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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兰宫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领袖兰宫txt下载     领袖兰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卷11、设法(11更)

    婉兮不由得微微偏,定定凝着五妞。

    五妞忙退后一步,抬手抚了抚面颊。

    “主子,奴才怎么了?难道是奴才方才拂尘,叫尘穗挂在脸上了不成?”

    婉兮含笑摇摇头,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没有。我只是忍不住替你遗憾,你若还能留在主子娘娘身边儿,便能见着皇上了。这次皇上奉皇太后圣驾之外,只率领主子娘娘一个人,便别无后宫了。你若还在主子娘娘身边儿,必定能每天都见着皇上的。”

    “你若后悔了,我再设法将你送回主子娘娘身边儿吧?”

    五妞便笑了:“主子这是说什么呢,奴才哪儿有那么想见皇上啊!奴才终究是十年前在宫里伺候过,曾经见过皇上。十年没见,不由得好奇皇上会变成什么模样了。“

    “主子还不知道么,皇上是天子,寻常百姓不得见,故此在宫外的时候儿,也没少了有人跟奴才打听皇上到底什么模样儿。这般一来,奴才便也对皇上如今的相貌好奇些了~”

    婉兮便也放下书本,抬眸望住五妞,点点头:“嗯,我明白。”

    五妞便凑过来,帮着婉兮捏捏肩膀:“奴才虽然才回宫里,却也知道主子这些年甚为得宠。便是过年的时候儿,那些到主子母家拜年的,简直马车络绎不绝,都要踩塌了门槛呢!醢”

    “以主子这样得宠,这回皇上出去谒陵,怎么只带了皇后,却不带着主子去呢?”

    婉兮自己倒是淡然,“因为这回谒陵,就是为了皇后继立之事才去。皇后为正宫国母,继立皇后必定要谒陵,告诸列祖列宗。”

    五妞噘噘嘴,“那未来这么些日子,便只有皇后与皇上独处了。”

    婉兮便也轻叹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皇后就是皇后,国母身份没人可比。今年和去年皇上没叫当时还是皇贵妃的皇后去亲蚕,那么这回去谒陵,便怎么都要找补回来了。”

    这样的话在永寿宫说开,在其他的宫里何尝就没有这样的心结呢缇。

    眼见那拉氏正位中宫,这回便是这样当众整治令妃,连令妃都无计可施,舒妃看在眼里,心下便更觉黯然。

    “从前皇上奉皇太后圣驾出行,倒是都叫主子一同去伺候皇太后的。这回皇上除了皇后之外,不带其他后宫,对主子来说不啻是一个好机会……可惜皇上这回却没叫主子。”

    舒妃浅浅勾起唇角:“她现在是皇后了,她赢了。皇后的身份自然是从前比不了的,便是皇太后对她,如今也要更看重一眼。这会子无论是皇太后还是皇上,怕都还指望她能生下嫡子来承继大统呢,故此她们便都不希望有别的后宫随扈搅局,就是要给皇后和皇上制造独处的机会罢了。”

    成玦深深叹一口气:“便连皇太后也……”

    舒妃淡淡抬眸:“终究只有皇后生下的儿子,才是嫡子。如今她刚继位中宫,便怎么都还是要让她试一试的。”

    成玦抬眸望住舒妃:“主子,这个良机,难道咱们就没有办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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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2、不是滋味儿(1更)

    皇帝奉皇太后圣驾、率皇后那拉氏,先谒先帝雍正泰陵,以册立中宫之事告继。

    这次谒陵的主角,自然是新皇后那拉氏。那拉氏亲自见礼部官员,将皇后谒陵的仪轨,不简一件,全副而行。

    谒陵之礼,皇后之礼的规制仅次于皇帝之礼,便是皇帝还考虑时间、物力消耗等缘故,在仪轨中尚且拣选数样简化;而那拉氏既然全副履行,整个谒陵的日程和规模便格外盛大了。

    便连皇太后在畔,看那拉氏隆重的谒陵之礼,都有些按捺不住面上的黯然。

    皇太后再在儿子登基之后享尽人间荣华,却也终究没能在先帝生前登上皇后之位。自从孝敬宪皇后乌拉那拉氏于雍正九年崩逝之后,到先帝于雍正十三年驾崩,中间的近四年时间里,虽然皇太后在宫中的实际地位已经是执掌六宫,可是……先帝终究还是没有给她这个身份。

    相比于眼前正在隆之重之行皇后之礼谒陵的那拉氏,皇太后心下何尝不羡慕?

    看见皇太后面上有些恹恹不乐,安寿心下也烦扰,忍不住低声道:“皇后初次行谒陵大礼,想要隆之重之的心情,奴才也是明白的。终究在孝贤皇后、慧贤皇贵妃下头被压了二十年,这一口气终于出来,是该好好庆贺庆贺。”

    “如果这回是皇上单带她出来谒陵,她便怎么都不为过。可是她怎么忘了,这回皇太后还在呢。皇太后谒陵都没行这样的礼数,她这样铺陈,倒是有些过头了。醢”

    皇太后轻叹一声:“哀家心到佛知吧,相信先帝、孝敬宪皇后都能明白。”

    安寿心下便也更明白。皇太后和皇上到泰陵来谒陵,总会简化几道程序,内里的缘故也不无这陵中还安葬着敦肃皇贵妃年氏的缘故。

    以皇太后和皇帝的身份,给先帝和先帝嫡后怎么行礼都不为过;可是却用不着给敦肃皇贵妃过于礼敬。更何况这其中还藏着皇太后和皇帝对年氏和她儿子多年的心结呢……

    只是这一层皇太后和皇帝母子从不能明白对人讲,这会子皇太后和皇上看见那拉氏如此隆重行礼,这心下如何能舒服呢?

    安寿便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啊。皇后这样隆之重之,怕是担心先帝和孝敬宪皇后、敦肃皇贵妃看不见她的心意吧。”

    皇太后便眯了眯眼:“皇贵妃……是啊,哀家都没当过什么皇贵妃,倒是咱们这位继位中宫的皇后,是正经当过皇贵妃的。缇”

    安寿不好说什么,便静静转身去拿水烟袋:“秋天燥,皇太后还得在这儿陪着皇后行礼。怕是要行三天才能完事儿呢,主子便也抽袋烟松快松快吧。”

    抽烟也燥,但是好歹是水烟,总觉能润润嗓子。

    皇太后便接过来,抽了两口却还是皱眉,给搁在一边儿。

    安寿忙跪倒:“不知是不是奴才伺候得不好?”

