顾惜玖正要挣脱他，那果子又递到了她的手中：“别的花样你弄不了，刻个名字总会吧？把本座的名字刻上！”
顾惜玖：“……”
看着他那双不刻名字就不依不饶的黑眼睛，顾惜玖几乎要无语了。
“我很同情你的侍从。”顾惜玖一边接过果子来在上面刻名字，一边开口。
帝拂衣看着她刻：“他们很幸福，不知道多少人想做本座的侍从。刻好看些，你的字写的不算漂亮。”
顾惜玖眉尖一跳，将刻好名字的果子塞给他：“你将就些，我不是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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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拂衣接过果子在指尖旋转着欣赏了片刻，然后它就不见了——
顾惜玖：“……你把它放起来了？”总不能他直接吞了吧！
帝拂衣看着她正色道：“上面有我的名字，你总不会以为本座咬自己吧？”
顾惜玖唇角一抽，好吧，随他！
反正她该尽到的义务已经尽到了……
对这位龟毛的左天师她也已经仁至义尽。
她忙碌了这么久，确实有些疲累，便坐在一旁的青石上打坐，刚想入静。
“你这打坐方式不对，换一个。”帝拂衣在旁边开口。
顾惜玖：“……”因为没有灵力，她打坐一直采用的是上一世修炼内力的方式。感觉挺适合这具小身子的，所以一直用下来。
“用雁南归式。”帝拂衣继续说。
顾惜玖茫然，那是什么打坐方式？
“没学过？本座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帝拂衣干脆走过来：“本座来教你。”
将她的手脚亲自摆弄了一下，又告诉了相应的呼吸之道：“用这法子试试。”
再乱开口本座废了你
这种打坐方式模样有些怪，很像是仙鹤亮翅的造型，
顾惜玖原本以为他又是在捉弄自己，但刚刚摆好姿势，按他说的呼吸了第一口，就感觉丹田那里一直若有若无的灵力蓦然清晰！
原先她体内的灵力像是一个没有源头的小水洼，时时想要枯竭，现在这些水洼却被疏通开了道路，向着一处汇集，逐渐汇集成一条小溪在她身体内游走……
“主人，你有灵力了耶！”一直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苍穹玉忽然惊喜开口。
它这一出声，吓顾惜玖一跳，刚刚奔流的灵力被打断。
帝拂衣手指直接拂上了她手腕上的玉镯——
苍穹玉整个身子都绷起来！
接着它便听到了来自这位左天师的传音：“再乱开口本座废了你！”
苍穹玉抖了一抖，立即一声不吭了！
它宽面条泪，这个人居然能够听到它和主人之间的心灵对话，而且还能轻而易举地加入进来！
更诡异的是，他也能和它单独对话，而不让主人发觉……
因为这个人太龟毛，所以苍穹玉在他面前轻易不开口，保持沉默的时候多，偶尔开一次口，还被他训！
更可气的是，主人并不知道这些——
顾惜玖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左天师：“你——”
“继续。”左天师转身在旁边坐下。
顾惜玖刚刚尝到甜头，自然就继续了。
她在前世就粗懂一些关于灵力的修炼的知识，现在做起来自然事半功倍，她慢慢调整体内的灵力，感应着那灵力在体内游走时如清泉般冲刷着她的筋脉，她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运功完毕，睁开眼时吓了一跳！
在不远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毒物的尸体，有赤红的毒蝎，有色彩斑斓的长蛇，甚至还有几头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猛兽。
而帝拂衣则懒懒倚在一棵树下，手中一支玉笛，风扬起他一角衣袍，灿烂的慵懒。
原来这野果林中也不清净，也常有凶兽出没。
而她在打坐期间，帝拂衣在她身边做护法来着。
似乎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他向她瞧过来：“醒了？感觉如何？”
顾惜玖活动了一下手脚，双眸闪亮：“很好！”
这有灵力在身就是和平时不同，体力恢复得不是一般的快！
这才打坐了半个时辰她就完全恢复了，这在以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她甚至感觉身轻体健之余，连视力也提高不少。
天上月亮虽然够圆，但云层也够厚，遮得月亮半明半暗的，果林中其实很幽暗的。
如在以往她能看清树上的果子就不错了，现在她却能看清离她足足有两丈远的帝拂衣的眼睫毛！
