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方子有毒
老族长夫人才不信，养身方子难不成还会有毒不成，吃不好，也不至于吃死人吧。她撇了撇嘴：“七姐儿不要在这危言耸听，能不能用，拿出来瞧瞧就知道了。”
萧明珠假装不解，“二叔祖母，您懂医，能看得懂方子？”
老族长夫人正想借机发作，门口书香进来禀报，“老夫人，江太医来了。”
萧明珠拍手笑道：“江太医来得正好，可以请他帮看下方子。”
江太医的耿直和有医德是京都出了名的，真正的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同样，他医术高超，妙手回春，也素有太医院第一人之称。
这位江太医对药理研究都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向。自打她昏迷之后每天必来，说是要凭她的脉相，体会一下老道士调养方子的奇妙。她白给这位江太医做了几天的“研究对象”，现在不讨点利息，那怎么行。
卢老夫人也点头赞成：“江太医必定会实言相告的。难道，你们还有更好的太医可以来验方子的？”
老族长夫人和萧清荷她们都听过江太医的名声和医德，想想也觉着他是最合适人选，也就将反对之言都咽下了。
江太医进厅，瞧着厅内坐着的人后，楞了下，倒也没有太在意。“萧老夫人，在这里替萧大姑娘看脉吗？”
“这个不急。”萧明珠急忙打断。
江太医只要萧明珠愿意继续让他把脉，其它的都不太在意：“那老夫先去外厅喝茶。”
“不不，”萧明珠急忙阻止：“老太医，我有一事相求，我堂五姐伤了身子，想借老神医给我的方子调理身子，我说使不得，她们不信，还请你帮着看看，可好。”
“这样，妥当吗？”江太医犹豫了一下。
老神医的方子，他有几分期待，但也要问清楚，老神医可否愿意将方子示人。
“当然。”萧明珠看向知春，知春出去了，一会儿，她端着个小
巧的紫瓷药罐进来，倒出一碗无味的汤药端给萧明珠。
萧明珠端起碗当着众人的面将汤药一饮而尽。
乔姑姑从怀里取出一纸方子送到江太医的面前：“这是方子，老太医请看。”
江太医展开来瞧了一眼，就将方子还给了乔姑姑，直接抱起药罐，拿起勺子就往外掏药渣，然后一样一样的清点。
厅内没有人敢打断他的动作，都按着性子耐心的等候着。
江太医足足花了一刻钟，才将所有的药渣分辨了出来，他仔细看着面前的药渣，感慨起来：“不愧是老神医，用药如此大胆奇妙，老夫真是自叹不如。”
“江太医……”萧清霜忍不住出声询问。
江太医没心思与她多说，直言：“这方子是以毒为主，寻常人服用，三天必死无疑。”
“不，不可能，你撒谎，你是想帮着她们骗我……骗我……”萧清霜有些承受不住这个结果。
江太医见她有些疯癫的趋势，取出随身所带的银针飞快的在萧清霜的身上几处连扎了几针，让她暂时平静下来，又伸手替她把了把脉，道：“五姑娘的身子伤得有些严重，但胜在年轻，好好调理休养个三五年，未必没有恢复的可能。”
“能恢复？”萧清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江太医不愿意与她多说：“老夫不太擅长，萧五姑娘可以让候爷去太医院里请专门擅长此类的太医，几率将更大些。”
“真的。”萧清霜喜极而泣。
一直等着乘顺风车完成任务的张楠楠这下不好了，煮熟的鸭子也能飞？
她放声尖叫：“系统，帮我入萧清霜的梦境。”
“现在？”系统问。
“当然。”张楠楠催促：“眼下真是分秒必争。
果不然，她看到萧明珠不怀好意的冲着萧清霜问道：“这方子你们还要吗？”
系统道：“好。”它的话一落，萧清霜直接眼一闭，就直接倒在椅背上。
张楠楠把握住这个机会，在自己看到萧清霜那迷茫的灵魂后，就冲着她大喊：“要，一定要……”方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话没说完，萧清霜的灵魂就不见了。
张楠楠傻眼，怎么回事，不是说五分钟的吗，这五秒都没有。
系统道：“萧清霜醒了。”
原来江太医一见萧清霜晕了，毫不犹豫，取针又是两下，瞬间将萧清霜给扎醒了。
张楠楠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灵魂强度减了5点，而什么作用也没有起到，怒吼：“这样也算？”
系统道：“当然算，白日梦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还是建议你下次挑好时机，免得再出现这样的意外。”
张楠楠真想一巴掌将这个试用期系统拍成渣渣，太黑心了。
系统还道：“不急，你还有九天时间。”
九天……张楠楠明白，这一次的任务她是彻底的没机会了。
这次的5点灵魂强度就算是给自己买个教训了，她真得好好想想，如何与萧清霜沟通，尽快将她掌控在掌心之中才不会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
许老夫人道：“还是快送五姐儿回府，早点请太医瞧瞧吧。”
萧清霜也害怕，揪着萧清荷：“三姐姐，我要回府，马上回府。”
萧清荷真不想走啊，她好不容易算计了那么多，才有机会过来，结果椅子还没坐热就要回去？可当着萧清霜和二伯祖母，她又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只能起身告辞：“伯祖母，那三姐儿告辞。”
“回吧，路上小心着些。”许老夫人对萧清荷倒是有两分好感，不愿意为难她。
萧清荷扶着萧清霜走了，许老夫人真正是舒了一口气，她扭头看着老族长夫人，然后伸手端了茶。
老族长夫人气得磨牙，她今天没讨得什么好，反而被憋了一肚子的气，起身：“既然方子五姐儿用不着，那我就没必要来做这个和事人了。”
都这样了，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许老夫人撇了下嘴角，轻飘飘地道：“慢走，不送。”
老族长夫人愤愤的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地离开。
没了外人，许老夫人脸上的轻风云淡也没了，急切切地追问：“这方子真的有毒？”
031、一拳打死一头牛！
萧明珠点头又摇头：“是药三分毒，能救人也能害人。我打小就是泡着老神医的药水长大的，所能承受的药性比旁人要大得多，那方子对他人来说是毒，对我来说就是药了。”
许老夫人不太敢相信，起身求江太医：“还请江太医替明姐儿看看，她体内是否积有毒素？”
江太医皱眉不满地道：“萧老夫人，难道你还信不过老神医？”他话是这么说，手还是扣上了萧明珠的手腕，一边诊脉，一边问：“敢问萧大姑娘，你服用这方子有多少年了？”
萧明珠笑了笑：“老神医用方子讲究循序渐进，我手头上的这张，是我使用的第三十六张方子了。”
江太医了怔，有所领悟：“原来如此，循序渐进！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他感叹了几句，松了手，对许老夫人道：“我替萧大姑娘诊脉过这么多次，萧大姑娘的身子骨极为健壮，没有不足之症，不影响子嗣，也没有毒素积存。”
卢老夫人听完，眼神一亮。
许老夫人还是有些担心：“那她前几日怎么会晕迷不醒？”
“劳累过度，饮食不足！”江太医愤愤地瞪了眼萧明珠：“再好的身子骨也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许老夫人的脸色真不太好看了，前一段，她确实是给明姐儿布置了许多的功课，明姐儿都一声不响的完成了，现在想来，只怕从那个时候起，明姐儿就在熬夜完成那些功课。
“真是个傻的。”卢老夫人摇头叹气，心里却对萧明珠的喜爱又添了几分。
“我才不是累的。”萧明珠急急辩解；那些功课是多，但她有乔姑姑，知春知夏私下偷着帮忙，也没真累着她。可是她的话没人信。
江太医抚了抚花白的胡子，根本不在意萧明珠的怒眼，道：“大姑娘好吃好喝调养个两三天，必定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到时候一拳打死一头牛都没问题。”
一拳打死一头牛！
打死一头牛！
打死牛！
萧明珠想哭，这处尴尬事她还真做过。
虽然是被有“无良”的人故意陷害的，虽然那只是一头幼牛，但事实就是事实。
那是她人生中最大一件黑历史，死都不能承认的。
许老夫人也尴尬的咳了两声。
卢老夫人捂着嘴低声咳嗽了两声，“江太医，怎么能这样说明姐儿。”
江太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老夫用词不当，不当，实在是萧大姑娘的脉搏实在是强健有力，让老夫误认为是男子。”
好吧，众人面对这样一个执着的医痴真是无言以对。
卢老夫人见她们都聊到了这儿，心里一动，将话题往她今天所来的目的上引：“老神医的医术如此精妙，为何不造福于民，偏偏要例出那三条铁规呢？”
江太医惊讶地看了眼卢老夫人，有些不太高兴地道：“就是普通医馆也没有来者不拒的道理。要是没有规矩的所管束，天下有疾的人都一拥而至求老神医出手，老神医不用十天就能被累死。”
卢老夫人知道江太医看破了她的私心，老脸一下子就红了。
萧明珠敏锐的发现了卢老夫人的尴尬，笑着替卢老夫人解围：“卢老夫人没去过新安，当然是不知的，新安那地儿虽小但大夫却多，街头上遇上的十个人中三个是兵士，三个就是大夫。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擅长的医科，只要能到达新安，一般没有瞧不好的病。”
江太医抚着胡子点头：“老神医因顾不能离开青石山，青石山因他成了我们医者的圣地，甚至连大楚进犯我国边境时，都会绕开青石山。”
萧明珠笑了笑，江太医说的话有一部分是事实，但绝大多数都是经过了渲染的漂亮话。大楚是不是真对青石山的医者另眼相看她不知道，但医毒不分家，青石山那个地方可不是人想进就能进的，大楚不傻，不会拿自己的军士去送死。
卢老夫人没说话，心里有些不太相信，要真是这样，二皇子和五皇子跑太医院问问不就清楚了，又何必想从萧明珠这处手。
萧明珠见卢老夫人面上还有疑惑，大致猜到卢老夫人有心探听老道士的情况，她继续补允道：“老神医治病讲究对症下药，也喜欢用猛药以毒攻毒。因此对病人的身体状况要很了解，同时方子里药材的份量也要极精确才行。所以他的病人必须要做好长时间留在青石山的准备，像我这些年前后就换了三十六张方子。”
十二年，三十六张方子！
这一句话，卢老夫人豁然开朗，她真是因郑氏的话引进了牛角。
皇上那么宠爱二皇子，为了二皇子四处寻找名医，怎么可能没有派人去寻过老神医。只怕是皇上早早就知道了老神医的用药习惯，又不放心将二皇子留在新安那里几年，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的。终究二皇子的身体只是虚弱，还没到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地步。回头她将这话告诉给五皇子，想必这件事也就能打消他们这个念头了。
“好了，那老夫不再久留。”江太医起身告辞，许老夫人千恩万谢，江太医摇手：“老夫人不必这么客气，老夫还得谢谢萧大姑娘，让老夫解了这心头之惑。”
江太医告辞，许老夫人依旧不放心，让如嬷嬷亲自押着萧明珠回屋上床休息。
“祖母。”萧明珠想撒娇留下。
许老夫人脸一板：“不可任性。”
