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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王族霸业全文阅读

作者:爱在心醉     水浒之王族霸业txt下载     水浒之王族霸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1章 我清白不再

    阳谷县衙内厅在座大部官吏,知县只居左侧首位,中正位却是大名府通判—梁孝杰。

    “我们查到州界附近至少二三百户都逃入阳谷县境,至今返者寥寥,我思量此事绝不简单,县君你可要上心啊!”

    县君道:“梁相公提醒,属下定不敢怠慢,这就支人去查。”

    下位主簿道:“相公,县君,可是这夏税征纳即将开始,本县要支移五万石各色物资往州治,这么大的事,还是请报于西路帅司为好。”

    梁孝杰一听心里有点不爽了,虽然我不是你们西路的州官,但这安危两路的大事你们也该出点力啊,就因为你们县内没有出现祸事,就如此推诿,这样合适吗?

    “这位是?”

    县君抢道:“弥逊,贼人事大,征纳夏税暂且放几日又有何妨?相信咱们事后报到林资政那里,也不会被怪罪的。”

    梁孝杰笑道:“我就是郓州人,我梁家庄就在州治城东,郓州百姓深受匪患搅扰,我于心不忍啊,这才前来提醒,贼患,不可小觑啊!”

    “唉,那就依梁相公所言吧。”

    “报~各位相公,有人报官,去拿奸夫银妇二人。”

    咳~县君遮掩一下尴尬,朝身边的主簿道:“弥逊,你走一遭吧。”

    “属下去去便回。”

    ……

    王伦换了铜钱在给乡里发钱:“各位相邻一定要给王某作证啊,我可是清白之人,刚才你们也听到潘氏说了,是他吃药发狂,药渣,旧药都在这里,是不是和我有关,一会回了衙门自有分晓,王某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大家只说看到的实情,不要加自己脑补内容好不好?”

    “好!”众人异口同声,半条街的邻里都跑到这里来领钱了。

    大夫从屋里出来道:“王员外,恁这个病人怎么办?”

    “千万给我救活啊!要不然我清白名声全毁了!用最好的药,你拿不准就去请县里最好的大夫,这里有的是人愿意跑腿!”

    大夫忙挥手道:“只是急火攻心,休息两日就好了,不虚特别用药。”

    “当着这么多人,你可别臆断啊!还是再请几个来,放心,你的诊金我给双倍!”

    “员外既然这么说了,那还是多看看为好…”

    二三名弓手突然挤进人缝:“让开!让开!奸夫银妇在哪?”

    “娘的,谁去报的官?会不会说话!这位兄弟,来,我慢慢给你讲。”

    弓手一扬胳膊:“不用了,苦主被告都押往县衙!”

    “这位兄弟等一等!这事一点茶水钱!请笑纳!”

    弓手睥睨道:“你是奸夫?这事在行贿吗?”

    “我不是!这是个误会!这位是坊正,这么多邻里都可以作证,我不是!”

    坊正道:“差兄弟,苦主是这家的男主人,昏过去了躺在屋内,奸夫银妇是他喊的,我们只是听到打斗声过来的邻里,至于这个人是不是奸夫,其中有怎样的内情,我们不晓得,还请县君明断了。”

    弓手道:“报官的说是捉奸,苦主可曾改口?”

    “未曾。”

    “那就先按捉奸案执行!废话少说,跟我们去县衙。”

    “哦自己走,自己走还不行嘛!那谁,王婆婆,你们护着点潘氏。大夫你留着看家!”

    “呦,还说没奸情。”

    “屁啊!有个好歹,我的清白还怎么回来!”

    院里院外四名弓手,押着二人赶往县衙,后面乌泱泱跟了三四十邻里,路人为之侧目,但有问之,皆曰:捉了对奸夫银妇。

    大堂上主簿高坐,正是李弥逊,字似之(1085~1153),祖籍福建连江,生于吴县(今苏州),大观三年(1109)进士,调单州司户,再调阳谷簿,好直言,又固执(与李纲是好友)。

    “好好好,王伦你不要插嘴潘氏,我要听她讲。”

    王伦道:“我怕她露了细节,讲不明白,我已经支人去寻郓哥了,相信他很快就会来,把这段补齐。”

    李弥逊怒道:“我说一句,你讲三句,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官?”

    王伦拱拱手:“县君威武~”

    “哼!本官是本县主簿!潘氏继续讲!”

    ……

    郓哥来了后,这案子推动加快,虽然苦主武大还未苏醒,但是验药、捉拿售药人这还不难,李弥逊暂且安排了,收监二人就要退堂。

    “啥?李主簿,我们无罪啊,为什么要收监我们?”

    “待苦主、贩人、大夫证实你所言非虚,自会放了你!”

    王伦决然道:“这个绝对不行!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李弥逊:“你现在还用不到这个,暂且收监了罢,苦主不是无大碍吗?一两天不就真相大白了?”

    王伦无奈,自己还没蹲过号子呢,“别把我和潘氏关一起。”

    李弥逊道:“你想的倒挺美。”

    第一次的口供转来,王伦画字签押,随后被带去衙内监,潘金莲被押去女监,王伦托衙役去找李四来,这麻烦事自己还能挺住,就是生药的事别耽误了。

    号子里这个漫长呦,看阳光直入牢房,王伦肚子饿的咕咕叫,李四火急火燎来了。

    “哎呦,我的哥哥,你这是,这是干什么?想寻花问柳你找我啊,干嘛招惹那个三寸丁!”

    “呸!滚!我没有,别瞎说!是那武大乱吃药,吃出幻觉了,跟我没半文钱关系!”

    李四道:“阳谷县都传疯了,一对狗男女被当场捉奸,衣衫不整赤身果体,企图花钱贿赂差役!”

    “哥的清白…以后还怎么见人!”

    “哥哥,这个是真也罢,假也罢,你打算怎么处理?和武大和解吗?”

    “这是我叫你来办的!本地的押司熟不熟?”

    李四摇摇头。

    “有熟的吗?”

    “我找到西门庆了,他官面熟,我让他出手。”

    “谁要他帮忙啊!算了,你快去吧,这地方我可不想过夜,蜈蚣、蜘蛛、臭虫满地爬……”

    李四得令赏几个狱卒小钱,又匆匆走了,王伦又陷入深思,拉拢不成反蚀一把米,这事怎么和武松交待?武大能不能清醒过来?

    ……

    王伦不想过夜都不行了,强烈要求给个火盆烧一圈,狱卒道:从来没那玩意儿!王伦诅咒了李四一宿,邓飞还在等自己吧?

    翌日一早,李四顶着两个黑眼圈进来了,王伦道:“来就来,化什么妆!”

    李四带悲腔道:“哥哥,麻烦了,武大不行了。”

    “什么!昨天不是好端端的?”

    “你们走后就吐血块,好几个大夫束手无策,互相作证这是药伤,所以就没管了。”

    “这不是草菅人命吗?不抢救一下?”

    李四愣道:“他们又不是神仙,怎么救?”

    “这位就是王大员外?”

第312章 呸!好狗血!

    王伦的目光追向声源,门口一袭彩纱男子,头上簪着花,手里吊着扇,腰间垂着香囊。

    “李四叫我问明白就来,我可没敢耽误,听到一两句,失礼了。”

    “这位不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败的西门大官人吧?”

    西门庆作拱手踏步进来,“久闻大名,今日一见,非凡之人啊!”

    李四道:“西门兄怎么样?有没有门路。”

    西门庆道:“有甚难的!都不需王兄破费,不日无罪释放。”

    “我看那李主簿不好糊弄啊。”

    “这个你不需担心,有县君给你做主,误食了江湖骗子的假药中毒尔,与你何甘?王兄大可把心放回肚子。”

    见西门庆人五人六地保证,王伦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他有这么好心?

    “对了,武大还有个兄弟武松,现任兖州龚县都头,这事必须马上派人告诉他,要不然容易引起误会。”

    西门庆道:“好,出门我就支人去。当面解决,免得事后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仰仗西门兄神威了。”

    “小事尔,那王兄安心少待。”

    西门庆、李四告辞,退出男监,西门庆望一眼对面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让王大员外落得如此窘迫?”

    李四道:“西门兄,别乱猜,肯定不是哥哥把持不住,他的口味可高着呢。”

    “既然来了,且去看一眼罢,不去安安她的心,万一反咬一口怎好?”

    ……

    武大没撑过上午就气绝身亡了,昏迷中的胡言乱语也是奸夫银妇,尸体都不用验了,肯定是中毒而死,李主簿再次升堂审理此案,还是一样的木刻冷峻。

    “张郓,你说你前年腊月认识的王伦,并和他有一笔交易,武大一家来了阳谷县就通知他,是也不是?”

