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自作孽不可活
十三爷府上有两位侧福晋,一位是小瓜尔佳氏,另一位就是富察氏。
只是这个富察氏好似只得宠过一段时日,然后就沉寂了。
照理说,现在十三爷府上这样的情形,她要是个聪明的就不该生事的,怎么偏要害的十三福晋出了意外。
温馨想不太明白,赵宝来是个太监,又不能进后院,有些事情还是要等云玲回来问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温馨出了叹息一声,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十三福晋这一胎,本就是十三爷处在动荡的时候有的,本就是心惊胆战的过日子,这样的情况下很难说能好好的养胎。
再加上又出了意外,这孩子没活下来,也是命。
“十三爷那边可还好?”温馨犹豫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回主子的话,十三爷的身体一直病着,出了这样的事情,当时就吐血了,亏得有太医在,十三爷的情况不是很好,人瘦得很。”赵宝来想想心里不免唏嘘几分,现在的十三爷府跟当初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史上的十三爷也不是高寿,病根大概就是这被拘禁的年月里遗留下的。
温馨就让人开了库房,找了些补身的药材让赵宝来送去,“你再辛苦跑一趟,这事儿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不敢说辛苦,主子放心就是。”赵宝来哪有不高兴,心里高想着呢。
主子用他这是看重他,以后的前程就越好,这算什么辛苦,不过是跑跑腿罢了,别人求着都没这机会呢。
温馨打发走了赵宝来,只想着四爷怕是又要伤心了。
十三爷这些年跟四爷的关系,其实比十四爷亲近多了。
说句真心话,温馨就觉得十四爷其实就是个墙头草,瞧着亲哥哥不顺眼,又想着跟着八爷占便宜,反而是两边不落好。
也不想想,他跟四爷是亲兄弟,八爷那边能真心信任他?
不过是十四爷自以为聪明。
倒是十三爷自幼受四爷照顾,心里一直感恩,待四爷亲如兄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四爷怕是很难过的。
皇权之下,便是四爷也要小心谨慎,这其中的不得已,温馨也只能叹息一声,着实是帮不上什么忙。
到了申时时,云玲跟着赵宝来一起回来了。
瞧着云玲的样子,怕是昨晚也没休息好,温馨就让她先去换了衣裳梳洗再来回话。
赵宝来这边回了差事,转到了十三爷的谢意,倒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温馨就让他也下去休息了。
云玲再回来的时候,瞧着就精神多了,给主子请了安,这才开始回话,“小阿哥落地就没了,十三福晋很伤心,可是听说十三爷吐了血,还是忍着悲痛安慰十三爷。奴婢远远地瞧了十三爷一眼,瘦得跟纸片人似的,听说十三爷一直病着,求不到宫里的太医,都是请的外头的郎中开的方子。
十三福晋突然生产,是被富察侧福晋给推了一把,奴婢听说富察侧福晋闹了一场,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富察侧福晋有了身孕,就去十三福晋那边要养胎的燕窝。那燕窝是您给十三福晋送去的,原是因为富察侧福晋有孕,十三福晋已经拨了份例过去,偏她不知足还是要闹,结果就出了意外。”
温馨万万想不到还有这一折,顿感意外,“富察侧福晋的胎在十三福晋后头吧?”
云玲听着主子这样问,压低声音说道:“奴婢听说,富察侧福晋这一胎怀的有些不光彩,原是她以生病的借口骗了十三爷过去,这才有了。”
温馨:……
看着主子的情形,云玲轻咳一声,声音压得低低的,“因着十三爷养病的缘故,疏远了女色,所以听说那晚上富察侧福晋用温馨了些禁忌之物,十三爷事后知晓便厌弃了她。哪知道后来有了身孕,富察侧福晋一直憋着股气,想要翻身这才闹腾呢。”
温馨听明白了。
富察氏想要个孩子,不得不算计了修身养病的十三爷,结果十三爷时候知道被算计,就厌恶了富察氏。
谁知道富察氏命好,还真就有了孩子,这富察氏大概是不想别人瞧不起她的孩子,这才借着有孕可劲的折腾寻找存在感,哪知道反而闯了大祸。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温馨叹息一回,好一会儿才问道:“十三福晋怎么样,瞧着可还好?”
“十三福晋原是要身边的嬷嬷来给您磕头,是奴才斗着胆子拒了,还请主子恕罪。”
“你做得好,十三福晋身边现在少不得人,应该的。”
“谢主子,十三福晋的样子,奴才瞧着是很伤心的,但是大概不想十三爷瞧见再添伤感,一直表现的很坚强,见奴婢的时候还笑着呢。十三福晋说等有机会见了主子,一定要亲口跟您道谢。”
“这倒是不必了,伸手帮忙原就是不想主子爷忧心十三爷府上的事情。”温馨就道,“你也下去歇着吧,这一趟辛苦你了。”
“奴才不辛苦,主子言重了,若是主子没别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
“去吧,好好地歇息,今儿个别当差了。”温馨笑道。
云玲谢恩退下了。
等她走后,温馨就想着后来十三爷的子嗣多是出自十三福晋,大约也是进过此事,十三爷深觉对不住妻子。
也许十三爷经过此事明白了,女人多未必就是好事,两夫妻后来一直互相扶持,经此一难未必就是坏事。
这世上的事情,原就是因果循环。
好的坏的,善的恶的,都是有定数的。
康熙四十八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四爷因为担忧十三爷的身体,曾几次前往探望,也曾数次试探着在御前为十三爷进言,然而折子到了御前如石沉大海都没了下文。
温馨知道,十三爷翻身还要几年的时光,劝四爷要稳住,不要着急。
四爷几经试探,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再做筹谋。
年关进宫是个苦差事,因为住在园子里,要比往年更早些起床,等到上元节过去,紧跟着又是皇太后七旬万寿。
皇上尽孝,示意礼部大办,皇上竟还有意亲舞称觞,顿时就成为一桩大事。
528:世子
整个京城都因此沸腾起来,全国各地的官员都为皇太后进献寿礼,四爷这里也是备了一份厚礼呈上。
温馨随着福晋等人进宫贺寿,早上早早的就起身梳妆,四爷在旁边由着苏培盛更衣,看着温馨就道:“今儿个怕是要忙一整天,你在宫里跟着娘娘就是。”
四爷没说让温馨跟着福晋,温馨侧头看他一眼,笑着说道:“爷放心吧,如今我也是长进宫的人了,倒是不怯的。”
主要是现在四爷封了王,能在她跟前耀武扬威的人也的确是不多了。
就算是宫里的宫妃,看在四爷的面子上,也不会明目张胆的为难她,顶多是说些酸言酸语的,温馨假装听不出来就是。
“你带着善哥儿,六阿哥就别去了。”四爷不太放心六阿哥,毕竟太小了些,进宫也是受罪。
温馨也有这个意思,“我也想着只带着善哥儿就好,六阿哥等大一些再带进宫,想来娘娘也不会怪罪的。”
两人收拾完,坐下一起用了膳,说这话善哥儿就来了。
又涨一岁的善哥儿个头也高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进学读书的缘故,温馨就觉得儿子跟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况且,善哥儿独居一院也并非天天都能见到温馨,每见一回,总觉得儿子又有了些变化。
“儿子给阿玛额娘请安。”
小身板挺的直直,一本正经的行礼问安,温馨就觉得心酸极了。
忙一把把儿子扶起来,笑着说道:“这么快就过来了,正想着去叫你呢,吃了早膳没有?”
善哥儿听着额娘的话,就裂开嘴笑了,“吃了,两块饽饽,一碗羊奶。”
“不是让厨房准备了包子,怎么吃了饽饽?”温馨有些心疼儿子问道。
“饽饽抗饿,今儿个是大日子,午膳有的等。”善哥儿就道。
温馨:……
善哥儿还指指自己挂在身上的荷包,“儿子还在里头放了肉干,饿了就能拿出来吃,都是切成指头大的小块,方便着呢。”
得,瞎操心了。
还是那个鬼精灵的儿子。
温馨哭笑不得,一旁的四爷假装没听到,等到母子俩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来说道:“这就走吧。”
“好。”温馨给儿子系好大氅,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善哥儿还有些不好意思,想着挣脱开,又怕上了额娘的心,犹豫着没动手。
温馨瞧着他纠结的小模样,真是哭笑不得。
这才多大。
出锋的貂皮大氅披在身上挡住了严寒,温馨身上这大氅的皮子,还是四爷去岁给她找来的,难得好皮毛,通体无伤,色泽油亮。
温馨跟着四爷往九州清宴走,穿过九州清宴,到了前院门的时候,就看到福晋跟李氏带着孩子们已经在等着了。
“给爷请安。”
“都起来吧。”
互相见礼之后,温馨依旧没瞧见四阿哥的身影,二阿哥又高了些带着三阿哥站在李氏的身后,大格格跟在李氏的身边,儿女绕膝倒也热闹。
四爷带着温馨母子前来,多年来大家都习惯了,早已经见怪不怪。
四爷瞧了众人一眼,就道:“天不早了,都上车吧。从园子里过去路远,咱们路上要快些。”
“是。”众人齐声应了,各自上车。
温馨带着善哥儿直接上了自己的车,李氏带着大格格上了她的马车,二阿哥跟三阿哥一辆车,车子就在温馨的车后。
四爷翻身上马,苏培盛立刻就喊了一声,“启程。”
马车里温馨看着善哥儿问道:“要不要再睡会,到宫里还早着呢。”
“我不困,额娘。”善哥儿摇摇头,“六弟不去吗?”
“弟弟太小了,等他大一些带他进宫。”温馨笑着跟儿子说道。
“四哥比弟弟大,为何他也不去?”
温馨一愣,没想到善哥儿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卡了壳。
善哥儿看着额娘不说话的样子,就道:“我知道,园子里的人都说四哥的额娘不受宠,所以就没资格进宫,是这样吗额娘?”
温馨知道四阿哥不进宫会有流言,但是没想到善哥儿这样快就知道了。
而且,看着善哥儿一脸求知的模样,温馨反而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毕竟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但是,温馨从来没想着敷衍儿子,把他当小孩子糊弄,而是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对待,想了想,温馨就对着他说道:“现在跟你说你也不太懂,额娘也不想骗你,等你大一些就会明白了。你要知道,额娘也好,你阿玛也好,待你四哥都是好的。你四哥不能进宫,也是因为不得已。”
善哥儿闻言垂下头有些失落,温馨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直白了,要不要给儿子解释解释的时候,就听着善哥儿道:“我知道,四哥生母出身低微,嫡额娘不带着他,他是不能进宫的。”
温馨一怔,“你听谁说的?”
“三哥说的。”
温馨心里叹口气,倒是没想到是三阿哥说的这话,“三阿哥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说的,当时我跟四哥在一块,四哥听了哭着跑了,我心里很难受。”善哥儿靠在母亲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的胳膊。
温馨看着面庞分明还稚嫩的儿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已经带上了这个时空特有的印记。
权势的印记。
“善哥儿,你要记得一句话,只有自己强大,才不惧别人。出身纵然重要,可是出身并不能代表所有的一切,明白吗?”