她本来是废材体质，自然不可能灵力忽然无故恢复，不用问一定是眼前这人暗中出了手！
顾惜玖垂眸片刻，忽然抬眼看着帝拂衣：“那忘川无殇是奇药对不对？我的灵力能恢复是它的功劳是不是？”
小丫头够聪明！
帝拂衣弹了一下手指，懒洋洋地道：“确实有它一部分功劳，其他功劳是本座的。”
怎么谢我？
顾惜玖不由一笑，这忘川无殇是他制造出来的东西，自然功劳是他的，这个人倒是从来不谦虚，却不让人反感。
她向他诚心诚意地弯腰深施一礼：“多谢！”
她这废材之体龙司夜说没法子，想要忽悠她换体。
苍穹玉说需要很多奇奇怪怪的药草，这些药草还极为难得，她凑几十年也未必能凑出来，而且还需要天文数字的银子……
没想到帝拂衣一瓶超级难喝的‘忘川无殇’就给解决了！
她终于能修习灵力，摆脱废材的大帽子了！
她心中热血上涌，似乎看到美好的前景在等着她，看这位左天师也分外顺眼，她这道谢是实心实意的道谢。
“怎么谢我？”帝拂衣挑眉瞧着她。
“这……”
“口头说说？”
“怎么会？”这样的大恩自然不能口头表达一下，她也须拿出诚意来。
顾惜玖一横心，从储物袋中小心地拿出了一株草，递了过去：“这个就当我小小的谢礼。”那草红红的叶子，晶莹剔透如水晶，看上去生机盎然。
帝拂衣眼眸一凝，似笑非笑：“这是？”
“三千年幻行草。”顾惜玖回答。她知道以这位天师之能肯定知道这草价值。
“这草确实难得。”帝拂衣语调悠然：“但本座不需要这个，它对本座无用。”
“但龙司夜极为需要！”顾惜玖脱口说出来。
帝拂衣挑眉：“他需不需要和本座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喜……”顾惜玖话说到一半及时刹车了！
这只怕是帝拂衣的心中秘密，她盲目给他捅出来岂不是自己找死？
“你想说什么？”帝拂衣一时没猜出她后面的话，微微皱眉。
“这草你真不要？”顾惜玖不想和他解释，只奔主题。
“本座说了，此草对本座无用。”帝拂衣声音淡淡的：“你这谢礼我不稀罕！”
“那你想要什么？”顾惜玖不愿意欠人人情，能及早偿还也好：“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
她许愿的话尚没说完，眼前人影一花，帝拂衣直接将她抱在怀中！
顾惜玖脸色一变：“你——”
“快瞬移！左方五里！”帝拂衣在她耳边急速开口。
顾惜玖来不及问为什么，立即带着他瞬移……
他和她的身影刚刚消失，远处的天空一暗，现出一只金眼大鹏鸟，鸟背上站着一位黑衣人。
那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那金眼大鹏鸟头顶一拍，大鹏鸟双翅一敛，飞了下来，正落在这片果林中。
果林中还有那些被帝拂衣拍死的毒物尸体没有处理，那黑衣人在那些毒物周围转了一转，查看了一下毒物的致死之伤，眸光微亮！
他旋风似的在果林周围查看一下，却没有看到他想找之人的影踪，甚至也没找到那人离开的气息。
怎么回事？
那人明显功力大损，应该速移不了的，怎么会凭空不见的？
那黑衣人站在原地片刻，一拍大鹏脑袋：“霄，给我找！他跑不远的！”
……
一个山洞。
还是个没有出口入口的山洞，确切的说这应该是个被水侵蚀过的地下溶洞。
他会怕谁？在躲避谁？
没有出入口山洞里自然极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顾惜玖这么好的目力，也仅仅能模糊看清帝拂衣的隐约轮廓，他还是抱着她的！
“怎么……”顾惜玖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他一根手指按住了小嘴，明显是让她噤声的意思。
顾惜玖脑袋里刷过一排问号，这位左天师牛掰无比，他会怕谁？在躲避谁？
他的呼吸浅而淡，但因为离她耳朵太近，顾惜玖还是感受到他呼吸间那淡淡的温热之气。
被他一直抱着顾惜玖有些不自在，她挣了一挣，意思很明显——放开我！
“惜玖，你想报答我刚才的恩情？”帝拂衣几乎是咬着她耳朵说话。
顾惜玖身子微微僵了一僵，点头。
黑暗的世界，一男一女抱在一起，他磁性的声音几乎吹入她的耳朵，让她一向敏感的耳朵像涂了辣椒汁一样火辣辣的。
这个时候他会提什么要求？
“那自现在起，给本座做护法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内如被人搜到此处，你要负责带着打坐的我瞬移离开。”帝拂衣说的清楚明白。
顾惜玖无端松了一口气，再点头！
这个要求她自然容易办到。
帝拂衣一根手指轻按在她的唇上：“宝贝儿，答应了就不可以再抛弃本座了！”
顾惜玖被他雷得一抖，抬眸冷冷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还不放手等我捅你一刀才放是不是’的意思。