    郓哥道:“小的没敢说谎,那时他只提到他武大,未曾提他婆娘。”

    李弥逊道:“王伦,这事你怎么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前年六月左右吧,认识的武大,那时候他还是单身呢!我难道能未卜先知算出他娶潘氏?我听说武二是条汉子,所以才有心结交。”

    李弥逊道:“邻里们的口供只能证明,是武大先娶潘氏,再来阳谷县的,之前你与潘氏有没有见过面,这个只有你自己的口供。”

    王伦道:“李主簿,那是不是只要证明,在武大婚娶之前我就认识他,那我就没有疑点了?”

    “不,你还要证明,在这之前你与潘氏没有沾染,从未见过。”

    王伦怒道:“这怎么证明!你这是故意陷害!”

    李弥逊道:“王伦,人死了!卖药的贩子不知所踪,你和郓哥的牵连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还有,李四也是你的人吧?只隔不到百步远?”

    “李四是我王家商行的驻阳谷县掌柜,以后我的买卖要拓展到这里,不行吗?”

    李弥逊又道:“李四算讲得通,这个邓飞又是什么人物?他提前离开干什么去了?”

    糟了!邓飞没对口供!这个王婆害我!王伦努力镇定道:“我给他放两天假,去找女人玩去了。”

    “计划是:昨夜与你在王婆茶肆汇合?”

    完了!邓飞你这个棒槌!这也能拿来说,“我是来采购生药的,两天时间怎么算着也够了,昨夜汇合,今早出发,违背常理吗?”

    李弥逊笑道:“很好,那你们打算晚上住哪?为什么不是李四家?”

    “李四外出帮我办事,住他家并不方便,武大好歹也是男人在家啊,至于昨晚,看谁家方便喽。”

    “你这个仆人邓飞,我在他手上发现一行刺青,是河北德州桥道军…”

    王伦摊手道:“我背后纹着虎贲中郎将要不要看看!”

    “王伦你敢藐视本官!”

    “是李主簿在轻视曾为国出力的士卒!上官克扣!杂役苦重!像蝼蚁般苟且偷生!当逃兵怎么了?你倒是大义凛然,高廉你惹得起吗?”

    李弥逊笑:“高廉?是博州那个吗?王伦你怕是不知,大名府通判梁相公就在衙内,我可以移交他去查!”

    “大名府梁相公?”不会是梁孝杰吧?王伦打算撞一撞,“本朝梁公,梁五相公,我们都很熟,不知是不是一家?”

    李弥逊脸色难看,逃兵是个问题,但绝对变不成大问题,看这王伦有恃无恐,真来气!这案子明明没有这么简单!

    “退堂!收监!”

    王伦又被带下,狱卒明显得了好处,告诉王伦,你的跟班也被关进来了,想见额,意思意思?一口答应,王伦见到了邓飞。

    “哥哥,我是来替你作证的,结果被他发现了我是逃兵…”

    “时间有限,我下面说的话你死记住,其它问你,就说脑子撞坏记不清了!”

    ……

    退堂一个时辰后,李四来寻王伦。

    “李四,西门庆有没有出力啊!”

    “哥哥,你是不懂审理流程啊!李主簿这关你必须过了,其它人才好运作,也就是说,即便姓李的给你定罪,县君,县丞都能推翻判你无罪,不巧的是,阳谷县这么多人,你却犯在他手里!”

    王伦欲哭无泪:“我有的选吗?”

    “现在西门兄给你使劲了,只等武松一来,立刻结案,再等等吧。”

    “武松来了,我觉得这案子更难走了,毕竟人家亲哥哥死了。”

    李四啧啧嘴:“哥哥,想要西门兄使全力,不知恁能否割爱?”

    “此话怎讲?”

    “他看上潘氏了,事成之后你让给她…”

    王伦呆:“泥马…这是闹哪样?他什么时候看上的?”

    “昨天他非要去女监看看,那女的扑过来就求他…”

    “呸!好狗血!日防夜防没防住历史的怪圈,没想到是把我给折了…”

    李四小心道:“一个女人而已,哥哥还是脱困要紧!”

    王伦苦笑:“看潘金莲的意思,我不阻拦,还有,叫他别惹武松,最好披麻戴孝高设灵堂,这钱事后我出!给我也来一套孝衣。”

    ……

    西门家发消息用了四天,官府用了六天,武松二天半就跑回来了!让王伦心安的是,张三也带人来了,有还手之力了!

    听张三讲话,当时他们在一起喝酒,听到这事当场就发飙了!悲急生怒,嚎了好久,王伦心中扑腾,自己是第一责任人…

    武松到的下午,再次升堂,潘金莲披麻戴孝情有可原,王伦这里看得李弥逊笑了:“王伦,很上心嘛!”

    “我和大郎的情义!你们不懂!我王伦在此立誓,武大之死与我有半点关系,叫我不得好死!天轰五雷轰!”

    一侧记录口供的书吏摇摇头,真拼啊!

第313章 这关系真够乱

    今天的衙役在西门庆的运作下,增加了三倍,就怕武松暴起伤人。武松的状态很不妙,红血丝双眼在王伦和潘金莲身上来回刮,越看越像狗男女!

    “县君!恁要问什么武二知无不言!还请县君为小民做主!”

    李弥逊咳一声:“我是本县主簿,只要你实情讲来,本官必定为你讨个公道!你最早认识王伦是什么时候?”

    武松抱拳道:“最早未曾谋面,是前年六月左右吧,他来拜访于我,是先找到吾家哥哥……”

    王伦在一旁听得惊心,果然,实诚人武松把“打死”人的事抖了出来,李弥逊一拍惊堂木:“想不到你还是个逃犯啊!”

    王伦捂脸,武松错愕,衙役纷涌把武松留给索了,把王伦等人收监,现在换案子审了…

    ……

    “哥哥…”

    王伦苦笑不得:“武松案子怎么样了?”

    “武松转述武大的话,那人只是假死,后来赔钱,取得受害人谅解之后销案了,但武大已死,这事还要去清河县查实。”

    王伦道:“潘金莲可以作证吧?”

    “有官府的案底可以查,为什么要听信一个女人的证言?”

    “那这案子又要拖着了?”

    张三点头道:“看来是的。”

    “你先回去一趟,叫朱富把我的税钱纳清,萧让集结人手准备配合寿张县征税,饮马川的百姓组织撤离,对外就说回乡了……”

    把各种杂事交代清楚,张三匆匆返回了,王伦的保镖换成了无任何案底的李云。

    武松的事情查实,罚铜了事,可以继续审理武大暴死案了,王伦和潘金莲的动机无法确定,李弥逊的目光转向了药物,虎狼之药是可以确定,会不会致死,会不会导致人意识混乱不能判断,这玩意没法找一个人来喝着试试的……

    武松闻言道:“某愿一试!”

    “你疯了啊!武二!这就是毒药!”

    住了几天号子的武松脸色惨淡,有些事想通很多,也是李四找他聊的效果,王伦要害你哥哥,用得着费手段吗?何必添上自己,这一切只是意外!

    “哥哥娶了嫂嫂后,我也知他心境变化,往日在清河县就有邻里拿他取笑,我小时也曾厌恶哥哥没本事,为此我见过他偷偷抹眼泪。直到我见了宋江哥哥,是他让我思考这一切,才觉亏欠哥哥太多,见到哥哥娶了貌美的嫂嫂,有了安稳的生活,我是打心里高兴。”

    武松哽咽,眼泪肆意流下:“那不是他该拥有的,他只是一个糙汉子,娶一房农家女,普普通通才是福,我见那潘氏有意无意亲近于我,就觉得此人不善,于是告诫哥哥,晚出早归、不招闲人、努力造人,没想到啊,还是走到这一步。”

    “武二兄弟…”

    “哥哥酒后吐真言,他忌妒别人看潘氏,晚上就狠狠惩罚她!邻里们有些话我也听说了,他是那样的人,可他不该因为这个就死啊!”

    李弥逊意味深长打量三人,王伦对武大武二有恩,武大忌妒别人看他婆娘?潘氏还勾引小叔!小叔为拴住嫂嫂的心,让武大吃药抓紧时间生孩子,结果吃到夺命药被王伦遇上了!这关系真够乱的!

    武松道:“所以我要试试这药,到底能不能让人丧心呓语抓狂!如果真是这药的原因,王家哥哥自是冤枉!我知道你属心程家小娘子,春院都没去过,又怎会被这妖货勾引?”

    王伦温情道:“武二所言,句句肺腑,我心甚慰。”

    “煎药来!”

    ……

    三个时辰后,众人见证了武松的癫狂,把龚县衙门上下骂了个遍,各种狗屁事全抖了出来,李弥逊摇头叹息,“给他灌粪水吧,这案子不用审了。”

    “喂喂喂!干嘛灌粪水,催吐药不行吗?”

    “王伦!你多次藐视公堂!押司,所犯该当何罚?”

    “脊杖二十,罚铜十斤可赎。”

    王伦怂道:“我认罚!”

