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功高不好封赏
萧明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那些尴尬,笑够了,这才直起身子,恍然,她发现让008这么一打岔,忘了继续追问父亲回来的日期了,又揪着韩允钧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韩允钧苦笑:"不是我瞒你,不是你一听话萧将军在回来的路上,就拖着我跑出来了,都没等我说完嘛。"
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萧明珠松了手,规矩的坐好:"好,那你现在说,到底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韩允钧轻叹:"我只知道萧将军半个月前就从新安起程了,其它的并不知道。"
萧将军回京的消息,他真是今天才知道的。
早上,他用过早膳,瞧着时辰小明珠也该起床,正准备过去将军府,程公公派了来人,说父皇盛怒,让他去劝一劝。
进了宫见了程公公,他这才知道,父皇收到了萧将军的折子。萧将军在折子上说是自己身受了重伤,先行一步回京都,新安那边的事宜已经分别交给了之前他失踪时,代替他的那几个副将共同主持了。
父皇看完折子,就把那折子丢了出去,随后又砸了杯茶,笔架,甚至砚台。
程公公都弄不准父皇为什么会突然发火,才偷偷派人给他递了消息,让他进宫劝劝父皇,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他到泰阳殿的时候,父皇独自一个人坐在殿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瞧见他来了,将那折子丢到他面前就破口大骂:"他萧怀恩受了重伤,所以回京都?这是骗傻子呢!京都里的太医们全摁在一起,也没有新安一角的名医多。他要真受了重伤,不在青石山呆着保病,千里迢迢的跑回京都,不怕猝死在路上吗?"
当时,他真是尴尬,什么话都不好说。
帮父皇骂萧将军?事后小明珠知道了,不跳起来与他算帐才怪。
替萧将军说话?父皇要是气了个好歹,必定会把他与小明珠的亲事再往后一拖再拖的。眼见小明珠已经要及笄了,萧将军也要回来了,他可不想自己的亲事再拖下去。
父皇估计也是骂够了,问道:"你说,是不是那萧怀恩信不过朕?"
他犹豫了很久,才委婉地道:"父皇,萧将军就算信得过您,但也怕那些个小人从中做作祟。"
新安那边的消息,他可是从头盯到尾的。
最初那一年,新安那边打得很辛苦,连朝中一些人都不安了,就怕萧将军战败,最后什么也得不到,甚至有人提出,见好就收,给大楚一个警告也就罢了。
可是去年,萧将军的连环计大败楚军,活捉了两个皇子后,朝中就有不少人动了心思,偷偷把自家府里的不少子弟安插在了支援的兵马里,想要去沾点军功,混个履历。可那些人到了萧将军的帐下,被萧将军和普通兵将一样对待,一个个吃了苦头,又没贪到别人的军功,却瞧着萧将军却是战绩累累,别说连升三级了,封爵都是妥妥的够了,一个个对萧将军都是怨气丛生,只怕都想尽了法子唆使了自家老头子找机会奏萧将军一本呢。
武将怕什么,不就是功高盖主吗?
新安这一战,几乎替大魏保了二十几年的和平,萧将军的名声已经是响亮到了一个顶点,稍微不注意,或者遇上个不清明的皇上,真有可能引来猜忌。
父皇看着他:"你也这么想?认为他这的功高不好封?"
他没加思索,点了点头:"三座城池,两个皇子为质,开放边市,大楚求和,楚王承诺有生之年不再出兵犯我大魏边界,至少可以保两国二十年的和平。真论功行赏,这功绩封王都够。"
可是,能给萧将军在新安封王吗?
只怕,父皇也是不敢的!
萧将军镇定新安十几年,兢兢业业,那里的普通百姓哪个不念他的好。眼下他又立下这样的功绩,再封了王,新安那边的百姓只怕眼中只认他了。
而小明珠又是自己的正妃,要是将来他与小明珠再生下个一儿半女。他在还好,他要是先小明珠一步离开,只怕到时候有无数人会早出来提醒父亲防备萧将军利用自己的孩子生事。到时候,父皇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不敢想象,也不敢保证。
这猛虎也怕蚂蝗盯,何况是这么多的蚂蝗。
萧将军只怕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挑了这个时间点,故意放下新安的事务,借受伤为由,先一步返回京都,不就是给父皇一个可以贬他军权的理由,向父皇表明自己的忠心吗?
父皇的神色平静了下来:"那依你之见,该给他一个什么封赏好呢?"
他没想到父皇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仔细的想了想道:"萧将军借伤回京,父皇不如就顺水推舟,让他暂时留在京都养伤。至于封赏,依我的愚见,就封个侯吧。"
"只封侯?"父皇眯了眼:"朕还以为你至少要说个国公的,国公之女,可比侯府姑娘,要贵重得多。"
他无奈地长叹:"父皇,小明珠日后的荣华都得随我,逍遥王妃可比什么国公之女要金贵得多。呃,您要不信,我们打个赌,您封萧将军做国公,我敢保证萧将军的伤势一定会留下后患,日后不能再上战场了。"
"你不怕萧怀恩大嘴巴抽你?"父皇说完,又笑了,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当朕是那耳根子软的?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是变着法子替他说话!怎么,怕他回来后不承认你这个毛脚女婿?哼,你还是先顺着朕,这门亲事成不成,最后还得听朕的。"
他知道父皇想顺了,没将这话威胁的话听进耳里,随手拣了萧将军的折子看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半个月前的折子今天才到?
嘿,这要不是萧将军故意用的普通驿站送的折子,那就是萧将军在半路上临时给补上的。
敢情父皇不在气萧将军的自作主张先行回京,而是在气萧将军没有及时给他传个信。
好吧,他们的臣君之谊,相处之道,他不懂。
他更不知道,在他走后,父皇将程公公叫进来,无奈的长叹:"程钢,朕好不甘心,阿钧他才是最好的人选。"
496、萧大将军
"半个月,你没看错吧。"萧明珠也觉着不对,坐直了身子,眉头不由得紧拧了起来:"从新安到京都,骑马不过是十天的路程,怎么可能半个月也没到,难道..."难道父亲受了重伤,所以不得不乘坐马车慢慢往京都而来?
她一把撩开了帘子窜出去,就要去解拉车的马缆。
韩允钧也急急跟出去阻止:"不会有那种可能性的。"
萧明珠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手在发抖,解了半天也没能将缰绳解开,干脆一发狠,径直发力将缰绳给扯断了,翻身上就了马背。
韩允钧一把抓住了马辔,萧明珠怕马冲出去带翻了他,只得停下了动作。
韩允钧趁着这空隙,急切地道:"你想想看,大将军真要受了重伤,怎么可能不去青石山,而选择冒险回京都呢?"
之一句话让萧明珠冷静了下来,她这才松开了缰绳。韩允钧伸手,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还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不由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别怕别怕,一定没事的。"
萧明珠还没回应他,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怒喝:"登徒子,放开她!"随后,一阵疾风袭来,萧明珠下意识地抱着韩允钧一个转身,将他推在自己的身后,只见一个青竹斗笠被玄铁劈成了两半,就落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
"将,将军,姑娘,是大将军!"知夏看清楚了来人,欣喜的大声喊道。
萧明珠马上回头,看清楚疾奔过来的人后,也欣喜的冲了过去,老远就放声大喊:"爹!"
四周的侍卫以及行人,都因萧明珠这一句"爹",偏头望了过去。
呃,那就是这两年名震京都各地的萧大将军?
萧大将军不该是高丈八,横三尺,豹头虎眼,满脸的胡须,一说起话像打雷,十里远的人都能听到,走路带风,一脚能将人踢到三千里外,一只蒲扇大手能同时掐住六个敌人的脖子吗?
眼前的中年男人身形单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文衫,头上只包着个同色的布巾,身后背着个竹书篓,身边就两三个仆人不像仆人,兄弟不像兄弟的结伴人,怎么看都像是赤京来赶考的穷秀才,还是屡考不中的那种。
该不会是萧姑娘认错人了吧!
萧怀恩板着脸,一把抓住冲过来的萧明珠扯住就走,韩允钧忙整了整衣襟,匆匆赶过来,抬手向萧怀恩行晚辈礼:"萧大将军..."
"让开。"萧怀恩一脸的怒气。
要不是这是光天化日,要不是这是官道街头,他才不管这小子是什么皇子,王爷的,早就一脚将这小子踢翻了,顺便再送上两记老拳,打得连他爹也认不出来。
这些年这小子行事倒是规矩,丝毫也不越界,渐渐都让他信了,以为他只是想还小明珠的救命之恩,才对小明珠多加照顾的。他才会在那种生死攸关的当头,还不忘给皇上送了一封托孤密函,请求皇家对小明珠多加照顾。
结果倒好,他们还真照顾小明珠,照顾到他们家里去了!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他在新安替他们父子卖命,他们父子在京都算计他的宝贝姑娘,还下令不准让他身边的人告诉他。要不是战势已定,他想偷偷躲个闲偷听到了那些京都来的绔纨们抱怨,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他精心娇养出来的姑娘,可不是给他们皇家霍霍的。
"大将军!"身边的护卫们急忙拥上去拦着萧怀恩,生怕他冲动会忍不住动手。玄铁和小冬子全身也紧绷了起来,他们不敢与萧大将军动手,但能冲上去替自家主子挨萧大将军的拳头。
"爹,好爹爹,别生气。"萧明珠见萧怀恩生气,反手用力扯着萧怀恩的胳膊晃了两下,娇娇脆脆地喊了几句,萧怀恩的心都软成了水,哪里还顾得上韩允钧。
他的小明珠啊,他的心肝女儿,他还没宠够啊。
"乖,我们回去。"萧怀恩的声音瞬间软了好几度。
萧明珠不动,眼睛看向韩允钧,萧怀恩刚刚消失的火气又要冒头了,韩允钧见势不好,急忙道:"萧大将军不如先上马车,这里人来人往的,对明珠不好..."他话音没落,发现之前还对他怒目相视,打死也不妥当的萧大将军在听到这句话后,迅速的软化,然后飞快的扫了一眼亭子边上的几辆马车,如他所愿的拉扯着小明珠朝着最大最奢华的那辆马车而去。
哎,果然,只要是对小明珠好的事,萧大将军都会妥协。
萧明珠回头,左手冲着韩允钧比了个大姆指,无声的道"加油"。
【难哦,老丈人看女婿,越看就越来气。】008一扫之前自己被当球打的郁闷,幸灾乐祸了起来。
萧明珠哪有空搭理它,乖乖的跟着萧怀恩走到了马前面前,在萧怀恩的扶持之下,猫腰进了马车,萧怀恩才跟着也进了马车。
萧怀恩进了马车,摸了摸车窗的的材质,又敲了敲车厢壁,微微点头:"不错,真不错,这还真是沉铁黑木,皇上还真舍得,这样的好木头既然给他做了马车。"
"我可不知道什么沉铁黑木不沉铁黑木的,我只觉着这木头的味好闻。"萧明珠坐到萧怀恩身边,末了又讨好地道:"不过爹说好,那就是好的。"
"那这马车回头咱就驾回去给你用。"萧怀恩说得大大方方,完全没有抢别人东西的尴尬。
韩允钧正好腰弯进马车,听到这一句,他楞了一下。
萧怀恩瞧见了他的表情,不满地哼了一声,道:"怎么,连辆马车也舍不得?"
