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摁死1142的任务者（八）
萧明珠点点头，很仁慈地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1142尖叫：“难道她知道我？”
“对。”萧明珠垂下眼睑，嗤笑着道：“我知道。”
赵仁卫愤恨地以头抢地，双眸迸溅出浓稠的恨意，咬着后槽牙道：“相煎何太急！”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也是任务者！
他知道，有些任务者在任务中爱上了某些普通人，就会产生抢夺其它任务者的系统，强行让系统绑定自己爱人的做法。
没想到，这种堪比中彩票五百万的几率竟然让他给撞上了，还是在主位面这种地方。
MMP的！看来，他逃不掉了。
1142也栗栗发抖起来。
萧明珠知道他们都误会了，不过可没有与他们解释清楚的心思。她起身，退后了两步，下令道：“玄铁，再把他给我摁进去缸里去，这次我没开口，你不要松手。”
赵仁卫气愤地想反抗，可惜，委托者这白斩鸡战五渣的身体就是个废材，哪会是玄铁的对手，这次他甚至连半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再次被摁进了水里。
窒息的难受感再次袭来，感觉到死神的临近，赵仁卫真要疯了，他隐隐明白，自己这次是真是在劫难逃了。
赵仁卫在脑海里冲着1142疯狂的喝叫着：“1142，还能使用什么道具吗，不惜一切代价！”
只要能逃回去，什么任务，什么积分，什么灵魂强度，都随便了。
1142也快崩溃了，也疯狂的在清算自己的程序，想要替宿主，也是替自己找出一线生机。
可惜，没有，没有，没有！！
最后，它盯着自己屏幕上那个替身傀儡的道具。
它很清楚，自己点击下去会发生什么，能不能从位面意识的抹杀下逃脱，谁也不知道。如果不点击，宿主会死，它会与宿主脱离，运气好就会找到一个新的宿主，运气不好就会能源耗尽，然后消失抹杀。
赵仁卫像是猜到了1142的想法，大叫：“1142住手，别管我！”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就启动不了傀儡道具，还会被位面意识发现的。
自己和1142一起死，还是自己死，赵仁卫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本就该是个死人，是1142选定了他，从而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活了多久，经历了多少的位面。
最初他去做任务的时候，还害怕，紧张，甚至会对攻略者动情，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内疚，自责。可是随时任务做得越来越多，他的心越来越狠，没了是非对错，只有任务、任务、任务！
位面的人在他眼中也不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一组组数据，数据，数据，他就像打游戏一样，以攻略这些数据为目的，不择手段！
而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陪伴他的就只有1142。
如果1142消失，那他存在的一切都没有了痕迹。
“1142，再见，你要好好的。”赵仁卫有些坦然的闭上了眼睛。
萧明珠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听到了1142一声叹息。
“快将他拉出来。”萧明珠大叫。
玄铁迅速将赵仁卫的头提了上来，可惜，还是慢了那么一步。
萧明珠看到一颗光线微弱的珠子从赵仁卫的头顶上窜出，带偕带着一个虚弱得透明的影子，一珠一影飞快的窜出了门。
同时平静的天空瞬间划破，一道近乎紫色的闪电夹杂着雷鸣从夜幕中劈出，正中那一珠一影；紧接着又是两道落下，一切快得让萧明珠等人都反应不过来。
然后……
没有然后了！
与时同时，在遥远的任务者空间里，任务者大厅里又一个小小的雪花球迸裂开来，冰冷带着几分寒意的破碎声音仿佛一把冰冷的刀，扎到了所有没有出任务的任务者的心中，带来一刹那间的痛楚，紧接着，任务者大厅正中那巨大的屏幕上刷出一行血红的大字：主位面的二号任务失败。
任务者空间里的任务者们再一次都感觉到了一股压抑感重重的笼罩在了头顶上。
有人惊讶出声，“又失败了，这是第几个了？”
有知情人道：“这个月第四个！”
有人不解：“这个月的第四个？失败率这么高，为什么还有人傻得去主位面送死呢？”
旁边的人轻蔑地瞥了那说话的人一眼：“新人？”
只有菜鸟才会问出这样傻不拉几的问题。
谁不知道，主位面的任务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三千小位面才一个中位面，三千中位面才一个大位面，三千大位面才一个主位面。
不管大小，每个位面都相当于一个独立的个体。
只要位面生灵平静，轮回正常，那就是无隙可击的位面。
只有位面上出现气运者的怨恨，无法让世界正常运物，他们任务者才能进入位面。
位面的等级越高，对于任务者的约束就越大，同样，回报也越高，听说一个普通的任务报酬就比得上大位面的高级任务了，而且小道消息流传，里面还有非常牛B逆天的道具存在！
所以众人明明知道主位面危险，还是为了那巨大的利益而趋之若鹜！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哪个世界都看不破。
有查看主位面情况的任务者叹息道：“又白白浪费了一个任务啊，要是这个成功了，就满了九个，可以触发高级任务了。”
旁边有任务者怼他：“触发了高级任务又怎么样，中级任务的失败率都达到了九成五以上，高级任务几乎就是有去无回，你敢接吗？”
周边，一片安静。
一些老任务者都知道刚才那人说的话是真的。
在整个任务者空间里的记录，主位面的高级任务只有两位完成过。
一位成功回来的任务者像是万念俱灰，不再接任何任务了，就猫在自己的空间里消沉。
而另一位完成者夜哥，也成了任务者空间里最诡异的存在，谁也不敢招惹，也不敢靠近。
可见主位面的高级任务不仅会要人命，就算完成活着回来，也是半废半疯的状况。
可是……听说完成后的报酬真的很强大！
看夜哥的现在强大的能力就知道了。
诱人啊，真是太诱人了！
150、七天前的混乱
第一场雪纷纷而至，掩盖了世间的一切，使天地融成了白色的一体，琼枝玉叶，粉装玉砌，只剩下了幽雅恬静。
商嬷嬷端着热茶进屋，看见萧明珠依旧懒洋洋地爬在半开的窗边，神色寂寞，一双眼睛不知道在看窗外的什么地方，她就忍不住在心底重重地再叹息了一句。
七天了，自打那日从赵仁卫的那小院里回来，姑娘已经整整七天都是这样子了。除了做道场外，姑娘不再发一言，整日除了发楞，就是发楞，发楞！
她都急得请了木玄真人来看过两回了，要不是真人确定说姑娘无事，她真要认为姑娘是吓出了个好歹来。
不过那天的三道冬日惊雷，确确实实很吓人，几乎就是炸在姑娘的脚面前，姑娘要是往前走那么一步，说不定就会被那雷电给击中了！
雷电之后，那处可是留下了一个半米宽，却有三四米深的大坑啊，人的凡身受体，要是被击中，绝对是尸骨无存！
姑娘要是因此而受了惊也是正常的。
“姑娘。”商嬷嬷轻轻的唤了一声，见萧明珠没有反应，她放下手中的托盘，上前轻轻碰了下萧明珠的手肘，萧明珠回过神来，看着商嬷嬷一脸的紧张，她拉扯着嘴角，回给商嬷嬷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嬷嬷，别担心，我没事呢。”
“嗯嗯。”商嬷嬷应着，心里却是不信的。
萧明珠也不再解释。
她确实是没有吓着，只是……她在担心而已……
事情回顾到七天前那天混乱的晚上！
雷电过后，商嬷嬷反应最快，几乎是不顾主仆之别，将萧明珠横抱入怀，护在胸前就用速度翻墙往外冲，玄铁迅速从怀里掏出一物甩给自己身边的玄三，指了指被雷电劈出来的大洞，然后紧随商嬷嬷之后离开。
玄三发出撤退时的暗号声，院内各处等候暗号的暗卫们多数没见到那雷电的一幕，但对于刚才的巨大声响还是听个清楚的，又听到了撤退的暗号声，一个个用他们最快的速度将沾了解迷药的手指往自己负责的人鼻下一放，然后迅速的离开。玄三算准了时间，将玄铁给他的那枚响弹径直砸进了雷电劈来的大坑后，才走。
响弹在坑底发出来的声音没有雷声那么巨大，但声音也很大。
门房里守着火炉酣睡的两个守夜老仆一下子吓醒了，两人迷药的药效还没完全散去，人虽然醒了，脑子还有些发懵，他们却只认为是自己被炉火熏得太困了。
“打雷？”一个老仆打着呵欠，紧了紧自己的袄子。
另一个老仆还是起身：“出去看看吧。”
很快，两人就发现了在厨房面前的大坑以及厨房地上的赵仁卫，之前寂静的小院，一下子彻底的沸腾了起来！
院外，萧明珠已被商嬷嬷强行塞进了马车里，玄铁跳上马夫的位置后，毫不犹豫的驾马飞奔。
萧明珠明白，他们真的是被那突如其来的雷电给吓着了。说实在的，她也是怕的，而且那一瞬很怕很怕！
待她缓过劲来，才黑着脸问008：“刚才，出了什么事？”
已经被雷电吓怂了的008，浑身上下的羽毛都竖了起来，缩在萧明珠意识深处的角落里栗栗发抖。那么近的距离，它都可以感觉到位面意识那迎面扑过来的恐惧，要不是它已经吓得不敢出声，不敢挪动，真想尖叫着逃跑。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几乎是死神擦着它的鼻尖而过，这种恐惧感，它真的不想再遭遇第二回！
呃，这么近的距离，它竟然毫发无伤，难道……
宿主！
萧明珠！
008吓坏了的心情好了一些。
抱大腿啊，抱住了土著女主的大腿真是幸运！
“008，你也被劈死了吗？”萧明珠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008一个激灵，根本就顾不上害怕了，屁颠屁颠的爬起来，马上回答道：“1142那个蠢货，竟然在最后的关头点开了道具，妄想带着赵仁卫逃离主位面！”
“你不是说他们不能使用道具了吗？”萧明珠真是气坏了。
008抖了两下，道：“对，使用道具成功的几率不到百万分之一，无疑是送人头。你看，1142才一动作就直接被位面意识发现，从而抹杀了。换句话说，1142是与那个任务者一起选择了自我毁灭。”
可能，他们还想利用位面意识带着他们同归于尽！
阴险！
狠毒！
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些让人想不透的地方。
008摊平了自己的胖身子，仔仔细细地分析着。
它们系统原本只是一种由能量和精神体结合的虚拟生物，只能依附着灵魂做为载体而存在。每个系统和自己的任务者都有旁人不能理解的相处之道，终究，相伴了那么久的时间，多少会留下些什么。特别是人性化后有了一定的智力和思维的系统，同样也能在机缘巧合下，也会慢慢拥有感情。
像它，在张楠楠的搓磨下，它学会了恨，才会毫不犹豫的坑了张楠楠一把，也要获得自由。
1142只怕是与赵仁卫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彼皮也有一种旁人不能理解的感情在。所以赵仁卫最后会选择让1142放弃自己，而1142会做出这种自我毁灭的傻事来。
好吧，这只是它的猜测，终究赵仁卫和1142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随着他们的消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听了008的话，萧明珠也想到了008并没有说出来的那些猜测。
在她的印象里，系统和宿主是相互利用的，隐隐系统要占据上风，虽然说系统要靠依附宿主而存在，但宿主死后，它们是有一段的时间可以寻找下一个新宿主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1142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点击道具，替它和任务者搏那近乎百万分之一的逃生机会。
