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越狱,开玩笑呢?
三个人凑在一起有气无力得讨论,不是讨论,而是在打发时间,咣咣梆子响了,王伦知道又是开饭了。
这次来的是两个狱卒,灯笼晃荡着人影看不清,笑着对牢里喊道,“王大员外,你们可得谢谢我,是我争取朱提举找大夫给你们瞧瞧的!”
王伦谢呼,“那还是真是麻烦恁了,必有重谢,必有重谢!”
“嘿~你记得就好。”
狱卒指挥另一个打开铁锁,自顾自在那邀功,“看样子你们和祝军使仇怨不小啊!一路都在叨叨太便宜你了!”
“哎,陈年旧账了,懒得说了,他们那一家子人干得龌龊事儿,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嘿~我也懒得听,今天这菜都是相公们吃剩挑好的,我使了不少钱,费了好大力气才求来的!你可要感激我!”
“那是,那是,老哥最是贴心仁义了!”
狱卒听了吹捧美滋滋,“王员外,你这人这么会来事,也聪明,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嗨~不就是因为我让某些人丢了面子嘛!他们觊觎我的钱财罢了。”
二祥突叫道,“哟~囫囵鸡啊!谁这么浪费!”
狱卒笑,“酒宴上肯定有人不爱吃鸡嘛~便宜你们了。”
石秀羡慕,二祥道,“这鸡给东家吃!吃完好得快!”
王伦推辞道,“哎,都是一起患难的兄弟,大家分着吃吧!”
“不用!还有不少肉骨头,我可以啃!”
石秀也道,“我在北上贩茶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凉水吃硬馒头都是家常便饭,这些已经很好了,东家你一人吃吧!”
三人为了一只鸡互相谦让,狱卒看着好笑,谁都没注意不远处的病卒慢慢爬了起来。
“喂~我说你们几个,开饭了也不说叫我?”
这一声沙哑,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病卒侧着身子亮着眼睛,那只酥皮油黄的鸡,简直是圣物!
狱卒嘲讽道,“我还以为你是装睡呢,这是真睡着了?算你运气好,遇上这三位有钱的主儿,可以蹭一口热食,侄儿给他一碗。”
后生狱卒闻言瞧瞧,给他盛了一碗。为了让王伦吃的有干有汤,多带了几个碗。
岂料那病卒不乐意了,叫道,“嗨!你们怎么狗眼看人低啊!他们有肉有菜有干粮,到我这里就是一碗稀汤?”
狱卒道,“有碗稀汤喝酒不错了,那也是沾了王员外的光!不瞧瞧自己身份!人家还给你喂汤喂水来着,你发觉没?”
“有吗?”病卒一愣,“我怎么不记得,他们不是刚关进来!”
“烧糊涂了。”狱卒懒得接话,后生狱卒把碗放到病卒跟前就走了,这家伙,尤其臭啊!
“不是啊!好歹给我吃半只鸡呗?”病卒目测一下打不过三个人,改为乞求。
王伦道,“我听狱卒大哥说你关了十余日了,一天就吃一顿,这样的话肠子都饿细了,这么荤腥的东西,你还是不要吃了,撑胀了反而不妙。”
“什么啊!快死的人了,要做也是个饱死鬼!”病卒不管不顾,倒是先把泔水汤吸溜个干净!
“劳烦,再给他点儿。”二祥已经把鸡撕开,三个人分着吃了。
病卒看得眼馋,“鸡腿不行,鸡翅膀,鸡头鸡爪总行吧?”
“哎~一并给他吧。”
狱卒闲拉几句看他们吃完,王伦千恩万谢送二人离开,灯笼走了,牢房又陷入黑暗,阴天连点星光都没有。
病卒咂咂嘴,“王员外,下午你们说的话我可是都听到了,我如果去告发,你觉得会怎样?”
石秀闻言大怒:“我们好心与你吃喝!你就是这样反咬我们!”
二祥道,“别看我们有新伤,二打一掐死你也足够了!”
铁链子哗啦啦直响,吓得病卒求饶,“哎!我知道二位厉害了!不用过来了!我说着玩的!说着玩的!”
王伦道,“我这都是铁案了,再加你一张嘴举报也没什么,不怕你瞎咧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病卒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怎么开口。”
二祥道,“一定没好事,你别说了!”
“唔~”病卒吱唔,“我就在想啊,狱卒可以拿照看三位换来银钱,我可以用什么来换钱?”
二祥点评,“一身臭肉,不值钱的。”
病卒不服道,“我现在是身上有伤!要是咱们早相识两三月,二位未必是我的对手!”
“呦喝!我怎么就不信呢!”石秀首先对这话不服气!论身板,肯定没这汉子高大,但论本事,石秀也自认走的技术流!“师承何门啊?”
“无门,就是军伍里的老军教授的。”
王伦打断道,“别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了,这大营你熟,你说我们怎么能逃出去吧?”
“逃出去?”病卒哼哼,“恁跟我耍笑呢?想一个月前我还是自由身,我们一伙都逃不出去,恁几位怎么逃?别瞧这里看押得松散,外面有多少岗哨关卡?怎么出去?飞吗?”
王伦道,“一个月前?想当逃兵?”
病卒接道,“是呀,我们本是徐州运河段上的厢军,朝廷一纸文书就把我们抽调来了,让我们的计划破灭了。”
“哦~你们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计划?”
“说出来怕吓着你们,占山为王!”
“奥~三人为免病卒太尴尬,还是给了回应。”
病卒顿了顿,“看来你们真不是善茬,其他人听了我这言论,肯定会蹦起来!”
王伦道,“我来猜一下,你们兄弟在徐州当兵时过得很苦,有一天没一天,家里老小要吃喝,官府总是克扣月钱,甚至拖沓不给!上司也不是东西,官吏又鞭打责骂压榨你们,干得活比牛多,吃的不如一条狗,然后你们有了情绪,终于有一天,忍受不住,要计划脱离苦海,一起逃离?”
王伦看不见病卒的不可思议眼神,嘴在黑暗中张三张,“恁真是猜的,大部分都对了。”
“那一片,我多少知道点,能猜的出来,军民日子都不好过。”
病卒附和道,“对啊!原先的徐知州(徐处仁)人还不赖,能按时放了钱粮,现今来个腌臜苗知州(苗仲先),忒不是东西了!你知道各地要修葺、扩建神霄宫的事吧?他丫的大嘴一挥,我们拖家带口都划为了道观的力役牲口!干活也就算了!他娘的推来推去不给钱!”
第713章 我卖身!
病卒自顾自得口干舌燥,侃侃道,“王员外,跟你讲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我这人讲信义!兄弟们都服我的!现在只是迫于家口太多,才出此下策,现在恁撞上好运了,只要有钱,就能驱使得动我,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恁托人把消息带出去,找到我兄弟项充给他钱,让他贿赂军使把我赎出去,然后我再帮恁出去,恁看看这计策如何?天衣无缝啊~恁觉得……哎~王员外,三位你们还在听我说话吗?”
病卒这一张嘴,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了!王伦三人刚被打伤筋动骨,都熬不过他。趴着睡着三回,下意识回应两声,奥奥。这会儿,彻底没声了!
“你们这是干啥啊!跟你们说正事呢,怎么都睡着了?娘个腿~”
病卒又叫几声,哼哼唧唧叫他别吵,没咒了,病卒长叹一声,这些养尊处优的大户人家就是娇贵,闻着空气里的湿润清凉,“啊~又下雨了,再不出去,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
翌日早,王伦被病卒胡搅蛮缠吵醒了,天色黑压压得紧,如黑夜一般。
“我哩个去,老哥你干嘛呢?我还是个病人,能不能让踏实睡一觉?”
“命都快不保了,你是怎么睡得那么踏实?睡了三四个时辰,歇过来了吧?”
王伦拿胳膊挡开那张臭脸,“娘的,天还没亮呢,疯了吧你,你天天睡得像乌龟,今天怎么这么精神?”
病卒不解风情得又拉拽王伦,“废话,再不起来咱们四个全当乌龟养了!你摸摸看!雨水灌进来了!”
“哈?”一个冰凉的爪子伸进王伦后脖颈,这个清神醒脑好刺激!“他娘的!拿出去!疯了你!”
“我这不是急得没办法了。”病卒委屈道,“雨水从我那边灌进来的!草甸子全湿透了!这还怎么睡!”
王伦忍着疼爬起来,“我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你那里潮,他娘的这恶臭!还怎么呆!听这雨声不小啊,还要下多久?在这能不能把狱卒喊来?”
一连十几个问题咄咄,病卒接应不来,“不行,躲一躲!喊不来的,叫醒他们挤一挤!”
王伦往蹭蹭摸到了水面,居然淹了牢房三分之一处,如果放任下去,自己的身体可就要泡在水里了!这寒秋夜泡在水里!不要命了!
“二祥,石秀,快醒醒!我去你们比我睡得还死!快起来挖壕沟,把水引到外面去,要不然有难熬!”
二祥、石秀被吵闹轰醒,迷糊了半天才明白事情得紧急,四个人凑一起拿筷子哇地面,狠掏出一条沟排水,手指污泥、衣袖挂污秽,狠狠守护着最后的栖身之地。
……
四个人半瘫挤在一起,乞求老天爷少下点雨,又盼着狱卒能良心发现,跑来给他们换一间牢房。
“话说,王员外,我的提议怎么样啊?你考虑了一觉,可以给我个答复了吧?”
王伦一口老痰差点噎嗓子里,“我说阿兵哥,你说什么了,就让我考虑一下?”
“我去,王员外,我巴巴说了那么多,你都忘完了?”
“废话~老子现在狼狈不堪、虚弱不堪、营养跟不上,没精力听你瞎叨叨,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到底什么事?”
病卒想凑近耳语,被王伦没擦净的泥手推开了,“小声说就是了,别凑过来,味儿太重!”
“嗨~都这步田地了,还这么讲究!一会儿狱卒送饭来,恁可就没时间考虑了。”
“那你快说,什么事儿,什么主意?”
病卒就把自己的计划简短托出,王伦给他翻个白眼,“自己体会。”
“啥意思?”
二祥嘲讽道,“你那不是胡咧咧吗?我们东家出钱把你赎出去简单,你又有什么本事把我们救出去?”
病卒不忿道,“我有一帮子兄弟,出去了大伙可以一起想啊!那话咋说的来着,三个裨将,赛个诸葛亮。”
“事实打脸,裨将有的是,诸葛亮这种人几百年难出一个。你兄弟们真有本事,怎么不把你救出去?钱都省得贿赂了。”
“唔~这不是,我想他们路不熟吧?”
哈哈~王伦被病卒气笑了,“嘴上说的兄弟情深,两肋插刀,但现实的残酷,这种人又有几个?咱先不论你的兄弟们有没有这个心,咱就说,这中军大营,你怎么潜出去?”
石秀突然道,“下雨是个好选择。”
额,三人同时望向石秀的轮廓,“秀儿哥,你有想法?”
石秀扑棱脑袋,“自打咱们从西辕门进来,一路16道关口呢,这些怎么过去?有没有翻墙能绕行得路?你想走着出去,这不是当那些看守是瞎子?”
二祥一把抓住石秀,“你怎么知道是16道关卡?”
石秀道,“我进来的时候用心记了啊!你记也能记住。”
王伦道,“秀儿哥,有心了。除非咱们能出去,放倒几个卫兵换了衣裳,但咱们三个,怕是腰都直不起吧?”
病卒插嘴道,“你是个男的,怎么他们秀儿,秀儿得叫你?”
砰砰!砰!三连锤,“人家爹妈给起的名字,碍着你什么事了?话说,你个老油条叫什么?”
“我不是都说了?我叫李衮,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十五口人指着我吃饭呢!”
