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5、唯一生机
韩允景将杨茉莉的话听了进去,不过对他无半分助用,又蠢笨如牛的杨丁香
早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如今下定决心要除去,又如何因杨茉莉的几句话而改变主意。
他拿起手边的小瓷瓶丢在杨茉莉的面前,“你将里面的东西,每隔三日,用指甲弹一些加入她的膳食之中。”
杨茉莉退了一步,惊愕地看着那个横滚在桌面上的小瓷瓶,只觉得灼烧刺眼,不敢伸手去拿。
连药都准备好了,看来殿下并非是刚听人言起的心思,而是已经打定了主意,非做不可了。
韩允景不悦:“怎么,你不愿意?”
杨茉莉心头一颤,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杀意,忙跪下:“殿下信得过妾身,妾如何会不愿意替殿下排忧解难。”她伸手去拿住了那个小瓶子,仰头露了个乖巧讨好的笑脸。
韩允景见她知趣,这才笑道:“这才懂事。”
从书房告退出来后,杨茉莉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小瓶子,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可在春日温暖的阳光照耀之下,她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
她该如何选择,一但做了,未必能换回荣华富贵,反而要背上一辈子的弑主母弑堂姐的罪名,日日提心吊胆担心殿下杀人灭口。
但要是不做,杨丁香的今日只怕就是她的明天。
不,她哪里比得上杨丁香,杨丁香好歹也是殿下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开了正门迎进来的正妻,殿下要她死,还得拐弯抹角的让自己偷偷下手;自己一个滕嫁进来的妾室,殿下想要自己死,连个理由也不用,就可以随便一顿板子打死拖出去。
让心腹出去打听了下消息,杨茉莉就知道殿下为何会下定决心了。敢情那楚三姑娘身份尊贵,变得抢手了起来,殿下怕便宜了旁人,要加重砝码了。
思索了整个上午,她犹豫着想出了个主意,只是这个主意,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必须要与杨丁香联手才可能有一条生路。
殿下想让她做那下毒之人,但摆明了不敢让她将事做得太明显,要不然给她的也不会是慢性发作的毒药了。三日一指甲盖的药,怕是只会让杨丁香的身子骨日渐损败,给人一种赢弱多病,最后重病无治去世的假象。她再将每次的下药减减分量,只怕杨丁香拖个一两月必定不成问题。
眼下她的月信已经晚了两日,再拖上半月就能确定她是否有孕。只她能怀上身孕,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到时候,她利用皇后留下来的人脉,放出风声说杨丁香中毒。到时候,殿下的对手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定会将这件事捅到皇上面前的。
到时候杨丁香中毒是事实,哪怕无法指证是殿下指使人所为,必定在皇上面前落下一个治家不严的坏印象。殿下心虚,为了洗清嫌疑,必定不敢让杨丁香在近一两年内死去,落人把柄,只得尽力救治。而有孕的她,也不会被殿下推出来成为替死鬼。
再让杨丁香上书哭求,以中毒坏了身子不能生养为由,请求皇上将自己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自己肚中孩子男女不明,殿下心虚,极有可能会在皇上的面前应下。
要是能得皇上和殿下的同意,将孩子过到杨丁香名下占个嫡长的位置,那是就最好;哪怕皇上和殿下都不愿意答应,杨丁香和有孕的她也算在皇上的面前过了个眼,有心人必定会记住他们的。她要是在生孩子之前死了,必定会再被人拿出来说事。殿下深知道这点,必定会保她母子平安。
而她必定会倾其所有的手段生出儿子,占据那长子的名份。殿下的王府,现在可还真不是完全在殿下的掌控之中,其中有多少皇后留下来的人手和暗棋,只怕殿下也不清楚,而这些人手,全部都在她的手心里。偷龙转凤,未必就做不到。
从现在到孩子出生,怎么也有九个月,而那身份尊贵的楚三姑娘的亲事就未必等得起这九个月。
哪怕她愿意拖,她一日不定亲,那些求亲的人家就不会罢休。京都之内,身份尊贵的人可不止殿下一个人,虽然不是那极顶的荣耀,但多半也是楚家得罪不起的。
何况皇上那会如何看楚三姑娘这个极为尊贵的姑娘家,谁也猜不到。殿下就是想护那楚三姑娘,有心也无力,也不舍得罪各家权贵,哪怕真豁出去一切,也名不正言不顺。
尴尬的楚三姑娘也就两个选择,她要么就同意进府做侧妃,要么就只能乖乖地嫁于他人。
后个选择倒也罢了。她要是选择进府做侧妃,那她与其怜悯施舍那不讨殿下欢心的杨丁香占据正妃的位置,总比殿下后再娶个门第显赫的继妃来强压她一头强。
而殿下在没有第二个儿子之前,怎么着都会留下她这个长子生母的性命,以护长子周全的。
她与杨丁香守着个长子,静静的忍耐等候着,未必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这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偷天换日大局,虽然难以控制,也未必会如她所想那般顺利,却是她们唯一的生机。
杨茉莉颤抖着将药下在了膳食之中,亲自领着人去了杨丁香的院子。
杨丁香的院子里格外的冷静,几个打扫的婆子,早早就坐在廊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剥着瓜子闲话家常。见到杨茉莉进门,她们殷勤的迎了上来:“姨娘怎么来了,快快,里面请。”
正房里的杨丁香听到这话,心里的愤恨又添了几分,她堂堂一个王子妃被关在屋中禁足,连院中的下人也不拿她当主子看,而杨茉莉一个滕嫁妾现在却管着王府的庶事,被下人们追着讨好。
怨恨,怒气,充斥着杨丁香的脑子,烧毁了她的意识,看到婆子殷勤地替杨茉莉打着席子,她完全被怒气所控制,抓起旁边的香炉就砸了过去。
杨茉莉一进门,一个香炉就砸了过来,还好是旁边的嬷嬷拉扯了她一把,才没让香炉砸中头,但炉中带着温度的香灰还是淋了她一头一身。
676、万万不可
杨茉莉没在意身上的香灰,目光落在了那香炉上。殿下不给杨丁香一个王子妃应该有待遇,屋中的摆设都是简单粗陋之物,她知道杨丁香喜欢调香,才特意给她备了这么个黄铜莲花香炉。别瞧着这香炉小巧,却是十足的黄铜所制,真要被它砸中,只怕得头破血流。
她还真没有想到,在杨府里胆小怯弱,连说话也不敢大声的堂姐,也有拿香炉砸人的一天。也是,自打嫁进了王府,堂姐日日在变,变得她都有些不太认识了。
要不是,她深知殿下对杨家一族的怨恨已深入骨髓,自己顶着个杨家滕妾的身份,哪怕再在他面前低头讨好,出谋划策,也无法在他的心中占据哪怕一个小小的角落,她又何需来求这杨丁香联手搏那一线生机。
杨茉莉压下了心头的不喜,轻描淡写地道:“娘娘,可曾伤着手。”
她这替杨丁香开脱的话儿,落在杨丁香的耳中,就是那入骨的讥讽,目中喷火,双手握拳,冲杨茉莉骂了句:“贱人!”不过拿香炉砸人已经是杨丁香的极致了,她倒不敢再有过激的举动。
杨茉莉的心往下落了些。
“姨娘,娘娘这里老奴们伺候就好了,您先回去换洗吧。”婆子们讨好道。
杨茉莉拍了拍身上的香灰,道:“无妨。”她示意身边的下人将饭菜摆上桌,才对杨丁香道:“娘娘,今儿个妹妹亲自伺候你用膳。”
“不用你假好心。”杨丁香根本就不接受杨茉莉的好意,恨意满满。
杨茉莉叹气,挥手让婆子们摆好午膳,退出屋子,才按捺着性子,低声暗示道:“娘娘,你就这么恨妹妹吗?好歹我们也是同出一族,同气连枝。”
这话刺疼了杨丁香,她双手拍在桌上,嘶声大吼:“对,我恨你,你要不是与我同出一族,我还不会这样的恨你。”
她恨杨茉莉要答应随她滕嫁到王府。
她恨杨茉莉为何要甩下她不管,自己去争殿下的宠爱,
她更恨杨茉莉一个滕嫁的小妾,如今却在府中过得比她还要风光。
恨意充斥满了杨丁香的脑子,她恶毒的咒骂道:“你怎么还不死?你可知,我日日求神拜佛,就求你早日去死。”
看着不管不顾,呈现了疯狂样儿的杨茉莉上前抓住杨丁香的手,低声道:“堂姐,我死了,你能好吗?你认为我不愿意嫁出去做小户的正妻,愿意随你滕嫁?我父母只不过是族中帝枝庶出,依靠族中生活,我哪有拒绝的权力!”
五岁的她刚显慧智,就被接到了主屋教养,打小她就明白,自己是族中用来攀援各家权贵的工具,哪里有她选择的余地。
杨丁香楞了一下,杨茉莉又道:“堂姐,我们都是杨家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争,那就只有我来争,总不能我陪你一块儿等死吧。”
这话又刺疼了杨丁香,她一个嫡女正妃,如何能同杨茉莉这样下贱的妾一样不要脸的使用手段争宠?
她伸手推开了杨茉莉,道:“我宁愿抱团一块儿死!”
她得不到的,也不能让杨茉莉得到。
看到了杨丁香眼中丝毫也不掩饰的恨意,杨茉莉的心彻底的跌到了谷底,她转身往回走,到了门边,站住了,回头看了眼杨丁香:“娘娘说的可是真心话?”
这是她给杨丁香最后的机会了。
杨丁香拿起碗,冲着她砸了过去。杨茉莉一闪身,碗落在了门槛上,飞溅的碎片割断了她的几根发丝,同样,也割断了她心中最后的那点情谊。她苦笑道:“罢了,蝼蚁尚且偷生,娘娘别怪我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正房。
她要再重新思索一条,自己的出路了。
韩允景听心腹下人回来禀告,说杨茉莉将下了毒的午膳送去给了杨丁香,他得意的笑了,提笔写了封信,让人悄悄送去给了白莲。又让人备了一份重礼,亲自去了楚家。
白莲收到了韩允景的信,哭笑不得。
看来,景儿真是铁了心要娶自己。
她将茶水倒在信上,将字迹全部化去,才揉成一团丢弃到了角落的纸篓子里,才坐到书案边上,一边慢悠悠地自己磨墨,一边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回信。
即能不与他明说自己是她的生母转世,只能让他相信,自己会为他谋划,只要他愿意信自己,他们强强联手,自己一定会将他推上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
丫头跑进来,低声禀报:“姑娘,殿下来了,来向老爷求娶姑娘。”
白莲心惊,手一抖,墨汁飞溅了出来,书案上洒上了星星点点的墨印,甚至连她最心爱的镇纸也不能幸免。只是,她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丢下墨条起身就往外走:“老爷在哪接待王爷?”
丫头快步跟上,低声道:“书房。”
到了院门口,白莲先在院门口探头望了一眼,就看到院内寂静,普通的下人都不见了踪影,只有便宜爹的韩允景的心腹在门边守着。她犹豫了一下,没从大门进,而是绕到后头的小角门那边进来,让丫头在门边守着,自己蹑手蹑脚走到窗边偷听。
屋内,韩允景向楚二爷保证道:“二舅舅尽管放心,只要您愿意应下这门亲事,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一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表妹入府为正妃。”
白莲心头一惊,娶自己为正妃,那杨丁香怎么办,杨丁香是皇上替他选的正妃,不可能休妻,不能贬妻为妾,难道要那杨丁香去死?