    李弥逊、押司、书吏签押结案:武大误吃假药急火攻心暴毙,王伦、潘氏无罪,待苦主醒来签画,就可以正式了结,之后邓飞的事也是罚钱结了。

    一天后,武松才恢复正常,看了书吏记下的胡言乱语,羞愧不已,“当时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

    武松冷冷看跟在王伦身后的潘金莲:“哥哥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王伦当然不敢说和西门庆的交易,只得道:“我听武大讲起潘氏来,每每两眼放光,邻里们也说了,晚上恩爱不已,武大的事只是个意外罢了,她,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出嫁罢了。”

    武松咬牙道:“我要她给哥哥守孝两年!”

    也不是很过分的要求,王伦点头答应了,“先把她安置在王婆那里,咱们把武大风光大葬了吧?迁回祖坟吗?”

    武大的白事又耽误了八天,在清河县买了一亩二分地把骨灰埋了,众人返回阳谷县,房子武松要留着,什么摆设都不动,有空回来坐坐,潘金莲送回郓城县,做了林娘子的女使。

    西门庆摸着空来找王伦索要潘金莲。

    “西门兄,武松在那里盯着,我怎么给你问?”

    西门庆道:“王兄,慢着,你当初答应得可是干脆,现在我人情卖了,钱也花了,要个女人你舍不得?怕是真的有情吧?”

    “不怕武松砍死你,去劫走人啊!”

    “王兄,你不讲规矩,这可不行哦!”

    王伦怒道:“我真是倒了血霉了,赔钱给你行不行!够你找好些绝色了。”

    西门庆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千贯,只要金子!”

    “泥马,你这是趁火打劫!”

    “王兄,大家都是头一次见面,我西门庆头一次下死力帮你啊!除了那个李弥逊我没拿下,衙门所有人都在保你!要不是李四对我有恩求我,这点钱,我缺吗?”

    王伦扶额,这笔钱交了,自己的小账又空了。

    西门庆晃着纸扇道:“你把李四给我,可以饶五百贯。”

    “你说话算数,给了你这钱,以后不得再纠缠,不得再要挟,想必你应该清楚,我王伦不是善茬,现在我理亏,我肾可不亏。”

    西门庆欢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算什么君子,写一封文字,签字画押!”

    王伦带西门庆开了间客房,把条款一一列清,书毕自己先画了名摁了手印。

    “李四不打算给吗?”

    “想得美!李四值五千!”

    西门庆笑:“怪不得老头子愿意和你做生意,不过当年,他和韩一摇感情好的,能伙穿一条裤子,共用一个婆娘,最后还不是掰了?”

    “你咋话那多!”

第314章 受纳之间,巧弊百出

    西门庆笑容褪去:“武大吃的那副药,我找人验过了,有几样组合起来可不是一般的毒物,谁家小贩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你说什么?”

    “我也信不是恁干的,会把自己栽进来,不过恁还是好好想想,下次恐怕没这么容易了。”

    不欢而散的谈话,让王伦陷入迷惑,知道这档子事的人并不多,自己来住宿也是突然,事发这么快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难不成是内鬼?

    武松不愿和王伦一起走,要直接回龚县,王伦无奈,带着张三、邓飞回了寿张县,有朱富赶来主事,两波阳谷县的公人都打发走了。

    王伦再把林冲、阮小二、小五、裴宣招来商量下一步安排,“邓飞、裴宣你二人,挑三百喽啰,那种油的,滑的都带走,有必要的话,你们分批护送,到了山上尽快熟悉地形,一切听公孙道长吩咐。”

    “马场那里,林表兄多费费心,六七月要出门一次,至少要四十匹好马,马车要十辆,是那种押货的封闭车,这个也交给你,经费我放在医药院,那个小兵韩顺夫你带走。”

    “安国村是重点,新渔行是摆设,梁山岛的军卒拉拢,李达你要分清楚,有困难找李云商量。”

    “二郎,五郎,你们出一人去龚县坐镇,唐斌这要耽误个把月,我怕宋万、张三遭算计。”

    小二、小五对视一眼,小二道:“还是我走一遭吧。”

    “好,那郓城县渔行的事,五郎、七郎你们组织起来,我打算五月底举行一个梁山泊龙舟大赛,第一得钱300贯,以下类推100贯、50贯,参与奖10贯。你们给我狠狠宣传出去,最好让全济州都知道。”

    众人听着新鲜,“哥哥,端午都过了,你搞这个作甚?”

    王伦缓缓道:“基于两个考虑,关将军他所带的民户,我猜七月前肯定能到位!这之前,要训练保甲军,拿些事分分闲汉们的心,掩人耳目效果好的话,六月、七月都要办。其二,这次去江南,我需要一支两栖小队,有好人材,给我拉来!”

    ……

    李押司游走各仓库监督,眼前这个王家书手字写的不错嘛!手下也清一色大汉,这里的常平仓有心交给王伦打理(官府会放吏员监督),可他娘王伦人去哪了?!

    “李押司!李押司,没想到恁还亲自跑来,来,干了这碗酸梅汤!”

    李押司不爽得瞅一眼王伦:“王大员外,恁可真是大忙人啊!什么时候来的?昨天,还是今天?”

    王伦嘿嘿一笑,往前递了递罐子:“李押司恁受累,我收拢的那些佃户屎尿屁事多。”

    “拉倒吧!你在阳谷县耍风流的事当我不知道?派了官吏来打听你王伦是什么人物!我给你说了多少好话!”

    王伦惊: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可以啊,关键时候还能向着自己!

    李押司继续道:“有主的农户,尽早遣回,别说我没提醒你!算你运气好,那大名府的公人是我接待的,我以西路帅司的名义把他们拖住了,咱们县还有支移的任务,到时候你可上点心!”

    王伦千恩万谢之后,摸出了税由:“李押司,我其实是刚过来,这里有些东西不明白,还请指点。”

    宋王朝的纳税时限,分为多个大区日趋合理,大体以当地麦收时间作为考虑量,北方地区麦熟时间,从南往北,从沿海至内陆。(参见当今收割机车队从河南一路收去东北。)

    这夏秋税赋之物,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官府都要的。王伦提溜五十斤鲜鱼送给县衙上下,讨个人情还好,抵税?开什么玩笑!大热天两天就臭了!那换成咸鱼呢?入库两天所有东西都熏臭了!故而税赋之物基本上是广泛种植、饲养的,耐储存的,有价值的。

    官府也列了货单,供百姓缴纳,有四大类:麦米(主粮类)、布帛(丝,麻类)、矿产(金银铜铁)、物产(特产),

    其中主粮有七大类:粟(小米)、稻、麦、黍(粘米类)、穄(高粱类)、菽(豆类)、杂子(杂粮)。

    布帛有十大类:罗、绫、绢、纱、纯、紬、杂折、丝线、绵、布葛。

    金铁有四大类:金、银、铁、镴(là铅和锡的合金,银镴枪就是这个)、铜、铁钱。

    物产六大类:六畜;齿、革、翎、毛(弓箭、甲胄耗材);茶、盐;竹、木、麻、草、刍、莱(一般建筑用材,官吏军队补贴所用、防洪材料);果、药、油、纸、薪、炭、漆、蜡;以及杂物。

    什么能交税明白了,老百姓接到税由后准备货物吧,不想被恶吏盘剥就赶紧都换成钱。

    在此,北方和南方略有不同,北方广泛种植小麦,养蚕,夏税征收是蚕丝织品和冬小麦、豆为主,秋税为粮食和草为主。而北方地区所谓的杂钱类别,大部分也折为粮帛征收,这是因为北方极少产铜区,因而几乎没有铜钱监(北方铜额元丰数据:1万5411斤,全国占比0.1%)百姓手里没多少现钱。

    南方反之,地少人稠密,商品流通发达,铜矿众多,铜矿监承担绝对的货币铸造(南方铜额元丰数据:1455万1087斤,全国占比99.9%),因而货币充沛,国家夏秋税中的税钱,基本来于此。

    正税之外还有“杂色”,夏税杂色包括茶、盐、蜜、麴、麸、面、椒、黄蜡、黄蘖、甘草、油子、菜子、蓝、纸、芋麻、楠木、柴、茅、铁、地灰、红花、麻皮、鞋、板和瓦;秋税“杂色”包括茶、盐、酥、蜜、青盐、麴、油、椒、漆、蜡、枣、芋麻、柿子、木板、瓦、麻皮、柴、炭、蒿、茅、茭、草、蒲席、铁、翎毛、竹、木、芦(艹+废)和鞋。夏税和秋税的杂色,往往是一州总数,然后摊派往各县,再往下摊。由于有些东西不是每年都征,或是变化其它、灾荒减免等原因,而年年不同,如果农户没有官府要的东西,也可折价改纳其他税,这样就滋生了乱折变,本来100文的牛筋,变成价值200文甚至更高的粮米。