“额娘,别人都说二哥以后会是府里的世子,是不是以后我们都要听二哥的?”
温馨心头一跳,“这话哪里听说的?”
“人人都在说。”
温馨的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她怎么不知道园子里何时有了这样的流言。
想了想,换了一种方法问道:“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这几天总能听到这样的话,额娘,世子是什么意思?他们说世子就是以后继承爹爹爵位的人,我们都要听他的话的人,是吗?”善哥儿皱着小脸问道。
福晋无嫡子,四爷怕府中起波澜,一直压着没请封世子。
但是没想到不知不觉的就起风了。
这风来得有点快。
529:我才不怕
温馨知道随着孩子们的长大,这些争端从来不会少。
但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低头看看儿子,还这样小,就对那些背后煽风点火的人充满了厌恶。
可她不是个自私的人,不会怂恿孩子去争权夺势,可是同样的,如果孩子自己有这个意愿,她也会全力帮他。
想到这里,温馨伸手揽住儿子,笑着问他,“善哥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善哥儿闻言抬起头,似乎还有些不明白的懵懂,好一会儿才说道:“四哥说请封世子是阿玛才能决定的事情,我们都要听阿玛的。”
温馨一怔,没想到儿子是这个回答,笑了笑,“那你自己怎么想的?你想不想当这个世子?”
“我不知道。”
温馨点头,这样小的孩子,的确是还不知道自己选择什么,也对这些东西还不是很了解,正要开口附和几句,就听着儿子又说了一句,“可我不想看着四哥被欺负,我也不想被欺负。二哥在宫里读书,十天半月才能瞧见一回,可是三哥总借着二哥的名头欺负四哥。额娘,我不喜欢,可我打不过三哥。”
“你跟你三阿哥打架了?”温馨的神色尽量保持不变,语调温和的询问儿子。
善哥儿恍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一时就有些不安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额娘,瞧着额娘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又斗着胆子说道:“他欺负四哥,三哥的额娘是侧妃,四哥不敢还手。可我额娘也是侧妃,我才不怕三哥。”
温馨心里就有些火气蔓延上来,看着儿子,“可你打不过三阿哥,那你还跟他打?”
“打不过更要打,阿玛说了咱们大清的勇士没有后退的。要是打不过就跑,那就是胆小鬼,是要被人耻笑的。我以后要做巴图鲁,怎么能跑?”
人家常说,孩子一旦离开你的视线成长,在不经意消失的岁月里,就会发生你无法预料的变化。
温馨看着眼前的儿子,恍然察觉这话真是有道理。
善哥儿虽然还小,可是跟其他的阿哥住在一起,生活在那个圈子里,周围环绕着派系不同的奴才,每天有不同的声音在你耳边回响,这些都会影响一个人的成长历程。
温馨没想到,善哥儿会有这样的变化。
可她不是个拆台的母亲,抱着儿子的手微微用力,轻声说道:“那你知道做巴图鲁是很辛苦的事情吗?”
“我知道,可我不怕。我现在打不过三哥,可我以后未必打不过,我才不怕苦。先生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额娘,我不怕吃苦。”
善哥儿的眼神很坚定,眼底深处像是有一簇小小的火焰在燃烧。
温馨知道,现在善哥儿的坚定跟勇气,也许是因为四阿哥总被欺负的缘故,可是如果这样能激励孩子成长,那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她不想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就笑着说道:“若是你有这个信心,回头我跟你阿玛说一声,给你找个好的武艺师父教导,如何?”
“真的?”善哥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真的太好了。”
“可是你要知道,一旦做了决定,就算是再辛苦你也要坚持。到时候若是你退缩了,额娘是不会为你说情的。”温馨认真的说道。
善哥儿没有犹豫的点了头,“那我能让四哥跟我一起吗?”
“自然,你阿玛请人来,肯定也不会只教导你一个。”温馨很清楚四爷的性子,对孩子们一向是平等。
能给的都给了,但是能利用这些东西学到什么,那就看自己了。
府里现在就剩下三个阿哥,也不可能只给四阿哥还有善哥儿请师父,三阿哥必然是一起的。
“那三哥也要一起吗?”
“你怕自己追不上三阿哥?”
“我才不怕。”
“那你担心什么?”
善哥儿就道:“我不喜欢跟三哥一起。”
“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要做选择的,不会所有的事情都如你的心意,所以,善哥儿你要学会忍耐。”
善哥儿还是有些不高兴,可是也没再说排斥三阿哥的事情。
温馨心里叹口气,看着摇晃的车帘,思绪慢慢的飞散。
不管幕后人是谁,可是眼下瞧着三阿哥跟四阿哥还有善哥儿不睦是已经成了定局。
二阿哥在宫里读书,回来的时日少,善哥儿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可是唯独三阿哥……
温馨叹口气,也许这就是命吧。
有些事情,即便你用了心去改变,但是他还是会沿着原来的轨迹慢慢的靠拢,前行。
等到马车停下来,温馨带着善哥儿下了车,大家聚在一处,四爷缓步走过来,就看着几个儿子说道:“我带着他们在前头,大格格跟着你们就是。”
孩子们渐渐大了,各府的孩子也都是扎堆聚在一起玩耍的。
但是温馨有些不放心,毕竟善哥儿还小,她就看了四爷一眼。
四爷对上温馨的眼神,轻轻的颔首,温馨这才松口气。
福晋紧抿着唇转开目光,李氏低着头叮嘱两个儿子要听话,不要给四爷添麻烦云云。
只有善哥儿跑到四爷跟前,抓紧了他的袖子。
二阿哥带着的自然是自己的亲弟弟,善哥儿能找的只有亲爹了。
温馨也只有这个时候,忽然期盼着六阿哥赶紧长起来,至少能跟善哥儿做个伴儿了。
四爷带着三个孩子离开,福晋这边就领头朝着后宫走去。
今日太后的万寿,乃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进宫的不仅是各家王府贝勒府的人,还有朝中大臣的亲眷。
今日的宫里走在宫道上,能察觉比以前进宫时来往的宫人更多,脚步也更加匆忙。
她们自然是要先去永和宫跟德妃娘娘汇合,然后再去寿康宫恭贺太后万寿。
温馨想着这样的大日子,只怕十三爷府上也是没机会进宫的,想想也是有些可惜。
只是这些事情她想也无益,只得压下去,随着福晋的脚步前行。
她们到永和宫的时候,永和宫里已经热闹起来了,十四福晋带着府里的人到了只是格格就有四个跟着,比起来四爷府上真是寒酸极了。
阿哥们果然也是十四爷带走了,瞧着十四福晋带着人在偏殿候着,正殿里那边有说笑声隐隐传来。
领她们进来的孙姑姑笑着解释了一句,原来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人到了。
530:劝说
温馨随着福晋在偏殿里坐下,孙姑姑就告了罪急匆匆的走了。
十四福晋瞧着人又丰腴了些,脸上带着笑跟四福晋搭话,一口一个四嫂的叫着,偏殿里倒是热闹多了。
温馨细细打量着,瞧着舒舒觉罗氏的神色有些疲惫,倒是另一位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神采奕奕的,她端着笑坐在那里,捧着一盏茶尽量不开口。
旁边的李氏倒是让大格格去跟着十四爷府上的几个格格一起玩耍,大格格的性子一向圆滑,上回的时候就跟她们处的好,这回李氏吩咐一声,她过去搭了几句话,那边就玩到一起去了。
温馨冷眼看着,心里挺可惜的,其实大格格听厉害的孩子,偏偏心术有些不正。若是不改一改,以后也不知道如何。
大格格很有主意,李氏有防备着她,温馨也不是圣母白莲花,自然不会讨人嫌。
舒舒觉罗氏没一会儿就到了温馨身边,笑着跟她搭话,低声问道:“怎么不见小嫂子把六阿哥带来?”
温馨没想到舒舒觉罗氏主动过来说话,就笑着应了一句,“还是太小了,这天气又冷,我们爷就没让他出府。等大一些,便是不说也是要带进来给娘娘看看的。”
舒舒觉罗氏轻轻颔首,“是要带进来的,早总比晚些好。”
温馨觉得舒舒觉罗氏说话有些怪怪的,就道:“早也好,晚也好,全看我们爷的意思,我是说了不算的。”
舒舒觉罗氏闻言就抬头看了温馨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小嫂子府上进宫读书的是李侧妃的长子吧?”
温馨点头,“那是自然,非嫡既长,原是应该的。”
舒舒觉罗氏闻言神色哽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小嫂子说的是,非嫡既长。”
温馨知道十四爷府上进宫读书的是十四福晋的儿子弘明,也是今年过了年定下来的,琢磨着舒舒觉罗氏方才的话音,温馨就有些明白了。
叔叔觉罗氏比福晋先进门,比她早生儿子,偏偏输在了名分上,心里怕是不甘心的。
其实温馨说来,十四福晋这个人真是个好人,比起四福晋要大气正义多了,至少十四爷府上的孩子个个都好好的,除了真的天生体弱其他的都健康的长了起来。
十四福晋这人的性子豁达,大约是跟十四爷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两口子不对脾气,所以十四福晋从来不管他去谁那里过夜,也不管谁生了阿哥格格,越是这样,十四爷反而对十四福晋不错的。
舒舒觉罗氏不是跟十四福晋过不去,是跟伊尔根觉罗氏交上了劲。
这俩人真是生孩子都是较劲的,四十四年两人一起生了女儿,四十五年两人又一起生了女儿,四十六年伊尔根觉罗氏终于生了个阿哥,到底是十四爷最小的儿子,听说十四爷喜欢得紧,难免就对舒舒觉罗氏冷淡了些。
在瞧着两人近日的气色,温馨就觉得十四爷真是个大写的渣。
就四十四年那一年,十四福晋生了个儿子,俩侧福晋一人生了个女儿,这战斗力可真是爆表。
亏得十四福晋不掺和,就俩侧福晋就斗的风生水起了。
温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舒舒觉罗氏,就看着她说道:“听说弘春学业一向很好,将来这孩子定然是有出息的。”
舒舒觉罗氏就道:“现在还小能看出什么,我只盼着他能好好的。”
自然都是好的,十四爷的儿女们都是长寿的,很少有短折的。
就是舒舒觉罗氏的儿子寿命短些,温馨都记得活到了乾隆朝呢。
“一定会的,十四福晋性子豁达,待人宽厚,这是福气呢。”温馨瞧着舒舒觉罗氏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同病相怜,难免隐晦的提醒一句。
舒舒觉罗氏闻言就看了十四福晋一眼,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嫂子说的是。”
温馨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懂,后头二人说话就随意多了,那边李氏瞧了孩子回来坐下,看着舒舒觉罗氏在这边,就跟她搭起话来,温馨倒是松口气。
外头听着有声音传来,又过了没一会儿,孙姑姑过来请她们去见德妃。
温馨这才知道,方才的声音怕是乌雅家的人离开。
德妃坐在正殿里见了她们,一身的正装,随着福晋上前磕了头请安,孩子们又上前行礼,德妃开心不已,让大家坐了。
“今儿个是太后的万寿,想必你们也知道,今儿个进宫的人多,到时候到了寿康宫,老四家的跟十四家的跟着我,其他人就跟着孙姑姑安排。”
众人齐声应是。
温馨也明白,太后那里只是前去请安的宫妃就数不胜数,再加上各皇子福晋,还有外头的诰命夫人,像是温馨这样的侧妃跟各府的侧福晋,怕是没有哪个荣幸能去太后跟前露露脸,顶多随着众人在大殿磕个头就是。
等级阶级素来如此,温馨也不觉得失落,反倒觉得轻松自在。
果然如同温馨所想,随着德妃一路去了寿康宫,等到寿康宫的宫人进去通禀,太后果然只宣召了各府的福晋进去召见。
孙姑姑带领着几位侧福晋,去了大殿给太后磕了头,然后又领着人出来去了偏殿候着。
温馨这一进一出的精神十分的紧绷,这样的天气愣是出了一身的汗。
太后的正殿里,也有不少的人,温馨一路是低着头进去,低着头出来,都不知道有什么人在里头,众目睽睽之下,饶是心理强大,可还是架不住生理性的紧张。
等到进了偏殿坐下,这才松了口气,跟李氏无意识的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偏殿里也早就坐了人,大家都是熟人,各府的侧福晋。
看来大家待遇都一样,温馨一眼就看到了大瓜尔佳氏。
只是现在温馨跟李氏是侧妃了,难免比侧福晋们高了一阶。
这里请封了侧妃也就三爷府上的侧妃田佳氏,五爷府上的大瓜尔佳氏跟刘佳氏,十爷是个脱俗的人,没有侧福晋也就没请封侧妃。
温馨瞧着大瓜尔佳氏的神色不太好,众人互相见过礼,就跟她到一旁说话去了。
531:当众扯谎
温馨随着大瓜尔佳氏到一旁,眼角就看到五爷府上的刘佳氏正跟李氏亲亲热热的说话。
侧殿里的人不少,温馨没有见到十三爷府上的人,跟她想的一样,十三爷府上是没进宫的。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温馨就对着大瓜尔佳氏说道:“怎么瘦了这样多?”