韩允钧瞧见对小明珠笑得像一朵花似的萧怀恩,转向他就脸上结了冰霜,急忙摇头:"不不,这马车本来就是我为明珠而造的。"
他的好东西,都是先紧着明珠用,随后才是自己。
萧怀恩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句,"没见过送了东西,天天将这事挂嘴上的。"
随后跟进来的小冬子身子一僵,差点没被后头的商嬷嬷给撞上。他偷瞥了萧大将军,老实的缩在了车厢角落里,心里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大将军,在您老的眼中,主子对萧姑娘好是天经地义,所以不能表功?
497、两个爹的较量
韩允钧本就是颗七巧玲珑心,他早早就想过,萧大将军极可能不满意他,他一直在按萧大将军的当初与他说过的那些选婿标准做为行事准则,不求做到最好,只图做得更好。希望萧大将军能看在他对小明珠的一片真心上,给他一次机会。
说真的,他除了身子骨差,还极可能不长命外,其它也没什么毛病了。
不过...就前面那两点,确实是要命的缺陷了。
韩允钧求助地望向萧明珠,萧明珠给他一个放心的眼色,笑着指了指萧怀恩的对面的空位:"楞着干什么,还不坐好,我们回府去给我爹洗尘。"
"嗯。"韩允钧听话的坐到了萧怀恩的身边,就像是小孩子坐在了老夫子面前,规矩得连动一下都不敢。
萧明珠一下子笑了出来,抛过去一个眼神,"你怕什么,我爹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
萧怀恩点头,对的,他不吃人,但他会揍人,也会为难人!
韩允钧苦笑,是啊,萧大将军不吃人,但会棒打鸳鸯。
萧怀恩瞥了眼韩允钧,才道:"不,爹要先进宫复命。"
他得去找皇上好好的说道说道。
"啊,您要先进宫。"萧明珠很失望,对面韩允钧立即给她使眼色,她才问:"我也要去。"
萧怀恩看到了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的,不满的道:"你去做什么,乖,你先回府,待爹将事情处理好后,马上就回来。"
萧明珠一把拉住了萧怀恩的袖子,"爹,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随你一块儿去。"
"随我,不是他?"萧怀恩不满的哼哼,眼睛瞥向韩允钧。
"当然是随您,他哪有您重要。"萧明珠想也不想的回答。
萧怀恩对这个答案非常的满意,还特意示威地看了眼韩允钧道:"果然,还没变笨。"
萧明珠让商嬷嬷领着知夏他们先回府里报信,韩允钧也让人往宫里递了消息。当他们的马车到了宫门前时,程公公早早就在那侯着了,他跳上车辕,径直就让玄铁将马车一直赶到了泰阳殿前口。
程公公亲自打起了帘子,萧怀恩下了马车,冲程公公拱手:"程钢,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程公公示意小冬子接手帘子,这才笑着回应:"大将军依旧没变,还是那么爽朗,您请随我来,皇上已经在殿内等着大将军了。"
萧怀恩没动。他回头瞧着韩允钧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去扶萧明珠,而旁边的宫人脸上都没有一丁点的反应,看来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心里微微舒坦了些。
看着萧明珠随着韩允钧去了偏殿里休息,他整了整衣襟,才跟着程公公进入了大殿。
萧明珠躲在门后,看着萧怀恩进入了大殿,心里很是忐忑:"我怎么觉着,父亲今天的表情很怪。"
"嗯,他不喜欢我,只怕会找父皇要求退婚。"韩允钧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不会的。"萧明珠倒是很有信心:"父亲就算真不赞成,也会先问过我,他从来不会打着对我好的幌子背着我行事。"
韩允钧想到以前自己做过的傻子,很是懊悔。
还好,小明珠不喜欢允昭,允昭也没对小明珠上心,要不然,他在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后,该怎么办。依他的个性,必定会成全他们,死死将自己的心意藏在心中,不让任何人知道吧。不过,现在想想那种结果,他心就如刀绞一样。
他抓住了萧明珠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那种傻我犯过一次就刻骨了,绝没有第二次。"
"你要再敢以为我好的名头瞒着我行事,我绝不再搭理你。"萧明珠威胁了一下,眼珠儿一转:"我很好奇皇上和父亲会说什么,我们能不能去偷听一下下?"
旁边伺候的小冬子和玄铁,差点儿给她跪了。
萧姑娘,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这是皇宫大院,您去偷听皇上议政?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没承想,程公公还真来敲门了,"王爷,萧姑娘,请随老奴来。"
大殿里静悄悄的,皇上坐在龙案后面,身边却连一个端茶倒水的宫人都没有。萧怀恩倒也没多想,上前行礼:"臣,萧怀恩,见过皇上。"
回应他的是一本砸在了他面前的折子。好吧,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他的折子,折子已经破破烂烂了,上面还清楚留着脚印的痕迹,可见承受过什么样的折腾。
萧怀恩没动,皇上也没出声,大殿里一下子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皇上拍案而起:"你这是何意。"
萧怀恩老神在在:"只是臣受了伤,累了,想卸甲归田。"
"你!"皇上起身,冲了过来,一脚踹在了萧怀恩的肩头上:"你就这么信不过朕?你认为朕会卸磨杀驴,还是会畏惧你功高盖主?"
萧怀恩抬头,迎上皇上充满了怒气的眼睛,认真的点头:"恕臣无礼,臣最信任的人就是皇上,才会在生死关头,还想着求皇上照顾臣的老母孤女,但是臣没有想到,皇上既然会将臣女指给逍遥王..."
皇上完全楞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满我将你的闺女指给了阿钧?"
他哭笑不得啊,闹半天,为这个?
该骂萧怀恩是个蠢货呢,还是傻爹。
不过,为儿女操碎了心的滋味,他也懂。
"平身,起来说话。"皇上松了口,还冲程公公使了个眼色,程公公悄悄的退了出去。皇上这才道:"怀恩,朕与你也是十几年的君臣,今天就撇开君臣之别,就以两个老父亲的身份,好好的来谈一谈这门亲事,你看如何。"
萧怀恩刚想应,就听到了隔壁有极轻的脚步声,以及一种他非常熟悉的药香,那脚步声不是明珠的,可是那种药香却做不得假。
微微一想,他瞬间明白了,韩允钧和小明珠都在隔壁,说不定他们可以清楚的听到这边的声音。
皇上这是想干嘛呢,是不是也不满这门亲事,想要自己出面来退婚吗?
他心里迅速的活络开了。
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出击啊。
萧怀恩想到就做,径直问:"皇上,这门亲事,臣不看好。"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嫌阿钧不好了?"
498、两个爹的较量(二)
萧怀恩当然不会踩这种陷阱:"逍遥王必定是极好的,据臣所知,他可是京都各家所期盼的佳婿,只是臣女与王爷不合适。哎,且不说微臣的官职卑微,光说臣女自个,她是相夫教子不会,琴棋书画不会,中馈女红也不会;被臣惯得是又小气又自私,闯起祸来还无法无天啊..."
隔壁的萧明珠一听到这儿,抬脚就要往外冲,韩允钧眼疾手快,拦腰将她抱住,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低语:"别冲动,大将军是在帮你呢。"
帮她?萧明珠眼睛都瞪圆了,哪儿帮她了?
老爹可是将她损得一无是处啊。
韩允钧一脸的尴尬,但又不能在这个时候与她解释,是在试探父皇的底线。
萧明珠感觉到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扣得极紧,几乎让她整个贴在他的怀中,都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温热,以及喷到自己耳畔的热气、她的身子软了半边,力气一点都使不出来了。
韩允钧没有留意到萧明珠的失常,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边皇上突发出的大笑声给吸引住了。
皇上是被萧怀恩给气笑了。
臣君十几年,谁知不知道谁啊。
萧怀恩的话像是句句在贬萧明珠,说她这不好那不好的,实际上就是要找他一个理由嘛。
他哪会这般如萧怀恩的意,简单的说出自己的谋算。他不答,喝道:"打住打住!你说了这么一堆那丫头的不是,那你还敢将她许给耿家?别的不说,光那个耿夫人的为人,你舍得那丫头在她手下讨生活?"
"臣将臣女托付给您了,就想着您看在臣为大魏辛苦卖命了十几年的那些苦劳上,怎么着也得偏袒臣女一二的。有您护着,别说耿夫人,就算耿老夫人也不敢为难臣女啊。"他当初做下那种托孤的决定,一则无奈之举,二则也是相信皇上绝会对护着小明珠的。耿家要是做得过份,亲不能成,皇上必定也会如他所愿,再替小明珠挑个佳婿的。
他甚至还想过,哪怕皇上不会对小明珠太上心,韩允钧必定会是想方设法的护着小明珠的。韩允钧对小明珠的呵护之情,他心知肚明。这些年,他也一直在试探,能辨认得出来韩允钧最初只是想报恩,后来估计是拿小明珠当成了妹妹对待的。不得不说韩允钧道的分寸把握得极好,每件事都事先通过了他,从没有半点越矩的行为。
呃,到底是他被韩允钧给骗了,还是,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变故,最后成了这个样子。
好吧,他虽然心里对这门亲事不太看好,但进宫的这一路上,他瞧得出来,小明珠是喜欢韩允钧那个臭小子的,而韩允钧那小子,对小明珠也极好。
要是皇上也是真心愿意赞同,这门亲事,也不是不能成的。
只是...皇上到底是怎么看这门亲事呢,皇上的底线又在哪里呢。
皇家的媳妇可不好做啊,规矩一箩筐,还处处有人盯着。
他可不想皇上将小明珠委屈规矩的后院女子,更不想将来小明珠委屈自己与韩允钧的另一些女人打交道,而自己无法替她出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明珠一路委屈,委屈到最后爆发。
他很憋屈地看了眼皇上,道:"可是臣女要与逍遥王起个冲突,臣不用想也知道,您必定是护着逍遥王的。"
这话,戳了皇上的心窝了,他大力地拍着龙案,怒喝道:"你怎么就知道,吃亏的一定是阿钧。"说罢,他才知道自己气愤之下,失了言。
萧怀恩也微微怔了一下,猜到了些什么,他反应也极快,皮着脸应着:"一力降十会,逍遥王打不过她。总不能两人吵架,再叫上一堆的侍卫下人帮着打媳妇的吧。"一切的阴谋诡计,都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丝毫没有作用啊。
这下,轮到皇上憋屈了,倒不是他听萧怀恩说,阿钧打不过萧明珠;而是,一两年来,他看得清楚,阿钧哪里舍得与萧明珠起冲突,萧明珠连个眼神也不用瞪,他遇事就是先替萧明珠着想了,先头将事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哎,阿钧对他这个老子都没这么孝敬啊!
这儿子,真是没了。
一想到自家儿子在萧明珠面前的样儿,眼下还被萧怀恩嫌弃,皇上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也懒得再与萧怀恩做什么慈父之间的沟通了,当下板着脸,喝道:"小丫头出来,你出来自个儿你家爹说,这门亲事到底怎么办!"