卢老夫人轻掐了一下萧明珠气鼓鼓的脸蛋儿，笑道：“过些日子，是你卢家三姐姐的生辰，府里的晚金桂也全开了，你卢家三姐姐会邀请她的一些闺中好友来府中与她庆生同时赏金桂，到时候我派人过来接你去玩。”
萧明珠不敢应下，回头看着许老夫人。
许老夫人点头，笑道：“往后也别再穿那些素雅的衣物，你这年级穿得鲜艳些才好。干脆趁这次去玩，你跟乔姑姑去针线房挑些颜色鲜艳的布料，多做身新衣服。”
萧明珠欣喜的应下，几乎是蹦跳着离开。
瞧着萧明珠的欢快的背影，许老夫人的目光里流露出不多的温情。
032、不甘心
卢老夫人留意到了许老夫人眼中的寂落，轻声问：“你有没有后悔过？”
许老夫人楞了下，知道卢老夫人是问她，有没有后悔当初没有打掉孩子，回娘家另嫁，她苦笑着摇摇头：“不悔。”
与候爷成亲六载，是她这一生过得最幸福的时候，也许别人一辈子都没办法享受到她拥的那些幸福时光。
卢老夫人轻拍着许老夫人的手背，道：“怀恩是个孝顺的，明姐儿是个好的，往事就随风而去，你就好好当你的将军府的老太君。”
许老夫人紧抿着嘴，良久后才摇头：“我不甘心！”
广阳候的爵位是在她手上丢的，她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候爷。
卢老夫人看着她，长叹，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送走了卢老夫人，许老夫人一个人在屋内静坐了许久。
如嬷嬷上前轻唤了句：“老夫人。”
许老夫人幽幽地看着她：“我以前都是让自己不去想他们在新安是怎么生活的，但心底一直认为他们父女必定在那过得很好。真没有想到，明姐儿在我瞧不着的地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我还有些埋怨她。我这个祖母，真是做得太不合格了。”
如嬷嬷劝道：“老夫人，姑娘是个懂事又孝顺的，她哪会怪您。眼下她现在就在您身边，一切都来得及的。”
许老夫人点头：“是，来得及。”
她想了想：“江太医说她饮食不足，只怕是怕我说她吃得太多，故意减了饭量。你去问问乔姑姑，明姐儿爱吃什么，让厨房多做几样，等会儿叫她过来用膳。”
如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提醒了：“卢老夫人来的时候，老奴见她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这一句提醒许老夫人了，不过许老夫人倒是没多想，而是温和的冲着如嬷嬷笑了笑：“只怕明姐儿入了她的眼了。”
如嬷嬷也欣喜的笑了：“卢府长房小公子和二房长公子都未订亲的。”
“你个老货可别乱猜，她有心帮明姐儿挑门好亲事，就帮我大忙了。”许老夫人暗自叹了叹了气，卢府二房长子和长房嫡次子确实是很好的选择，要是能成，她也是同意的。不过，就将军府现在的状况，明姐儿嫁入卢府算得上是高攀，只怕就算有卢老夫人护着，也是要受些委屈的。之前她不会在意这些，现在想着明姐儿已经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心底竟然舍不得再委屈了她。
许老夫人道：“最好还是挑个门当户对的，有她爹看着，有乔姑姑帮着，她才能过上舒适日子。”
中午，萧明珠看到桌上一堆自己爱吃的菜，没忍住欢呼了起来：
“祖母，我太喜欢你了。”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许老夫人难得的亲手替萧明珠夹菜。
萧明珠迅速又优雅地扫荡着碗里的饭菜，一点也不让人觉着没有规矩。
瞧着萧明珠一脸幸福的样子，许老夫人忍不住问：“你们在新安的日子苦吗？”
“新安不苦，道观里苦。”萧明珠实话实说，“说是道观，实际上就是一个露天的石壁上刻着三清祖师爷，而老道士就在旁边用木头搭了个小小的院子住着。小院子是青石山的禁地，老道士从来不让外人进入，一切琐事都得自己做，说那也是一种修行。听父亲说，当时我才半岁，老道士也死活不愿意让奶娘进入院子，最后父亲只能买了两只母羊一块儿送过去，结果才几天功夫，两只母羊就让老道士用来改善伙食了，而我的主食就变成了用药汁煮的米糊糊。”
许老夫人皱眉，“你称老神医为老道士？”
萧明珠急忙解释：“这是老神医非让我这么叫的。”按理，她本该叫师傅的，可是道士非不让，说是他没这福气，坚持让她不客气的叫老道士。
许老夫人想着方外之人都有自己的怪癖，只是叮嘱：“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样乱叫，省得让人觉着你目中无人。”
“是。”萧明珠应着。
许老夫人又问：“这些年你一直都住在观里吗？”。
“大半时候吧。”萧明珠道：“据我记事起，父亲在青石山脚下修了个小院子，每天鸡鸣时将我送进观去，天黑的时候接我回来，后来父亲的军务越来越忙，就常常忘了来接我，我就不得不一直呆在道观里。可是观里的人厨艺太差了，我多半的时候宁愿生啃蔬菜，也不愿意吃他们做的饭菜。后来乔姑姑来了，就再没忘来接我，那个时候我才能每日有两餐正常的饮食。”
许老夫人眼圈儿都红了，她记得明姐儿七岁那年随怀恩回过一次京都，那时候还没有乔姑姑在，换句话，明姐儿七岁前几乎都生活在道观里过那种清贫的日子。
萧明珠还笑道：“那时候我几乎将老道士仓库里堆集的菜都啃完了，气得老道士一见父亲就吹胡子瞪眼睛。”
许老夫人悄悄抹掉眼角的泪花，再给她舀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啃蔬菜萝卜，你当你是兔子啊。”
萧明珠嘿嘿的笑着，直接咬了一大口，这次许老夫人没说她失仪，反而拿起帕子替她擦拭了下嘴角的汤汁。
到了金桂宴那日，天还没亮，萧明珠就被许老夫人叫醒，然后敷脸沐浴梳头换衣。
萧明珠穿上了昨天许老夫人挑中的那件樱桃红绣着四喜如意的衣裙，梳了双螺髻，上面压了着白玉钗环。许老夫人仔细打扮了一番：“这钗环不好，如嬷嬷，你去我的匣子里将那对南珠珠花拿来。”
如嬷嬷这几天已经替许老夫人将首饰整理过好几遍了，她用最短的时间将那对南珠珠花取来。许老夫人亲手替萧明珠戴上，这才满意的点头。“这样好多了。”
卢府的马车来了，许老夫人特意派了秋嬷嬷过来萧明珠。
许老夫人再次打量了一番萧明珠的穿着打扮，第三十次重复：“回头到了卢家，你一定说话要小心，行事更要小心。”她不能陪同明姐儿前往，怎么都不安心，怕明姐儿被人欺负，也怕明姐儿失礼被人取笑，这简直比她第一次跟母亲出府应酬还要紧张。
“祖母，您放心。”萧明珠再一次承诺。
033、卢家
马车到了卢府门口并没有停下，直接从侧门进到二门，秋嬷嬷才引着萧明珠换了府内代步的青帷小油车，慢悠悠进了正院。萧明珠下了小油车，萧明珠跟着秋嬷嬷从抄手游廊进了西次厅。厅门口坐在栏杆上玩耍的小丫头，几个迎上来见礼，一个跑进去通传。
西次厅里很热闹，卢老夫人几个儿媳妇都在，萧明珠一进来，厅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萧明珠的身上。最年轻的那位夫人笑了起来：“母亲，这就是将军府的大姑娘吧，可真真是个好人儿。”
萧明珠感觉得到她们对自己的审视，丝毫也不放在心上，大大方方地上前给卢老夫人见礼。
郑氏和吕氏看萧明珠的目光都很纠结，面前的小姑娘聘聘婷婷地走动间仪态万方，裙裾平稳，头上钗环纹丝不动，行礼时一举一动也完美到无可挑剔，要不是事先知晓，绝不信这是在新安那边远之处长大，身旁无女性长辈教导的姑娘。
惊讶归惊讶，但不喜还是不喜。
前两天，婆母将她们两个叫到面前，说将军府的萧明珠极好，让她们两个见一见，然后再商量是许给二哥儿还是四哥儿。
当下，郑氏和吕氏心里都很不开心，且不说文臣武将的女眷本就不是一个交际圈子里的，武将家娶文臣家姑娘的不少，但几乎没有文臣家愿意娶武将家的姑娘。
再者婆母与许老夫人交好，当初将军府之事，她们多少是知道一些内情的。那林氏是个善妒狠心的，萧怀恩是个护短偏宠的，这萧明珠还是个身虚体弱的，谁家愿意要这样的儿媳妇。
可是当着婆母的面，她们两个都不敢拒绝，有心见一见萧明珠看能不能挑出什么错来让婆母改变主意，或者将萧明珠推给妯娌的儿子。
卢老夫人招手让萧明珠过去，拉着她的手给她解释旁边的人：“这是你卢家的几位伯母。”然后又指着那位最年轻的夫人道：“这是你卢家小姑母。”
许老夫人和乔姑姑早就给萧明珠介绍过卢家的情况。
卢府的人口很简单，卢家两位老爷和贤妃都是卢老夫人所生的，唯一的庶女也养在卢老夫人膝下，几年前由卢夫人做主嫁了给礼部侍郎屈大人堂弟的嫡子。
卢家大房两子三女，两子皆是嫡出，嫡长子卢致远已经订亲，次子还在相看中。两位庶出的姑娘都与卢大老爷的门生订下了亲事，只有嫡长女卢三姑娘还待字闺中。
卢家二房，两子一女，只有长子是嫡出，都没订亲。
卢家三位没有订亲的公子都与她的年龄都相仿。
萧明珠依次给卢大夫人，卢二夫人，还有屈卢氏见礼，见面礼拿了一堆。
但她感觉得出来卢大夫人她们嘴上都赞着她，给的见面礼很过得去，但她们三人都不露痕迹的扫过她手腕上的镯子，之后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不自然，瞧着她的目光里包涵了许多的东西，但喜欢的程度所占不多。
卢老夫人哪会不清楚自己的儿媳庶女在想些什么。这些年她不在京都里，她们一个个的心里活泛开了，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是该要敲打敲打了。
她干脆又将萧明珠叫到身边儿坐下，顺势又撸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儿戴到萧明珠的手上。
此举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愕住了。萧明珠猜到这佛珠必有讲究，当即就取了出来，卢老夫人按着她的手不准：“给你就收着。”
萧明珠笑了笑，也不拘紧，弯腰在卢老夫人耳畔低声道：“老神医瞧着了必定会不乐意的。”
卢老夫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才顺着萧明珠的意思，将佛珠收回：“秋嬷嬷，你去我匣子里取那套南珠串链来。”
这次，萧明珠没再推迟。
萧明珠正与卢老夫人正说着话，门外有丫头道：“姑娘们来了。”
萧明珠偏头往门边望去，门帘撩起，四位身形不一的少女鱼贯而入。其中一位年岁与她差不多的姑娘进门就笑意盈盈地问：“祖母，这位就是您说的萧家妹妹？”
萧明珠急忙起身与这些姑娘们一一见礼，又相互厮见。
卢老夫人笑着道，“是，这就是你们的萧家妹妹。”她又依次指着姑娘们给萧明珠介绍：“这是你卢家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以及屈家妹妹。一会儿你们去园子里玩，可要好好照顾明姐儿。”
两位年龄大点的姑娘一位着鹅黄色的绫袄裙，一位着豆绿色的挑线裙子，都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那位最小的姑娘只有八九岁，着一身大红儒裙，头上戴着娇艳的海棠绢花，脖子上带戴着个金项圈，俏皮可爱，此时，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目光落到萧明珠胸前的南珠珠串上时就再也移不开了。