帝拂衣轻笑，终于放开了她，自身上扯出一个玉色蒲团坐了下来，开始打坐。
那玉色蒲团自带毫光，倒是将帝拂衣身形隐隐照亮。
顾惜玖也摸索着找了一颗石头坐下，瞧着他打坐心中忽然一动！
现在帝拂衣的打坐方式和她在山洞看到的玉雕哥哥很相像！
只有手势略有不同，盘坐的双膝角度也不一样。
但他垂眸打坐的样子让她几乎以为是那玉雕复活……
顾惜玖一直紧绷着神经听着周围的动静。
好在这溶洞虽然黑暗却并没有什么怪兽冒出来，也没什么怪事发生，她能安心不少。
她又略感应了一下身上，一线灵力缓缓在她体内流动，滋养她的血脉。
“小苍，我现在灵力多少阶？”顾惜玖对这个大陆灵力分阶概念不深，她原先又没灵力，所以无法判断体内灵力咋样。
“二阶。”苍穹玉惜字如金，一句废话也没有。
不高啊，被她刺死的那位渣侯爷容仪还三阶灵力呢！
“这么低？”顾惜玖遗憾，她还以为她的金手指彻底打开了。
“你只要勤加修炼自然会越来越高的……”苍穹玉安慰她。
“我还以为我这废材体质一旦能修炼灵力就能像开了挂似的奇高。”顾惜玖无意识地转着苍穹玉。
苍穹玉：“……”
“主人……”苍穹玉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主人，你的体质其实很特别，有些古怪……”毕竟一直盘在她身上，能感应到她身体的一切变化。
“古怪在哪里？”
这孩子当时是什么情况？
“古怪在哪里？”
“你的身体不像是天生废材，倒像是被什么人给用特殊手法封印了。”苍穹玉语气不怎么确定。
顾惜玖讶异挑眉：“被特殊手法封印了？”
“是，像是被封印，而你现在恢复了一点灵力应该是封印被弄了一个缺口。如果封印全部打开，或许你就是真正的灵力天才，秒杀一切的那种。”苍穹玉给她画了一个美好蓝图。
顾惜玖皱眉：“奇怪，这身体原主身份低微，性子懦弱，又只是一位将军之女，谁会用封印之术算计她？难道是将军府中的那些人？冷香玉？顾天潮？”
“主人，封印你身体的手法极古怪，也极高明，不要说将军府那些人，就算是太子容伽罗也做不到，没那份功力。”
“那会是谁？”
“猜不到。”苍穹玉也是一头雾水。
顾惜玖心中一动：“会不会是左天师？！”毕竟她这次的封印是被他解开一线的。这个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能吧？他好好的为难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顾惜玖想起帝拂衣说过和将军夫人认识的那些话，心中忽然一动！
或许帝拂衣所说的那些话里一部分是真的！
譬如罗星蓝曾经抱着孩子求过他……
据她暗中打探的消息得知，她这身体原主的母亲罗星蓝是位巾帼须眉，未婚前是位闯荡江湖潇洒来去的奇女子，她嫁给顾谢天后才在家相夫教子，她会认识左天师倒也不算太奇怪。
不过，左天师身份这么高，罗星蓝的孩子如没有极特殊的情况，她大概也不会拼死拦路去求这位左天师……
罗星蓝不可能莫名其妙找这左天师为孩子看相吧？！
现在真相大概只有帝拂衣知道，不过他如果不说的话，她只怕一时也套问不出来。
她揉了揉眉心，算了，有些真相不到时候是揭不开的，她现在好歹恢复了一些灵力，不但以后能修习有关灵力的术法，而且她的瞬移术也因此提高了不少。
刚才她带着帝拂衣瞬移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精准定位，和她预料出现的距离一点也没误差，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的她就算被投入暗黑森林中也未必就丧命，她有一半逃出来的把握！
她只要能从暗黑森林出来就算是彻底自由了，这左天师再没有理由抓她，不会再阴魂不散地紧盯着她。
至于龙司夜，他的主要目标应该是幻行草，她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用幻行草相要挟，逼他彻底放手……
她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和他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再说这幻行草对她来说已无用处，无论是毁掉还是送给他都无所谓了。
她心里正琢磨未来的路子，忽似察觉到什么一跃而起！
外面有人！
她和帝拂衣所处的这个山洞只是没有进入口，外面一层山壁阻隔着，但这山壁也就二尺多厚，按道理说比较隔音，但她现在已经今非昔比，静心坐在洞里还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的。
难道是真的?