杨丁香一死,那杨茉莉一个妾室该如何在王府里立足?
在楚琳儿的记忆中,杨茉莉可是景儿身得的女诸葛,安得了内院,出得了谋划的。
不不不,主要是,她如何能嫁给景儿。
见便宜爹半天也没说话,估计在判断得失,白莲忍不住了,她转身绕到了门口,门口的人立即往里禀报了她的到来,韩允景亲自开了门,笑脸相迎:“三表妹。”
她点头示意,进了书房,转身将门关上,严肃地道:“殿下刚才所言,我都听到了,此事万万不可!”
677、是哪里走偏了剧情
韩允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没生气,随后挑眉轻笑着刚想说话,白莲冲他摇头,先看向自己的便宜爹楚二老爷:“爹,你可否避一避,让我与大殿下单独说两句。”
楚二老爷早在这些日子被白莲刷满了好感,对她的要求无有不应,更不觉着白莲说话行事在当下有多大胆和不妥当,叮嘱了一句:“好好说。”就转身离开了书房,还替他们将房门给带上了。
韩允景见楚二老爷这举动,不由得喜上眉梢。
要是楚家没有想将楚琳儿许配给他的意思,如何会默许他们男女单独相处于密室?
他温柔地看着白莲,柔声问道:“有何不可,三表妹是信不过我吗?我说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三表妹进门,就一定会做到的。”
白莲只觉着脑门儿疼,不与他废话,直接问:“杨丁香要是死了,你如何向皇上交待?”
杨丁香可是皇上亲指的大皇子妃,不是想弄死就可以弄死的,一点点布置不好,哪怕景儿贵在皇长子,顶个杀妻的罪名,足够毁了他的夺嫡之路。
韩允景将她的斥问听成了担心,挑眉轻笑:“三表妹在关心我?”
关心两个再普通不过的词从韩允景的嘴中慢慢悠悠地说出来,充满了暧昧的粉红泡泡。
白莲的脸红了,不是被他撩拨红的,而是他给气红的。
这该死的尴尬关系。她在心中骂了一句,一种无力感由心而生。做任务这么多年,各种变态的任务都做过了,头一次觉着这样无助。
对于景儿,她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舍远不得,还近不得。
可是她一个做娘的,一见面就被儿子撩拨,到底是什么鬼事!
要不是她真知道原主与景儿关没有什么瓜葛,还真会以为自己拿错了剧本。
等等,与剧本不相符,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自己有什么举动让景儿误解了,以至他们变成现在这样的怪关系。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一切走岔了的由头,就是从国公府外的偶遇开始。不不,仔细想想看,应该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发现了景儿对自己的态度有异。绝非拿自己当成普通的一个娘家表妹看待,而是一个他志在必得的女人。
这不对啊,在宫中年宴之前,楚琳儿和景儿应该从没有见过面,在宫里,他们两人也并没有什么交集,到底是原因让景儿对她紧缠着不放?她敢打包票,自己对他的态度也绝没有问题,虽然自己心中知道他是亲儿,时时刻刻有一种想要上前亲近的冲动,但自己千锤百炼的演技绝对可以将自己的心事完美的掩藏起来,言语举止守礼守规,不应该让他产生那种误解才是。
到底是哪里走偏了剧情?
难道是,她被原主的记忆给骗了,原主以前就勾搭过景儿,两人私下有苟且?
白莲怒从心起,马上问038;【你快查查,原主和景儿的关系。】
038瞬间就做出了回答;【boss,他们之间就彼此利用的关系,原主想拉拢利用大皇子,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而大皇子只是想让原主在宫中成为他的助力而已。】
真正的彼此利用,彼些防备,彼此算计,哪来的什么私情。
【你确定?】白莲不信。
038有些头痛了;【莲姐,这种错我如何会犯。我又不像那些低级新手系统,原主说什么就信什么,我都是从原主的灵魂里将记忆抽出来的,一切真实可靠,绝无半点虚假。】
哎,早知道它应该坚持让莲姐拒绝这个任务的。
不过,它坚持只怕也没有用,莲姐都魔障了,不来这里打破她心中的结,只怕留在任务者空间也是废了,无法再出其它的任务。
主位面是系统和任务者的终结战场,真是半句也不虚夸。
038想了想,又尽责地道:【boss,如果他执念已深,我劝我还是放弃与他联手的想法,尽快与他保持距离,最好是永不往来。我真感觉,他对你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难道,在别人的肚子里借住几个月,也会对灵魂产生依赖?
还是气质决定一切,莲姐主导这身体后,就让人觉着前后判若两人?
要不然,韩允景对莲姐的好感和爱慕从哪来的,千万可别跟它说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然后就是死缠烂打。
不管是哪种,都是麻烦啊。
白莲虽然知道038是出于好意建议,但要她远离景儿,这点让她极为不悦。
她不满的道;【够了,我自有分寸。】
038也没死劝,只是再提醒;【莲姐心中有分寸就好,快些与他说清楚吧。】
再这样含糊下去,必定要出事的。
白莲与038交谈时,神色举止都有些不太自然。韩允景见了,只以为她是害羞了,得寸进尺,上前抓着白莲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道:“你放心,我必会将这事做得妥妥当当,不会留下任何的话柄。你只要安心等我一年,一年后,我风风光光的上门来下聘,迎娶你做我的正妃。”
一年虽然久了点,但是他确实是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弄死那杨丁香,他怎么着都得等上一年,才好开口再议亲吧。
但一年的时间太长了,谁知道会起什么变化,没有楚家的保证,他根本就不敢放心。
“迎娶”两字如同烈火一样炙烧在了白莲的脸上,她迅速将手缩回来,还退后了半步,气红了脸:“殿下请自重。”
开什么玩笑,再这样下去,一句该说的都没说,该阻止的事却在走偏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打住,打住,不能再继续了。
白莲双手搓了搓脸,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才直截了当说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殿下,楚家本就是你的母族,不需要亲上加亲,同样是站在你这一侧的。”
这话如同一桶冰水,直接浇在了韩允景火热的心上,他没想到这样好的气氛下,白莲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还将自己的心底话说了出来:“能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何况我府上现在都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掌管着后宅庶事,不是个事儿。”
678、要进宫为妃
白莲道:“现在你的王府不是由杨茉莉打理吗,听说她管理得极好,你尽可放心。”
说音刚落,白莲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没出阁的姑娘,与韩允景男女有别,打听人家的后院,这不是让人误会吗?
果不然,韩允景误会了,嘴角往上翘着,随后裂得越来越大,最后看到白莲的窘况状,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楚三表妹还说不心悦他,这让人去探听到他家后院的那些琐碎消息了。刚刚那番话,只怕是楚三表妹以为他宠爱那杨茉莉,心中不是滋味,才故意不愿意应下亲事的。
他上前两步,几乎是靠在白莲的耳畔,道:“你放心,杨家人,我如何会相信重用。那杨茉莉不过是个杨家送过来的一个玩艺儿,我瞧着她有趣,逗弄一番罢了,三表妹不用吃她的醋。你要心里不喜,我过几天寻个错儿,就将她给打杀了。”
打杀杨茉莉,那不是自斩手足吗?
白莲后背都冒冷汗了,急忙大叫劝阻:“不可,万万不可。”急切之下,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与韩允景的距离已经没有一拳远,姿势极为暧昧,“我听说那杨茉莉不仅人长得娇艳,而且是多智善谋,可是一个难得的女中诸葛,这样的人才如何能放过。”
她越急着劝韩允景改变主意,韩允景越以为她是拿着姑娘的小性子,好好的话非要反着讥讽地说。他心里乐开了花,伸手抓着白莲的手腕,往自己这边轻轻一拉,白莲没站住,整个人朝着韩允景的身上扑去,她急忙伸手撑在他的胸口,稳住身子,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早就超越出了那正常男女的界限。呃,哪怕是现代的亲母子,也不会有这样亲呢的举动。
她慌忙站稳,想要挪开距离,嘴里骂道:“放肆,荒唐,这要让外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本是一句狠厉的话,不过由楚琳儿这又娇又脆的软嗓音说出来,却更像是在撒娇啧怪。
韩允景听着这娇柔细语,以及扑面而来如兰之香,只觉着根羽毛在自己的心头上挠了又挠,他哪愿意让白莲得逞远离自己,另一只手飞快的环上了白莲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按了下,手还不安份地在她的细腰上稍稍磨蹭了两下:“表妹别怕,这哪有外人。”
他这是要乱伦!
白莲彻底炸了毛,她一把挥开韩允景放在她腰间做恶的“咸猪手”,紧接着又是一耳光扇了过去。
清脆的耳光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的亮响。
白莲抬头迎上了韩允景满是怒意的眸子,心里又是一揪。
坏了,她打了他,这下该如何是好。
韩允景虽然说不得皇上欢心,但也是皇后千宠万爱惯大的,哪里被人打过脸,而且还是一个女子。他彻底的怒了,见白莲慌张失措,也没有了继续哄的意思,抓着她手腕的手掌加重了些力道,瞧着白莲疼得变了脸色,才冷哼问道:“表妹这是什么意思,是存心耍着我玩不成?”
“你先放手,我再你明解释。”白莲挣扎着,韩允景并没如她所愿的松手,反而更怒了,讥讽道:“明说,明说什么,当初可是你主动向我示好在先,如今想要翻脸不认人?”
自己愿意陪着她玩,已经是看在她身后的楚家份上了。
想勾三搭四的吊着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人。
白莲怒,流露出了不属于闺阁姑娘的上位者威严霸气,喝道:“我一片赤诚想要助你,没想到殿下胸无大志,一心只在意儿女情长,蝇头小利。”
同时038马上出声警告;【莲姐,别崩人设。】
不用038警告,白莲感觉到脑袋里像被无数根针扎过似的,头痛欲裂。这是系统自带的惩罚机制,阻止她接下来一切的举动,免得真崩了人设,被位面意识发觉。
韩允景被白莲突如其来的的气势一逼,心中一慌,松了手。
随后反应过来,看着白莲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痛苦状况,倒是不满的退后了两步,也不问,只是冷眼旁观着。
白莲缓了会儿,等脑中的剧痛消失过后,这才缓缓的挪到最近的位置上坐下,大口的喘息着。
“哼,又要玩什么花样?”韩允景有些不耐烦了。
白莲也因这剧痛让脑子恢复了平静,整个人也舒缓了下来,她按着太阳穴,强打起精神,平静地与他分析眼前的形势:“殿下,我知道你想要亲上加亲,一方面是为了后宅庶事,一方面也是想与楚家的关系更为紧密。可是您不想想,亲上加亲后,能改变多少您的窘迫?您不得皇上欢心,是皇上因您亲近皇后,可是皇上却从来就没有想过,在危险重重的后宫中,年幼的您要不攀援着皇后,又如何能平安长大成人?”
韩允景沉默不语,看向白莲的目光变得深沉,但也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白莲也不惧他,又道:“五皇子论才华论胆识都不如您,不就是因为有卢妃在宫中处处替他谋划吗?”
听到这,韩允景大概也明白了白莲的意思,挑眉道:“你是想进宫为妃?”