只有说话那位姑娘与萧明珠年岁差不多，面容姣好，一张瓜子脸，狭长的柳叶眉，双目如同明珠一样闪亮夺目，举手投足姿态优雅，一颦一笑恰到好处，荷花红的八福裙更显得端庄得体。萧明珠猜测，这位必定是卢家唯一的嫡女，卢三姑娘卢柠夕。
“外祖母，她就是将军府的那个萧七？”屈家姑娘屈玉淳素来被屈卢氏骄纵惯了的，有些口无遮拦。
刚刚她从三表姐那得知，外祖母请了将军府的姑娘过来，还很慎重的告诉她，外祖母极为喜欢这位萧姑娘。当时她就存了不喜，萧明珠再好，也是外人，她怎么着也是卢家的表姑娘，难道外祖母还会里外不分？眼下，见自己眼馋了好久的南珠珠串戴在萧明珠的颈上，硬生生的对萧明珠凭生了几分恼意，才会在言语上嘲讽萧明珠两句。
卢老夫人瞥了眼屈卢氏，屈卢氏急急起身，轻拍了一下屈玉淳，低声道：“你胡咧咧什么呢。”
屈玉淳咬着唇，见卢老夫人不悦，也不敢再胡言乱语。
萧明珠笑了笑，不想眼下的好氛围被毁了，应道：“我在族中确实是排第七。”
这话大大方方，也不卑不亢。
卢三姑娘卢柠夕上前一步，也笑道：“我在族中也排第七呢。”
两人四目相对，一下子都笑了出来。
034、礼物
萧明珠将许老夫人备好的礼物交给卢柠夕，卢柠夕打开一瞧，里面是个上品的白玉镯子。
屈玉淳探头看了一眼，脸上的不屑明晃晃的。
卢老夫人倒是直接笑了出来：“原来是这件东西。三姐儿，你可得好好收着。”
卢柠夕疑惑地问：“祖母认得这个镯子？难道还有什么说道？”
卢老夫人招手让卢柠夕过去，亲手将镯子替卢柠夕戴上，然后让卢柠夕到窗边的阳光下举起手腕，阳光落在白玉镯上，白玉镯上的光芒像流水一样，晶莹剔透绕着镯子流转。离开阳光，那白玉镯又恢复了原样。
“真稀奇。”屋内的众人都惊讶不已。
卢柠夕也爱不手，对萧明珠笑道：“还请萧妹妹帮我向许老夫人道谢。”
“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生辰礼物。”萧明珠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于卢柠夕。
卢柠夕刚接过锦囊，屈玉淳就嚷嚷着：“打开看看。”
“表妹。”卢柠夕皱眉，当面打开别人的礼物有些不太礼貌。萧明珠倒不认为有什么，也道：“卢三姐姐打开瞧瞧，看喜欢不喜欢。”
卢柠夕只得当众打开了锦囊，锦囊里面装着一颗姆指大的莲蓬莲花白玉珠，玉质不太白，上面的雕工也不精美，但胜在小巧可爱。
屈玉淳的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卢柠夕怕萧明珠不好意思，认认真真地道：“我很喜欢，是萧妹妹自己雕的吗？”
“对。”萧明珠大大方方的应着。
“拿过来我瞧瞧。”卢老夫人道，卢柠夕将玉珠递过去，卢老夫人仔细看了看，惊讶地问：“明姐儿，你这礼是不是太珍贵了。”
萧明珠比了比自己胸前的珠串道：“这也珍贵。”
卢大夫人闻言仔细一看，惊讶出声：“这是白玉菩提根雕制的祈福珠？”她怕卢老夫人要卢柠夕退还回去，急忙叮嘱：“三姐儿可收好了，回头就让丫头替你打个络子，贴身带着。”
不是卢大夫人小家子气，眼皮子浅见不得好东西。只是这白玉菩提根是白玉菩提子中的极品，寻常的菩提子年年开花结果，但菩提根要六十年才花一次，而且一生只开一次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女子配戴着，可以滋养身体。
屈玉淳也腆着脸问：“萧姐姐，不知你手上可曾还有白玉菩提祈福珠……”卢老夫人狠瞪了她一眼，屈玉淳才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萧明珠更是直接将屈玉淳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听过就了。
门外，有丫头通禀，说有客人到了，卢老夫人拉着萧明珠的手放到卢柠夕的手心里：“你带着明姐儿去多认识些朋友，可别让人委屈了她。”
萧明珠感觉到卢柠夕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卢柠夕很快就缓过来了，没做出甩开她手之类的失礼动作。萧明珠也借向卢老夫人福身告退的机会，知趣的将手从卢柠夕的掌心里抽回。
“你们去吧。”卢老夫人道：“玉淳留一下。”
“外祖母。”屈玉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乞求的看着卢老夫人。屈卢氏想求情，被卢老夫人狠了一眼，只能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
最后还是卢柠夕求了情：“祖母，那我们出去等小表妹。”
卢老夫人点了点头。
瞧着萧明珠她们离开，卢老夫人阴了脸，也不搭理屈玉淳，径直对屈五夫人道：“当初你在府里三岁就开始学规矩，四岁行事就有规范，怎么轮到你如何教女了，却这般不堪。”
屈玉淳怔了，外祖母是说她没规矩吗？
她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不就是说了两句大实话嘛，外祖母为何要这样指责她呢？
都是那个萧明珠的错，凭什么她一个外人能比她这个外孙女更得外祖母的宠。
屈玉淳将这笔帐都记到了萧明珠的头上。
萧明珠与卢家三位姑娘出来，就在正院门口的廊下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着。
卢大姑娘很不好意思的冲萧明珠笑了笑，低声道：“萧妹妹，小表妹被小姑妈给惯坏了，你别介意。”
萧明珠冲卢大姑娘笑：“没事的。”
话音才刚落，屈玉淳出来了，眼鼓鼓的瞪了萧明珠一眼，抬头挺胸走在最前头，一付不想搭理萧明珠的样子。
萧明珠才不在意被人瞪，要是屈玉淳能将眼睛瞪出框来，那倒是能吓她一跳。
出了正院，卢柠夕低喊了一声，“萧妹妹。”萧明珠疑惑的偏头，卢柠夕的脚步慢了下来，她也跟着放慢了脚步，卢家两位姑娘猜到卢柠夕可能有话要与萧明珠说，反而加快了脚步，一下子就拉开了与她们两人的距离。
卢柠夕又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解释：“萧妹妹，刚才我不是……”她有些着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措词才能既表达出她最真切的想法，也不让萧明珠心存芥蒂。
萧明珠一楞，马上明白她所指刚才两人手接触之时，卢柠夕的不自在，她倒不认为然：“我知道有些人不习惯与陌生人接触。”她可见过比卢柠夕症状更严重的人，她只不过扯一下他的衣袖，他都能将整个衣袖撕下来。当然，每次她都会再抓住他另一边袖子的。
卢柠夕“噗”地一声笑出声，“我刚刚是被祖母的举动给吓着了。”仿佛是想证实她所说的话的，伸手抓住了萧明珠的手紧紧握在手中，这下倒将萧明珠给吓了一跳，不过萧明珠也没甩开她的手。
卢柠夕挑眉：“你与我想的一点儿也不像，我还认为你是个琉璃娃娃般的姑娘家。”
“结果是泥捏的。”萧明珠调皮的接话。
“萧妹妹真会说笑。”卢柠夕道：“你不笑的时候，我没觉着你有什么不特别的，但你这一笑，却让我感觉到了无穷的活力，你果然如祖母所言，是个像旭阳一般火热的人儿，我相信我们能合得来。”
这几日祖母在她面前没少提与许老夫人的旧情，也赞过几次萧明珠，她之前还有些紧张，怕这位在新安长大的萧大姑娘不好相处。眼下一见萧明珠的行事大方周到，不曾有一丝矫揉造作之态，还真如祖母所言是个开朗的性子，才有真心与之结交的想法。
035、有也不给
萧明珠吐了下舌头：“你不嫌我闹腾就行。”
卢柠夕悄悄的冲她眨眨眼，低声道：“我也想闹腾，可是母亲管得太严，连大声说话儿都不让。”她话语有些几分叹息，也有几分骄傲。她明白母亲对她要求极严，是想将她培养成合格的皇子妃。一想到韩允昭，她微微偏了偏头，脸上些炙热感。
“我也羡慕你，你就是祖母口中别人家的姑娘。”萧明珠没留意到卢柠夕的羞涩，想什么就说什么。
卢柠夕闻言，又是与萧明珠相对一笑。
卢家待客的满桂园小巧却很雅致，院中除了几株名贵的金桂树外，另种了一些低矮花树，此时俱都是花期，院中弥漫着淡淡清香。
当她们一行人到了满桂园正中的待客大花亭时，说是花厅，不如说是花亭更为恰当，四周无墙，只有半人高的碧绿灌木隔开，屋檐下垂下的藤蔓枝叶已经泛黄，却别有另一番风情。厅内有备着糕点的大八仙桌，有画具俱全的画案，茶具俱全的茶桌，以及供人玩乐的投壶什么的，看来是将客人的爱好都考虑到了，准备得极为妥当。
卢家两位姑娘与屈玉淳都在亭内等候着萧明珠她们。
卢柠夕邀请道：“萧妹妹陪我一块儿去去月亮门那边迎迎客人吧。”
萧明珠还没应话，屈玉淳就道：“三姐姐，要她去做什么，她又不认识谁。”
卢柠夕皱眉，警告的瞪了屈玉淳一眼，屈玉淳才抿紧了唇不敢多说什么。
萧明珠怕自己给卢柠夕添麻烦，连声推迟：“卢家姐姐们去忙吧，我坐在这儿喝茶就好了。”她实在不想与屈玉淳呆在一块儿。
卢柠夕还想劝来着，屈玉淳轻轻扯扯着她的袖子，朝着院门的方向一指：“三姐姐，丁家姐姐来了……”
卢柠夕只得道：“那萧妹妹先这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萧明珠点点头，待卢柠夕走后，挑了最角落里的茶桌坐了下来，旁边的小丫头立即开始点茶，她兴趣缺缺的看着打发时间。
泡个茶而已，用得着玩这么多的花样吗，又不能让茶味变得更好。
小丫头的茶还没泡出来，卢柠夕领着那位最先到的丁姑娘进了花厅。
丁姑娘瞧着了萧明珠，“咦”了一声，低声道：“我还以为我是最早的，没想到还有比我早来的。柠夕，那是哪家姑娘，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卢柠夕笑着道：“那可是我今天才见着的萧大姑娘，可真是个妙人，你必定与她合得来。”
丁微挑眉，能入她眼的人可不多，同样，能被自己这位好友赞叹的人也不多，就冲着这点，她兴起了想要认识一下的念头：“真的？”
卢柠夕递给一个安心的眼神，领丁姑娘到茶桌边，萧明珠起身，不言，只是抿嘴笑。
卢柠夕替她们介绍：“这位是昭武将军府里的萧大姑娘。这位是内阁大学士府的丁大姑娘。”
萧明珠微微冲丁大姑娘笑着打招呼，大大方方地道：“丁姑娘，我才回京都，对许多事儿都不懂，还望丁姑娘不要介意。”她不太喜欢与人虚与委蛇，这位丁姑娘瞧着是个通透的，不如早将丑话还得说前头。
丁微扬眉，点头，道：“你也有点意思。”就冲那这句，她倒是愿意与这位萧大姑娘聊上两句。
卢柠夕瞧着她们彼此的印象都不错，笑着：“你们先在这坐着喝茶，我一会儿再过来寻你们。”
因瞧在卢柠夕的面上，丁微与萧明珠搭起话来，两人先从各自的衣着打扮说起，再谈到园中景色，然后又扯了些家常话儿，最后越聊越远。
丁微自小跟男儿一样跟着兄长们在祖父面前读书，知识极为渊博。萧明珠的心思本就活络，又是个开朗的性子，跟着老道士这些年的见识远比一般的姑娘强，从又乔姑姑那里学到更多的女子学问。
不管丁大姑娘提起什么，她都能搭得上话，更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而且态度始终是不卑不亢，不投人所好，也不让人所难。
丁大姑娘惊讶不已，瞧着她的目光遂渐火热：“萧妹妹，真没想到你比我小上一岁，见识竟然比我还广，果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萧明珠笑道：“我虽生在京都，却与父亲长住在新安，见过的人比丁姑娘多些而已。”