外面一开始只有呼啸的风以及偶尔路过的野兽，但此刻却多了一个人！
那人行动极轻，甚至也让人听不到他的呼吸，但顾惜玖就是感应到了他！她甚至本能地感应到了巨大的危险！
那个人应该就是帝拂衣刚才想要躲避的人——
顾惜玖情不自禁向帝拂衣看去，见他依旧闭着眼睛，身上有淡淡的光芒散出，看上去如同在金光里的佛陀。
呸，这个人可不像佛陀，修罗还差不多。
最多就是披着佛陀外衣的修罗……
快半个时辰了，他应该快要运功完毕了吧？
她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帝拂衣身边。
她既然答应了他就会做到，必要的时候抱起他跑路！
外面那人的气息越来越近，接着便传来轻叩声——
顾惜玖屏住呼吸，外面那人轻叩并非是有礼貌的敲门，而是在测试这山壁是否中空的！
轻叩声响了两下便立即停止，接着就有强大的威压直逼而来——
二尺厚的石壁发出异响，有坍塌的迹象！
不好，这人只怕转眼就会破壁而入！
顾惜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就去抱帝拂衣——
他这样坐着，她只能是公主抱，她一条手臂放在他背后，一条手臂伸进他的腿弯——
他个子高，顾惜玖又瘦瘦小小的，做这个动作还真不是一般的吃力！
她正要将他一抱而起，怀中的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顾惜玖手臂一僵，他乍睁开眼睛的刹那，眸底似有神光离合，如同会吸人的深潭想要将人彻底吸进去！
顾惜玖心中微跳：“你——”
“轰隆——”外面的石壁终于彻底坍塌，石屑纷飞中一人踏着漫天星光而入……
顾惜玖全身一紧，尚来不及做什么动作，蓦然怀中一轻，帝拂衣已经飘飘站立地上，对着那破壁而入之人悠然一笑：“右天师这么雷霆火爆地进来是要找本座？”
来人一身黑袍，脸上戴着冷冰冰的面具，但那气势那风度顾惜玖再熟悉不过。
右天师天祭月！
没想到帝拂衣刚才躲避的居然是这个人！
传言左右天师虽然同朝为官，却是生死对头，一向不和，难道是真的?
星光照入山洞之内，左右天师相对而立。
帝拂衣悠闲似风，天祭月沉静如海。
天祭月目光落在帝拂衣身上，片刻后淡淡一笑：“本座感应到帝兄在这里，本来还有些纳闷，帝兄这样的人为何在如此荒凉之地流连，怕帝兄有什么不妥，故而来瞧一瞧。没想到帝兄居然和顾小姐藏在这山壁之后，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帝拂衣一条手臂半放在顾惜玖肩上，懒洋洋笑了一笑：“原来祭月兄是不放心来瞧瞧，本座还以为你是要来趁火打劫。”
天祭月眼眸微微闪动，声音冷淡：“你多想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帝拂衣半靠在山壁上：“本座的行踪还需要向右天师禀报？”
天祭月：“……”他口才明显比不上帝拂衣，干脆不再说话，一双望着二人的眸子却隐隐锐利。
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帝拂衣叹了口气：“本座受了伤，功力流失了大半，本想找个僻静处好好休养一下，还被阁下寻踪而至，打断了我的运功恢复，右天师如果想要趁机在此公报私仇，我大概是没法子的。”
顾惜玖心中一跳，天祭月明显来者不善，帝拂衣抽风了吗？怎么把实话全说出来了？！这下只怕天祭月会发难！
天祭月眸光闪动，依旧没说话，周身威势却在隐隐加强。
他们俩会不会在这里天崩地裂地打一架？
顾惜玖一个念头刚转到这里，帝拂衣手掌就按在她的肩膀上，轻飘飘地笑：“天兄莫非不信？这位顾姑娘可以作证的。她被龙宗主给掳回了天问宗，本座亲自前去讨人，虽然侥幸成功，但也被他的护山大阵所伤，来到这里再坚持不住，从云层上跌下来……直到现在还有些头晕眼花，本座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行动还需这位顾姑娘护驾，实在是惨的不能再惨，天兄如果想要动手倒是绝佳之时。”
他说话的时候额头沁出汗珠，脸色也苍白的厉害，果然一副虚弱的不得了样子。
天祭月哼了一声，干脆扭头就走，飞身上了外面的金睛大雕，眨眼去得远了。
顾惜玖：”……“