    皇太后抽烟讲究,便是不同的人给点烟,仿佛抽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似的,故此伺候皇太后抽烟,从来都是一件极为精细的事儿。

    皇太后皱皱眉:“不知怎地,近来抽的烟,都不是滋味儿。”

四卷13、痴痴凝望(2更)

    安寿便忙问:“老主子是从哪会子觉着烟不好的?若是内务府供奉的青条不对劲,奴才这便去嘱咐一声儿;若是奴才伺候点烟的缘故,那奴才再想法子。”

    皇太后这烟是一天都离不了的,寻常早晚总要各抽一袋。这些年的习惯了,年纪大了就更是戒不掉了。有时候儿这一天的烟抽不好,便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

    甚至可以说,这烟比饭还紧要呢。

    皇太后皱了皱眉:“在宫里还好,就是从出了京以来,这一路都不对味儿。哀家想着,许是出了京,地气、天头都不同了,这青条烟丝便也改了味儿吧。”

    安寿忙将手头存的青条烟丝都取出来,小心挨个都闻了,也叫了寿山他们进来,挨个闻过,都说并未串味儿。

    安寿便笑,上前行礼道,“那就是奴才伺候点烟,点得不好了。这火镰烧过了,还是没烧足,便第一口烟就能抽得出来。若是第一口烟就不对味儿,那接下来老主子倒是没法儿再抽下去了。醢”

    皇太后哼了一声,倒也记挂与安寿这多年的主仆情谊,便只咂咂嘴道:“也没那么夸张。”

    安寿倒是不以为意,含笑打趣道,“从前在宫里,自打孝贤皇后怀了七阿哥,少到皇太后跟前伺候了开始,就是舒主子来给老主子伺候抽烟的。这一数日子,已是三四年了。老主子是抽惯了舒主子伺候的烟,这便旁人再替换了伺候,就都不是那个味儿了!”

    “依奴才看啊,不是皇太后这烟不对味儿,是皇太后想念舒主子了!”

    皇太后哼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安寿便回眸瞟了寿山一眼。

    缇.

    当晚,帝后自是一同用膳。

    皇帝吃过几口盘子肉,便推开了碗筷,只要奶茶。

    那拉氏万般心意,这一会子却都只能尴尬立在桌边,亲自举着筷子站着。

    皇帝瞟过那拉氏一眼,倒也温煦:“古黛,这会子你已是皇后,在朕面前也不用这样大的规矩。坐着说话。”

    那拉氏便坐下,借着皇帝喝奶茶,便也忍不住痴迷地凝视着这个男子。

    嫁进潜邸的时候,他刚二十出头;今年他虽然已经四十,可是岁月并未在他面上身上刻下太多的痕迹。所不同的不过是他二十出头的意气风发,被如今的中年儒雅所代替。

    年少风发像是翡翠,光芒耀眼,然而那光硬且脆,随时不小心跌落在地,便碎了;

    而中年儒雅,则更如和田白玉。玉质温润,光芒内敛,却反倒更有兼容并蓄、涵养四方之雍容。

    那拉氏回想起自己初初嫁入潜邸时不过十五岁,那年还是小姑娘的她,便用这样痴迷的目光凝视洞房里那个迎娶她的男子;今日,她已是三十三岁的妇人,可是这一刻凝望着他的目光,却还与当年一模一样。

    渴望被他疼爱,渴望他会发现她的珍贵,渴望他能呵护她一生一世,渴望……他在他潜邸里早就有的十几个女人之中,独独最喜欢她。

    这希望当年被孝贤皇后拦着、被慧贤和纯贵妃她们争抢着。今日,她终于贵为皇后,便再没人可以跟她抢了!

四卷14、金玉其外(3更)

    皇帝喝奶茶的碗,是外藩王公进贡的。装奶茶碗的套子以黄金打造,上嵌绿松石、红珊瑚等宝石,极尽华美;可是打开套子,内里装奶茶的碗,却是最最简朴的木头。

    皇帝每每喝奶茶,都是将那极尽华美的黄金嵌宝石套子弃置一边,而只用那朴实无华的木碗撸。

    皇帝喝完了一大碗奶茶,将那木碗放在桌上,目光自然浮起来,与那拉氏的视线相接。

    那拉氏略有些羞涩,便赶忙转开目光,仔细去看那茶碗。

    皇帝垂眸笑了笑:“这奶茶碗有些特别,是么?朕在宫里寻常用的奶茶碗,不乏直接以赤金打造的,这个碗却是将赤金用在套子上,茶碗本身却是最简单的木头,连一点雕刻和纹饰都没有。”

    那拉氏变也含笑点头:“的确特别。光看套子,原本以为里头的茶碗还不定怎么奢贵呢,妾身便忍不住想,里头若配一个痕都斯坦的无瑕玉碗,才能跟这套子相配。正所谓‘金玉良缘’。”

    皇帝却垂下眼帘去,伸手又端起那木碗。

    “这不仅是个木碗,还是个不算结实的木碗。便是朕这样用手托着,一不小心便是指甲盖搁在上头,也能刻下一个印儿去……”

    那拉氏认真听,却也着实没听出什么内涵来,便只是笑:“故此皇上又何苦还留着这样一个平平无奇,又不结实的木碗去呢?不如便扔了,如妾身所说,换一个痕都斯坦的玉碗来,才更好看。”

    皇帝没回答,只是依旧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里,缓缓含笑道:“曾有人见了它,便也直言不讳与朕说,‘这碗难道名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么?’达”

    那拉氏微微扬眉:“嗯,妾身倒也觉着说得贴切。”

    皇帝轻勾唇角:“古黛,你是因为这金玉之下是败絮,所以你建议朕丢掉败絮。”

    那拉氏点头:“金玉与败絮相比,价值自不相同。便是任何人都会丢掉败絮,存留金玉才是。”

    皇帝转眸定定凝视那拉氏,“可是却有人说,应当留着那败絮。”

    那拉氏便一皱眉,旋即便笑了:“妾身说句冒犯的话,那个叫皇上留着败絮的,难道是孝贤皇后?孝贤皇后一向恭俭,便连点破棉絮也不舍得扔,倒是有的。”

    皇帝倒也乐了:“你说换个玉碗,玉碗也易碎。可其实眼前这个木碗一碰就留下痕迹,倒比玉碗更难伺候……”

    那拉氏点头:“既然这样个普通的木碗也难伺候,倒不如直接换个玉碗去了,倒更是名实相副。”

    皇帝托着木碗,仔细凝视那拉氏半晌,却忽然起身,朝外走去。

    那拉氏急忙站起,追上两步,扯住皇帝的手肘:“皇上!这样晚了,皇上……还不安置么?”