    官方应纳的数额摊派好了,组织胥吏、乡绅、里长、户长等人催税、核实、书写、入库吧。

    宋神宗时,张方平上奏,应天府“夏秋米、麦十五万二千有零石,绢四万七百有零匹,此乃田亩桑功之自出,是谓正税。外有沿纳诸色名目杂钱十一万三千有零贯,已是因循弊法。然虽有钱数,实不纳钱,并系折纳谷帛”。(崇宁年应天口15万7440,郓州39万6063)

    陈州“夏秋二税凡斛斗一十五万八千有零石,正税并和预买绌绢三万有零匹,丝绵四万九千有零两,此常赋也。后有盐钱一万五千八百有零贯,并夏秋沿纳钱,虽缘敝法,承[习]已久。然此诸色钱常例亦多用折纳斛斗,不悉输钱也”(崇宁年陈州口15万9617)

    (一州的税物罗列,不一定代表本州的夏秋税常量,往往包含各种出入、和买、摊派,同时各州自有州情在。)

    这么大一笔税物,对于征税的官员来说,真是一场噩梦,同时也是捞钱的好时机,朝廷的规定也挡不住老子捞钱!大斗、大斛来招呼,堆得高高的!一石米贪二升起步!放在仓库粮食由于呼吸作用会减重,鸟雀鼠蚁会钻进来偷吃,加耗!不愿意支移那就交脚钱啊!仓耗、省耗、官耗、秤耗、正耗、脚耗编个名字有啥难?

    好不易把税交完了,税物该入仓,起运异地没事了吧?还有义仓!宋初规定:二税每石别输一斗。之后义仓或废或兴,或改为专以上三等户输纳,到赵佶时,又恢复宋初规定。义仓名义上是用作灾年的赈济和蠲免赋税之用,相当于公共储备库,但事实上往往挪移它用,或者听任粮食堆积陈腐,而不能食用。

    王伦早看这一群宵小胥吏不顺眼了,当下答应李押司,左近五百户的夏税收纳我王伦包了!

第315章 让他在梁山泊上飘尸

    笑颜送走了李押司,王伦上马也是基层干部了,大吼一声:“王大员外在此,不许你们虚称、多贪、故意压低粮帛品质!什么折变,加耗之外再加耗,这单子上有什么交什么,不许再加!还有你,故意踢斗,我全看见了!”

    刹那间整个仓场鸦雀无声,萧让的笔啪嗒掉落在地:“王大员外,你发什么疯?”

    “主持人间正道!”

    萧让扶额,腾出身子过来拉王伦,王伦一挥手:“兄弟们喊个口号。”

    在场的五十员保甲:“王员外威武~”

    “好了好了,继续纳税,各队维持秩序。”萧让回身道,“正道,你捣什么乱?”

    “这里面的猫腻我都清楚呢,不给他们震慑一下,他们玩阴的。”

    萧让道:“我的王大员外,你以为我一个诗书一绝的高人答应你在这里做个书手是为了什么?这其中的苦楚我难道不知?带来的人都是我挑的农家汉子,还有几十在各村,不就是为了百姓们少受点腌臜气?在咱们这仓,没有折变,缺啥我帮着买了,百姓的东西咱们留下当吃食用度了。”

    “可以啊,萧兄有这准备,你怎么不把他们的小动作也切掉?”

    萧让苦笑道:“断人财路,杀人父母,我觉得少了折变这一项,他们少收入三成,有咱们的人在,他们不敢勾结揽户为非作歹,对百姓也客气许多,这还不够吗?做人别太绝,要不然他们找事,咱们经不住查。”

    “张三、李四就做过揽户,当初听他们讲来,我只想摘了他们脑袋!”

    揽户说白了更像掮客(qián),成份比较复杂,有市侩之徒、仕宦子弟、举人、伎术、道僧、公吏人、保长等等,反正是坑人的勾当,都不是什么好鸟。宋朝禁止州县公吏充当揽户,规定诸州县系公人揽纳税租者,杖八十;诸州县吏人、乡书手、专斗揽纳税租,而收受财物者,根据受贿额判刑,杖罪、邻州编管、徒以上配本州,鼓励告发;州县吏人、乡书手、专斗揽纳税租,收受财物者,杖罪钱五十贯,徒以上罪钱一百贯。而这些法律根本禁止不了贪吏们的求财之心,我不能当揽户,我大表哥家的二叔的小姨子总可以吧?如此相互勾结,律令法条,完全是一纸空文。

    揽户们承揽赋税,加重向农户索要税物,与胥吏瓜分,厚利可图。自北宋中期以来,揽户在社会经济生活中的作用愈来愈大,故有关记述也愈来愈多,官户输纳多凭干人(富豪和官户家中的一种办事的差役),乡户则凭揽子。民户的两税相当部分,全被揽户们所包揽,结果就是,民有成倍交纳,官方接收的都是滥恶之物,民间所纳多是好米,揽户过了一手又湿又渣,最坏的情况是乡司、揽户私领而不纳,他们吞没了农户的税物和税钱,而官府却继续催税,百姓苦不堪言。

    揽户从中盘剥,官府毫无获益,朝廷至地方官,当然打的就是你,因而时常下令限制揽纳赋税,或者规定民户应当直接纳税。有将揽户结成甲户,为国出力,每十日一次赴府检查,不入甲者,亦系私揽,并当逐出。也有的规定,如揽户敢多算人户钱数,一文以上,计赃定罪。

    而即便揽户这么不要脸,农户还是不得不让他们代为交纳,为啥呢?官府公人不要脸更甚,揽户是要钱,公人们作威作福让你反复跑,欺压和榨取更有过之!民户将纳税的仓场视为人间地狱,为了不愿在地狱里受煎熬,就宁愿受揽户的盘剥。更有者富户也愿意让揽户代为缴纳,以图省事,何况是普通农户!

    再者,由于揽户与胥吏相勾结,或者本身就是胥吏。如农户输纳纺织品,有徇私之吏,凡揽子交纳,根本不问纰疏长短,一切都收。若农户亲自交纳,则吹毛求疵,稍不及格,给你用墨煤污损了退货重纳。纵然有及格者,又勒令双倍纳税钱,方才收货,更甚有不经揽纳人,不肯收接的情况。

    这些个吏贼勾结,可不叫人恨得牙痒痒?可以说,萧让这两手已经不是肉疼了,而是挖心肝那么疼了,王伦你再逼急了,他们真的会咬人!王伦也明白轻重,出出气得了,打击揽户名正言顺,在这方面没有太多顾忌,但想要斩断勾连心腹,大洗牌,老朱都做不到,杀不尽啊!

    王伦向胥吏、乡绅们展示了一下肌肉,就带着人去各村转去了,保证农户安心、顺利、和谐纳税,百姓闻风雷动,连夜排队纳税,私下盛传王伦王大员外,黑白两道通吃,谁傻球不长眼,让他在梁山泊上飘尸~

    王伦所管竹口仓以十二天时间全部纳税完毕,萧让意思了一下,所有胥吏给了一天200文辛苦钱,以安其心。

    王伦闻后道:“这钱你账上出啊!”

    萧让好歹也是千贯户了,毫无涵养道:“正道!我这可是帮你平事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就想看看有几个跳蚤去县衙告我的状,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李都头当你打手,用顺手了吧?来两回让你消停点,你都不在。”

    王伦乐道:“我讨好县君,几个官吏也就算了,也只是不想多事,其他人算个屁,等我从江南拉来一批读书人,这寿张、郓城、龚县三县从胥吏到弓手我全给他换了,看他们再上天!玩死他们!”

    萧让竟:“这是你的新计划?”

    王伦搓手银笑:“昨天接到的消息,关胜他们到蔡合镇朱贵酒店了!七百多户,我滴个乖乖~”

    ……

    关胜自从去年折回乡里,一路感思良多,王伦走南闯北见识多,打听装在心里的事也多,把事情倒出来很有感染力:

    我王伦做事有底线,老百姓我尽全力不祸害,可有些弄权的小官有多不要脸压榨百姓,关将军你知道吗?杀这一贼,救民数百,你愿不愿意一起干这样的大事?即便有朝一日粉身碎骨!红口白牙的蠢虫晓得什么是忠义!大丈夫当为国为民!

    我还不如个书生吗?

    关胜豁出去了,回到解州,一边不动声色按部就班,联络上了义弟井木犴(hān)郝思文,一边招揽军属、佃农,困于生计的工匠、矿工、盐户,这一切都很顺利,去哪挖煤冶铁不是干活?有关将军做保,肯定不是害咱们!

    王伦要求招揽西边华州的九纹龙史进等人就比较麻烦了,这不是一个刺儿头,这是四个刺猬!