大瓜尔佳氏看着温馨,“瞧着你气色倒是好,看来四爷待你还是一如既往,在外头你们府上可没听说第二个人的名头。”
温馨听着她这话,就道:“你这是哪里受了气,倒是来我跟前撒气了,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大瓜尔佳氏连忙告饶,叹口气说道:“你听说了吧,我们爷请封了世子。”
今儿个怎了么净都谈世子的事情。
“听说了,就为这个不高兴?”
“我原以为我跟我们爷这么多年的情分,他总是要顾忌一二,哪知道……”大瓜尔佳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恙,可是到底是忍不住,侧了侧头,不被人瞧见此时的面容。
温馨沉默一下,道:“非嫡既长,五爷没有嫡子,自然要请封长子,这是规矩。”
“要是四爷为李氏的长子请封,你也无怨言?”大瓜尔佳氏看着温馨问道。
温馨看着她,“只要是我们爷定下的,我就不会反对。”
大瓜尔佳氏一愣。
温馨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一软,低声劝道:“你何必为了这事儿自寻烦恼,祖宗规矩历来如此,你若是要五爷破了规矩请封弘晊,那总要是弘升秉性有暇,据我所知弘升的声誉一向很好。”
弘晊是大瓜尔佳氏的儿子,弘升是刘佳氏的儿子。
大瓜尔佳氏不语,可显然想不通。
温馨无奈,低声又道:“平日子里瞧着你聪明,怎么在这样的事情上犯糊涂,你想想,五爷这样做心里未必对你们母子没有愧疚。你合该好好地用这份愧疚之心,为弘晊谋一个出路。难道只有请封世子才是荣耀?”
瓜尔佳氏的神色一怔,看着温馨。
“你仔细想想吧,不做世子,可以让五爷为孩子谋其他的前程。可你要是因为此事跟五爷闹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何必呢?再说,你也说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也别伤了五爷的心。男人一旦心灰意冷了,就什么都是过眼烟云了。”
温馨这话是说得好听,其实早些时候大瓜尔佳氏就跟她说,五爷现在更喜欢年轻美貌的妾室。
但是大瓜尔佳氏到底是得宠这么多年,感情还是有的,只要好好的经营,随着孩子们越来越大,五爷的愧疚总会让他多照看吃亏的孩子们。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悲剧,年轻的时候靠着容貌得宠,色衰之后凭借的只能是孩子们跟早些年的感情度日。
遇上四爷这样念旧的,就算是李氏不断的折腾,四爷还是看着孩子们给她足够的体面,若是遇上三爷那样的渣男,就只能凭天由命了。
五爷虽比不上四爷,其实比三爷是好多了。
瓜尔佳氏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看着温馨,“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想岔了。我总是盼着他念着多年的情分,却忘了我已经老了。”
“现在想明白不迟,好日子在后头呢。”温馨笑着安慰她。
大瓜尔佳氏深深地吸口气,“今儿个倒是亏了你醍醐灌顶了,不然的话我一错再错,只怕连累了孩子们。”
“你倒是跟我客气起来了。”温馨笑。
史上四爷继位后,弘升因为当差不利被罢黜,后来就是瓜尔佳氏的儿子袭了恒亲王的爵位。只是弘升也是有本事的,在乾隆朝重新被启用,后虽然有起伏到底是善终的。
其实这里头的人脉关系是能一眼看出来的,当年弘升在宫里读书,弘历也曾在宫里住过,弘晊不曾进宫读书,自然跟弘历就没私交。
所以雍正朝弘升犯错被革职,等到乾隆登基又把幼时的朋友重新提携起来重用。
倒是承袭了恒亲王爵位的弘晊,在乾隆朝顶着个爵位到老无实权。
现在瓜尔佳氏争孩子进宫读书争世子之位,不仅是为了荣耀,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孩子的前程。
温馨都懂,可这东西也得看你嫁的男人态度。
明显五爷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所以瓜尔佳氏的闹腾就无意义反倒伤了情分。
寿康宫里人越来越多,前来跟温馨打招呼的人也越来越多,两人也就没法子继续躲清闲,只能起身应酬。
先时这侧殿里也只是各府的侧福晋,随着各家诰命夫人进宫,这侧殿里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温家在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没有那个身份能进宫的。
可是,她转眼的功夫,就看到了年夫人跟几位夫人有说有笑的进了侧殿。
年老大人致仕是册封一等公的,年夫人自然有这个资格进宫贺寿。
那边年夫人首先看到了李氏,就过去跟她搭话请安,说了几句,瞧着温馨这边,就笑着走了过来。
“臣妇参见侧妃,侧妃吉祥如意。”
温馨伸手扶起年夫人,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可能做出丝毫失礼的事情,笑着说道:“年夫人有礼了,快快请起吧。”
年夫人站起身,打量着温馨,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但是看上起依旧那么貌美,似乎时光在她身上都没留下痕迹一般,难怪能把四爷迷成那般。
“好些日子没见侧妃,侧妃还是美貌如初,真是令人艳羡。”
听着年夫人这话,温馨心里呵呵哒,说得好听美貌如初,不就是讥讽她是以色侍人?
温馨面不改色的看着年夫人,带着浅浅的笑容说道:“多谢夫人夸赞。”
年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这就完了?
原以为以温氏的性子,怎么也得说几句,倒没想到这样沉得住气。
年夫人倒也不沮丧,重整旗鼓,看着温馨笑道:“小女多亏侧妃关照,回回写信给家里,总是念着侧妃的好说给我们听。”
温馨:……
当着众人扯这样的幌子,年夫人这所图可真是有趣了。
532:让你装
温馨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都慢慢的聚拢过来,毕竟谁都知道年家的女儿进了四爷府,但是一直不怎么受宠,让她压着一头。
年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说句不好听的,以她们的家世,若是不是四爷身边当初侧福晋的位置没有空缺,直接抬进府做个侧福晋都能使得。
早就听闻四爷身边的这个温侧妃厉害的很,进府六七年了,四爷身边让她拢的严严实实。
不管是之前一直得宠的李侧妃,还是这些年四爷府进去的那些美人,就没一个能在她手下讨得了好去。
温馨在众皇子府后院也不算是生面孔,毕竟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宴会,也是参加不少,大家都是脸熟的。
可是对外头这些诰命夫人而言,温侧妃这个人那就一直是传说中的人儿,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温侧妃跟旁人不知道,旁的府里的侧福晋还愿意开个宴会,愿意跟这些臣子家的夫人们往来,但是四爷府那边,从哪个四福晋到下头的侧福晋,就没有有这个爱好的。
别人都说四福晋治家有道,可是这个得宠这么多年的温侧妃也能稳得住,倒是让人挺好奇的。
这么一群夫人们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温馨的身上打量,温馨又不是木头人怎么察觉不到。
倒不是她故意低调,而是她真不太喜欢四处招摇,也不爱白宴会彰显自己的名声,她就想安安生生的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今儿个年夫人这么做,无异于就把她拉到了人前露面。
心里打的主意是什么,温馨不是傻的,怎么不明白?
想到这里,温馨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
她虽然五官偏艳丽,可是这些年生育两子,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沾染上了做母亲的光辉,整个人的感觉都柔和多了。
再加上她有意让自己和缓下来,此时别人瞧着这位大名鼎鼎的温侧妃,知道她容貌娇美,但是现在看到真人,一来惊艳于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这样美丽,二来也的确是被温馨身上的气息给迷惑,有那么一点点贤妻良母的味道。
所以,瞧着眼下的情形,倒是意外的观望起来。
毕竟四爷做了亲王,这位可是正盛宠的侧妃,又生育了两位阿哥,这以后的事儿谁知道?
这些诰命夫人个个都精明的很,尘埃落定之前,肯定不会形于色。
“年夫人这话可真是不敢当,年格格怕是写错了吧?”
温馨此言一出,偏殿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惊讶的目光此起彼伏。
温侧妃这什么意思?
年夫人这样捧着她,她倒是给自己拆台?
温馨对上年夫人惊愕的目光,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年夫人大约是不知道,我这人素来喜清净,平日子里都不怎么爱出院子。我们福晋是个宽厚的,初一十五才让过去请安问好,其实年格格进府之后,我们真是没见过几回面。既没做过的事情,自然不好贪功冒领,平日子里照顾孩子已是分身无暇,对年格格并不曾照拂,实在是愧领夫人的谢意。”
年夫人脸上的笑容都没了,简直是目瞠口呆的看着温馨。
她把这样大的脸面捧到她跟前,她不仅不去接,反而扔在地上踩了一脚,这是傻了吗?
能跟年家攀上关系,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而且,温馨这话,岂不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告诉众人她在说谎?