    皇帝回眸,凝视皇后的眼睛:“你亲自写的祭文,礼部官员也呈给朕过目了。朕看到你祭文中衷心祈愿皇考和嫡母保佑,叫你为朕生下嫡子,以承继大统……你的心意,相信皇考和嫡母都收到了。”

    “古黛,你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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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5、恋慕(4更)

    那拉氏面上一红,捉住皇帝衣袖的手,便羞涩又坚韧地,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收紧。

    这一刻的她虽则羞涩,却绝不是汉女的忸怩,她时刻记着自己是满洲格格,故此这感情的表达还是直白又热烈。

    当手指将衣袖攥满,她自己已是主动跨步到皇帝面前,抬眼炽烈地凝住皇帝。

    “那皇上今晚又何必要走?妾身猜猜,皇上要怎么说——皇上难道是想说,此时还是在谒陵,行宫都在泰陵左近,这会子若与妾身行这生儿之礼,便是冒犯了先帝?”

    皇帝长眉微微一拧。

    那拉氏目光却更执着、炽烈:“不会的。皇上也说了,先帝和孝敬宪皇后都听见了妾身的祈愿。皇上登基之初便是想以嫡子承继大统,这心声先帝早都知道十几年了,如今皇上还是没有嫡子,便是先帝都要替皇上、替江山社稷担忧。皇上若与妾身在先帝皇陵之畔获得麟儿,那岂不更是获得祖宗保佑、先帝祝福?”

    皇帝凝视着那拉氏,缓缓笑了。

    “古黛,你叫朕好陌生。你好像不是朕登基之后的娴妃、娴贵妃……醢”

    那拉氏紧紧攥住皇帝的手臂,就不撒手,坚定地仰头凝视住皇帝,截断皇帝的话。

    “妾身不像是娴妃、娴贵妃?皇上说得对。因为那一页早已经翻过去,旧日不重来;况且那娴妃、娴贵妃原本也不是妾身的本性儿!”

    便是那个“娴”字的封号,都不是她自己喜欢的呢。她早知道孝贤、慧贤她们背后没少了拿她这个“娴”字笑话她!

    便是当日孝贤皇后拿捏她,不也是让她抄写这个字?

    封号,对于她来说,不是荣耀,反倒成了讥讽!

    所幸在登位皇贵妃之后,因地位尊荣,便再用不着封号了。如今位正中宫,就更再用不着什么封号缇。

    便如孝贤皇后当日带着那样矜傲的神色,与高云思说:“本宫为皇上嫡妻元后,你是初封的贵妃,咱们都是独一无二,根本用不着封号的。便是她们的封号,便无论是何字眼,都终究还是用以区分相同位分上不同的人罢了。”

    那一日她听了便是心如刀绞。终究熬到了今日,终究熬到了再也不用封号冠在位分前以示区分的时候。她,辉发那拉氏古黛,终于可以在这后宫之中,至高无上、独一无二!

    她这样想来,心中便更加坚定与得意,就算明知道这会子皇上的眼中已经涌起了雾霭,却还是更紧地攥牢了皇帝的衣袖。

    “皇上说陌生,说看不见了娴妃、娴贵妃,那便是正好!妾身想,皇上一定是又看见了潜邸时候的妾身……妾身十四岁应八旗秀女引见,被先帝选中赐给皇上。次年正式行礼,妾身嫁给皇上那年,妾身才十五岁。”

    那拉氏依偎进皇帝的怀中:“皇上看见的便是十五岁的古黛。那个不谙世事又强作勇敢、看似与皇上直眼相对却实则心中早已羞涩难以自持的妾身……”

    那拉氏想起那年的自己,也不由得情动,主动将头靠上皇帝的肩,柔声道:“皇上,妾身从第一眼看见您,便恋慕您。如今快二十年了,其实妾身的心,从未曾改变。”

四卷16、打断好事(5更)

    皇帝温柔一笑,伸手揽过那拉氏的肩。

    三十三岁的中年妇人,终究跟十五岁的小姑娘不一样了。且不说脸上的皱纹,便是骨骼都不同了。小姑娘的娇柔细软,这会子便怎么都不可能有了。

    皇帝点点头:“你的心意,朕也收到了。”

    那拉氏面颊便更是酡红,宛若酒醉,伸手主动抱住了皇帝的腰:“……皇上,难得这一回妾身能与皇上独处,若能回京之时已有喜讯,那必定令列祖列宗、朝堂和天下都安心。”

    皇帝长眸粼粼有光,点头微笑:“说得好极了。”

    那拉氏便用了力,主动扯住皇帝腰间的黄带子,将皇帝带向床榻钤。

    皇帝不做抵抗,便由着她拽着他走。长眸含笑,仿若温柔。

    这模样,便叫那拉氏从心底酥软了下来。

    两人已到床榻边儿上,那拉氏半推半扶,将皇帝推坐在床榻上,这便正想伸手帮皇帝宽衣,却冷不丁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急促的禀告声。

    “奴才斗胆回皇上……”

    那拉氏便一眯眼:“李谙达,这样晚了,便是有天大的事儿也明天回吧!”

    那样略显苍老的声音,那拉氏直觉认定是李玉。

    可是皇帝却微微皱眉,伸手按住那拉氏的手腕:“不是李玉,听起来倒像是……寿山?”

    那拉氏便是一怔,手指头不由得松开:“寿山?这么晚了,他不伺候皇太后安置,他来做什么?”

    皇帝也不回答她,歪头绕过她的手臂,只望向门口:“是寿山么?有什么事?”