第316章 少华山男团(一)

    小年轻史进是华州华阴县当地人,从小衣食无忧,穷文富武不是句假话,史进自幼学武请了不少师傅,结果还是个渣,碰巧老爹收留汴京禁军教头王进肯教他武艺,史进这才进步飞速,配得身上的九条纹龙。

    史进作为史家庄杰出的年轻一辈,维护一方平安,生擒了敢来搅虎须的不信邪陈达,敢称神机的朱武为了营救陈达,与史进玩了一出苦肉计,噗通噗通这个跪得大义凛然,重情重义的史进真以为这三人是被逼上少华山,兄弟情同手足。

    心一软,被捧为三人的带头大哥,这糖衣炮弹,史进哪里吃得住,称兄道弟,大碗酒、大块肉招呼!抱上史进土财主的大粗腿,陈达三人夫复何求啊!

    本来少华山三人与史进你侬我侬,日子这个美,酒肉朋友喊一声,要多少有多少!可少华山上还有一帮子小弟嗷嗷待哺呢!拖家带口跟着你来卖命,活口粮总得给些吧?现在与史进相好,周围又无油水村子借粮,史老爹的遗产能有多少?养不起这么一大帮子人!

    于是乎陈达、朱武、杨春三寨主遇到了所有占山为王强人的烦恼,不抢吧小弟们没食吃,动刀子抢吧,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没有折中的办法。因为陕西六路本身负担就重,男丁常抽去前线,运气好打赢了,男人们能活着回来,遇到个傻球瞎指挥,民夫们不是被杀就是被掳,最后受伤害最深的,永远是普通百姓。

    陈达要打华阴县城,因为富得流油;杨春要打蒲城县城,因为老家贪官恶吏的嘴脸他的记忆最深刻,仇富仇官吏。

    史进胆敢与山贼勾结,被举报是意料之中,只可惜家产没转移,全被没收了,即便如此也没立刻落草,走一遭投奔师傅王进了无音讯,看世态炎凉还是恨正义不得伸张,于是回到少华山正式落草,即便如此,史进还是依旧让人称呼他为,史大官人,而非什么大寨主。

    有了史进加盟,解决吃饭的问题也是老大难,这可是陕西六大安抚使路之一的永兴军路!京兆府近在咫尺,村子里随便拉出来一个男丁不会武把两下?妇女的棒槌也杠杠的!关西男儿雄悍那可不是吹出来的!獾掏刺猬,扎出血才掏几口肉!

    故而,少华山四人组的日子并不好过,个人武力再突出,也不可能像打仗一样填命去抢吃的,看似无法无天的山贼,不会被催逼苛税压榨,但在民兵—军队联防体系完整下的华州,居草棚、食野杂、喝露水,就差吃蚂蚱了,想快活,南边的秦岭深处窜吧,那里只需打得过野人和毒物凶兽。

    不管冬季如何瑟瑟发抖,还春日子总归好过些,春季不猎捕的规矩在少华山这么多张嘴的刚需下,一样抛之脑后。

    白花蛇杨春领着几个喽啰在满山巡陷阱,羚牛、斑羚、野猪、黑熊、林麝、小麂、雉鸡、竹鼠、鼯鼠、松鼠就看能捉到什么了,欢笑中不觉从草窠钻出一个人来,停步在十余步开外。

    “诸位,跟你们打听一下,少华山大寨怎么走?”

    “哇!什么人?”正扬手指点喽啰小心的杨春一回头,如同见了黄瓜的猫,炸出五六步,挥手腰间拔刀却发现早丢在了地上。

    “这个人我没见过,不是山上的!”

    “还用你讲!穿的衣裳都没有补丁!”

    喽啰慌各自捡了刀枪,护住得来不易的吃食敌视来人,杨春稳定情绪打量来人:宽素衫扎束带蹬草鞋,腰悬一口刀,背后一张弓,头发拧一团垂丝带,望脸上看,淡胡须浓眉大眼炯炯放光。

    杨春心里道:自从哥几个占山以来,附近的猎户都驱逐去了,看这人打扮无绳索,无钩叉肯定不是猎户,单身汉子敢来此,那十有八九是来入伙的!

    “这位好汉,你是来投山入伙的吗?我就是本山四寨主杨春,你有话可以直接和我说。”

    那汉子闻言作揖笑道:“看来运气不错,某是郝思文,解州人氏,受人所托来找你们几位寨主,有事相商。”

    “有事相商?”杨春握了刀有了底气,见郝思文不温不火做派好斯文!看着心里就不爽!“呔!先问过我这口刀!”

    山贼的脾气说来就来,何况郝思文刚才叫杨春难堪,这面子怎么也得找回来!谁大谁小,武艺上问高低!郝思文早觉察杨春积蕴的怨气,迅速拔刀而出反手接招!杨春讨教郝思文,二人近身搏斗在一处,身后喽啰欢呼助威,只可惜杨春武艺疏松,才十余合就被郝思文擒住手腕,磕去手刀,要是平常殴斗,早一个横扫踹出去了。

    眼下还有正事,郝思文只把杨春锁住道:“试过了吧杨寨主?我能见其他几位了吗?”

    杨春嘴里说服,心下哪里肯服,肯定是早上没吃饱力气亏输,也有日头晃眼睛的原因,自己不可能这么菜!这厮汗都没出!

    “这位好汉,你要晓得少华山好进不好出,我们与官军势不两立,容不得外人随随便便上来摸山。”

    郝思文叹道:“你以为混进来很容易吗?我一路赶来,问个路都要小心,村人听我是来少华山,都再三询问,我只能谎称是买一味珍稀药材救命。”

    “那好汉,你放开我,咱们再谈。”

    “你不会再试探我吧?我真的有事,找史进、朱武。我一个人而来,你们还怕吗?”

    杨春想想罢了,又道:“除非你让我捆了上山,不然这事我没法交待。”

    郝思文道:“这不行,万一你与其他寨主有间隙,把我找地儿做了,我岂不冤枉?不如我扣着你,由你手下喽啰去喊他们来罢。”

    杨春怒道:“外人安敢如此?欺辱我少华山无人吗?啊,轻点儿~”

    “你们几个快去报大寨,晚了的话这四寨主我就拿去了。”

    喽啰闻听耳语一番,跑走两人去回报大寨,剩余三五人对峙郝思文,郝思文则以杨春作盾,防着暗箭。

    ……

    少华山是为秦岭支脉,西岳华山的姊妹山,山势连绵,庙宇甚多,少华山只占其中一隅,少华山大寨就一山腰破庙修补,史进、朱武正在院子里汇总得来的情报,该下山打点粮食了,各处探回的消息很不乐观,正愁眉间,两个喽啰上气不接下气跑来了。

    “山下来了个汉子,把四寨主拿住了!要大寨主下去见他!”

    “什么!他们来了多少人?”

    “就一个。”

    朱武破愁为笑:“肯定又是杨春惹恼人了,我下山看看吧。”

第316章 少华山男团(二)

    郝思文高估了杨春的利用价值,一个喽啰跑回来居然说:“大寨主发话了,杨寨主平常最懒,吃的最多,拿走了正好省口粮,随壮士去罢。”

    然后几个喽啰带着打获的猎物走了!走了!郝思文措手不及,杨春直接开骂了:“朱哈搞快滚出来!肯定又是你出的鬼主意!我都快没命了!真不仗义……”

    喽啰们转过树丛后,隐匿处树枝乱抖,细一看史进、朱武在那捂着嘴偷笑。

    “会不会有事啊,这么玩他。”

    “来人肯定无恶意,要不然早押着杨春走了,再等一会。”

    史进揉揉腮帮子道:“看那人气势不凡是个人物,找咱们会有什么事呢?”

    朱武道:“史大官人,咱们做个赌如何?”

    “怎么赌?赌什么?”

    “赌输了,刚才那话就是他说的,杨春兄弟他去哄,至于怎么赌,就赌他是不是来入伙的。”

    史进想片刻道:“那军师先押。”

    朱武道:“你又想和我一样?不行!你先猜。”

    “我猜肯定是来入伙的,要么就是家乡有恶豺,需要借咱们的手除掉,要么就是身上有冤案,还可能是家里有人被…”

    朱武忙扯着史进道:“大郎,你这就过分了啊,把这些全占了!”

    “主意是你出的,愿赌服输。”

    “好好,入伙,找咱们帮忙,除恶霸,报恩,这四条都归你,行了吧?另外的情况算我的。”

    史进点头:“就是这般了。”

    二人在这里闲赌,郝思文可往歪处想了,“运气真是不好,捉了个没用的。”

    郝思文把杨春推倒,抽出手刀就要给他个透心凉,杨春惊得大喊:“朱哈搞!史大郎!别耍笑了!快来救我!这厮玩真的啊!见血了!”

    朱武闻听扒树枝观瞧,史进赶忙冲了出去,“好汉!刀下留人!”