“新安？”丁微一怔：“那你可曾去过青石山？”
萧明珠点头，刚想说话，丁微一声轻叹：“我今儿就该把表妹也带来的，她就一心想去新安看看，她要是见着你啊，必定是揪着不放的。”
萧明珠笑了：“将军府随时欢迎你们来作客。”
“一言为定，那我就府上等着妹妹的帖子。”丁大姑娘一付就怕萧明珠反悔的样子，惹得萧明珠又低声笑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这二人语笑晏晏，相谈甚欢。
“不知姐姐们说什么这般高兴？”屈玉淳带着个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姑娘满脸笑意的凑过来。
丁微收了脸上的笑容，瞥了一眼屈玉淳，淡淡地道：“打断别人说话非大家闺秀所为。”她不喜欢小小的年龄，却懂得捧高踩底的屈玉淳。
“丁姐姐，是我一时失礼了。”屈玉淳将这笔帐又记到了萧明珠的头上，她福了福身子，算是赔罪，然后出声道：“我只是有事想寻萧七姑娘询问一下而已。”
丁微听到屈玉淳称萧明珠为“萧七姑娘”时挑了挑眉，瞥了眼萧明珠，见萧明珠面上并无其它的表情，也就沉默不语了。
萧明珠很坦然地道：“屈大姑娘有什么事就尽管在这里问吧。”
屈玉淳犹豫了一下，还是贪念大过于害羞，开口道：“萧七姑娘可愿告之，在哪儿买到的白玉菩提根制成的饰物，我母亲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听说白玉菩提根女子配戴着可以滋养身子。”她越说声音越小了，将一个担心自己母亲身体的小姑娘扮得恰到好处。
萧明珠在心里冷笑。怪不得乔姑姑常说，财不能露白，这才一粒白玉菩提根祈福珠就让人把她给惦记上了。屈玉淳哪是想要找她询问卖家，摆明了是找她白要的。祈福珠她手头上倒是还有十几颗的，但屈玉淳这种人，她是有也不想给。
036、看谁为难谁
萧明珠笑了笑：“多宝格就有，屈姑娘尽可去那里挑挑。”
“你……”屈玉淳就不相信萧明珠不明白她的意思。
多宝格有白玉菩提根首饰她当然知道，只不过那个价格可不是她能承受的。她以为自己都开口提了，有求于外祖母的萧明珠必定会碍于颜面应下送自己一件的。好吧，她是喜欢白玉菩提根首饰，但她更想看萧明珠即使不甘愿，也要送给她的那种憋屈。
没想到，萧明珠会这样不客气地用三言两语就将她给打发了。
屈玉淳本欲发怒的，想着丁微在旁边看着也就硬生生的忍下了，故意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神色：“多宝格那的首饰，可不是我能买得起的。”
“哦。”萧明珠只是应了，接下来就没有半点反应了。
屈玉淳没遇着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瞪着萧明珠，有些不知所措：“你明明能送给表……”
蓝衣姑娘急忙伸手拉了下屈玉淳，“表妹……”
屈玉淳被怒气冲晕了头脑，瞪了蓝衣姑娘一眼，“我说错了吗？”
“呵呵……”丁微轻笑了两声，眼中的嘲讽明晃晃的。
屈玉淳只觉着自己的心思都被丁微给看穿了，顿时羞臊得满脸通红，眼圈儿也红了，还泛上了泪花儿：“丁姐姐……”
丁微根本就不答她的话，扭头对旁边的卢府丫头道：“去请卢三姑娘过来。”
屈玉淳闻言，带着委屈的神色看着丁微，小嘴儿抿得紧紧的，仿佛被人给背叛欺负了一样。她就不懂了，萧明珠有什么好的，外祖母喜欢她，三表姐对她也好，甚至连丁微也对她另眼相看，还帮着她怼对自己。这要真将三表姐给找来了，必定会捅到外祖母那里，只怕母亲很长一段日子不会再带她来卢府了。
蓝衣姑娘不愿意事情闹开了，急忙劝道：“丁大姑娘，屈表妹妹年幼，只是想着将好的东西奉给母亲，才会一时失言，还望丁大姑娘不要计较她的失礼。”
屈玉淳马上点头，立即将一切都推到蓝衣姑娘的身上。“对对，是大表姐跟我说的，配戴白玉菩提根的功效有多好多好，我才会冲动过来问一问的。”
萧明珠瞧见那蓝衣姑娘闻言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掩饰了下去，她移开了目光，却没发现蓝衣姑娘偏头看她，目光里闪过一丝怨恨。
蓝衣姑娘瞧着茶桌上一应俱全的茶具，道：“我就借花献佛泡杯茶，就算替表妹向两位赔礼了。”说罢，她冲着点茶的丫头示意，点茶的丫头让开位置，蓝衣姑娘就优雅的挽了袖子，洗手，烫杯，取水洗茶，冲泡，封壶……最后一壶茶均匀的倒入了面前六个青花瓷青绘的斗笠茶盏中，每个动作都如同流水，美丽而高雅。
萧明珠倒是没有什么，旁边的丁微眼神中流露出了赞许，蓝衣姑娘留意到了丁微的表情，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不过，很快就消逝了。
蓝衣姑娘示意屈玉淳端茶给萧明珠，屈玉淳哪里愿意做这种事，将头一撇。蓝衣姑娘只得笑了笑，双手端起一个杯托，将茶盏送到萧明珠的面前，笑着道：“请。”
萧明珠接过茶盏，小小的茶盏仅只有她半个手掌心大，里面也不过就是一口茶水而已，她一饮而尽，将茶盏放回茶盘上，也低声道：“谢谢。”
丁微皱起了眉头瞥着萧明珠，屈玉淳脸上的不屑更是明明晃晃的，蓝衣姑娘急忙用眼神制止准备口出嘲讽的屈玉淳，用目光示意地看了眼桌上的茶杯。萧明珠留意到了蓝衣姑娘的这个小举动，心里起了个咯噔。
屈玉淳这下倒是聪明了，领会了蓝衣姑娘的暗示，也拿起一个茶盏送到萧明珠的面前，却一句话也没有。
亲自赔罪，可连一句软呼话也没有，难道……
萧明珠略带着寻味瞧了瞧蓝衣姑娘，蓝衣姑娘碰上萧明珠的目光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紧张，还是平静的冲着萧明珠笑了笑，仿佛做的再正常不过了。萧明珠试探着伸手去接茶盏，果然，她在蓝衣姑娘和屈玉淳的眼中都看到了得意。
萧明珠想起自己刚才喝茶的举止，一下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了。敢情蓝衣姑娘不是好心想在中说和，圆了屈玉淳的面子，而是想让在她在丁微面前出丑，讽刺她不懂品茶之道，好给屈玉淳出口气。好吧，茶艺之道她是懂的，只不过她不喜欢那种明明一口茶却要分三四次装模做样的姿态。
萧明珠还是接过了茶盏。
看着萧明珠又接过了茶盏，丁微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冲着萧明珠眨了眨眼，然后自己端起了茶盏，送到鼻下先闻了一下，再轻啜了一小口，将还剩下大半的茶盏放到自己的面前，慢悠悠地开口道：“许二姑娘的茶艺，果然不凡。”
品茶，不是喝茶，一饮而尽，那是牛嚼牡丹。
萧明珠立即起身，盯着蓝衣姑娘仔细打量，发现她与祖母有个三分像，心里立马有了一个猜测，问道：“你姓许？那你与我祖母是什么关系？”
许翩然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当她从屈玉淳那听到萧明珠的名字时，就知道萧明珠是谁了。瞧着萧明珠与丁微相谈甚欢，她更是怒不打一处来。
打小，她就知道将军府与许家的恩怨，明明是萧明珠的生母林氏抢了大姑姑的亲事，林氏还在生产之际陷害了大姑姑，给许家姑娘蒙上了恶毒的名声。她今年都十四了，亲事还没订下来，世家名门都不太愿意与许家往来，要不是屈家表妹给她拿了帖子，她连卢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这萧明珠倒好，明明是在新安那种乡间小城长大的丧妇之长女，凭什么能得到卢老夫人的亲睐，甚至可以得卢柠夕和丁微的另眼相看，而这些都是她求而不得的。
那萧林氏害了她许家女，母债女还，天经地义，她必定要揭了萧明珠的底，让她的粗鲁无知暴露在人前，看卢柠夕和丁微还会不会愿意与这样的人往来。可她真没有想到，萧明珠的牛饮不仅没有让丁微反感，反而会提醒萧明珠，甚至自己做出样子让萧明珠学习。
037、许家表姐
许翩然终究是许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要洗清许家不良门风的招牌，她的反应也够快，瞧着有几位姑娘进花厅，瞬间低垂下眼，做出几分委屈样儿：“萧家表妹，难道你没认出我？”
看着刚来的几位姑娘狐疑的看着自己。
萧明珠确定了，眼前这位处处都得体的姑娘，就是许家着重培养出来的许家嫡姑娘，她的表姐许翩然。
当年的事父亲只是大概的与她说了几句，她知道母亲的难产与许纹有脱不了的关系，父亲因此与许家翻脸，风声传出去后影响了许家子孙的婚事，许家才会与将军府断了联系。
当年的对错，她分辨不了，但要说她不恨许纹，那是不可能的。
但顾及着祖母，她没办法再做报复，但再怎么样，远离许家，这是她的坚持。
据乔姑姑说这位许家表姐是位才女，在棋琴书道上很有天份，许家就指望着她洗脱当年许纹给许家带来的污点。
这许家表姐担负着许家责任又如何，这样当众打她的脸，她就该以脸接下？
不，那可不是她的脾性。
何况，她并不拿眼前这位许家表姐当自家亲戚。
不愿归不愿，但上表面的事，她还是会装一装的。
萧明珠笑道起身，冲着许翩然欠了欠身子，解释道：“明珠才回京就陪同祖母去法林寺还愿，还没来得及去舅祖父府上拜访，才没见过许家表姐。表姐竟然认出明珠，就应该提醒明珠一下才是。”
一句话，清清楚楚把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也让许翩然无言以对。
丁微和众家姑娘瞧着许翩然的目光有了些不屑。
就算许翩然与萧明珠私下有什么恩怨，但当着她们这个外人，亲戚间再有什么隔阂得应该要装做相处融洽和谐，将表面功夫得做足。眼下许翩然此举，只让人觉着她心胸太窄，上不了台面。
许家引以为傲的嫡女，也不过如此。
屈玉淳也反应过来了：“啧，怪不得你品茶如牛饮，真真可惜了三表姐的蒙顶甘露。”
“这是蒙顶甘露？”萧明珠说了后，像是觉着不妥，马上闭嘴不言，只是看着屈玉淳笑，轻轻勾起了嘴角。
屈玉淳见萧明珠嘴角泛上了嘲讽，像是反在笑她不懂茶，她心里的怨气被挑旺了，都顾不着丁微在旁边儿，开口就说了句：“这当然是蒙顶甘露，不过就你这种在新安那样的乡下地方长大的人，肯定是品不出来的！”
“屈表妹！”领着小郡主刚巧过来的卢柠夕正好听到了这句，急忙出声喝住。
屈玉淳怔了下，转身，看到一脸怒气的卢柠夕，她瞬间明白，刚才萧明珠必定是看到了卢柠夕过来了，才会故意引着她说出那番话来的。她又气又恼，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泼朝着萧明珠泼了过去。
萧明珠避闪了下身子，茶水没泼在脸上，但衣服还是被溅湿了。
“萧大姑娘。”
“明珠。”
“萧表妹。”
卢柠夕，丁微，许翩然同时出声。
萧明珠轻弹上了水渍，道：“无事，这茶不烫。”
卢柠夕板着脸对屈玉淳道：“表妹，小姑姑在寻你。”没等屈玉淳反应，她又对旁边的丫头道：“你领表姑娘过去正院。”
她的生日宴，不想就这样毁在屈玉淳的手上。
“三表姐，明明是她故意……”屈玉淳在卢柠夕薄怒的目光下，不敢将余下的话说出来，只能跺了跺脚，气乎乎地走了。
卢柠夕瞧着萧明珠被打湿的衣裙，歉意地道：“我这就让人去拿套衣服给妹妹换一换。”
萧明珠摆摆手：“无妨，我带了更换的，你让人领我去厢房换一换就好了。”
在旁边几乎要被众人遗忘的许翩然出声：“我陪表妹一起去吧。”