功亏一篑啊！
早知道1142还有自爆的功能，当时她就不这样咄咄逼人了。
呃，不对，008不是很怕死吗，而且与张楠楠还是彼此算计，而这个狠毒阴险的任务者和系统1142为何却会在最后死亡的关头上，彼此都愿意选择对对方最有利的那一条路？
151、都吓到了
良久后，萧明珠才道：“你嘴中的位面意识，就是我们所说的天道？”
“是，”眼下的008很狗腿，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像是想要彻底的将这金大腿抱到底。
万物皆有命，生死自在天？
萧明珠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隐隐觉着心里难受，却又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而且这句话会应在谁的身上！
父亲？难道是父亲？
她想到了那个任务者最后想拿出来与她做交易的秘密。
只怕，在父亲的身上将会发生一件大事，大到很有可能决定父亲的命运，那个任务者才会胸有成竹的认定她会妥协。
萧明珠害怕了，真正切切的害怕了起来。
008可能感觉到了萧明珠身上冒出来的寒意，大致也猜得到她不高兴，而且害怕了。
它猛的打了个激灵，马上道：“宿主，你别急，你要是真担心你父亲的话，还有萧清荷呢，她可是个重生的人，她比萧清霜要聪明些，只怕知道许多萧清霜并不清楚的事，找个机会，问问萧清荷就知道萧将军的事了。”
萧明珠没有搭理008。
008说得对，还有萧清荷，但想要撬开萧清荷的嘴谈何容易。
萧清荷本就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又重生了一次，哪会轻易地承认自己的秘密，并且将那些先知的事告诉于她呢？
不过，萧清荷是个聪明的人也好，懂得审时度势，有时候反而更好说话。
萧明珠就是这样想着，才渐渐让自己焦躁地心安定下来。
街口突然窜出个几个人影来，玄铁吓了一跳，右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是我。”其中一个黑影说话了，声音还很熟悉。
玄铁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拦马车的人是水让道长他们，才放弃了攻击的心思。
水让道长失礼的看着丝毫没有损伤的萧明珠，才松了口气，道：“那才那雷电……”他顾及着商嬷嬷和玄铁，并没有将话说得太透彻。
水识和水说道长也四目死死的盯着萧明珠，萧明珠没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水让道长他们秒懂。
师傅是让他们跟着萧明珠过来抓鬼的，他们在萧明珠进入东街后就分散开到三处，形成三角守护，同时也做好了随时准备急救的准备。在雷电来袭之前，他们确实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鬼气，只是还没来得及他有反应，三道诡异的雷电就来了。
真不知道这雷电是萧明珠引来劈鬼的！
还是鬼魅力量强大到天地不容，才会降下这雷电来！
不过是哪一种，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怕归怕归，总归是……
水让道长转身对两位师兄弟道：“两位师兄护送萧姑娘回观里，待我寻上门去瞧一瞧赵家的情况，回头回观里后，再与你们细说，可好？”
他也收过鬼，替人驱过邪，但能引得了雷电之力的事还是头一回见。
好歹知道了有这么回子事，又来了一趟，不亲眼去看看究竟心里总觉有些亏。
水让道长话音一落，两道犀利的目光嗖嗖地钉到了他的身上。
不好、当然不好！
两位道长差点没当场扑上去给水让道长两脚！
凭嘛我们护送，你一个人回去看情况？
我们也很想去现场看一看的好吧！
这种大阵势，说不定一生也就这么一回好吧！
水让道长见师兄弟们一脸的阴黑，一边庆幸自己抢先着开了口，一边解释：“去看情况，也不用两人同去啊！”
水说道长拂了下自己的长须：“谁说同去，冬日惊雷，天有异相，贫道才上门一问，有何不可。”
“好吧，你们想去就去，我先回观里。”萧明珠可没心思与他们纠结这个，反正观里能混到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是人精，怎么着都能将理由给编圆了。
不过，她也不忘提醒一句：“小心。”
水让道长他们惊讶地看了眼萧明珠，难得的扁了扁嘴角，都露出了个笑容来。
萧明珠他们原路返回，径绕过了山门，从旁边小道由侧门进入到观里，一路上萧明珠完全没了睡意，一直在与008交谈。
但她这样的神色落在商嬷嬷的眼中，却认定是吓得有些惊魂失魂的样儿，商嬷嬷心里没底，不由出声建议：“姑娘，先去见见真人，可好？”
雷就劈在姑娘的脚尖前，她看到姑娘的脸瞬间都白了，要说没有吓到，她是不信的。反正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不如去给真人瞧瞧，要是姑娘没有被吓着，明儿一大早她就去烧香还愿，要是姑娘被吓着了，也能请真人替姑娘收收魂，压压惊，免得留下什么后患。
商嬷嬷的话正合萧明珠的心意，她满口应下：“好。”
她们下了马车，就看到不远处有灯光，灯笼下有人裹着厚棉袄缩坐在背风处，那人估计也瞧见了他们，一路小跑就过来了。
“萧大姑娘、统领、嬷嬷，”来人一次见礼后，道：“真人在玉华殿里静候，请姑娘直接过去就好。”
木玄真人倒不是因不放心一直等候着萧明珠回来，他是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后，被那不寻常的冬日惊雷给惊着了，他掐指算了算，却算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之下，他随手取了占具占挂，却接着打出立卦来。
是凶？是吉？
还是自己心神不宁，才会连个卦都打不好。
想归想，木玄真人也没敢再占一挂。
这下，他更睡不着了，认定这冬日惊雷与萧明珠今夜所做之事有关，干脆派人去守住了萧明珠回来的路行，让她过来替自己解惑。
听到外面的动静，木玄真人有些急燥地亲自撩起了门帘，瞧见萧明珠没有异样的走近，提着的心才放下了大半：“快进来，外面可冷？”
“还好。”萧明珠说归说，进了屋还是忍不住走到火炉边上坐下，并且将冰冷的手伸到上方烤着。
“没事吧？”木玄真人关切地问了。
萧明珠摇摇头，没说什么，旁边玄铁将当时的场景仔细地说给木玄真人听，他说得很仔细，任何一个细节也没有错过。
木玄真人听到赵仁卫要拿决定萧怀恩生死命运的秘密与萧明珠做交易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152、逆天改命？
木玄真人听到赵仁卫要拿决定萧怀恩生死命运的秘密与萧明珠做交易时，手忍不住握起拳来，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可以确定，小明珠走之前对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个赵仁卫不是本人，由不知名的鬼魅给上了身。普通的人极畏惧鬼神，没有谁敢信口开何的拿他人的人生命运来说事的。就是师叔和他，也只是隐隐能看到人的气运与走向，并没有铁口直断的能耐。
木玄真人瞥了眼有些魂不守舍的萧明珠还是忍耐住了自己想要答案的冲动，耐心的听玄铁继续往下讲。
玄铁也瞥了眼萧明珠，道：“姑娘并没有被那人蛊惑，让在下继续惩罚，谁知突然天色异相，三道雷电都劈在了小院中，直接在厨房门口击出了个大洞，离姑娘的脚边仅有一寸之余。”
一寸之余？那就是说没有伤到小明珠。
好嘛，木玄真人惊讶，但他更激动的是小明珠拒绝了那个鬼魅的要求。
他真想扑到祖师爷面前去磕三个响头。
祖师爷保佑啊，竟然让小明珠在面对鬼魅抛出的诱惑时，守住了本心。
要知道有多少前辈修行到了能窥视到一丝天机的时候，就因看到了自家人的前程命运而慌了心神，最后走上了将自己毁个彻底的不归路！
“你先回去复命吧。”木玄真人迫不急待的打发走了玄铁，玄铁也没矫情，行礼后就退了出去。商嬷嬷也猜到木玄真人估计是有话要与姑娘说，也知趣的借口去泡茶，起身离开了侧厅。
没了外人，木玄真人拍了拍萧明珠的肩头，见她抬头看自己，才拉过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道：“除了玄铁说的外，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一五一十慢慢说，不要漏了什么小细节。”
萧明珠犹豫了好一阵子，隐瞒了008存在，将任务者和1142说成了一个人，遂将整件事情都说了出来。
木玄真人一直听着，脸色变了好几次，他都没有打断萧明珠的讲述，直到萧明珠全部说完了，才将他总结出来的重点进行一一的分析：“你是说，那个鬼魅是赵仁卫自已请来的，替他完成心愿的鬼？那个鬼魅上赵仁卫的身已经有半年了，目的就是替赵仁卫娶到丁大姑娘？你是在那日救下丁大姑娘的时候，查觉到那个鬼魅的存在的？鬼魅被那三道雷电给劈死了？”
萧明珠又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鬼魅并不简单。”
就能预知未来这一点，就已经很厉害了，怪不得会有雷击之劫。不过，瞧小明珠的样子也明白，那个鬼魅已经消失在雷击之下了。
“那个，我……”萧明珠抬头，欲言又止。
木玄真人瞧破了萧明珠的不安，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一针见血的点明：“你，现在后悔了？”
萧明珠当着木玄真人的面也不矫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不后悔弄死那个鬼魅，留着他只会害了更多的人。可是，我很担心父亲。”
说真的，对于父亲的生死，她还是很在乎的。
“担心萧将军？”木玄真人将手反过来，屈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厢房里格外的寂静。
萧明珠咬着唇，点了点头。
木玄真人轻笑，道：“如果你知道了萧将军的一生后，你会怎么做？”
呃？会怎么做？
萧明珠真真正正的想了一下，道：“我想他安康一生，长命百岁。”
好孩子。
木玄真人点头：“那我能不能理解为，你从知道他一世人生后，发现今天走东街会出事就让他走西街，明天吃米饭会噎着就改喝粥？”
萧明珠愕然。
木玄真人只是用了一个很浅显的假设，但她真真切切的听明白了。
就按真人所言，知道东街会出事，就改走西街，谁又能保证西街是太平无事的呢？
米饭会噎着，谁又能保证粥里没人下毒？
傻，她真傻，怎么就犯了与张楠楠那些任务者同样的错呢，以为知道一个人的一生，然后采取手段避开，就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人的一生中将要遭遇无数的岔路口，一个岔路改变，之后的所有一切都会随之改变，谁也无法判断，改变之后是件好事，还是会更糟。
老天并不公平，有许多的东西早以注定好的，无法改变，要不然就不会有那句“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了。
想要彻底的改变一切，除非逆天改命！
萧明珠怔住了！
逆天改命是怎么回事，她在道观长大，如何会不懂！
世人皆想知天命、安天命，甚至一些不知足的人还想逆天改命，改命者和窥探者都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这就是老道士和木玄真人明明看相算命的本事已到了巅峰，却也不轻易与人测算命格的原因，就怕有些人心不足，不惜一切的想要逆天而行。