他的声音很沉稳,也听不出喜怒。
瞧着白莲点头,他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在地上,笑道:“好好,命格尊贵,当配那最尊贵的人,怪不得瞧不上我了。不过,我倒是要瞧瞧,你能不能进得了那个宫门。”说罢,他起身朝着白莲走了过来。
白莲见他眼中尽是凶光,知道他想岔了,忙喊道:“殿下,我进宫为妃,对您,对楚家,才是最有利的,您至今都没发现,我长得像谁吗?”
这话让已经走到白莲面前的韩允景楞了下,他飞快地在白莲的脸上扫了几眼,也想不出她像谁。不过,他也不是个傻的,微微思索一下,脑中就有了一个大概的答案,迟疑道:“你像我母妃?”
虽然他没有见过母妃的画像,但白莲这样慎重的问出来,可见答案并不多。
亲侄女像姑姑,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白莲笑着点头:“我与姑姑长得有七分像,你认为这样的我进了宫,对您,对楚家,不才是最有利的吗?”
679、讨债儿
听话听音,韩允景微微一思索,就明白了白莲话中的意思,更猜到了白莲对自己的所求。
三表妹长得像母妃又如何,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父皇要想找一个母妃的替代品还不容易,多选几次秀,或者流露出口风,下头自有人留心替父皇选美。再不择往楚家族中挑挑,何愁找不出几个与母妃有些肖似的姑娘。哪怕没有七分,四五分或者气质相似的总该是有的。
何况,父皇又不是没见过三表妹,要真有心召三表妹入宫,只怕早早就给楚家递话了。
父皇这么多年都没有这心思,如何会被三表妹的容貌而吸引?
再说,自打母妃逝世之后,楚家就没有过再送楚家姑娘进宫的意思。要不然借着父皇对母妃的歉意,以及打着照顾自己的幌子,在父皇刚登基的时候往宫里送一两个人,岂不是名正言顺,又恰好得个好份位。
当年楚家都没有这个意思,现在又如何会起这番心思?
只怕眼下三表妹想要进宫,只怕是楚家二房心思活络的结果,与楚家决定无关的。
父皇无心,楚家无意,那三表妹想要进宫,就得另辟他径。
楚家二房想必也清楚这些,他们更清楚,哪怕他们能想到办法送三表妹进宫,可不就代表三表妹一定会得宠,会在宫中站稳脚跟。
父皇不爱美色,但宫中的后妃也不少,环肥燕瘦,冷艳大方,各色的佳丽尽有,三表妹与母妃相似的容貌只会让她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想要出人头地,更是难上加难。
宫中那种地方想要有一席之地,除了需要心思缜密,小心算计,更需要强大的娘家助力,以及儿子得力。那卢妃不就是一个活例子,人没聪明到哪里去,只不过是卢家祖孙三代在朝堂上办事得力,五皇弟也懂得讨父皇欢心,这些年才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
眼下可现在楚大人摆出了架式要做那直臣,连对自己的事都不太过问,如何会替三表妹谋划?
楚家二房深知这一点儿,才想着从他这下手,想借着讨好他,从而得到他的的助力。
他们一个个都拿他当成傻子算计吗?
他要真助三表妹要真在宫中站往了脚跟,难道三表妹就会一心一意助他夺嫡当太子,而不是想生个亲生子,替亲生子谋划?
只怕三表妹愿意,楚家二房的人也是不会答应的。
想到这些,韩允景眼中的怒气没消,反而更旺了,他一把抓住了白莲的肩头,手上微微用了些力,白莲的杏黄色的挑花竖领小袄最上头的两粒扣子吃力不住,蹦裂开来,露出了一小截的粉嫩嫩的脖颈。
白莲大惊,急忙伸手扯住了衣领,恼怒道:“殿下,你我本是表兄妹,血脉相连,我又一心一意想助你登上那高位,你为何如此待我?”
韩允景冷笑道:“你要真一心一意地想要助我,那就进王府给我做妃吧。”这可比那虚无缥缈的存诺来得可靠。
白莲懵了,她嘴都说干了,他不仅听不进去半句,反而对自己的疑心更加重了?
她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何不管哪个时空,哪个星际,哪个种族,所有都说,孩子就是来讨债的。她上辈子是欠了景儿多少债,这辈子要来呕心沥血为他谋划,还不得他的谅解和信任。
她按捺下想再给他一耳光的冲动,厉声道:“殿下,你怎么就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我进你王府,又能助你多少?我是楚家二房嫡女,就算家中父母再宠爱于我,也不能让全族上下都为我谋划。大伯他们该如何行事,还是会如何的!”
她也试过想刷大伯他们的好感,只是他们对她并没有感情基础,面对她的时候,理智大于情感,让她无从下手,不得不放弃。
没等韩允景反应,她又道:“女子出嫁,就是夫家人,与娘家何干。就算夫家真犯下那灭三族、九族的大祸,就一定能祸连妻族?您不见也有那妻族大义灭亲,全身而退的先例吗!”
韩允景身子一僵。楚琳儿说得没错,楚家现在不是二房当家做主,他就真娶了那楚琳儿,也不代表他能得到楚家的助力。反之他有什么不妥当的举动,第一个跳出来大义灭亲的,必定是那冷心冷肺的大舅。
白莲见他听进去了,又放柔了声音:“殿下,您再想想,您的出身比五殿下高贵,才学,胆识,样样也不比那五殿下差,为何您却一直不得皇上欢喜?不就是这些年没有人替您在皇上面前说话,皇上不能了解你的苦楚吗?”
说罢,她松了抓住衣领的手,淡然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哪番更有利,您还是多思量思量一番吧。”
他就算想不清楚,最多也就是扯坏自己的衣服威胁自己而已,他总不敢在这书房里真非礼自己吧,那便宜老爹还站在外头呢。
哪怕真被他破了衣裳,露了点肌肤又能如何,且不说她不在乎,那楚琳儿也不是死板不变的闺秀。何况这还是在自家府里,半点风声也露不出去的。
白莲摆出了豁出去的架式,倒是让韩允景硬不起来了,他松开了手,退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拿起早就凉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尽,让自己平静一番。
白莲瞧着他打受打击的样子,心又软了,以退为进的道:“殿下,如果您真觉着非我不可,那我也无话可说,听你安排。”
038都没忍住,乐道:【莲姐,你想通了?那我现在就帮你查查,看有没有关于韩允景的好感任务。】
白莲头更痛了;【你闭嘴,查什么查,有算任务的报酬再好,积分再高,我也不会做的。】
系统就是系统,真是连一点点的底线也没有。
以往在位面里,顶着原主的皮囊做各种任务她都没有心里负担。
可是景儿能与那些攻略者一样吗?他可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是自己的儿子,她可做不出来那与亲生子乱伦的恶心变态事。
再说现在不刷景儿的好感,他都盯着自己不放,自己要再对他有什么亲呢的举动,那不是将事再往乱中搅和吗,到时候,如何撕扯得清楚?
真相大白的时候,让景儿如何看待自己这个母亲?
680、改主意了
想到这个,白莲就气不打一处来,怼着038;【任务任务,你除了任务,还知道什么。上次也不是你说的那田家公子的任务报酬极好,让我刷田家公子的好感。结果倒好,他跑到玉妃那里去吵着求指婚,这才会提前戳破我命格之事,让我现在陷在这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境地里。】
这命格尊贵可是个双刃剑,这要是她进宫之事定下来后,再爆露出来,那就是一件锦上添花的好消息。可是现在传扬开来,无数的豺狼眼冒绿光的盯着自己,弄得自己现在举步维艰。
景儿只怕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一改之前的温柔,咄咄相逼的。
【有何不好?命格尊贵,不该配那最尊贵之人吗?皇上应该也心动才是。】038不解,还道出了它更重的疑惑;【你不做韩允景的任务,你就无法知道他对你的好感度,你就不怕他演戏骗你,算计你?】
数据才是最可靠的东西,像现在这样,连韩允景说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无法分辨,那不是麻烦多多。
038最后的一句话刺痛了白莲,想到韩允景对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冲着那命格尊贵,以及楚家的利益来的,白莲心里有就堵得慌。
她气愤地将一切都怼到038头上;【不用你提醒。没有好感度的数据又如何,我去了那么多的位面,做了那么多的任务,好的、坏的、渣到底的、滥到无底线的男人,哪样我没有打过交道,哪会判断不出来是鬼还是人。】
真的吗?038不太敢相信。
不过,它了解白莲,知道她是真的不高兴了,也就闭嘴没再劝。
门口传来了两下敲击声,随后楚二老爷的声音响起:“殿下,厨房里有新鲜的桂鱼,您可愿意留在府上用午膳?”
屋内两人都明白,这是楚二老爷瞧着他们谈话的时间长了,不放心的询问。
韩允景目光深遂地看着白莲,白莲冲着他露了个笑容,以示自己在等他的决定。韩允景什么也没有说,起身去开了门,对焦急地楚二老爷道:“二舅舅,我今日还有事,就不在府里久留了。”
楚二老爷飞快地往屋内瞥了一眼,见白莲无事,提着的心落了下来,笑着与韩允景客气了两句,也没强留。
楚二老爷要亲自送韩允景出府,白莲则只送出了书房门口,立在廊下,冲韩允景福了福身:“殿下慢走。”
韩允景回头,含糊地说了句;“那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没说是要与她合作,助她进宫;也没说是要迎娶她。
白莲笑意莹莹再次福下身,道:“那我先谢过殿下抬爱了。”
瞧着韩允景走远,白莲转身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们都没有瞧见,对面的林子里站着两个年轻人,完全都已经目瞪口呆了。
他们真没有看错吧。
大皇子和楚三姑娘孤男寡女独处于暗室?
而楚二老爷给他们私会提供场所,并且亲自守门放风?
田公子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对楚三姑娘是一见倾心,二见倾情,眼中梦里全是她的身影,他甚至不惜请求母亲进宫央求姐姐玉妃,替他提亲。谁知楚三姑娘在宫门口处遇见了木玄真人,被赞了句命格尊贵,瞬间变成了京都最抢手的姑娘家。
母亲劝他死了这心思,可是他不甘愿,转而又求自己的好友,想让他领自己去拜见那楚二老爷,向楚二老爷表示自己对楚三姑娘的一片真心,请求楚二老爷将楚三姑娘许配给自己。
结果……
楚四公子也郁闷得要死,他只不过是想成人之美罢了,才会领着好友见二叔的。老远就瞧着书房院门紧闭,他以为是二叔在见其它上门提亲的贵客,就想着让自己的好友先探一探对手的底细,才领着他从后头林中绕进去,藏在那里偷窥的。
结果……
楚四公子最先反应过来,迅速捂住旁边田公子的嘴,连拉带拽的将他原路拖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到关上了房门,他背靠在门上喘着粗气,朝田公子低吼道:“你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你发誓,如果你说出去,你要说出去……那你就一辈子考不上功名!”这个誓言,对于读书人来说,不亚于“全家死光光”。
可见楚四公子对这件事的慎重态度。
他还补了一句:“你要不发誓,我定是不让你出这个门的。”
见田公子不语,他又道:“你不是说心悦我三堂妹吗,就当为她好,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只怕……”
田公子听到这,终于有点反应了。他木然的动了动,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点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我绝不会往外说半句,当今天从没有来过你府上的。”见好友依旧严肃认真,他又道:“神灵在上,如果我透露半句,这辈子定然考不上功名。”发完誓,他又是一阵长叹,坐在椅子上半天也没有缓过神来。
田公子回到了家中,就让人给宫中的玉妃送信,说他已经放弃了聘娶楚琳儿的念头。
玉妃收到信,皱眉不解。母亲前儿才说,自家这小弟为了楚琳儿是茶饭不思,哀求无赖,发誓赌愿,说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迎娶心中的佳人,怎么才两天的功夫,就改变了主意呢?