韩允钧听到皇上叫他们,这才发现两个人身体贴得极近,萧明珠几乎无力的全部靠在他的身上,他当即松了手,伸手去摸萧明珠的额头,"你怎么了,有哪儿不舒服吗?"
萧明珠感觉到身后的温热移开了,心里有些不舍,她站直了身子,微微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外头,皇上提高了些声音:"小丫头,出来!"
萧明珠推开门,拉扯着韩允钧一块儿走了出去。
皇上看到他们十指紧握的手,已经见怪不怪了,萧怀恩则皱眉,低声道:"放手,还不放手。"
韩允钧怕他不开心,松了手,萧明珠嘟了嘟嘴,满脸的不高兴,随着韩允钧给皇上见礼,随后问:"皇上唤我有什么事。"
皇上面带着微笑,瞥了眼萧怀恩,才道:"刚才你在后头应该听见了,你爹不赞成这门亲事。"
"呃,有吗?"萧明珠后面都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在意听他们说了些什么,被皇上这一问,她有些懵,抬头问韩允钧。
韩允钧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转身向萧怀恩道:"萧伯父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与她起冲突的。"
"阿钧,闭嘴。"皇上看着自家傻儿子的举动,真是心堵啊。
这傻儿子就不知道,他那老岳父难缠,自己想替他打压打压吗?怎么一遇上萧明珠,他那脑子就成浆糊了,不战而败,还上赶着给人下保证。
萧明珠也道:"爹,你放心,我们不会吵架的,我也不会跟他动手的,他经不起我一指头。"
499、一切随缘
萧怀恩无力地捂了脸。
闺女,你不知道大实话很伤人吗?
你瞧瞧皇上的脸色,这往后有你好日子过吗?
不过还好,韩允钧的脸上却没有异样的神色,看来,他并不在意小明珠的武力强悍。
他偷瞥了下皇上,见皇上一脸的不悦,倒也没发火,只有一种气铁不成钢的郁闷。
他原本就不安的心,这就更不安了。
皇上连这点都能忍,那所图必定不小啊。
自家这闺女身上,有什么可以值得皇上图谋的呢?
当下,他想到了青山石的老天师,脸色当即一暗,不由得伸手捏了捏腰带暗扣里的那一张卦文。
韩允钧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一直都留意着萧怀恩的神色,见萧怀恩不安,他更加着急了,"萧大将军,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她的。您的那些择婿条款,我都记得着,除了身体康健那一条,我哪哪都合适,我敢保证一定会遵守的。还有,往后我也会努力的锻炼身体的。"
皇上开始有些糊涂,听听就明白了,什么时候萧怀恩给阿钧列过规矩,他竟然都不知道!
至于萧怀恩的那些挑婿条件,他可是听萧明珠提过的,当时还想,那哪里是在找女婿,纯粹找奴隶的标准!
他自个都舍不得的儿子,要去他萧家当牛做马?
那傻儿子能忍,他这个做皇老子不行!
皇上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正要大喝,结果萧怀恩反而吼在了前头:"王爷,当年我只是想你帮着挑个女婿而已,才会掏心掏肺的与你说那些琐事。敢情从那个时候起,你就惦记上她了。那个时候,她才七岁多,亏你也动得了那心思。皇上,我要辞官。"
七岁多就惦记上了!
皇上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好吧,想来想去,好像还是自家儿子先招惹了人家闺女的。
当下,皇上又乐了,他拍着扶手,不怀好意地道:"行啊,你要辞官,那朕也不强求,不过这婚事照旧。你无权无势,她就等于没了娘家撑腰,以后就只能依赖阿钧了。"
瞧着萧怀恩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动颜,皇上又下了一剂狠药:"怀恩啊,这几年不你在京都,你是不知道,要是没有阿钧护着她,她还不知道被你家的老夫人胡乱许给了哪家,不知道被你萧家族人啃得还剩下什么!"
萧怀恩所有的表情都僵硬了,半天也没动。
萧明珠过去,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袖,低声道:"爹,没事,我没事,你哪儿见我吃过亏。"
萧怀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叹:"你随王爷先出去吧,爹有重要军情向皇上禀报呢。"
萧明珠还想再说,韩允钧感觉得到萧怀恩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伸手拽住萧明珠,做了个不要打扰的动作,两人由进来的偏殿小门,原路回去了。萧明珠原本还想在门边再偷听父亲会与皇上说什么,随后出来的程公公一脸笑容地挡在了门口,她只得不甘心的扯着韩允钧离开。
听到脚步声渐远,那药香也消失无踪,萧怀恩才严肃地开了口:"皇上,您瞧中了她身上的哪一点。"
皇上见他话说得这么直白了,也知道不能再继续绕下去了,他轻叹:"你把她教得极好,虽然在外人的眼中,她的举止有些不适合大家闺秀的标准,但是,她心思简单纯良,待阿钧真是真心实意地。你不知道,她前前后后救过阿钧不下三回了。揽星楼大火,生死一线,她也不忘背负上阿钧一起跳。那种不离不弃,足够弥补她所有的不足。"
萧怀恩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应话。
皇上又直白地道:"她将自己的保命丸给了阿钧,打破了阿钧不能渡到二十五生辰的命格,就冲这点,我也不会委屈了她的。"
萧怀恩再一次摸到了那一张签文,他伸手取出来,展开一看,签文上只有两句词:"一切随心,一切随缘。"
他楞了楞,将签文亲手递给了皇上:"这是我回来之前,去青石山为她的姻缘求的签。"
皇上看着那两句签文,嘴里也默念着,随后也是一声叹:"哎,怀恩啊,十八年前,你救了朕与阿钧,估计就是这缘的起由。这真是姻缘天注定,半点也不由人啦。你放心,朕不会插手她与阿钧之间。"
女子再娇美,他安排得再多,阿钧无心,一切都不会有结果。
阿钧与萧明珠,还真是个缘份。
萧明珠在外头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再也坐不住了,她干脆跑到隔门那边去嚷嚷:"皇上,臣女求见。"
皇上与萧怀恩正在说新安那边的事,听到她的嚷嚷声,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皇上笑道;"好,好,你先回府休息个几日,那些事也不急在这一时。"末了,他还打趣:"你要再不走,估计她要闯进来了。"
萧怀恩也坦然:"皇上,这也是逍遥王纵容的。"
皇上好没气的挥手:"滚滚滚,快点滚。"
萧怀恩笑着,大声告辞:"微臣告退。"
说罢,由大门出了殿。
看着萧怀恩离开的身影,皇上看了眼程公公,程公公快步过来:"萧姑娘从偏殿那边出去了。"
皇上点点头,轻声道:"萧怀恩也就萧明珠一个软胁,日后为了萧明珠,他想不护着阿钧都不行。"
这萧怀恩,他准备重重的封赏。
萧明珠冲出偏厅,见到萧怀恩从大殿出来,急忙迎了上去:"爹,你没事吧。"
"傻丫头,爹怎么会有事呢,走,回府。"萧怀恩习惯性伸手去揉她的头,"长大了,现在是大姑娘了。"
"对啊,过了年就要及笄了。"萧明珠快步跟上。
萧怀恩满心的悲伤,及笄,他原本等她及笄了,才给她议亲,三媒六聘走个两三岁,待到她十八岁,再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结果,十二岁就被人给订了,还眼巴巴的等着叨走。
想到,他又狠狠的瞪了韩允钧一眼。
韩允钧已经缓过最初的那一段了,他平静的接受了萧怀恩的充满怒意的目光,微微的回了个笑容。
萧明珠见萧怀恩看韩允钧,也回头喊道:"走啊,我们回家吃饭。"
"嗯。"韩允钧快步跟上。
500、可得想清楚了
之前他们进宫时所坐的马车依旧还停在院中,萧怀恩撩起帘子,示意萧明珠上车。萧明珠一猫腰跳了上去,还没坐稳,萧怀恩就将帘子放下,转身冲着韩允钧笑道:"王爷,您不用送我们了。"
韩允钧知道这门亲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也没了之前初见萧怀恩的紧张与不安,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谦虚,有礼,却又不失分寸;他客气地喊道:"萧伯父,我..."
"王爷还有事儿?"萧怀恩仿佛根本就没听到他对自己改了称呼,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客气而疏远,完全没有拿他当成晚辈看待的意思。
韩允钧一听就明,萧怀恩根本就没想与他再同车出宫的意思,他话到舌头尖上了,又打了个滚咽了回去,道:"无事,那,萧伯父慢走。"
车帘迅速被撩开,萧明珠探出头来,脸上神色极为紧张,"你不与我们一块儿回去?"
韩允钧面上的笑意更浓了,眼睛里的柔情几乎能滴得出水来,果然,小明珠总是惦记着他的。他笑道:"你先随萧伯父回府,下午再登门拜访。"
"可是..."萧明珠有些慌乱,韩允钧知道他在慌些什么,也顾不上萧怀恩拧眉了,快步过去,给了萧明珠一个安心的眼神,笑着摇头,声音降低了许多:"想必伯父会有些话想要问你的,我在旁边,不方便。"
萧明珠收回了想要拽他衣袖的手,咬着唇:"好,你下午来的时候,记得上前门大街的老字号买两坛子汾酒,我爹喜欢那个。"
刚刚韩允钧安抚的那句话说得极轻,萧怀恩没有听清楚,但他留意到萧明珠脸上的怯意渐渐转为了平和,他大概猜到了,韩允钧却是故意给他留下了与小明珠单独相处的时间。而小明珠在害怕什么,他不用多想也知道的,必定与母亲,还有萧家族人有关。
母亲的个性,萧家族人的德性,他如何会不明白呢,想当初,他熬出来都及不易了。他不敢想象在自己失踪的那段日子里,面对着耿家的退亲、母亲的刁难、族人的算计和欺压,小明珠要是没有韩允钧全心的呵护,会被他们逼成什么样子。
就算有他事先备下的钱财和人手,又有皇上和木玄真人的照应,小明珠不至于落到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下场,但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至少得落个不孝,拂逆,甚至是暴虐的名声。
虽然他不在意小明珠的名声不好,但是,他心痛她。
他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看了眼韩允钧,语气软了好几分:"前门大街的汾酒,哪里比得上皇上的私藏。"
韩允钧笑着应了:"这个使得,我这就去向父皇讨要上两坛子。"
萧怀恩点点头,"那我们就此告辞了。"说罢转身就上了马车。
"你下午早些儿过来。"萧明珠很是不舍。
"我会的。"韩允钧应着。
瞧着马车在视线里渐渐驶远,直到看不见了,韩允钧才吩咐人去给他重新备一辆马车。小冬子不解:"主子,为何不与萧大将军一块儿走。"他感觉得出来,萧大将军嘴上不饶人,但并没有拒主子千里之外的意思。
韩允钧斜了他一眼,小冬子身子一抖,马上道:"奴才逾矩了。"
韩允钧轻叹:"以前萧伯父不在,我多往将军府里走走,旁人知道我对她的在意,不敢轻视了她。眼下萧伯父回来了,我再那般行事,落在萧伯父的眼中,那就是对她的不敬重了。"
他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但是,他不能不在乎自己在萧伯父心中的形象。何况,萧伯父刚刚回京,只怕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小明珠,他横插一杆子在中间,萧伯父如何开得了口。
萧明珠也直到看不见韩允钧的身影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帘子。回头她对上萧怀恩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紧接着额头上被萧怀恩弹了一个脑门儿:"果然真是女儿家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将成仇。"
"哎哟。"萧明珠被他偷袭得突然,双手捂着额头大叫了一声,抬头满是不悦,嘟着嘴,生气的埋怨:"爹,您说什么呢,我不仅中留,还给你拐带一个女婿回来一块儿孝顺你,怎么就与你成仇了。难道,你怕我吃穷了你。"
"你就算带上七个八个回来,你爹我也养得起。"萧怀恩瞪了她一眼:"可是他是你能带得回来的么?你啊你,打小爹是怎么教你的,世上好男子这么多,你怎么就偏偏瞧上了他呢?你说说,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了。"
"他长得俊啊。"萧明珠想也不想,张口就答。
"好,长得俊能当饭吗?"萧怀恩瞪着萧明珠,恨铁不成钢:"一拳头上去,长得再好的脸也得捶成烂南瓜了!"
