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篇210、当做女儿一样宠爱
大夫说的好,?`兮也明白,与其让老人家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继续留在这人世间,当真还不如就让老人家在心满意足之时,含笑归去呢。
这两年来,她也明白老人家的性子——这位老人家,绝对不肯为了多活几天,就任由自己浑身叉满管子,如个活死人似的苟延残喘。
这位老太太,生死都要有尊严。
只是,?`兮还是舍不得啊。
她不是悲痛,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舍不得。
宸圭带着肇家人忙碌老太太的丧仪的时候儿,?`兮还是躲了出去。她自己抓了一杯粉红香槟,上了屋顶。
粉红——没错,粉红。
宸圭给老太太策划的丧仪,根本就不是什么非黑即白,宸圭做主要将丧仪做成一场粉红的欢乐海洋。
现在从楼顶看出去,外头的草坪上已经搭起了粉红色气球组成的拱门。
宸圭说,这最后一次,不将老姑奶奶看成老太太,更不当她离去;而是要将她当小女孩儿一般的宠爱,就像是为她举办一场生日会似的。
用欢喜代替悲伤,用生日取代死亡。
这样的用心良苦,?`兮真心替老太太高兴——这样的孙子,老太太没白疼。
相信这会子老太太在天上,一定也举着一杯粉红香槟,垂眸看着人间乐呢。
?`兮坐在天台的沿上,努力控制眼泪,不准自己哭。
莫名地,她想起老太太曾经与她的一段对话来。
彼时因为她与宸圭的年龄差距,老太太也曾经多问了她几句:“……丫头,你今年周岁还没满二十,就算十九吧,你怎么这么早就上学了呀?”
?`兮便笑,“可能也多亏我父母都是当教师的,所以我才能有这样的经历——我小时候上幼儿园,很不喜欢。我不喜欢幼儿园里那些唱歌跳舞,尤其不喜欢中午要在幼儿园睡午觉,所以一到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就使劲哭,要不就装病。”
“我爸妈实在没办法,就在我五岁那年,提前把我放到他们大学的附属小学去了。”
“我五岁就上了小学,我们那所小学因为是大学附属小学的缘故,一直都是实验小学的性质,所以是五年制……”
肇星熔老太太含笑点头,“我明白了,你就这么着既是上学早,中间儿又有学年短的,这就一步两步的,赶到旁人前头好几年去了。”
?`兮含笑点头,“那也都是托我爸妈是当老师的福,也是过去那个时候儿早,才能发生。现如今啊,这样的机会就少了。”
?`兮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儿,肇星熔却有点走神了。
听见?`兮叫她,她这才回身,轻轻笑了笑,“……五岁就上学?我怎么记着,我好想也是五岁就上学了呢?”
?`兮笑道,“您那个年代,小女孩儿家的上学,怕是在自家的私塾吧?过去启蒙早,五岁就上学,反倒不稀奇了。”
肇星熔也笑,“是啊,说的是啊……”她抬手捂了捂脑袋,“可是我怎么忽然就想不起来我们家的私塾叫什么名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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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篇211、下辈子
漙兮那会子还没心没肺地逗老人家乐,“……该不会是叫,三味吧?”
老太太却仿佛陷入了一个大坑,非但没笑,反而还出神了好半晌,连继续聊天
的兴致都没了。
那天就这么散了。
又过j天,老太太又是在跟她说着说着话的时候儿,就再度又陷入类似的“大
坑”里去,拉着她的手跟她说,“漙漙啊,我知道为什么咱们家长生是个大男生,却
生在七月七了。”
漙兮一边给老人家削苹果,一边认真地点头,“您说说吧。”
老太太结果就神秘兮兮地笑着说,“因为啊,你曾经生过一个闺nv,是七的;
我也生过一个丫头,也是七的……所以啊,到咱们长生这儿,这就负负得正,变成了
儿子啦。”
漙兮当时心下就一个激灵,险些没被果p刀划伤了手指去。
那时候她就知道老太太不好了,这是到了弥留之际,已然是开始说胡话了。
——漙兮自己当然没生过nv儿啊;老太太自己一生未婚,又哪里生育过孩子?