以不成就是楚三姑娘命格尊贵,瞧不上自家弟弟?
玉妃心里很不是滋味,晚上在皇上来的时候,极不满的提了两句,还悠悠叹息道:“那楚三姑娘这么个命格,将来不知道婚配哪家子弟。”
皇上原本对于楚琳儿命格尊贵到也是上了心,暗挫挫的让人偷摸着拿了楚琳儿的生辰八字,想要与自家几个儿子合一合,再做其它的打算。之所以过来玉妃这里,就想着好好安抚一下玉妃,见她突然就改了口风,当下起了疑心。
是玉妃知难而退,还是玉妃知晓了自己的心事?
他暗暗套了几句话,越听越不是滋味。
这其中,必定有蹊跷的。
皇上当即让暗卫出去探查了一番,结果打报回来的消息,让他瞬间阴沉了脸。
田公子是去了楚府,才改了主意的。
今天还有允景也去了楚府。
这两者有没有什么联系?
难道允景也打算要迎这位命格尊贵的楚三姑娘为侧妃?
“查,给朕继续查!”皇上下令。
681、当然是拒绝
皇上那边的动静,韩允钧在第一时间里就知道了。
消息传回来时,韩允钧还赖在国公府里没走。萧怀恩已经赶了他几次了,每次都被他三言两语的将话题儿也扭开了。眼下,饭足汤饱,碗碟撤下后,众人在偏厅里喝茶吃点心,顺便闲话家常。
“王爷,现在你该回府了吧。”萧怀恩对韩允钧可没好气,他清楚呢,皇上这次请木玄真人入宫是做什么的。
一想到自己乖乖巧巧的姑娘,就要订下出嫁的日子,他心里怎么着都不是滋味,瞧着这夺女仇人,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没事还想找出点事儿来怼上几句。
韩允钧哪愿意动,苦着脸:“伯父,府上的菜极味道好,我刚才贪嘴多吃了两筷子,如今胃胀如斗,走不了。”
萧怀恩瞪着他,不满的将茶杯往桌上一磕:“王爷,您这不是有事了吗,还是回王府里去处置吧。”
别人不知道这位王爷身体的真实状况,他还不会清楚吗?他可是打回京都起,就接手了这位王爷的日常锻炼事宜,虽然不天天盯着,但每到休沐的时候,都是要出手试探试探一下的。
身子骨不好,怎么能给小明珠幸福,这个问题上绝不能妥协的。
估计王爷心里也清楚,日日锻炼,风雨无阻,一日也不拉下,如今他的身子骨虽然不能说强健,但比那些成天关在屋内的文弱书生们,也差不到哪里去。怎么可能因两筷子的菜,就会吃胀得走不动了?
赖在他府上做什么,当他国公府是什么,他逍遥王的饭堂子,还是逍遥王府的回事处?
韩允景垂下眼眼帘,委屈地看了眼萧明珠,萧明珠立马心虚,马上替他说话:“爹,您说什么呢。”
她不说话倒也罢了,这一说话,萧怀恩更是火不打一处来:“我还没说你呢,
韩允钧不说话,只是看着萧明珠。
“爹!”萧明珠起身给萧怀恩添了杯茶:“你赶他做什么。”
“你胳膊肘怎么一个劲往外拐!”萧怀恩更加气了。
萧明珠白了他两眼:“哪是外了,都是内。”说罢,她又看向韩允钧:“有事吗,紧要吗?要真紧要,你就回去处置。”
韩允钧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昨儿你让木玄真人做的那事。”
好吧,话说到这,萧明珠慌了,忙站起来扯韩允钧,这下萧怀恩哪里会让他们走:“都给我坐下,如实说。”
商嬷嬷等人知趣的都退了出去,小冬子亲自领人在门口守着。
韩允钧递给萧明珠一块消食的葡萄干儿糯米糕,这才开始说正事:“让木玄真人替楚琳儿相面的人,是你吧。”
木玄真人岂是随便给人相面的?何况还是在宫门口处。
可是他不仅瞧了,而且还瞧出了一个极好的命格,让楚二夫人惊讶之余,完全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大声惊叹一再确认时,将楚琳儿的命格传了出去。
萧明珠点点头:“我是故意的。”
她本想着,提前说破楚琳儿的身份,引得各家上门提亲,坏了楚琳儿和韩允景的好事,也就等于变相坏了楚琳儿的任务。
一劳永逸。
韩允钧看着萧明珠,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你是想给她添乱?”
“糊涂!”萧怀恩骂道:“人家什么命,关你什么事,你这哪是给人添乱,你这是给人添福添运吧!”
就以他对皇上为人的了解,有什么好东西还不先紧着他这亲儿子逍遥王,发现一位被木玄真人另眼相看的命格尊贵女子,头一个念头只怕就是能不能塞到韩允钧的府里。
高嫁,就这点不好啊,他这做爹的想给姑娘撑腰,都没说话的余地。
韩允钧哪瞧得萧明珠被训,马上替她吸引火力:“伯父,她做得极好,提前揭露,坏了人家的计划,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萧明珠急忙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萧怀恩冷笑道:“王爷,皇上没召您进宫问问,这命格尊贵的姑娘,要不要搁到王府里?”
萧明珠这才反应过来,怒瞪着韩允钧:“皇上想将她指给你?”
这黑锅韩允钧哪里愿意背,他急忙摆手:“没有的事,没有!”见厅上三人都用一种根本就不相信的眼神盯着自己,他苦笑了两声,道:“你们都不相信我吗,就算父皇有这意思,我也是不会要的。”
可别开玩笑,他可不想为了粒有毒的鬼芝麻,丢了自己心心念念看护着长大的甜西瓜。
韩允钧也不顾萧怀恩在场,拉住萧明珠的手,认真道:“你想木玄真人会说,我与她的八字相合吗?”
这个理由,确实是比其它的理由来得更可靠一些。
木玄真人是自家人,怎么着也不会坏自家人的利益的。
这下,萧明珠的脸色才好些了,追问:“那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拒绝!”
以前他都没想过婚娶之事,更别提什么齐人之福了。
韩允钧喝了口茶,压了压惊,这才将之前进宫的事都细细地说了一遍。
今儿一大早,宫里就来人,说父皇召他进宫,他隐隐有一种猜测,觉着这事与昨天传出来楚三姑娘是个尊贵命的风声有关。
果不然,父皇问了他几句日常琐事后,就将话题扯到了楚琳儿的身上,还意有所指的询问过他,这位楚三表妹,花落谁家最好。
且不管楚三姑娘有没有被鬼上身,她花落谁家,与他有什么关系,只要不丢到他的府里,随便塞哪家都行。
瞧着父皇那冒精光的眼睛,他绝对相信,只要自己透露对那位楚家三表妹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意思,父皇就会让人去楚家要来那楚三姑娘的生辰八字,让木玄真人替他合上一合。
他转念又一想,不行,那女鬼对小明珠怀有不明的恶意,可不能让她高嫁了,否则就是个祸端。在想出办法驱逐走楚三姑娘身上的女鬼之前,确实是该好好的斟酌斟酌一下她的亲事。
当时,他就笑着问父皇:“父皇,一个姑娘家命格之事,如何会被广而告之?您不觉着,这事有蹊跷吗?”
682、歪打正着
皇上瞪了他一眼:“朕还没有老糊涂。”
听到风声后,他也想过这个问题。
据说风声是从宫门口处楚二夫人的嘴里传出来的,说是过于欣喜惊讶,脱口而出的。不过,就算楚二夫人是提前知道了楚三姑娘的命格,有心故意要借木玄真人将这事广而传开,但也得楚琳儿真有那个命格才行。
事后他问过木玄真人了,木玄真人肯定,那楚三姑娘还真是个命格尊贵的。
“怎么,你还不信?要不,朕派人去侧殿将真人叫过来,你亲自问一问?”
真人还在宫里替他算阿钧成亲的黄道吉日呢。
他本意就只是引着父皇入局,哪会与父皇顶这个牛,又道:“父皇,真人除了给批了尊贵二字后,可还有其它的评价?”
见皇上面上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些。
他又趁机重了一记重拳:“皇亲国戚,权贵之家,哪家的姑娘命格不尊贵的。不过,倒也没有人像她,传得这样沸沸扬扬,可见,楚二夫人真心想要替她挑个贵婿了。”
说到这,他不由得在心里赞了句木玄真人那老狐狸,这说话说一半,还打半边哑谜的作法,真真让人佩服。让人深信不疑也罢了,还留下了漂亮的漏洞,是黑是白,就看人怎么来分析他的这两句话了。
不过,他更佩服的还是小明珠。
提前戳破楚琳儿的命格,才是一步大大的好棋。
自打从小明珠那里得知,楚琳儿被女鬼上了身,他就派人十二个时辰轮班不间断的盯着楚家的举动。楚家大房那边还好,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楚家二房两口子却一致偏向了那女鬼,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由着那女鬼上窜下跳的一边与韩允景勾勾搭搭,一边还吊着京都好几个权贵家的子弟。
不仅如此,他也瞧破了那女鬼的真正心思,目标是父皇,她想要进宫兴风作浪。
不过,这个发现,他对谁也没有说,就怕说破了,反而给那女鬼可趁之机。
没想到,小明珠这一招,倒是真给他一个上好的主意。
只要他顺水推舟下去,不怕阻断不了那女鬼的念头。
……
听了韩允钧的话,萧明珠张大了嘴:“我原本真是只想给她添堵的。这样一来,那会不会如了她的愿,让她顺利的进了大皇子府?”
韩允钧楞了楞,难不成,小明珠以为那女鬼的目标是韩允景?
不得不说,小明珠真是歪打正着。
他伸手想揉她的头,在萧怀恩警告的目光下,不得不缩回手,又改从碟子里挑了块她爱吃的椰丝紫薯糕给她,道:“进了就进了。”
萧明珠拿着紫薯糕啃了一口,反应过来。那杨丁香还没没死呢。那白莲进了韩允景的大皇子府,撑死不过是一个侧妃。侧妃的娘家可不算是正经亲戚,将来韩允景和白莲要犯了什么事,牵连不到楚家。
萧怀恩反而想得更明白:“命格尊贵的姑娘,给大皇子做侧妃,这大皇子只怕消受不了吧。”
这事要成了,大皇子不被皇上猜忌才怪。
韩允钧笑了笑,点了点头。
……
韩允钧想到的这些,韩允景回府之后想了一晚上,也想到了。
现在娶风口浪尖上的楚三表妹,并不是一个好方法,怎么着也得等这风头过去之后才行。而且,楚三表妹的话,也是不无道理的。
不过,到了口里的肉要放过,总是让人极不爽的。
他拿不定主意,最后让人悄悄给九夜送了信,两人约定在京都的一个小酒馆里会面。
韩允景乔装打扮,在小酒馆里见到了九夜,坐下,他就直接了当的将事情说了个清楚,问道:“依堂弟之见,这楚三姑娘的话,信不信得。”
信得,如何会信不得。
这下,他可是能确定楚三姑娘的任务者是谁了。
一心要往宫里去的,而且身份还不低,不是那拥有宫斗系统的白莲,还有谁。
那个女人当初在任务者空间里,就想与他抢夺主位面的任务,眼下,还是来了。
不过……让她进宫,怎么可能!