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这也太容易了些！
“你这是用的空城计？你的功力是真的没恢复吧？”顾惜玖忍不住开口。
帝拂衣坐在一块青石上，淡淡地道：“哪有这么快恢复!本座只能用这样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之策惊走了他。”
“那他也太容易上当了些。”顾惜玖摇头。
感觉这位右天师天祭月实在不像是司马懿那样的多疑人物，偏偏上了和司马懿同样的当。
看来原先天祭月没少上帝拂衣的当，所以才这么像惊弓之鸟……
“因为本座刚才那番话里故意留了漏洞，天问宗的护山大阵虽然厉害，却无法真正伤到我，再说护山大阵如果真正发动过，在外面是能看出来的。这位天祭月应该已经去过天问宗了，知道那护山大阵并没有发动。所以本座越如此说他越不敢动。”帝拂衣此刻脾气甚好，和顾惜玖轻声解释。
“他常上你的当吧？”顾惜玖问出关键性的问题。
“呃，你真聪明！”帝拂衣抬手揉她的脑袋，轻笑：“一个人上的当多了自然就谨慎些，也无可厚非。”
顾惜玖手疾眼快，避开了他的手掌。
或许今天的帝拂衣分外好说话，也或许是两人毕竟同甘共苦了一段时间，顾惜玖和他说话就没了那么多的顾忌，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和右天师有何仇怨？”
“嗯，只是政见不同而已，其实也没多大仇，如非要找个仇怨出来，本座杀了他徒弟算不算？”
顾惜玖：“……他有几个徒弟？”
“就那一个。”帝拂衣叹息：“他这人比较龟毛，事儿多，挑徒弟比挑媳妇还严格，几十年来就收了那一个，他拿着当宝贝似的。”
顾惜玖无语。
杀了人家唯一的徒弟，这哪里是政见不同，这分明是血海深仇啊！
我这刀可不认得阁下
怪不得这右天师见了他像乌眼鸡似的！
她如果辛辛苦苦教导了一个好徒弟被他给咔嚓掉了，她也得找他拼命啊！
“为什么要杀他的徒弟？他徒弟犯了大罪了？对了，他徒弟是男是女啊？”顾惜玖前世看的师徒恋小说不少，此刻直觉右天师天祭月和他的徒弟或许有不可说的情愫。
帝拂衣一条手臂又搭上了她的肩：“小惜玖，你的好奇心太重了些。记住本座一句话，好奇心重不但能害死猫，更能害死人，想要活的长久一些，就得把你的好奇心收一收……”
顾惜玖：“……”
这道理她比谁都懂，而且她平时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只不过今夜……今夜的自己确实有些邪性！
她也笑了，抬手利索地将他的手臂拨开，流水似的后退几步，淡淡地道：“你如果想要活着回去，也把你这喜欢动手动脚的毛病收一收！”
帝拂衣眼眸一闪，抬手想要将她拉近一些：“不要跑！”
他的手差点撞在她淬了毒的七彩刀子上！
顾惜玖横刀当胸，似笑非笑开口：“小心些，我认得阁下，我这刀可不认得阁下！”再后退一步淡淡开口：“放心，我不会跑，”
一直跑就会被一直追，倒不如直接面对。
这小丫头倒是个极有脾气的，虽然弱小却不容轻辱——
帝拂衣站起身：“此处不是打坐休养的所在，刚才惊走了天祭月，他如回过味来说不定还会回来找麻烦。咱们还是回罢。”
他刚刚说到这里，外面阴影一暗，天祭月在洞口现出身形：“以为本座是耗子么？哪这么容易被你惊走！”
帝拂衣：“……”
顾惜玖：“……”
……
天风鼓荡如潮，白云飘舞如浪。
顾惜玖坐在独角兽的背上，抿着唇看着对面坐着的帝拂衣。
这人唇红齿白的，哪里还看到一丝病态？
更不像是刚刚扁过人的，他的紫袍子干干净净，每一个褶皱都透着洒脱风流。
此刻他正悠闲地吹响一管笛子，笛声悠悠，如燕子轻掠过波涛，如鱼儿在水底欢游，曲调悠闲明朗，在白云明月中流荡。
顾惜玖想起刚刚那一场打斗，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可怜的右天师，又被这位左天师给算计了！
刚才帝拂衣和她在山洞中的一番泄密似的交谈，终于引得天祭月现身。
原本天祭月想要狠狠海扁一顿帝拂衣为徒弟报仇，一现身就狠狠一掌劈过来！
那一掌简直就是惊天动地，足可以把当时看上去很病娇的帝拂衣给拍成相片飞出去！
结果弱不禁风的帝拂衣忽然不病娇了……