卢柠夕瞥了眼许翩然，聪慧的她马上想到了她与萧明珠的关系，正犹豫着，萧明珠倒是一口应下了：“好，那就劳烦表姐了。”
做戏而已，许翩然会，她也会。
眼下，许翩然失了先机，她才不会给许翩然踩着她翻身的机会。
卢柠夕不放心，还是招了个丫头给她们领路。
瞧着许翩然领着萧明珠走远，丁微才笑道：“许二姑娘和明珠表姐妹头一次见面，只怕私下有不少的话要说，你别担心了。”就刚才那敬茶赔礼，挑明亲戚关系两件小事，她瞧出许翩然对萧明珠不怀好意。
但萧明珠是真不会品茶，真没认出许翩然，还是等着许翩然出招，才见招拆招呢？楞是她也没看透。想必，等她们表姐妹私下聊一聊后，她就能从她们的面上猜到答案了。
如果那萧明珠是个能被许翩然三言两语骗着的姑娘，那也不值得她深交。如果萧明珠是个心思沉重的，那她也得小心避让一二。
能被卢柠夕请来的姑娘身份自然不会低，都是其他贵府中的长女或者嫡女，哪个不是被精心教养的，怎么会听不出丁微话中的意思。她们与萧明珠素不相识，与许翩然也没有深交，各自与卢柠夕打过招呼后，与自己熟识的两三个好友坐在一块儿闲聊玩耍了。
瞧着周围的人散去，小郡主韩婉婷挑眉看着丁微：“明珠？你这叫得可亲热，可见那萧大姑娘入了你的眼了。刚才柠夕也说那萧大姑娘是个有意思的，等会儿我也得亲眼见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家让你们两都喜欢。”
三人都齐齐的笑了起来。
如嬷嬷匆匆的赶来，寻着卢柠夕后，低声道：“三姑娘，二皇子和五皇子来了，眼下进了金桂林，老夫人让姑娘留意各位客人，不要出了园子冲撞了两位皇子。”
原本大夫人将满桂园和金桂林都划成今天姑娘们的活动区域，没承想二皇子和五皇子会突然来府上给三姑娘贺生，二皇子更提起去看看卢府的金桂林。
卢柠夕变了脸色：“不好，屈家表妹回正院，许二姑娘陪同萧大姑娘去客房换衣裳了。”回正院需要穿过后花园，客房安置在金桂林后边的客院，她们三个都有可能会碰上两位皇子那一行人。
秋嬷嬷一听也慌了，急忙带人分头去找人。
038、对面有男人
萧明珠与许翩然跟着卢府的丫头出了满桂园，得了消息的娟儿将衣服送到了园门口交给了知春，她们一行人跟着丫头穿过那片风景独特的金桂林，才到了供客人休息的客院。
萧明珠冲许翩然笑了笑，“有劳表姐稍待了。”说罢径直进房间换衣服。
待萧明珠出来时，才发现卢府的领路的丫头已经被许翩然给打发走了。不过，她早就知道许翩然跟着来是有她自己的小算盘的，倒也不意外。
她应下许翩然的示好，一是维护着那点面子情，二也不过是想看看许翩然打什么主意。
“许家表姐，我们回去吧。”萧明珠道。
许翩然却站着不动：“表妹，刚才那事你怪我吗？”
刚才在这里，她已经将一切都想清楚了。
许府和将军府当年因为大姑姑结成的那些恩怨又怎么样，那已经是上一辈的事了，现在的许家早就不是当初的许家了。
当初曾祖父是一品大员，当年祖姑奶奶才能嫁入候府，可是清高的祖父至今还只是个三品翰林院侍读学士，父亲更只是只挂了个六品闲职在身。母亲为了她的亲事真是煞费了脑筋，可那些高门大户的主母因为当年大姑姑的事，正眼都不瞧她一眼，甚至认为让庶子娶她已经是让她高攀了。她堂堂的许家嫡长女，怎么可能沦落到嫁于低门小户，或者庶子妻的地步？她的亲事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拖了下来，眼下她都十四了，还有几年的芳华经得起耗。
她尽力想要打入高门贵女的圈，以自己的才华容貌引起各家主母
公子们的注意，从而给自己寻一门好亲事。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一张卢家的帖子对屈玉淳低声下气。
可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萧明珠一个病胚子，却要比她的处境好得多。卢老夫人喜欢她，卢柠夕、丁微这些眼高于眼的人也与她交好。
她哪点儿不如萧明珠了。
但嫉妒过后，她的理智也回归了。
要是祖父与姑祖母和解，两府再通了往来，她再与萧明珠交好，必定比她讨好屈玉淳得来的好处要多。至于大姑姑与将军府的恩怨，她一个侄女无力去想太多。
眼下，她首要的就是先取得萧明珠的谅解。
萧明珠才不愿意与许翩然浪费时间，装傻道：“表姐，刚才什么事？”
许翩然也是个狠的，直言：“刚才我明明知道是屈家表妹行事不妥，可是却没能拦住。甚至在之后想以茶代屈表妹向表妹赔罪时，却不知表妹不懂茶道，差点让表妹给人留下粗俗的印象。”
知道，却拦不住！
不知，才会差点儿！
嘿……这用词，真不愧是才女，果真用得极好。
萧明珠自叹不如，但也无意与许翩然纠缠太多：“无妨的，我不会计较的。”她没吃亏，该打的脸打了，当然不需要再计较了。
“表妹不怪我？”许翩然惊喜，欣喜的望着萧明珠。
萧明珠点点头，“我们回去吧。”
许翩然就势伸手要来挽萧明珠的胳膊，萧明珠急忙后退了一步，避开她伸出的手，尴尬地笑道：“表姐，我不习惯。”
许翩然倒也没强求，领着萧明珠往来的路上走。
许翩然跟着屈玉淳来过几次卢府，但对卢府不熟悉，她原本以为凭着记忆可以走回去的，没想到才进了后花园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这条路好像不太像。”萧明珠也发现，眼前这块两丈高的太湖石之前没有见过。她狐疑地瞥着许翩然，心里猜测着许翩然是认不得路呢，还是别有具心想将她引到哪儿去。
“我们还是退回客房吧。卢三姑娘见我们久不回，必定会派人来寻我们的。“萧明珠已经起了疑，哪愿意将知春离开自己，更不能让许翩然的丫头走开，要不然等会儿出了什么事，她难说得清楚。
许翩然犹豫了一下，萧明珠已经带着知春往来的路上走了，她正想跟上，她的丫头红莺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姑娘，林子里好像有人。”
许翩然顺着红莺所指隐隐约约看到林子里闪动的人影，欣喜：“前面有人，说不定是其它姑娘过来赏花了，我们快过去吧！”
萧明珠应下，跟在许翩然身后，但留了个心眼落后她半步。
才走了几句，她们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说话声。
是男人的声音。
萧明珠和许翩然同时一怔。
男人！后院哪里可能会出现小厮家仆之类的下人，而能出现在后院的男人，怕只有卢家的主子和贵客。
许翩然的心思一下子活络了起来，认定这是天赐于她的良机！
偶遇，这是未婚男女之间最好的相识机会，那一眼的怦然心动足够让人记忆一生。
但这种机会，从来就不是她许翩然敢碰触的。
虽然她知道卢家公子还有两位嫡子没有订亲，而且与卢家公子往来的人多数都是家世名声才华都不错的世家子弟。但也不排除对面的男人是成了亲、订了婚的、或者是个好色的……
就算她运气好，真碰上了卢家没订亲的嫡公子或世家子弟，并且入了那些公子们的眼，只怕也没个好结果。
自打许纹闹出那一出后，许家女的名声就坏得不能再坏了，哪怕真是一场偶遇，在各家主母的眼中也变会成许家女心计深沉的算计，一句“心思不纯”就足够毁了她的。
可今天不一样了，她身边有萧明珠在呢。
旁人不信她，也会信萧明珠，就算真出了什么岔子，她把萧明珠往前一推，就算卢老夫人不喜她，因为萧明珠也牵扯在其中，也会出面圆了这场意外。
几乎是一瞬之间，许翩然就拿定了主意，她果断地慢了脚步，身子一歪，轻声“哎呀”了一句，整个人往萧明珠身上扑了过去。
萧明珠听到前面有男子声音的时候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听到许翩然的喊声时，她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同时回头，她瞥到了许翩然嘴角没来得及掩去的那抹狡黠的微笑。
萧明珠动作比脑子快，脚不露痕迹地将一块小石子踢到许翩然的脚下。冲撞未果的许翩然被那小石子一滑，站立不足，整个人直接扑在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039、好一出偶遇
萧明珠的嘴角泛上一丝冷笑。
她看得出来许翩然刚才撞她的目的是想引起对面人的注意。要是许翩然不弄这出，她们两人静静闪在一旁让开路，说不定对面的人还会选择走这条路与她们碰上。眼下这边闹出了动静，对面来人知晓这边有女子，正人君子哪个会特意再往这边凑。
许翩然既然想拿她做筏，那她就发发善心，助她一臂之力，将这出偶偶的好戏唱一唱，不然怎么对得起许翩然豁出去的这番狠心。
“许家表姐。”萧明珠故意做关切地大声呼喊：“你怎么了。”
许翩然整个人都摔懵了，她原本的打算是想借口自己滑倒撞到萧明珠的身上，让萧明珠出声引起对面人的注意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自个儿滑倒了，而且……而且还是脸着地！
脸着地！
许翩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脸很痛，不会是伤着了吧。
要是毁了容貌，那……
许翩然颤颤巍巍的伸手想去摸自己额头上的痛处，萧明珠惊讶地道：“啊，出血了。”
许翩然手一抖，摸到痛处，手上果然是鲜红，吓得她再次放声尖叫了起来。
红莺急忙道：“姑娘，没事没事，只是发际处划伤了一点点，不会留下痕迹的。”
“真的？”许翩然抓着红莺，欣喜的追问。
红莺点点头，许翩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明珠可不这样放过她，委屈地问：“表姐，你刚才怎么了，差点都把我给撞倒了？”
许翩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有心想要撞倒萧明珠来引起对面人的注意，只能皱眉道：“我崴了脚。”她装出脚很痛的样子，扶着红莺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对面一行人听到了许翩然的尖叫声，都站住了，尤其是卢家长子卢致远。
卢致远阴觉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韩允钧和韩允昭的脸色，心里忐忑不安。他明明都已经让人去通知三妹妹不要让客人到林子里来了，怎么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这样的事。
韩允钧倒没什么，依旧是风清云淡不急不恼的样儿，但韩允昭可就没这么好气度了，一脸俊脸板着，脸上像抹了青脂，握紧的拳头让人一眼就可以断定他在生气。
韩允昭确实是生气的。
上次他特意过府请求外祖母不要将他做下的事告诉母妃，结果倒好，外祖母是帮他瞒了那事，担却误会他有心替二哥打听向老神医求诊的事。父皇高兴多赞了他几句，母妃为此揪着他偷偷连训了好几天，大皇兄瞧着他也是阴阳怪调，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一切都是那萧明珠的错，碰上她，他就没好事。
可是那被的的憋屈气不出，压在心里憋得他实在是难受，干脆派人去打听萧明珠的行踪。
听得下人回报，外祖母接了那萧明珠进卢府给卢柠夕贺生，他立即托人给二哥送信，让二哥寻个理由让母妃解了他的禁令，就随手拿了件东西就扯着二哥往卢府来了。他就想着要寻着那萧明珠，戏弄一把，最好是让她吓得痛哭流涕，解一解心头之气。