九夜笑得那个妖艳,原本狭长的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月牙,道:“殿下,您认为,哪样好?”
“我不是拿不准,这才来问你的吗?”韩允景有些不耐烦,但也没在九夜面前发脾气。他隐隐觉着,这位堂弟比他想的还要厉害和危险。
还好,只是堂弟,不是亲弟,要不然,遇上这么位对手,他半夜都要睡不着了。
九夜笑得更欢了:“不管怎么样,这楚三姑娘,可是给您出了一个好主意,我们确实是可以往宫里送人。只不过,一定要是楚三姑娘吗?”
这话,还真让韩允景眼前一亮,是啊,他怎么糊涂了。
可是,还没等韩允景有所准备。
韩允钧就让手下的人将白莲与韩允景私下往来的事,都悄悄的透露了出去。很快,这些蛛丝马迹都被暗卫们查到,送到了皇上的龙案上。
皇上冷笑了好几声:“果然啊,他们真要挑个好贵婿。”
他让程公公去挑了两个老嬷嬷,送去了大皇子府,说是杨丁香的规矩上有些不欠缺,让这两嬷嬷好好地教导教导杨丁香一些规矩,免得丢了皇家的脸面。
看到被送来的两个嬷嬷,韩允景的脸彻底的黑了。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是存心敲打自己吗?
宫里来了两个嬷嬷,韩允景不能再让杨丁香住在那个小院子里,只得让人将她搬回到正院主屋。杨丁香听了两嬷嬷的话,认定是皇上知道自己受了委屈,派了这两位嬷嬷来给自己撑腰了。她只觉着天也亮了,水也青了,整个人都心神气阔了。
第一时间,她就唤了杨茉莉过来给她立规矩。
端茶,倒水,捶脚,按肩……怎么折腾怎么来。
杨茉莉岂是那受气的,强撑了个上午后,就当众软软的晕了过去。
嬷嬷们也怕杨丁香落不好的名声,马上叫了府医过来替杨茉莉把脉,结果,把出了喜脉来。
韩允景听到后,大喜,立即下令,让杨茉莉在出生之前,不再用去给杨丁香立规矩了,又将杨丁香气得个半死。
杨茉莉哪里是真的晕,她只不过是借着这晕,躲开杨丁香的折腾,也好将自己有孕的事给张扬开来。
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开始替自己真正考虑一条出路了。
该怎么办,自己要如何才能跳出这个火坑?
683、传闻一波接着一波
悄悄间,绿树已成荫,繁花已成团,桃李杏树上都挂上了嫩生生的新果儿,萧明珠看着窗外极好的艳阳天,爬在窗棂上,看着商嬷嬷指挥小丫头们将廊下的遮阳竹席缓缓放下,百般无奈。
最近两三月,真真将她给憋屈死了,哪儿也不能去。
“哎,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低低的嘟囔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去揪已经睡成个大字的八尾那条尾巴。
知夏放下手中的果子,笑着道:“估计得那阵风头儿过去……”
萧明珠闻言哭笑不得,等风头过去?这都两三月了,哪里过去了,反而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不过,她还真没办法抱怨他人,谁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
她真的、真的、真的只是让木玄真人说破了那楚琳儿的命格,想给白莲的任务添点乱,让更多的人留意到她,从而让她不能顺利地进入大皇子而已,好给自己空出后续谋划的时间。
结果,还真不用她动手了,外头的各种消息一浪接着一浪,比那戏曲里子写的还要精彩,早不知道比她预想的要好多少倍了。
那位格尊贵的楚家三姑娘,至今也没有许下亲事,倒不是上门提亲的人太多,让楚家二夫人挑花了眼,一时难以从中决择出贵婿,而是整个京都权贵勋爵人家无人上门提亲。
甚至在各种公子哥们的文会,偶尔有那人提起这位楚家的三姑娘,都会发现身边的人表情很怪,随后立即亲朋好友制止了,然后扯开了话题。
有那不知情的人不解,私下问至交好友原由,也只得到个含糊的回答:楚家三姑娘命格尊贵,家中没有梧桐树,那就不要奢想了。
梧桐树?好吧,不说读过四书五经的各家子弟,哪怕是街头平民,只要听过几回评书的都知道这中的深意。
呵呵,高攀不上,那就老老实实地死心,安心看戏、看戏。
与楚家三姑娘难挑贵婿比肩的传闻,就是大皇子府的蹊跷。
大皇子府里的杨姨娘刚查出有孕,还没有半个月,孩子就莫名其妙的没了。还没等大皇子查出个头绪来,紧拦着大皇子妃就中了毒,还好被宫中的嬷嬷发现得早,没出什么大事!
接二连三的出事,大皇子整个人都阴沉了。他亲自到皇上面前去认错,说自己治府不严,然后卸了差事,留在府里整顿庶事,誓要将这两件事查清楚不可。
真的就这么蹊跷,查出不一点点的线索?这哄哄平民老百姓也就罢了,但哪里哄得住京都的权贵世家的明眼人,尤其是后宅的贵妇们。他们哪个不是在尔虞我诈的后院里长大的,每天经历的事儿不就是一个府邸几张床的破事儿,她们将两三件事穿插到一块儿想了下,几乎人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答案了。
不过,大皇子府的事儿,岂是她们能管的?
偶尔有那没反应过来的人提起,知情人们都会相互交换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随后一起相视而笑,喝茶,喝茶。
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后继,刚传到她的耳朵里时,她瞪着大眼睛,一片迷茫。难道,真是叫她给歪打正着?可这一拳打出去的破坏力,也太大些了吧。
她想着不对头,找了机会私下扯住韩允钧追问,是不是他从中做了什么。
韩允钧笑得很神秘:确实是有人顺水推舟了,不过,不是他。
她再追问,韩允钧无论如何也就不再说了,只是让她安静看戏就好。
好吧,她也想安静的看戏的,谁知,没有人家惦记楚家三姑娘了,但更多的人家惦记起了她家老爹了。
不过有了柳兰芝的那个例子在,这些人家都学精明了,不再想着要去算计她家老爹,也不想着拐弯抹角上门来走老夫人的路子,都打着自家姑娘的招牌给她下帖子,约赏花的,约踏青的,约看戏的,还有那约她过府比试武艺的。尤其是之前过来提亲,没被她烂桔子老黄花菜重礼问候的两家,约得格外的勤,几乎是三日一帖。
看到那张比试武艺的帖子时,她一杯茶水喷了商嬷嬷的一身。约她比试武艺?亏她们扯出这个借口,真与她动手较量,不管是她一拳头挥过去,还是一鞭子抽过去,哪怕收着三分劲儿,那些姑娘家这辈子都只能留在府里做老姑娘了。
开头,她还想着让人出去打听一下那些姑娘家的为人以及品性,想着回头与自家老爹积累些资料,结果发现自家老爹根本就不在意后,她也就心思凉凉了,干脆将所有的帖子都给推了。
可是烦心事还在后头,她但凡有点什么事只要一出府门,就会不停的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偶遇,弄得她什么事也做不了,最后只能放弃出门的打算,只能成天在府里呆着,呆着。
“哎……”萧明珠再一次叹了口气,懒洋洋地问道:“绣儿,书房那边可说了,爹什么时候回来?”
她真要问问爹,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总真不能她亲自出马,替自家爹一手将亲事给操办了吧。
她倒是没所谓,只是,爹好歹也得给她相看个续弦的人选才是。
是爹娶,又不是她娶。
一个婆子匆匆过来,在院门口处与守门的小丫头说了几句,小丫头跑过来禀报:“姑娘,林家来人了。”
林家?萧明珠一下子挺直了腰背,面上带着此不屑:“他们来做什么?”
自打她在五城兵马司门口处见过林家大舅之后,林家人就没有再上门过,甚至那位大舅偶尔碰上了自家老爹,也一改以前那种跋扈仇恨的态度,而是安安静静的避开,恍若陌生人。
说真的,她还喜欢林家大舅这种态度,大家心里都清楚,十几年没有往来,虽然有血脉牵绊,但彼此也不比陌生人强多少,没有感情,强往一块儿凑,也是各自尴尬,还不如保持一定的距离,彼此的脸上都好看,也乐得轻松自在。
小丫头嗓音清脆,回话利落清楚:“林家人说是奉林大人之命,将夫人的嫁妆都原样送回来了,说是好给姑娘备嫁妆。”
684、柳兰芝的手段
萧明珠怔住了,随后却古怪的笑了,林家真的就只是送回母亲的嫁妆这么简单吗?
“走,去瞧瞧。”萧明珠起身,快步去了前头侧厅。
侧厅里喝茶的人听到动静,立即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萧明珠没想到,来人会是柳兰芝。
柳兰芝已经梳了妇人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宝蓝色衣裙,让她显得老成了好几岁。她瞧见萧明珠,忙过来福礼打招呼:“萧姑娘安。”
萧明珠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晌,“你……你嫁人了?”
呃,这哪跟哪啊,柳兰芝不是回来报仇的吗,怎么转头就嫁了人?
她转念一想,就发现这事里疑点颇多。
她派人租下了林府两边的院子,分别请木玄真人派了两位得力弟子在那守着,以防柳兰芝算计不利,怨气冲天,忘了分寸,出手伤害无辜。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并没有过份的安排人手进入林府,盯着林府里各人的日常举动。
虽然如此,但柳兰芝要出嫁,应该是件比较显眼的事,她不可能一点点的风声也没有收到的。
瞬间,她反应了过来,试探地唤了句:“柳姨娘?”