刚才这两大高手的比斗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整个山头都被他们带起来的风给削平了！
天祭月的武功应该和帝拂衣差不多，但他在打架开始时以为帝拂衣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时轻敌，结果开局就被忽然暴走的帝拂衣给压制住了，失了先机，以至于到了后面越来越被动，压根翻不了身……
直到把天祭月打吐了血，受了重伤再起不了身，帝拂衣才施施然住手……
算计死人不偿命！
帝拂衣才施施然住手，淡淡说了一句：“刚才你还是惊走了的好！”
他又弹了弹衣袖，抬头看了看天边月亮，再对天祭月温和地笑了一笑：“此处月白风清，灵气充足，是个修炼的好所在，阁下不妨在此多歇歇，定会有所收获。”
这一番话说完，他便直接召来了那匹独角兽，然后载着顾惜玖逍遥而去。
腹黑，变态！
吃人不吐骨头！
更可恶的是，她貌似还做了一把帮凶——
这位天祭月对她还有恩的说，她却无意中坑了人家一把。
问题是她也没想到帝拂衣刚才和她的那一番对话是故意给藏在外面的天祭月听的……
怪不得整的天祭月像司马懿似的多疑，这位帝天师的坑人方式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顾惜玖看看身下平稳飞行的独角兽，再看看站在那里如仙人般悠然吹笛的帝拂衣，有一个疑问在心中浮现，这独角兽刚才帝拂衣受伤时为何不出现？他伤好了，它也冒泡了——
帝拂衣一曲吹完，放下手中的笛子瞧着她：“本座吹奏的如何？”
“很好。”顾惜玖给了他两字短评。
“有何感想？”
“我吹不出来。”
帝拂衣：“……”他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这个时候该奉迎一下我的。”
“奉迎一下你，你就不再测试我？也或者在测试中放水？”
“不会！”帝拂衣斩金截铁。
“我不奉迎你，你就会在测试中报复我，给我小鞋穿？”
“自然也不会，我堂堂左天师岂是那样之人。”
“是，惜玖也觉得左天师大人是高风亮节之人，既然如此，我还奉迎你做什么？”
帝拂衣：“……”
他微微一笑：“果然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不知从何处拎出那张小玉桌，桌上果品菜肴丰盛，甚至还有两盘鱼！
“还有一个时辰便可回京，明日你测试完毕就得去暗黑森林了，还不知今生能不能再见到你，本座甚是怅然，这一桌就当本座为你践行罢。”
顾惜玖：“……”她笑了一笑，没说话。
也不和他客气，拎起筷子就吃。
那鱼明显是帝拂衣从龙司夜当时的全鱼宴上拎来的，居然还很新鲜，甚至还像刚刚做熟的那样冒着热气。
味道也是龙司夜所做的味道，和她做的如出一辙。
顾惜玖吃了两口后就开始琢磨自己以后再做鱼要换烹调方式了……
……
天气晴好。
秋日的阳光难得的热烈。
在飞星国帝都内，一条消息如风般刮过大街小巷。
顾将军的废材女儿顾惜玖今日午时要在天启台测试。
这消息如同一瓢落入油锅里的水，沸腾了整个帝都。
一大清早，得到消息的人就开始向天启台方向赶，凡是通往天启台的道路都是人潮涌动。
当然，离天启台稍近的酒楼客栈更是人满为患。
敬天楼就是其中的一座酒楼。
这座酒楼规模不小，菜肴又贵，平时也就三四成的客人，现在楼上楼下却挤了个满满当当。
而且能在这里争得一席之位的都是帝都的达官贵人。
听到这些你是不是挺受伤的
人一多就吵，原本在这里吃饭的人讨论的都是天南地北的各种八卦。
这次却全讨论一件事情——顾惜玖到底是不是天授弟子。
顾惜玖最近虽然创造了不少奇迹，但她废材貌丑的名声也非常响亮，大家对她这‘天授’说法还是很怀疑的，议论的热火朝天。
“你们说，那位顾六小姐那日到底怎么逃走的？”临桌上有人从一个不同的角度开口。
“听人说不是她自己逃走的啊，是龙宗主使了个术……听说这次就是左天师亲自去天问山要人带回来的。”有人消息灵通。
“奇怪，龙宗主一向不问世事，这次为何会劫一位小姑娘？”
“大概是惜才？”
“不可能！这世上医学奇才不少，不知道多少奇才想要拜在龙宗主门下都被他无情拒绝。据说他早已不收徒，古惜惜圣女能拜在他的门下也纯属偶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惜才而冒天下之大不违来劫持将要做天授测试之人？不妥！惜才之说不妥！”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摇头晃脑。