    门外答:“正是奴才!回皇上,皇太后……有些气闷。奴才和太后宫里其他人,都有些放心不下,还是斗胆来请皇上亲去瞧瞧吧。”

    皇帝陡然起身,伸手将那拉氏推开。

    那拉氏没有防备,险些被推了个趔趄。倒是皇帝手疾眼快,长臂倏然一伸,又将那拉氏给扶住。

    他朝她眨眼,“是皇额涅有事,朕太着急,委屈你了。”

    那拉氏心中那澎湃的潮还无法停止,可是既然是皇太后有事,她便也不好拦阻。急忙道:“妾身陪皇上一同前往。”

    皇帝却歪头凝视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带了丝坏气儿一笑:“这会子,你不宜去。”

    皇帝说着从妆台上拿过手柄妆镜来,凑在那拉氏面前。

    那拉氏朝内一望,便脸又是一红。

    镜中人……正是一副人面桃花的模样。有了点年纪的人,一看便能猜中,她之前是干嘛呢。

    皇帝拍了拍那拉氏的手:“如今你正位中宫,且三十有三,终究不再是十五岁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你若这副模样到皇太后跟前去伺候,总归叫人侧目。还是朕自己去吧,你先歇息,啊~”

    那拉氏只得含羞点头,却还是拉住皇帝衣袖不放:“皇上!……那您待会儿,可要回来啊。”

    皇帝轻叹一声:“只要皇额涅没有大碍,朕自然还是回来的。”

    皇帝左右环视一番,唇角轻勾:“这回出行,他们都没给朕单独预备行帐,便是安排朕与你住在一起。朕不回这儿来,还能去哪儿呢?”

四卷17、小九九儿(6更)

    皇帝还是在门内耽误了这样好一会子,门外的寿山也只能隐约听见悉悉索索,那拉氏的语声絮絮叨叨、悉悉索索。只是因为那拉氏说的是满语,宫里的太监却都是汉人,便是这些年也极力去学满语,可这模糊之间也总有些听不真楚的。

    寿山便有些皱眉,直觉是那拉氏拦着皇帝,不叫出来洽。

    等待皇帝的这会子,寿山总归也听不清他们在里头嘀咕什么,便走了神。脑海中便浮现起皇太后那烟不对劲儿时,安寿捧了青条烟丝走过来叫他闻时,那眼中的一缕神色。

    寿山便也会意,极力与安寿一起,只说是青条烟丝都无碍,只是点烟的人不对了。

    与安寿一起在皇太后身边伺候这些年,他们两个一个是掌事儿的姑姑,一个是总管太监,早已是心意相通,便是一个眼神儿,彼此也都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这些年,两人的利益更是绑在了一处,绝不做他们两个人之间内斗的蠢事儿去。

    故此安寿那一个眼神儿,他便猜到了——若烟丝里有手脚,应当是舒妃的主意。

    他们两个都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宫里什么事儿他们没见过,故此这回皇上只带了皇太后和皇后两人出巡,后宫那帮年轻的主子们会想什么,他半点都不意外。

    舒妃这回没能跟来,可是舒妃还是想来啊。

    当初这个中宫之位空出来的时候儿,谁不知道最有可能问鼎的就是那拉氏和舒妃两个呢。舒妃比那拉氏差什么啊,除了一个先帝亲赐的身份之外,最要紧的自然是差一个皇子钤。

    如此他怎么能不明白烟丝怎么出的怪味儿,舒妃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些年啊,往皇太后宫里来得最多的就是那拉氏和舒妃两位。他跟安寿是皇太后跟前最得力的奴才,这两位主子便也都讨好他们。这些年他们从那拉氏和舒妃手里得到的东西,着实不少。

    可是该怎么说呢,那拉氏终究母家都在关外吉林呢,能送进来的不过是当地的物产,也就是打牲乌拉处每年能给皇上进贡的那些东西。什么成筐的大松塔呀、皮货呀、鳇鱼啊……金贵是金贵,那拉氏的心意足性也算足性,可是这些终归都只是记录着满人进关之前的老生活,他一个汉人,他拿着这些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哪儿比得上真金白银使着趁手啊!

    舒妃就不同了,人家每回拿出来的都是最实诚的。虽然每次来了言语不多,可是一片金叶子或者一张宅子的地契,就早抵得过万语千言去了不是?

    故此寿山和安寿这心里,早已经倾向舒妃去了。虽说这会子那拉氏已经正位中宫,可是人家舒妃的妹婿还是傅恒呢。皇后在宫里给他们带不来什么实惠,总归他们是皇太后身边的人,便是皇后也不敢拿他们怎样;可是舒妃却是不同了。

    故此眼巴前儿,就算是明知道他这一来搅局,那拉氏肯定不高兴,可是他还是来了。

    那拉氏不高兴,他不怕;若能卖舒妃一个好儿,他才更能赚得盆满钵满呢~

四卷18、治病(7更)

    皇帝终于走出行宫,疾步走到寿山面前,伸手拍了拍寿山的肩:“办得好。”

    寿山冷不丁回神,一时没听明白皇帝这话,便急忙躬身道:“皇上孝养皇太后,便是皇太后半点不适,皇上一向都是要立即知道的。奴才这才斗胆前来回话。”

    皇帝大步朝前去:“嗯,走吧。”

    皇帝到了皇太后行宫,疾步亲赴皇太后床榻旁,跪在脚踏上问:“额涅,哪里不自在?撸”

    皇太后靠着大枕头,伸手拍拍心口,抬眸望来:“皇帝怎么来了?哀家没什么,只是心口有些闷气。许是这换了地界,冷不丁有些不适应气候吧。”

    皇太后说着瞟了安寿和寿山等人一眼:“谁叫你们自作主张请皇帝的?这样晚了,皇帝的行宫与哀家的行宫相距又不近,你们叫他这样大老远的又是车又是马地折腾了来,他今晚上还如何能得歇息了?达”

    皇帝便勾起了唇角,仿佛觉得有趣,却道:“额涅别责怪他们,是儿子的吩咐。从来出巡,儿子都是多带着后宫一起来,额涅身边便总有人伺候着。从前是孝贤亲自服侍在额涅身边,后来又是舒妃,故此这回本来应该叫古黛伺候在额涅行宫这边才是……”

    “可是既然她非要与儿子在一处,倒叫额涅这边缺了人伺候。额涅既不舒泰,便都是儿子的错,自然理应由儿子亲奉额涅身畔。”

    皇太后叹了口气:“没什么要紧,别这么当回事。皇后这回继位中宫,出来祭告先帝,最要紧的事便是皇嗣,是将来可为你承继大统的人……总不能一次一次来谒陵,皇后换了,国祚却还没有传承。”

    皇帝面上也点点收了笑容去,认真点头:“额涅教训得是,儿子……也深感愧对皇考。嫡子之事,儿子会考虑。”

    皇太后这便叹息一声:“皇帝,你今年四十岁了。四十而不惑,你这会子已经不是小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自然该有数。”

    “你总该明白,一次一次来谒陵,先帝最关切的倒不是谁是皇后,而是这大清江山究竟有什么样的孩子来继承!”