柳兰芝又冲她微微福了一礼,不过脸上却没有半点成亲后的喜悦:“萧姑娘好聪明。”
“你真给林大人做了姨娘?”萧明珠瞪圆了眼睛,她想过柳兰芝各种报复林大夫人和林筝的手段,可是她还真没有想到,柳兰芝会选择成为林大舅的偏房姨娘。
柳兰芝点点头,像是自嘲一般地道:“大姐说,我本浮萍,只要一依生之所”
萧明珠记起,这就是当初林大夫人一再向她所求的那句原话。
柳兰芝看向了旁边的商嬷嬷等人,萧明珠知道她有话与自己说,让商嬷嬷她们退下。
没有了外人,柳兰芝这才慢悠悠的将她自己最近的复仇事一一讲述给萧明珠听。
那日,那林大夫人想要柳兰芝出面向林大舅指证,说是柳兰芝一切的悲惨遭遇都是萧明珠指使人做的,为的就是报复林家。谁知,柳兰芝使用幻术,让林大夫人以为她已经应下了,当着林大舅的面,却改了口。林筝怒不可遏,要替林大夫人讨个公道,她又弄出了一出以死明志,狠狠博得了林大舅的同情。
不过,那林大夫人和林筝也真是个狠心,见柳兰芝不愿意听从她们的摆布,立马改口,将一切的罪名都推到了柳兰芝的头上,说之前柳兰芝就是这样对她们所说的,她们上当受骗,心疼柳兰芝,才会一再针对萧明珠和国公府,想要替柳兰芝讨个公道和说法。要不然,她们与国公府和萧明珠素无往来,哪来的仇和恨。
不得不说,林大夫人的这番说词确实也是合情合理。林大舅在双方各持一词的情况下,一时之间也无法分辨谁在撒谎,只能将她们分开局在院子里,等待他的进一步查实。
当晚,林大夫人就遇了鬼,说是看到了她的母亲,她母亲斥问她,斥问她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家亲妹子。
林大夫人真被吓出个好歹来了,也口不择言,将心底话都说了个痛快。
原来,林筝还在襁褓的时候,她领着林筝出门上香还愿,路中曾遇上位游方道士,那道士瞧见林筝后,大惊,说她将来必定贵不可及。能有一个贵不可及的姑娘,林大夫人欣喜若狂,从那以后,将林筝就当成眼珠子一样对待,要星星不给月亮,在上天绝不喊下海。当然,在柳兰芝和林筝两人中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林大夫人也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柳兰芝,而要护着自己那精贵的女儿了。
她向柳母道:“母亲,您也别怪我,说到底还是兰芝的不是。当初她要是死了,不也就一了百了,我也不会想着为她找一个好归属而去招惹国公府了吗?”
见柳母怒目而视,双手都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她也顾不上说这便宜话了,大哭着:“母亲,我虽然想着将兰芝送进国公府,他日可以成为筝姐儿的助力,确实还是有要想兰芝着想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落到如此的地步……”
林大夫人说完这些话,眼前的柳夫人就不见了,站立的却是怒气冲天的林勇。
林勇瞪着她,真恨不得掐死她,怒骂道:“好一个毒妇,那是你亲妹子,那是我的亲侄女,在你的眼中全都不是人,只是那上青天的踏脚石吗?”
林大夫人见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说了出来,干脆破罐子破摔:“事已至此,你现在怪我也没有办法了,不如想法子将筝姐儿的名声洗干净,待她将来成为那人上人,再让她多多照顾国公府,不就好了吗?”
这话彻底激怒了林勇,林勇狠给了她两个巴掌,打得她口吐鲜血。随后,林勇就对外宣称,林大夫人中了邪,将她拘了起来。
柳兰芝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去替林大夫人求情,哭求着,说林大夫人是她唯一的依靠和亲人,哪怕她做下的错事再多,也不能置她于不顾。
随后,林勇问她将来的打算。
她说要自梳了头发,先照顾中邪的林大夫人,待林大夫人好了,下头的子女都大了,她就去庙里青灯古佛伺候佛祖。这话让林勇软了心思,问她愿意不愿意留在林府一辈子。
这本就是她所求,思索了两日后,向林勇提出愿意做个有名无实的妾室。于是,她就成了林勇的偏房姨娘,现在还代替林大夫人掌了林府。
柳兰芝轻笑了两声道:“她们不是拿我不当成吗,眼下,我取代了她的一切,我要让那林筝在我的手下讨生活。”
萧明珠真是听得那个惊讶啊,半天也没有缓过来,不得不说,柳兰芝这一招真狠。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这是掐着人的命脉折腾。不过,她也觉着林大夫人她们是自作自受,也怪不得旁人。
柳兰芝掩下笑容,又说起了自己的来意。她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几张发黄的纸,展开递给萧明珠:“萧姑娘请看,这是当初大姑奶奶的嫁妆单子,以及当初林勇从贵府上取走的嫁妆明细。所有的东西都在门外,一件不少。”
685、母亲的嫁妆
萧明珠接过了那几张发黄的嫁妆单子,飞快的都扫了一眼,她有些诧异。
据她所知,当年母亲嫁过来时,外祖只不过是刚升了从五品的武毅将军,家底并不非厚。就从这几张单子上的东西来推断,林家能备下这么一份重重的嫁妆,只怕是倾家所有了,尽可见他们对母亲的呵护与宠爱。
不过,也正是如此,外头送来的东西还是不是母亲陪嫁的旧物,那就很难说了。
且不说那些首饰绫罗绸缎,器具摆设之类的东西拿回林家后,林家人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好东西堆在库房里变旧变坏,落尘而不取用;就说那些贵重木料的家具,都是按照着父母成亲时的院子的规格打造的,多半粗重而笨大,岂是当初林大舅想搬走,就能轻轻松松搬走的物件?
只怕眼下送来的东西,首饰是照着单子上的名称重新打造的,绫罗绸缎、摆设器具、名贵家具之类的,都是照着原来的嫁妆单子重新备齐的。
都不是母亲以前陪嫁的旧物,那又拿来何用?
哪怕田庄铺子银子还是原来的,只是田庄铺子银子这些东西,能留给她什么念想?
她将嫁妆单子放下,嘴角泛上了一丝冷笑:“我不缺这点东西,你还是尽数带回去吧。”
柳兰芝面上露了些惊讶,道:“萧姑娘,大姑奶奶的嫁妆本就该是留给您的,眼下,您与逍遥王爷的亲事已经开始着手操办了,这些东西,林家送回来给你记册入帐本就是理所当然。”
女子的嫁妆,是女子的私产,将来是留给自己孩子的。如果女子生前膝下无子女,娘家可以上门要回嫁妆。
当初,姐夫就是以萧姑娘已死,大姑奶奶无后为由,搬回了大姑奶奶嫁妆的。如今萧姑娘出嫁,嫁妆原样送回,天经地义。
萧明珠轻轻地冷笑了几声,“你认为这是完壁归赵?”
柳兰芝微微怔了一下,大概猜到了萧明珠的心思。她将单子放在了萧明珠手边的茶几上,立在旁边低声道:“姑娘,虽说我当时极为年幼,但姐夫当时闹得动静极大,事后又曾这嫁妆的事与林思琴闹过几回,所以我还是知道一二内情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萧明珠的神色,见萧明珠抬眸看了过来,像是对她的话有些兴趣,才继续道:“大姑奶奶出事后,姐夫领人上门来搬大姑奶奶的嫁妆,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一些大件粗笨带不走的家具之类的,也都让人尽数砸毁了……”
萧明珠点点头,正如她所想的一样。
柳兰芝又道:“姐夫搬回来的大姑奶奶嫁妆,就存在在府中大姑奶奶出嫁之前住的屋子里,就由大姑奶奶的陪房人守着,定期查看打理,不得有失。每年田庄铺子的收益也都有专门的一笔账,任何人不能挪取指染。”
“十几年如一日?”萧明珠挑了眉梢。
她相信林家外祖父母念及母亲,会认同林家大舅的做法,但是林家可不只有他们三个主子。林家的孙辈们可也大了,也都到了该婚嫁的年龄了。其它的舅舅、舅母们瞧着那么一大笔的好东西就这样堆在库房里落尘,不会眼馋算计?
柳兰芝嘴角露上了一抹嘲讽:“萧姑娘说得是,这些年林家那几位妯娌打这嫁妆主意的可不少,尤其是那柳思琴。我们姐妹是身无长物进的林府,她又一心一意认定林筝将要嫁入高门,林筝的嫁妆就成了她头痛的最大问题,就一直眼巴巴地想挪用这些物件银钱。”
“有次,柳思琴出门做客,就从大姑奶奶的首饰盒子里拿了根钗子戴,可事后不仅被姐夫打了一耳光,而且还被林家老夫人夺了管家权一年多。有她这一个例子,府中的人谁也不敢去动那东西的心思了。柳思琴丢了个大脸面,也不敢再动手脚。”
萧明珠目光一紧,又落在了嫁妆单子上,照柳兰芝这般说来,上头的东西还真是母亲的旧物?
柳兰芝见萧明珠神色松动了,轻轻叹息了一句,又幽幽道:“后来,我游荡的那几年,才知道姐夫还一直惦记着当初被他下令砸毁的那些家具之类的东西,想尽了法子将那些毁掉的东西又重新备齐了一份,也一块儿锁进了那个库房里。”
只怕姐夫早早就存着将嫁妆送回来的心思,这些年才会想方设法将嫁妆单子被他毁掉的物件一一重新备齐的。
做鬼的她,看着柳思琴将那些东西都送还给了萧明珠。估计是从这些东西上看到了姐夫对林大姑奶奶的真情执着,萧明珠心软了,最后也放了那林筝一马。
也是,要是林思琴对自己,有姐夫对大姑奶奶一半的真切亲情,她也会瞧在柳思琴的面上,原谅林筝对自己做下的那些恶事的。
只是,她没有那份兄弟姐妹命。
她的目光不由得紧幽狠厉了起来。真正打理过这笔嫁妆,她才猜到了些两辈子都不知道的隐情。只怕柳思琴和林筝要对付萧姑娘并非全部为了她,还有这笔嫁妆吧。
这些年柳思琴没再动嫁妆的心思,只怕她真认定萧姑娘已死,认定那些东西就是要留在府里的,等后日后分家,自家做为长房,必定会分得林府中大半的产业,这些东西也自然会成为她儿女的东西,尤其是成为她心目中要高嫁贵门的、林筝体面嫁妆的一部分。
而进京后,她发现萧姑娘没死,心里就存了不安,担心姐夫会把嫁妆送还给国公府,她们什么也得不到。于是,她才起了心思想让自己进国公府。要是事情成了,自己成了国公府夫人,岂不会对她感恩戴德,投桃报李。到时候她要自己在银两上贴补林筝,自己又如何会不同意。
可是她的好算盘被萧姑娘打破了,恼羞成怒的她们就新仇旧恨都一起发作了到了萧姑娘的头上,才闹出这么一系列的事来。
眼下,她夺了柳思琴掌家的权利,亲自过来送这份东西,一则不想给柳思琴她们翻身的机会,也不想给她们留下任何可以贪了这笔嫁妆的机会。
686、千防万防没防住
萧明珠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几张微黄的纸上,倏然她觉着那几张纸有些刺眼了。
这林家大舅,还真如老爹说的固执又偏激,让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姑娘……”门外,商嬷嬷轻唤了一声。
萧明珠道:“商嬷嬷进来。”
商嬷嬷进厅,先瞥了一眼柳兰芝,这才道:“国公爷派人捎话回来,说这是林家的意思,那就让姑娘将林府送来的东西都尽数留下。”
萧明珠陡然发现自己疏忽之处,林大舅要将这么一堆东西从陕西的林府运到京都,必定要如实与林家外祖父母说明了真相。外祖父母的态度,从母亲的嫁妆送回来,却没有附带书信什么,她就可以猜到一二了,只怕是林家外祖父母因林大舅的作为对她存了亏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这些东西她要是拒而不收,只怕两老会一直不安。父亲正是知道这点,才会让人回来提醒她。
萧明珠的心如那五月的天,渐渐暖了下来,她指了指桌上的那几张清单:“嬷嬷去看着清点吧。”商嬷嬷过来拿清单,她犹豫了一下,又补了句:“让人轻着些拿放。”
商嬷嬷更加慎重了起来,“老奴明白。”
柳兰芝露出个笑容,说这么半天,她也有些口干了,伸手端起了旁边的茶杯,刚送到嘴边,突然魂魄上传来了一阵刺疼,她的手一抖,茶杯从手中滑落,跌落在地上。
已经走到门边的商嬷嬷,门口守着的知夏,同时都进了屋,一脸警惕地看着柳兰芝。柳兰芝手按在胸口上,整个人面无血色,苍白得像个死人,嘴唇都泛了青白,眼睛也有往外突的迹象。整个人无力的爬在了椅子扶手上,还在不停的抽搐着,像只上了岸的鱼,尽力挣扎,却奄奄一息。
屋内像是有寒气缭绕一般,让人感觉到一种冷到了骨子里异样。
商嬷嬷立即护在了萧明珠的面前,知夏则伸手扣着萧明珠的手腕替她把脉。
萧明珠也吓了一大跳,不明白柳兰芝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随后,八尾猛的窜了进来,落在了她的身边,看了眼柳兰芝的状况,扭头就跑,动作那个敏捷,好似后头什么东西要吃它似的。
空间里的008也吓了一大跳;【boss,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是不是这女鬼搞的鬼?】
boss,天道粑粑,谁来给它点提示啊,它都快落伍,跟不上节奏了。
虽说boss不嫌弃它,但它嫌弃自己啊。
萧明珠想翻白眼;【她有害我的理由吗?】
面前的柳兰芝要是人,估计她还会担心一下,柳兰芝会不会在府中弄个中毒诬陷自己,可是这柳兰芝是个鬼,她害自己,没好处啊。
知夏确实萧明珠身体状况无事,这才松了手,以目光询问萧明珠,要不要她去看一下柳兰芝的状况。
萧明珠摇了摇头,唤了句:“柳姨娘……”
柳兰芝强撑着抬起了头,动了动唇,此时的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萧明珠心神一动,反应过来:“商嬷嬷,去请木石过来。”
商嬷嬷还没出门,八尾再一次窜了进来,站在门口转身冲着身后呜呜直叫,仿佛有哀求之意,随后,萧木石慢悠悠地晃了进来。此时柳兰芝的神色已经好了许多,按着胸口已经可以勉强坐直身子了。
萧木石瞄了柳兰一眼,轻描淡写说了句,“她没什么事……”随后附在萧明珠的耳畔道:“她分出去的意识被人抹杀了。”
哪怕只是一缕极小的意识,突然被人抹杀掉了,对于本体而言伤害也是极大的。
萧明珠了然,怪不得柳兰芝的状况会在一瞬间变得那么怪异。
“帮她看看吧。”
萧木石极不情愿的上前,将自己的手指按在了柳兰芝的眉心处,柳兰芝只觉着自己的魂魄凝固了许多,之前的炙烧感也渐渐消去,她迅速借着萧木石的助力,稳定自己的状况。
见商嬷嬷她们一脸的疑惑,萧明珠尴尬的替柳兰芝圆谎:“她是不是中了邪?”