见萧明珠想到了，木玄真人又道：“你想的可是萧将军一生所愿？”
萧明珠仔细想了想后，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这是父亲挂在自己书房里内勉的话，只怕这也是真正流露了父亲真实的心意。
守护疆土是父亲的心愿，哪怕他知道那一战凶险无比，有去无还，也不会退让一分的。
“好吧，如果命运如法改变。”萧明珠也很坦然：“所以我想去陪伴在父亲身边。”
她去了父亲身边，陪着父亲，能在父亲遭遇危机的时候尽自己的一分力量，哪怕以身替之，也都没有怨言了。
木玄真人半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
普通人一念之差都可能在他人的命运上起到不可磨灭的作用。不管是结下的善缘，还是孽缘，最终结出来的果都是需要自己承受的。
小明珠是天命之人，她在不知他人命运的前提下，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改变了那人的命运，可以说是等同于天命，只不过是借她手行事而已。
可是她在窥探了他人一生命运之后，再出手篡改，那即使她是天命之人，也是逆天而行，将是要遭受到上天的惩罚的。
轻则五弊三缺，重则将人魂俱灭！
153、并非短命人
木玄真人叹气：“眼下你母亲的法事结束还有二十多天，这个时候你如何能去新安？再说，萧将军要赶在年前回京都述职，算下来也就两月有余，只怕他现在已经在整理行囊准备启程了。你现在赶去，及有可能会在路上与他走岔了。”
小明珠在被鬼魅诱惑之后，还能做出这样的正确的决定，已经是很好了，只是有太多的事还真不是她想做就能去做的。
萧明珠数着手指算了算，她现在快马加鞭赶回新安，确实是有可能遇上不父亲。
木玄真人又给她出主意：“你可以写信一封，请二皇子派人利用八百里加急替你送过去，提醒萧将军一路小心谨慎。”
萧明珠眼睛亮了，很快又没了这神彩，纠结着：“可是，万……”
“闭嘴！”木玄真人严肃的喝止了她：“我都替你分析了这么久，你怎么还能胡思乱想，甚至想口出……”
萧明珠急忙捂住了自己嘴，心里好一阵呸呸呸……
她这张嘴可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还好真人阻止得及时，她没说出来。
木玄真人被她这样子给逗乐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又柔声安抚道：“何必这样草木皆兵，你确定那鬼魅所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引你入局的陷阱？”
“那家伙说的多半是真的。”萧明珠确定，也许会有一些夸张的成份在。
对了，夸张。
当时那个情况下，那个任务者极有可能利用他知道为所不多的父亲的事，夸大其词来乱她心神。也就是说父亲会出事，但未必如那任务者所言是生死相关的大事。
木玄真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可是贫道从你父的面相上来看，他并非短命之人啊。”
他见过萧怀恩，面相上还是能看出几分来的。
“真的？”萧明珠很高兴。
木玄真人点头：“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好吧，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心安，将你父亲的生辰八字写下来，我细细替他排上一卦。”
相对于那个任务者求饶时所说的话，萧明珠当然是信木玄真人的。
她推开了木玄真人的手，摇头：“算了，我信你。”
木玄真人倒也不催她：“你尽可以回去细想，什么时候改主意，就什么时候送生辰八字过来，如何？”
“好。”萧明珠应下。
也许，明日她就会想明白的。
也许，明日她就可以撬开萧清荷的嘴。
也许，明日008可以从萧清霜那为所不多的记忆里找出一些头绪来。
对了。008，她应该从008那边下手，说不定可以找到线索。
与木玄真人道别后，萧明珠回到了三字院，匆匆提笔写了书信后，就交给商嬷嬷让去找韩允钧，请求他帮忙，用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之后，她又借口自己太累了，都没梳洗，踢了鞋就裹着被子倒头装睡。她听见乔姑姑轻轻的吹灭了除墙角外的所有蜡烛，蹑手蹑脚在在墙角的软榻上躺下后，才悄悄叫起了008。
“查，帮我将萧清霜的记忆都查一遍，将军府可有什么异样的大举动？”
008几乎是将萧清霜那一抓乱七八糟的记忆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最后才找出了一丁点儿的线索。“宿主，萧清霜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将军府的什么事情，有的只是对你的羡慕嫉妒恨罢了。
不过，一直到她身死之前，将军府也没有办过丧事。”
将军府和候府关系再紧张，终究是一族人，要是萧怀恩真有个好歹，她萧清霜就算是装，也得跑去将军府里戴孝，上香，以及送葬的。
“真的？”萧明珠这下稳心多了。
果真父亲就不是一个短命的人。
虽然心里有了底，但紧张不安还依旧没有消散。这几天来，她只觉着脑子混沌了，有些茫然混日子的感觉。
门帘再次被撩开，乔姑姑领着知春进来，知春手上还托着个大红木托盘。
乔姑姑进门就道：“姑娘，那边送东西来了。”
萧明珠懒洋洋的坐直了身子：“谁送来的？”
乔姑姑瞧见了萧明珠的样子，脸上的笑僵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径直将半掩着的窗户关上，扣死，然后拉着萧明珠的外衣瞅了两眼，皱眉：“怎么又弄湿袖子了。”她扯着萧明珠就往屋内去，边走还边道：“知春，寻件外裳过来。”
知春将托盘放在桌上，跟着进屋，一边回着之前的话：“姑娘，是乌金送过来的。”一边迅速的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月牙白的外裳，与乔姑姑一块，将萧明珠身上那件打湿了袖子的外裳给脱了下来。
外间，商嬷嬷松了口气，姑娘那懒舒的样儿她早早就提过几次了，可姑娘只是随口应着，就是没动作，她又实在是做不出像乔姑姑那样没有主仆分寸的事来。也许这些年下来，乔姑姑半师半仆，对姑娘来说也是与常人不一样的，以前她觉着乔姑姑这样行事不妥，现在却还有些认同了。这几日要不是乔姑姑日日盯着嘀咕着，姑娘还不知道会懒散到什么地步。
乔姑姑半强迫的替萧明珠换了外裳，又拿了个汤婆子塞进她的怀里，才道：“虽说京都的冬天不比新安冷，但要潮湿得多，姑娘的身子骨虽然大好了，但可不能大意，万一弄个什么风寒内湿的，以后怕是要吃大苦头的。”
“知道了。”萧明珠扁嘴翻白眼，倒没反驳，抱着汤婆子爬到炕上倚着。
乔姑姑将托盘上的八宝盒拿过来，打开，里面摆着八样精致的点心。乔姑姑怔了下，笑道：“可都是姑娘爱吃的呢。”她瞧出得出来，这只怕是宫里御膳房里的特意花心思做出来的。
这五皇子，是对姑娘上了心吗？
萧明珠拎起一块点心就吃，但并不相信这是韩允昭送来的。
这几天韩允昭倒是日日送东西过来。
她虽然恍神，但眼不瞎！
韩允昭看她的眼神，那时时是恨不得与她划清界线的小眼神好吧。
不是韩允昭，那就是某人了，也只有某人能轻易指使韩允昭，以及乌金来跑腿了。
那个人还真别扭！
154、宋家表妹（加更）
旁边正准备将湿衣服送出去洗的，知春突然想起了乌金身边侍卫带过来的话，又道：“那边还传了信来，说赵仁卫醒了。”
醒了？
萧明珠猛的坐直了身子，差点被口里的点心给噎着了，捂着胸口一个劲的咳嗽。
乔姑姑急忙帮着她拍背，商嬷嬷倒了茶过来，两人联手好一番折腾，才让萧明珠将卡在嗓子眼里的那块绿豆糕给吐了出来。
“往后，可别在姑娘吃东西的时候一惊一乍。”商嬷嬷还不忘责备的瞪了眼知春。
“好了，我不吃了，赵仁卫那边现在状况怎么样？”萧明珠急切地追问。
水让道长他们还真是有几把刷子的，三寸不烂之舌，半真半假的说辞，不仅没有让赵家人起疑，还直接以赵仁卫被鬼魅上了身为由，让赵家人将赵仁卫给送到清风观里来了。这几日他们几人轮流与赵家人一起守着赵仁卫，时时查看着赵仁卫的情况，估计他们是想知道赵仁卫是怎么遇上那鬼魅的。
知春道：“据说，赵仁卫失忆了，根本就不记得这大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
果然，还是失忆了！
萧明珠有些失望。
知春又低声道：“赵仁卫听说自己曾被鬼魅上身所做的一切后，先是让赵夫人去给那丫头送了一碗药，然后挣扎着下地，亲手给丁家写了一封道歉信！”
“真的？”萧明珠坐直了身子。
赵仁卫要是脸皮厚着，一句鬼魅上身，就可以将之前任务者的所做所为都给抹了。但是他亲笔写了道歉信，就等于是他向丁家承认，是自己做了对丁家失礼的事。赵仁卫这举动算是给丁家手里送了自己的把柄，丁家手上握着这封信，就算不与赵家和解，至少可以堂堂正正的撇清与赵仁卫的关系，不至于让他影响到丁微将来的婚事。
看来，这遇鬼魅之事，倒是让原主赵仁卫惊恐之下，也真正看清楚了许多事，也许，原主也不是那么渣的。
终究，原主的前世中，丁微也是嫁了给了他人的，据说还是过得比较幸福的，原主才由爱生恨的。
“看来，我也要打起精神来才好。”萧明珠伸了个懒腰，脸上重新飞扬起了自信的笑容来。屋内所有人都觉着头上的阴霾消散了大半，果然还是开心笑着的姑娘最让人安心。
萧明珠振作了精神的消息迅速传递到了关心她的人耳中，大家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
连水让道长忍不住在木玄真人面前道：“师傅，这位萧姑娘可真是个不寻常的小姑娘。”就算他们被雷电这么一吓，只怕也得颤颤个一两月。
木玄真人白了他一眼：“世上不寻常的人多了去了，往后你看人得多用些心。”被师傅揭了老底，水让道长有些讪讪然。
韩允钧那边也心情大好，韩允昭更是小心翼翼地道：“二哥，萧姑娘这是没事了？”
“应该吧。”韩允钧玩把着手上的棋子，趁韩允昭不注意，径直将炮移到了可以将军的位置上。
“那……我不用再跑去给她送东西了吧。”韩允昭试探着问。
“将军！”韩允钧径直掂了傻弟弟的主帅。
韩允昭看着主帅位置上的炮，欲哭无泪！
连输十九盘了，二哥，亲哥，能不能给你亲弟弟留点信心。
又过了几日，丁家送来了丁微的信和一些小礼物。
丁微的信里所说的与之前知春告诉她的一致，她与赵仁卫的恩怨不管是不是鬼魅做祟，但也是彻底的断了。
乔姑姑仔细看了丁家送过来的礼，虽说不是很名贵，但精致用心，样样恰到好处，正符合给她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却也不过于张扬。
“姑娘，只怕这是丁夫人的手笔。”乔姑姑笑着。
“哦。”萧明珠并没往心里去。帮丁微时她没有想太多，只是因为她认可丁微，才会不管对错，先毫不犹豫站在丁微的身后。
知夏打起席子进来禀报；“姑娘，外面有一位姓宋的姑娘，自称是姑娘的表妹，说是来给夫人上香的。”
“姓宋？”萧明珠愕然，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一门姓宋的亲戚，打哪里冒出来的。
知夏神色纠结了一下，低声道：“这位宋姑娘是乘着府上的马车，由府里的婆子陪同来的。”
府里？萧明珠忍不住皱眉。
“走吧，是人是妖，先看看再说。”
萧明珠到了大殿，一位身着缟素的小姑娘正跪在母亲的牌位前规规矩矩行大礼，要是不知情的人，还真认为那位小姑娘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站在殿前的婆子瞧着了萧明珠，急忙过来见礼，“老奴见过姑娘。”