"有我护着,谁敢打他啊。"萧明珠就开始撸袖子了,大有不与人大战三百回合,誓不甘休的劲头。萧怀恩一把就抓住她挥舞的拳头,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把,凉凉地道:"你就没有想过,他是真的喜欢你吗?还是在你身上图谋些什么?"
萧明珠早就不再是当初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了,一听就懂萧怀恩话中的暗示,她眼神暗了暗,道:"爹,我不傻,真心与假意,我分得清楚。我决定选择了他,那为替他考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什么图谋不图谋的。至于他活不过二十五,并非是什么预言,只不过是老道士跟据他的身体状况做出来的推论罢了。刚才你也瞧见他了,他服我的保命丸,这两年又锻炼得极好,哪像是个短命的人。"
萧怀恩也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话音一转:"你就不怕你精心养护好的萝卜长得又白又胖了,就有一堆人想过来分一块,而且那萝卜还花了心,想要从你的那个草篓子里蹦到他人的金蒌子里去。"
萧明珠一怔,没有马上说。
萧怀恩拍了拍她的肩头:"丫头,你可得想清楚了,这皇家媳妇不好做,皇家,也没有和离的王妃,真到那个时候,爹可护不住你。"
501、回府
萧明珠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开始抚刚才撸袖子上的皱褶,将所有的皱褶都撸平了后,才开口:"您说的那些,都可能发生,但我不能为了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就因为害怕,放弃了。错过了他,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喜欢上另一个人。与其一辈子后悔自己放弃,不如从一开始就坚定自己的选择。至于其它的事,真发生了再说。想必,真到那个时候,我也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萧怀恩的心底泛上了一股的酸楚,脑海里一下子冒出了林氏的笑脸,他明白了萧明珠的心思。
自己娶了林氏,却没能护住她,终究是负了她的。
可是林氏却在弥留之际,还跟他说,她不后悔嫁给他。
林氏去世了那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再娶,外人都认为他是为了小明珠,可是他自己明白,那是没有人能取代他心中的林氏。就如小明珠说的,感情有可能这一辈子只有一次,错过了,再也没有机会挽回。
他感同身受地轻叹:"傻丫头,你倒是想得到是极清楚。可是你要明白,想是一回事,过日子却是另一回事。再浓烈的感情,也有可能因生活中的小事争吵,而渐渐磨灭了。何况,王妃不好当,他这王爷也有不少人盯着,往后麻烦事只会多不会少,你出嫁后,只怕连想回趟娘家都不容易。"
萧明珠嘴角微勾起,露出得意的笑容:"谁说回娘家不容易了,他的王府就在咱家隔壁,我直接将墙给推了,两家不就是一家了。"
"好好,住在隔壁好,往后我也好含饴弄孙,...什么,在隔壁,那小子,他敢!"萧怀恩的笑僵在了脸上,往后住在隔壁他乐意啊,但现在住在隔壁是个什么鬼,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一墙之隔好私会?看来,回府的第一件事,就得将围墙再加高三尺!
马车出了皇宫,萧怀恩听到外头驾车的太监换成了他的侍卫,提防之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一路上,萧怀恩又问了萧明珠许多她与韩允钧相处的事儿,萧明珠都叽叽喳喳的回答,一点也没有隐瞒。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过得很快。
当萧明珠发现马车已经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时,这才发现她所害怕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向父亲提起祖母,而父亲,却也没有一句要询问她的意思。
"爹。"她伸手拉住了准备下马车的萧怀恩,慢慢坐直了身子,欣喜的神色也渐渐淡去,认真地道:"父亲,我不孝,我私自做主,将家里的祖业交给了族里打理,我还夺了老夫人的管事之权,将她拘在正院里静养..."这些事,她不说,父亲一回府也就会知道的。
"傻孩子。"萧怀恩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向爹解释,你祖母的个性,爹心里清楚,你没恨过她,已经很好了。"
自已亲手养大的丫头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如何会不了解,能将她逼到将母亲拘起来的地步,那绝非是母亲做下了她无法忍受的错事。再说,这丫头还念着祖孙情份的,要不然就凭她身上那个奇怪的能力,真要是对母亲心存了怨恨,母亲就算不死,只怕意外也出七八百回了,哪还能好端端的在府里休养着。他之所以不在路上问小明珠,就是怕自己听到母亲做下的那些事后,自己会在路上就忍不住怒气。
"往后,爹不会再让你处在这种境地了,一切都有爹给你做主。"
"爹..."萧明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圈儿泛了红。
萧怀恩伸手给他擦了眼泪:"都订了亲的姑娘了,还哭,也不怕人笑话。"
萧明珠本就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发泄了一下心里的委屈,很快就止住了泪。
萧怀恩猫腰出了马车,忠伯领着府里的下人,欣喜的下跪迎接:"恭迎将军归府。"
萧怀恩先转身将萧明珠扶出来后,这才将忠伯扶了起来:"这两年,辛苦你了。"
"老奴不敢当,府里有姑娘坐镇,一切都安好。"忠伯不忘替萧明珠表个功,随后,他又道:"老奴已经让人去禀报老夫人。"
萧怀恩点点头,"明珠,随我去正院。"
"嗯。"萧明珠也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她丝毫没有犹豫,就乖巧的跟在了他身后。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她避不开。
忠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正院送消息,而是在亲眼看到萧怀恩下了马车后,这才让人去正院传的话。
当许老夫人听到萧怀恩已经平安回来时,急切地打翻了刚刚拣好的佛豆,都顾不上整理自己仪容,就匆匆往外走,还欣喜的唤着:"怀恩,怀恩..."
虽然两年前,怀恩没死,反而立下大功的消息传回了京都,可是她的日子并没有改善什么。
明姐儿倒是放她出了房间,却将她拘在了这个院子里,不管她做什么事,身边都有七八个下人跟着,而且这些下人们,一个个都以明姐儿的马首是瞻,眼睛里哪里还有她这个老夫人。
还有那明姐儿,根本就没有在意她一再抛出去的橄榄枝。虽然说初一十五过来给她请安,但连屋子也不进,只在外头隔门问侯两句就走。
她都知道自己错了,也已经想弥补了,为什么明姐儿心狠得不给她一丁点儿的机会。
她还当自己是她的祖母吗!
眼下,怀恩回来了,而且还是立了大功回来了,一切都要不一样了。
如嬷嬷急忙上前扶住许老夫人,劝道:"老夫人,将军回来了,你要不要梳洗一番,换套衣服再见将军。"
许老夫人看着自己身上拜佛的灰布衫子,站住了:"也好。"
如嬷嬷扶着许老夫人欣喜的往屋内走,还不忘问:"老夫人要哪一套新衫,就前儿刚做的褚色那套可好?"
"那件啊..."许老夫人脸上的笑僵了僵,站住了:"不,不用换了,就这样。"
梳洗什么,换什么新衣,她就得这样让怀恩看看,明姐儿让她过的什么日子。
502、许家人登门(一)
萧明珠随着萧怀恩进了正院,一眼就看到了许老夫人立在廊下,扶着廊柱往门边张望。她一看到了萧怀恩进门,就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了萧怀恩的胳膊,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罢,开始抹起了眼泪。
萧明珠却总觉着,许老夫人的举止有些不太自然,不过,她又说不出来,倒也没多想,一声不吭地立在一侧。
旁边如嬷嬷劝:"老夫人,将军一路劳顿,进屋再说吧。"
"也是,也是,怀恩啊,瞧我,都老糊涂了。"许老夫人笑着松了手。
进了屋,许老夫人在主位上坐定,萧怀恩撩袍子,给许老夫人见了大礼:"母亲,我回来了。"
萧明珠也一声不吭地跪在了后头,同样见了大礼。
看着萧明珠跪在萧怀恩的身后,许老夫人很满意,看来,明姐儿也知道厉害,怀恩一回来,也就知道在她跟前收敛了。
她欣喜的道:"起来吧。"
萧怀恩身起,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萧明珠也乖巧的立在了他的身后。
许老夫人瞥了一眼垂眉顺眼,格外乖巧的萧明珠,底气就更足了,吩咐道:"明姐儿,眼下府里由你当家,你去张罗一下,让厨房准备几个你父亲喜欢的菜。"她特意在"当家"两字上加重了语气,说罢还留意着去看萧怀恩的神色。
见萧怀恩微微一怔,像是不悦。
许老夫人只觉着心里那个畅快啊。
萧明珠平静地应了一句,转身就出去了。
她出了门,让绣儿去厨房里递信儿,自己转身就进了茶房。
商嬷嬷马上跟了进来,小心的提醒:"姑娘,你不进去伺候吗?"老夫人将姑娘支出来,必定是有话要与将军说。就老夫人那个脾气与性子,指不定怎么在将军面前给姑娘下眼药呢。
萧明珠摇头:"我哪会伺候。"
老夫人要是存了那种心思,她防得了一次,难防十次百次吗?