萧木石知道她的意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见柳兰芝缓过来,能自己调节状态了,就收回了手,不满地道:“就你这状况,以后少出来走动。”那就乖乖呆在林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好了。
柳兰芝起身,冲萧木石一福身,轻声道:“谢谢小公子,小公子的话,我记住了。”
见只是虚惊一场,商嬷嬷转身去忙自己的了,萧明珠让知夏去重新端壶茶水来。
没了旁人,柳兰芝脸上的谦和卑微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愤恨:“林筝遇上了大皇子!我的那么神识,是被大皇子所伤。”
她真没有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林筝如前世一样,又遇上了韩允景。韩允景贵为皇子,身上有紫色的龙运,虽然现在他身上的龙运还很微弱,但对于她这样的阴鬼异物,还是有巨大伤害力的。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就不该这样磨蹭,不直接弄死林筝,也得将她弄傻弄疯才对。她就不信,大皇子还会迎个疯傻的林筝入府。
萧明珠听到了那句话,神色僵硬。看来,那林筝还是走到了柳兰芝前世的那条风光大道上,这份姻缘看来是天注定,任由柳兰芝百般折腾,还是没能拆散。
见萧明珠的反应不对,柳兰芝的脸上露出了些尴尬,冲着萧明珠深深的福了下去:“还请萧姑娘原谅我之前的欺瞒。”
隐隐间,她也有些后悔了,是不是自己不防备着萧姑娘,早点将这事给戳破了,说不定萧姑娘就会插手,让林筝就没机会留在京都,也就遇上不那韩允景了。
萧明珠倒是不在意柳兰芝的隐瞒,该猜到的,她早就猜到了,她也隐隐觉着,柳兰芝未必能干涉得了林筝的亲事。果不然,事情还是如她所料的走回到了原点处。
见柳兰芝一脸的不安,她柔了声音:“无妨,这本就是你的事,没有人规定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过从此可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就是老天爷注定的。”
687、被调换了
柳兰芝咀嚼着萧明珠的这句话,反复地低声嘟囔了几遍,抬头报以一个恍然大悟的微笑,“谢谢萧姑娘提醒,我明白了。”
谋事在人,那林筝遇上了大皇子韩允景又如何,没有了柳思琴在背后替她谋划,没有不知情的姐夫护航,还有她这么个心心念念拖后腿的鬼在,她能不能入大皇子府,还是一个未知数。哪怕前世姻缘拆不散,以侧妃之位进府,与那以妾室之位进府,也是天差地别。
她就不信,自己这般折腾,那林筝还能如前世一样顺风顺水,走向那高位。
萧明珠面上一片茫然,她到底提点柳兰芝什么了,她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随口叹息了一句而已。不过,她实在不好意思追问,柳兰芝到底想到了些什么。反正日后她必定是会知道的。
柳兰芝说是来送林夫人当年的嫁妆,不过她护送过来的也就是首饰衣料,以及田庄地契、店铺院子的房契,以及一些书画和古籍而已。其它的名贵木料以及及器具摆设之类的,早早都放置在了京都城西角的那个小院子里。估计是林大舅怕萧明珠不愿意收下这些东西,搬来搬去容易损坏,又太招个人的眼,才想出这个转折的法子的。
小院子里的东西,萧明珠让吕强夫妇随同林家的管事一块儿去清点成册,商嬷嬷则拿着单子出去查看柳兰芝带过来的那十几个大樟子箱子。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商嬷嬷抱着个小匣子回来了。她面上有些怪异,欲言又止的样子,余光瞥向柳兰芝。
柳兰芝神色自若,抢在萧明珠之前开口道:“嬷嬷,那些多出来的东西,算是林家给姑娘添妆的。”
萧明珠看向商嬷嬷,商嬷嬷点了点头:“就如柳姨娘所说,首饰和各式衣料都多出许多了,庄子铺子院子的地契,还有夫人的压箱银子,连同这些年的收益进出帐本都一块儿送了过来。只是那字画古籍……”
她停顿了下来,再一次看向了柳兰芝。
柳兰芝马上追问:“嬷嬷,字画古籍可有不妥?”
如果真有,那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良机,她不愁回去没有由头再踏柳思琴她们一脚了。
萧明珠也拧了眉,点了点头,商嬷嬷这才道:“字画古籍只怕都被人给调包了。”
商嬷嬷将手中的匣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取出匣子里的嫁妆单子指给萧明珠看:“姑娘您瞧这处。”
萧明珠顺着她所指,看到那处写着;包鼎的《猛虎下山图》真迹一幅。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商嬷嬷:“这不是就在我爹书房里挂着的那……”她住口了,没有往下说。
商嬷嬷点点头:“姑娘说的是。”
萧明珠懵了。
器具摆设有相似这不稀奇,古籍也未必是孤本,但名人画作出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这就真耐人寻味了。敢问世间书画大家,哪人会重复画同样的画作?就算同一处风景,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心情,挥墨出来的画作也会有所不同的,同样也不会取相同的名字。
书房那幅《猛虎下山图》阿钧也赞不绝口,一定不会是假货,那就只可能是林大舅送来的这张有问题了。
她就说嘛,那么多好东西堆着,怎么可能没有人不想打主意的,只怕是有人偷龙转凤,用赝品充数,将真品卖了出去。林家是武将之家,林大舅分辨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父亲可能也早就想到了这些,才想方设法将那些从林家流出的东西都变着法子买了回来。
柳兰芝闻言,眼睛里冒了欣喜的光亮,她刚刚还觉着自己失误,落了下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好,眼下这就天赐了这大好的机会到了眼面前儿!
哪怕这件事不是柳思琴做下的,柳思琴做为掌家的夫人,自家库房里被调换了东西,如何会不知道?她只要将这件事捅到姐夫面前,再将话头儿往那需要高嫁的林筝嫁妆事上扯一扯,姐夫必定会勃然大怒的。
她到要看看,这柳思琴做下这种丑事得罪了萧姑娘,那林筝失了姐夫的欢心,还能不能顺利的以侧妃之位入大皇子府。
萧明珠扭头看向了柳兰芝,柳兰芝楞了下,如同被人当头倒了一桶冷水,迟疑地问:“萧姑娘,您想要掩下此事?”她问得很急,生怕萧明珠因林家的这些举动,改了主意,想要放那柳思琴和林筝一马。
没等萧明珠回答,柳兰芝又低声哀求道:“可是,有些事瞒不住的,她能将名画古籍调包,只怕院子那边的摆设器具也会有问题的。”
只要尝到了甜头,如何会收手?
名画古籍,器具摆设东西虽小,但价值不菲,姐夫又不经通这些,可都是好做假的东西。
萧明珠瞥了她一眼,道:“我没想让你隐瞒。”她不说话,只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已。
一大笔的钱财摆在面前,看得到,却摸不到,总有人会起歪心思。
能在林府林大舅眼皮子底下将东西偷换出去的,必定是林家人。但这个林家人,未必就只有那林大夫人。一但查到有其它林家人插了手,这消息就等于往林家丢了一个轰天雷,极有可能让林家上下都翻了天,夫妻反目,兄弟失和的。
想到这,她隐隐有种痛快的感觉,实在又觉着不太适合。
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抬头看向萧木石。萧木石冲她笑,眼睛却很平和:“姐姐何必想太多,有因才有果?一念贪心做下了这事,就得承受后果。”
姐姐就是心太善了,人家对她好一寸,她得还人一尺。林家是外祖家又如何,姐姐长这么大,一没吃过林家的米,二没喝过林家的水,十几年做下的错事,如今悔了,以为将东西送回来,就可以一笔勾消?那姐姐这些年受到的冷落和忽视,谁来赔。他可不愿意姐姐为那些人而耗费心思。
柳兰芝也马上点头附合:“小公子说得是。这种事不可再有,今儿我将赝品送来姑娘处,丢人也没丢到外头,他日要是姐夫拿着被换过的赝品去送同僚或者上司,岂不得落人耻笑,颜面扫地?”