这倒好，他人进了卢府，还没想到去怎么找那萧明珠，倒是被一个哭哭啼啼的麻烦货给找上了。
原来那屈玉淳被卢柠夕派人强押回正院，她一肚子的火在瞧见韩允昭一行人后，立即转怒为喜。如果她得了五皇子的亲睐，别说三表姐，就连外祖母也得对她多加忍让。
她也没将那一脑子的水倒出来多想一想，她如何能入得了韩允昭的眼，就装出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睁着一双微红隐隐含着几分水光的眸子冲着韩允昭跑过来。
她一边跑还一边哭诉：“表哥，有人欺负我，您要给我做主啊。”人还想往韩允昭身上扑。
卢致远当时就急了，急忙上前挡下屈玉淳。
韩允昭也在心里骂着。表哥，他是屈玉淳哪门子的表哥！这屈玉淳真个会顺着竿子爬，给自己脸上添金。
“三弟，送屈家表妹去找二姑母。”卢致远冷着脸道。这屈玉淳丢脸要是只丢在五皇子面前倒也罢了，好歹也是亲戚，可是旁边还站着个二皇子呢，万一要是冲撞了二皇子，让二皇子不满了，卢府上下可担不起皇上的盛怒。
屈玉淳倒是不认得韩允钧，一心想让韩允昭疼惜她，想绕开卢致远再次冲到韩允昭撒娇讨好，卢致越也顾不上男女大妨，急忙拉住屈玉淳的胳膊，怒道：“表妹这边走。”
“放开，你别碰我。”屈玉淳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地盯着韩允昭，哀哀怨怨地又唤道：“表哥。”仿佛韩允昭怎么委屈了她似的。那样子顿时将韩允昭恶心得不行了，一把拖着韩允钧调头就走。
“真不会怜香惜玉。”韩允钧还打趣着。
韩允昭怒：“她算哪门子的香，哪门子的玉！”简直就是一只咶噪的母鸡。
要这么想，那萧明珠倒是比刚才的屈玉淳顺眼得多。
啊呸，他怎么会瞧那个萧明珠顺眼？
韩允昭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将刚才那冒失的念头抛出脑后，没承想这才没走多远，没想到又有人作到他面前来了。
有勇气啊，他倒要瞧瞧，这次又是哪家的姑娘。
韩允昭快走了两步，隔着树枝的间隙，他瞧清楚面前的人，一下子像打了鸡血，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
好啊，终于被他给逮着了，萧明珠，这次看你往哪儿走！
他刚想冲过去直接拦下萧明珠，借题发挥训斥两句，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韩允钧伸手拉了他一下，低语提醒：“她好像不认得你，你这一出去，被她指着鼻子骂登徒子，那该怎么办？”
韩允昭的脑海里立即闪现出那天萧明珠毫不犹豫拿起水瓢就朝着他砸过来的样子，他断定，萧明珠要是瞧着了她，说不定还真会如二哥说的那般骂出来。
除非，她知道是他是谁！
可是，萧明珠知道他是谁吗？
要是她不知道，指着他的鼻子一骂，到时候他爬墙头偷看萧明珠的事必定会被表哥传到外祖母和母妃的耳中，到时候，他还有脸面可言吗？
要是再传到父皇的耳中，要真给他们赐了亲，那他这辈子不都要天天面对那个悍女了？
对，他得找没有外人的时候确定萧明珠知道不知道他的身份才行！
040、误导
韩允昭立即压住冲过去的念头，还往后退了两步，瞧着追上来的卢致远，立即抓着他往前推：“大表哥，你快去打发她走。”
卢致远楞了下，探头也瞧着了许翩然和萧明珠了，但瞧着许翩然一身的狼狈，萧明珠的注意力也不在他们这边，他的不悦减少了几分。他从林中走了，问道：“两位姑娘怎么了？”
许翩然头发有些凌乱，但一点也没影响她的美貌，半倚在丫头的身上，可怜兮兮的小脸能轻易的挑起男人心底的那种保护欲。
她眼角的余光瞧着树后闪出来的人是卢致远，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头瞬间低垂了下去。卢致远是卢家嫡长子，已经订下了亲事的，她图的可不是上门做妾。
许翩然毫不犹豫往萧明珠的身后挪了挪，借着萧明珠比她高上几分的身形遮挡住自己。
萧明珠没想到对面的人还真会出来，但瞧着卢致远一脸的正气，并且在离她们五六步远的地方就站定了，大致也猜到了他必定是卢家的公子，才出来解决眼下的尴尬。
她很坦然地屈了下膝，道：“这位公子，我和表姐迷路了，能否指路教我们如何返回满桂园？”
她目光纯净，举止大大方方，并没有往林子里多瞥一眼。
卢致远将萧明珠和许翩然两人的表情动作都瞧在眼里，大致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没等他说话，树后的韩允昭又低声催促道：“快快，给她指路，让她快走。”
卢致远很诧异，五皇子的声音和反应怎么这么怪，他疑惑的回头，瞥到韩允昭半抬着胳膊像是想要遮住自己的脸，他的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像就是毛头小伙瞧着了心上人的那处害羞劲儿。
这话韩允昭是不知道，要是他知道卢致远这么想他，必定咆哮。
害羞？小爷的脸这是憋屈红的！
“快啊，让她快走。”韩允昭忍不住了，提高了些嗓门，他见萧明珠抬头望了过来，怕她瞧见了自己，立即身子一猫，藏到了韩允钧的身后。
这下，卢致远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了，不由得多看了萧明珠几眼，眼前的小姑娘眉眼儿刚长开，称得上是个美人苗子，但不是很出众，别说比自家三妹妹，连比许翩然都要逊色几分，不过她身上少了些大家闺秀的矜持、羞涩和腼腆，身上洋溢着京都大家闺秀没有的热情和自信，让人移不开眼。
五皇子是对这位姑娘上心了？
他没功夫多想，马上不迟疑的道：“你们从这条小路拐过去，在前在瞧着棵被圈起来的金桂树再往右拐，穿过个月亮门就到满桂园了。”
萧明珠又屈了屈膝，大大方方地道谢：“多谢。”
许翩然也小声的道了谢，让丫头扶着她慢吞吞地跟在萧明珠的身后。
瞧着萧明珠走远，韩允昭才狠狠的握拳告诉自己，下次，下次一定要告诉她，自己是什么人，到时候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没趣，二哥，我们去醉仙楼吧，听说那里的茶也不错。”今天捉弄不了萧明珠，那就没有留在卢府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韩允钧也不忘回头招呼上卢大公子兄弟几个：“表哥们一块儿去。”
他的这样子，又尽落在了卢致远的眼中。
他还认为五皇子登门是特意给三妹妹庆生的，现在看来，五皇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特别登门只是为了瞧上佳人一眼。
只是，五皇子眼中的那姑娘是哪家的？
卢致远鼓足了勇气，问：“五皇子，那是哪家的姑娘？”
韩允昭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阴着脸快步离开。
韩允钧笑了：“昭武将军府萧怀恩的嫡长女。”
卢致远心头一颤。
听说祖母有意将这位萧大姑娘说给自家兄弟为妻……
听说母亲有意将三妹妹嫁于五皇子……
卢致远只觉着后背冒汗了。
韩允钧伸手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递了个眼神，低语：“你明白的。”
卢致远这下后背都汗湿了。他只明白二皇子的意思是让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要是不说的话……
玄铁瞧着自家主子的举止，傻了眼，主子，您这是干嘛呢？
上次您知道萧大姑娘去了法林寺，难道不是引五皇子做挡箭牌偷偷去看萧大姑娘的吗？这次，也是知道萧大姑娘来了卢府，又拖着五皇子来做幌子瞧萧大姑娘一眼的吗？
怎么他有一种主子想要将萧大姑娘和五皇子送成堆的感觉了，明明主子很在意萧大姑娘的啊！
韩允昭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二哥给坑了一把，还埋了土。
萧明珠她们才从那个路口拐过去，就碰上了来寻她们的秋嬷嬷，秋嬷嬷一眼就瞧着了额头上有伤，还在装崴脚的许翩然，“萧大姑娘，许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萧明珠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许翩然，许翩然知道这事瞒不住，她不说，萧明珠不说，卢大公子也是会说的。
她用最简单的言语道：“刚才跟萧表妹回来的路上迷路了，我不小心滑倒了，还巧碰上了卢大公子指路，才得已回来。”
秋嬷嬷心头一颤，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个么，真碰上了。
不过，瞧着萧明珠泰然自若的样子，不像出了什么事，许二姑娘虽然额上有些擦伤，但是许二姑娘的脚，她总觉着没那么简单。好端端的，怎么会崴了呢。
还早不崴晚不崴，偏偏在两位皇子和大公子面前崴了。
秋嬷嬷忙吩咐丫头去请府医，又冲萧明珠笑道：“萧大姑娘先回园子，许二姑娘随我去暖阁里休息一下，大夫马上就到。”
许翩然有些慌乱：“无事的，只是崴了一下，已经不很痛了。”这要一脱了鞋，她是真崴了还是假装的，一眼就知。
她望着萧明珠，希望萧明珠帮她说话。
萧明珠仿佛不知道她的心思，故意装做关切地道：“二表姐还是去瞧一瞧的好，脸上不能留疤，脚也得早治，万不可拖延。”
她的表情真切，言语关切，许翩然根本分辨不出，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041、鞭打五皇子
秋嬷嬷似笑非笑地看着许翩然，许翩然知道避不过去了，狠狠心，跟着秋嬷嬷去了。过月亮门的时候，她故意将脚踝往石阶上撞了一下。
萧明珠瞧着，那一下子许翩然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她心里打了个咯噔，这许翩然对自己都狠得下这种心，这得是怎样坚定狠辣的心性？
对自己都这么狠辣，那对旁人如何会心软？
越是深想，萧明珠越是不寒而栗，心中暗自道往后与许翩然打交道，她得再多长几个心眼才行。
回到花厅，丁微一瞧着萧明珠就冲她招手：“过来。”
萧明珠笑着走过去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丁微挑眉问得直白：“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难道谈崩了？
“丁微。”卢柠夕觉着丁微直白的话很尴尬。
倒是小郡主韩婉婷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认认真真喝她的茶。
萧明珠简单地道：“表姐崴了脚，秋嬷嬷接她去花厅看伤势了。”
“哦，崴了脚。”丁微轻笑出声。
卢柠夕急忙打断：“好了好了，我们去投壶吧。”
虽然有二皇子五皇子突然来逛一圈的小插曲，卢柠夕的生日宴也没受什么影响，姑娘们一直玩到午后用过膳后，才各自起启回家。
一直到散席，许翩然也没有再回来。而大家好像了遗忘了有这么个人，没有谁再提起。
萧明珠原本是卢老夫人亲自派车来接的，原本也说好到时候卢府的马车送她回府，可许老夫人不放心，早早的就派了吕强驱车过府来接。