“总不能是龙宗主喜欢顾六小姐罢？！”一人脱口而出。
有人哧地一声笑出来：“怎么可能？那位顾六小姐虽然有些本事，医学有造诣，但她毕竟貌丑，脸上那一大片斑惊心动魄地红，让人看到就倒胃口，龙宗主怎么可能喜欢她？这推测太不靠谱了！”
众人哄笑起来，纷纷称是。
“宝贝儿，听到这些你是不是挺受伤的？”在一道屏风后，顾惜玖和帝拂衣相对而坐，面前几道丰盛菜肴。
顾惜玖此刻青衫小帽，一副游学的小公子模样打扮。
而帝拂衣则穿了一身月白袍子，飘飘似高人隐士。
顾惜玖觉得这位左天师一定又用了什么术，她和他都是原貌进来的，居然没有任何人注意他们。
顾惜玖喝了一口水，小脸上八风不动：“有什么可受伤的？”流言而已，她不在乎。
帝拂衣不说话了。
她和他所坐的位置是三楼，楼上人也有不少。甚至还有一桌行走江湖侠女打扮的人在。
那一桌讨论的尤其热烈，也最为直接。
“你们说，顾惜玖是天授弟子的可能性是多少？”
“零！一个废材怎么可能是天授弟子？”一位美貌女子不屑。
“我也觉得不可能，毕竟其他五位天授弟子可是这大陆的顶尖角色，左右天师，三宗宗主……每一位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也都是一代宗师，灵力惊人的高。顾惜玖这样的废材怎么可能和他们同等并列？说笑呢！””
“也对，小丫头出了几次风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天授弟子，呵呵，好笑！”
“牛皮吹的太大了！这次看来她注定要出乖露丑，大出洋相。”
“一只家鸡而已，身上不过就是多了几根彩翎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也是好笑。”
“是啊……”
“我们姐妹如此天资都不敢自称天授，她倒是敢了。我们待会就看她出洋相罢，那一定很好玩。”
我不悔！
那一桌侠女明显出自什么门派，在那里幸灾乐祸谈论，语气满是嘲讽。
“大庭广众之下被左天师大人判定为假冒的，她这辈子就算完了。”旁边有人叹息。
“是啊，假冒的弟子都会被投入暗黑森林的，听说当日太子爷曾经去暗黑森林探险，也只到了第三峰，他那么大本事还受了一身伤才逃出来，这位顾惜玖姑娘又是废材之体，不要说投入暗黑森林深处，只怕靠近暗黑森林就得玩完吧？！一块囫囵骨头也剩不下的。”
“可惜了她那一身医术……唉。”
帝拂衣听了片刻，重点看了一眼那桌侠女们的衣服，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转了一转，再看一眼顾惜玖：“还想公开测试？”
顾惜玖挑眉：“为什么不？”
“本座说了，在此事上不会徇私！”
顾惜玖垂眸：“只要你能保持真正的公正便可。”
她又笑了一笑：“现在公开测试的风声已经放出去了，这么多的人来围观，你总不能再反悔了吧？”
“那又如何？本座做事何须向他们交代？你如反悔……”
“我不悔！”顾惜玖只说了三个字，她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帝拂衣：”……“他脸色微沉下来。
其实满大街都是类似的议论，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好奇的……
虽然各自的心态不同，但大多数人对顾惜玖是普遍不看好的，都觉得她是麻雀有几根彩翎就当自己是凤凰……
……
将近正午时分，帝拂衣那辆拉风的车又在空中缓缓出现，天启台正式开启。
天启台下人山人海，人人都在看着这一切。
虽然隔了好几天，却仿佛是那一天的延续。
顾惜玖站在帝拂衣身边，看着天启台，再看看下面乌压压的人群，忍不住自嘲一笑。
时间仿佛倒流，原来她跑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
不过也有区别，在跑路之前她和这左天师之间是陌生人，而跑路之后再回来她和他有了一些小交情，最起码他处事能公正些。
还有一个大区别就是，她逃亡前没有灵力，而现在有灵力了！