    皇帝握住母亲的手,“儿子叫御医来。”

    安寿忙道:“回皇上,御医已经来过了。皇太后圣体无碍,只是……心中有所牵挂罢了。”

    皇帝深吸口气,又问:“朕路上听寿山说起烟丝……烟丝又是怎么回事?”

    安寿便将这事儿说了一遍。

    皇帝点头,亲自为母亲摸着脉,缓缓道:“水烟虽比旱烟好些,不那么容易上瘾,但是烟就是烟,总归是要经口入肺的。额涅说觉着心口闷,除了心有牵挂之外,还是跟这烟有关。”

    “额涅心中的牵挂,儿子会着意考量;眼巴前儿,倒是这烟的事应当设法解决。总归额涅每日里都离不开的,总不能未来这些日子都叫额涅憋着。”

    皇帝顿了顿,抬眸望向安寿:“从前在京里,都是谁伺候皇太后用烟?”

    安寿心下一喜,忙福身答:“近三四年来,都是舒主子孝心伺候的,无人能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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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9、三人行(8更)

    圣驾离了河北进河南地界,到达嵩山的时候儿,舒妃也到了。

    那拉氏大惊失色,忍不住当面问皇帝:“皇上此次出巡,是为谒陵。谒陵便是向先帝禀告妾身册立中宫之事……这便与舒妃没有半点干系!这会子舒妃怎么又来了?”

    皇帝面上依旧淡淡的,“舒妃来给皇太后点烟。”

    那拉氏登时肺都要炸了,皇上说这话,分明是在堵她!

    那拉氏便笑了:“舒妃来给皇太后点烟?哈,皇上,堂堂妃位,原来只是给皇太后点烟?难道不是皇上想叫她来的么?洽”

    皇帝抬眸凝视着那拉氏,忽地轻声笑了。

    “说到给皇额涅点烟,我倒想起一桩旧事来。我记着孝贤还在世的时候儿,她每日早晚都到皇额涅跟前伺候,她什么做得都好,叫皇额涅挑不出毛病来;唯独一样儿,皇额涅总说她做得不够好,至少——没你好。钤”

    “那就是点烟啊。”

    那拉氏微微一梗,倒也点头:“是。”

    皇帝叹息一声,“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额涅也开始觉得你点烟点得不够好,反倒开始喜欢叫舒妃去做这事儿了呢?”

    皇帝长眸倏然一转:“还是说,你们这些当媳妇儿的,一旦当上了皇后,因为身份尊贵了,便都忘了要怎么伺候婆婆,忘了怎么给婆婆点烟了?”

    满人婆媳之间的规矩大,若是家里的姑娘、媳妇给老太太点烟点得不好,老太太可以接过来先一烟杆子,或者烟袋锅子直接敲在脑袋上去。有钱人家的烟杆子和眼袋锅子多是纯铜、纯铁打造,一下子敲上去十分可怖。

    那拉氏便深吸一口气:“妾身从未有这样的想法。给皇太后点烟,妾身从来都是小心伺候的。”

    “便是皇太后后来喜欢上舒妃点烟,或许也是因为皇太后一年一年的年岁大了,皇太后用的烟叶也比过去清淡了,皇太后的口味便也跟着变了。故此妾身从前那种大火明火的点烟方式,倒不如舒妃的文火来得合适了。”

    皇帝便也点点头:“嗯,倒也有理。你的性子,朕也知道,凡是你认准的,便怎么都改不了。”

    “既然你点烟的法子改不成舒妃那样的,你也未必肯跟舒妃去学,那朕也只好叫舒妃过来了。”

    皇帝说着还一笑,拉过那拉氏的手轻拍了拍:“话又说回来,如果你肯纡尊降贵,去跟舒妃虚心学学,那以后朕就不再叫她来了。”

    那拉氏咬住嘴唇。

    皇帝一笑起身:“好了,舒妃也该到了。大老远的来,朕去迎迎。”

    皇帝回眸望过来:“古黛,你也一起来。”

    那拉氏稳稳坐着,不由得冷笑:“自古以来,只有嫔御跪迎中宫的;哪里有中宫前去迎接嫔御的道理?”

    皇帝微微扬眉,便也点点收了笑容。

    转过身去,只点了个头:“那算了。朕不委屈你中宫之尊,朕便自己去迎。”

    走到门外,德保走上前来躬身道:“……回皇上,舒主子的行帐已是安排妥当。”

    皇帝点头:“不必放在皇太后那边,还是跟皇后在一起吧。”---题外话---

    还有~

四卷20、折罪(9更)

    皇帝说罢,并未急着朝大门外走,反倒垂眸又静静看了德保一眼。

    德保虽然才三十二岁的人,又是刚当上总管内务府大臣这样的要紧差事,可是行事却颇为沉静,并不慌乱。

    德保见皇帝瞅着他,便会意上前,低声道:“那烟……”

    皇帝这才长眉轻扬,唇角勾起:“舒妃既已来了,便不用换了。”

    皇帝含笑而去,德保跪送,也不由得垂含住笑意洽。

    从出京到泰陵,再到河南的每一步,都有预定的日程。便是哪一天不能不与那拉氏同寝,也只有皇上心中清楚。故此那天晚上该在什么时辰生什么样的事儿,该由谁来办这样的事儿,也只有皇上自己最清楚。

    皇太后御用的水烟丝,由内务府承办。这烟丝的要紧堪比膳食,谁敢擅自更改?便是每日进烟丝,都要由值守的御医和御药房的太监确定了没事,才能呈进。故此除了皇上自己,谁敢绕过内务府和御医,做这样一笔算计去钤?

    便是他德保,如今身为总管内务府大臣,若没有皇上的授意,他有几个脑袋敢擅动一丝一毫去?