“你家吃闲饭得还真多。”
李衮不服,“说啥呢?我家三岁的丫头就能帮着看照看弟弟!我家娃儿都懂事着呢!”
噗~王伦内伤,“你生养了几个娃儿?”
“三男六女一共九个,怎么了?”
“怪不得家里揭不开锅。”二祥真是深有体会。
石秀道,“真羡慕你们家里兄弟姊妹多的。”
王伦揶揄道,“你少生几个,家里就能宽裕些。”
李衮道,“那能赖我?谁叫咱那活儿强?婆娘一怀就中!这还是夭折了三个,不然更穷瞎…!”
“我去……当你婆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成了生育机器了。”
“哎哎,怎么又说到我婆娘去了?你们不是干坐着?我这法子咋就不能试一试?为了钱,我啥都能干啊!”
王伦道,“为了钱啥都能干,你要是挂了,那些儿女要如何生活?”
李衮道,“王大员外,恁的名声我在徐州可就听过的,我想恁不会赖我这三瓜两枣的吧?”
王伦笑,“我在徐州能有什么名声?”
第714章 刻不容缓!
李衮所说的名声,原来是王氏商行在利国监附近的招工,王伦想要武装保甲,就要有自己的工坊队伍,前期的投资比较大,真是造不如买,所以打算先从简单的开始,回来这件事几易人,一步步推进,最后在朱元被坑来后,朱武摊子展开,把担子架给了朱元,同姓朱,相处久了还真像一家人,王氏商行就做了一个小场面,涉猎矿场、加工、销售(其实是自己买)行业,与当地大户打好关系,原是茶商的朱元多少有些不适应,朱武为鼓励他干好,答应他一年之后分给他财力、人力经营海州茶叶,获利他吃七成,这才使得其安心经营。
商行起来要找人,就本地矿场盘了一个,打包矿工,又招许多工匠,力工,与众多大户不同,王氏商行只要家口俱全的人家,给的福利待遇明显高出本地一截,因为是新户来了,其他大户见怪不怪,捂住自己的能工巧匠不外流就好,商行得以半个月就招满了三百余人的队伍,开始轰轰烈烈的建设,向济州、海州输入产品,供不应求啊!
一家商行,口碑怎么样,对待员工如何,掌柜的为人如何,有底下三百户,上千张嘴给宣传,很快在徐州地界小有名气,攀亲附友的常来投奔,朱元不时见到手下人带着陌生面孔来推荐:哎,朱掌柜,这是我本家弟弟,在某某冶场是一把好手,但那东家克扣太多养家难以为继,听闻朱掌柜仁义,想来投来,恁给看看?
王氏商行的大战略是需要人的,朱武授意朱元悄悄添丁,在不引起其他大户警觉的情况下,朱元考校合适之后,通通收入,还告诫新人不要乱讲话,不要说前东家的不是。因此,商行的队伍极速膨胀,各种小道消息勾引着蠢蠢欲动的能工巧匠,谁不想多赚几个钱啊!王氏商行那是郓州、济州、兖州横跨三州的大商行!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李衮这帮子兄弟里就有亲戚招录到商行的,这一顿吹,招揽亲戚潜逃来头,把所有人的心说活动了,于是定下大计,使劲打工赚钱,以为逃亡路费,随着余钱越来越多,对新生活的向往越来越期盼,结果横杀出一只苗知州,把他们的希望掐灭了:奉陛下的最高指示,兴建、扩建、改建道观为神霄宫!
然后就苦了这帮在册厢军了,妇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能动的鳏老,幼小都要干活,没出三天,就搞的人员沸腾,怨声载道,也真是本事了。
后朝廷、三司、京东帅司一纸文书,向苗仲先要兵员支援兖州,苗仲先差点哭出来,咒骂前任不干好事,兵员都核查不清!凑了三营兵、两营力役给林摅送过去了,就这还因为缺额百十人,被林摅回书斥责!
什么玩意儿啊!苗仲先掷书踩踏,牢骚骂骂几句了事。
李衮经历了初见星火、理想破灭,现在又见光芒,直接去兖州!我去,这不给咱们省了路费了!当时兄弟们就笑开了锅,到时候趁着战乱,直接都跑了完事。来到兖州后,徐州兵经营云云山以南的泗水寨,间或收集关于王氏商行的消息,因王伦的势力没有在兖州大规模扩张,所得凤毛麟角,一度使李衮一伙产生了怀疑,这王氏商行究竟有没有吹的那样好?
春来暑往,官军与晁盖缠斗得紧,有时半个月不见影子,有时一天好几场,李衮渐渐把这颗心思淡了,接触最多的西门生药也是个不错的行当啊?可惜他们挑人严格,比较难进。方邵贬职离去,程万里过来镀金,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童相的势力准备插手剿匪的战局,程万里也不负众望,整顿军汉就那几条,按着刷一遍也能挤出不少脓血、兵油子,于是乎,一个被实锤贪污的军官,就爆出了李衮他们的惊天逃亡计划!
结果,这一票人全被抓了,军中惩戒,那向来是严苛过平民的!李衮作为领事者,一力扛了下来,送交林大使判决,程万里也算公道,其他人打板子扣钱,不想引起大规模的骚动,这事不好细查,也不能闹大,但人性的关怀一定要展现出来,要不然到用武之地,没人给你喝彩。这里头的事儿,程万里明白着呢。李衮押往中军大营,案子也过堂了,审也审了,示众也三遭了,正等期满服刑期间,爆发了济州李侍从横死案!乖乖,谁还记得他这个小虾米?
迷糊是迷糊了几天,苦力汉子皮实得很,木然发现和自己同牢房的竟然是声名赫赫,神龙不见首尾的王大员外!一瞬间,王伦高大的形象在李衮心中坍塌,什么人间的美好都是骗人的!偷听得对话越多,越感到心灰意冷,前途渺茫,难道等死?
挣扎许久之后,从狱卒的对话中,李衮看到了希望,自己这条贱命,兴许能换不少钱?于是,李衮憋闷心中的话一吐为快了,反正都是罪证确凿、落魄的王员外,不会在乎自己的大逆不道之言了。
“怎么样,王员外,反正你也别无它法,不如兵行险着?我好歹也是营中兵卒,在这里走动比你手下这种外来人,方便很多。”
“我凭什么相信你?啊,李衮?”这次王伦是问真的,他确实需要一把火,点燃兖州大营。
“我都走投无路了,王员外!这条贱命能卖多少钱,就能给我爹娘妻小带来多少钱安稳,我怎么都不亏。”
二祥道,“至于么,不就是个流配,一家人完整才是真,钱到手了,你妻儿老小真能过得好?”
石秀道,“在者说,你在这里信誓旦旦拍胸脯,你的兄弟们是不是缩头乌龟?到时候告发,我们东家无罪也有罪了!”
李衮不服道,“只要员外开得起价钱,我们可以沟通晁盖,击破云云山大营!到时候咱们一起投了晁盖,里应外合,官军能奈我们何?”
王伦沉思,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李衮,这种话不是你能说出来的,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二祥、石秀一愣,李衮语塞,“啊,唔……王员外恁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哼,跟谁玩苦肉计呢?”
第715章 兖州劫(一)
“哪门子苦肉计!王员外你在说什么!”李衮看不清王伦神情,却听到了话里的冷峻!
“你的上官是谁?程万里吗?合计出苦肉计来圈我上套?你还嫩着呢!”王伦挥起手腕的铁链就往李衮头上套去!
“哎哟!”李衮被恫吓一时反应不过来,脸上生疼挨了一下,然后就是三虎扑食,把李衮一顿爆锤,撕他的衣裳捆了。
泥泞地里的打斗泼溅一身泥土,身上的结痂伤口也被扯开,齁疼,粗重得喘息伴随着李衮的哎哟,“冤死了~”
二祥不明所以,问道,“东家,他是林摅派来钓鱼的?”
“不一定是谁,总之是高妙的一笔,被我瞧出了端倪,呵呵,想骗我?演员选得太差了!”
石秀气道,“哎呀!这骗子说话还一套套的,我都当真了,原来都是编的啊!”
“不一定是编的,许是之前的苦日子,许是穷兵里选了个最会说的,对吧,李衮?”王伦的泰山压顶,压得李衮说字都得往外蹦!
“冤~枉啊~”
“冤枉你个头!赶紧老实交待,是谁指使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李衮被王伦三人上下其手,摧残良久,李衮还是咬口不放松,死咬说的都是真心话,是什么蒙蔽了王大员外的双眼?
王伦还不信了,“秀儿哥,换作你,你能想出勾连内外,袭破营寨这种事吗?”
石秀道,“我不懂啊,这叫我怎么想?”
“李衮啊,李衮,你先说自己是个贫户,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这种情况下为了钱财出卖性命不假,这点我相信。但你后面那句勾连晁盖破寨灭官军,反上徂徕山就让我看不懂了。因为你没有必要这样!你造反落草,苦瞎的只会是你的妻儿老小,为了他们,你可以死,绝不会反!你还想抵赖?”
“我~我!”李衮喔喔两声,面红耳赤,“唉~还是被员外看出来了。”
“老实交待,钱我可以付给你养活家小。”
“没用的。”李衮把头埋进土里,“我的家小被扣留营中,你们自身难保,又怎能救我家小?”
二祥道,“又是个麻烦事,咱们戳破他了,东家怎么办?”
王伦思索片刻道,“如果他知道你失败了,你的上官会如何?”
李衮呜咽道,“我谋逆处死,家小流配!”
“那,没得选了,你只能帮我们干倒他,然后营救你的家小。”
石秀道,“东家,你在说笑吧?我们怎么干倒?”
王伦笑,“攀咬!”
……
泥浆水淹得满营无处下脚,李机宜一脚踩进泥坑,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匆匆赶往林大使的阁院,等林摅召唤,李机宜满头大汗,急得面红。
林摅瞧他的急火样儿也很是奇怪,“发生什么事了,李机宜,何事慌张?”
“狱卒给我报信来,说是王伦有罪要供述。”
“哈?他又交待新罪行了?”
李机宜疯狂摇头,“他新编了攀咬名单,编的绘声绘色。”
“攀咬?呵~”林摅笑笑,“他以为凭这些个伎俩,可以要挟满营文武官将吗?真是太幼稚了,你给我说说看。”
李机宜就把王伦编的新故事使劲回忆,复述出来,没等李机宜说了五分之一,林摅的茶盏都掉了,“哎哟我去,这王伦瞎话编得这么吓人!他是怎么知道营中这些密事的?”
“他在龚县有那么大的商行,在营中有几个眼线也不为奇,这些还好,但他攀诬这事,会坏了整个兖州大营的!这几位文武要被隔离审问,怕是会牵连出大案!”
林摅糟心道,“对此人的泼皮无赖,我是早有准备的,所以狠狠灭了他的威风,打折他的脊骨,叫他乖乖吐露实情,这边龚县商行吃瘪,王伦又闹这样一出,是为何?李机宜,你想过没有?”
“我也是对此举费解,难道他们互有通信?在保存他的买卖?”
林摅皱眉道,“你刚才的话没有讲完,王伦他想要什么?”
“陪葬!”
咳咳~林摅头疼,在审问王伦中,已经得知他孤身一人,没有在世的亲戚,远房都没有!想拿他把柄至亲要挟,没有!
林摅道,“他在跟咱们谈价钱,我不会跟他谈!侯侍郎来了他要是敢大放厥词攀诬他人,看我不联名当场点刑了他!”
李机宜道,“林大使,其实咱们现在证据确凿,就是斩立决,也挑不出咱们错处!”
“为什么要我来当这个恶人?我是很想王伦就此人间消失,斩立决,说起来容易,我以后的日子还想不想过?”
“恁在担心,刺客?”