父亲要是说她错了,那她就错了,又何必去防着呢。
萧明珠平静地喝着茶,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情。
008只觉着这气氛很压抑:【Boss,要不要我帮你偷偷看一看,万一她胡乱给你栽赃呢。】
【不用了。】萧明珠拒绝得很决绝。
008挠了挠没有多少毛的脑袋,道;【我知道你相信你爹,可小心为上啊,当初那个会催眠的任务者还没有找到呢,万一他对你爹,或者那老太婆下手了呢?】
两年了,当初那个催眠的任务者不知道是任务完成完离开;还是一击不中,他不敢再招惹Boss,而选择了龟藏了起来,反正一直没有再出现。要不是数据库里的记录铁证如山,它都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分析错了。
越找不到,它就越不安心,也越不甘心啊。
【越说越没边了。】萧明珠根本就不搭理008。
008说的那个几率比蚂蚁踩死象大不了多少。
爹是常年在战场上,心智非常人可比,想要催眠他,不让他心智崩溃根本就不可能。催眠老夫人,那先得混到老夫人身边吧。她吃老夫人的闷亏多了,对老夫人的根本就不敢大意,现在老夫人身边的人都是她亲自挑出来信得过的人,不管老夫人在哪里,身边至少跟了三个人。别说任务者了,就只是陌生猫也不容易接近老夫人。
好吧,两年了,自从那个催眠的任务者出现过后,008就有些疯癫了,随便遇上什么事,它都要将那个任务者提出来说两句,就怕自己忘记了那个任务者的存在。
她如何会忘记那个任务者呢,只不过,皇上挖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可疑人物,她又有什么办法。
008被她戳破了心事,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小心点,总是好的。】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你急什么。】萧明珠心不在焉,一句将话给聊死了,只剩下008在空里间跳脚。
萧明珠足足等了一刻钟,也没听到正房那边有什么动静,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放下茶杯就准备找个借口进厅去瞅两眼。
刚出了茶房,只见吕婶匆匆的跑进来,一见她,就急切地道:"姑娘,许家来人了,说是知道将军回来了,要求见老夫人。"
"许家人?"萧明珠微眯了眼。
她知道父亲回来的消息必定会传开,可是她没想到,最先登门的人会是许家人。
许家人来干嘛?
她一下子想起了两年前,祖母替父亲订下许纹的事情。当时,韩允钧告诉她,那纸婚书有漏洞,根本就做不得数。她就决定要以不动应万动,等着许家出招再说。后来,许翩然想用那婚书信物与她做交易,她也没有妥协,她不客气的将人给打了出去。后来,许翩然算计了韩允昭失败,又派人过来求助,都被她拒绝了。那打以后,仿佛两府之间的关系断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来往。
今天许家来人,是要重提那门亲事,还是想再以亲事为要挟,替许翩然谋划?
不管是哪种,她都不愿意。
可是,父亲刚回来,就让父亲知道这件事,然后与祖母起冲突吗?
她不在意祖母,但是她不能不在意父亲。
韩允钧说父亲虽然是借受伤为由,提前回的京都,但终究欠了几道手续,有边关主将无诏归京的过失在。这个过失是父亲故意犯的,父亲是想用这过失抵消一些功绩,让皇上与满朝文臣安心些,不要盯着他不放。
韩允钧虽然话没有说得太明白,但她清楚,要不是她选择了韩允钧,父亲也不需要这样小心谨慎,甚至连自己应得的封赏都不敢要。
要是父亲再因许家的亲事与祖母起了冲突,那被某些有心人揪住,绝对会给父亲扣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那是她极不愿意看到的。
萧明珠犹豫一下,就拿定了主意,转身进了正房。
才进门,她就发现屋内的气氛很尴尬,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脸色泛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的,父亲的表情非常的严肃,让人觉着很有压力。两人看到她进来,都没有再说话,脸上都有一刹那间的不自然。
502、许家人登门(二)
萧明珠犹豫一下,就拿定了主意,转身进了正房。
才进门,她就发现屋内的气氛很尴尬,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脸色泛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的,父亲的表情非常的严肃,让人觉着很有压力。两人看到她进来,都没有再说话,脸上都有一刹那间的不自然。
萧明珠装做没有看到两人的那不自然,道:"祖母,父亲一路劳顿,应该累了。我已经让人将安宁院都收拾好了,不如先让父亲先回去梳洗,休息一下。"
萧怀恩也就势起身:"母亲,我还真有些累,那先回院子了。"
许老夫人不开心了,她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瓷器的碰撞声在空间的房里格外的清晰:"怀恩,你就没什么话要与我说了?"
她特意没有梳洗打扮,怀恩就没有留意到她的憔悴和衰老?
她的屋子里摆设极为的简陋,怀恩难道没有留意到?
怀恩甚至在她特意提了明姐儿管家的事后,也没有在意,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为什么他就不问一问,问她这几年过得舒心不舒心!
她要的真的不多,只不过是被他们敬重而已,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对她这样的冷淡,仿佛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
萧怀恩轻叹,无奈地问:"母亲你要底还想听我说什么?你的每个问题,我都回答了。"
坐在这里一刻钟,母亲根本就没有问过他有没有受伤,战场上有没有遭遇了什么,他提前回京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有什么风险。母亲只是一直向他暗示,她只是因为他的出事而乱了心神,从而忽略了明姐儿,甚至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与明姐儿有些出入,甚至有了些小冲突。她都知道错了,明姐儿却抢了当家之权,还对她不敬。在这其中,如嬷嬷都暗示了母亲好几次,母亲却浑然不觉,一再的向他重复暗示那些事。
眼下,母亲还非要他拿出一个态度来,是非逼着他压着明姐儿向她认错,从此将掌家之权交给她?
他可没在新安将脑子给打糊涂了。
"你,你,你!"许老夫人指着萧怀恩,手都开始颤抖。
一个个的都拂逆她吗?
他还当着明姐儿的面,这样不给她一个台阶下!
"老夫人。"如嬷嬷将手串递到了许老夫人的手中,希望可以让她平静一些,可惜,半点作用也没有,许老夫人一甩手,手串就落到了地上。
看着地上那金钢菩提十八罗汉手串,再看看许老夫人脸上全然没有半点慈祥的样子,萧明珠在心里一声长叹。
这两年的吃斋念佛,修身养性,就一点作用也没用吗?
她老是成天嘴上念叨着她错了,知道错了的之类的,却从来就没说过要改,也没有做出什么弥补的事情,让人看看她改过的诚心。
难不成她就想凭借一句"她错了"的话,就让所有人将她所做的一切错事都一笔勾去,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被捅伤的地方,哪怕是长好了,还得留下个伤疤呢,哪能说抹去就抹去的?
看来,还是修身养性得不够。
萧明珠走到许老夫人身边,压低了声音低声道:"祖母,许家来人了,在前头求见父亲。"
许老夫人听了这话,如同被针扎了,一堆要训斥的话都咽在了嗓子眼里。
当初许翩然一去就不回头了,她又被明姐儿给拘在了院子里,之后就与许家断了联系,也不知道许翩然有没有将她的口信带给大哥,大哥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将婚书和信物还回来。
怀恩因那林氏对许纹的误会有多深,她可是一清二楚的,要是怀恩知道她给他和许纹订了亲,一定会与她离心的!
她一定要在怀恩见到许家人之前,确定这件亲事已经作罢,并且让所有知情人都不要再提才行。要不然,怀恩在知晓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她也无法确定。
许老夫人也马上催促:"怀恩,你先去休息。"
萧怀恩疑惑地看了看萧明珠,又看了看许老夫人:"母亲,你们是不是有事瞒我?"要是没有,母亲怎么可能因为明姐儿的一句话,就突然变了脸色,并且有了妥协的意思。看来,他从正院出去之后,就得找忠伯问个清楚,看看母亲这两年到底做了多少的傻事。
"没有。"许老夫人哪敢承认,她还瞥向了萧明珠,警告萧明珠不要乱说话。萧明珠在看到了萧怀恩询问的目光时,咬着唇垂下了头。
要是祖母可以解决掉许家的麻烦,那她帮着遮掩一二,也就心甘情愿了。
萧怀恩见她们两个都不说,倒也没再追问,起身准备离开。
他还没出门,院子外面就传来了吵杂的声音,随后,一个管事娘子匆匆闯了进来,"老夫人,不好了,许家人和大房的忠老爷在大堂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许老夫人猛的站起,她摇晃了两下,就要晕了。
萧怀恩勃然大怒,"你说谁与谁打起来了。"
那管事吓得一抖,老老实实的重复了一遍:"是许大人和忠大老爷。"
萧怀恩这下就明白了,敢情是他那许家那大表兄和那位丢了爵位的忠大堂兄,"好,真好,上我府里来打架闹事。"当下,他也顾不上梳洗什么,抬腿就往外院走。
萧明珠回头看了眼无神跌坐在椅子上的老夫人,平静地吩咐如嬷嬷:"如嬷嬷,给老夫人倒杯皋卢茶,缓缓气。"
如嬷嬷马上照吩咐泡了杯皋卢茶来,皋卢茶的苦味,让许老夫人缓过了劲,她看着萧明珠,马上问:"明姐儿,你爹呢。"
萧明珠平静地道:"我爹去前院了,老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一句老夫人,听得许老夫人眼皮子一跳。
也是,这几年,她再也没有从明姐儿的嘴中听到一句祖母。
她犹豫了一下,问:"难道,我们就不能看你爹的面上,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重新来过吗?"
萧明珠没有直接回答,只道:"老夫人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许老夫人面上一僵,犹豫了一下,很艰难地问:"你别瞒我,那件事到底如何了。"
萧明珠没有什么表情:"老夫人自己做的事,又何需问我?"
504、许家人登门(三)
许老夫人被怼得难受,但碍于眼前的形势,不得不忍耐下来,她耐心地问道:"当时我发现那件事不妥当,就有要退的心思,还让许翩然带了口信回去。后来,我就一直在院子里,想必你是接到了许家回信的,快告诉我,结果怎么样?许家,是不是应了?"
萧明珠摇头。
许老夫人瞪圆了眼,怒瞪着萧明珠,不由得提高了声调:"不可能!就算许家没应,我知道你也会想方设法让许家应了的。你对许家人有怨,如何会眼睁睁看着那事成真。"她顿了顿,望向萧明珠的眼神不善了起来,拍着桌子怒喝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你爹因这事而埋怨我!"
萧明珠轻嗤笑了两声:"老夫人还是这样,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
看着老夫人被气白了脸,她也没在意,继续道:"老夫人倒是很了解我,知道我不愿意与许家往来。我确实是想过要解决这件事,可是你送了这么一个大饼给许家,许家如何会不死死的握在手中?想要他们放手,必定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可许家要的那个代价,我付不起,也不愿意付,只能交给父亲自己决定了。"
"你..."许老夫人指着萧明珠,只觉着血气上涌。
萧明珠很平静地看着许老夫人:"我爹的性子,您比我更明清楚,眼下许家人上门,不提那件旧事倒也罢了,一旦那事被提起提起,他绝不能忍。到时候,您可就得做个决择了,是帮许家,还是帮我爹。我要是您,夫死从子,一定会咬死不承认那件事的。父亲要是出了什么事,对您可没有半点儿的好处,您瞧瞧二叔祖母,那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她之所以留下,没有跟出去提醒父亲这件事,就是想要让老夫人明白,绝对不能承认这件事。
只要老夫人咬定了不认,那纸婚书上又有漏洞,许家人就翻不起风浪来。但老夫人要是承认,这门亲事多了个父母之命,那就要麻烦得多了。
所以,她刚刚的那番话里没有半点客气,透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许老夫人看着萧明珠平静得没有半点波动的眸子,她一下子就怯了。
当初她是一气之下订下那门亲事,就是想找个帮手助着她一块儿压制明姐儿。那个时候她发现不能如愿时,就已经后悔了,眼下怀恩回来了,她哪可能再因这件事,与怀恩离心。
夫死从子,怀恩才是她最终的选择。
她要是真偏帮了许家,怀恩哪怕不会像明姐儿这样绝情,会将她丢在萧家家庙里终老余生,但极有可能将她送到萧家的老宅子里去。
"我知道了。"许老夫人完全的焉了。
萧明珠看了眼如嬷嬷,如嬷嬷微微的点了点头,萧明珠这才松了口气,哪怕老夫人只是暂时敷衍她,但有如嬷嬷在,老夫人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已马上就会知道的。
她冲许老夫人行了个福礼,"老夫人休息,我先出去了。"她还真得赶去前厅瞧上一瞧。
看着萧明珠离开的背影,许老夫人一下子像是老了五六岁,她抓着如嬷嬷的胳膊,站了一下,没有站起来。
如嬷嬷急忙将她扶住:"老夫人..."