漙兮的直觉没错,老太太从那日起,身子便每况愈下。
老太太临走那日,怕吓着孩子,明明想抱长生,却怎么都不肯叫宸圭和她将孩
子给带来。
最后的最后,老太太含泪对宸圭说,“……下辈子,我当你的长辈。让我来守护
你,让我来罩着你,啊。”
那一刻,一直坚持着不肯再老太太面前掉眼泪的宸圭,也是泪如雨下。
他们都明白,老太太这是真的已经神志不清了,那个大限,已然到来。
——老太太这辈子就是他们的长辈啊,老太太这辈子就已经尽了她老人家最大的
努力,守护着他们,罩着他们了啊。
老太太说完那句话,带着一种仿佛心愿已了的满足,就那么含笑睡了过去。
漙兮抱着宸圭哭,宸圭用力亲着漙兮的额头,既是想安w漙兮,也是想借此控
制他自己的眼泪。
他用力含笑说,“姑nn说反了,她想说的话不是这辈子说下辈子,因为她这
辈子已经做到了;或许,她说的是上辈子吧?”
漙兮也使劲点头,“对……咱们与姑nn的缘分,绝对不只是这么短短的j十
年。咱们,咱们一定是早就见过,咱们一定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是一家人。”
……
漙兮用力抹掉眼泪,向天空举杯。
“……我不知道有没有上辈子和下辈子,不过因为您老人家,我希望人都有往世
来生,我们这一生相遇的缘分,全都是在三生石上刻下来的。”.
漙兮擦g了眼泪下楼,宾客已经云集。
所有人都微笑,每位来宾都在衣领处佩戴了配合今天主题se彩的粉红se的花朵。
多数人戴粉红se的康乃馨,那是对慈ai、母亲形象的追忆与赞颂。
漙兮没戴鲜花,而是自己上找课,学着做了一朵粉红se的通c花——海棠花。
她做出来的通c花竟然绝不像初学者的,她自己想,兴许是因为她自己多年做
饽饽,好歹也算心灵手巧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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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篇212、这世上最珍贵的事(全文终)
212、
因为老太太的离世,反倒让漙兮终于定下了心意来——这是她欠老太太的一个遗愿。
没能让老太太亲眼看见她跟宸圭定下来,她知道,老太太走的那一刻,心下还是留下了遗憾去。
在今天这丧礼上,她才更加确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该嫁了。
当然,这当中也有长生的缘故。
原本若不是因为老太太,她也不会答应这么早生下长生来。如今长生一岁多了,就快要会说话,就快要懂事了,是时候将一切都安定下来了。
只是……漙兮心下还有最后一重顾虑。
漙兮抬眸,目光穿过人群,去寻长生小小的身影。
长生还小,还不懂得人生这一场长别离的意思。他只是见到那么多粉红的气球,还有那么多人身上都戴着粉红色的花儿,以及那么多人都是满面含笑——他便也跟着兴奋,从一到这儿就欢快地满哪跑着追气球玩儿。
他走路还不算稳当,漙兮是将他交给了母亲。
可是这一抬眼就叫漙兮吓了一大跳——隔着人群,她看见长生了,却没看见母亲袁倩的身影!
今天的长生,穿一套粉红色小西装,还戴着一个粉红色的小领结,蹒跚奔跑起来,就好像一只粉红色的小企鹅。
可是也就因为这样,漙兮才担心他摔倒了啊。
若是普通的摔倒,小男生倒是没关系,只是今天人太多,就怕宾客们没留神脚下,一脚踩过去……
就在此时,只见人群中疾奔出来一个人,在长生即将跌倒的一刹那,一把就将长生给抱在了怀里!
为了这一下,那人脚上的坡跟鞋都掉了。
漙兮低低一声惊呼,随即心跳又再度加速——那个抱住长生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宸圭的母亲孟元喜!