    德保一点点收起笑容,想起出京前那晚,皇上忽然召了他到养心殿,劈头便问他这个总管内务府大臣是怎么当的,还想不想当了时,他心下的惶恐。

    他不知究竟是哪里做错,叫皇上如此不高兴。直到皇上明言:“你是内务府总管大臣,宫里进女子都由你内务府管辖。怎么朕听说永寿宫里进了个女子,你竟事先都不知道的?亏你那闺女就在永寿宫里,我看你这样的闭目塞听,那眼睛和耳朵便都不必留着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

    他也是听女儿将消息送出来,才知道宫里进个女子,竟然是令妃娘娘的同乡。他之前的确半点都没防备,木已成舟,他也是十分自责。

    终究,他自己年纪轻,上任当内务府总管大臣的时间也短,当年五妞的事儿,她是半点都不知道。便是女儿在永寿宫里,也是因为资历浅,也没听人说起过这事儿,故此他才没来得及防范。

    况且那拉氏给出的名义,是她找回自己宫里从前的女子。他便也怎么都没想到,那拉氏竟然回头将这个女子给指进永寿宫,补了永寿宫的那个缺去了。

    若那拉氏还是从前的摄六宫事皇贵妃,内务府好歹还能过问一下,可是生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那拉氏正位中宫,便连内务府也无权过问此事了,他这才什么都来不及提前与皇上通气。

    他无言以对,只能叩头请罪。

    皇上那会子完了脾气,垂眸盯着他,有些阴阳难测地轻声笑道:“别请罪了,你的脑袋没那么值钱!你与其有工夫在朕眼前儿这叩头请罪,不如想法子将功折罪。”

    他万般惶恐,那会子脑袋都是空的,哪儿能想到该做什么。

    皇帝却笑:“接下来朕要河北谒陵,巡幸嵩山。路上一应,便由你来管着吧。”

    出京当日,皇上明确吩咐他办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了皇太后的青条烟丝。---题外话---

    还有。

四卷21、夜宿少林寺(10更)

    舒妃抵达,皇帝一行登上嵩山,拜谒少林寺。``

    当晚,皇帝夜宿在少林寺方丈室。

    皇太后行宫在别处,当晚陪伴皇帝一起的是那拉氏与舒妃醢。

    皇帝刚抵达嵩山时,原本全国多地大旱。待得皇帝来到少林寺,当地竟然下了一场好雨。当晚皇帝兴致颇高,又要为少林寺赐字。

    那拉氏亲自为皇帝铺开纸,磨好墨,皇帝却含笑攥住舒妃的手:“兰襟,你也留下。帮朕参详一下。”

    那拉氏手便一僵。

    皇帝抬眸望一眼那拉氏,点头道:“朕赐少林寺楹联匾额,自然要用汉字。朕若要你参详,倒是难为你了。舒妃出自书香大家,有事容若的侄孙女,她来帮朕倒更合适。”

    那拉氏轻咬嘴唇:“那妾身也陪着皇上。便是不懂参详,好歹能帮着皇上铺纸磨墨。这些力气活儿,舒妃倒做不来。”

    舒妃听罢便笑了:“都怪妾身家门书香,便叫主子娘娘都将妾身当成汉人,忘了妾身同样是满洲格格了。缇”

    舒妃说着走上前来,抻住纸张的另外一端,抬眼迎上那拉氏的目光。

    “主子娘娘从前说过,一笔写不出两个那拉氏呢,主子娘娘今日怎么忘了?”

    那拉氏倏然眯眼,目光直直瞪住舒妃去。

    皇帝倒像是充耳不闻,只是专心在两人从两端扯住的纸上,专心去写字。

    边说边道:“你们可知,为何朕本是来谒陵,却要来这少林寺?”

    那拉氏抢先道:“皇上所到之处,多为皇祖所经之地。这少林寺,康熙爷也曾来过。便是山门上高悬的‘少林寺’三字匾额,都是康熙爷御笔亲题。”

    皇帝不由抬眸赞许一笑。

    舒妃哪能甘居人后,含笑道,“便是大雄宝殿高悬的匾额‘宝树芳莲’也是康熙爷御笔亲题。”

    那拉氏眯眼盯住舒妃,刚想说话,又被舒妃抢了个先儿。

    “不光康熙爷,这少林寺的重修便是先帝雍正爷钦定的方案。重修山门,重修千佛殿,都是先帝的旨意。今日这少林寺有如此规模,都是先帝爷拨下的九千两白银!”

    “故此皇上祭陵先帝,之后再到少林寺,正是缅怀皇祖皇考,也是重访先帝功德。这不是顺路,这是一脉相承。”

    那拉氏又要说话。

    舒妃便又抢先道:“皇上圣驾刚抵嵩山时,原本多地大旱;待得圣驾驻跸这少林寺,便是天降甘霖。这便是上天铭记三代圣君之功德,以此慰皇上之心的!”

    皇帝含笑听着,手中笔墨不停,写罢诗,便酣畅停笔,望住两人。

    “皇后母仪天下,明白朕心;更难得舒妃小小年纪,竟然对这样多事了然于心。足见家学渊源,非旁人可比。”

    皇帝便将写罢的诗篇给舒妃看。舒妃不由拍掌:“‘心依六禅静,寺据万山深’;‘应教半岩雨,发我夜窗吟’……此两句,妾身最是喜欢!”

    皇帝笑吟吟点头:“今晚好雨,朕想出去淋淋雨。舒妃,可有胆量陪着朕同去?”

    舒妃眉眼生色:“自然敢!妾身同样是满洲格格,体格好着呢!”

四卷22、人儿(11更)

    “皇上!”

    那拉氏眼睁睁看着皇帝与舒妃眉眼含笑的模样,忍不住道:“此时山中已是深秋,天冷路滑,又逢秋雨,皇上还是不去为佳!”

    皇帝挑眸望她,却是淘气一笑:“怕什么!”

    舒妃也是笑道:“正是好玩儿呢~”

    皇帝伸手轻轻摸了摸舒妃鬓边的米珠穗子:“皇后提醒得对,你多穿些,别冷着。钤”

    舒妃甜甜一笑:“妾身省得。不过妾身不怕冷,有皇上护着,妾身便什么都不怕。”

    皇帝便不由得又是一笑洽。

    这些都看在那拉氏眼底,她已经无法去辨识心下那味道究竟为何。

    她只能干哑地出声提醒:“皇上!皇上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不再是小孩子,不该再跟小孩子一样,做这样孩子气的事!”