“对啊!”林摅忌惮道,“敢随同王伦作乱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吧?他们要是知道王伦死在我的中军大营,会怎么样?我能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啊!既然他想攀诬来要挟人,那就与所有人有关系,凭什么我来承担这个风险?所以困着他,把他移交给侯侍郎,才是正途!”
李机宜道,“恁就这么怕绿林人氏?”
“绿林人,有一种叫义气的东西,那玩意太可怕,这两日查抄龚县商行的回报,你也看见了,这帮人是王伦蓄养多年的爪牙,真的不简单!不消多事,只要化妆成厨子在饭菜里下毒便好!你想过这种日子?”
李机宜思索一下,也能明白林摅的担心了,没了主心骨的龚县商行依然硬朗,冒出个小将三箭落盔缨,把丁副将吓得半死,自称中箭虎这诨号太晦气,一定要改!
“那恁打算先处理哪头的事儿呢?”
“当然是商行,里面都是花红啊~”林摅顿了顿,“让荆忠走一遭吧。”
“荆忠?”李机宜掏掏耳朵确认没被堵上,“荆钤辖的嘴上功夫,可比武略强的多,恁派他去,不是耽误功夫吗?”
“为了钱,他会卖力的,我不喜他,让他崩几颗牙,我也是顺心的。让他多带些弓弩过去,我还不信治不了一个小小的商行?”
李机宜明白林摅现在推出荆忠是为了拉仇恨,吸引王伦麾下死士发难,坐收渔翁之利。想来那荆忠癞皮狗模样,李机宜自然也不会反对,当下起草文字,用印之后给荆忠带去了。
荆忠捡到油水差事,自然是欢喜,调了人马立即出发赶往龚县,直扑王氏商行!对丁副将的无能,深感不屑!
第716章 兖州劫(二)
“你们几个想进这监牢?跟我说笑呢吧?”
狱卒锤锤困顿的后背,铲了一天的老泥儿,腰都要断了,这五六衣着单薄的军汉个个带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首的军汉拱手道,“军爷,这几个孝敬钱,恁打葫芦酒喝~我们就是进去看一眼,很快就出来,不会逗留的。”
手心中小小一个钱袋,狱卒竟有些看不上了,有王大员外的许诺,只等回信捎回便可成,着实没必要在此时多生事。眼珠滴溜溜乱转,理由都懒得编了,“他是罪囚,按规矩除了亲眷能探视,其他外人就免了吧!你们有他亲兄弟吗?没有就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可以随意走动的。”
人群中推出一个个小较矮的,那人介绍道,“这就是李大哥的长子,李飞腾,他来见见自己亲爹,总是可以通融得吧?”
狱卒真想抽自己一下,为什么选这个理由!迟疑一下,想要驳了他们的屋里请求。
“二伯~”
狱卒的回头望望,“侄儿出来了?王员外精神可好?”
“好的很,就是牢房里进了水,我们好不易才帮着清理干净。”
“好,干的不错。”借着喝侄子闲聊的功夫,狱卒想圆个借口。
那侄儿悄悄凑过来道,“还有一事,还要二伯拿主意。”
“哈,啥事神神秘秘,屋里说话。”狱卒拉着侄儿进屋,那侄儿开口道出要借人送信之事。狱卒有些奇怪,“他若是想送口信,直接找我便好,为什么要用这小卒,他知道这些人会来?”狱卒往外指指,“他们勾连起来了?”
那侄儿道,“怕是不好说,王员外信不过咱们,这些人是赶巧来罢了,咱们就是把他们轰走,王员外又如何得知?让他们进去传信,万一有个好歹,二伯如何吃罪得起?”
狱卒深以为然,“就是了,咱们传信有章法,有看阅,不会引出祸乱的罪名,要是让他们进去带出大祸事来,最后受罚的还不是咱们?坚决不能让他们进去!我去轰赶他们走!”
狱卒说走就走,蹬蹬踏出门来,四下张望刚才那五六人,却见围在一起和人谈话,狱卒凑过去想看清,那相貌一过脑子,想起来了,“这不是祝军使吗?恁怎么有空来这,听他们呱噪。”
“奥!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姓王的淹死了没有,得病没有。”祝虎脸上的恨意和痛快,毫不掩饰,他就是想听王伦的坏消息,恨不得林大使当场宰了王伦,以免多生枝节。但是林大使不听自己的啊!为了不让自己做的太难看,祝虎只有自己想法子了,就遇上这些军汉围站,祝虎好奇不免问上几句。想起当日看到的那个脏卒,奥,原来你们是一起的交情,边听边谋划着坏主意,被狱卒一语叫破,摊出了心事。
狱卒尬笑又不失礼貌,“祝军使,别和他们几个罪卒接话,恁的公事要紧啊!”
“没什么,我说你也太严酷了,这就是儿子想见见爹的事儿,被你黑脸堵在外面!”祝虎拉一把那半大孩子,“那人最后判了什么?你老实跟我说,还有没有机会再出来?”
狱卒道,“案子是定案,但恁也知道,这军中有戴罪立功之例,如果发动秋冬攻势,林大使是不会介意他杀敌冲锋的。”
祝虎点点头,“这倒也是,那你就让孩子进去见见他爹吧?怪可怜的娃儿。”祝虎说着还摸摸娃儿的后脑勺,亲昵可见。
狱卒也不好当面驳人面子,便答应只许他一人入内,祝虎谎称了解南边防线情况,跟兵卒闲聊起来,“我自打受林大使重用以来,一直保护汶水水道安宁,这次偷空回来,听说今年秋冬要来一次大合围,彻底铲除晁盖贼寇,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开始行动了吗?”
为首之人姓项,感念祝虎出手相帮,一五一十把云云山最近的行动讲了遍,“云云山防线啊,主外战的是董钤辖,主内政的是程相公,堪称相得益彰,文武和气,把防线经营得铁桶一般,连林大使来巡查,也是夸赞二位上官,互助互力,才使得蜂窝一样的云云山防线固若金汤,堵死了晁盖贼寇南下的路线……”
祝虎享受丰富的信息间,李飞腾哭肿眼睛出来了。见了众位叔叔伯伯,眼泪哗得又是满面。
项军汉一把拥着道,“飞腾,这是怎么了?你爹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不行了?”
娃儿抽噎道,“我爹,我爹被折磨得不类人形,形销骨立,怕是没几年活头了。”
“啊?李大哥这么惨!还不如给个痛快!”
“这可怎么才好?就不该让飞腾独自进去,这娃儿哪受得了!”
祝虎挤开人群,扶着李飞腾肩膀道,“娃儿,给伯伯说说,你进去都看见什么了?他们是怎么说的?有没有叫你往外带话带东西。”
数分钟之后,祝虎如愿以偿了,得到一条写的歪歪扭扭的碎布,这种夹杂着乱字的内容,祝虎想着一定是有暗语,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是上报林大使,还是先拿证据?要不回去找老爹商议一下?
说走就走,离得不远就是祝家庄,林摅的休闲宅子就在这里,养着林摅的女眷、家仆一应等物,不需要再前线做样子了,林摅就来此放松一下,俨然林摅的后花园了。
祝朝奉精明的很,邀来几户互相制约,要不然一家独大,对小门小户的祝家,简直是灾难。
今天儿子突然回门,老头子竟有些奇怪,外衫顾不得换了,让儿子直接进来见他。
祝虎闻到浓烈的胭脂水粉,嫌弃似得扇了扇,“爹!你这是要给我造几个小兄弟啊?”
“胡说什么!她们这些贱婢,即便有了骨血,也是庶子,你是嫡子,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敢来夺你的家产吗?”
对于老爹这副样子,祝虎又恨又无奈,不敬死去的娘亲是真,疼爱三兄弟也是真,叫他对老爹也恨不起来,尤其品尝到女子的美好后,祝虎也明白了,那不是意志可以控制的欲望!
“丁得孙这个蠢材,大使面前拍胸脯保证,一个回合拿下龚县商行,却被几枝箭吓得屁滚尿流,我算是服了,我要请缨去灭他王家威风,大使还不许!”
第717章 兖州劫(三)
“你那兄弟们真的靠得住吗?”
“一定靠得住!他们不是事发胆怯,事前我们就商量好了,由我来担责!一切罪名我一个人担!”
“你这样无畏,我确实看不懂啊,是活得抑郁了?”
李衮摇摇头,“我确实有轻生的念头,觉得对不住一家老小,常常想一走了之,妻子改嫁,儿女们送人养着,好过挤在一间破屋下受穷受饿~”
二祥悄悄凑近王伦,“这李衮是不是自暴自弃啊?”
王伦点点头,“有些,一直压抑着,指不定什么时候爆发呢。”
李衮把头埋起来,含糊得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王员外,你的人首肯,我的兄弟开干,这一来一回,用不了两天吧?”
“如果想干,今晚后半夜就能施行,明晚后半夜是最好。”
“此作何讲?”
“今晚是突袭,明晚准备得更充分,把握更大一些。”
石秀道,“把命交到别人手上,我是真有些不习惯,如砧板上的鱼儿一般烦躁。”
王伦道,“现在咱们只能安心等,休养精神,免得到时候昏了头,软了脚,还需要兄弟们架着走。”
“说的也是,那咱们轮流放哨?”
“但牢里听不到梆子响,无法分配时辰啊?”
这一些小事布置,直谋划到后半夜,轻纱薄雾,卷云流淌,月儿一会现,一会儿藏,映射进牢房的亮度也在改变,四个人心里空落落的,这次唐突的计划,满满都是漏洞,能不让人着急吗?突然到来探视的李飞腾,背着狱卒悄悄刻下的密码条,五句话对娃儿的叮嘱,回想起来,惊心动魄,也幸亏老狱卒没有跟着进来。促成这个送信计划,所有人捏了一把冷汗。
这一夜,可能很漫长。
……
“着火啦!”一声微微的呼喊,被石秀的耳朵捕捉到了,急忙推醒二祥,“你仔细听,听见没?”
二祥屏息凝神片刻,欣喜道,“哎,好像真的有人喊救火啊?没想到真的被东家说中了!”
“事不宜迟,咱们也准备逃脱吧?”
王伦悠悠转醒,“你们吵什么啊?又饿了?”
“不是东家,你仔细听!”
在王伦捕捉到更大声的嘈杂之后,王伦更紧张了,“不会真是你兄弟们来了吧?”
李衮喜道,“我那些兄弟们是够义气的!这次一定能成!”
石秀提醒道,“即便如此,东家也万万不可放松对这人的堤防!没逃出之前,什么事都有可能是假的!”
王伦认同道,“这话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如果乖乖等着提审,自然暂时性命无忧,一旦骚乱起,咱们逃出这监牢,是会被人射杀的!这是无疑的!到时候刀剑无眼,不会因为我皮厚,就能多半条命。”
李衮不屑道,“事到如今,王员外还信不过我,真是有趣,那咱们就等着看!我飞天大圣的名号如何!”
“诨号不错。”王伦一念一惊,“真有意思。”
“救火啊!各处严防死守!贼兵混进来了!射杀了谁谁!”
二祥叫道,“听见没东家!真是乱了,肯定是咱们的人!”
“哈~希望狱卒不要拼命阻拦,挺好的人儿,贪财办事守信。”
“东家真会说笑!”
耳听的呼喊声越来越大,是人越来越多了,王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出了岔子。
“奇怪,声音越来越小了,喊号子的越来越清晰了。”
王伦也听到了,原先的嘈杂慌乱,变成了一阵阵号子,像是各军伍小队在集结,本来营救力量就少,靠着偷袭吃一回,如果营中有个主心骨临危不乱,王伦很难想象,自己那点人手,可以引起多大的骚乱。机会难得,必须把握住!