萧明珠认得，这婆子是祖母院中的，她示意那婆子免礼，婆子忐忑的起身，瞥了眼殿内的小姑娘，道：“那位宋姑娘是宋家老姑奶奶的孙女儿，宋家老姑奶奶过世前让人给老夫人送了信，将那宋姑娘托付给了老夫人。”
商嬷嬷忍不住多瞅了眼宋姑娘，宋姑娘也是一身缟素，鬓角还戴着白色的娟花，腰间也有素白的腰带，正是一个守孝期间的人。
按理，一般守孝的人在守孝期间为避免冲撞了人，极少会出来走动的，这位宋姑娘大大咧咧的过来，是不懂，还是存心的。
那宋姑娘将香插入了香炉里，转身瞧着了萧明珠，急忙过来向萧明珠见礼：“妹妹来迟，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萧明珠差点没忍住，除了萧清月外，这还是头一位上前来与她直接姐姐妹妹的人。好嘛，就冲着这称呼，她就认定，这位瞧着比她还要小上几个月的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并非是她表面上流露的单纯，不懂世事。
但这人是祖母派人送过来的，又是来给母亲上香的，她不好直接下人面子，遂挑了挑眉：“这是哪家的妹妹，好娇俏的一个人儿。”
宋姑娘缅腆含羞带怯地低下了头：“妹妹哪有姐姐说的那般好。”
萧明珠都快晕了，谁在夸你了，你都听不出来好赖话吗？
商嬷嬷也瞧不下去了，憋着笑道：“姑娘，这外殿冷。”
萧明珠也顺着商嬷嬷的话道：“那宋家表妹随我去旁边厢房里坐坐。”
宋姑娘抬头，眼睛里尽是欣喜：“谢谢姐姐。”
萧明珠想抚额了，这人听不听得懂人话！
155、小白花
进了厢房，那个宋姑娘一双眼睛不太规矩的四处张望，目光里隐隐流露出一些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不屑，却被商嬷嬷将她的举动眼神尽数瞧了个清楚。
绣儿送了茶水和点心过来。
萧明珠客道了一句：“宋表妹喝茶。”
“姐姐别拿玉茹当外人。”宋玉茹笑着，起身，伸手提起自己旁边小几上的茶壶。旁边的绣儿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抢先一步提起了滚烫的茶壶，道：“表姑娘要添茶吩咐奴婢就好了，不用您亲自动手。”
开玩笑，如何敢让这样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在姑娘的面前拿起热水这般危险的东西。
宋玉茹颤了一下，双手扭着自己的衣摆，低头咬着嘴唇，显得楚楚可怜：“我，我只是想给姐姐添水。”
柔弱、楚楚可怜！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连泪盈于睫的样子都那样好看。
要是有男人在，必定一颗铁打的心都要融化了。
只可怜，屋子里是都是女人，多半还是有些见识的女人。她们不仅没有被宋玉茹的样子所打动，反而皱起了眉。
这位表姑娘好端端的姑娘不做，却想抢丫头的活儿？
再说，就算是庶女在嫡母嫡姐面前伺候，也该不是这一付柔柔弱弱，委屈的小家子气，动不动就摆出一付被人冤枉亏待了的模样吧，说句难听点儿的话，她甚至连姑娘眼面前的知春都不如！
或者是她瞧见姑娘面前的杯子是空的，怀疑姑娘在茶水里下了东西，才会有这样试探的动作？
好嘛，不管是哪个可能性，这个表姑娘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萧明珠也皱了眉：“表妹有心，一会儿还有半个时辰的道场，我不方便在这个时候喝茶。”
她在脑海里喊了句008：“她该不会又是一个任务者吧。”
依旧老老实实在意识空间墙角的缩成团的008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肥胖的小翅膀尖抖了抖。
宿主大大，您忘了这是玉华殿，旁边殿里休息着水说道长，以及十几位道长们吧，它乌缩还来不及，还敢吱声？
再说，宿主大大，您已经连着碰上两个任务者了，还想碰上第三个？真当自己就是任务者磁石。
“我不知道。”宋玉茹身体瑟缩了一下，看着萧明珠小心翼翼地：“我不是故意的。”
萧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不高兴压下去。
好嘛，面对这样一个随时都摆出一付遭受了巨大委屈的样子的人，真让人憋屈地忍得难受。
她真想一鞭子甩过去，将欺负做到实处，免得白承担了这个名声。
忍，暂时忍一下。
“不知者无罪。”萧明珠磨着后槽牙道。
“谢谢姐姐。”宋玉茹低眉顺眼的坐到了那椅子上，面上的表情很无辜，隐隐还有些忐忑不安，时不时偷瞥一眼萧明珠。
萧明珠实在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道：“喝茶，尝尝点心。”
那宋玉茹听话的端想杯喝了口茶，又吃了块点心，眼角又瞬间就泛红了，还有可疑的晶体在闪烁。
萧明珠差点没砸了杯子跳起来，好吃好端的伺候着，这还哭上了？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在点心里下了料，捉弄这个表妹呢。
她磨着牙问道：“这点心和茶水有什么不妥当吗？”
宋玉茹摇头：“我在进将军府之前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哪里跑出来的土包子！
不仅萧明珠，旁边的商嬷嬷知春等人都皱起了眉，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富家千金。宋家老姑奶奶与老夫人是亲姐妹，夫家门第也差不到哪里去啊，怎么会让自家的孙女儿沦落到这个地步。
宋玉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萧明珠搭她的话，更别提安慰自己了，眼泪落得更快了，小心翼翼地道：“我父母早逝，家里又没有男丁，大半家财都被族中索走，我与祖母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比较清贫……”
清贫？
清贫的不仅是你的生活，只怕还有你的脑子吧！
好嘛，这样的人！
萧明珠看着对面的宋玉茹，恶心得不行了。她真是厌恶这种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真没办法再相处下去。
她遂即不客气的道：“表妹，已经上完香了，那就早点回去吧。”
宋玉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还有好多话都没说呢，这萧明珠就直接打发她走？听说五皇子也在清风观里，还时常来看萧明珠，她要是留下，说不定可以与五皇子来个偶遇。
偶遇啊，她有信心，只要五皇子见着她，必定会对她留下深刻印象的。
“我……”宋玉茹有些语塞，想要找个理由拖一拖。
萧明珠面带微笑，“这几天下了雪，下山的路可不好走。你回去晚了，祖母必定会担心的。”
“眼下，还有些早。”宋玉茹是打定主意这个时候不走。
萧明珠瞥了眼门边的知夏，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没多久，外面响起了乐声，萧明珠起身，“表妹慢慢坐。”说罢，起身去了大殿。
宋玉茹乖巧的送萧明珠出了屋子，随着门帘的落下，她脸上的微笑也一并落下了。
说什么古人早熟懂事，十来岁学管家治下的手段，开始在后院里倾轧，帮着生母与姨娘姊妹们勾心斗角。
可古人终究是古人，见识还是短浅了些，她只不过是稍稍的使用了些小白花的手段，就让她们产生了轻敌的念头，将她归于没脑子好打发的一类人中去了。
宋玉茹抿嘴露出了个狡黠的微笑。
这一世，是老天爷送给她的，她一定要弥补上一次的遗憾。
上一世，她是个私生女，为了母亲能上位，为了可以抢到姐姐的未婚夫，她真是使尽了手段上窜下跳，可是到了最后，她依旧什么都没有，连母亲都愤愤的不再理睬她了。万念俱灰下，她径直冲出去撞了姐姐的婚车，让自己的鲜血替他们的婚礼增添一些喜色。
她临死之前，唯一的念头是，来世再也不做私生女。
一眨眼，她穿越到了古代，成为了宋家的嫡姑娘。
当时，她真是欣喜若狂！
156、宋玉茹的目的
可是，宋玉茹的欣喜只维系了两天。
当她了解了宋家的处境后，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宋家虽说不是高门大户，但也是书香门第，祖父还是二榜的进士，曾出任过宁州知府。只可惜祖父早逝，父亲早逝，母亲悲伤过渡也跟着走了，只剩下原主与祖母住在祖母陪嫁的小院子里，凭借着祖母微薄的嫁妆度日，还时常需要许家的救济！
三个月前的原主得了一场大病，之后原主翘了，她来了！
这半年来的生活，更让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一个宋家嫡女，日子过得还不如许家的庶女，更别提许家的嫡女嫣然了。每次许嫣然拿走她绞尽脑汁默写下来的名句，还在她面前做出施舍的模样，她就恨不得扑上去撕花了许嫣然的脸！
早知道，她就不在死之前许那么个愿望了！
可老天终究还是疼她的。
在传出了萧明珠得了皇上的赞许后，她一再在祖母抱怨了许嫣然对自己的欺负。祖母犹豫了好几天，尤其是听到萧明珠在清风观办了盛大的道场，甚至五皇子都露了面，才终于改了心思，向与一直不喜她的姨祖母写信临终托孤。
也许是祖母在信中哀求触及了姨祖母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与祖母不对盘的姨祖母最终还是将帮她处理完了祖母的后事，并且将她接到了将军府。
瞧见了将军府的富贵，她就打心底认定，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给她准备的！
她收敛起了自己一身的任性和刁蛮，在姨祖母面前卖乖，扮孝顺贴心，姨祖母原本对她只是淡淡的，几天下来，倒是被她软化了不少。
她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向姨祖母提出去清风观替祖母还愿，顺便给林氏上个香的要求。去替林氏上香，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她其实是想要去见一见萧明珠，探探萧明珠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要是能偶遇五皇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据她所知，萧明珠长在新安那个偏僻的乡下地方，必定是粗俗不堪的，自己只要在她面前装得小白一些，装得无辜天真一些，必定会被萧明珠瞧不起，同样，也会被萧明珠剔出对手的名单。
果真，一切如她所料。她才微微扮了一下小白花，不仅萧明珠，甚至连她身边的人都流露出了对她的不喜与嫌弃。
无视她就好，那样一来，她就有时间在姨祖母面前讨好卖乖了。等到萧明珠反应过来，姨祖母必定会被她哄得眼中心里只有她这么个乖侄孙女的！
那样，有姨祖母护着，萧明珠也拿她没办法，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在姨祖母面前取代萧明珠了。到时候，她要是勾引上了五皇子，姨祖母再不喜，但也会瞧在她自己的那张老脸的份上，让五皇子给她个名份；就算她不能勾引上五皇子，有姨祖母在必定会替她安排一门好亲事的。
她可是穿越女，身上有主角光环的，怎么会不心想事成呢。
打着如意小算盘，宋玉茹一直在侧厅里坐到今天的道场结束。可惜，她梦想中的五皇子别说露面了，边个身边人都没派过来。
萧明珠看着有些失望的宋玉茹，根本就懒得猜测她想什么，径直问道：“表妹是不是还打算在观里用晚膳？”
宋玉茹一脸的呆滞，瞧这萧明珠说话怎么比她还不像个古代的闺秀，不应该柔声的问她“表妹不如与我一块儿用晚膳”这样委婉吗？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借口是萧明珠留她用晚膳，她才晚归的。