年夫人脸上就有些烧得慌,盯着温馨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不善起来,显然是给气的。
“温侧妃这话真是令人意外,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曲折,我只以为格格写信回家这般说,是因为侧妃真对她照顾有加,却不想这孩子人太老实善良,对家里人总说别人的好。”
“年夫人这话我可有些听不懂了。”温馨看着年夫人,没想到这人这会儿还想着给她顶上一个不善的名头,故意露出几分不解的疑惑,“年格格在府里的日子一向遂心,福晋宽厚,诸位姐妹也是十分易处,何须对外说谎营造虚假的假象呢?”
年夫人:……
年夫人正要说话,温馨却恰到好处的叹口气,抢在她之前开口,“年大人在外当官为君分忧,为民请命,王爷一向对年大人赞赏有加。自打年格格进府,我们福晋就特意为她单独选了小院居住,就连身边前去伺候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膳房那边更是吩咐多照看年格格的口味。年格格实在是不必如此,夫人该劝劝她才是,她本是该记着我们福晋的厚待才是。”
年夫人脸上的神色简直是没法看,青白相间,温馨这话就差指着她的脸骂一句,白眼狼了!
福晋对她这般照看,心里却不提一句,反而对一个不曾做过什么的人夸赞,这是何居心?
年夫人只是想在众人面前营造出一种跟温侧妃关系亲近的假象,却不想这个温侧妃着实厉害,三言两语之间,竟是不怕自己名声有损,顷刻间就把事情澄清,还能倒打一耙。
年夫人察觉到周围形形色色打量的目光,还有众人的窃窃私语,脸色差点就要维持不住了。
温馨瞧着她这样子,心里痛快。
让你装!
老娘让你装个够!
你以为我是那贪图虚名的人?
呵呵,不好意思,姐从来不爱那些!
温馨这话说得明白,周围的人就有些明白起来,这怕是年家想要巴结温侧妃,谁知道温侧妃是个耿直得性子。
人家没做过的事情,压根就不认,还一本正经的说都是雍亲王妃的功劳。
哎哟,这可真是一出好戏,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精彩?
年家的声誉素来很好,但是这会儿却也没人上前替年夫人贸然说话。
实在是温侧妃这话说的太直白了,一点都没有虚情假意的意思。
这会儿众人难免就胡思乱想,真没想到雍亲王居然喜欢这样性子的人。
这也太直来直往了吧?
这人活在世上,谁还不图个好名声。
这年夫人都把荣耀捧在温侧妃跟前,温侧妃都能视而不见。
这性子可真是够正直的!
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533:痛快
“格格自然会感恩福晋的照看,她在信中也是多有提及,只是臣妇见了侧妃,并没有言明而已。”年夫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向找回些颜面。
温馨就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年夫人笑道:“合该这样,我们福晋正在娘娘跟前侍奉,夫人要是想跟福晋道谢,怕是要等等才好。”
“自然是要的。”年夫人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温馨对着她一笑,转身就跟别人说话去了。
把年夫人晾在那里,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想要吃鱼不粘腥,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况且这年家母女俩,做女儿的在外头装腔作势跟温家关系亲密,当娘的在宫里狐假虎威想要拿着她做文章。
可她不图名不图利,既没把柄落在年家手里,又没想着跟年家有什么密切的往来,遇到这样的“好事”自然是要能躲多远躲多远。
谁知道一年夫人的心机,以后会不会借今日的亲近,给她挖一个大坑。
她没有那精明的智慧,就只能防患于未然了。
过了今日,大概别人都知道,四爷喜欢的那个温侧妃是个脑子不拐弯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竟是丝毫不占便宜的人。
如此一来,这些人以后想要在四爷那边谋好处,也不会轻易去麻烦她。
毕竟她是个直心眼的人,不是吗?
温馨转身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温怡的婆婆,侯夫人。
侯大人升了官做了副指挥使,好似最近还立了个小功,这回太后万寿也得了个荣耀进宫。
温馨原是不知道她是侯夫人的,倒是方才侯夫人身边的人称呼她一声,温馨这才想起此人。
打量着侯夫人的五官,瞧着倒是个温善的容貌,温馨十分有礼的先开口打招呼,“侯夫人,我们家温怡这些年多谢您细心照看指导,一直想跟夫人见一面,只是实在是脱不开身,没想到今儿个倒是在这里见了。”
侯夫人颇有些受宠若惊,她是真没想到温侧妃竟是能认出她来,忙上前行礼,“臣妇侯氏给侧妃请安,不敢当侧妃谢,温怡这孩子我第一眼瞧见就喜欢得很,这些年在家里孝悌有加,敦亲睦邻,都很喜欢她呢。”
侯夫人对上温侧妃是一点也不敢大意,她们家老爷这次能升官全靠王爷提携,是他们一家的贵人。
温馨不等侯夫人拜下去就亲自把人扶起来,携着她的手笑着说道:“我们家温怡啊我是知道的,那性子太软若不是您费心教导岂能有今日?温怡给我写信句句不离夫人的好,所以咱们虽没见过面,可我一见到夫人就觉得亲近的很。”
侯夫人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可这没想到她这个儿媳妇还这样会做事,忙谦虚道:“都是一家人,侧妃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是把温怡当女儿待的。”
“有您这句话,可是温怡的福气,求都求不来的。”温馨心里想着侯夫人这话没有十成真倒也有六分了。
年夫人瞧着温馨跟侯夫人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十分亲近,心里都要呕出火来了,偏生不能发作,还得强颜欢笑与人周旋。
李氏在一旁看着温馨游刃有余的与人交谈,心里却想着,她跟温馨这般大的时候,可没她这样的好手腕。
不仅让年夫人吃了个哑巴亏,还能让这些夫人对她的印象改善。
早些年她性子傲气,又是四爷身边得宠的第一人,与人说话哪有温馨这样的和善。
她到底是不如她的。
好不容易温馨脱开身喘口气,大瓜尔佳氏过来,笑着看着温馨道:“你可真能耐,那可是年家的夫人,也不怕得罪她。”
温馨哂然一笑,“好姐姐别打趣我了,明知她不怀好意,我岂能由着她来?真以为她们年家能为所欲为,我偏不信这个邪。”
“瞧瞧,瞧瞧,别人都说你好,若是知道你这性子,都要大跌眼眶。”
“那我也是不怕的,反正我们爷知道我是什么性子就好。”
大瓜尔佳氏嗔她一眼,“你倒是胆大。”
“没什么胆子大胆子小,就算是我胆子小,难道今儿个年夫人就会放我一马?”
那倒未必,大瓜尔佳氏心里明白。
她也是后宅里挣扎的人,年夫人想什么她也能猜到几分,笑着对温馨说道:“今儿个过后,外有怕是对你的传言又要变一变了。”
温馨笑笑,“随意吧,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又不给别人看的。酸甜苦辣都得自己去尝,何必在乎别人的眼神,多累啊。”
大瓜尔佳氏心里佩服,可她做不到。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有宫人前来请她们入席。
温馨的座位还靠前些,可是也只能远远地看着太后被众人拥簇着,还不等坐下,皇上就带着群臣来给太后祝寿了。
温馨随着众人行礼,听着太后跟皇上亲密的说笑,听着皇上对太后说祝寿的贺词,又听着群臣对太后的恭贺。
温馨悄悄的抬起头,就看到了人群里站的笔直的四爷。
不想四爷也正悄悄地往她的方向看来,两人的目光隔着层层人群撞在一起,温馨抿唇就笑了。
四爷也是微微勾起唇角,然后不动声色的转开头。
温馨也重新低下头,知道皇帝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也是巧了,她的旁边坐着的就是大瓜尔佳氏,再往前就是田佳氏,刘佳氏还有李氏,这一桌除了她们几位请封的侧妃,就是其他府上资历颇深的侧福晋们了。
大家都是老相识,说起话来也亲近。
福晋她们自然是跟其他府上的福晋做了一桌,距离温馨这边有些距离,温馨打量过去抬头就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八福晋。
瞧着她神色依旧如以前般高傲,挺直着脊背坐在那里,那身姿似乎比封了王妃的人还要笔直。
想想也是好笑,八福晋这人的性子,从来似乎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弯腰。
不知道是不是温馨的眼神太过于有实质,八福晋忽然转过头来,恰对上温馨的目光。
534:理直气壮
温馨有些意外,这样都能对上眼。
她就看着八福晋冷冷的看着她,然后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慢慢的转回头去。
温馨:……
流水般的美味佳肴捧上桌来,来往的宫娥个个脚步轻缓,身姿麻利。
宫里无皇后,后宫诸人以贵妃佟佳氏为首,恭祝太后万寿。而后又是以太子妃为首,恭祝太后寿辰,等到一圈一圈的下来,温馨菜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怕自己醉了误事,少不得偷偷地把酒吐到帕子上,偷偷的塞进袖笼里。
菜冷酒酣,再精美的菜肴一旦冷却下来,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花,都真的没法下嘴,温馨捡着些青菜入口,稍稍垫了垫肚子。
刘佳氏倒是没少往温馨这边撇眼睛,温馨都假装没看到,当着瓜尔佳氏的面,她是个有立场的人,还是尽量少跟刘佳氏过从甚密的好。
刘佳氏瞥了几次眼风,瞧着温馨没有意思,也就淡了心思,跟旁边的李氏亲热的说起话来。
田佳氏那性子年轻时没少得罪人,这会儿主动与她说话的人也不多,多数是一个人闷闷的喝酒,偶尔随着众人的话应付一声。
如今失宠已久的人,也没年轻时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面容,知道缩起尾巴做人。
等到曲终人散出宫的时候,温馨这才大大的松口气,这一天给折腾的够呛。
福晋面色发红,显然喝的不少,德妃特意让人把她送出宫,一路上大家静悄悄的走路。身后跟着就是十四爷府上的人,累一天谁也没说话的意思,都沉默的往宫外走。
到了宫外,十四福晋带着人过来跟四福晋辞行,然后朝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去。
温馨等人站在福晋身后,等着四爷带着几个孩子出来。
大格格搀扶着李氏,温馨想着有个女儿就是好,能随时随地的陪在身边照看着,这会儿心里羡慕着呢。
也没等多久,四爷就带着三个儿子到了,善哥儿明显是又累又困,四爷抱着他出来,看着众人说道:“天怪冷的都上车吧。”
众人行礼之后,这才分开上车。
温馨瞧着善哥儿有些担心,就走到四爷跟前问道:“这是睡着了?”
“累了。”四爷轻声说了一句,抱着善哥儿就上了温馨的马车,温馨随后跟了上去。
福晋跟李氏都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即李氏就带着女儿上了车,福晋倒是顿了顿这才上了车。
二阿哥带着三阿哥也上了车,进了车厢三阿哥还满脸的不悦,“阿玛就是偏心,抱着善哥儿跟个宝贝似的。”
二阿哥看着弟弟,揉揉额头,“善哥儿还小,又是困了,阿玛看顾他也是有的。你已经大了,怎么还跟弟弟争?”