    郝思文当然有分寸,刀指在心窝不动了,杨春吓得面如土色,瘫软在地上,“都要害死老子啊!不就偷喝了他两口酒,至于惦记到现在!”

    “两口酒?杨春你要脸不?明明少了大半囊!”朱武也跟着绕出树丛,头上肩上树杈子扑簌簌。

    郝思文收刀作揖:“想必二位是寨主了吧?”

    史进爽利,大步跨到近前:“我乃九纹龙史进,挂个大寨主的虚名,好汉是?”

    “在下郝思文,受人之托来寻几位,这位是?”

    朱武回抱拳:“朱武,权为军师,郝兄弟有话直讲吧,不过能不能先把杨春兄弟还给我们?”

    郝思文看看脚下,“本无恶意,得罪了。”

    退来十余步让史进、朱武上前松绑,杨春直砸朱武,“想出这诡计肯定是你朱哈搞!”

    “好汉磊落,可否告知所来为何事?”

    郝思文摸出一封信囊道:“怕只有朱军师才能看懂了,信中写的明白。”

    郝思文手腕一抖,信囊旋转着飞来,朱武潇洒得接住,点头示意,低头观瞧,上书两行小字,四人姓名俱在,末尾点亲启。

    史进舍了杨春凑来脑袋,这几个字没难度,“军师快来念信。”

    朱武不慌不忙撕开火印,展开信瓤观瞧,一目十行,史进还在研究第二行有几个字不认识,朱武把第一页塞给他,再几眼,脸上狐疑遮掩不住。

    “这郓州王伦是什么人物?远隔千里居然要招揽我们?”

    史进闻言吃惊:“招揽咱们?哪里的山头这么大口气?”

    朱武举着第二页道:“打虎将李忠,花和尚鲁提辖,你记得否?”

    “什么!是他们找我?”

    “来信这人唤作王伦,他与这二位相熟,想必是他们说起你的。”

    史进大喜:“是嘛!李师傅是启蒙恩师,鲁提辖是我敬重的好汉,渭州吃酒,瓦罐寺除恶仿佛就是昨日之事,历历在目!”

    朱武道:“那他们招揽咱们去京东,你去是不去?”

    “京东?那是在哪里?”

    听到此处郝思文发话了,“向东北过了华阴县,十几里外的延祥镇乘船顺黄河东去即可,约摸一千六七百里水路,十来天而已。”

    杨春跳道:“这么远!还要过华阴县!那码头军卒可不少,这不是叫我们找死吗?”

    朱武道:“这人也真是说笑,难不成我们用飞的不成?南走洛南,陆路可是艰险万分,更不用说关卡城寨了。”

    郝思文道:“怎么走,你们姑且不消担心,先决定是否走。”

    史进道:“不考虑怎么走,如何决定走不走?”

    一顿嘴枪舌炮,困难面临眼前,根本理不清。

    朱武打断众人道:“这事还要从长计议,我脑子里一团乱麻,郝兄弟,不如我们一同上山再细谈?”

    “可。”

    众人同行上山,郝思文见史进、朱武二人和善,也就吐露真言,原来有军官接应离开啊,那这事可以谋划一番了。寨中陈达等得望眼欲穿,出去打个粮草,回来三个兄弟都没影了,是不是背着自己开荤开酒了?我就知道,肯定有事!

    喽啰来报,让寨中置办酒肉招待贵客,陈达一蹦而起:“哪里来的贵客?”

    喽啰道:“三位寨主马上就到,小的只是得了吩咐,二寨主何不亲自去问?”

    陈达好奇压制不住,一溜烟转下去寻,半步宽的小道正遇上四人说笑行进,“哎,这位就是你们说的贵客?”

    杨春走在头里道:“陈兄,你快告诉朱军师,那酒是你偷喝的不是我!”

    陈达反驳道:“我甚时偷喝酒了,杨春你偷喝别诬赖我,每次分酒我都只喝自己的!”

    “哎哎!可不能翻脸不认账啊!你把门,我进去偷,咋这没义气!”

    朱武道:“当着客人面,说这些丑事!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就是,杨兄弟,陈兄弟别打闹了,叫客人看笑话。”

    “笑话已经看了,丢下我你们躲着耍笑!”

    “史大郎,愿赌服输,你上哈~”

    郝思文看着这四个奇葩一路打闹,哭笑不得,这贼窝窝还真欢乐,不是一家人,真不进一家门啊!

    山上的招待能有什么好货?今天打到的肉食,几样烤了,煮了羹,米面盐却是金贵。一口大勺满一碗,就这么围在锅边吃,讨论王伦的来信,四张嘴,愣是吵出了十张嘴的音域!

    朱武再次打断三人道:“咱们这样,先不讨论路好不好走,这地方你们还愿不愿意一直憋着?谁愿意去,举手!”

    朱武、史进举手,陈达、杨春不屑,郝思文举起了手:“有机会过快意逍遥的生活,你们为啥不想走出去?那里满眼都是平原,麦田桑林望不到边,还有个大水泊随便一划拉都是肥鱼!”

第318章 大宋奸

    陈达道:“好甚好!去了那山头还不是给人做小,哪有我们兄弟在此轻松自在!你说是吧?”说罢朝杨春挤挤眼。

    “陈兄说的是,我老家那贼肥财还活得逍遥,不取他狗命如何让我咽下这口气?走不得,走不得!”

    史进见二人有点躁,劝道:“咱们兄弟这不是商量,你们急什么?还是听郝兄弟把话说完。”

    “我是不走,你们合计吧。”陈达拍拍屁股走了,杨春努努嘴跟去了。

    朱武尬笑道:“真让郝兄弟看笑话了。”

    “不碍事,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这事成不成随缘,你们不走,我们可要走。”

    史进道:“我是真想出去闯闯,老窝在这山上徒费岁月,当初就该同行鲁提辖汴京走一遭,看看关内的繁华。”

    “史大官人,你就舍得抛下我们兄弟一走了之?”

    “这不还得央朱军师拿诡计嘛!”

    “你这是损我!这事吧,我看还是要下山探探路,好不好闯,能闯过去多少人”朱武转向郝思文道,“我们这山上连带家口五六百人,郝兄弟你觉得能带走吗?”

    郝思文回忆来时的路线道:“百十个偷摸我看可以,这么多人……如果分批得话…”

    “要考虑老人妇孺行动迟缓,携带家什更难以绕过华阴县。”

    “天气渐暖,除了必要的衣裳什么都不要带,但有用度靠岸后酌情再买,敢问一句,山寨积蓄如何?”

    朱武道:“尚可,支持这些人坐船吃食还是够的。”

    “这便好办了,我大哥领一部乘船下游平陆(今三门峡)启程,他们都是普通农户自不必担心。咱们这里的话,我在延祥镇接应你们,上一波人走一条船,在垣曲咱们清点人数。”

    史进搓手道:“那我们就负责把人从这少华山送到岸边?看来也不难啊!每次数十人…”

    “你一身好本事,独自往来自然不难,这数十人一旦被发现,箭弩可不留情,还须细细斟酌。”

    三人在土灶边有来有去完善出逃计划,另一边陈达挑棒抽打树枝撒气,“史大官人想投奔鲁提辖情有可原,朱哈搞为啥也跟着一个鼻孔出气?咱们兄弟同进退,一个头磕在地上他都忘了?”

    杨春倚在青石上,眼珠随着树枝乱颤,“人朱哈搞是淮南人,出来这么些年,估计早想着回家看看了。”

    陈达一滞:“我祖父辈还是河北邺城(相州邺县)人呢!我就从没惦记过回去看看,老家还有没有人记得我爹。”

    “嗨,你说不定还有血亲在世呢,不像我,自己哪来的都不知道。”

    陈达看杨春情绪低落,撇了棒抓住他肩膀,“杨兄弟放心,你养父的仇他们不记得,我陈达肯定帮你报了,他们要走,我可不走,这少华山就是我的家,哪儿吹得也没这舒坦!”

    ……

    郝思文留宿一夜,没想到后半夜这么冷,全靠发抖取暖,索性起了身四处折些树枝,点起个火来,暗红色的火焰在眼睛里跳动,一双脚轻轻挪了过来。

    “郝兄弟,你也睡不着啊?”

    郝思文毫不忌讳道:“我是冻醒了,这山上比我想得冷,数九你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睡着就没了呗。”朱武蹲下身子,把树枝揉小段丢火堆里。

    一抹凄凉爬上郝思文心头:“我刚才在想,咱们是不是把一部分人放下山?看来你也不会答应。”

    “我们都不会答应,要是能活下去,谁愿意把脑袋别裤腰带做贼啊!我当年可是为了考取功名才来陕西的!”

    “冒籍科考吗?”

    “对哦~不许投状啊!”