    皇帝倏然一顿,抬眸向那拉氏看过来。

    眉眼清冷,瞬间却又浮起笑意。

    皇帝回身对舒妃道:“……看皇后这般严肃,倒叫朕想起皇太后。朕小时候淘气了,皇太后便也都这样板起面孔来呵斥。”

    舒妃也瞟过来,却是哀然一叹,伸手抓住皇帝衣袖:“妾身却是命苦,小时候额娘和阿玛便都故去了。便是恩娘这样的呵责,妾身也都没能体尝过呢。”

    皇帝满眼爱怜,轻轻攥住了舒妃的手:“……叫朕心疼。”

    方丈室不算小,那拉氏却已觉自己没有了立锥之地。

    她恼怒转开身去,“皇上,舒妃,这里好歹是佛门净地!舒妃,你检点些!”

    皇帝便皱眉:“不过是今晚下雨,解了旱情,朕心生欢喜罢了。说说笑笑,又并非对佛祖不敬。皇后难道是想说,佛祖更忍心看天下大旱,民不聊生不成?”

    那拉氏紧抿唇角,“妾身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妾身也不敢指摘皇上,妾身只是以中宫之责,提醒嫔御身在佛门,言行检点罢了!”

    皇帝瞟了那拉氏一眼,对舒妃道:“算了,咱们走。留皇后独自在这方丈室中,青灯古佛罢了!”

    皇帝带着舒妃出了少林寺,沿着山路小心行走。

    秋日的夜雨寒凉,可是秋日的夜雨却也带来旷达的味道。

    皇帝立在山间,深深吸气。

    舒妃便也学着皇帝的模样。

    皇帝含笑,歪头看她:“从你乾隆六年进宫那会子,朕便觉得你出身名门,气质端庄。这些年古来,倒是极少见你如此活泼的模样。”

    舒妃心下悄然已转,已是抬眸望去:“皇上喜欢么?”

    皇帝点点收了微笑,转开眸子去,借着夜色遥望山下。

    他想起了那个人呐。

    总是这般用近乎透明的笑,心无芥蒂地对着他。叫他不必去担心那笑容背后藏着城府,叫他不必怀疑她那笑容里的真心诚意。

    舒妃进宫九年,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这般的模样。

    九年……本性不能藏着九年。

    而既然这会子是这般模样,便并非本性,只是在——依样画葫芦吧。

    这便叫他更是想念那个天性如此的人儿。

    夜风倏来,吹动身边枯叶。沙沙,沙沙,像是谁在耳边悄然的呼唤。

    皇帝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今晚的情形,倒叫朕想起泰山那晚了。”---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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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23、如此相似(1更)

    舒妃眼波轻转,却是避开了皇帝的视线,只转开去看这周围的天地、树石。

    “泰山那晚?妾身倒不知道。那晚妾身与六宫陪皇太后宿在十八盘下的行宫。”

    皇帝长眸微眯:“没错,那晚朕攀上岱顶,宿‘云巢’行宫。陪在朕身边的是孝贤、令妃、那贵人。”

    “皇上原来给岱顶行宫取名为‘云巢’么?”舒妃听之,也不觉神往:“云巢,云上的家……倒与这一路来其他行宫的名字迥异。”

    终究是出身书香大家,字眼一听便知不同。皇帝便也微微眯了眼,侧眸凝视她,“哦?撸”

    舒妃含笑垂,“便是同样建在山上的行宫,香山行宫名‘静宜园’;盘山行宫名‘静寄山庄’……都不如这‘巢’之一字亲昵。”

    皇帝便不由唇角轻勾:“嗯,你说得对。达”

    舒妃便绕着皇帝走了一圈儿:“园也好,山庄也罢,都极言规模之大;‘巢’却小,只容家人。皇上给岱顶行宫命名‘云巢’,是因为岱顶平地稀少,故此岱顶行宫的占地也并不大,是么?”

    皇帝两眼笑意,眼帘轻抬,却不说话。

    舒妃垂下头去,“那会子是孝贤皇后执意要陪皇上攀登十八盘,皇太后身畔无人伺候,故此妾身才不得不留下。这会子回想起来,妾身倒遗憾没能陪皇上登上山顶去。若那会子也能亲眼见识一番那‘云巢’,妾身相信那风景一定比今晚更美。”

    皇帝淡淡一笑:“你虽然没去,那贵人却去了。她就住在你宫里,与你同样出自那拉氏哈拉。”

    舒妃轻轻歪头:“那会子那贵人还是那常在,刚刚进宫,什么规矩都不懂,这才贸贸然陪着皇上一起上了山顶。其实那会子皇上身边有孝贤皇后和令妃,哪儿用得着那贵人伺候呢。”

    皇帝眯眼凝住舒妃,“若低位的贵人、常在可以不计,这一回与泰山那一回便更为相似。那回朕身边的是孝贤和令妃,这一回是继皇后和舒妃你。”

    舒妃垂淡淡笑笑。

    皇上的话,她懂。便是两回都在山上行宫,都是一妻、一宠妃。

    皇帝却幽幽挑眸,“那晚孝贤在云巢受了风寒,下山三五日间已然沉重,到了德州登舟便已崩逝。算起来前后不过十天。”

    舒妃轻轻垂:“山上虽然天寒风大,可是孝贤皇后也是出自满洲的格格,同样会骑马射箭。妾身这般的,都不怕风寒,孝贤皇后怎地就受了那点子风寒便告不治了呢?”

    舒妃眼波浮起,对上皇帝的眼睛,“便是山上风再冷,咱们也都是住在行宫里。山上的风总归打不透那厚厚的墙壁去才是。况且泰山之上另外还有嫔妃、侍卫、宫人呢,他们住的还是帐篷,却并无人受寒。孝贤皇后独独受了风寒,便有些古怪。”

    舒妃说着停下,俏皮一笑,“身临其境,妾身便忍不住猜想,是不是泰山当晚,孝贤皇后也如妾身这般,并未老老实实呆在行宫里,反倒是走出来了?”

    皇帝唇角便又勾起:“……你猜,这会子你我身后,皇后会不会跟来?”

四卷24、不一样的你(2更)

    “啊?!”

    舒妃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脚上还穿着七八寸高的旗鞋呢,便险些原地跳起来,急慌慌转头向后看去。``

    皇帝长眸微眯,迟了半刻伸手,堪堪扶稳。

    皇帝慢悠悠道:“小心些。这是山上,又在下雨,你这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滑下山去了。”

    舒妃忙一双手死死抓住皇帝身上的蓑衣,却一双眼在这夜色雨幕里晶晶地亮,“妾身不怕!这旗鞋便是汉人穿不惯,有可能在这山路上滑下去,妾身也绝对不会!”