王伦等人凝神细听,时间越久,心越凉,狱卒们匆匆跑来看了一圈,呵斥他们继续睡,便走了。
李衮绷不住了,失神道,“完了,全完了,他们肯定是被拿住了!”
“怎么办东家?当场对质起来,咱们这死罪要坐实了。”
石秀道,“万一不是咱们人儿呢?出了别的什么事?”
王伦一屁股坐在地上,“都不用当场对质,咱们也完了,我只是没曾想过,败得这么突然……”
“万一,万一呢?”
“虽然我时常告诉大伙不到最后一刻,不要丧失希望,但今天这事,毕竟事出匆忙,乱了破了我也不意外,险中求胜罢了,现在也别胡思乱想了,等待最后一刻来临吧,我本来想说几句宽慰兄弟们的话,奈何无颜开口啊~”王伦啰嗦几句,“他娘的,这样说话真不像我!二祥好兄弟,我先和你讲!”
即便是死,临别赠言还是要有的,不能慷慨赴死,总要同心过奈何桥吧?
“就在这里!这边走!”
正当王伦众人话别之时,嘈杂声由远及近,不用多猜想,肯定是来这边的!
王伦苦笑道,“听这声音,声势不小,兄弟们互相攥紧了,咱们一起走。”
李衮哭成了桃花眼,不依不饶道,“王员外,我的家眷被安顿了,你能保证吗?”
“我的人,我还能不熟悉吗?只要你儿子把信送到,管事的肯定会如字条上写,出钱安顿,绝不会亏待你的家小!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李李衮又担心道,“就那么半天,我担心他们逃不了多久啊?家里虽贫困,但鸡零狗碎的东西不少,这个舍不得,那个也想带,肯定会耽误不少时辰!”
王伦以往的性格,早吐槽这个李衮是碎碎念了,但想到他家庭情况,话到嘴边,不免软了下来,安慰李衮几句。
“相公!就是这间!”
“给我团团围住!不许走脱一个!”
二祥奇道,“咱们又没越狱,他围住了是想捉谁啊?”
“跳进贼来了?”
众人来不及多交流,评一声栅栏门洞开,涌入一队持火明长的军汉,凌厉之势,煞气之重,谁看谁发抖!
王伦小声道,“又是龚副将啊!”
队伍展开,龚旺踱步至小院中央,伸手喝指,狱卒跌撞被拉扯来,“是不是就这几个?”
“啊,是是,就是这几个!”
龚旺大手一挥,“给我搜!有没有同伙窝藏!牢里那几个都给我套上死囚枷!扯出来带走!”
一声令下,众军汉亢奋,抢头几个,气势汹汹挥刀斧砸开了铁锁!
第718章 兖州劫(四)
“拼吗?东家?”
“戴着这个拼?算了算了,死也要干净规整罢。”王伦看淡了,相扶着站起身子。
军汉们可不管罪犯乖不乖巧,上来为虎视恫吓,二人分左右把四人押了出来,龚旺审视半晌,确认无错,也不多问话,径直押走了。
出了牢狱,满营各处亮堂,虽甲士穿的乱糟糟,但队形已经归置好了,手上至少有一件家伙事儿。
王伦四人被押走,龚旺在后跟着叫骂,“真他娘邪性!”
一路走来,投向王伦的眼神各有味道,王伦只做好了慷慨赴死了。
中军大帅堂前,罗列上百文武官员,交头接耳,怒斥昭昭,动静排场不小啊!
王伦心里一动,一场小混乱罢了,至于这么大场面?难道是……行动被发现了?
石秀小声嘀咕道,“这是要直接行刑吗?”
二祥道,“让我拼杀不害怕,但走在这里,没来由背后凉飕飕的。”
“那是你背后水浸湿了,风儿一吹,自然是冷。”
走入诸文武视野,这四人就不再受呵斥了,到了堂前,不再等候直接押送进去了。一进内堂,一股子热浪带出各种杂味,看着坐满满的人群,王伦竟有些恍惚,要直接公审了吗?
望堂上看去,正座之位空着,着甲傲立当道的,居然是朱胜非。
“朱提举!人带来了!”龚旺前进抱拳,朱胜非挥一挥手臂,“劳苦龚副将了,你退下吧,先把贼首王伦提上来!”
王伦被推出人群,押跪当场。
厅堂嘈杂,可辨一二的是,他们都很愤怒,朱胜非,“好你个王伦,真是胆大包天,你是真要造反谋逆不成!”
“哈哈~”王伦似笑非笑,“冤枉我,棍棒加身,我也很绝望啊?既然知道必死之局,不得想个法子逃出去?被你们发现了,是我的命,看在我这全招供的份儿上,来点干脆的吧,省我等得烦躁。”
朱胜非狂怒指骂,“好你个奸贼!好你个胆大妄为!刺杀朝廷命官李彦你不承认!说我们冤枉你,今又来刺杀林大使!恣意妄为无法无天!今天你不供出幕后主使,我叫你后悔!”
“朱提举软绵绵说的什么话!呔王伦!你不马上供出主使元凶,我当场锤碎了你的脑袋给林大使报仇!真是黑心的奸贼!计策毒辣阴损,信不信我现在一根根剔下你的骨头!”祝虎咋咋呼呼,一口气连骂了王伦百十字
祝虎开口,群情被带动起来了,甚至有人拿石头杂物砸过来,王伦一看不好就往地上趴,重力加惯性,把两个力士也带倒了。
“不要乱!不要闹!成何体统!”朱胜非高声何止,“刺客还没有拿到!当务之急是捉住刺客,找出幕后主使!诸位同僚不要耽误时辰!以免被贼人逃脱了!”
有人喊道,“朱提举!你快些问,我这手可忍不住了!”
“诸位不要乱,乱了如何处事!”
王伦就听着这些杂碎话,突然联系出一个事实,林大使遇袭,起码是重伤!
我去!什么情况!有人刺杀林摅!这可以穷竭王伦的脑花,也想不出的釜底抽薪之计!因为在王伦看来,林摅虽然毛病不少,但也不算个坏人,虽然是敌对的双方,林摅也保持了对律法的尊重,没有直接搞死自己……王伦赶紧把这种想法甩出脑子,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罢了!
朱胜非的声音又响起,“把他给我拖起来!”
二力士把王伦托起,三个人把王伦架得生疼,尤其是这后背的膝盖,生疼啊!
“王伦!你的同伙在何处落脚!你背后还有何人指使!”
王伦哈哈大笑,“我的同伙?在场的这不都是……啊!”背后的膝盖猛顶得生疼!王伦差点把舌头嚼了!
祝虎又跳来道,“提举!你跟他这么客气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恁让我来动刑拷打!看他说不说!”
朱胜非怒道,“还不是因为你轻信他的奸计!以至于此!你的罪过我还没问!你跳什么跳!来人啊!把祝虎拖下去三十军棍!”
“哎!这!提举,我也是一片公心啊!”不由祝虎多辩驳,龚旺领着人来拖祝虎,祝虎喊两嗓子冤枉,被架出去了。
“真是废物!”王伦扭头朝祝虎啐一口,朝朱胜非笑笑,“要不是祝家这些棒槌,林天师的计划就成功了!”
“你说什么!”朱胜非喝止,离得这么近,第一遍他其实已经听清了。
“既然计划被你们识破了,我被绑缚在此插翅难飞,也不怕告诉你们了。”等待众人的耳朵掏干净探身,王伦长长一口气,“刺客已经离开了,你们猜猜他下一个目标是谁?”
……
至少在乡野间,耗子逗猫玩,是要付出代价的。王伦胡编乱造拿满堂众文武寻开心,让朱胜非火往上撞!跳动的火焰在眼眸里闪烁得吓人,王伦的笑里却充满了无奈自嘲,文官们都大喊着要上大刑了!
“提举,上大刑!不怕他不开口!”
“给他点苦头尝尝!朱提举!上次不也这样!”
“朱提举你不行,还是我来吧!包叫他伤不了筋骨,又疼得死去活来!”王伦分明看那厮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麻痹~一个个虚伪的人渣!王伦真觉得累了,想好好睡一觉了,管他冬夏春秋,马上就与自己没关系了!来吧来吧,都给小爷来试试吧!我是会喊疼的!
“啊~”针尖扎进手指,钻进得疼痛!喘不上气来的疼痛!
“提举!我愿意招啊!我愿意招!”
哗~众人往话源那里瞧去,在人堆里看见了喜眉笑眼的脏汉子,正是二祥!
石秀咣就是一脚!“二祥!你他娘疯了!你要出卖东家!”
“你凭什么管我!”二祥被力士扶了起来,“你他娘是个光棍汉!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几十口子人!可不想跟着王伦陪葬!提举!你要宽赦我一家性命啊!”
朱胜非大喜!“赶紧把他救出来!把那个摁住!”
朱胜非话音没落,石秀就被打倒在地了,二祥被领着出来了,王伦面无表情,叫了声,“兄弟,以后有机会了,记得收敛兄弟们的遗体,就像咱们说好的那样。”
“东家!我也劝你回头是岸,你想的那些根本是无稽之谈,我此刻才幡然醒悟。”
第718章 兖州劫(五)
二祥往前一跪,大声道,“我是王大员外的心腹,什么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提举!我要你亲口答应保我全家,我才肯告诉你!”
性子暴烈的武将见势大吼,“你他娘的还敢提条件!狗命不想要了!”
朱胜非忙呵斥道,“够了!不要恫吓他!退下!”向前踏一步作请示,呼唤力士拖走王伦,和后面追着咬人的石秀,李衮瘫软在地,已经没人管他了。
“诸位,”朱胜非作揖左右,“这么大的事儿,我不敢专权,但为速战速决,查明真相,求三位同僚保他,哪位愿意?”
二祥临时起了投降的意思,提出保全家的条件,朱胜非是决计要抓住这次机会的,虽说拉下去大刑伺候也可得出口供,但一来残缺,二来耗时,这事可经不起耽误,若是空口答应再毁约,那更不行了,在几十位同僚见证下毁约,即便他是一个罪囚!那也有损清名,而保全家这重责,显然是朱胜非承担不起的,所以飞快想出这个法子,联名保,到时候即便挨了处罚,也会轻一点。
“林大使生死未卜,必须要快速查明真相!我来!朱提举!”
“对喽!不知有几个刺客,须当机立断!我也来!朱提举!”
即便这营中混事,得过且过的居多,林摅和朱胜非还是有几个朋友的,跳出几人与朱胜非联名,“现在你你看到了吧?我与诸位同僚共同保你,你可以说了吧?你们今晚真正的计划是什么?”
二祥作感激涕零状,拜服道,“提举真信义啊!二祥有了恁的保证,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胜非内心欢喜,连忙卖温情道,“好了好了,别磕了,起来回话,你们今晚…”
刹那间!二祥起身、弹起、借助脖子上加锁的巨大冲力,直掼朱胜非!只见一团人影张牙舞爪变得硕大,朱胜非笑容还在,整个人就起飞了!噗通、噗通,双双掉落地上,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作蜡像了!
“哇!快救朱提举!”
“砍死这个逆贼!”
“啊~啊!”
整个堂内瞬间炸锅!谁也没想到这个长相忠厚的二祥会出这么一招,以至于王伦都愣了,下一秒就是被一棒子呼过来,可巧低了那么半分,砸在枷锁上把王伦带倒了,紧接着就是两个力士把王伦制住,此刻的王伦根本顾不得自己,只想从嘈杂的乱喊中,找出二祥的信息!我的二祥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傻事!
朱胜非从眼前一黑慢慢苏醒过来,周围一圈儿脑袋把自己围得水泄不通,气都喘不过来,“这是,怎么了?”
“啊呀!朱提举!你可算是醒了!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如何向朝廷交待啊!”
“你们都看见了,朱提举醒了,还活着,快散一散,别耽误郎中整治!”