“二哥,连你也偏心,我回头要跟额娘说。”三阿哥显然不高兴了,赌气说道。
二阿哥今儿个带着弟弟们周旋在一众人中,此时也有些累了。
在宫里读书这么久,越发的觉得累得慌。
在宫里说每一句话都要仔细思量,走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
十四叔家的弘明就大大咧咧的得罪了人,第二天他身边的奴才就被人整了,都要拉的虚脱了,差点命都搭进去。
可大家谁也不敢声张。
弘昀在府里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怕的不行,又不敢跟额娘说,也不敢跟阿玛说,一个人在宫里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他曾听额娘偶尔说过,以前阿玛在阿哥所时的日子不好过,那时候不懂,现在他有些懂了。
在宫里读书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尤其是嫡庶分明,他虽然是府里送进府读书的阿哥,可是别的府里嫡出的阿哥,是不愿意跟他过从甚密,只因为他是阿玛的长子,才与他往来。
可这种交往是不一样的,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那种差距跟排斥。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在宫里生活就越发的谨慎,也越来越沉默寡言。
现在看着弟弟这样的性子,二阿哥也是头疼极了,若是三哥进了宫读书,他简直不敢想后果。
这边四爷上了温馨的马车就没下去的意思,把善哥儿放好由着他睡,温馨看着四爷疲惫的样子,看着也有些心疼,“这是喝了多少?”
一身的酒气。
四爷闭着眼睛握着温馨的手,“这样的日子,酒总是少不了的,三哥是被抬出宫的,其他的人也喝得不少。”
想起老十四当着众人的面被老八使唤的样子,四爷心里就别了一股火。
恨不能把老十四一把给扔出去,免得丢人现眼。
“那你眯一会儿吧,到园子里还早着呢。”
四爷点点头,靠在软枕上小憩。
温馨挨着四爷坐着,也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等到马车停下来,苏培盛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温馨才一下子睁开眼睛,就看到四爷正抱着善哥儿爷俩玩呢。
一下子给睡迷糊了,都不知道四爷跟善哥儿什么时候醒的。
瞧着她做起来,四爷就道:“要不要坐一会儿下车?”
温馨想着还有福晋等人,就摇摇头,“不用了,咱们下去吧。”
四爷点头,给温馨披上大氅,又回头给自己系好,给善哥儿带好帽子,让他先下了车。
善哥儿睡醒了精神也足,这会儿也不缠着阿玛,自己乖乖的下了车,外头苏培盛候着,瞧着善哥儿出来,忙上前把人抱下了车。
四爷下车之后,温馨这才下了车,外头福晋等人也都下了车聚在一起。
四爷也没说什么,只说累了一天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
福晋挺着脊梁走了,李氏一手牵着女儿,一手带着儿子也走了。
四爷带着温馨跟善哥儿往天然图画走。
回了自己的地盘,温馨更衣卸妆之后,整个人舒服的长舒一口气,这头皮绷了一天,都有些麻木了。
在宫里没吃好,叫了夜宵来,吃的是什锦的锅子,热气腾腾的。
六阿哥也睡醒一觉过来,一屁股蹲在哥哥身边不挪窝了。
善哥儿不仅自己吃,还要看着六阿哥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四爷跟温馨在在一旁看着乐呵,只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没了。
等到把儿子们都打发走了,温馨进了帐子里,这才开始跟四爷告年家的状!
这回她理直气又壮!
535:金手指
告状呢也是一种技术活。
温馨就没打算自己当圣母,所以告起状来也是简单又直白。
“您说年夫人这是要做什么?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现在也分不清楚年格格写给年夫人的信里到底是怎么说的。若是说年格格写信给年夫人说我对她颇多照顾,我是怎么也不信的。”
四爷听了温馨的话神色就有些难看起来,瞧着她一脸怒火的样子,心里叹口气。
温馨想不明白,可他能看的明白。
年家这样做,不过是想拿着温馨的名头为年氏铺路罢了。
四爷心里的火气不小,他是真没想到年家居然敢这样做,这是将他置于何地?
将雍亲王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还是说他年家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身边的人,年家想怎么算计就怎么算计?
四爷心里憋了股子气,可看着温馨,还是压着火气哄她,“不是多大的事儿,你放心就是,回头爷会处置的。”
“那会不会让爷为难?”温馨就知道四爷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他这个人最护短了,从对十三爷的事情上就能看出。
满朝文武谁不是对十三爷避如蛇蝎,只有四爷依旧不放弃拯救弟弟。
四爷笑着摇头,“这算什么事儿,无碍的,累了一天,歇着吧。”
“嗯。”温馨顺从的盖上被子挨着四爷闭上眼睛,心里却是一块大石落地。
四爷只要说了,肯定会去办的。
年夫人自作聪明,这回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年家的小心思,历史上不管四爷是察觉还是因为宠着年氏睁只眼闭只眼,但是现在她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不会由着年家踩着她往上爬。
况且,年家跟福晋往来本就惹了四爷避讳,再加上现在的事情,四爷心里对年家只怕已经起了防范之心。
这样就好。
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发生史上年羹尧逐步做大的结果,温馨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再加上今天确实很累,几乎是没多久就睡熟了。
四爷听着温馨清浅的呼吸声,却盯着帐子顶无法入眠。
京里刚得了消息,斡斡伟生番罗都等人掠夺宁番卫,杀死游击周玉麟。皇上有意命年羹尧与四川提督岳升龙缴抚,这个时候年羹尧不能有误。
可是年家心思颇多,四爷实在是无法放心年羹尧。
若是之前,四爷怕是还不会这样想,可是这段日子年家在京里的举动,已经让四爷隐隐不悦,现在年夫人四处招摇,况且当初与福晋暗中勾结引年氏进府……
四爷越想脸色越是难看,年家下了好大一盘棋。
外有年羹尧积累军功,内有年氏争宠兴风,再有年家从旁协助,这是把他当成傻子糊弄不成?
年羹尧就算是不世奇才,此时四爷心里也有了些反感。
只是从当初扶持年羹尧步步登高,四爷也是费了不少心力,总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此事如何斟酌,眼下四川起战事,皇上重用年羹尧,四爷也只能压着心思慢慢思索。
这人用还是要用的,但是怎么用要好好想想了。
温馨这一觉睡的神清气爽,四爷却是一夜未能安枕,等温馨起来的时候,四爷早已经出了园子。
慢腾腾的起身梳洗,温馨昨日在宫里板着身子坐了一整天,今儿个还觉得身骨有些发酸。
用了早膳,打发人去看了善哥儿,知道他去书院读书了,六阿哥非要跟着哥哥走,奶娘只好抱着六阿哥送善哥儿去书院,然后再把人抱回来。
温馨想想就笑,也是奇了怪了,六阿哥格外粘着哥哥,想起善哥儿皱眉头的小样子,就开心的不行。
过了太后寿诞,了解一桩心事,眼下里总能松快松快,温馨就想着自己要不要回温家去看看。
她真是好久没去看过了。
心里还挺想念老太太的,平日子里虽然礼物送得多,但是麻烦她老人家的地方不少,温馨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只是她要出园子倒是容易,可是善哥儿跟六阿哥要不要带着?
在这个时空家族是最重要的基石,虽然现在温家着实没什么地位,但是表兄弟们就是打小处起来的感情,将来才会多加照看。
温馨既然得了人家原主的身子,总是要照拂温家人回报的。
“主子,温家的信。”云玲掀起帘子笑着走进来。
温馨眼睛眨了眨,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才想着宁家,宁家的信就到了。
温馨笑着接过来,“怎么这样早,送信的人呢?”
“原想着进来给主子磕头的,但是那会儿主子还没起身,奴婢就大着胆子赏了荷包把人打发走了,还请主子恕罪。”云玲道。
温馨瞧她一眼,“你如今主意越发的大了,都能替我当家了。”
云玲也不惧,笑眯眯的说道:“送信的是个小厮,并非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奴婢就想着昨儿个主子也累了,心里想让您多休息会儿呢。”
温馨是真没生气,要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或者是温家有些体面地奴才来,云玲必然会把人留下等自己问话的。
只派了个小厮来,想来温家那边没什么急事。
温馨笑着打开信,看着脸上就有了笑容。
原来是温文的婚事有了着落,这牵线的人居然还是自己的父亲。
当初温文被四爷有意放出去历练,去的地方虽略偏,却也是富庶之地之下,属江宁治下。
这不,温文踏实肯干政绩不错就被江宁知府一眼瞧中了,其膝下有一女正当芳龄,那江宁知府也是巧了跟温成举有些交情,就前去与他说了此事。
温成举觉得婚事不错,就牵了线。
江宁是个好地方啊。
那可是曹家的地盘。
四爷登基后就整治了曹李孙三家,而现在她爹给堂兄找个了岳家就在江宁,这岂不是等着立功啊?
四爷将来清算这三家,势必需要很多的证据,这江宁知府可是个好位置啊。
温馨想想心里有些复杂,这算不算上天给她开了个金手指?
就是这根手指略有点粗壮啊。
536:四爷给的荣耀
这个惊喜有点大,温馨好一会儿才消化了。
在别人看来,这婚事也算是旗鼓相当。
虽然二叔官职低,但是温文有一个做知府的伯父,有一个做雍亲王侧妃的堂妹,且温二叔是京官,这又有些不同。
这婚事总体来说是旗鼓相当的,且信中老太太也很满意,来问温馨的意思。
温馨都没想到,她现在的地位,都能决定家里堂兄的婚事了。
看着信中老太太说宁家姑娘是她母亲亲自去相看过的,说是知书达理,温柔娴静,想起母亲的眼光温馨觉得还是很靠谱的。
再加上这可是以后的金手指,这婚事自然是极好的。
温馨就立刻给老太太写了回信,表示自己没有意见,全凭老太太做主。
因为现在温文在外地做官,千里迢迢,二叔跟二婶想要去主持儿子的婚事,二婶尚且好说,但是二叔却不好请假。
老太太的信里是想让温怡小夫妻陪着二婶走一趟,且温明也到了读书的要紧关头,老太太想着温怡夫妻回来的时候,能把温明带回京,想要走温馨的路子进国子监。
温明是原主唯一的弟弟,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有些陌生。
温馨虽然每年送去父母那边的礼物都有给弟弟的,但是对这个弟弟的印象还停留在原主记忆中的样子。
老太太这样一说,温馨才有些愧疚,她竟是没想到这些事情。
温馨提笔表达了对老太太的感激之情,全凭老太太做主云云。
等到信送出去,温馨仔细思量温家的事情,老太太突然提起温明回京读书的事情,怕是父亲给老太太露的口风。
如今他们父女,却是要老太太从总传话,一时也有些说不清楚的滋味。
是不是她对原主的父母关心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做?
四爷回了园子,进门就看到温馨不怎么高兴地样子,有着苏培盛给他更了衣,这才进来坐在她身边,笑着问道:“这怎么了?”
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下午回来就不高兴了。
温馨心里正烦着呢,四爷这么问她,她就皱着眉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四爷说。
四爷难得瞧见温馨这幅模样,一时也有些好奇,想了想就走出去把云玲等人叫来问话。
温馨这里正组织语言呢,四爷就出去了,还不等她定下神,四爷又回来了。
“家里给你写信了?”