可萧明珠根本就不给她这个台阶，她只能硬着头皮道：“不了，再不回去只怕要晚了，姨祖母会担心的。”
萧明珠只是挑了挑眉，道：“表妹慢走，我就不无送了。”
说都说到这个份上，宋玉茹只能灰溜溜地告辞，上了马车。
瞧着将军府的马车走远，商嬷嬷道：“姑娘，这位表姑娘不简单。表面上是柔柔弱弱，一付胆小怕事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却太不规矩，甚至偶尔会流露出嫉妒。”
萧明珠一怔，商嬷嬷说的这些，她还真没有发现。
商嬷嬷又道：“老奴马上派人去查查她的底细，要不然，这样的人以后与姑娘同居一府，以她的那些小动作，很容易引人误导姑娘欺负了她的。”
萧明珠扑通一声笑了出来：“欺负了又如何？嬷嬷认为，祖母会因为她而罚我？”
如果宋玉茹真打那个主意，那就错了。
她心里有数，在祖母的眼中，什么都比不上将军府的名声，那当然，将军府也不能传出大姑娘仗势欺人的流言来。那宋玉茹不来招惹她罢了，要真招惹她，她打了也就打了，只怕祖母还会选择替她遮掩一二，顶多只是私下宽慰一下宋玉茹而已。
当然，如果宋玉茹的目的只是祖母的宠爱，以及祖母私下的补偿，那她就由得了她们去折腾，再怎么折腾，宋玉茹也变成不萧玉茹。
傍晚，玄铁一脸沉重的来请萧明珠。
萧明珠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轻敲了两下：“好好，我已经怠工了好几天，今天必定将你主子欠下的课都给补上。”
玄铁嘴角动了动，并没有说什么。
到了中殿，她迎面就碰上了韩允昭，难得，韩允昭没像避瘟神一样的避开她，只是拉扯着嘴角，很尴尬的冲她挤出了个笑容。
萧明珠恶劣的也冲他笑：“五皇子，谢谢您近日来的点心，您的这一片好意，我记下了。”
韩允昭：……
他才不要她记得自己什么好意呢！
瞥了眼玄铁，他偷偷挪过来几步，低声道：“不是我送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萧明珠故意大声道，还往韩允昭那边挪了挪。
韩允昭如临大敌，径直窜到旁边与她拉开了距离。
萧明珠没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窗边，韩允钧一脸寂寂地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小几上的一封八百里加急信上。
门帘被撩起，一股寒意袭着风雪进来，韩允钧忍不住裹了裹自己的熊裘。
萧明珠站在门边，轻笑：“又是黑熊裘，不知的人还以为你一冬天就这么一件好衣服呢。”
157、父亲回信
韩允钧轻捂着嘴低声咳了两声，笑道：“希望明年，我就不用再穿这难看的熊裘了。”自打跟着萧明珠学了那几招，他可是日日不敢拉下的坚持每天练上两个时辰，虽然这前后只有十来天的时间，感觉不到练习的效果，但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像之前一样，一冷就出不得屋子，吹吹风就发热。
“那我们今天学什么。”萧明珠脱了披风甩给小冬子，伸展着双手开始活动筋骨。
韩允钧怔了下，神色也有些慌乱，道：“不是，我找你来，是为了这个。”他将小几上的信往萧明珠那边推了下，萧明珠目光顺着他的手指落到了信上，一眼就认出信封上是父亲的笔迹。
她根本就顾不上与韩允钧客道，迫不急待的拿过信撕开来，细细地看。
父亲在信中说，他本已经安排妥当已经出发了一日了，却因遇上了某件要紧的事，不得不回转回新安去做处理。归期只怕无法再确定了，未必能在新年前赶回京都。信的最后，父亲还很慎重的写了，说她信中的叮嘱的那些事，他都放在心里，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会小心应对，让她安安心心的在京都等他回来。
萧明珠将信折后好，板着脸走到韩允钧的面前，一巴掌拍在桌上，然后将身子倾向韩允钧。
她之前那一巴掌太有震撼力了，韩允钧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见萧明珠的脸凑在面前，几乎都要贴着他了，都可以感觉到她呼吸出来的热力扑在自己脸上的感觉。瞬间，他连耳朵尖都红透了，身子却僵硬得不知道往后挪一挪。
旁边的小冬子原本想劝阻萧明珠这无礼的举动来着，还没上前，就被玄铁从后背给捂嘴拖走了。
开什么玩笑，难得有一次这样与萧姑娘近距离的接触，说不定主子那顽固的念头就会打破，怎么可以被破坏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萧明珠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扬了扬手上的信。
韩允钧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一下，拉开了些两人脸的距离，才道：“慢慢说好吗？”靠得这样近，他连自己的心跳都控制不了了，怎么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言语，万一说出些不该说的就不好了……
“好。”萧明珠直起了身子，随意的在旁边坐下，“我等着听。”
韩允钧一手按着自己加速跳动的心，单手持壶颤颤巍巍的给自己倒茶，手抖得将茶水洒了一桌。
萧明珠瞧不过去了，伸手夺过茶壶，发现茶壶早就凉了，扭头喊道：“小冬子。”她这才发现，小冬子和玄铁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屋外，玄铁听到她的声音才松了手，小冬子一路小跑着进屋，瞧见韩允钧和萧明珠都没什么异样，马上有眼力劲的上来擦拭桌子，“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我……”韩允钧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还是一片混乱。
萧明珠倒是不客气：“凉子都不知道换换。”
“奴才马上去。”小冬子手脚麻利的将冷了的茶水以及点心都撤下，出屋后，还不忘瞪了玄铁一眼。
玄铁悄声笑道：“主子在害羞。”
小冬子手一抖，差点没将整个托盘打翻，仔细想了下刚才进去主子和萧明珠的反应。萧姑娘倒没什么，但主子与寻常不太一样。
害羞，难道主子？
只是萧姑娘年后才不过十三岁，相对主子来说，不是太小了些。主子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小姑娘，而且主子不是一直指使五皇子去关心萧姑娘吗？
正因为如此，他才从没往那边想。
他以目光询问玄铁，玄铁微微点了点头，小冬子热泪盈眶！
“往后，有些眼力劲些，要是坏了主子的好事……”玄铁低声叮嘱。
小冬子没好气的还了一个白眼：“你也不早提醒我。”早知道，他才不会做那不知趣的人。
屋内两人不知道玄铁和小冬子的私语，萧明珠还在等着韩允钧开口。
倒是小冬子进来过后，像是打破了两人那种尴尬又奇怪的气氛，韩允钧离家出走的所有理智都回来了。
他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我是知道一些事情，可是没有想到萧将军会碰上。”
“什么事？很重要吗？”萧明珠道。
韩允钧苦笑：“很难说。”
萧明珠没说话，只是轻敲击着桌面，一付非知道不可的样子。
韩允钧道：“最近这两三天我才知道，大皇兄在前不久悄悄离了京，据说是往新安那边去了。父皇得知，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前往新安，让沿途的官员们见到大皇兄，必定将他押送回京。”
萧明珠瞪圆了眼睛：“这与我爹有什么关系？”
韩允钧解释：“虽然萧将军要回京述职，但是在他没有正式与新来的接任将军做交接之前，新安还是他的辖区，如果大皇兄到了新安地界上，那就是他的责任。只怕是萧将军在途中收到了这旨意，才会调头返回新安的。”
他话音没落，萧明珠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隐隐有一种不安感，难道赵仁卫所说父亲将要遭遇的事，就与这位大皇子私自前往新安有关？
韩允钧也一直在留心着注意萧明珠脸上的表情，见她反应很大，下意识的就与之前玄铁回禀他的那件事一下子联系了起来。
他是不懂，赵仁卫有什么凭仗为何会以萧将军的命运来威胁小明珠，赵仁卫以为他是谁，可以提前知道一位昭武将军的命运！有他在旁边盯着，绝不会让人有机会陷害了萧将军的！
“你别担心。”韩允钧道。
“那是我爹。”萧明珠平静不了。
“对，是你父亲，所以你得对他有信心。”韩允钧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让萧明珠冷静。
“对啊，我不能乱想。”萧明珠怔了下，之后连着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点头：“那大皇子是不是个麻烦的人物？”
韩允钧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楞了下才道：“对，有些麻烦，他遇事有些拎不清。不过，再怎么样，他也无法对抗父皇的旨意，父皇在旨意里可是说得清清楚楚的，让沿途的官员一但发现他的踪迹，立即押送他回京，很有可能他还没到新安的地界上，就被其它的官员给送回来了。”
158、有我呢
萧明珠没被韩允钧这简单的几句给绕进去。
她可清楚，打小喝墨水长大的人，一个个肚肠里的弯弯道道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听他们的话，得小心的抽丝剥茧，发现那些被他们轻描淡的言语所覆盖着的内容。
她仔细想了想，才道：“大皇子前往新安，只怕必有目的，如果他到了新安，因为我父亲而没有达到目的，只怕会将我父亲给记恨上。”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韩允钧尴尬的拿拳头捂着嘴，隐隐低咳了两声。
这小明珠还真不好骗，他说了那么一堆，还是被她揪住了最关键的地方。
大皇兄绝对会惦记上萧将军，但拉拢必定会多于记恨。只不过，皇后那里，必定是会记恨萧将军一笔的。
但这又如何。
他轻轻的做出了保证：“放心，有我呢。”
“你？”萧明珠瞪圆了眼，然后笑了笑，双眼弯成了月牙，“你帮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韩允钧差点被她的笑容恍住了眼，连想也没想，径直点了头。
小冬子端着刚泡好的茶和新做的点心进来，正好又瞧着这一幕了，一下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明珠原本就是想弄清楚事情，没承想还混了个保证，心妥妥的落到了肚子里，她瞧见了小冬子，招手道：“你拿了些什么，我有些饿了。”
“你真不担心？”韩允钧还是不安心的又问了一句。
好嘛，他可是没自信到萧明珠因为信他，才不担心的。
萧明珠的注意力还在小冬子手中的托盘上，随口应道：“嗯，不是有你吗。”
新安那地方，可是父亲的大本营，比起其它的地方来要安全得多。再说了，木玄真人不是说父亲不是个短命的人吗？就算得罪了大皇子又怎么样，被穿小鞋也好，降职丢官也罢，都不重要的。大不了父亲就此告老还乡，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找个安静的地方，过自在舒坦的日子去。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成功的又让韩允钧心跳加快了。
真好，真想将她的这笑容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永远陪伴着自己。