众同僚七嘴八舌,哄散一些,只留数人照顾朱胜非,朱胜非这才觉腹部吃痛,难道肋骨断了?
“哎哟啊!朱提举你是不是疼得厉害!这些个逆贼,真是胆大妄为!敢袭击朝廷命官!”
朱胜非挤出几个字,人流回到堂前,留在地上的尸身,已经看不出是个人了。
“啊呀呀!祝军使,你干嘛要把人打死!”
“就是啊!啥都没问出来不说!这不便宜他了!”
“怕什么!那里的贼首,还有两个可以审问!”
“报~营寨中有逆贼的神箭手!已经射杀三员将官了!”
哗~刚刚围拢的人群又炸了,李机宜喷火道,“什么神射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中军大营数千卫士,能被几个逆贼搞的人心惶惶!慌什么!”
龚旺从堂外进来道,“要我看,也别提审什么逆贼了,全力抓拿逆贼才是大事!现在诸营不安,叫我如何分心抓人?”
文官道,“不提审逆贼,如何知道他们的谋划和人手?龚副将去拿几个小耗子,再被人声东击西又如何?”
“对啊!龚副将把事情安排下去就好,恁不坐镇这里,我们心里没底啊!”
虽说林摅召开的是全体重大会议,但各位大将都有守责在身,晁盖又不时出来突围,擅离不得,派来的都是三把、四把,甚至机宜文字这样的文官来的,战场之上,文官们也喜穿一身甲胄摆摆阔气,跃马横冲,感受一下疆场厮杀的快感,没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这也不稀奇。
王伦看见的是众多武将集结帅堂听候号令,实则是一堆文字先生保命上了护心镜集体凑安全,如果发生骚乱,呆在人多的地方总是安全些。而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帅府节堂了,所以都赶来这里,没想到逆贼声东击西,东边放火,西边刺杀林大使!此事一出,震惊众人!下面该怎么办谁心里都有一本账,可谁都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主持大局意味着,要承担责任!这里是中军大营,掰着指头都知道,安乐的此处,是有多么有恃无恐!
现在,逆贼暴起把朱提举撞伤,遍看堂上,有五六位文武官都可以顺位指挥中军,却都缩了头,下一位要出事的,谁知道是谁?躲在人群中,才是最安全的!
威势凛凛的兖州大军官将是这副样子,也真是见了鬼了!不奇怪,能干的都去前线了,塞进来混战功的,有点多多多。林大使的性子,来者不拒。
故而此刻,这一群羔羊才依赖战功闻名的龚旺,因为办事不利被罚紧闭三个月,又因林摅手边缺少得力人手而暂时放出来,结果放出来个愣头青,哪里有喧哗,就冲去哪里……现在,大伙需要龚副将!
龚旺哼道,“你们就不怕我被射杀在门外!祝虎!你帮着相公们审案!”说罢大踏步出去了!
祝虎接话茬倒是快,“我说动大刑吧!朱提举非要婆婆妈妈劝说,这下好了?被逆贼伤了!幸亏不致命啊!”
“够了!祝军使,做好你的本分!”李机宜瞧了一圈,自己不出面,这些人就在这看猴戏了!“都听我说!事不宜迟,咱们继续审讯!都退后看着,给我把那个瘫软的拖过来!”
吼嘶哑的石秀拼着蛮牛劲儿往前挤,“你们冲我来啊!冲我来啊!李衮兄弟不是我们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
第720章 兖州劫(六)
中军大营闹腾非常,火光冲天,军官来回巡查,告诫士卒注意火把,不要引燃他物。士卒们齐整有序开始搜查各处,刺客一定跑不了!
丁得孙跃马奔行,喊叫着看到的军官,向他们询问进展,末了,必要加上一句骂人的话:蠢材!
一个倒霉蛋儿被丁得孙抓了现行,丁得孙在马上扬鞭就砸,“我半个时辰前问你,你就说搜查西九营,现在回来了,你还在这里磨蹭!当着我面儿偷懒!不打你,对不起林大使受的重伤!”
“啊啊!”倒霉蛋躲闪不及,生挨了两下,熟练得噗通跪倒就是哭,“丁将军啊!恁吩咐得细细搜索,我可是一点都不敢懈怠啊!真是挖地三尺在搜寻!每处我都要亲自验看!故而耗费时辰!啊!恁怎么还打我!”
丁得孙咬着后槽牙道,“打你?不打你打谁!今夜是你的营伍值班,却发生林大使遇刺这样的恶事!你说陛下、有司怪罪下来,恁能不能脱得了干系!”
“啊呀!话不能这么说啊!丁将军!好像刺客就是从我这里漏进去行刺一样!帅帐左近七八个关卡,难道不是他们麻痹大意漏过去的?”
“还敢推诿胡说!”丁得孙气得骗腿下马,指着倒霉蛋鼻尖骂道,“自己是什么东西撒泡尿照一照!要不是林大使接收你们来这里混军功,你们那有今天!往日里吃喝嫖赌不在岗厮混也就罢了,非常时期回来值个岗怨言这么多!你娘生错人了吧?你是怨妇假扮来参军的吧!”
“呔!丁得孙!你小子算什么东西!犬吠也要看主家!我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平日里让着你也就罢了,今天骂骂咧咧找我的茬儿是想找找替死鬼吗?爷爷告诉你,我不怕这一套!”
砰!一记黑拳照脸就打,倒霉蛋哀嚎一身就躺尸,“来人啊!来人啊!姓丁暴虐伤人啦!栽赃嫁祸啦~··”
看着这厮满地打滚,丁得孙又踹几脚才解恨,众卒伍赶忙上前拉开二人。
“哎呦呦,我的二位将军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如今大敌当前,你们闹个什么劲儿!”
丁得孙怒道,“张漕官!你说话注意点!几个刺客而已,什么叫大敌当前!”
倒霉蛋道,“张漕官,你不是在于我们耍笑吧?”
“何时与你们耍笑!前线来报,晁贼出兵偷袭了!”
丁得孙脑子都不用过,暴喝道,“偷袭放火!这是内外相应!要祸乱我大军啊!快快准备!应对敌袭!”说罢撇下和事佬、倒霉蛋直接翻身上马走了!
和事佬扶着倒霉蛋儿,话都追不上几句。
“张漕官!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飞扬跋扈的龚副将!人丑又扭曲!最是擅长欺辱别人!顶个儿一个大老粗,荒唐行事!仗着林大使爱他,肆无忌惮!”
张漕官强力拉着这位贵亲道,“哎呦!恁就别添乱了!现在是越慌越乱!你能不能找个地方呆着,吹吹凉风啊?”
“说的尽是屁话!”倒霉蛋推搡一把和事佬,“他再敢来摆臭架子,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一场小误会散去,围拢的众人被上官驱赶,加入排查的大队。
“丁将军!林大使怎么样了!”
迎面撞来,丁得孙不得不停下,“小张将军!你也来了!”
“我那里还是轻松一些,所以想来凑个热闹,没曾想我这身份还会被盘查!”
“唉!别提了,现在不只是林大使,朱提举也受伤了!”
“什么!中军大营出什么事了!没人保护林大使吗?”
“嗨~刺客声东击西,我们都被祝虎那孙子的情报给诓骗了!被引诱到寨西,节堂却遭了毒手。”
小张将军并拢马来,压低声音道,“那现在是谁在管事?”
“机宜文字,和几位副将在管事,都分头行动了,不过我劝你这身甲胄换了去,免得被人盯上,当成大官干掉!”
小张将军道,“呵呵~哈,我还巴不得他找上门来呢!也好叫我立上一功,为林大使、朱提举血耻!”
丁得孙道,“小张将军是营中才俊,武艺超群,对付几个刺客不在话下,可你也要顾忌,这些刺客都是死士!兵刃箭弩之上都喂了剧毒,千万不可轻敌!”
小张将军眯了眼睛,“哟,还带有剧毒!”
丁得孙五官扭在一起,“这帮黑心肝的贼寇!抓住他们,全扭送汴京,千刀万剐了喽!”
“这帮恶徒!”小张将军咬牙骂几句,“那我现在去不去得中军节堂?”
“唉,万一林大使真的不行,还能再看一眼。”
“丁兄说的也是。那我先走一步,丁兄提醒我,你自己也小心些!”
二人抱拳朝反方向离开。
小张将军进了内寨,所受盘问越来越多,索性把随从留在了外面,独身一人赶往节堂,场面是控制住了,内寨也打扫干净了,没有发现刺客的踪影。向节堂外的同僚问了好,小张将军掀门帘入内,一股浊臭差点把他掀翻出来!
“我去!这是把屎尿也打出来了?”
零散有几人在两侧坐着,几十人围着圈里的空间,地上的鲜血延伸,个高的好处,目光越过别人的肩膀,隐约看到三具尸体。
“小张将军!你怎么来了!”
“诸位上官!我是来听济州一案的。”
“嗨!你不是派人来了!用不着亲自来!”李机宜望望左右,“快请内座,商量一下王伦的案子。”
“奥~”同僚挪一挪椅子,给小张将军让出空隙,眼前的三具尸体血肉模糊,小张将军见惯了杀场竟然愣了一下,“诸位这是?”
有人道,“晕死过去了,小张将军不用诧异,人还没死,我们在看着他们,这是最后的人证。”
小张将军落座道,“不是还有营内的参加了作乱?”
“他们都是被人当枪使!只要有钱什么都肯干!知道些什么?怕是为谁干活都不知道!这一个就是贼头,此前享誉三地的王氏商行大员外王伦!”
“这就是贼头?”
“也是,也可能不只!”
“此话是何意?他背后还有人物?”
李机宜道,“没有更难缠的人物顶着,他这穷山僻壤的穷小子,能在短短两年半的时间积攒下如此大的家业?敢冒充朝廷命官?这不是一般人的能量!”
第721章 兖州劫(七)
“这倒也是,那,诸位在商量什么?我有权知晓吗?”
李机宜笑,“这话说的,小张将军自然有权知道,这是供词,你自己默看一下吧。”
小张将军接过这重要的文书,展开观瞧,没出十行,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不是胡编乱造的吧?”
“是真的也罢,胡编乱造的也罢,事到如今,咱们必须快点拿出一个法子处理,要不然酿成大祸,咱们在座的,谁都好不了!”
李机宜斩钉截铁,小张将军糊涂了,“王伦这厮胆大妄为,勾结贼寇晁盖,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即便如他所说,这幕后之人深不可测,难道还能把咱们这些知情人全干掉?”
“那倒是不至于,但冤案一起,牵连甚广,绝不能再起冤案!这是诸位商量的底线!”
小张将军不明白了,“因为怕牵连,就替王伦这厮瞒报?没有这种道理吧?诸公!”
李机宜顿几秒,看着小张将军道,“将军,你知道我为什么默许你过来,默许你看这些重要的口供吗?我完全可以一句,案情重大把你打发走了。”
“李机宜,你又想坑我?”
“哈哈~说的什么傻话!我为什么要坑你?所有的计谋实施,都要呈报林大使,没有一次是我个人,或是其他幕僚擅自决定的,一件件你完成的不是挺好吗?”
“好吧,恁可真能锻炼我,我爹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哈哈~几个草寇而已,后生,多吃点苦头,对你没坏处。”李机宜笑得鬼,“这军中的老油条多少?你在在座的诸位,我都不好意思提他们,耍嘴皮子可以,真要拼命干活全缩了,你要伯伯怎么办?还不得靠你完成预定任务?你活儿干得漂亮,是给你爹长脸,顺带给我长脸,于你也是有益处的,都看在林大使眼里。”
小张将军有些不敢相信,“李伯伯,恁真是啥私密话都敢往外说啊!莫不是气疯了?”两家有旧,私下里通气,李机宜帮着照看这个侄儿,表面上按规矩来就是了,今夜突然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小张将军一时呆了,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
“伯伯~恁和诸位上官,不会已经谋定好计策了吧?”