温馨坐直身子,挨着四爷点点头,“老太太报喜来了。”
“既是喜事合该高兴才是,怎么闷闷不乐的?”四爷也听云玲说了,看了信温馨还挺开心的。
温馨就叹口气,“是该高兴,就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倒是说说,爷听听怎么回事。”四爷倒是来了兴致,温馨到他身边这么多年,还头一回因为家里的事情烦心。据他所知,温家一向挺省心的。
温馨也正想找人说说话,这些事儿又不能说给别人听,只能给四爷听,她就一条一条的给四爷讲了。
四爷听完之后,看着温馨说道:“江宁知府此人倒是尚可,为官一方虽政绩不突出,倒也没惹出什么大篓子。”上头有曹孙李三家压着,不管谁到江宁那一片地当官,都不会太出色。
能在三家之下守平一方,就算是本事了。
“爷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温馨又不是土著女,她是知道些历史上的事情的,四爷能这样评价江宁那边的官员,也算是高评了。
看来她爹娘给堂兄相看的这门亲事,是真的用了心的。
“你弟弟的事情,你又何须介怀。你父亲写信先说给老太太,这原是应该的。且老太太待你素来亲近,这些年在京里都是老太太对你多有照拂。况且你父亲这人太守规矩,让他直接把信递到府里来,他恐怕是不愿的,非是你所思疏远之故。平日子里倒是聪明,怎么这会儿倒是瞧不透了?”
温馨听着四爷这样一说,顿时恍然大悟,一下子就开心起来。
伸手抱着四爷的胳膊说道:“还是爷最好了,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是我想岔了。”
“你这是近乡情怯。”四爷伸手点点温馨的额头,想着温成举也有数年不曾进京了,看着温馨就道:“等你父亲回京叙职的时候,你们父女也好见见面。”
温馨就道:“上回他倒是回了京,匆匆来又匆匆走了,等他走了我才知道。”
四爷就笑了,“上回着实是事出突然,他任上有要事急着赶回去,不能见你想来你父亲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我没怪父亲,就是想他们了。”
“再等等吧,外地官员无召不得回京。”
温馨懂,笑了笑,“我就念叨念叨,爷不用放在心上。”
“你说温文成亲,他既是你兄长,总是要表一番心意。”
“我想过了,我妹妹跟妹婿要陪着二婶前去江宁,我想着让她们帮我带一份表礼过去就是。”
“你既是亲王侧妃,排场怎么能这样寒酸?”四爷笑着看着温馨。
温馨侧头看着四爷,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是亲王侧妃,可是娘家堂兄成亲,又在千里之外,她这就算是想要给他张脸,这不是路太远了吗?
而且她送的表礼也是十分厚重的,在她想着这也是给堂兄撑腰了。
可听着四爷的意思,这也太寒酸了。
温馨正想着,就听着四爷说道:“爷派一队卫兵乘坐王府私船护送你家人南下,你这里让冯嬷嬷跟着走一趟。”
雍亲王府的护卫护送温家人南下,温馨这里又派出自己身边的管事嬷嬷随行,这不仅是给温文撑腰,给温家撑腰,这还是表达她对这桩婚事的看重。
四爷这是要让外头的人知道,她不是一个花架子的侧妃,而是真真正正有体面有分量的侧妃。
她要给温家体面,四爷这是给她体面,给她荣耀。
如此一来,在南边的地界上,不仅温父连带着温文以后做官都要顺畅多了。
毕竟他们有到达四爷跟前的捷径。
通天的捷径。
537:偷听的四爷
“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会不会给爷惹麻烦?”温馨心里是激动的,她真没想到四爷会为她做这些。
他每日里那么多的事务,这样的事情哪里值得他费心。
可他不仅做了,而且做得比温馨想象中好太多了。
这男人总是有法子让她感动的不行。
四爷就笑了,“你是有多看不起你家爷,这算什么事儿。”
听着四爷这样轻松的语气,温馨的心口也跟着缓和下来,“我这不是想着不能给你惹麻烦,你倒是来笑我,真没良心。”
四爷摇头就笑,“这张嘴巴总也不饶人。”说着就看着温馨,“爷也不止为了你,江宁那地方能有自己人再好不过。”
四爷想想也是觉得有些事情实在是太凑巧,温馨真是他的福星。
曹李孙三家如今行事越发张狂,仗着皇上的宠信肆无忌惮,四爷心里早已经不满。
只是皇上压着南边弹劾的折子,有心保着曹家,四爷也是没法子。
现在,温家跟江宁知府结了亲家,就等于是把江家绑在了他的船上,等于他在江宁多了一双眼睛一双手,能知道更多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次江家跟温家结亲,可是简单的看上温文,怕是江宁知府有意给自己找退路,看中了温家背后的他。
温馨把事情想得简单,可是四爷想的要多多了。
能在江南之地有所为的官员,哪个都不简单。
所以四爷这次大张旗鼓给说是给温馨颜面,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
瞧着温馨这感动的样子,四爷心里还挺愧疚。
温馨心里能隐隐猜到的,但是她没想到四爷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她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然后就笑的特别的灿烂,抱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胸口,轻声说道:“能得了爷的照拂,是温家修来的福气,为爷效劳也是他们应该做的。爷能把他们当自己人,我心里高兴得很。”
四爷轻轻拍拍温馨的肩膀,“这样爷不出面,由你出面就足够了。爷要出面的话,江南那边怕是要起风浪,你出面的话别人也只以为爷宠着你,倒是让你凭白的担了名声。”
温馨能听得出四爷话里的愧疚之意,她就笑着说道:“既给了温家荣耀又能替爷分忧,我不知道多开心呢。再说我哪是白担着名声,爷是真的对我好,能帮你万一,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男人利用女人的时候,往往是口蜜腹剑,岂能让你知道真相,总是瞒着哄着骗着。
四爷跟她这样讲明,温馨都不知道说他是不是傻。
不枉她这些年一片真心待他。
四爷抱紧温馨,其实这也是他人生头一遭跟别人说明他的想法。
若是换做别人,他自然是一字不提,他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岂容别人置喙?
可是对着温馨,他心里不想骗她。
她待他一片赤诚,他不忍辜负。
想想,四爷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不知不觉的温馨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不是一个妾室那么简单。
坐也笑,走也笑。
发呆还是笑。
四爷真是看不下去了,他是真没想到温馨会这样开心。
索性牵着她的手出去逛园子,再待下去怕是要傻了不成。
温馨不肯踩着花盆底出去,太累。
换了一双硬底的绣鞋,就比四爷矮了一大截。
包嬷嬷这些日子又给她送了几身衣裳,而且经温馨的指点,腰肢收得细了几分,袖笼做出了阔袖的初级版样子,走起路来手臂一摇一摆,层层叠叠绣着精美花纹的袖摆摇曳生风,漂亮极了。
四爷瞧着她换上的这身衣裳,点点头说道:“这一身倒是与以前的不一样。”
“好不好看?”温馨还特意转了一个圈,给臭美的不行。
四爷笑,“好看。”
温馨脸微微一红,眼角斜睨四爷一眼,那骨子里头出来的娇媚风情,让四爷瞧着都不想出去了。
温馨没发现四爷的神态异样,轻快的说道:“这衣裳就是之前我跟爷举荐的针线房的管事嬷嬷亲手做的,这手艺真是没的说,我也喜欢得紧。”
“你若是喜欢让她到你身边服侍就是。”
“那怎么行,到我身边就是个针线嬷嬷,人家在针线房做管事挺好的,屈才。”温馨笑眯眯的说道。
四爷看着温馨,一本正经的说道:“能到你身边才是她最大的荣耀,你呀,总把自己摆的低。”
两人说着话出去,顺着天然图画的甬路走着,后头苏培盛跟云玲等人慢慢的跟着。
穿过五福堂,就信步走到了朗吟阁,然后走过竹薖楼,就到了湖边。
两人牵着手顺着湖边走,今日阳光正好,倒也不觉得冷,瞧着湖边的柳树已经发出新芽,干枯的草地上也慢慢地透出新绿。
又是一年春。
拐过一道长廊,两人穿过小竹林,踏上青石铺成的甬路,还未走到路的尽头,就听到拐角处有说话声隐隐传来。
温馨瞧了四爷一眼,低声说道:“前头有人,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距离有些远,还听不清楚是谁在说话。
四爷逛园子自然是要提前清路,只是今儿个温馨不想着大张旗鼓,这才没让苏培盛惊动别人。
四爷没什么兴趣,可是看着温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知道她心里好奇,就顺着她的意点头,“去看看也好。”
温馨就道:“咱们悄悄地。”
这是要偷听的意思?
四爷囧。
温馨抓着他的手,借着假山的遮挡往前穿行。
四爷只好跟着她走,后头的苏培盛已经没眼看了。
温侧妃要偷听还抓着四爷同行,她这胆子怎么不上天啊?
可主子爷居然还同意了,苏培盛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需要静一静。
后头云玲瞧着苏培盛还不跟上,心有不耐,索性绕过他自己先跟上去。
苏培盛:……
主子是个胆子大的,身边的人也跟着狗胆升天!
往前走的近了些,温馨隐隐能听清楚前头的说话声,她贴着石壁站立不动,侧耳倾听,听了几句,就回头看了四爷一眼,神色有些古怪起来。
四爷自然没做出跟温馨一样的举动,所以没听清楚前头的对话,对上温馨的眼神,四爷抿抿唇,朝前恻恻身子。
后头跟上来的苏培盛:……
538:真话假话
“你别瞎说,我瞧着不像是这么回事,年格格平日子里性子挺好的,就是爱哭了些。”
“莫不是上回你领了年格格的赏钱,所以才替她说话?我可跟你说,眼下主子爷不喜年格格,这府里的人可都躲着走,你别犯糊涂。”
“谁犯糊涂了,我这不是也瞧着年格格怪可怜的。”
“这府里谁不可怜了,也没见别人整日的哭天抹泪的。”
“你这张嘴就是不饶人,不就是上回年格格身边的桃华说了你几句。”
“哟,那哪是说了几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呢。我也不过是瞧着那日年格格哭着从福晋院子里出来,一时意外没避开就被骂了,我这不是冤枉?咱们府里最得宠的温侧妃都没这样大的排场呢,一个小格格罢了,不就仗着手里有银子,跟散财仙女似的,这府里下人才说她的好?”
“你快住嘴吧,就你这张嘴,也不怕再惹了祸。”
“我怕什么,大不了被撵回内务府。”
“你还想回内务府,若真犯了事,一顿板子打下来,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造化活命再说。”
听到这里,温馨就看着旁边紧挨着她的四爷,她是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年氏的八卦,更没想到自己在下人的口中口碑还挺好的。
瞧着温馨几分得意的样子,四爷看她一眼,别人夸一句,就这样高兴了?
四爷直起腰,正想走出去,就听着外头那俩丫头的声音压了下来,四爷的脚步一顿。
“哎,你听说了吗,说是年夫人求见年格格,被福晋挡了回去。”
“还有这事儿?我不知道啊,你听谁说的?”
“二门口守门的婆子昨晚上喝多了酒混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福晋以前这么照看年格格,怎么会拒了年夫人进府,你说……为了什么事儿?”