“……喏,瞧见了吧,这就是血脉的力量。”
漙兮的母亲袁倩不知何时来到了漙兮身边,含笑在漙兮耳边说,“我就是瞧见她一直在偷偷看长生,我这才故意撒了手,自己躲开的。”
漙兮已是明白母亲的苦心,急忙伸手握住母亲的手。
不知怎地,鼻尖儿还是酸了。
“人老了,最怕的都是孤单。她是强势,你也可以不用惯着她;可是,你其实也不用担心她对长生的感情——那是祖母与孙子,血脉连着呢,断不开。”袁倩笑眯眯道。
漙兮深吸口气,转身望住袁倩,“妈,那……我嫁了啊?”
袁倩却摇头,“不行!我之前不肯点头,可不是因为我在乎那位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亲家母——真要是吵起架来,她未必就是我的对手。”
“我啊,真正的原因是——你们家宸圭还欠我三个杯子呐!”
漙兮都哑然失笑了,“妈,您还记着呐?”
袁倩傲娇地哼了一声,“凭什么不记着啊?他答应我的,一个大男人,还能满嘴跑旱船啊?”
老太太头七那天,宸圭挽着媳妇儿,抱着儿子,大包小裹地回了一趟沈阳。
袁倩却没客气,瞄了一眼那些大包小裹,瞟着宸圭问,“长生他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宸圭赶忙道,“妈,我回娘家。”
袁倩都没绷住,“噗”地一声笑了,“我说肇总,你也太不见外了吧?”
宸圭一脸的不害臊,“我就是这家的儿子啊,我愿意入赘、倒插门儿,怎么都行。”
连漙兮的父亲都看不下去了,招呼宸圭,“走走,陪我下一盘棋去。”
“我说你这大包小裹的来,究竟哪个包里才是你答应给我的那三个杯子啊?别以为大包小裹的来,就能打马虎眼,给我糊弄过去了啊。”
袁倩却不肯轻易饶了女婿——那当老婆婆的怎么对待她女儿,那她难道还不回敬两盅去?
漙兮也替宸圭着急。这些大包小裹,宸圭整理好之前,都给她先过目来着。
她确切地知道,里头压根儿就没有那三个杯子。
就如同她妈曾经说过的,这辈子在乾隆爷的时候儿,压根儿就没烧过成套的,根本就是一个人一个,所以都是单个单样儿的。除非宸圭自己找个窑口来造假,否则压根儿就不可能找到成套的去。
“有……我答应您的,绝对不会有半个字儿落空。”
宸圭却一脸的笃定,还回头冲漙兮眨眼睛。
漙兮悄然看父亲一眼,想求个情。可是父亲却也咧嘴使眼色,意思是“本人也有惧内的病,而且一病几十年,至今没找着医治的法子”。
父亲都指望不上了,漙兮只能紧张地瞪一眼宸圭,意思是:“你自己想辙吧,让你当初献殷勤,这回看你怎么圆!”
没想到宸圭忽然膝盖弯一软,竟然就原地“噗通”跪地下了!
漙兮全家都惊呆了,袁倩也问,“宸圭你这孩子,你这是干嘛呢?这不年不节的,你不带这么早就要红包的。”
宸圭含笑摇头,“……妈,今儿是我们家姑奶奶老太太的头七。都说,头七是亡人回家探望的日子,我相信就这时候儿,我们家老太太必定是陪着我一起回来的,她就在天上看着我呢。”
袁倩便也叹了口气。
一说到老太太,她也心软了。
那老太太为了能让漙兮答应跟宸圭的婚事,竟然将她老人家自己一生的财产都给了漙兮。而且表明,这是漙兮婚前的个人财产,不算彩礼,与宸圭和肇家都无关。
袁倩两口子都不是贪财的人,当初选择了教师的职业,便都有一颗安贫乐道的心——可是却都不能否认,老太太这一份沉甸甸的心意所表达的真诚去。
至少,就因为拥有了这样一笔财产,能让漙兮在肇家任何人的眼前昂首而立,都完全能跟孟元喜那顽固老太太分庭抗礼,而不用担心任何委屈去。
袁倩向天拜拜,“老人家您千万常回来看看,我们都十分想念您。”
宸圭含笑道,“所以我想,今天我今天回来跟您提亲,才是最合适的日子。”
袁倩探口气道,“你是想了个好由头,我是不忍心拒绝老太太……可是你小子也别给我耍花腔,你答应的杯子,还是要还的。”
宸圭笑着点头,“儿子给您带来了。”
袁倩看着他空空的两手,“……哪儿呢?”