李机宜微微一笑,众人袒怀轻松,那样子分明就是说:我们很看好你!就是你小子了!
小张将军立刻拔腿,“啊!李伯伯,诸位相公,我突然想起有一件大事忘了办!马上要赶回去办了,诸位长辈就不要送……”
“臭小子!往哪里跑!”
左右官员不顾身份,三五个泼妇拥上,就把小张将军死死逮住了,叫苦道,“啊呀!李伯伯!哪有你这样屡屡坑害侄儿的!我不是恁的亲侄儿,你也不能这样狠心啊!”
“臭小子!胡说什么!我怎会害你!每次你去办事,我都是加了两道接应的!三次来不都是有惊无险,顺利过来了?这次更是简单!更不在英俊年少你的话下!”
“就是啊!小将军屡立战功,林大使只在本子上书录,还未报功,就是想磨砺一下小将军,等一举铲除这帮贼寇,到时候一并表功,岂不来的光彩?”
“小将军,看你也不是好吃醋之人,活得坦坦荡荡,就知道你能成大事!”
“快把孩子拉回来,扯破了衣裳,成何体统!”
小张将军一脸的无奈,“我是逃都逃不掉吗?非要我去吗?”
“我思来想去,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众人附和,的确没有人比你小张将军更合适了。
“你们不能这样,我听一下你们的计划,再做决定!”
“你就不能先答应了,再知道?”
小张将军苦笑,“你们这不是仗着年纪大欺负晚辈吗?”
李机宜道,“好,我简单给你讲一下,这个白衫的就是王伦,王氏商行的大东家。现在他受了一些伤,你要做的就是,带一些人护送他去龚县商行,从内部击破他们!”
额,小张将军有些不理解,“需要这么麻烦吗?”
“需要。”
“不是……咱们从外部把他们击破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举要我押着去……不会吧?咱们的人被拿了去?”
“真是天资聪慧,已经猜出来了。”
“那是,谁被抓去了?”
李机宜叹一息,“荆钤辖和几位文武官,被贼人拿了去。”
轰~小张将军差点叫出声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急报刚到我手上,不超过一个时辰,林大使派他去攻克商行,没想到这色老头带着部下去吃花酒,结果被人埋伏了。”
小张将军嫌弃道,“这种人我也是服了,怎么会被人埋伏掉的?”
“王伦的得力干将,唐斌你认识吧?在龚县经营良久,到处是他的眼线,荆忠他们吃了亏也属正常,我倒是不意外,只是没想这么早掉坑,这败绩,怕是要笑掉人大牙了。”
“那就是说,我们必须和谈喽?”
“住嘴!这不是和谈,这是用计!如果林大使无事,这荆忠倒霉,自己承担去罢,但今日大营连伤两位大员,实在损失不起第三位了,在座这么多人的前程,怕是要毁掉!童相的人一旦进入京东,我们能有好果子吃?”
小张将军掐着下巴思考:是啊,今夜的突变已经够乱了,大员接二连三受到重伤,被一群小贼咬得遍体鳞伤,军心不稳,一旦事态扩大,朝廷势必会空降大员,最有可能的是,童相的人手来接任,到时候,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核定责任人!有些官宦子弟来镀金的,是不怕核查,但凡是有意外,比如这个侯蒙,会不会接棒?侯侍郎的脾气,那可不是好相与的!
故而李机宜召集众官商量此事,目标两个:最快速度稳定军心,结束慌乱;不允许再有大员受伤!
同时能快速解决这两个问题的目标,用脚趾头想想,那就是先拔出龚县王氏商行!清理掉王伦的死士,救出荆钤辖!
怎么救呢?换,丢不起朝廷的脸面,操作起来太麻烦,不换,就是要荆忠他们的命!
有人就出主意,可以打入商行内部,然后一举破之,众人七嘴八舌完善补充之后,就是这样一个计划,选用一二得力干将,假似救援王伦获取信任……
第722章 兖州劫(八)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全身疼痛?”王伦意识迷糊,趴的地方生硬,用手一擦掉血痂子,也不知道哪里破了。
牢里黑洞洞,不远处有一束阳光打进来,飞尘滚滚苍凉冰冷,动一动身子,好疼~
“水~水!”王伦嘶哑几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二祥!秀儿哥!李衮兄弟!唔~”突然心中一顿,回忆可怕的那一幕,诧异中,二祥搏命撞向朱提举,两人破落在地,二祥被惊呼间砸的粉碎,吼哑了嗓子,二祥再也没有动弹。
二祥兄弟去了,为了王伦传授的信念义无反顾得去了,王伦心在滴血,热泪止不住流了出来,滑落脸颊,流经干皮的嘴唇,微微湿润一点,王伦要恨死自己了,当初不是自己执意要来,二祥兄弟根本不用送命!其他兄弟呢?
“秀儿哥!李衮!听到答应我!”
空荡荡无人回应,努力适应黑暗后,打量身处的地方,这里不像是牢房,地上的碎渣,难道是仓库改建的?墙根下,倒着一个人,王伦望之大喜,“是秀儿哥吗?看衣裳不太像啊!”
王伦忍着剧痛爬了过去,看来重犯也有点好处,只要招供,皮肉伤,不会被打得快死。王伦像一条毛毛虫蠕动过去,离着三步远,停了下来,“这身材……不熟悉啊?吕方?不可能吧!”
再挤挤,王伦的手指够到了那人的脸,撩开散落的头发,看到一张虽有血污,却清秀的刚毅脸。
“哎?这后生是谁?”王伦狐疑,伸出两根手指,插向鼻孔……
阿嚏!咳咳!那人猛地连串反应,王伦躲闪不及,还挨了两脚,“我去,你这厮装什么死!还敢踢我!”
那后生揉揉眼睛,半爬起来打量四周,“这是哪?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你……认识我不?”
那后生摇摇头,“不认识,你挖我鼻孔干什么?有病啊!”
“这方式效果最好,大脑反馈最快,既然关在一处,想必你也是重刑犯吧?我就是大名鼎鼎的王氏商行东家,幕后主使王伦,怎么样,认识一下?”
“你就是王伦!”那后生一脸惊讶!然后脸色一遍,“我们兄弟听了你的鬼话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看我不能死你!”
骑王伦掐脖子,这双手的力气巨大,王伦身体虚弱,根本掰不开!嘴里呜呜叫,脚下乱踢腾。
“该死的,都是你!害的我们家破人亡!没有人。就算辛苦些,我们还是一家人齐齐整整!因为你的几句骗人话!这下好了!死的死,抓的抓,没一个有好下场了!”
王伦无力辩白,只能等死了。
蹬蹬蹬~跑来三五卫士,叫嚷道,“吵吵什么!吵吵什么!哎呀!这两同伙打起来了,快拉开!重犯死了咱们可担待不起!”
哗啦啦解开锁链,卫士闯入,往上一拥把后生抱住,死扯着才把二人分开,王伦心疼自己的后背、屁股,被挤压得生疼,疼出眼泪了都!我他娘也太倒霉了!怎么跟个疯子关在一起!
“天杀的王伦!你个大骗子!不得好死!生孩子没**!……”那后生长得不错,骂起人来一口方言,脏话不堪。
卫士合计道,“当初觉得他们是同伙,没想到会内讧成这样打起来!还是捆结实算了,人要是死了咱们可担待不起。”众人认同,就把后生挂了绳索,绑在柱子上,王伦趴着不想动,只剩零点几条命了。
“王伦!看你伤得挺重,我们就不捆你了!你要是敢耍花招,我们有一千种法子收拾你!听见没!”
“军爷!我知道了,我老实交待,和我同来的兄弟怎么样了?”
“你的兄弟?你哪还有兄弟?”
王伦心中咯噔一下,“就是在节堂,我带来的那三个兄弟!”
“哈哈~”卫士们笑得肆无忌惮,“你倒是有几个忠心的死士,他们不肯说,那只有动刑喽,熬不住,是死是活就不知道喽。”
“什么!我都招了啊!为难他们做什么!”
卫士道,“别一张臭脸问我们!如你不是首犯,早被处决示众了!杂碎玩意儿,刺杀我们林大使,撞伤我们朱提举!勾结徂徕山贼寇,杀人越货,你这罪祸大了天去了!等着被处决吧!不过我告诉你,不要自杀,你要是敢自杀,叫你没死的兄弟们,妻儿老小来陪葬!好好掂量清楚!别干傻事!……”卫士们叨叨说了好久,王伦从没见过这么热情的看守。
哗啦啦卫士们散去,空荡荡的临时牢房只剩王伦和那后生。王伦眨眨眼,“你们才五十个几个人,就敢叛乱?也是够可以啊!”
“就是哥哥们听信了你的鬼话,这干下这糊涂事!我拦又拦不住,只能生死跟随!不像你!为了自己活命!出卖兄弟!”
“胡说八道!我哪有为了活命出卖兄弟!”
“你要是不招供!你的兄弟们就能活下来!”
“呵~”王伦了无生趣,“我不招,他们被取了半条命去,照样是死路一条,我真是高估了这些人的品行,一丘之貉!”
“啊呸!说的冠冕堂皇,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伪君子!”
王伦梗着脖子回骂,“小后生你够了啊!我不想用你们帮忙的!是李衮哭着喊着要帮我,他是为了钱愿意卖命,我们这只是交易!你不愿意来,可以不来!想拿钱又怕死叫屈!什么玩意儿!”
“呸!”小后生飙几句脏话,难看不能听,彻底拉开了王伦与其的撕逼大战,开始还讲点道理,后来就是直来直去得怒骂了!唾沫四溅!
四下守着的卫士觉得好笑,“两狗撕咬,来真的啊!小张将军怎么会接这种差事?”
“上面的意思,执行就是了,过的人不许露出马脚,配合把戏演好了。”
有人道,“来真的,到时候他们越狱,会不会真往我身上捅刀子啊?”
“怕什么?你看王伦那死狗一样,站着都费事!小张将军手里有活儿,定然不会伤着你,叫一声倒下就是了。”
……
这边骂够了,两条狗吐着舌头在喘,张清拱拱衣襟,眼睛一辣呜呜哭出声来。
这一下措手不及,王伦怪道,“好男儿,哭个什么劲儿?十五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他娘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我爹娘兄弟怎么办!”
第723章 兖州劫(九)
王伦用尽前半生的套路,才把这个后生安抚,不会红着脖子暴着青筋骂人了。说真的,结仇容易,和好登天难,如若不是只有这个同伴,以王伦现在的脾气,根本拉不下脸来和缓,资本越来越强,心高气傲,脾气竟有些不耐烦了,没有当年那种哄一个人,耗时半年的耐心了。
“你看,小张,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个样子,你们李大哥,项二哥的事我也清楚,你们所有人的窘境,我也是深表同情,所以才有了这一步计划,当时的你,不应该跟去,才是正理!而不是在这里埋怨我!”
“说的轻巧,我以为只是偷偷摸摸干一票,哪知掉入了猎户的圈套,那是几千军伍的包围!我们一个都没走脱!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去了有多少人?”
“我没数,有五六十号人!他们喊着抓活的,出手却刀刀要命!我们寡不敌众,只能且拼且退,没多久,站着的兄弟没几个了,受伤、脱力全被拿下了!”
王伦欲知详情,“然后呢?怎么只你一人被关在这里?”
“我们起初是在一起的,后来被一个个拖着提审,轮到我时,我啥也说不出来,吓得要死,上官可能是看我年纪小,真不知道内情,就打了一顿关押了,然后就到了这里,我想其他人应该也在附近,你进来时看见没?”