许老夫人指了指地上的手串,如嬷嬷拣起了地上的手串,再一次递到了许老夫人的手中,许老夫人紧紧握住了手串,像是得到了巨大的力量,她扶着如嬷嬷的胳膊这次顺利起身了,她快步进了里间,跪到在了白玉观音像面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求些什么。
萧明珠到前院时,正好瞧见忠伯带着两个护卫强硬的将狼狈的许大人从厅内"请"了出来,许大人衣服皱皱巴巴的,脸气得煞白,边走,还大声的嚷嚷道:"姓萧的,这封赏还没下来,你就翻脸不认人?我告诉你,婚书信物皆在,岂容你说不认就不认的..."
这时,他看到了廊下的萧明珠,一下子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神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不知道萧明珠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今天他上门,真不是为了许纹逼婚来的。
自打两年前,知道萧怀恩没死,他们全家上下就都明白,这门亲事成不了。退一万步说,哪怕大姑姑能以死相逼,逼得萧怀恩不得不娶了许纹,许纹就能坐稳夫人的位置,与萧怀恩夫妻和睦了?
萧明珠就能拿许纹当继母对待?
他们许家就能与萧家前隙尽消?
一想到萧怀恩和萧明珠的脾气,他们可真不敢抱幻想!
可是就这样白不提黑不提的当没有发生过,他们又有些不甘心;最后还是夫人说得对,许纹摆明了就是一步废棋,还不如利用这桩婚事,让萧明珠替然姐儿在五皇子那里讨个名份。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让人头痛。
萧明珠好似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完全的油盐不进,而他们又没办法见到姑姑,这件事就只能这样拖了下来。
眼下,他得知了萧怀恩回京,就打着问候的幌子过来,就是想给姑姑和萧明珠一个提醒,那件事,该解决了!
结果,他在府门口就碰上了萧怀忠,两人一言不合吵了起来,随后萧怀忠对他动了手。随后赶来的萧怀恩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让他离开,他一气之下说破了那门亲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被萧明珠给听到了。
怎么办?
许大人有些懵了。
萧明珠冷笑了两声,淡淡地道:"不知道许大人要我父亲认什么?你许家那脏的臭的,瞧着就让人恶心,还想往我将军府里赖不成!"
"你!"许大人被激怒了,出手就推面前的侍卫,要朝着萧明珠冲过来。
忠伯哪会给他这机会,马上喝道:"楞着干什么,还不送客!"
那两个侍卫马上架起了许大人,许大人挣扎不开,嚷嚷着:"萧明珠,你别把事给做绝了,你认为逍遥王心悦你,你就有持无恐了?这名声要是坏了,这荣华也长不了,我看你最好还是掂量掂量,免得..."
屋内砸出来一个茶杯,正中他的嘴,不知道是不是磕了牙,许大人发出了一声惨叫,嘴边全是血。
505、许家人登门(四)
萧怀恩一脸的怒气冲了出来,一揪着许大人的衣襟像拎鸡崽一般的提了起来,正要抡拳打。萧明珠一把抓住了萧怀恩的胳膊,笑道:"爹,别为这种人脏了您的手。"
萧怀恩松了手,许大人跌落在地上,双后捂着脖子一个劲的咳嗽着。
萧明珠瞥了许大人一眼,正想叫人将他拖出去。后面有人先说话了:"将军府的荣华是我堂兄拿战功换回来的,将军府的名声,世人皆晓,岂是你这种想卖女求荣的斯文败类,青口白牙就可以污蔑的!"
萧明珠拍手:"丹堂叔说得真好。"要是由她来骂,绝对没有萧怀丹这样犀利。
卖女求荣!斯语败类!一向自认为清高的许大人,哪里容得下这样的两个词。他指着说话的萧怀丹就骂:"竖子,你竟然敢如此污蔑于我。"
"污蔑?"萧怀丹轻哼:"难道许大人不是为了那不知廉耻的许二姑娘想勾搭上五皇子,而上门来求明姐儿的?如果不是,那我在这里向许大人道歉了!"说罢,他还向许大人拱了拱手。
许大人被萧怀丹戳破了心思,当下气血往上涌,白眼一番,眼见就要晕过去了。
萧怀丹哪会给他这机会,忙呼喊:"忠伯,救人。"忠伯笑着,用力在许大人的后颈某处一掐,许大人大叫着清醒,可是人却像是被马车碾过一般,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了。
"送客。"萧怀恩使了个眼色,两个护卫叉起许大人就"送"了出去。
"萧怀丹?"萧怀恩对萧怀丹有些印象,但印象不深,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这个堂弟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娶了个商家女。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快脱了五服的堂弟进入府中时,却没有人向他通传,而且刚才他在吩咐忠伯行事时,忠伯几乎都没有迟疑就动了手。
萧怀恩眯眼打量着面前的萧怀丹,他的那种几乎可剖开人心的目光,伴着他身上多年经战的气势,让人只觉着心底发寒,连腿肚子都忍不住打颤。
萧怀丹慌张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硬撑着顶住了萧怀恩的审视,恭谨,却又不讨好的上前给萧怀恩见了个兄弟之间的常礼,拱手礼,有条不紊地道:"恩堂兄好记心,还记得愚弟,眼下我与拙荆伴小儿暂时借寄在将军府里,寻常闲来无事时,也就助明姐儿打理一下府外的庶事。"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半点也没有心虚的成份。
萧怀恩看了眼萧明珠,萧明珠点了点头:"堂叔和婶子帮我了不少。"
萧怀恩这才拱手还了个礼:"有劳。"
"一家人,堂兄何必客气。"萧怀丹偏了下身子,避开了萧怀恩的礼,大大方方地道:"堂兄,你暂时还是不要去见忠堂兄得好,他今天来,就是想让你用军功换回他广阳侯的爵位。"
"他好大的脸。"萧明珠忍不住道:"那留他干什么,我去将他踹出去。"
萧怀丹急忙拦下萧明珠:"这种事你可做不得。"
"我做不得,那你打算怎么做?"萧明珠一点也不客气的。
萧怀丹苦笑,看了眼萧怀恩,萧怀恩也有试探他的意思:"你有何主意,尽管说好了。"
萧怀丹得了这句话,才道:"堂兄的功绩如何能浪费到他的头上。我已经通知了族长和族老们,他们得到消息后必定会赶来,他们虽然势利,却也不是傻子,也知道族中的利益,想必,会替堂兄很好的解决这件事的。"
简单,却又实在,还能一劳永逸。
萧怀恩忍不住又多看了萧怀丹一眼,拱手,"有劳。"他见自己的客气让萧怀丹面上有瞬间尴尬,伸手在萧怀丹的肩头上拍了两下:"能者多劳。"
这下,萧怀丹笑了,"堂兄信得过我就好,那我先去帮着张罗一下。"得了萧怀恩的同意,他叫上忠伯就离开了。
萧怀恩回头看向萧明珠:"你随我来。"
他将萧明珠领到了自己的书房里,让心腹关了门,这才问:"先说那萧怀丹是怎么回事。"萧怀丹在面对他时,也只是一刹那的惊慌,很快就缓了过来,说话行事还妥妥当当,甚至连他也挑不出毛病。这样的人上了官场也有一争之地,哪会真心的替人打理庶事?
萧明珠只得将当初族里想要过继孩子的事说了一番,末了又把萧怀丹曾与她剖心掏肺的那番话也重复了一遍,才道:"后来,我也曾想让他们一家人离府,可是十一老太爷死活都不答应,才这样一直拖下来了。"
萧怀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拳砸在了结实的书桌上,书桌沉闷的声音让人只觉着很压仰。
"爹..."萧明珠紧张地想查看他手的状况,萧怀恩抬手,阻止了她,"这事你做得极好。"
他又压着气问:"刚才许家提的那婚事,你是不是也知道?"
萧明珠点了点头,又说了一番,也没忘说她发出了婚书上的漏洞,许翩然向她提的交易,以及许翩然失败之后,这两年许家的打算。
萧怀恩脸黑得不能再黑了,他回府这才一个时辰,就遇上这样恶心的人与事,他不敢想象,这两年明姐儿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真的相信皇上的暗示,要真没有韩允钧在后头撑着,明姐儿哪里躲得过这些明刀暗枪。
他压下了怒火:"你把那些东西都交给我,我自会解决,你就要再管了。"
萧明珠连忙应下。
中午的洗尘宴一共开了五桌,萧家族中排得上名号的几乎都来了。许老夫人估计是怕见萧怀恩,说自己信了佛,没有出来用膳。萧明珠就与丹二奶奶领着那五个小家伙在侧厅里单独坐了一桌。
小四和小五爬在窗边,从窗缝里往大厅那边张望,疑惑地问道:"姐姐,为什么那边好安静。"寻常族里开席宴的时候,都是热热闹闹的。
祺哥儿冷着脸将他们拎回来坐好,道:"恩堂伯是英雄,是大将军,那些叔伯,甚至祖父们都心有畏惧,才不敢出声喧闹,没了规矩。"
带着孩子气的言语,却实在切中了重害。
萧怀恩板着一张生人匆近,闲人匆扰的脸,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哪里还敢喧闹。
506、爹真威武
三哥儿犹豫了一下,扯了扯祺哥儿的衣袖,眼睛却眼巴巴地看着萧明珠,低声问:"祺哥哥,那他们会不会要我们回去?"
萧明珠将勺子里的狮子头送进小三哥儿面前的碗里,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问:"小三儿想要回去吗?"
这两年来,要说她觉着对不住的,那就是这几个孩子了。虽然她给了这几个孩子提供了最好的生活条件,但也弥补不了他们年幼就离开亲人,离开家的遗憾。
三哥儿眨巴着眼,没有立即回答,仔细的想了一会儿,他眼中的热情却消散了,努力的摇头:"不,我不想回去,父亲和母亲只喜欢哥哥,不喜欢我。明姐姐,能不能不要送我回去。"
每到过年的时候,他都会回自家住上三天。住在家里的时候,哥哥都会抢他的东西,他不给,母亲就会训他,说他一点都没有兄弟之情,东西哪有哥哥重要,他没了还可以回将军府里要。而祖父和父亲每次见到他,都会问他,他是不是最得明姐姐喜欢,他要是回答不是,就会挨骂,说他不懂事。
在那家中的三天,是他最不开心的三天,他都不想回家过年。
萧明珠没想到三哥儿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
二哥儿也认认真真地对她道:"我也不要走,如果堂伯要送我们回去,明姐姐你帮我们求求情。"小四小五年龄还小,又有丹二奶奶在身边,不懂得二个哥哥的心思,但这两年同住同玩彼此的感情极好,一听他们这么说,也就跟着叫嚷了起来。
萧明珠苦笑着望向了丹二奶奶,丹二奶奶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她的求助。
倒是祺哥儿将脸一板,严肃地道:"胡闹,这种事自有长辈做主,怎么能为难明姐姐。"见那几个小的不服,还要说的样子,他又道:"夫子说,寝不言,食不语,你们的规矩呢,是不是下午都想罚大字了!"