宸圭跪得笔直,两手合十,“曾经在网上,年轻人们流行一句土味情话,说‘我送一杯子’就是‘送你一辈子’。”
“我欠媳妇儿三个杯子,我会用三生三世来补偿。我跟她的缘分是三生世上缘注定,我会用尽我的心,守护她生生世世。”
袁倩微微一怔,随即却也笑了,“你啊,我算知道我们家漙漙是怎么被你套牢了,逃也逃不脱的了。”
宸圭赶紧趁机抓过茶几上的茶,高高举起,“妈,那您喝我这一杯女婿茶吧!”
袁倩又叹了口气,“早就喝过了,现在后悔是不是也已经晚了?”
宸圭回头看漙兮,漙兮早已忍不住落下泪来。
婚礼是在沈阳故宫办的。
虽说不能包下整个故宫,却也还是因为有文创部合作的关系,宸圭是从大清门接的漙兮。
两人穿传统喜服,手拉着手迈过那一座最古老的大清门时,不由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不知为何,只是这一刻莫名地福至心灵,就是觉得——圆满。
他们俩手牵着手,从大清门一直走到了凤凰楼。
凤凰楼重修后开放,楼内按着当年的传统,重又挂起历代皇后们的画像,以志纪念。
因古楼承重有限,楼上每日限制登楼人数。两人早早就定好的,这时候来,楼上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人。
当来到乾隆、嘉庆两位皇帝的皇后——孝仪纯皇后、孝和睿皇后画像前,漙兮忽然觉着有些头晕。
画像前的玻璃柜里,摆放着一套首饰——那是孝仪纯皇后生前所用,之后传给了孝和睿皇后。
从那画像注签上的注明,铭刻着一段特别的缘分:孝仪纯皇后生于九月九日比乾隆皇帝小十六岁;孝和睿皇后生于十月十日,也比嘉庆皇帝小十六岁。
“怎么了?”宸圭小心地问漙兮。
漙兮摇头,“……没事。不知道怎么,就是觉着这两幅画像莫名地眼熟。许是我当年查饽饽资料的时候,见过这两幅画像,可是当时没太留意吧?”
她牵着宸圭的手,一件一件仔细去看那些首饰。
后头,又有其他的游客登楼而来,也聚过来看那些首饰。
忽然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惊呼道,“天,怎么这些首饰里,竟然有一个碎了的镯子?这些皇后们,难道还要戴碎了的镯子么?”
旁边一位老先生含笑道,这样的碎玉手镯,反倒更珍贵哟。这样的手镯有个名头,叫——‘重圆’。”
“重圆?”那女孩儿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古人爱玉,尤其是这样质料贵重的玉,即便是碎了,也绝舍不得丢弃;更何况玉镯悬于手腕,本就质脆易碎,故此玉镯碎裂本也是常见之事。”
“所以玉器行当都有修补碎玉的本事,这便是著名的‘金镶玉’的由来。所以玉器可碎,却并非破镜不能重圆;相反,反倒因为有金镶玉的本事,碎玉反倒还隐喻着重聚的团圆。”
老先生含笑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分别之后的重圆更为珍贵么?”
漙兮和宸圭凝视彼此,心下都有莫名的情愫流转。
窗外,文创部饽饽铺的招牌映着金灿灿的太阳。
——“念团圆”。
念,是念念不忘;念,也是“廿”的大写。
【全文终,谢谢亲们的一路陪伴。《这个宫廷是我的》,廿廿与十五,情缘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