    科举作为王朝选拔国家公务员的大型考试,历来备受重视,从乡、县、州一级级筛选通过。州一级较为严苛,因为甚至有几千人争取几个名额,称为解额。通过八月左右的州试之后,士子被称为贡士(或称举人),次年二月再汇集到汴京参加尚书省礼部主持的“省试”,之后三月的殿试定名次,罢除末尾。这几千历尽辛苦来自各地的考生,付诸十余年的苦读,怀揣着高中的梦想,竞争是残酷的,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只要几百人而已,剩下的或是落寞回家、或是就此放弃、或是继续苦读来年再考,一张登科榜,无数颜色。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华州华阴县人——张元。

    本姓张,名不详,年轻时以侠自任、负气倜傥、有纵横才。累试不第,(据说是殿试被除去的),大关西读书人不易,张元很委屈,自视才能难以施展,遂决心叛宋投夏。

    在宋仁宗景祐年间(1034-1037年),张元与好友胡某,听说李元昊有立国称帝大志,就来到西夏自荐,改名为张元,胡某改为吴昊。二人在一家酒馆里,终日饮酒,并用笔在墙壁上写下:张元吴昊来饮此楼。巡兵见到后,知道他们不是夏人,将他们拿下送予李元昊。

    李元昊很不爽,问他们为何触犯其名讳?为何进入夏境?

    二人大声说:“姓尚未理会,乃理会名耶??”(元昊本姓拓跋,其先人曾先后受唐皇赐姓李和宋帝赐姓赵)

    李元昊听后非常惊奇,就释放了他们,并且委以重任。二人投夏后,元昊派人把他们家眷也借来团聚。元昊称帝建国后不久,即任命张元为中书令,吴昊也被重用。

    好水川之战(1041年),张元辅助李元昊大败任福等人率领的宋军,宋军损失惨重,一大批精锐骨干军官丧生,近二十年无力抑制李元昊做大。西夏军师张元趾高气昂地在界上寺墙壁上题诗一首:“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以宋军的尸山血海来博取功名,自得之意,溢于言表,并在诗后题言讥讽韩琦,署名时写了一大串官衔:(西夏)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张元随大驾至此。同年官至国相。其素怀功名,以灭宋为志,力劝元昊先取渭州,待机再取长安,攻取陕西关中之地,进而东向中原,同时联络契丹,让其攻打河北诸路,让宋朝受到两面夹击,势必陷入困境乃至崩溃。

    定川寨之战(1042年),元昊所发:朕当亲临渭水,直据长安的豪气通告,也出自张元的手笔。夏军深入到渭州境,被原州(今甘肃镇原)知州景泰顽强阻击,西夏全军覆灭,西夏直捣关中的计划最终破灭。张元常劝说元昊:攻取汉地,令汉人守之,这样才能扩大疆域,财用充足。但元昊还是游牧民族长期养成的习惯,常是掳掠而还。因此,虽然取得胜利,财用却越来越困难。后李元昊谋求与宋朝和谈(庆历和议,1044年),张元力争不可,但元昊没有听从他的意见,及至西夏与契丹发生贺兰山之战(1044年),张元知道其理想无法实现,于是郁郁不乐,在夏天授礼法延祚七年(1044年)病逝,吴昊不知所终。

    张元挂了,士大夫可是吸取了教训,西北边地不同关内,读书人怀忿怨都跑去助贼这还了得?

    嘉佑二年(1057年)殿试末尾淘汰的录取制度废除,之后殿试只分名次高下,西北的考生也给与了一些宽厚,在这个解额珍贵的科举制度里,无疑会让一些参考大州的考生们不满,想出一些巧径。

    (1066年)欧阳修上书,东南州郡二三千考生只有二三十解额,百中取一,西北赴试却是十中取一,这不公平!(各州的解额大体为10员左右,宣和年间杭州14,台州8,秀州8,福州特殊,81)这样一来,便有士子跑到西北州郡,冒用当地户籍参加解试。

    由于冒籍科考挤占了本地士子的录取名额,常常会引发本籍士子的强烈抗议,因而官府也禁止异地科考”。赵宋立国未久,赵匡胤便发布这一法令:应天下贡举人,自今并于本贯州府取解,不得更称寄应。

    但是,异地科考又无法完全禁止,士子多爱游学,或者跟随在外地任职的父祖,早早离开了家乡,让他们千里迢迢跑回家乡应考,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因此,官府也给出一些必要条件,甄别冒籍考生。有举人保举、或有田产屋舍、或居住满七年、或有祖父坟头、各地不一。

    朱武便是在这种思量下不远千里来到了陕西,结果一直不符合规定。

第319章 小弟觉得大哥太霸道

    “一事无成,不敢回去啊~”

    朱武伸了个懒腰,自己可笑的经历终于讲完了,忽闪着眼睛,等着郝思文倾吐。

    郝思文淡淡一笑:“我也是一事无成,所以想去外面闯闯。”

    “我看你本事不差,怎么没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你那结义兄弟不是州巡检嘛,加塞个呗。”

    “我认识义兄较晚,才及两年,原来还只是个大头兵,现在是什长了。”

    朱武道:“在陕西地头,抓五个就有一个是小使臣,怎么不去边关混个战功?搏一搏总是有希望的。”

    “去?去了两次都赶上撤退守城,你以为我们在后面不骂娘啊?”

    (在边军立功不见得就能获得升迁重用,参见韩世忠,征讨方腊后才得一小官。)

    “那是得骂,大声骂他八辈祖宗!”

    两个落魄人的相会,惺惺相惜,可惜无酒以助兴,比及天明,朱武便同郝思文下山,研究撤离路线,陈杨二砲就丢给史进了。

    史进老大难,他本就是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大伙抬举他做大寨主,可事实上的大寨主是陈达,少华山的底子都是陈达拉起来的,只要大伙方向一致,那没话说,如果陈达死硬,杨春铁定和陈达站一边,救命之恩这情要还!

    史进寻半天找不到二人,赶晚才知道陈达带人借粮去了,这可好,带着箭伤回来了,真是豆腐掉灰里,吹不得拍不得。

    朱武返回受阻,少华山贼又出来滋扰了!不得已返回延祥镇,郝思文暂住这里,打听舟船荷载、出船时令、盘算乘船方案。

    “老朱,你怎么又回来了?”

    “嗨!二愣子又恼了,下山借粮引得各村骚动,我回不去了。”

    “哈哈,你这兄弟,还真是个麻烦。要不先争取那个杨春?”

    朱武道:“此事先放放,反正凌汛刚起,咱们还有时日细算,不如我去拜访一下关巡检?”

    “好,我也有此意。”

    解州之地,被拆成这么一小片管理,就为一物——池盐,因其呈颗粒状,又称颗盐。

    解县、安邑县是一个大盐池,其池东西长五十一里,南北广六里,周回一百一十四里,解县城位于盐池西五里,安邑县位于北五里。

    盐池历史悠久,受历代官府重视,现由河东榷盐院、解盐使司等机构管辖,基层的盐务机构为场,东西两池,共四大场,管理盐的生产和专卖。天圣年间(1023-1031年)两池每年产盐65万5120席(每席116斤),宋初每户每年平均出产近一千席盐。

    除大盐池外,还有六个小盐池,味小苦,如果不是(1098年)洪水破堤入池,大池被迫停产,小池也得不到重视,收成还算不错,(1102年)得盐78万2700余斤,历时七年(1105年)终于修复大池。

    关胜看守的就是这些重要的盐池,这都是白花花的钱啊!一望无边的白色卤水,空气中泛着咸味儿,大丈夫何处不是为国出力?但对关胜这样胸中万千抱负的人来讲,好委屈。

    这天,终于见义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陌生人,关胜挥退手下,郝思文抱拳执礼。

    “关大哥,我回来了,这位是山头的军师,朱武!”

    “哦,幸会,怎么样?你们都答应了?通关容易不?”

    朱武上前道:“经过封锁接近码头不易,山上有两位还没首肯。”

    关胜闻言眉头轻蹙:“朱武是吧?王员外很看重你啊,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额,王员外不认识我吧?难道是鲁提辖史进兄弟说的?这怎么好意思……”

    “正道说这件事,交给史进、朱武两个人就妥了,不须我多操心,你看我这里走不开,最近又纳了几户,怕不有三百户了,三弟,你要过来帮我啊~”

    郝思文惊道:“这才几日,已经这么多了?大哥你不准备收手了?”

    关胜叹一口气道:“还有很多盐户想走,可在籍根本走不了啊,大部分是唐二的部下乡里,需要你帮着我过去拢一拢。”

    郝思文道:“少华山那里,我考虑他们从延祥镇上船,需要有个人支应,这如何分身?”

    “你们那边不是好几个头目?”

    朱武尴尬道:“都不是清白身份,不能久呆。”

    关胜思索片刻道:“那给你十日,把山上头目都说服,不愿意走的,务必叫他不知底细,咱们虽是坐船,但官府派快船缉拿,或是急脚拦截,万事休矣!”