这灵力虽然不算强，但从这船上跳下去绝对没问题。
于是在下面翘首以待的围观群众看到一个奇景。
他们认为的废材顾惜玖独自一人从五六层高的船上一跃而下，衣袂飘飘跳到了天启台上，连个趔趄也没打！
原本嘈杂的人群立即静了一静！
飞星国的皇帝率领文武百官也到了，自上了为他们准备的看台，这看台离天启台极近，近得能看清天启台上一切变化。
当然，顾惜玖站在天启台上也能看清楚看台上的一切人物。
宣帝，太子容伽罗，八皇子容彻，四皇子容楚……很多熟悉的面孔。
当然，顾谢天也在其中。
不过是短短几日不见，顾谢天便似苍老了不少，鬓边添了几许华发，脸上也增添了几道沟壑。
从顾惜玖从那船上现身，他一双眼睛就紧紧盯在她身上，看到她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就从那船上跳下来，眸中现出惊喜！
测试
他也是武学行家，知道没有灵力二阶的功力，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女儿不过被龙宗主救回去这么几天，就有这么大进步了！而且看她脸上的斑也淡了一些呢！看来龙宗主确实给她治疗了，这位龙宗主医道果然通神，才这么几天就有这么大的效果！只可惜又被这位不通情理的左天师给弄回来做测试，要不然用不了一年女儿就会有很大的蜕变……
顾谢天忍不住握拳，第一次看那位风神俊美宛如天人的左天师不太顺眼，心生怨气。
被测试之人一旦上了启天台，是不允许和台下之人说话的。
顾谢天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虽然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和女儿说，却不敢开口。
容伽罗目光也在顾惜玖身上，他面目一如既往的沉静，当顾惜玖眸光转过来的时候，他难得地向她笑了一笑，似鼓励又似做了什么决定。
容彻望着顾惜玖的眸光略复杂，顾惜玖看过来的时候，他向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至于容楚，则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而在启天台不远处还有一座用纱幔围起来的看台，看台上纱幔飘飘摇摇，有无数个穿红着绿的苗条身影若隐若现。
这个看台则是为那些豪门女眷们预备的，冷香玉率领几个女儿也在其中
当然，还有其他府里前来看热闹的贵族小姐夫人。
冷香玉本不想来，确切地说，她现在不想见外人。
她的女儿顾天晴原本在这一干贵族小姐们里是个尖儿，模样好，天赋高，人温柔，处事又八面玲珑，是冷香玉的骄傲，和这些贵妇们办什么手帕会的时候，也是她炫耀的一项资本。
却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她的女儿顾天晴闹出这么一桩超级大丑闻，她曾经虐待前夫人之女顾惜玖的事也传到了外面……
她的名誉简直一落千丈，偶然碰到熟悉的那些手帕交，一个个也是阴阳怪气地用话戳她，让她分外火大却也无奈，干脆就不出去了。
再加上顾天晴还一直在监牢中，冷香玉为了营救这个女儿费尽心思，也求了很多人，却没有人肯帮她……
而她唯一的靠山顾谢天对她也不是一般的冷淡，见了她连话都不说，当然晚上也不会来她这里。
她虽然还挂着将军夫人的名，却像是被打入了冷宫……
她并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在心里把一切罪责都推在顾惜玖身上，在心里恨这个丫头简直恨得咬牙！
所以她纵然知道出来也不受人待见，她还是带着一干女儿们来了。
就为了看个笑话，她要看那丫头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来出这口心头恶气。
当然，她还是打着关心这个女儿的名头来的，甚至在众人面前恰到好处地表露出对这个女儿的关切……
但没有人买她的账，毕竟别人也不是傻瓜，她反而被别人又刺了几句，让她异常气闷。干脆也不说话了，只等着看顾惜玖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