王伦摇头,“看见个屁啊!我疼得昏死过去了,这些糟老头太坏了,掰我的腿,疼得我眼泪哗哗得,不说都不行啊!”
小张同情似的看了一眼,“你腿没事吧?”
王伦活动一下,“没有断,就是动作拉得筋疼,我全身没有不疼的地方,真是自作孽!”
小张道,“让你过来帮我解开绳索吧?再这样绑着,我的胳膊怕是要坏死了!”
“那你不许打我哈?”
“嗨~事已至此,我打你还有什么用,咱们一起想办法逃出去吧!”
“逃出去?闹呢?”王伦这是第二次听到这种荒诞的想法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等死吧。”
“你看得这么开?你的亲眷呢?你不想想他们会被抓来处死?”
王伦长叹,“我都这副样子了,你让我想想,有什么理由可以策动我前进。”
王伦用牙硬是一缕缕撕开了绳索,小张薅领子、抡拳瞎吓唬王伦道:“我现在就要你给李大哥、项二哥……他们偿命!”
王伦瘫成一条鱼,“我倒是希望你给我个痛快,实在无颜再见跟着我的那些兄弟!提前去底下给兄弟们准备一番,奈何桥前唠唠嗑。”
“胆小鬼!”小张松开王伦,丢一把,“不明白你这种人怎么那么大名声,花钱买的名声吧?”
“呵~差不多。”王伦的目光随着小张四处走动,小后生往高一纵,两臂用力攀住通风窗口的台沿,呔一声身体迅速提升,半个身子就挂在了通风口!
“我去!这么强的臂力!后生你可以啊!铁锹抡得应该也不错吧?”
小张低吼一声,“闭嘴!不然我下去撕烂你的嘴!”王伦立刻噤声,往外凑了凑,侧耳听走廊的动静,“我帮你望风,你看看能出去不?”
说话间,小张半个身子已然探出去了!凝神探查一会儿,骑了窗口冲里面道,“还有灯火,看来营内戒严得紧呢!”
王伦期待道,“戒严紧不紧再说啦,先逃出去再说!”
“下面黑乎乎的,万一是陷坑杂枝石头什么的,崴了脚就白瞎了,我不敢跳,你有啥法子没?”
“这里有绳索!”捧起刚才捆扎小张的绳索,重新接了,还是短。
“那就只能撕衣裳做绳索了。”说干就敢干,王伦来了精神,脱衣裳就扎绳!外衫裤子拧好了接上,丢给小张,学么半天没地方可以拴牢。王伦死命从栏杆的间隙中伸手扒拉回半截水火棍抛了上去,小张接了做个扣,挂牢靠缒着下去了。王伦半起着身子看小张消失,然后没了声音,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去!这兔崽子自己跑了?太不是东西了吧!你他娘倒是把绳索给我丢进来啊!”
王伦气得以锤砸地,气得哦哦叫,还是挽不回小张的逃离觉醒,冻嗖嗖的王伦绝望了,那条绳索还不如挽个花儿上吊来的实用。
啾啾~啾啾~细微的响动钻进王伦的耳朵,随后蹭蹭踩墙的声音,不多久,小张的脑袋钻进通风口,“喂,活着没?”
“你还知道回来!”
“瞧恁这话说的,我干人一个出去,怎么活命?恁好歹还有帮手在外围。”小张攀着绳索回到牢房,头上脸上热汗哗哗,王伦是看不清,但从喘息得吐字听得出来,这后生累坏了。
“外面怎么样?有看守没?能约到其他兄弟不?”
“少歇,我慢慢讲。”小张一屁股歪倒,“看守没看见,可外面都是一座座院落仓库,我不好冒险进去查看,至于其他仓的通风口,都一样高又难爬,想联络,我看是不可能了。”
王伦沉默,“他们伤得比我重,即便就出来,逃也难逃,不如咱们先离开。”
“恁和我说笑呢吧?咱们不得准备几天?”
“准备个屁!你说我衣裳去哪了?”
“额……”
梆梆~打更巡查得来了,二人赶紧装睡,为了掩饰失去外袍,王伦钻进了草堆里。那巡查就站在栏杆外,提着灯笼照一照,走了。
寂静一会儿,王伦爬起就招呼,“小张!时间不多了,咱们赶紧逃吧?”
“咱们要不挨一天,混个饱肚子再走吧?”
“吃什么吃!活命的机会稍纵即逝!”
“可你还是没解决怎么逃出去啊?内营好说,没有高大的栅栏围墙,可外营关卡出不去啊?”
王伦道,“你身手怎么样?可以俘虏几个小兵,咱们换了衣裳你背我出去!”
“哈?他们会放人?”
“你就这样说:将军说了,得了伤寒需要马上送医,留在营内一旦大规模传染,后果不堪设想!”
小张不置可否,“能骗的了人吗?”
“如果是我来讲,十骗十个准儿,你小子太愣了,我尽量庄得严重点,但咱们要打时间差,不能让这边发现!”
王伦扯了小张的外袍裤子,做了两个草人放置,然后互相帮扶着爬到通风口缒下去。一股寒风袭来,两个孙子冻得牙关打颤……
第724章 兖州劫(十)
王伦的鬼主意和应变,加上小张还算凑合的身手,二人爬排水渠逃出中军大营,直觉得恍如隔世!
但不能停下休息,摸爬滚打向着南边逃去,一时间心里乱糟糟,不知道该投身何处。路过一处山丘,二人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发黄的落叶厚实,把身子藏进去,商量下一步的落脚处。
王伦累的像狗不想说话,小张摸索挑选着石头,然后揣进怀里。
“你拣石子干什么?”
小张扬扬手,“防身。你快想想咱们该去哪里,这样跑下去一头栽倒就爬不起来了。”
“呵~我也知道跑下去不是办法,但龚县怕是被他们控制了,要转去城外的客栈,我看是难以办到,就咱们这副样子?遇到村民是要被殴打的。”
“不回龚县,那回哪里?”
“你们的营寨在……”
“嗨!跟我回去更不要想!董将军守卫门户尽职尽责,中军大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肯定下令严加防守,咱们绕不过去的。”
王伦沉默,“那这样看来,只有两个选择,西去李家庄、西南下任成县。”
“可以啊,哪里有援兵,咱们就去哪里!”
“援兵?呵呵~”王伦自嘲笑笑,“哪有什么援兵,无非最后的挣扎罢了,只济州、兖州官府,拍死我就像拍死个蚂蚁,我毫无反抗之力……”
“总归是有些死士的吧……”
“哎,我说,都逃出来了,你不想回去看看老小兄妹?”
王伦突然这么一句,小张一愣,舌头打结三秒,“啊,哈~不是,我想回去,但独身一人,回去怎么救他们于水火?”
王伦若有所思喃喃道,“然后你想把我当作功劳,交给董将军?”
“啊!不是,不是!我没有这种想法…”
“也不对,你既然要抓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放我出来?”
“是啊!是啊,何必放你出来!”
“难道是你们上官所站的阵营不同?我知道林摅算是蔡京系的,这个董将军…”
小张抓耳挠腮捧住王伦的胳膊道,“王员外你够了!我就想利用你把亲眷救出来!然后换几百金子花花,后半辈子吃喝不愁,行了吧?我都说实话了,你能不能做到?”
王伦挣脱不开这后生的臂力,“我做到什么?干翻兖州大军?还是偷袭泗水大营?”
小张一本正经道,“你想偷袭泗水大营,还是声东击西得好,我推荐瑕县大营!”画出三城勾连个三角形,“瑕县大营屏障龚县、瑕县、曲阜三县,最为紧要之处,要是此地有警情,泗水大营必然来救!”
王伦摸着下巴道,“小张,你考虑得够全面啊!”
“呵~哈哈。”小张不自然得挠挠头,“其实这是李大哥他们的计划,想出逃,不就得这样吗?”
“我懂,你们也是苦楚,干的比禁军还累的活计,确只有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的口粮钱,是个人心里就不平衡。”
小张又道,“那咱们去西南,什么人城县?”
王伦点点头,“只有这样了,先闹起来再说吧,现在全局乱透了,真的各安小命儿吧!”王伦想起身,却哎呀一声又坐倒,“跑了一宿加一早,我这饿得前心贴后背,小张啊,你应该会点打猎手段吧?能不能弄点吃食来,稍微有点就行,要不然撑不住了。”
小张嫌弃似得看看王伦,“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吃,你藏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寻么些。”
王伦乐一声道谢,然后就钻在落叶堆里躲着,小张走了不知多久,王伦就困得睡着了。
小张寻食儿回来,把王伦戳醒了,递上冰凉的粉红色肉条儿,叫王伦吃下去。
“我去!生嚼蛇肉啊!小张你就不怕吃了感染寄生虫吗?”
“真他娘高贵!不吃拉倒!”
“哎哎!我吃还不行!这玩意,烤烤不行吗?”王伦想点个火儿热热。
小张拿牙撕咬着蛇肉,“取火?你自己钻!手搓秃噜皮疼得不是我。”
“额~那好吧,我忘了这茬。”王伦干嚼蛇肉,真是不一样的肉腥味儿。
野餐罢了,二人继续偷摸赶路,小张也有些怀疑得问王伦,“为什么不见官兵追上来?或是大肆搜捕?”
“不可能没发现,那迟缓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他们觉得咱们还在营内!”
小张信服得点点头,赞王伦说得对!
……
从兖州大营回到任城县王氏小镇,差不多一百三四十里路途,来之时那是秋风得意马蹄急,现在,拄拐蹒跚两行泪。官道不能走,倒是有难走的山路可以绕行,大大影响了王伦、小张二人的赶路速度,有伤又累、又饿又冷,与逃难差不多少,相扶着走到黄昏,王伦说什么也走不动了,要求小张去任城搬兵救驾。
小张推脱道,“他们又不认识我!我怎么可以请动救兵?”
王伦虚脱不堪,“你一人去,咱们俩还有的救,我绊着你,你也要被我耗死,所以还是分开,你先行赶往吧,信物是没有,我教你两句暗号吧!”
“有暗号他们就会相信我?”
“差不多,只要形势不太烂,想想就头疼。”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躲回山上?难道吃草为生?”
王伦道,“这个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简单,我就说自己遭了山贼袭击,逃出来的,村民定然不疑,村正里长肯定要上报官府,咱们就是打一个时间差,三天内你一定要回来接我!”
“这个……”小张思索半天,“咱们慢点走,其实也能回去。”
“不行!咱们在与时间赛跑,中军大营那里再笨的主事人,也该发觉咱们是真的逃走了,必然会向南北发出搜捕文书,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这样看来,我不去送信还不行呢!那好吧,你把暗语传授给我,然后咱们去前面的庄子演一出戏!”
“你附耳过来。”
……
“庄主!外面有二人遭了贼寇,乞求在庄内暂避风头。”
“遭了贼寇?”手里忙活木匠活计的庄主半直了身子,望望天光暗了,“明天继续吧,咱们这里太平得很,哪里跑来的贼寇?”
庄丁道,“小人不知,但看着挺惨的,不是装出来行乞的。”
庄主思考数秒,“那我就积点功德,出去看看吧,带路。”
庄主跟着出内院,直朝大门而来,只见两个冻死鬼抱在一起躲在风后。
第725章 民潮大反击(一)
“您就是这庄院的主人,张员外吧?鄙人姓李,是行商的掌柜!商队被劫匪打劫了,流落至此,还望收留一夜!”
“额……你们是遭了难?那快进来吧!”庄主先是一愣,而后做个请示,把二人让进院内,吩咐饭食上来,趁着空隙与王伦交谈,“二位遇到的劫匪长什么样子?”