    “皇上忘了么,这旗鞋最早在关外,原本就是女子穿来方便行走于山路之上,厚底能避免蛇虫攀咬。故此哪个满洲格格不是生来就会踩这高底呢!满洲格格从小穿这高底鞋,长大之后便如足履平地一样了!”

    皇帝倒勾了勾唇:“今晚倒叫朕见识了一个不一样的舒妃。从前宫里的舒妃端庄自矜,此时在朕眼前的舒妃,大胆、独立,有勇有谋……”

    舒妃双颊一热,已是眼波流转:“妾身进宫九年,总以为要不负家门,便应该是那般端庄安静的模样;为了家门声名,妾身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性子。便是当年刚十四岁,却也要坐得像个佛佛儿。连妾身自己的奴才都说,奴才有些过于老气横秋了。醢”

    皇帝轻轻挑眉。

    这倒是实话。

    舒妃眼帘轻垂,“妾身刚进宫时,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更不懂情,只以为皇上是风骨清雅之人,喜欢吟诗作赋,妾身便以为自己只要那样端庄安静,不负家声,皇上自然就会垂怜;可是这九年过来,妾身随着年岁渐长,才一点点明白,原来妾身那样儿,皇上是并不喜欢的……”

    她怅然苦笑,“便如同墙上挂着的画儿,里头的仕女再端庄、再矜持,却也终究是没血没肉的。皇上文武双全,不止喜欢文墨,也更喜欢弓马,故此妾身只如那笔墨画出的人儿可不成,奴才还得有血有肉,活出真实活泼的模样来,才能叫皇上喜欢。”

    她仰起头来,深深凝注皇帝。

    “皇上,妾身是皇上的舒妃,是十四岁进宫,便一颗心都牢牢系在皇上身上的女子。小姑娘时候单纯的恋慕,如今年长之后更生的钦佩……都叫妾身一心一意只想着皇上,一心一意只想成为皇上喜欢的模样。缇”

    “皇上,妾身一片痴心,总希望皇上能够明白。从前在宫里总是人多眼杂,没机会与皇上倾吐衷肠。今晚倒是天赐吉雨、福地,妾身便也顾不得什么端庄,也顾不上家门声望了,妾身只想当一个最普通的女子,只想将自己的一片心意都说出来,叫皇上听见。”

    皇帝微微扬眉,淡淡一笑:“舒妃对朕一片痴心,朕听见了。只是如此夜深人静,舒妃不怕皇后也跟了出来,在后头便也听见了么?”

    皇帝含笑拉住舒妃的小手,“舒妃不怕天黑路滑,不怕风寒雨重,却怕不怕皇后呢?”

    舒妃轻轻垂首,微微沉吟片刻,便是坚定抬眸,眸光如星。

    “若得皇上垂怜,妾身便谁都不怕!”

    ---题外话---

    咳咳,我写得代入感竟这样强么?这么多亲都把自己当成九儿了呀~~~咳咳,大家轻松哈,是看旁人的命运呢,不是叫咱们自己穿越回去哈~~

四卷25、小小受伤(3更)

    “哦。”

    皇帝满意一笑,却是淡淡抽回了手臂。

    皇帝登山穿行服,遇雨穿雨服。每一套衣裳都有配套的冠帽、靴鞋,亦是繁琐。皇帝今晚喜雨,便索性舍了那些啰嗦的雨服冠裳,只如普通百姓一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

    他这样轻轻抽回手臂,却因舒妃手指攥得太紧,便有那么一二片棕叶被捋了下来。那干草刺手,边缘便滑破了舒妃的指尖。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一刻疼得吸气,急忙将手抽了回去。

    这样的夜雨淋漓,手指受伤若沾了水是不好的。这会子在外头,纵然是皇帝,手头也没带了药膏子出来达。

    皇帝眯眼望住舒妃的手。

    这会子以生活经验而论,最便捷的便是帮她吮那伤口撸。

    可是皇帝还是转开了眸子,只伸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条帕子递给舒妃。

    舒妃不知这一刻皇帝心头转过的念头,便是因为皇帝这一条帕子,也是欢喜不已,急忙蹲身谢恩。

    皇帝眯眼抬头望望天色:“云也厚,今晚这雨怕是不会停了。你既划破了手,不宜沾水,不如回去吧。”

    舒妃眸光一转,急忙伸手攥住了皇帝的手去。

    天上落雨,她的眼底也是波光潋滟。

    “皇上!妾身的手无碍。”

    舒妃抬起手来,给皇帝看她用了他的帕子已经裹好的伤口。

    “有皇上的帕子裹好了,再说妾身今儿出来穿的都是羽缎的衣裳。这用作雨服的羽缎,都是以鸟儿羽毛织成,雨打不进。再说这羽缎里头还衬着油布的衬里呢,便更是沾不湿妾身的伤口。皇上安心就是。”

    皇帝扬扬眉,“既如此,朕便也喜欢你这样毫不扭捏的模样!”

    两人便又向前走去。

    夜雨织成密密的幕,被山风一吹,斜斜垂来。便也将他两人裹在一方小小天地里,倒与外头分隔开了似的。

    舒妃紧紧攥着皇帝的手,走得满脸满心都是滚烫。

    便是身后到底跟没跟着那拉氏,对她而言,倒没有一点威胁去了。

    她不由得想起泰山那次,孝贤皇后下了泰山,便再也没能回到京师去,再也没能走回她那至高无上的皇后宝座去;皇上既然说今晚与泰山那晚相似,那若那拉氏今晚当真跟出来了,是不是也要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那拉氏今晚风寒入骨,下山便也一病不起……便也跟孝贤皇后一样,客死旅途,再也回不去了?

    这样想来,她便心下更是生起一抹隐秘的欢喜和期待。

    这身子,便更紧密地朝皇帝依偎过去。

    忍不住抬望住皇帝,巧笑倩兮,“……妾身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皇帝轻哼,“说。”

    舒妃却含笑摇头:“妾身可不敢说!”

    皇帝哼了一声站住,伸手捏了捏她娇俏鼻尖儿:“快说!”

    舒妃展颜而笑:“妾身想明白孝贤皇后那晚在泰山顶上怎么会独独受了风寒了……那晚,该不会孝贤皇后也如当今皇后一样,顾不得山高风冷,非要偷偷跟在皇上后头吧?”

    皇帝扬眉。

    舒妃垂下头去:“那晚陪在皇上身边的人,不可能是那贵人。只可能是令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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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兰宫介绍:
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
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
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
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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