四个小的一下子都不敢再说话了,拿着筷子抱着碗,一个个还是眼巴巴地看着萧明珠,萧明珠实在吃不消了,只能道:"你们先吃饭,我回头就去帮你们问。"
祺哥儿摇头:"姐姐,不用去问的,很快就会知道。"以前族里打的主意就是将军府里没有继承人,眼下伯父回来了,哪还需要他们,当然该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萧明珠想安慰,话到了嘴边上,又没有说。
008突然插嘴了:【放心,你爹把他们几个屁娃都留下来了。】
这侧厅和大厅只有一墙之隔,以008现在本身的能力,偷听根本就不费能源。
它咂巴着嘴叹息道:【你爹真威武啊!】
不愧被称为儒将的男人,武力好用,脑子更好用。
之前他与萧家族人见面时,从头到尾的节奏都由他把控着,该无视的时候无视,该霸气的时候霸气,该威胁的时候威胁,萧家那一群人,被他压得连半句屁话都没有。
一句话解释就是,萧明珠曾向萧家族里妥协的,他都拿回来了;萧明珠蛮横从族里抢回来,包括五个孩子抚养权,他咬死不退。
眼下他在正厅开了五桌待客,席上的酒是最便宜却最甘烈的烧刀子,席上的菜除了猪肉炖白菜、猪肉炖土豆,就只有猪肉炖粉条了,还用一个个大脸盆盛着,要多埋汰就有多埋汰。至于萧明珠之前准备好的那几桌酒席,都给他给赏给了乔姑姑,忠伯,商嬷嬷等一些府内的忠仆们了。
008都可以脑补出他的想法:老子在新安打战,你们在后头挫磨老子的姑娘,还想老子好吃好喝的招呼你们?没门儿!
真是英雄父亲MAX暴棚啊,怪不得就他能养出个BOSS。
可是那些人利益当头,明知道萧怀恩是存心为难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拂袖离开。
【真的?】萧明珠不太相信。
008撇嘴;【这两年了,你还没明白,世上的爹不止你爹这一号,渣爹多了去了。这两年他们不是知道你爹没死吗,你也有意暗示他们可以接走孩子,他们哪家来接了?依我看,你爹要是不生个儿子出来,他们就不会死了过继的心思。刚才在大厅那边,要不你爹提起,估计那四家根本就不会提这孩子的事,你爹说要将孩子们留下,我瞧着他们还都松了一口气。】
萧明珠心里真不是滋味,她没忍住向祺哥儿他们道:"放心,你们不愿意离开,姐姐就不会让他们接你们走的。"
"真的?"这下,连祺哥儿在内的孩子们都开心了起来,什么食不语的规矩被抛到了脑后,侧厅里笑声一片。
萧明珠陪着他们用完膳,就让嬷嬷领着他们回去午休,自己也回了院子休息。
她一觉睡到了太阳西下。
她醒来时,整个人就急了:"嬷嬷,你怎么也不叫我。王爷来了没有?"
商嬷嬷拿过来一封信,"王爷让玄二送来了四坛子汾酒,还有这一封信。"
萧明珠打开信,里面只有一句话,"父皇留在我宫里住几日,我会尽快想办法出来的。"隔着信纸,她都能感觉到得韩允钧的那种无奈。
萧明珠将信纸折好,放进了自己的梳妆匣子里,埋怨道:"皇上这是干嘛呢。"
酒能要到,她就不信阿钧道没有与皇上提,他说好今天下午要正式登门来拜访的事儿。
晚上用膳的时候,她又向萧怀恩抱怨了两句,萧怀恩喝了一杯酒,眯了眯眼:"果然是贡酒,不同寻常。"见萧明珠还嘟着嘴,他轻笑了两声:"爹知道,你怕我怪他出尔反尔。行了,爹心里有数,你也别恼。"
萧明珠听不明白,伸手去拽萧怀恩的衣袖,萧怀恩摇头:"哎,还好他不要争那太子,要不然,就你这样怎么给人做贤内助。"
自家这姑娘,政治上的嗅觉还是差了些。不过,也与他没有特意教导过有关,他实在不愿意看着她变成那种为了权益而勾心斗角的人。
再说,她本身就是那样的命,要再去争斗...
好吧,他不敢想了。
还是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507、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转眼过了三天,韩允钧都没从宫里出来,只是隔壁的王府的厨子每天按他的吩咐给她送了她喜欢的菜肴与点心。只是,这些东西是从玄二通过后院的侧门悄悄送过来的。
连送个东西,都要悄悄的走侧门,跟做贼似的。
萧明珠这才反应过来,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
那天阿钧失约,她第一反应只想到了父亲会不会生气,就没有再多想了。现在想来,这件事透着蹊跷了,是不是会出什么事,而且与父亲有关?皇上才特意将阿钧留在宫中。
这天,她在用早膳的时候,留心观察了父亲的神色,见父亲虽然镇定自如,却隐隐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她忍不住出声问了,父亲瞅着她的目光却很惊讶:"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萧明珠摇了摇头,这几日她都没出府门,也没见外人,哪里会听到什么消息。
萧怀恩笑了:"别多想。"
萧明珠知道从父亲那问不出什么,扭头就去了萧怀丹的院子。
萧怀丹正在和丹二奶奶准着手准备搬出去的收拾,不过他们两夫妻却决定将两个孩子留下。不是他们狠心,是萧明珠给两个孩子请的夫子和武夫子实在太好了,他们根本就舍不得让孩子错失这样的机会,才下定的决心。
"丹堂叔。"萧明珠笑得像只小狐狸。
萧怀丹看了萧明珠一眼,张口就问:"你今天见到王爷了吗?"
萧明珠一怔,果然,这事有蹊跷啊。
她也不拐弯子了:"堂叔是不是有什么想提醒我。"
"你知道不知道,堂兄是无诏回京的。"萧怀丹盯萧明珠的脸色,突然道。
在那天席上,忠堂兄提起了广阳侯爵位被捋之事,结果恩堂兄却直接说了自己是无诏回京,并且声明了,他之所以要故意犯下这种大忌讳,就是为了明姐儿,不想她嫁入皇家。
当下,厅内就乱了。
手握重臣的将领无诏回京,那可是死罪。
他们就算相信皇上不会这么绝情,将刚立下战功的堂兄给砍了,但堂兄很有可能会被皇上忌惮,从而失了圣心。
老族长拍着桌子老泪纵横;忠堂兄砸了酒杯怒袖而去;随后又有不少人不辞而别,没一盏茶的功夫,原本满满的五桌人,除了他硬拖下来的父亲和兄长外,走得就只剩下几个以族长马首是瞻的人了。
留下的人毫无头绪的商量了一堆,最后发现,这个局面根本就没有办法破,只能等着皇上的意思。
可是一等就是三天,外面各种消息都有,朝堂之上却没有一点的动静,两种不同的消息让人格外的压抑,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临时平静。族中有几个外房存受不了这种压力,都在商量着分族之事,就怕受到了牵连。
萧怀丹叹气:"有什么事情用得上我们,你尽管派人过来吱会一声。"他得回家去镇着他爹,免得他爹耳根子软,听了别人的唆使。
"别担心。"萧明珠下意识地应道。
她隐隐觉着,这事并没有明面上的这么简单。爹昨儿回京第一时间就去见皇上了,要是皇上真的在意父亲的无诏归京,当时就会治父亲的罪了,哪会再商量她和阿钧的亲事。
萧怀丹一下子眯起了眼,随后又笑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萧明珠还不解。
萧怀丹倒不说什么了,又用她的话来敷衍她:"你别担心,堂兄自有主张。"
萧明珠茫然的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就叫了玄二,询问外头的消息。
玄二估计得了韩允钧的吩咐,就将外头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萧怀恩回到京都没半天,京都里该知道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不过,人人都在猜测,他为何会提前回京,是皇上特意召他回来的,还是另有什么事?
当外头传出风声,说萧怀恩是无诏回京的时,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倒不是在惊讶萧怀恩的胆大妄为,而是更加认定这其后有什么阴谋。消息灵通的人可是知道,萧怀恩回京的第一时间可是进宫面了圣的,并且平安从宫里出来了。
这三天的朝堂之上,皇上没有提起萧怀恩回京之事,所有大臣们也没有人提,仿佛一致的都遗忘了这件事一般。
"为什么呢?"萧明珠轻扣了扣自己的脑门儿,一点头绪也没有。
韩允钧不在,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复。朝堂上上的事儿,她真不懂啊。
008凉凉的搭了个讪;【BOSS,你不是这块料,想破脑袋也没用的。】
【滚!】萧明珠怒,不过,她没有如008所愿,给它重击,008看着黑乌乌的空间,满是遗憾。
BOSS怎么不揍它呢,它好想她的拳头,绣脚,甚至弹指啊!
008打了个寒颤,胖乎乎的身子一抖,什么时候它变成了抖M?
萧明珠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什么,她干脆进了空间,径直从008的空间里找出一堆的史记资料开始看。
008探头瞥了一眼,见她看的是本纪章,不由得道:"临时抱佛脚,没用。你要一时半会儿能看出什么来,那就神了。"
下一瞬,它就成了石雕,不能说,也不能动,只剩下一双小眼睛能转了。
萧明珠看了半个时辰,她将书一丢,无力地看着天花板,喃喃道:"难道,树大招风,功高盖主?"除了这两个答案,她想不出其它的了。
008唯二能动的两个眼珠子差点脱框!
不是吧,半个时辰,还是囫囵吞枣般的翻书,她就能想到这么多?
萧明珠看了眼008,008能动了,正想扑上去问,只见萧明珠就从空间里消失了,008急得大喊;【哎哎,你是怎么想到那上头去的?】
她不说那两个关键词,它还根本就没有想到呢。
萧明珠根本就不搭理它,提笔将这两个词写在纸上,让玄二送给韩允钧。
那信没能送到韩允钧的手上就被皇上给劫住了,皇上倒也没有先偷看,将信给了韩允钧。
韩允钧当下就收入了怀里。
"不看?"皇上很是好奇。
韩允钧轻笑:"我回头再看。"
皇上...
这傻小子就是在防他呢。
508、嘉封国公(一)
皇上闷哼了两声,不乐意了,"藏什么藏,朕还抢你的不成。"韩允钧一听到抢字,下意识的用手按住怀前,还警惕的退后了两步。
皇上见他那紧张防范的样子,气得想砸他,瞅了眼龙案上的东西,他先抓起了本折子,放在掂了一下,随手丢下又换成了笔,想想又放了,最后从桌上的干果盘里抓起一粒榛子砸了过去,"就她还能写什么诗啊词啊的不成,了不起就是一句想你了,盼你速归罢了。你将信给朕瞧上一眼,朕就应了你所求,今天就放你回府。"
韩允钧眨巴着纯然的眸子:"父皇,您本就应了我,只要新安那边消息一来,就放我回府的。"
皇上语塞,砸楱子的手顿了一下,冷哼一声:"那我充她一个愿望,如何?"