如果他的身体再好一些……
韩允钧头一次有些嫌弃自己了。
萧明珠啃了两块藕粉桂花糖糕，又吃了一碗糖蒸酥酪，才心满意足的停下了：“那今天你再练练那旧的几个动作，明天我们再学新的。”
“好。”韩允钧有些魂不守舍，根本没听清楚萧明珠说什么，就径直应下了。他的这反应被小冬子牢牢的记下了。果真如玄铁所言，往后，他得对萧姑娘更加恭敬才是。
萧明珠下山的路上，碰上了木玄真人，她反应过来：“真人可是来怕我激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特意来劝我的？”
木玄真人倒是大方：“是，贫道听说萧将军有了回信的事，怎么，信里说什么了吗？紧要不紧要。”
萧明珠斜眼：“你可是听五皇子说的？”
怪不得她遇上行事匆匆的韩允昭，韩允昭还一脸的不安。只怕是韩允钧看到父亲的回信，大致猜到些，怕她担心，才会让韩允昭去请木玄真人来劝慰她的。
“然也。”木玄真人不客气的将韩允昭给出卖了。
萧明珠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特意落后木玄真人一些距离，就怕被萧明珠瞅见的韩允昭可是听得清楚，也没错过萧明珠脸上那嫌弃的表情！
他：“……”
此时，他的心情真是十分的酸爽啊，只觉得四周犹如秋风吹起的三两片落叶一般萧条。
真人这也太……太直白了，就不替他遮掩一下？
再说，他可是奉二哥之命才去的，兄长之命不可违啊！
不过，就萧明珠那嫌弃的样子，好吧，不能让她误认为二哥多事，自己就老实地替二哥背了这个黑锅。
萧明珠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父亲的信上只说有要事需要处理，要晚归些时日，没说其它的事。哎，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我先回院子了。”
木玄真人让开了路。
瞅着萧明珠走远，水让道长目光带着疑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师傅，萧姑娘真没事？”
木玄真人瞥了他一眼：“依你看呢？”
水让道长纠结，有些不好下结论。
血脉乃是天性，萧姑娘又与萧将军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要说萧姑娘不担心萧将军，他必定是不信的。原以为，萧姑娘收到信后，怎么着也会请师傅占卜一下萧将军最近的运况的，没承想，萧姑娘这样心大，难道那鬼魅的话，真的就没让她的心里产生些什么阴影？还是她有其它的打算？
“她明白，天道恩赐，命运天定，所以她才坚毅如钢，勇敢直前！”木玄真人低声自语道。他的声音极小，连旁边的水让道长也没听清楚，但水让道长明白了，只怕萧姑娘是真的没有被鬼魅的话所迷惑。
萧明珠将父亲写来的信中那一页专门写给自己的抽了出去，然后派人将信送回到了将军府。
许老夫人看完了信，阴着脸将信纸甩在了旁边的小几上。
宋玉茹一直留意着许老夫人的动作，当然没有错过信到许老夫人手上就有被拆过的痕迹。她哪会不知道许老夫人在气什么。世上哪有人会真正气自己的儿子的，只要有一点点牵强的理由，就可以转移他们的怒火。
她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机会送上门。
上眼药，可是她的拿手本领。
她眼角闪过一丝微笑，低声道：“表姐也真是的，怎么能先折了表叔的信呢。”
许老夫人一怔，果然将怒气移到了萧明珠的头上。
是啊，就算是怀恩手下的人先将信送到明姐儿手中，明姐儿怎么能不问过她，直接就拆了信！
这是……这是……将她置于何地。
许老夫人气得胸口直痛。
宋玉茹仿佛又觉着自己是失言了，补救般道：“也许……也许表姐也是收到了表叔的信，一时欣喜，忘了。”
宋玉茹的这话像是火上浇油，硬生生烧掉了许老夫人的一些理智，她不满地道：“忘了？只怕是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159、还可以用来洗脸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许老夫人再也没有派人到清风观来过问萧明珠的事，萧明珠倒是没有在意。她每天的生活依旧，替母亲念经祈福，教韩允钧健体之术，偶尔还要与韩允昭斗上几句嘴或者欺负一把，隔三差五去找木玄道长敲点白水之类的好泉水。
相对于萧明珠的轻松自在，其它人倒是要敏感紧张得多。
众人都明白，萧明珠的这一切只是暂时的，一但新安那边发生了状况，谁也不知道萧明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最终，坏消息还是传来了，就在林氏道场的最后一天。
看到手上烫手的战报，韩允钧只觉着头痛。
瞒吗？这事瞒不住的。
不瞒吗，那小明珠知道后会怎么样，冲动的跑去新安？
他急燥得在屋内转来转去，转得连韩允昭都头晕了：“二哥，要不，就瞒着她吧，说不定新安那边的战势很快就结束了。”
韩允钧闭上了眼睛，他有些认同韩允昭的说法，新安那边常年都有战势，尤其是冬天到的时候，大楚那边粮草缺乏，就会揭起小的战事，从新安附近各处抢劫粮食。
可是，他总觉着有些不安，万一要是出什么事，他瞒下了，到时候小明珠还不得恨死他了。这个险……他还真不敢去冒，他不敢想象那万分之一的几率被撞上的后果。
“阿昭，如果……你能不能陪她一起前往新安？”韩允钧说出这句话时，左手紧紧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隐隐有一种心就要裂开的感觉。
倒不是他觉着这一路有危险而不安，而是，他太明白了，阿昭一但应下，一切就彻底的订下了。
他先得替阿昭去父皇那里请下旨意来，事必就得让阿昭对小明珠的感情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之后阿昭和小明珠一路前往新安，他们两个在经历那种一路相互扶持依靠的旅途后，必定感情一日千里。
虽然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想到那一日到来时，却有一种无法承受的窒息痛楚。
韩允昭猛的站了起来，他不小心让衣袖带倒了小几上的茶杯，青釉茶杯落在地上摔成了三瓣，清脆的碎裂声连同他的那个“不”字，清楚的传入到了韩允钧的耳中。
“不？”韩允钧怔住了，说不出自己是欣喜，还是忿怒。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韩允昭对他说的那番“他与小明珠不合适”的言语来。
“你，不是喜欢她吗？”韩允钧阴着脸追问！
韩允昭只觉着屋内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大半，特别是二哥看自己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各种复杂的忿然。
要不，就趁这个机会与二哥说明得了？
韩允昭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也没多想，马上道：“二哥，我以前没有见过她这样性子的大家闺秀，才觉得她很特别。但相处下来，觉着她很好，确实是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看着韩允钧的脸越来越黑，他马上又补充道：“我主要是觉着她并不喜欢我！”
韩允钧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看来，阿昭是被小明珠嫌弃了，才会产生这种感觉的。
好嘛，小明珠要是真的瞧不上阿昭，他也不会勉强小明珠的。只要小明珠在阿昭的眼中是特别的，与旁人不一样的，往后对小明珠多几分照顾之情，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但眼下这件事。”韩允钧还是头痛，难道真的要瞒吗？他心里想了无数个可以瞒下这件事的办法，但一想到万一……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玄铁，你去准备一下，傍晚，我们回宫。”
“主子！”玄铁猜到了韩允钧的想法，大惊失色：“难道您想……”
韩允钧摇了摇头了，阻止了他到嘴边的话语：“照我的话去做！”
如果小明珠真要去新安，他会替她铺下一条最安全的道路，必定要护她和萧将军周全。
“二哥！”韩允昭也想到了，急忙冲上去：“不行，绝对不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我向你保证，绝对以她的安全为重，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主子！”小冬子也急忙唤了句。
韩允钧皱起了眉，不悦地道：“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定。”
“什么心意已定，你想要做什么他们拦你？”萧明珠撩起厚棉门帘进来，恰巧听到了这句，看到韩允钧阴黑着脸，当下乐了：“哎哟，难得看到你也有不高兴的时候。”她脱掉身上的披风，又跺脚又随手拍打着身上的雪花，顿时给屋内带来了一丝寒意。
韩允钧板着的脸有些僵硬，狠瞪了门边的小冬子一眼。
小冬子心里那个委屈啊，主子，刚才奴才就是想告诉您萧姑娘来了，是您让奴才不要说的。
“怎么了？”萧明珠随意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小冬子立即狗腿地拿了萧明珠在这边常用的甜白釉的斗方杯，倒了杯热茶送过去：“萧姑娘，先喝杯茶怯怯寒意。”
“还好，不是很冷。”萧明珠接过杯子，没喝，拿在手上当成手炉烘着手。
韩允钧又皱了眉，韩允昭知趣，立即贡献出了自己手中的小手炉，但习惯性的嘴贱：“茶是喝的，不是让你用来暖手的。”
萧明珠笑：“倒是还可以用来洗脸。”说罢，还特意瞅了韩允昭一眼。
洗脸？
韩允昭一个激灵，马上起身就闪到韩允钧的身后，猫着身子缩着，只露出了个头：“萧明珠，你该不会想拿茶水泼我脸吧！”
“你说呢？”萧明珠拉长了语调，还故意抬了抬手，韩允昭立即将头缩了回去，嘴上还不认输：“哎哎，我哪得罪你了，每次都找我茬。”
萧明珠撇嘴：“你得罪我的地儿多了去了。”要不是他这个么大麻烦在，她也不至于被张楠楠、许翩然瞄上，也不至于与卢柠夕反目。
好嘛，到现在为止，她也不认为自己能与这位五皇子发展出点什么来，至少，韩允昭没有可以吸引她的地方，做个好友勉强还算凑和，但要与他过一辈子，并且生儿育女？
她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160、新安又起战火
韩允昭忍不住跳了起来：“我得罪你？我哪儿得罪你了，除了第一次在清风观我爬了你院子的墙头外，哪还得罪你了？你倒好，连瓢带水将我从墙头上砸下来不算，后现还拿鞭子抽我……我都大人不计小人过了，知道你遇了野蜂，还想着去救你，上次你被那屈家丫头诬陷，还替你做证，还傻乎乎的跑去帮你救人……”
他掰着手指仔细数着自己在萧明珠面前的吃亏以及帮的忙，越数，越觉着自己委屈。
“委屈了？”萧明珠笑了笑，韩允昭一惊，猛的回头看了眼韩允钧，立马摇头：“不委屈，不委屈。”
刚才他是抽疯了吧，不，应该被压榨得多了，怎么会说出那番话来呢？萧明珠可是要成为他二嫂的人，帮她就等于帮二哥，他哪门子委屈了。
韩允钧真想捂脸，阿昭这举止真个丢人，要说小明珠瞧不上他，那也是有理的。看来，得找机会好好的教导教导阿昭了，让他长大一些，变成小明珠眼中那种可以顶天立地的男人才行。
“哎，你还没说呢，刚才怎么了，他们都劝你。”萧明珠可没忘她刚进来时听的那一耳朵的事儿。