“你要问这个我倒是听说了些。”
“你听说了什么,快些说。”
“你急什么,我想想。哦,对了,听说是太后万寿时年夫人在宫里为难温侧妃,莫不是为了这个?”
“我觉得不应该,福晋待温侧妃素来冷淡,怎么会为她出这个头,怕是有别的缘故。”
“那就不知道了,这也不是咱们当奴才的能明白的,福晋的心思谁知道呢。你听没听说现在府里头都在猜主子爷什么时候请封世子的事情?”
“你可住嘴吧,这事儿也敢出口?”
“我就跟你说说,你说二阿哥会被请封世子吗?”
“这哪知道,主子爷一直没有请封的意思,别人还说是在等五阿哥长大些呢。”
“要说李侧妃也真是可怜,人失宠了,连带着两位阿哥的处境也不好。温侧妃到主子爷身边也有七八年了吧,就不知道这位还能得宠多久。”
温馨瞧着四爷的脸色变得乌黑铁青,温馨也是唬了一跳,没想到俩丫头会把话题提到请封世子的事情上。
这可是犯了四爷的忌讳。
温馨可不想闹出事情来,想也不想的拉着四爷回头就走。
四爷被温馨拽了一下没拽动,就看着四爷想要出去惩治这俩多嘴的丫头,这要是出去了,岂不是闹大了动静?
温馨可不想把事情搞糟了,也不顾不了苏培盛跟云玲在,伸手把四爷的腰给抱住了。
四爷:……
温馨对着他笑,轻声说道:“咱们去旁的地方逛逛吧,难得你今儿个陪我呢。”
四爷的火气堆在胸口,看着温馨强带着笑容大着胆子阻拦她的样子,明明眼睛里带着几分惊惧,却还要表现出无事的样子。
那如火焰山般的怒火,慢慢的消了下来。
温馨心里真是紧张极了,她是真不想把事情闹大。
请封世子不是小事,她跟善哥儿都在风口浪尖上,要是这会儿闹起来,不仅她跟善哥儿处境危险,还会逼得四爷不得不把立世子的事情提上日程。
温馨不想让四爷被逼着做任何事情,尤其是这件事情跟她有关的时候。
这么一顿的功夫,外头说话的两个丫头已经走远了,假山的空隙里,温馨抱着四爷不撒手,苏培盛跟云玲早就退了出去在外头守着。
“你呀……”四爷伸手点点温馨的额头。
温馨听着四爷的声调,一颗心落了地,贴着他的胸口,轻声说道:“哪家都会有这样的事情,爷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请封世子事关重大,爷不管怎么决定,我都没有任何的异议。”
四爷一愣,低头看着温馨,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他原以为,温馨怎么也会为善哥儿考虑一二。
温馨站直身子,瞧着四爷的样子,抿唇一笑,“难道这世上只有做世子才是最荣耀的事情?我觉得未必。难道爷把世子给了别人,就不管善哥儿跟六阿哥的前程了,我也觉得未必。世子的位置虽好,可我心里最要紧的却是想爷能开心。”
四爷握着温馨的手微微用力,胸口一起一伏,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温馨也不管四爷在想什么,反握住他的手从假山中穿出去,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
“你当真这样想?”
温馨猛不丁的听到四爷这一句话,笑了笑,“您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四爷:……
“真话。”
“真话就是我希望你能开心,希望孩子们能开心,希望我们能永远合合美美的过日子。爷。做额娘的都想给孩子最好的,我也不能脱俗,可我更想咱们都好好的。”
四爷又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温馨了。
没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坐到最好的位置上去。
可是温馨却把自己摆在了儿子前头,这样的感觉太意外太稀奇,从未有过。
从没有人,会把他的意愿放在第一位。
皇上不会,孝懿皇后不会,德妃娘娘也不会,就连他的福晋也不会。
可温馨会。
“非嫡既长,若是爷把世子的位置给了二阿哥,你也不生气?”四爷看着温馨问她。
“大约会有些烦恼的,毕竟李侧妃跟我不睦嘛,总少不了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不过有爷护着,想来也顶多沾沾嘴上便宜,又有什么大不了。”温馨笑,“况且,我也觉得二阿哥那孩子尚可,生母有暇,子足优秀,尽可补足了。”
539:欺负
这是两人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
不管是温馨还是四爷,两人从没有提及过世子的事情,这就像是一个禁忌。
但是今日的意外,打破了这个禁忌。
四爷也没想到温馨居然会是这样想的。
听着她的话,四爷叹口气,“二阿哥性子温和,做事认真,但是……”
在一群皇子阿哥中间,不怕你学识平庸,也不怕你弓马不足,就怕你少了皇家血脉里的霸气。
二阿哥其实很好,但是就是太懦了些。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并未察觉,毕竟二阿哥是府里最大的孩子,瞧不出如何。
可是进宫读书之后,这样的差距就明显的摆出来了。
若说是因为嫡庶之别,三哥家的弘晟他不敢比,那么老五家里的弘升呢?
弘升与他一样同是侧妃出身,他竟也比不上,四爷心里就有些失望的。
可是这些话四爷不能说,这话要是传出去,对于弘昀而言,就是个极大的打击。
四爷不想因为这些话,毁了自己一个儿子。
迟迟不请封世子,四爷也有自己的考量。
眼下他只是个亲王,请封个世子其实二阿哥倒也合格,可是……
四爷眯着眼睛看向紫禁城的方向,自打他被封为亲王之后,对于那个位置又近了一步,没有谁会不肖想。
四爷想着,如果自己真能踏上那个位置,弘昀做世子尚可,可要是做……就不够了。
千言万语,四爷也无法说出口,看着温馨就叹口气,拍拍她的手,“回吧。”
温馨点头跟在他身边,没有继续聊起这个话题。
就算是福晋,也不会在世子这个事情上多言。
温馨能体谅四爷,但是却不会圣母。
四爷此时明显在犹豫,她还是不要伸手的好。
回了天然图画,四爷坐了一会儿就回了九州清宴。
温馨瞧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知道还是为了世子的事情烦心。
世子一天不请封,这府里就不会停止争端,四爷明白,温馨也明白。
换了衣裳,拆了钗环,温馨靠在软枕上小憩,旁边小丫头给她捶腿解乏。
知道主子歇了,外头奶娘哄着六阿哥不要来扰了主子休息,抱着远远地避了开去。
温馨也有些心烦意乱,想起善哥儿那日的话,又想起四爷今日的犹豫,再想起自己跟四爷说的话,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善哥儿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独立思维的本能。
他看待事情的角度跟自己是不一样的,她也不能轻易地为他做出任何的承诺。
捶腿的小丫头瞧着主子的样子,大气也不敢出,垂头不语。
温馨睡不着,索性做起来,挥挥手让人退下,自己翻出《心经》开始诵读。
读了小半个时辰的心经,慢慢的平息下来,温馨这才收了经书。
转了一圈的六阿哥回来了,这回怎么劝也不好使,一定要见额娘。
温馨听到外头的动静,就让人把六阿哥送进来。
温馨接过儿子,六阿哥就扑进他怀里不动了,很有些委屈的样子。
温馨把他放在榻上,陪着他搭房子,就跟善哥儿小时候一样。
六阿哥生气了,也不搭房子,眼瞅着额娘,一副我还在生气的小样子。
温馨没忍住,低头在儿子白嫩嫩的脸上亲了一下。
六阿哥这才咧嘴笑了。
六阿哥跟善哥儿又有些不同,善哥儿喜欢颜色鲜艳热烈,可六阿哥却是喜欢素色,总能用最平淡的颜色,搭配出最清丽的模样。
这一点像四爷。
都是冷淡派的。
想起善哥儿,温馨就让人去传话,让善哥儿午膳来她这里用膳。
午间下了课,善哥儿就跑来了,还带了四阿哥一起来。
四阿哥现在对温馨已经很熟悉了,一点也没有拘束的样子,规规矩矩上来请了安,就跟六阿哥玩去了。
温馨笑着让人端了水来给来孩子洗手净脸,又命人摆膳。
桌上都是善哥儿跟四阿哥爱吃的菜色,上了学就守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等到用完膳,温馨这才笑着跟两个孩子说话。
先问了功课,二人都说跟得上进府,并不十分吃力。
又问了生活起居,四阿哥也说一切都好。
倒是善哥儿皱眉说道:“额娘,我瞧着四哥院子里的一个小奴才不像话,有两三次都看到他顶嘴了。也就是四哥性子好,若是我早就发落了去。”
温馨一愣,看着四阿哥,“还有这事儿?四阿哥是怎么回事啊?”
四阿哥忙站起身来,支支吾吾的看着侧妃,才道:“温额娘,他就是年纪小些,规矩还不足,等年纪大些就好了。”
温馨就道:“你额娘知道这件事情吗?”
四阿哥摇摇头。
温馨就知道,四阿哥的性子,怎么会跟耿氏告状!
又看了一眼自己古灵精怪坏的儿子,肯定是这小子看不下去,四阿哥又不许他出手教训,这才得了机会在自己跟前告状。
温馨想了想,笑着看着四阿哥说道:“我们四阿哥宅心仁厚,待下人宽和是好事。”
四阿哥就微红了脸不说了话。
温馨瞧着他,但是话音一转,就柔声说道:“可是四阿哥你想没想过,咱们这么大的府邸,这么多的奴才,若是没有规矩会如何?”
四阿哥抬头看着温额娘,一时说不出来。
温馨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无规矩不成方圆,便是我也要守规矩,这府里每一个人都要守规矩。坏了规矩章程,咱们这府里就乱了套了。你善心是好事,温额娘很高兴,可是你想想,今儿个他能跟你顶嘴,瞧着你宽和不计较,也许明儿个就会最初更过分的事情。别人瞧着你无动于衷,也会有样学样,你院子里的规矩就坏了,到时候你要如何?”
四阿哥的小脸白白的,讷讷不成声。
温馨心里叹口气,耿氏只教孩子敦厚行事,不要出风头自保,却忘了四阿哥也是主子,不能没有主子的气势。
小心谨慎过了头,又是也并不是好事。
“这事儿咱们四阿哥不要管了,温额娘替你处置,一定让你满意,好不好?”温馨想起三阿哥经常欺负四阿哥的事情,也不知道跟这个小奴才有没有关系,总是要查一查的。
540:处置
四阿哥一向对温馨很信任,听着她这样说,就道:“多谢温额娘,就是给温额娘添麻烦了。他就是牙尖嘴利了些,人还不坏,还请温额娘高抬贵手。”
这孩子性子真好。
“好,温额娘会好好的问问,若是真是个好的,再给他谋个好差事。伶牙俐齿的人前程总不会差的。”温馨想着这孩子真是纯善,要是那小子真是四阿哥所说是个好的,温馨也不会出手,把他调开四阿哥身边就是。
四阿哥就高兴了,“多谢温额娘。”
“行了,你们哥俩也回去吧,瞧着时辰到了,也该上课了。”温馨让人拿了些备好的点心给二人带上,笑着把他们送出去。
善哥儿的眼睛咕噜噜的直转,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额娘一眼,这才转身跟四阿哥走了。
温馨想着儿子最后那个小眼神,很有戏啊。
这小子怕是对那个小太监很不满,温馨思量一二,就让人去请了耿格格来。
毕竟是四阿哥身边的事情,温馨就算是想要帮忙,也不好越过耿格格,总要跟她知会一声。
况且,以耿格格的心机,温馨只要跟她说一声,她自己就知道怎么办了,也许她不希望自己出手呢。
耿格格来的很快,毕竟温馨很少主动请她过来。
“给侧妃请安。”
“快坐吧,客气什么。”温馨笑着说道,让人送上茶来。
耿格格坐下,脸上带着笑,“难得侧妃叫我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吩咐。”
温馨看她一眼,“倒是真有件事情要问问你。”
耿格格听着温侧妃这样说,就看着她,“侧妃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看着她郑重的样子,温馨摇头浅笑,等到上茶的人退下,这才说道:“不是我的事情,是跟四阿哥有关。”
听到涉及儿子,耿格格的脸色就有些变了,神态带着几分焦急,“侧妃,可是四阿哥惹了什么祸事?”