王伦接话道,“庄主啊,你是不知道我们都被俘虏上山了,然后死命逃出来的!那说起来话就长了……”
王伦在这编故事,小张根本插不上嘴,于是由得他乱说了,庄主看着王伦若有所思,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看二人狼吞虎咽,讲明了大概来龙去脉,庄主小心问道,“既然如此凶险,那我得告知庄上佃户等人外出小心,以免遭了贼寇,再一个,我得报知村正,里长,李掌柜,你到时候可要如实讲来!”
王伦满嘴咕噜道,“这个没问题!只是还有一事。”
“李掌柜请说。”
王伦一拍小张的肩膀,“我这位镖师,一路保着我出来,于我有大恩,我要好好答谢他,但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口头许诺了。我现在需要他返回我家带人来接我,所以要先走一步,只是这衣裳盘缠……真有些张不开嘴,张员外是否能赊借我一些?等他回来必定三倍奉还!”
“这个啊!”张员外看看王伦,又瞧瞧小张,嘀咕道,“我要不要帮呢?”
“恁帮我准没错啊!看我这面善,一看就是个好人啊!”
“那,好吧!我就信你一回!”张员外打个响指,叫来仆从,捧来两身旧衣裳,各自捏巴掉脸上身上的黑泥也就算了,没好意思再要求热水洗澡,王伦叮嘱小张好几十句,取了张员外给的食物盘缠,送他出门去了。
摆摆手,“兄弟,过来扶我一把,这浑身酸痛!”
仆从嫌弃似的一扭脸,“李掌柜,恁真要是浑身酸痛,就不要再送出来,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呢吗?”
“嗨!你这小子!”王伦哭笑不得,只得拄着拐往回走,刚进小厅,张员外走出来小声道,“人走了?”
“走了,都是心腹吗?可以随便说话吗?”
张员外摇摇头,“不一定,好些都是新招的,你先回屋,随后我来找你。”话罢,放开嗓子道,“来人啊,去送李掌柜回客房,外院的就行。”
进来二人把王伦带下去了,稍等一等,张员外提着旧衣裳篮子,去找王伦,对仆从随口道,“这个李掌柜,自己衣裳也不拿了,万一有啥值钱祖传东西丢了,非得赖上我,我还是亲自送过去吧,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注意各处门户,以防流贼作乱。”
仆从应喏散了,张员外这才晃着敲醒了王伦的房门。吱扭一声,左右探看,进了去。
王伦继续榻上一躺,张员外大咧咧坐下,“王东家,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混成这副鬼样子?真如你刚才说的?”
这个张员外正是与王伦曾有过节的张青!被王伦俘虏后放过一条性命,夫妇二人发配去兖州治所瑕县给祝家出产业使绊子,结果孙二娘怀孕显怀,张青请求调离了工作岗位,买了一处庄院夫妇二人安心养胎,没想到,却在这里相见!如果王伦不是第一面喊懵张青,那场面不堪遐想。
“跟着你的那个是官军的人?你们这,我不太明白啊!”
王伦不客气得笑笑,“就你那脑容量,我要是不仔细讲给你听,你根本弄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在我说事情之前,我能先问你三个问题吗?”
张青道,“王东家,恁请说,别看你现在只是一个人,我也不会公报私仇的。”
王伦捂脸:这种人有什么道德约束啊,做事全看心情,叫我一声东家,真是给面子了,如若他知道我被官府列为反贼,那必定是另一番面孔了。“济州的李阉人命案听说了没?”
“听说了,是晁盖干的?”
“对,就是他干的,还往我身上泼脏水。”
“奥,那恁这副尊容是?”
“我和晁盖闹崩了,我要检举揭发他!但我自身的黑料太多,所以我要想办法立功,你懂吧?”
“啊~是这样啊,所以那位小张是与你接头的?”
王伦点点头,“与我同上崇庆寺山寨的,可惜一道门没进去,就被赶走了,结果呢,遭到追杀。”
“是这样啊~”张青组合一下信息,“兖州大营就在徂徕山脚下,你跑到这里来是什么鬼?”
“你猜呢?”
“我猜个鬼啊!”张青拖着椅子坐了过来,“是不是出大事了?看你这么狼狈,你的护卫人等呢?”
“有时间问东问西,还不如说说你是怎么回事?你也很让我意外啊!”
张青摸一下鼻子,“我们夫妇嘛,还不是为了娃儿。”一脸的自得骄傲,好像娃儿是他亲生的一样。
王伦张张嘴,没好意思戳破他,“打算返归田园生活,不问世事了?”
“哎~管不了那许多,祝虎经营州治多年,与多家相交甚好,我们在背地里打击他,他也在打击我们,我徒儿被他们整死一个。”
“奥~”想来是很残酷的,“明早,我要个医士,要两身干净的普通衣裳,再来辆马车,能办到吗?”
“你又要去哪?不是那后生报信去了?”
“我有自己的安排,你给我准备便是,你们现在和唐斌还有联系吗?”
张青模糊道,“有吧?唐总管挺忙的,自从请调之后,没什么联系了。”
“好吧,你去吧,记得给我准备好东西,我困得要死,你去吧。”
张青见套不出话来,想着明天问也是一样的,遂退了出来,左右转回,万籁俱寂、冷霜凝秋。
一声啼哭划破静谧,张青顺势推开了房门,挑过珠帘,暖帐之后是一个妇人的身影,怀抱幼儿细心喂奶。
张青咳一声,“二娘,这种事让奶娘做不就好了,你又何必如此辛劳,夜夜这样熬,不是个事儿啊!”
喔喔~喔,孙二娘边哄孩子边道,“来投宿的是什么人?值得你亲自安排?”
“额,你先答应我不要惊讶,不要去看他。”
孙二娘眉毛一拧,“是他?”
“不是他,是王伦,你说奇怪不奇怪,就像逃难似的,他说与晁盖闹翻了,我怎么就不信呢?”
第726章 民潮大反击(二)
王伦这一觉,直睡的第二日下午,还是医士坐于榻边,拿着绵巾给王伦消毒伤口,一下子疼醒的。一头冷汗喘着粗气的王伦心有余悸,“大夫,没有恁这样吓人的,就不能先把我叫醒了,再来吗?”
医士谨慎道,“我就是先评估一下伤情,把员外弄疼了,真是歉意。”
“看来你也是郓州医药院出来的,行了,我脱去你帮我处理一下。”
王伦脱去衣裳供大夫随便调治,去死皮血痂、消毒施药妥了,换上干净绵衣,在医士口中王伦得知张员外夫妇来看过自己,还吩咐医士多加小心照顾,心里莫名一暖,这黑心的两口子真转性了?真是重新做人了?有待观察。
但事不宜迟,王伦需要知道龚县商行是什么情况!错过了与曹正约定的日子,那么,城外就没有联络哨了,被官军监视的龚县商行,怕是自身难保,如今内外困顿,朝廷碾压之下,情况比王伦来之前还恶劣。
吱呀~门轻轻推开,“李员外,听大夫说你醒了?”
“张员外,多谢了。”王伦郑重得抱拳答谢,可是头一次。
张青嘻嘻笑笑。“二娘她也看过你了,你睡觉有察觉吗?”
“没有,睡得跟死猪一样。别不信,我是逃难了三天的人,可不比你。”
张青落座,“那你下一步打算回济州?我派亲信送你?”
“信得过的人,给我派一个就行,有家眷牵挂那种。”
“我懂的。”张青笑笑,“只是还有件事啊,我帮助王东家这次后呢,希望咱们两家以后不要再有来往,你看如何?”
“直接说吧,你欠了商行多少钱?”
“怎么能是欠呢?商行只是给了本钱和一点人手,现在恁看到的这处小庄院,都是我们夫妇辛苦经营的结果。硬说有,还是有一点,我救了恁这么大的功劳,难道不能抵偿一些?”张青眼底诡异得笑,等着王伦答复。
如果张青派人去通报里正,那么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张青怎么抉择,对于王伦来说,都是危险,他们这种人的目的,一直就不单纯。
王伦努力盘腿坐直了身子,“张员外,可还记得当年枯水河道一别?”
“恁怎么突然想起来跟我唠这个?咱们俩说实在的,没什么旧情啊。”
“你真是这样想的?张青?”
张青把眼睛看向别处,“王员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所图者很简单,就是钱,安定的生活,本以为在恁的羽翼庇护下,可以得到这一切,但是现在,我真的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我想恁是能明白的,时至今日,恁有没有后悔过?”
“你文绉绉得这样,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张青呵呵,“你从外面看到的,认为我是个忠厚老实、死脑筋的人吧?我岳父、二娘他们都这么想的。”
“哟,今天是要跟我摊牌吗?”
“我也是刚刚知道龚县和兖州大营的事,王东家,咱们本身也没有什么情分,所以,关系到此为止,难道不好吗?我也没有落井下石,我也没有出卖恁,有一天恁下狱了,受审了,说不定会想起我的好来。”
王伦盯一会张青,古铜色的脸膛有些不屑,有些疲倦,也有一丝自得:从即将倒塌的王氏商行撕咬下来一块肉,够后半辈子吃香喝辣了!
“天真的绿园子。”
“是菜园子。”
“哦~低调的张青,你知道吗?今天你把这番话说出来,以后朋友都没得做了,只能是陌生人了。”
张青道,“这也是我努力克制了,不然,恁现在就是五花大绑丢进柴房了。郓州王伦、杀官重犯、人证俱全、郡县通捕、十万贯悬赏活捉,一万贯赏尸首。啧啧,我这庄园全部家当,也就三千多啊,恁说,我心动了有错吗?”
张青念出的口诀让王伦从头顶透心凉到脚底!真是这样的话,王氏商行将经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官绅民势力的碾压、排挤、踩踏!活不一定敢说,苟延残喘、溃不成军是肯定的了!好毒个林摅,居然玩苦肉计这一出!这是想让我死无对证啊!囚犯尚可审问,逃犯罪加一等,只要一日不找到我的尸体,这郓州、济州、兖州就一日不宁!彻底清洗我的势力!到时候,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不行!我要去投案自首!”
悠闲得张青一愣,“你在耍笑是吧?你去之前,先把这产业的归属权过度给我,日辰就写去年!”
“张青啊!张青!你还不明白吗?树倒猢狲散,我挂了,你还指望能有好日子过?你要是真不想掺合这场大战,就赶紧收拾东西南逃!越远越好,但不要过了长江,很快那里也会爆发民变。好了,我的话说完了,逃生去吧,不要呆在这里了。”
张青伸胳膊拦住穿外袍的王伦,“王东家,你吓唬谁呢?什么大战没我好日子过了?什么就我赶紧逃命去吧?”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你以为林摅放我走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制造混乱治我个死罪!我的生死不重要!你明白不?他就是要搞臭我!拿王氏商行的产业来刷自己的丰功伟绩!我必须要去找侯侍郎自投罗网!才能阻挡他的疯狂!”
张青呆,“额,果然是离开前线良久,完全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一,兖州要干仗了。二,我和林摅不死不休。三,神仙干仗,小鬼快闪开。”一把推开张青,王伦束紧了腰带夺门而去!
张青急追出去,“哎不对呀!王东家!我和你说转让产业的事儿呢,你说什么神仙干仗!”
有个混沌的张青死缠,万幸半路杀出了孙二娘,一声狮吼小鬼腿软,笑问王伦,“急匆匆,这么着急走吗?”
王伦作揖道,“孙娘子,近来可好?我是有心坐下攀谈几句,无奈身上的担子太重,维系着上万人的性命,不得不前往。今日就失礼了。如它日能再相见,妳说吃饭还是闲谈,都随妳。”
说罢王伦就收袖子走人,张青急喊,“不许走,给我拦着他!”
孙二娘柳叶眉一挑,杏眼瞪圆,“张青!要反了你不成,退下!”
“什么?”张青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帮着外人凶我!”
“贾瘸子,你陪王员外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