好嘛，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已经在私下不拿他们两个当成二皇子五皇子看了，反而像是多年相识的老友，少了些顾及。
话题又转回来了，屋内因萧明珠到来而带来的轻松瞬间又凝固了，韩允昭不敢吱声，老实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萧明珠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是不是与我有关？”她话音一落，见屋内大半的人都变了脸色，她马上知道自己猜对了，更加敏感，猛的站了起来：“与我父有关？”
韩允钧点点头：“新安又起战火了。”说着，将小几上的战报递了过去：“这是今天中午送进京来的。”
萧明珠接过战报，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然后问：“这战报是怎么来的，我父亲报上来的？”
韩允钧怔住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认认真真的回答：“不，这是兵驿传进宫里的消息，父皇让人送过来的。”上次他利用八百里加急给小明珠送信，就没瞒父皇。父皇只怕是猜到了他想要帮小明珠，才会将这最及时的消息送过来。
“哦。”萧明珠提着的心放下了，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你……你不担心？”韩允昭楞了？
他们刚才在这里急得火上屋顶，结果她来了，也就“哦”了一声，没有下文？
“那要我怎么样？”萧明珠很坦然：“新安与大楚接壤，一年三百六十天，至少有二百天在打战，小冲突不断的，如果父亲没有派人进京，那必定只是小冲突，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是在新安长大的呢，别的见得不多，但与大魏冲突打战可是没少瞧。
要是父亲调守到了他处，她可能还要担心，但在新安父亲的老地盘上还有什么可以挂念的呢？左右都是信得过的属下，青石山那边还有强大的医疗后备，危机的时候老道士还会出声指点指点。
“万一呢……”韩允昭这熊孩子，忍不住又犯了嘴贱的毛病。
萧明珠一眼横过去：“会有什么万一什么？”
韩允昭打了个哆嗦，马上解释：“你等我将话说完啊，我只是想说，万一战况扩大了。”
“哦。”萧明珠目光柔和了：“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会想回新安去看一看。”
说只是这么说，她不太相信战况会扩大。
两年前的那场战争足足打了一年多，眼下两国都需要休养，尤其是大魏。听父亲说，至少十年内，大魏都不会再大举进攻，要不然，皇上如何会让父亲回京调职呢。
看到韩允钧和韩允昭脸上皆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哈哈笑了起来：“你们该不会是头痛，我要去新安吧。”
“是啊，二哥很担心你。”韩允昭可是逮着机会了，马上替自已亲哥刷存在感。这话，得到了韩允钧的一个白眼。
但话都说穿了，韩允钧也不矫情，道：“如果你想去新安就与我说一声，我会替你安排一切的。”
韩允昭也急忙补救地道：“二哥还想让我护送你过去。”这话，又是替自家二哥表了一功。
“那真谢谢你了。”萧明珠轻笑着，随口应着，脸上却没有韩允昭想像的感激、欣喜、激动之类的表情。韩允昭忍不住腹诽，这小丫头到底是单纯听不懂，还是真没心没肺！
韩允钧却心里一动，只觉着暖暖的。
她根本就不与他客气，是她没拿自己当外人吧。
就像上次，那么直接的一句“你帮我”。
没等韩允钧再多回味猜测个够味，萧明珠记起了自己的来意：“对了，我父亲的道场今天结束，明天就要回府了，往后只怕再难出府。那套健体之术的基本动作我已经完全教给你了，每天上午下午各练半个时辰，不要贪多，循序渐进就好。等年后有机会，看看你的进度，再决定要不要学新的。”
“好。”韩允钧满口应下。“有什么事让商嬷嬷传信过来，要是新安那有变故，我也会在第一时间传消息给你的。”
“谢了。”萧明珠笑着，还不忘冲韩允钧眨了眨眼睛，韩允钧立即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有些羞涩的转开了目光。
小冬子眼尖，瞧着韩允钧的耳垂红得像要滴血。
乖乖……主子可真能忍。
送走了萧明珠，韩允昭提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哎，二哥，我们白担心了半天，她倒是比我们还要看得清楚，也想得明白，看来下次我们还是直接与她明说好了。”
“嗯。”韩允钧随口应着，眼神有些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玄铁和小冬子同时给了韩允昭一个嫌弃的眼神。
五主子，该说您聪明呢，还是蠢笨呢？
主子这不是关心则乱吗？
韩允昭半点也没发觉玄铁他们两人嫌弃的目光，又开口道：“哎，她这一回府，只怕日子也不好过咯，听说，她那个祖母怎么都瞧不上她。”
许老夫人？韩允钧眼睛一眯，转念就有了个主意，冲着韩允昭勾了勾手指：“阿昭……”
韩允昭顿时觉着不妙，拨腿就往外冲：“我很忙，我很忙……”
161、衣料
进了城门，穿过热闹的大街，萧明珠没什么坐相的靠在乔姑姑的肩头上，还时不时打着呵欠，乔姑姑实在看不过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姑娘，衣服会皱的。”
“回府就该做过年的新衣了，到时候给姑姑多做两身。”萧明珠眯着眼，没气无力地打了个呵欠。为了早点回府，今儿她可是一大早就起床赶路了，马车这一摇一晃的，实在是让人困得慌。
乔姑姑：“……”
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衣服吗？
她是怕姑娘回府后又要被老夫人挑出毛病来，然后嫌弃了。
商嬷嬷眯眼，一个眼色甩过去，乔姑姑还想劝的话就咽了下去。
该送的信昨天就送回府了，剩下的就不是她们可以决定的事了。老夫人要是不打开对姑娘的心结，姑娘身上的衣襟就是没有皱褶，她也不会多喜欢上几分。想必姑娘心里也是清楚的，才少了那些作茧自缚。
“姑娘，快到了！”驾车的吕叔的声音传了进来。
萧明珠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乔姑姑立即把握住这点空隙，替萧明珠理顺衣服上的皱褶，将一些碎发撩到了耳后，又扶正头上的花簪。
“这下姑姑可觉着妥当？”萧明珠任由她替自己打理，脸上带笑。
乔姑姑满意的点头：“嗯，仪容端庄整洁，才是大家之风。”
萧明珠冲她吐了吐舌头。
将军府门口的管家早就领着仆从在等候着，立即卸掉了门槛，让吕叔将马车从侧门直接驶进了府里。
吕叔等仆从退下，商嬷嬷先下了马车，替萧明珠摆好了小凳子，伸手扶着萧明珠下车。
看着不太熟悉的青石院落，萧明珠深吸了一口气，之前的懒散晏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精神抖擞与战意赫然。
回来了。
乔姑姑轻叹：“姑娘，由商嬷嬷陪您去向老夫人请安，老奴先回院子里去看看院中的准备情况，可好？”
“好。”萧明珠一口应下，几乎没有犹豫的往正院而去。
她才到正院门口，就见宋玉茹领着几个丫头婆子迎了上来，娇笑道：“姐姐来了，我与姨祖母等姐姐好久了，刚刚还念叨着呢。”那话语亲呢，但话里认外，都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主人，而萧明珠只不过是一个上门来做客的人罢了。
萧明珠径直侧了下身子，闪开了宋玉茹想要挽她的胳膊，宋玉茹举在半空中的胳膊很尴尬，她的眼圈忍不住泛了红。
萧明珠不客气地道：“宋家表妹，我知道小姨祖母过世你很伤心，但再伤心，也要顾及一下。”她没将话语说穿，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懂。
要哭丧，请回自家哭去，别给旁人招惹晦气！
宋玉茹默默地擦拭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咬着唇，道：“玉茹失态了，先去梳洗下。”
“去吧。”萧明珠道。
宋玉茹转身跑进了旁边的暖阁。
萧明珠怔了一下。
旁边的茶香怕萧明珠误会忍不住，道：“老夫人将表姑娘安置在东边小院里。”
东边小院，那是客院。
看来，祖母也不是个好忽悠的，宋玉茹只怕还得再努力！
萧明珠丝毫不被这点小事而坏了心情，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嗯。”
已有小丫头进去通报了，茶香亲自去打起了帘子，萧明珠扶着商嬷嬷的手进屋。她立在门边解了自己的斗蓬，惮掉衣服上的雪花与灰尘，才上前几步，恭敬的向许老夫人行礼：“祖母，明珠回来了。”
许老夫人只是瞥了她一眼，“起吧。”
萧明珠也就势起身，立在一旁，也不说什么，连目光也格外的规矩。
许老夫人倒是忍不住侧头又看了她一眼，心里又有些不喜。
眼下的明姐儿举止行为可以说妥当得不能再妥当了，真正大家闺秀的做派，温婉得体，连面上的笑容没有破绽，但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
根本就没有一个孙女儿见祖母应有的亲切和期盼。
许老夫人的不满屋内好几个人都看出来了，大家脸上都是担忧。
如嬷嬷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老夫人，您到底要怎么样，姑娘怎么着都不合您的心意吗？
门帘再次被撩开，宋玉茹领着几个丫头进来，她一进门，就叽叽喳喳地道：”姨祖母，布庄送衣料来了。”
萧明珠真是叹然惊止啊，刚才还一脸被她训斥满脸的委屈，转眼就恢复正常了？再说，她一个寄住的表姑娘，安静的呆在府上就好了，连府上做冬衣这样的事跑前跑后的忙什么，弄得自己像个下人一样。
不过，祖母明知道她今天回府，还让布庄送衣料过来，看来，根本就没拿她要回府当回事；或者，这是明晃晃做给她看的。
无所谓。
如嬷嬷指挥着丫头们将布料都推在了窗边的一张长条案几上，笑着对萧明珠道：“姑娘快来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萧明珠也不想场面继续这样的尴尬，那会让她如坐针垫，她顺着如嬷嬷所指，目光落到了桌上那一堆葛布包裹着的布料上。
宋玉茹解开了一个包裹，正在仔细的看着里面的布料，听如嬷嬷这么一说，她神色慌张的将自己手边的布料急忙往桌上一放，退到许老夫人旁边，心里骂着如嬷嬷这个不知趣的人，面上可怜兮兮地道：“玉茹自做主张替姐姐挑了布料，要是不合姐姐的心，姐姐可别生玉茹的气。”
萧明珠气得想笑了，她不想搭理这宋玉茹，她倒好啊，送着上门来找抽。
她嘴角一弯，不客气地道：“谢谢宋表妹替我挑选的布料。”
宋玉茹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不用谢，当然不用谢。”
萧明珠起身，伸手在宋玉茹之前一直摸索着不愿意放下的那匹布料摸了一下，然后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宋玉茹：“宋表妹真是好眼光啊。”
宋玉茹心里恨得要死。
她的眼光当然好了，那匹布料不仅是这一堆里最贵的，而且也是花样颜色最好的，要是拿来做条八幅石榴裙，必定漂亮抢眼。
她委委屈屈地道：“姐姐喜欢就好。”
162、与以前一样
“哦，你舍得，那我就不客气了。”萧明珠可不讲客气，从葛布包里，只抽出了老年人所穿着的深沉颜色的布料，以及一匹月牙白和一匹茶白的，然后将那匹最贵的布料往葛布包里一放，然后随便裹了两下，对知春道：“将这些都拿回去吧。”
不管宋玉茹打什么主意，她可不想让她如愿了。
宋玉茹立马低下了头，心里却窃笑不已，果然还是小丫头片子，眼里就只能装得下几匹布料，这么容易就进了她的圈套。