“有空过来玩。”
“别忘了给我下帖子。”
萧明珠和卢柠夕、丁微依依惜别。
韩婉婷只是客气的冲萧明珠点点头，她们之间虽然不如丁微那般谈得来，但相处还是融洽的。
萧明珠临上车前，丁微拉住她，低声问：“你真不会品茶？”
萧明珠笑了笑：“我的教养姑姑曾是宫中女官，如何会不懂茶道。只是我不喜茶道，喝茶就喝茶，玩那么多花架子做什么。”
丁微轻笑起来，心里的疑惑解了，也更欣赏萧明珠的坦荡。
马车路过清柳湖的时候，萧明珠隔着窗帘看到五福楼的招牌，她急忙叫住吕强：“一会儿你在五福楼后面的那条小巷子转进去。”她清楚的记得，父亲常说在五福楼后有条小巷子，里面有一家小不起眼的小店，那店里的桂花酥和豌豆黄是祖母最爱的两样点心，他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不忘每样带回去半斤。眼下，父亲不在京都，她替父亲帮祖母带半斤点心，想必祖母会极高兴的。
巷子很小，仅供两辆小马车并行，那家小店还开着门，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吕强将马车停在小店的门口，萧明珠下了马车，进店去买点心。
她买好点心出店门时，就见有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自家马车的旁边，而吕强被人压制在自家马车的车壁上，还被捂住了嘴。
“这出了什么事？”萧明珠皱眉怒喝道。
“你说呢。”旁边传来了两声冷笑。
萧明珠扭头，看到了韩允昭板着的臭脸，她心里一下子明了，但脸没流露半分，怒问：“你是何人？”
好吧，她知道他是五皇子，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又没正式见过礼，五皇子也没与她提过他的身份，她就能故意装成不知道。
萧明珠的一句：你是何人？把韩允昭给弄懵了，转眼又怒了。
他原本在醉仙楼喝了些酒，又听卢致远他们说了些趣事，心情好多了。结果在回宫的路上，他瞧着将军府的马车了，当下刚忘掉的事又浮上心头，立即让乌金调转了马车就跟了过来。瞧着萧明珠拐进了这么一条寂静的小巷，更觉着是天赐的“报仇”良机。
他让乌金压制住吕强，自己等着萧明珠出来好好的与她细数数“新仇旧恨”。
等候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萧明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是五皇子了，再瞧着他时，会不会紧张，害怕。要是不知道他是五皇子，会不会还拿他当成偷窥的登徒子。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她给忘记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不由的气上心头，伸手就去拽萧明珠：“你跟我来。”
压制着吕强的乌金很紧张，自家主子这是干嘛呢。
凭着酒劲当街明抢民女？
这要被皇上知道了……主子这门亲事只怕真跑不了。
到时候主子酒醒了，他这个侍卫阻止不利只怕就该万死了。
他要制着吕强松不得手，只能出声向身后的马车里投出哀求的目光，希望二皇子可以出声阻止。
玄铁也忍不住回头看自家主子：“主子……”
这个时候你也不管一管吗？再不管，萧大姑娘可就吃亏了。
韩允钧眯着眼，慢吞吞地道：“无妨。”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传来了韩允昭的惨叫声：“啊！”
果然如他所料，韩允昭是讨不得好的。
小巷子两头已经被他的人堵着了，外人看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也算是他这个做二哥的，爱护自己的弟弟了。
萧明珠直接扯下缠在腰封上的当丝绦用的细银软鞭，冲着韩允昭挥了过去，软鞭在萧明珠手中如同游龙，韩允昭心惊，一时没躲开，被抽了个正着，外面的罩衣袖被生生抽出一条裂痕来。韩允昭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只觉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痛。
知春想要上前拦，韩允钧一个眼神，知春又缩回了手。
萧明珠又趁机抽了他一鞭子，说道：“无耻之徒，本姑娘今天得让你长点记心。”
韩允昭结结实实挨了两鞭子，不由疼得呲牙咧嘴，指着萧明珠道：“你，你敢打我？”
乌金松开吕强，急忙冲过去护住韩允昭，“主子，您怎么样？”“嘶……”韩允昭疼得呲牙裂嘴，但那个“痛”字，他真不好意思说。
上次能说那只是个意外，这次是他大意，但他的面子真是没剩点渣儿了。
萧明珠一甩软鞭，冲着知春笑道，“他是不是个傻子，都挨了两鞭子，竟然还在质疑我是不是敢打他。”
042、我们是不是见过
韩允昭原本碎了的小心肝儿，这下又裂成了渣，“大胆，你可知我是谁，我是……”看着萧明珠，萧明珠的丫头，马夫，以及小店里的老板小二的面，韩允昭一张俊脸胀得通红，“皇子”几个字他实在是说不出来。
得了自由的吕强迅速冲到萧明珠面前拦着，警惕地看着乌金和马车上的韩允钧等人，低声道：“姑娘快走，他们不好惹。”
萧明珠了看到了马车内的韩允钧，马车内的少年虽然弱不禁风，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可五官却极为出色，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凤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她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觉着这个人不会伤害她。
几乎没多想，萧明珠径直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韩允钧有一刹那的失神，难道小明珠认出他来了？他看着萧明珠清澈的眼睛，看不透她的心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应答。
韩允昭忍着痛快步过去拦在马车之前，指着萧明珠道：“你一个姑娘家用这样的借口与男子搭话，是不是太……”
“允昭。”韩允钧轻唤了一声，制止韩允昭口出恶言。同时，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知春，知春微微摇了下头，韩允钧有些失望，但也松了口气，柔声回答道：“也许我们在哪儿见过吧，在下也觉着姑娘很是面善。”
“也许……”萧明珠轻笑：“你身子骨好单薄，大病初愈？”
韩允钧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萧明珠却认为韩允钧是默认了，径直认定他们可能是在新安有过一面之缘。她指了指对她怒目相视的韩允昭，道：“我现在要走了，你要替他拦下我吗？”
“你打了我还想走？”韩允昭气得半死，想上前拦萧明珠。
韩允钧轻咳了两声，韩允昭也顾不上萧明珠，翻身爬上马车，急切追问：“二哥，你没事吧。”要是二哥因他而着了寒，他回宫后会被父皇剥掉层皮的。
没走多远的萧明珠闻言回头，五皇子嘴中的二哥，不就是那位极得皇上宠爱，却多病虚弱的二皇子。那位是二皇子，那必定是没去过青石山，难道她认错人了？
韩允钧摇了摇头：“无事。”他冲萧明珠轻轻挥了下手，示意萧明珠赶快离开。
萧明珠压下心头的好奇，冲韩允钧笑了笑，上了马车，吕强立即驾车就走。
萧明珠的马车才离开小巷，韩允昭确定韩允钧没事后，这才哎哟一声倒在乌金身上，整个人都散了架似的叫嚷着：“痛啊。”
那两鞭可是货正价实的打在他身上的，要不是怕被萧明珠嘲笑，他一早就叫起痛来了。
韩允钧不客气拉开他的袖子瞥了两眼，啧了两声：“只是红肿，没有皮开肉绽，这萧大姑娘对待你这个登徒子下手还真有分寸。”说罢，他一巴掌拍在了韩允昭的伤痕上。
“啊……”韩允昭发出了一声惨叫，只觉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痛。他偏头委屈地看着韩允钧：“二哥，她打了我，你还赞她有分寸？难道您还嫌她打轻了？”
韩允钧这才慢慢悠悠的道：“五弟，你不知道这韩大姑娘使得一手好鞭子，寻常四五个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她要真下狠手，你现在必定是皮开肉绽，伤筋断骨的。”
“哥，你还是我亲哥不？”韩允昭闻言浑身一颤，望向韩允钧的目光里满了浓浓的怨念。
韩允钧笑了笑，好看的狭凤眼眯了起来，温润如玉：“好像是吧。”
“那你怎么不早提醒我一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挨鞭子？”韩允昭真觉着很委屈，早知道那萧明珠会武，而且这么厉害，他就不会这样冒失的往上碰了。
“你没问啊。”韩允钧说得轻飘云淡：“我知道你因上次在法林寺的事，心里憋着股劲儿，想要在萧大姑娘面前争口气，我才会在你刚才下车的时候没有阻止。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失态得对她动手动脚，这样要是落在外人的眼中，萧大姑娘的名声可都被你毁掉了。她只是甩了你两鞭已经很手下留情了，估计还是看在我的份上。”
韩允昭这下真懵了。
呃，好像真怪不得萧明珠，只是刚才他怎么就会伸手去拉萧明珠的呢？
刚才他要不动手，直接上前就表明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这是犯了哪门子的邪！
韩允钧见他一脸的迷茫，猜到韩允昭必定对萧明珠有了个与众不同的印象，只要韩允昭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对萧明珠越来越上心，他再从中帮撮合一二，不愁他们好事不成。
可是，为何他的心里这样憋闷呢？
韩允昭回到自己的居所，脱了衣服才看到手臂两道红肿的鞭痕。虽然说没破没伤，但轻轻一碰，那种痛真让人想哭。
乌金小心地道：“主子，要请太医吗？”
“不用，你寻个理由去太医院要点膏药来。”韩允昭拒绝，请太医，用什么理由请，说他唐突了萧大姑娘，被萧大姑娘拿鞭子抽的？
乌金只得应下。
没一会儿，乌金就带着膏药回来了：“主子，二皇子让下人送了药来。”
“果然还是二哥对我最好。”韩允昭眼中泛上了欣喜色，忙站起身来，却因起势太猛，触到了伤口，不由呲牙咧嘴的。
乌金急忙扶韩允昭躺下，解开衣衫替他擦药，这沾了药膏的手一碰到韩允昭的伤处，痛得韩允昭眼泪都涌出来了。
痛啊，太痛了。
下次谁再跟他说，萧明珠是个身虚体弱的病殃子，他一定要揍得那人满地找牙不可。
能轻而易举将他打成这样的人，还能说是身体不好的？
乌金见状急忙缩了手：“主子，忍着些，不上药必定会肿痛好几日的。”
“再来。”韩允昭往自己口里塞了团被子，才示意乌金再动手。
乌金放轻了力气，一边揉一边劝；“主子，您往后还是离萧大姑娘远着些吧。”
韩允昭痛呲牙咧嘴。
远离，那这两次的打就白挨了？
可是不这样算了，那他又要拿萧明珠怎么办?