她小心的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劝解着,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688、可别被它给猜中了
旁边的商嬷嬷越听越糊涂,她觉着柳兰芝的态度不对,这根本就不像是放下身段讨好姑娘,一心奉承,简直是在请求姑娘指示行事。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姑娘与这柳姨娘达成了什么约定,助这柳姨娘在林府站稳脚跟吧。
她警惕了起来,着实留意着柳兰芝的一举一动,半分也不放松。
柳兰芝感觉到了商嬷嬷身上的气势变化,侧头报以一个微笑,又低头等着萧明珠做出最后的决定。
萧明珠轻叹了一声:“你把握好分寸,我不想这件事毁了……”她本想说不能毁了林家的声誉,但想到林筝和林大夫人的所作所为,还真不知道林府在京都还有什么声誉渣渣。
她只得苦笑,罢罢罢,自作孽,自食苦果吧。
柳兰芝得到了如愿的答复,笑了,认真保证道:“萧姑娘放心,我明白的。”她看了眼避萧木石远远,却又不想离开厅中的八尾,面上的笑容更加的柔和了:“我还想好好的履行与它的约定。”
八尾听了这话,整个猫都精神了,眼睛都在发亮。对上柳兰芝充满笑意的眼睛后,它高傲的一扭身,甩了两下尾巴,用屁股对着柳兰芝爬了下去,表示自己的不在意。
哼哼,它才不会因为那个凡人(厉鬼)的话而高兴呢。
萧明珠觉着心堵,伸手拿了茶杯。柳兰芝知趣,马上起身道:“萧姑娘,姐姐身体状况不好,府中琐事还需要打理,那我就先告辞了。”
萧明珠点点头,唤过门口的小丫头,送她出去。
柳兰芝走后,商嬷嬷劝道:“姑娘,这事虽然林家有人做得不妥当,但那柳姨娘也不是个心思纯良的。”
她唾弃林家人的做法,但她也瞧得出来,那柳姨娘也不是个良善的,眼睛里充满了阴霾和怨气。这种人,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萧明珠苦笑,觉着自己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厉鬼,哪来的纯良心思?
怪不得木玄真人一再的警告她,不要随意与那恶鬼做交易。
商嬷嬷瞧着萧明珠面上流露出隐隐的难过,她也在心里将林家那恶人骂了好几遍。随后记起之前石松带回来的话,以及她亲眼看到的东西,眼前一亮。
她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道:“姑娘,国公爷还让人带了话回来,说是让姑娘一定要去瞧瞧夫人的首饰。”之前她不明白国公爷的用意,清点时看到那些陪嫁首饰后,也就明白了国公爷的用意。
“哦,爹可说了为什么吗?”萧明珠真不知道爹为何要有这一句吩咐。
商嬷嬷只道:“您去看看就知。”
萧明珠原本就有意去看的,闻言,起身扯着萧木石就走:“走,去瞧瞧。”
十几个大箱子都被放置在东跨院的后罩房内,商嬷嬷派了两个婆子在门口守着。
萧明珠目光随意在那些箱子上方扫过,并没什么感觉,商嬷嬷指挥人,将一个一点也不起眼的箱子搬出来,当着她的面打开。
箱子里放着两个首饰匣子,一个小巧精致,一个却朴实大方,小巧的那个也就普通首饰匣子那么大,里面的首饰不多,除了几个成色不错的玉镯外,也就是三套金头面。头面的做工都很精美,只是因为放的时候太久,失去了些光泽而,可见真是有了年头的旧物。
商嬷嬷道:“这些与单子上所写的相符,一件不少。姑娘瞧着哪些喜欢,挑出来拿去炸过,也就极好了。”
“都拿出来吧。”萧明珠道。
商嬷嬷取出匣子递给知夏,又将那个大的匣子打开:“姑娘瞧瞧这个。”
匣子一打开,一阵金光闪出来,萧明珠眯了眯眼,看过去就楞在了当场,那个匣子里满满的都是净面扁金镯。这些镯子有两种不同的成色,一种像是陈年旧东西,一种却是新打制的。
但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样子都很土气
这些金镯样子土气,上头连个花纹都没有,做工也不精细,说穿了就是戴不出去的东西。
她拿起一只镯子掂量了一下,足有七八两重一个,她将镯子丢回匣子里,疑惑不解:“这还不如直接送金子!”
商嬷嬷见她并不理解这其中的门道,忙替她解释:“姑娘,这些镯子不起眼,上头没有记号和花纹,却是十足的工料。寻常的时候,你可以拿出来送礼,或者打制新的首饰,真要遇上个什么紧急的事情,用把剪子绞了,就可以当银钱使用,可是半点不起眼的。可见当时林家老夫人对夫人,是真上了心的。”
萧明珠瞬间就懂了,当初林家老夫人给母亲备下三十六对足金的净面金镯,等于是变相给了母亲另一笔应急用的压箱银。眼下,她又照例给自己备了这些,也是同个道理。
萧明珠刚刚硬起来的心,又再次软了软。
派出去探听林筝消息的夜五很快就回来了,主要是这事儿发生在街头的众目睽睽之下,根本就不需要打听什么。
自打做下的事都暴露了,林筝就被林大舅关在屋内跪了整整三天,颜面尽失。随后林大夫人“中邪”,柳兰芝成为了府中的姨娘,还掌管了庶事,林筝就与柳兰芝对上了。可是她哪是柳兰芝的对手,没有人在的时候,她根本就占不到半点便宜,每但她得手的时候,就被林大舅抓了个正着,又落得一阵处罚。
一再的恶性循环,让林筝越来越记恨柳兰芝和林大舅。
今日林筝知道父亲执意要将林夫人的嫁妆送还给萧明珠,在府里大吵大闹,结果被生气的林大舅直接关在了屋内。她气不过,拿凳子砸开了窗户,偷了家中的马跑出来,想要到国公府来闹事。
她在街头纵马,正好与韩允景的马撞了个正着,两人都被马给揭翻了,好巧不巧,林筝摔在了韩允景的身上,韩允景大怒,推开林筝的时候,不小心又撕破了林筝的衣服……
萧明珠张目结舌,编话本也没有这样赶巧的事吧。
008摇头晃脑;【boss,这就是小说情节……等等……】
它一阵后寒,这种巧合往往只该出现在男主女主身上吧。
天道粑粑,千万可别被它给猜中了!
689、晕了
008迅速的将关于韩允景的事情都调出来仔细一分析,越分析它越想再去找块豆腐来撞。
天道粑粑在上,看看韩允景的身边,先娶了个拥有位面交换器的大老婆,又收了穿越女宋玉如为妾,听说家中还有个精明的杨姨娘,现在白莲又与他勾勾搭搭,这不是标准的位面种马男主的标配吗?
它……它……它到底有多眼瞎,竟然这么一个大奇葩摆在面前上窜下跳的,硬是没看见,它到底被什么东西糊住了视线?
008哇的一下哭了,嚎叫道:【boss,我错了……】
那一声突如期来的尖嚎将正在提笔书写《常清常静经》的萧明珠给吓了一大跳,她手一抖,一笔偏出去四寸远,还直接将宣纸戳出个腕口大的洞,已经写了大半的经文彻底给毁了。
好不容易眼见着写完,就可以让人拿回去清风观,请道长烧与祖师爷,求求祖师父们的庇护,这下,又得重来了。
萧明珠恼怒的将毁了的宣纸搓成球砸进了废纸篓里,好生没气地骂道;【你好端端的叫什么!】
008吓得了抖,张口就将武林外传里佟掌柜那句经典台词给搬了出来:【饿滴boss啊,饿真滴错了,饿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粗心大意,如果饿不粗心大意,饿一定会发现这其中的巧合过多,如果饿早点发现这些巧合,饿就不会不提醒你,如果饿提醒了你,饿们现在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了……】
萧明珠想到了刚被它绑定的第一天,008无以伦比的蚊子功……
她丝毫不犹豫,神识闪过,008的小嘴被捂住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拎着一只脚甲子倒提了起来,开始逞360度大旋转。
008张大了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等到一切停下来时,008已经成了个绒毛倒立的毛团,像个喝醉了酒的人,迈着八字步,在空间里一摇三晃的转着圈子。
好多,好多的星星……
008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随后空间的地板像是变成了红烧的铁板,烫得它一蹦而起,小脑瓜儿径直撞破了天发板,卡在上头,只有红脚甲抽搐了两下,示意,它还有口气在……
【现在可能好好说话了?】萧明珠离开书桌边,示意绣儿重新铺上宣纸,磨好墨,她得好好运量一下心情,才能心平气和的重新抄写一遍充满了真心诚意的《常清常静经》去供奉给祖师爷。
008翅膀屁股合力地扭动了几下,从天发板上挣脱下来,怯生生地缩成一团,小声地道;【能,但您……别揍我……】
【呵……】萧明珠只回应了一个字。
008抖了两下,没敢再迟疑,小声地道;【boss,我怀疑那韩允景是个大男主……】
【那又如何?】萧明珠并不认为,这件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008懵了,喃喃道:【他是男主……】
萧明珠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意思;【他是他生活中的主角,他过他自己的日子,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认为,每个人都是每个人生活中的主角,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自己承受自己犯错的后果,这与旁人何干。真要识人不清,被人算计欺骗,或者出卖了,那也得想想要先想看自己可有过错,是否贪图了什么,不要一味的怨天由人。
真要无欲无求,学佛祖割肉喂鹰,那又何必心生怨恨?
008猛地挺直了小身板,小翅膀背着身后,像个老学究一样的在屋内踱步道;【boss,以前我与你说过,位面主角与boss,往往都是有瓜葛的,要么是主角登顶的助力,要么就是主角的最大对手,谁胜谁负,全凭着各自的能耐本事和机缘。不过,我之前终究是女配逆袭系统,没做过主角任务,对这些了解得不太够。】
女配啊……要么抱boss大腿,要么就避得远远的,谁敢与boss做对。它可没少见boss像掐香椿芽一样轻松的掐死了各色的主角。
它一声轻叹;【刚刚我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总结到一块儿,觉着您与韩允景之间,有些玄。】
萧明珠听不明白,不满:【说人听得懂的话。】
008只觉着身边有强大的挤压力袭来,它不敢再摆什么架子,马上道;【我怀疑林筝的出现,是天道粑粑要调和你与他的矛盾,让你看在林家的面上,退让……】
008的话还没说完,萧明珠觉着脑子里瞬间像是着了火一般,她嗷的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明珠才幽幽的醒了过来,刚一动,手就被人给抓住了,随后萧木石的小脸探了过来:“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痛,头痛。”萧明珠一想到当时的那个痛,现在还忍不住心惊。
“到底出了什么事!”立在床边的萧怀恩也追问道。
据商嬷嬷说,小明珠是突然尖叫了一声,就倒下去晕迷不醒的。当时屋内除了她和知夏,也就只有伺候笔墨的绣儿,院子里也没有外人。事后她警惕地将整个书房都封了起来,院中所有人也都站在原处,相互监督,不准走动,也不准交谈,甚至连请太医,都是让闻迅赶来的小木石亲自跑了趟隔壁王府。
韩允钧将在王府里留值的太医们都带过来了,他们替小明珠反复的检查过身体后,都摇头,说小明珠的身体无事,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状。问题是,无论他们用了什么样的办法,都无法将晕迷的小明珠唤醒。
事后,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被一一查过,书房内外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出任何可疑的东西,小木石也确定,院子里外也没有邪气鬼踪。
逍遥王让拿了他的令牌,快马加鞭去了清风观请木玄真人,可真人也瞅着小明珠的状况束手无策,要不是真人连着三卦都打出了宝卦,一再确定小明珠无祸无惊,他们还真熬不过这几天。
瞧着萧怀恩眼睛乌黑,胡子拉茬一大把,满脸的憔悴,整个人像是在野地里猫了三四天,萧明珠疑惑:“爹,您怎么了。”
“没事,爹没事,你怎么了,哪儿痛?”萧怀恩放软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就怕自己的声音吓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