许老夫人看着萧明珠的举动，有些不满：“明姐儿，你们一人四身。”
“姨祖母，没事的，玉茹只做两身新裳就够了。”宋玉茹抢在萧明珠之前，神色卑微，娇娇弱弱地道，心里却是想着要将萧明珠自私自立的罪名给坐实了。
萧明珠流露出一脸的诧异，指着葛布包裹着的那堆布料：“一人四身？”
许老夫人皱眉，压抑住了自己的不满，但也没发火斥责，只道：“分出两匹给玉茹。”
萧明珠也很惊讶，她干脆将整个葛布都揭开，把所有的布料都露了出来，指着布料问：“祖母，您说，哪两匹给表妹？”
好嘛，桌上的布料不是大红就是大紫，颜色艳丽，花色明亮，根本就不是守孝的人能穿的。
许老夫人的脸色可真所谓有些精彩了。
她忍不住看了眼如嬷嬷，“布庄送错了？”
她与玉茹说过的，让她与明姐儿各做四身新裳，因为明姐儿不在府中，玉茹自告奋勇替明姐儿挑布料，她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结果，这就是玉茹挑的布料？
怪不得明姐儿会误会，以为那六匹都是给她的。
如嬷嬷拿葛布里裹着清单看了下，道：“这都是表姑娘挑的。”
等等，这表姑娘是存心的，还是无意的？如嬷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宋玉茹，心里萌生了几分警惕心。
宋玉茹也反应了过来，尼玛，衣料太漂亮了，她只想着陷害萧明珠，都忘了这个身份还在守孝。她马上道：“我只给自己挑了两身，剩下的六匹都是挑给姐姐的。”
萧明珠哦了一声：“表妹将自己的例份让于我？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我要抢表妹的衣裳呢。”
许老夫人知道自己又怪错了萧明珠，有些不太好意思，道：“好了好了，你一路也累了，先回自己院子去梳洗一番。”
“是。”萧明珠收敛了笑容，恭敬的应下。
宋玉茹有些不满，故意又道：“姨祖母，等会儿姐姐过来与我们一起用膳吗？”
好一句，我们，径直将她划在外了。
好像她们才是亲祖孙一样！
萧明珠听懂了她话的挑衅，没出声，只等着祖母的话。
许老夫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你回去休息吧，今天不用过来了。往后，还与以前一样就好。”
以前一样……
萧明珠果断的认定祖母说的以前是她去清风观之前，也就是说，逢一逢十过来请安，其它的时候没喊就不用过来了，各在各的屋里用膳。
她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倒是觉着自己轻松了。
“好，那明珠回了。”萧明珠告辞，行礼，退了出去。
瞧着萧明珠走了，许老夫人才认真的看了眼宋玉茹道：“玉茹，你不用想得太多，也不用处处小心谨慎着。下次做新衣之类的事，几件份例就是几件，你只挑自己喜欢的就行了。”
宋玉茹哪里听不出来许老夫人这是在敲打自己呢。
这老不死的，自己都这样处处讨好她了，还瞧不上自己！
她心里恨得要死，面上也不敢显露出来，低声应着：“玉茹知晓了。”说罢，还泪眼汪汪地看了眼许老夫人，道：“姨祖母，您对我真好。”
许老夫人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有些咯应，不耐烦地道：“好了，你也回院子去吧。”
宋玉茹只能起身告辞。
“哎……”许老夫人长叹，手按着自己隐隐有些发痛的额头，道：“如娘，我这是怎么了？”
如嬷嬷过去替她按摩头额头，轻声劝着：“老奴明白，您对姑娘是爱之深则责之切，可是姑娘还小，您也不要对她太过于苛责了。”
“苛责？”许老夫人啪的一下，打开如嬷嬷的手：“你说我苛责了她？你也不看看她像个什么样子。”
如嬷嬷深知许老夫人，倒也不怕，继续劝着：“人常说，孩子是自己的好，您觉着老爷怎么都是好的，只怕老爷也觉着姑娘都是好的。再说，姑娘这样，可不是老爷惯出来的。”
一听到这点，许老夫人更是生气了。
怀恩也真的，将明姐儿惯成了什么样子，无法无天？无目尊长？还是……
反正想到怀恩不信任她，私下给明姐儿安排了那么多的人手和钱财，她心里就堵得慌。
最终，许老夫人还是挑了个理由：“可是！她这样往后谁家愿意要这样的媳妇！”
如嬷嬷倒是笑了：“老夫人，如今姑娘还愁嫁？你看看那堆帖子。”
许老夫人被堵了正着。自打明姐儿被皇上赏赐了两次，已经有不少的人家过来透过口风了，话里话外都瞧好明姐儿。
甚至连许家都这个意思。
卢老夫人还暗示她，说明姐儿只怕有大造化。
“老夫人，姑娘是个孝顺的，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她过去吧。”如嬷嬷还是劝着。
这次，许老夫人没再说话，但谁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萧明珠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院子里已经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娟儿领着院内的丫头婆子过来给她行礼，还道：“姑娘，小厨房已经张罗好了，厨娘是吕大娘亲自去牙行挑的，说是以前德福楼老厨子的女儿，眼下丧了夫，女儿又小，吕大娘见她手艺不错，才将她母女都买下了。”说着，取出了两张卖身契交给萧明珠。
萧明珠只是瞥了一眼，就随手将卖身契递给了乔姑姑：“让她做几道菜尝尝。”
她的心情很好，回府后，府里的状况比她想象的要好。
至少，祖母并没有再提许家的事，而那宋玉茹也没有让祖母失了理智。
也许，明天会更好。
163、下人难为
宋玉茹回到东边小院里，进了房间，借口自己累了，就让丫头出去，只留下了自己从宋家带过来的丫头小青。
待人都走了之后，她柔顺的脸就拉了下来，抄起床上的软枕就冲着小青没头没脑的一阵乱打。小青一下子吓懵了，双手护着头就发出了一声惊叫。宋玉茹怒了，随手就一记耳光甩了上去，怒喝：“闭嘴！”
她不能让将军府的人知道她私下还有这么一面，免得坏了她在姨祖母面前的印象！
匆匆赶来的汤嬷嬷看到宋玉茹和小青的样子，马上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边冲宋玉茹使眼色，一边道：“姑娘吓着了？您看到了什么。”
宋玉茹也激灵，马上扑进了汤嬷嬷的怀中，大叫道：“老鼠，有老鼠。”也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小青，低垂着头，有无的掩饰着自己挨了耳光的那边脸颊。
汤嬷嬷让宋玉茹和小青去侧厢里休息，又叫进下人重新打扫一遍房间，就将这件事给混过去了。
再次安顿妥当，汤嬷嬷遣走了下人，才走到宋玉茹的旁边，低声问：“姑娘，刚才怎么了？”
瞧着没有外人宋玉茹不客气的将小青拖过来，伸手就在她的胳膊上狠掐了几下，嘴里骂道：“好啊，你还敢喊！”
其它的下人她不敢动，在那些下人面前也得装一装，可是汤嬷嬷和小青是她从宋家带过来的自已人，被她打几下怎么了，竟然还敢喊！
小青吓得发抖，不敢躲避，更不敢再出声了。
汤嬷嬷楞了下后，马上过来劝阻：“姑娘，小青做错了，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罚她，怎么可以这样处罚。要被旁人知晓了，对姑娘的名声有损。”
旁人！
宋玉茹明白，汤嬷嬷也是在暗示她，不要将这事传到许老夫人耳中。她这才松开了小青，转身从自己的首饰匣子里挑出个小银角子丢给小青：“整理一下自己再出去。”
小青哆嗦着握着银子，还道了句谢，才敢退出去。
这一番发泄下来，宋玉茹的火气也消散了不少，她坐到桌边，不满地对汤嬷嬷道：“这不行那不行，这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可比她想象的要难过。
萧明珠不是个好惹的，那老不死的也难缠。
她不高兴了也只能憋着，还得在她们面前强颜欢笑。
回到屋子里，身边也都是将军府的人，她连砸个东西都不敢；甚至连拿自己的下人出气，也得小心翼翼的，就怕被别人给瞧见了！
早知道，她就……
汤嬷嬷怔了下，一想到刚才的布料事儿，她明白宋玉茹的火气是从哪里来的，苦笑着劝道：“姑娘可是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想着自己一片好心，反而讨了个没趣？”
宋玉茹只觉着这番话刺耳，但也没生气。
还好，她的存心算计在旁人眼中只是好心没放对地方。
汤嬷嬷见她没发火，才道：“姑娘，咱府里人少，规矩也简单，老夫人又常年病着，没办法教导于你，有许多的事儿你不懂也属正常。这将军府可就不一样，凡事都有旧例，都得按着份例行事，要不然，您的一片好心在别人的眼中，可就变成不懂规矩，或者是心有算计了。”
宋玉茹真个被提醒了，抬手就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就忘了！”
她怎么忘了这是古代了！
她虽然有宋玉茹的记忆，但也只是记忆，并没有往心里去，想的行事还是现代那一套，连想设个陷阱都没挖对地方，反而把自己给坑了一把。
她急忙拉着汤嬷嬷的手，问：“嬷嬷，那我该怎么办？”
汤嬷嬷道：“就在府里安份的住着，不要做过多的事儿，给许老夫人留下个好印象，然后再徐徐图之……”
“那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宋玉茹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汤嬷嬷想了下，道：“姑娘替老夫人守孝一年，之后可以议亲了，待亲事订下，三媒六聘走个完到出阁，差不多还得三年左右。”
宋玉茹不悦：“这三年也太长了。”
汤嬷嬷苦笑，她是存了安抚的心思，才说三年的。
贫民百姓十五嫁女还差不多，越是门第高贵的人家就算早早将子女的亲事订下了，哪家不会将女儿拖到十七八才发嫁的。再说，未必就能顺利早早订下亲事，那许翩然十五还没订亲呢？
没承想姑娘还嫌三年太长！哎，真是太不懂事了，好忽悠，却也不知深浅，容易出事。
宋玉茹又不满地道：“这人心隔肚皮，要是有好的，还不是先给萧明珠留下了，我才不想拣萧明珠不要的。”
汤嬷嬷变了脸色，马上到门边听了听，见外面没有异动后，才走回来，低声道：“姑娘最好不要与明姑娘起正面冲突。”
“为何？”宋玉茹不理解了，萧明珠招惹不得吗？她可是打主意抢萧明珠的男人，嫁妆，以及萧明珠的一切的！
汤嬷嬷只得又劝道：“明姑娘身边的嬷嬷可是皇上赐的。”
宋玉茹脸色愈发白了，皇上赐的嬷嬷？那不就是等于皇上身边的人，怪不得连那老婆子也要忍让一二。自己要是真去招惹了萧明珠，必定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么想着，宋玉茹哆嗦着，头一次觉着，这将军府比她想象的不好呆。
不，应该说，古代比她想象的不好混。
以前在宋家的时候，她还没有觉着什么，眼下，真正发现步步是雷，一个不小心就会炸了。
“我知道了，嬷嬷，还是你对我最好。”宋玉茹马上对汤嬷嬷发了张好人卡。眼下她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得先笼络好汤嬷嬷才是。
汤嬷嬷也趁机劝道：“姑娘，还有小青，她的身契在你的手上，必定是不敢背叛你的，比起将军府的下人更信得过。”
宋玉茹点点头：“我懂了，徐徐图之。”
小青知晓汤嬷嬷与宋玉茹的那番话，惊愕的问：“嬷嬷，您看不出来姑娘想要什么吗？”
汤嬷嬷摸着她的头发道：“我如何不知，现在劝姑娘忍让，只是想让姑娘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待姑娘年长一些，看清事实，不再存那不该的幻想罢了。”
下人难为。
摊上个不省心的主子，更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