不，他才不要这样算了，他一定要寻机会，以五皇子的身份出现在萧明珠的面前，让她知道自己曾犯下了以下犯上的大罪，让她战战兢兢的在自己面前低头认错。
043、偏袒
韩允昭咬着牙想了会儿，才道：“你悄悄去寻玄铁，从那他那里打听一下关于萧大姑娘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今天这种事情，绝不能在他身上再发生第二次！
玄铁知晓了乌金的来意，不敢径直出卖萧明珠，只能委婉地道：“那些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的，明儿等我不当值时，亲自去五殿下面前回禀。”
背过身，玄铁急忙去禀了韩允钧。
韩允钧地下看书，听完玄铁禀报，他握书的手一紧，手背上青筋毕露，抬眸看着烛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玄铁不敢吱声，默默的站着。足足小半个时辰，也不见韩允钧有反应，他担心不已，才小心翼翼地喊了声：“主子。”
韩允钧轻叹了一声，放下书回头：“将她一些明面上的事透露给阿昭即可，寻机会让人透些风声给贤妃，含糊一些。”
玄铁惊呼：“主子！”该不会是他猜的那样，主子真是有心想要撮合萧大姑娘和五皇子？
外人不知自家主子对萧大姑娘的在意，他可是清楚得很。这些年他可是亲眼瞧着的，主子对萧大姑娘如何在意上心，一直认为，主子是对萧大姑娘有意，在等萧大姑娘长大。
难道，他猜错了主子的心思？
韩允钧轻笑：“这些年看着她长大，在我心中她早已与亲妹无异了，眼下，我还能照顾得上她一二，怎么能不替她谋划谋划将来。”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已经一年差过一年了，不知道还能耗上多久。
阿昭与小明珠，一个是他在意的兄弟，一个是他呵护长大的明珠，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再送他们一程，尽自己一个做兄长最后的一点力量。
他们幸福了，他也就没有遗憾了。
玄铁动了动唇，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只能垂手退出，将一室寂静留给韩允钧。
萧明珠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走廊掌起了灯，乔姑姑站在主院门口翘首以盼，见着她，脸上的笑意一僵，急步快赶了过来，“姑娘，是不是在府里出了什么事？”早上姑娘出门的时候，穿的可不是现在身上这套衣衫。
萧明珠的心头一暖：“姑姑别担心，只是被茶水打湿了衣衫，在卢府里换了一套而已。”
乔姑姑眼底暗了暗，没再多问，“姑娘先去主屋，老夫人已经催人问了三四回了。”
萧明珠加快了脚步，人还没到门口，候在门边的茶香就打起了帘子。萧明珠将点心递给茶香，急急进屋，“祖母。”
“你回来了？”许老夫人蹙了蹙眉，也问：“怎么换了衣服。”
萧明珠也是一样的态度，轻描淡写地道：“不小心被屈家姑娘的茶水打湿了衣襟，才换了套衣服。”
“屈家姑娘？”许老夫人怔了下。
如嬷嬷道：“卢老夫人养在身边的二姑奶奶嫁于了屈家二爷，只怕这位屈家姑娘就是屈二姑奶奶的嫡女。”
许老夫人皱眉又细细追问，萧明珠只能将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
许老夫人满意地赞许道：“虽然说不要得罪人，但遇上这种来找茬的，也不要畏惧，人善被人欺。那丁家是京都的儒门世家，你与她交好，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旁边如嬷嬷又想起了些事，道：“老夫人，这屈姑娘好像是许大夫人的亲侄女？”
许老夫人听到许家两字，怔了下，有些急切地追问：“明姐儿，你可曾见到了许家的姑娘？”
萧明珠也不隐瞒，“见到了，许二姑娘替屈家姑娘给我赔不是的时候，我才从得知她是许家表姐……”
许老夫人脸色一沉，打断了她的话：“自家亲戚，一点点的小事，何必这么计较，还让人当众赔不是。”
萧明珠怔住了。
同样一件事，她对上屈玉淳，祖母称赞她做得对，对上许翩然，
祖母就认定这事她太计较了？
难道，事关许家人，那就都是她的不是了？甚至都不听她将话说完。
许老夫人缓过神，见萧明的怔怔地看着她，也有些不喜：“好了，你回去梳洗换换衣服，晚膳也不用过来陪我用膳了。”
萧明珠屈了屈膝，退了出去。
待萧明珠走了之后，茶香将摆盘好的点心送进来，许老夫人看着自己最爱的两道点心，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我刚才……不是冲她的……我只是觉着亲戚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商议的。”
当初怀恩如此，眼下明姐儿又是如此，那将军府与许家真要老死不相往来？
萧明珠回到厢房，气乎乎的将门帘儿一甩，巨大的声音将乔姑姑给吓了一大跳。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乔姑姑迎上来，忙示意知夏出去瞧瞧，顺便留意外面的情况。
萧明珠很委屈，将刚刚的事说给乔姑姑听，最后道：“这几天相处下来，我认为我在祖母的心中不是最重要的人，至少也能排个前三四吧。现在才知道，只要与许家人一比，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乔姑姑轻轻搂着她，拍着肩头安抚：“姑娘，你要知道，许纹是许纹，许家是许家，虽然许家也有教女不严之责，但终究许家是老夫人的娘家，许家人是老夫人的血脉至亲人。这些年两府不相往来，当年的事也因时间的流失而渐渐淡忘了，老夫人心底只记得许家曾经待她的好，有意缓和两府的关系，才会如此的。”
萧明珠本就聪慧，仔细一想，就想透了其中的原由，愤然道：“难道，许家和祖母都认定当年之事是我父母之错？”
乔姑姑急忙捂了萧明珠的嘴：“姑娘，可不能这样想。”一但这个念头开始，姑娘与老夫人之间只怕会存下解不开的芥蒂。
“不这样想，那姑姑让我如何想？”萧明珠苦笑：“不管当年的真实情况如何，哪怕是我母亲的不是，我做为女儿也不能平静的面对许家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祖母怎么就不替我想一想！”
乔姑姑小心翼翼地看了门边，压低了声音：“姑娘，老夫人老了，心也就软了，但她也是替您与将军着想了的。要不然，她就能以孝道压将军向许家低头。”
044、008升级完毕
萧明珠明白，但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她摆了摆手，轻轻推开乔姑姑：“姑姑别劝我了，我明白的，明白。”她起身扑倒在床上，抓起枕头捂着头，像只鸵鸟一样将自己藏起来。
她能理解祖母念及血脉亲情而偏向许家，但理解归理解，她无法接受。
乔姑姑轻轻的退了出去，让她一个人安静会儿。
萧明珠脑袋空空，什么也不想，也不敢想，就这样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的时间。
突然，她听到滴滴的声音：“系统升级完毕。”这声音刚落，她觉着腿下有个东西咯得她很不舒服，侧开身子，见一只刚出生大小的小鸭子站在床上，眨巴着一双黑豆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这个小鸭子与当初系统008幻化出来的一模一样。
萧明珠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挂在腰间的琥珀珠，络子里空空，琥珀珠不见了踪影。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在脑海里低低唤了声：“008？”
刚升级完毕的008还处在初醒的懵圈状态，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它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终级系统了，被萧明珠强行绑定，它也没有死心，心心念念想要逆袭。没承想被天道契约束定后，会激发它再一次升级的契机。
008扭动着小脑袋左顾右盼，瞧着萧明珠，它以为是在自己的空间里，张嘴就想问萧明珠为何会天道契约，结果一张嘴却发了“嘎嘎”的叫声。
外间一直很留意屋内动静的乔姑姑听到动静，低声问知春：“你听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知春迟疑地道：“像是鸭子的叫声。”
屋内，一人一系统都懵了，外面的人能听到鸭子的叫声？
萧明珠急忙一把捏住008就塞进被子里藏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要是被人发现她的屋子里突然多出只鸭子，她要如何与人解释。
乔姑姑探头进来看了一下，见屋内一切依旧，萧明珠还是躺在床上，才一脸狐疑地退了出去。
008差点没被萧明珠给捏死。
对，那种痛是它从来就没有过的感觉，仿佛它真正的有了生命的特征。
生命特征，008有些清明了，难道它成了生命体？
不能，它不能在刚成了生命体时，就毁于萧明珠之手。
008拼命地挣扎了起来，它发现自己根本就挣扎不开萧明珠的“恶手”，马上传音：“放……放开……”它发出来的声音跟以前冰冷的机械声也完全不一样了，有了起伏与感情，只是稚嫩得像个五六岁的儿童。
萧明珠听到了脑海中的声音，略微放松了捏着008的手劲，迟疑了一小会儿，才传音问：“你是008？”
“等一下，别出声，让我缓缓。”
008觉着身上的压力小了，虽然还没有得到完全的自由，但它眼下根本就顾不得这些，径直打开了自己的系统主板，查询自己升级后的程序。
这一查，它可能拥有实体的欣喜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它升级完毕了，却与任务空间的所有联系都断了，甚至它的绝大部分的功能也都丧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新的升级经验条，上面的进度为0%。
眼下的它，还是女配逆袭系统吗？
如果不是，那它又是什么？
再升级又会变成什么？
“说话。”萧明珠本就不高兴，哪愿意被一个系统所冷落，她将手中的黄毛小鸭子就砸在地上。
008受了重击，大叫一声，紧接着就消失在了屋内。
呃，008上哪了？
萧明珠觉着身下硌得慌，一摸，琥珀珠又在络子里了，她把琥珀珠举到眼前看，珠子中间有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鸭子，就跟她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这下，她确定了，刚才看到的那只鸭子就是系统008。
乔姑姑又听到了声响，这次没有进来，只要姑娘开心，别说在屋子里藏只鸭子，就算在屋内藏了只马驹子，她都能接受。
008缓过劲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空间里，它挣扎着想从空间里出来，根本就没有办法，它急得大叫：“宿主，宿主。”
萧明珠放下床帷，又钻进被子里装成睡觉的样子后，才进入008的空间。
一瞧见萧明珠，008就冲上来，扇着小翅膀怒吼：“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何会知道天道契约？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明珠一根手指就将008娇小的身子弹了出去老远，她慢悠悠的在沙发上坐下，不客气地道：“就如你猜到的那样，我对你下了主仆契约我要你生，你才能生，我要你死，你必定就死。你最好是知趣，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别的什么坏念头，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至于其它的，你没必要知道。”话是这么说，萧明珠根本就没把握，自己死后，008是不是会跟着她一起消失。
008躺在空间地板上好一阵才爬了起来，一双黑豆眼充满了怨恨地看萧明珠。“我没有害过你，绑定之后也是以诚相待，你不信我就罢了，放我走就是，为何要如此做。”
萧明珠也不怕它，直言：“之前张楠楠占据萧清霜身体时，与你所说的话我都知道。你绝非良善之辈，什么以待相待，只不过是你没办法违背我的心意罢了。”
要不是她知道万物存在皆有其道理，又顾及着那个神秘的任务者空间，再者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销毁这个系统，不然早就将这个系统毁成渣渣了。
008这下真是傻了。
萧明珠竟然都知道？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怎么会知道的！
008懵了，程序转得飞快，差点死机，它也推算不出，萧明珠是从何知得的。
这要是个人，还可能会想一下，萧明珠是不是有什么能耐可以偷听到系统与张楠楠的对话。008再智能，也是个系统，说穿了就是个程序，它根本就想不到程序范围以外的事。
终究，普通人能听到系统与任务者的对话，这个信息太玄幻了，任务者空间里从来就没有记录过，前无古人，怎么会有先例？
008懵了，萧明珠也懒得再在它身上浪费时间，狠话甩下，就从008的空间里出来。她手握着琥珀珠立即在脑海里下令把008与外界的联系都切断了起来。看着琥珀珠内的鸭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这才满意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