韩允钧这下犹豫了,他想了好一会儿,将怀里的信取出来,小心地打开了瞅了一眼,随后一怔,哑然失笑,然后又将信折回捏紧,问:"父皇,一言九鼎?"
"臭小子,怎么,你还信不过朕!拿来。"皇上发泄般拍了一下桌子,随后端起了苛杯,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愿意不愿意,随你。"
实则,他心里就怕自家傻儿子不上当。
自家儿子自已明白,泰山崩在阿钧面前,阿钧都能面不改色,萧明珠的一封信却让阿钧一诧间惊愕得失神,其中必定写些让阿钧意想不到的时候,这让他好奇心得死。允萧明珠一个愿望,换他满足好奇心,很划算。
韩允钧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眼见着皇上刚喝下了口茶,他就迅速将信纸展开,送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瞥了一眼,当即一口茶喷了出来,早有准备的韩允钧飞快地闪开,并且将信纸宝贝的折好,又要收入怀中。
"拿来。"皇上将呛进肺里的茶水尽数咳出,咳得他都觉着胸闷了。
"父皇,您不是说只看一下吗?"韩允钧不太想给,见皇上的脸色实在不好,只得将信又递了过去,在皇上接住之前又缩了回来:"只看一下,还要还给我的。"
皇上真想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好吧,这儿子是豆腐做的,打不得,他怒喝道:"不还你,难道朕还留着做记念?"骂完,他一把将信夺了过去,展开来看,看清楚纸上的内容与他之前一瞥完全相似,他的脸色就阴沉得吓人。
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就只有寥寥几笔。
这已不是萧明珠最初的那封信了。
当时她信都已经交到了玄二的手上,又觉着不妥,将玄二叫了回来,将原信烧毁了,重新提笔写了这么一封新的。
她相信,韩允钧能看得懂她的意思,而劫了信的旁人,未必能懂。
皇上还真不懂,他见纸的右边是歪歪斜的三根箭,左边像是个简笔狼牙棒,狼牙棒的后面还有几个小墨点印子,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这是字,还是画。
不管是字还是画,都不如三岁儿童的涂鸦。
他阴森林地忧伤了:"这是她的亲笔?"
萧怀恩啊萧怀恩,朕欠你什么了,你养出这么个闺女来祸害朕学富五车的皇子。
韩允钧张了下嘴,最后也没解释,只张口替萧明珠辩解:"父皇,您何必这么在意。"
皇上啪的一声将信拍在桌上:"朕如何能不在意,这也...太见不得人了!""父皇,儿臣是人。"
...
皇上一口气被韩允钧卡在了嗓子眼里,韩允钧还严肃的点头确认:"女子无德便是才,她又不用考状元,也不用参加选秀,文采上差点就差点,往后,我细细教她就好了。"
皇上重重的吐出了胸中的闷气,不能与自家这"眼瞎"的傻儿子一般见识,反正在这傻儿子的心中,那萧明珠哪哪都是好的。
他将信还给韩允钧:"你看得懂?"
韩允钧将信折好,收入自己的怀中,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皇上等了一会儿,看着毫无自觉的韩允钧,明白韩允钧根本就没有想要与他解释的意思,恨恨的挥手:"走走,别在杵在这里碍眼。"
韩允钧马上应声,行礼告辞,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上待他走后,眯着眼,再次回忆那纸上的画,他想了半天,也没能想透,最后只得带着恼怒开始批折子,那些上了折子的官员都成了这股怒气的承受者,最后,他实在批不下去了,站起身大步离开,刚出殿门,瞧见了院中的景色,一下子怔住了,随后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的笑很快就消失了,眸子还深幽了几分。
这到底是萧明珠自己猜到的,还是有能人在后头指点了她?如果是她自己,那在短短的三天功夫,她就能发现这样的问题?如果加以教导,那她日后...
不,他一定要弄明白才行!
皇上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隙,抬手招过程公公,低声吩咐:"截住阿钧,再多留他一晚。"
被他派去新安与大魏谈判的使臣们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回来了折子,说,他所提下来的条件大魏都应许了,两国的停战协定也已经签订了,不日将带着大魏的国书、使者以及大魏战败赔偿的珠宝回京。那萧怀恩的封赏,也该提上日程了。
萧明珠一直等到睡觉,也没有收到韩允钧的回信,心里格外的着急,却又没有人可以商量。
是韩允钧看不懂她画中的意思,还是韩允钧根本就没有收到她的那封信?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大早,萧明珠就被商嬷嬷给推醒了。
萧明珠揉着眼睛,看了眼漏钟,发现还不到辰时:"嬷嬷,怎么这么早?"
商嬷嬷神色严肃,面上却有喜色:"姑娘,您快起来,刚刚将军的侍卫跑回来来报信,说皇上嘉封将军为国公了。"
萧明珠一个激灵从床上翻坐了起来,眼睛瞪圆了:"真的?"
听着,怎么那么玄啊。
三品昭武将军到国公,父亲这一下子升了四级,都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509、嘉封国公(二)
萧明珠匆匆换好了衣服,梳洗妥当,连早膳也没来得及吃,就匆匆赶去前院,吩咐忠伯做好一切应付的准备。她可以想象,消息传开来之后,自家府门会被挤成什么样子。
绣儿一路小跑进来禀报:"姑娘,王爷来了。"
萧明珠没起身,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继续与忠伯说事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韩允钧就进来了,萧明珠起身冲他潦草的一福:"见过王爷。"
韩允钧有些哭笑不得:"你在生我气。"
萧明珠起身,挥手让忠伯他们都去忙,待众人都退下了,这才应韩允钧的话:"对,我在生气。不过,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已;不过知道归知道,生气归生气。"
韩允钧苦笑,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瞧瞧,我这眼睛肿的一夜没睡,就瞧在这份上,你也别生我气了。"
"没睡?!"萧明珠炸了:"你当你是铁打的牛,还是铜铸的虎?风吹就倒的豆腐干儿,你还敢通宵达旦。"随后,她反应过来,声音低了大半:"是不是你收到了我的信,替我爹烦恼?"
"对,我一听到今天父皇对萧伯父的封赏,整个头都痛了。"韩允钧一点也没有夸大,他以为自己与父皇说得那么清楚了,萧将军也都递了梯子,父皇怎么着也得提一提无诏回京的事儿,然后压一压萧将军的战功,最后再给他封个侯,挡一挡旁人的嫉妒。
父皇这倒了,无诏回京的事儿一句不提,一开口不仅加封萧将军为国公,还让萧将军负责五城兵马司,这不是把萧将军直接架到火堆上了吗。
他都有些想不透,父皇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萧明珠倒是比较平静,她强压着韩允钧坐下,才道:"君恩如山,皇上的赏赐,除了谢恩外,还能如何?车到山前自有路,我爹也不是那没分寸的人,你别想太多。大不了,让我爹将这伤拖个七年八载的,避开这个风头就好了。"
韩允钧可不与她一样将事想的那样简单,摇头:"你等着看,必定风波不断。"
"看就看,难道,还有人能让皇上收回成命不成!"萧明珠道;"我爹也不是好惹的啊。"
她这么说,倒是提醒了韩允钧。
韩允钧眯起了眼,隐隐有些猜到父皇的算计了,他看着萧明珠叫进知夏,吩咐她去替他熬药粥,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是啊,父皇有父皇的算计,萧将军有萧将军的打算,但是他们都是在为了自己和小明珠着想打算,自己得像小明珠一样,只要相信他们,只要好好的瞧着就行了。
当下,他紧张的神色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明珠,刚才我又找父皇要了个厨子,干脆让他露一手,做个最拿手冬瓜蟹黄粥给你尝尝。"
"好好。"萧明珠拍手称道:"秋风起,蟹黄肥,我这就让人去起菊花酒。"
韩允钧一听,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急忙揪住萧明珠,连连道:"不行,不行,早膳喝酒伤身!"
小明珠沾酒即醉,醉后必定有酒颠,这要粘着他不放的举动落在了萧将军的眼中,只怕他往后就难得进将军府的大门了。
还真如韩允钧最初的担忧,萧怀恩被加封为国公后,让不少人红了眼,尤其是在这场新安之战中被贬的、没有占到好处的人,以及早早就盯着五城兵马司这个职位的那一派系,更是拿他当成了眼中刺。
几日后,朝堂之上就有人开始奏萧怀恩无诏回京的事了,随后,又有人接着奏萧怀恩没有受重伤却欺君罔上,甚至好些个都将之前萧怀忠犯下的事,萧家族里一些事都牵连到了萧怀恩赐的身上。
皇上的龙案上,弹劾萧怀恩的折子都堆成了山。
萧怀恩凉凉地看着那些折子,叹息道:"臣多年不在京都,还真不知道自己在京都里得罪过这么多的人。"当时他一听到自己的封赏,就明白皇上要借他的手,清一清朝堂上那些想插手军务的蛀虫了。
皇上冷笑:"这两年你在新安,不服你管副将,想过来沾些军功的世家子弟,你打了多少,撇了多少?这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
"皇上,难道您将那些人派到新安,是让臣好生贡着,让他们躺着拿军功的?"萧怀恩反问。
皇上也不恼他:"你家丫头与阿钧绑在一块儿了,你要想她能寿终正寝,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就得先护好阿钧。这人心诡秘难测,朕不过偏心些阿钧,就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他。朕选了你家丫头,一部分还真看中了你那护短的性子。"萧怀恩已经上了他的船,就别再想下去,一步一步,只能陷得更深。
萧怀恩看着皇上得意的笑脸,心里憋屈,却又无话可驳。皇命不可违,自家姑娘的心又落在了韩允钧的身上了,这门亲事啊,他是退不掉了。
得,他得认命了。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越是位高权重,越是没有人敢怠慢了小明珠。竟然皇上愿意给他这个机会,那他又何必庸人自扰。
"皇上,那这些折子..."萧怀恩意有所指,皇上笑了:"你说呢..."
君臣两人同时露出了狐狸的笑容。
次日朝堂之上,不沾染朝中半点事务的逍遥王上了折子,替未来岳父萧怀恩喊冤,要求那些奏萧怀恩无诏回京,欺君罔上的人都要拿出确凿的证据来。
当下那些人就慌了,证据,哪来的证据,让皇上做证,还是让萧家族人出来指证。
他们发现自己隐隐又踩中了某个陷阱。
皇上怒了,下令杖责上书弹劾萧怀恩的人,十几号人都挨了板子,一些往日上蹿下跳嘴里嚷嚷着公正的官员们也在萧怀恩抛出的一堆证据中,不是被革职查办,就是被贬出了京都。
下朝后,没有受牵连的左相与丁大人长叹,道出了众人的心声:"听风就是雨,总得先知道这风雨的走向才行。稍稍不留神,被风雨吹塌的可是自家的屋顶。"
能忍得下三天,为什么就不能忍到底呢,利益要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