“并没有,不要着急,是有件小事情。”温馨安抚住耿格格,就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耿格格听完一脸怔忪的摇摇头,“四阿哥从没跟奴才说过这件事情都是奴才失职,竟是丝毫没有察觉。”
看着耿格格有些难过的样子,温馨就道:“你呀,竟是胡思乱想。四阿哥的性子摆在那里,那孩子不是有意瞒着你,怕是真没觉得这是大事儿。今儿个还在我面前给那小太监求情来着,这孩子你养的真好,心胸宽厚,仁义待人。”
耿格格心里松口气,脸上带着几分苦笑,“奴才只盼着四阿哥能好好的。”
所以不敢让四阿哥去争去抢,也不会教他那些鬼蜮伎俩。
却没想到把孩子教的太宽厚,有时候未必是好事。
连个奴才都能踩到头上,耿格格心疼的不行,一个劲儿的自责。
“我叫你来,一来是跟你说说此事,二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想怎么处置?”
耿格格闻言愣了一下,犹豫几分,这才开口,“事关前院的事情,奴才实在是不敢插手。”
温馨了然,虽然现在搬到了园子里,见孩子比较自由了,可是照着规制,四阿哥院子里的人都属前院管辖,她着实没有法子处置。
温馨点头,“既是这样,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耿格格大喜,忙起身行礼,“奴才替四阿哥谢谢侧妃。”
“自家孩子的事情,哪里值得你这样做,快起来吧。”温馨扶了耿格格一把说道。
耿格格红着眼眶坐下了,“在侧妃看来是小事一桩,可在我们母子却是天大的事。”
温馨听着心里戚戚,就道:“跟你说一声,你心里知道就好。见到四阿哥的时候,跟孩子好好说说,别吓到他了。”
耿格格点头,“奴才会的。”
温馨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润润口,瞧着耿格格的神色平息下来,就把云玲叫进来,当着耿格格的面吩咐她去查一查那个不守规矩顶撞主子的小太监。
云玲应了退下。
耿格格在一旁瞧着,心里很是感激,开口说道:“自打四阿哥去了前头读书,我生怕别人说什么,对前头的事情是真的一点也不敢插手,也不敢打听,所以竟是不知道这些,若不是侧妃,真不知道四阿哥还要吃多少委屈。”
“这也是善哥儿说的,不然我竟也不知的。”温馨说着叹口气。
“五阿哥待四阿哥亲厚,是四阿哥的福气。”
“手足兄弟,互相扶持原是应该的。”
耿格格笑着点头,拿着帕子试试眼角,笑着转开话题,轻声说道:“侧妃不叫我来,我也想着这几日过来拜访的,不知道侧妃有没有听到咱们园子里的风声?”
温馨了然,问,“你是指请封世子的事情?”
“正是。”耿格格点头,“侧妃也听到了。”
温馨点头,“这事儿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奴才在一开始起风声的没怎么在意,毕竟请封世子这样的事情,在各府里都是要议论几句的。可是后来随着风声越大,奴才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就让人暗中追查。”
温馨挑眉,看着耿格格。
耿格格对上温侧妃眼神,笑了笑接着说道:“奴才无事,也只好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几番追查下来,奴才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
温馨就问道:“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查不到风声的源头,反而发现传播谣言的人,不仅是各格格院子里的人,就连福晋跟李侧妃那边都有。”
温馨想起跟四爷在假山洞里听到的话,可不是人人传播吗?
“所以你这意思是说查不到流言的源头?”
“是,正因为这样事情反而更奇怪。”耿格格皱眉,“原先奴才以为是李侧妃做的手脚,毕竟二阿哥是长子,请封的事情,李侧妃比谁都要着急才是。做些手段,逼着主子爷表态也不是没有的。但是奴才发现,李侧妃得知流言后,竟是处置了好几个碎嘴的奴才,瞧着倒不像是她所为。”
温馨细细思量这话的意思,看着耿格格,“所以你这是怀疑福晋?”
“奴才不敢妄言,但是确实有几分。”耿格格道。
541:打板子
温馨轻叹口气,却觉得事情未必这样简单。
她看着耿格格说道:“眼下为着世子的事情府里头波涛暗涌,我知道这是有人要把我们母子推到台面上去,让我们跟李侧妃斗个你死我活。”
耿格格闻言点头,“奴才也这样觉得,只是心里也有些不定,总觉得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
温馨颔首,“我是在猜想,若是福晋所为,动手也晚了些,若是挑起我跟李氏的不睦,其实请封下来之后,福晋就该动手了。”
耿格格听着这话心里慢慢的思量,觉得温侧妃的话有几分道理,想了想才道:“所以侧妃的意思福晋是无辜的?”
温馨摇头,“那也未必。”
福晋也许不是主推手,但是绝对从中推波助澜了。
不然的话,这园子里的流言怎么没有停息的迹象,反而越演越烈?
“可要不是福晋的话,谁还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情?”耿格格叹口气,她实在是想不到,现在谁能有这样的胆量跟手笔。
这府里一众格格们都不怎么受宠,也没谁有这样的能耐,使唤动这样多的人脉。
这可不是在府里,这是在园子里,这里头的奴才可是不好驾驭的。
就连她到了园子里,比在府里更加谨慎小心。
温馨看着耿氏,浅浅一笑,“不用着急,时日一长,我跟李氏掐不起来,幕后那人自然就着急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四阿哥那边的事情,这事儿你心里多注意就是。”温馨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帮我瞧着钮祜禄格格那边的动静。”
侧妃这是怀疑钮祜禄格格?
想想也是有些道理,钮祜禄格格劣迹斑斑,侧妃疑心也是有的。
“是,侧妃放心,我一准好好的看着。”
温馨点头,“有劳你了。”
“侧妃如此照顾我们母子,恩情难以报万一,您这样说奴才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温馨心里也是感叹,史上耿氏母子能最后得以善终,怕是跟她这样的性子有很大的关系。
知恩图报,尽心尽力,便是她也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帮手。
耿格格告辞之后,温馨就想起温家的事情,把冯嬷嬷叫来,跟她说了南下的事情。
冯嬷嬷很是意外,这可是难得的荣耀,她到主子身边这才多久,这样的事情落在她的身上,真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为主子办好此事。”冯嬷嬷沉声说道。
温馨点头,“嬷嬷做事沉稳,行事有度,有你前去我也能安心几分。今儿个我会让人通知温家那边,你就把南下的礼单先准备起来,届时会有主子爷的护卫带着你随着温家一下南下。”
“是,老奴遵命。”冯嬷嬷伸手接过主子递过来的礼单收好。
温馨想了想还是叮嘱一句,“此次南下,主要是恭贺我哥哥成亲一事,然后把我弟弟接回京读书,这一路上嬷嬷多费心些照看。”
冯嬷嬷俯首应是,侧妃的弟弟,自然是要捧着敬着的,谁敢放肆。
瞧着主子似是还有话说的样子,冯嬷嬷躬身静候。
果然,略半响,就听着侧妃又说道:“嬷嬷还要仔细观察那宁家的事情,尤其是宁家的姑娘。此行嬷嬷一切以温家为主,但是若有人不敬,嬷嬷也无需礼让。”
四爷就是让她去给温家撑腰的,温馨自然不能怂了。
这后头还关系着四爷在江南官场的部署,温馨再三斟酌,才说出这些话。
冯嬷嬷心中一凛,觉得肩头沉甸甸的,却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奴才遵命。”
温馨点头,“嬷嬷去吧,若是有事再来回我就是。”
冯嬷嬷告退下去,脚步沉重的带着礼单先去库房收拾东西,心里琢磨着这次的事情分量,以及她如何行事。
温馨吩咐完温家的事情,这才腾出功夫问四阿哥院子里的事儿。
云玲把事情摸得清楚,就来回禀,“那小厮原是不够格进阿哥的院子侍奉的,但是他认了个干爹,却是园子里花匠房的管事,这才把他塞进了四阿哥的园子里。”
温馨皱眉,就算是一个花匠房的管事干儿子,也没有敢跟阿哥顶嘴的道理,就看着云玲不说话。
云玲接着回道:“奴才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就特意请教冯嬷嬷,然后又去见了浆洗房朱嬷嬷,这才知道这花匠房的管事原是内务府那边安排进来的,自打园子建好后就在了。也没打听到跟府里其他人有私下往来,只是听说那管事对自己这个干儿子着实不错,很是照顾,倒也养出了几分骄纵的性子。”
温馨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这小太监的背后只有一个花匠房的管事撑腰,这花匠房的管事跟其他人没有牵连,只是把干儿子宠的有些天高地厚,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温馨冷笑一声,这怕是瞧着四阿哥性子敦厚好欺负吧?
温馨就道:“传我的话,把这个小厮押在庭院中杖责二十,撵出园子去。花匠房的管事既为其干爹,失了教导之责,撸了其管事之职,由副管事顶上。”
温馨虽然不管中馈,但是到底是盯着侧妃的名分,处置几个奴才还是有这个权限的。
只是她这里处置过后,还是要去福晋那边走一趟,把事情汇报一下。
至于福晋对她先斩后奏有什么想法,温馨就顾不上了。
以她对福晋的了解,这件事情要是由着福晋处置,这人怕是要趁机收买人心,想着四阿哥反正生母不显,养母低微,这四阿哥的身份所限,将来出息已定,福晋必然以仁义道德替自己收买人心谋福利。
她不会把四阿哥的面子跟利益放在眼里,可是温馨不能由着福晋这样做。
她这样做,就等于是打了自己的脸。
毕竟现在府里谁不知道耿格格母子,是她照看着的。
云玲显然有些惊讶,没想到主子会这样严厉的处置,但是她二话没说一口应下来,“奴才跟赵宝来一起走一趟,毕竟打板子的事情,还是赵宝来出面更妥当。”
温馨点头,“把云秀叫来,跟着我去福晋那里一趟,你跟赵宝来立刻把事情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