    “只十日?为何如此火急?”

    “你们在山上,不闻围攻仁多泉城之战结束,二月夏贼出降,刘法一意孤行,斩杀三千降兵!”

    “这……陕西各路又要防春了?”

    关胜道:“很有可能,趁胜利之势加派大军给夏贼雷霆之击!”

    “那华州兵备抽调,想必更易逃出。”

    “谋定而后动,所以宜快不宜慢,我手里这些人不能拖着,夜长梦多!”

    朱武道:“那我尽力吧。”

    关胜看朱武有气无力,讥讽道:“正道极力推荐于你,可不要辜负了他一片心意,你们这些贼人,我向来是看不上眼的,即便不成行,莫泄了消息……”

    “大哥~”

    “好了,这些钱,你带他吃食些,我还有公务要忙,告辞!”

    关胜自顾自说完走了,留下凌乱的郝思文和气鼓鼓的朱武。

    “你这位关大哥脾气不小啊?”

    “我们都习惯了,你照他说的办就是了。”

    “哎,要不是昨晚你那一席话,以我朱武,早甩袖子走人了,他这里有顾虑,我那里关也不好闯啊~”

    郝思文劝道:“他们实不愿走,留些钱财安置吧,你们人少还方便些。”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我知道陈达性子,他第一个不同意,他拉起来的队伍他舍不得,把他们留在山上,绝对不是办法!”

    “那你们看着办吧,先尽快说服陈达,我这边忙完了就去帮你们。”

    朱武道:“也罢,该不痛快,总要不痛快的,亲兄弟还有个拌嘴打破头的时候,这张脸,我撕破了。”

    “不要这般火气,走咱们去吃酒,边吃边想。”

    “还是你说话听着舒服。”

    “人无完人嘛,我大哥其实挺好。”

    ……

    一晃十天过去,朱武毫无半点进展,陈达便是那茅厕里石头,又臭又硬什么话也不听,高挂免战牌,天天躲得不见人。

    史进叉腰也犯了难,“要不咱们还是别走了,那京东又不是天上人间,伤了兄弟感情怪不值当。”

    朱武算日子已到,也就不再提此事,两拨兄弟的冷战逐渐缓和,又过十天,郝思文急燎燎来了,大不幸,遇到了堵门的陈达,上来就是一顿连环乱斩!

第320章 大哥觉得小弟不听话

    这发痴的陈达,真叫郝思文憋火,连斗二十合还不罢手,怒道:“陈达!你再蛮缠,我可不让你了!”

    “爷爷要你让!看刀!”

    郝思文怒气顶发,横刀无情,把陈达逼得连连后退,这一刀直削掉陈达发髻,头发霎那间披散开来,噗通坐倒于地,郝思文进刀逼喉,怒喝道:“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直送你去见阎王,省的跟我呱噪!”

    陈达手起半空,晃晃脑袋好像还在,但看郝思文青筋暴起,这回是真生气了,讨饶道:“郝兄弟,我服了,消消气~”

    “别跟我嬉皮笑脸!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愿走莫耽误别人前程!你真当这少华山铜墙铁壁一般?京兆府但要用兵能留得你几日?在官府治下活得不好,在你手里活得哪里快活?一个个摧得山鬼一般,如今有了好去处,还不知珍惜!便是那蛮牛为了你几个结义兄弟也该醒悟,被你囚在这里虚度年华作践人?”

    陈达怒道:“我们兄弟的事,轮不到你外人说教!”

    “那留你何用!不知大义!”

    郝思文往前递刀,陈达仰脖闭了双眼,远处看热闹的杨春大呼:“刀下留人!”

    “杨春,我问你,走也不走!给句痛快话!”

    “唔,郝兄弟你放了陈兄万事好商量。”

    郝思文道:“直娘贼,商量个屁,大爷没空跟你们弯弯绕,是不是关中汉子!给个痛快话,走不走!”

    陈达驳道:“死就死,爷爷皱一下眉头不算是好汉!”

    “陈牲口!你少说两句!郝兄弟,要不我先把他捆了?”

    郝思文哼一声,杨春摸出腰里的绳索把陈达捆了,陈达喝骂杨春胳膊肘向外拐,被郝思文堵了朵布头。

    “真是铁头得紧,带他随我上山!”

    杨春唤来喽啰,一行人回山寨,史进、朱武闻报赶来,满脸尴尬,“郝兄弟,你怎么来了?”

    郝思文投刀于地:“你们这些人不讲究啊!说好的十天后碰头,我还以为自己迟了懊恼,结果你们压根没来!叫我苦等九天!”

    史进忙道:“这事我们的过错,没给郝兄弟留个信儿。”

    “有这样对好兄弟的吗?你们几个到底是什么意思,有忌惮直接说出来!别诓人!”

    朱武道:“如你所见,陈兄弟不想挪窝,杨兄弟身上背着大仇。”

    “呔!你们早干嘛去了?怎么不报仇?现在都想起来了?”

    杨春小声道:“我也想报,打不进去啊~”

    “你那仇先别想了,隔着二三百里,出去都不一定能回来。到延祥码头这三十里都难闯!”

    朱武打圆场道:“我们兄弟感念郝兄弟一片好心,既然这外出艰难,我们内部又无法统一,不如此事就罢了吧,你和关将军去吧,放心我们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是极,是极。”史进、杨春都张口附和。

    “不行!王员外把这事托付关大哥,是信任关大哥能办好,又托付于我岂能半途而废?到时候见了王员外我有何面目立足?你们四个不是有三个同意吗?既然就这一个我结果了一了百了!”

    “不可,不可!”三人皆围拢上来,“郝兄弟如何苦苦相逼,我们悔不该接了你那封信!”

    郝思文持刀不为所动,摆下两条路:“一,跟我走;二,我手下这颗黑头,你们选吧,三个人不会出现平票。”

    这……史进、朱武、杨春是相当犯难,史进一甩膀子道:“算了,我扛了这事,我们跟你走!你放了陈兄,咱们现在就商量!”

    “你呢?朱军师。”

    “我也随了。”

    “兄弟们去哪,我去哪,这仇,我将来再报。”

    “要不是路远赶回不易,这仇我真想与你同去,对不住了。”

    朱武道:“杨春,你家附近不是有条大河吗?通着洛水不?”

    “好像通着,向南流的。”

    “蒲城在北,那就是在延祥镇上游了!你这仇可以临走一块报了!”

    郝思文打断道:“你莫不是想乘船直下吧?”

    朱武拍手道:“正是如此!”

    ……

    陈达原本拿着杨春的大仇,这下没借口了,朱武定下几样注意,杨春分说细节,让史进走一趟打探,余下人安排分走步骤,这两三人,一两户零碎往延祥镇南岸护送,白崖峪、陈家堡、李家堡、林家河、姚田堡、菊家村一路躲避,个中艰险说不尽,直持续了两个月这才把户家都送出,中转地点为四百里外的垣曲,此处属三路交界,方便跑路,朱武负责照看。关胜打算再等一半月再走,免得被上官疑心索问,父母亲眷那里撒了谎话要去参加红事,郝思文护送着乘船走。

    本已定好史进陪同杨春报仇,能成就成,不成不再牵挂,陈达却非要跟着去,嚷嚷着:三个人好得手,即便被发现也好脱身,郝思文便随了他们。

    史进三人昼伏夜出,摸到了杨春老家,村寨难以摸进,只能射了火箭发泄,没想浇了一头雨水,只得怏怏赶往二十里外的常乐镇混船,黄河上游水道不如长江,陕西的造船场集中在上游的凤翔,熙河,河船大多为三百料,船长四十五尺(约14米),阔一丈(约3.14),除前后水仓占一丈五尺外,有三丈的空间,梢公水手18人,可载几十人。

    史进长得最面善,由他去谈,晚上舱内凑合,多给了钱,梢公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问来历,但要史进等人交出随身兵器,史进便从了。

    杨春提醒史进,“小心遇到黑心船家。”

    史进笑道:“即便空手,这十几个人也不在小爷眼里,除非他船不想要了。”

    杨春一想也是,便同去客舱休息,没想里面还坐着个人,史进被这一绊,好悬没摔个狗吃屎。

    “什么鬼东西放门口!”

    “大郎没事吧!”

    “哎呦这是个人啊!你怎么在门口坐着也不吭声?哎哎,问你呢。”陈达白天气不顺,看阴影里这人一声不吭盘着腿,匪气又上来了!

    史进站稳道:“好了陈兄,怪我没看见,歇歇吧,养养精神,要熬三天呢。”

    “就不该跟你们出来!受这鸟罪!那是个什么鸟地方,说不定拍马也赶不上咱那山……村!这地方鸡笼子吧!这么小!”

    杨春不耐烦陈达嚷嚷,直把他往身边拽:“好了陈兄将就下,野地里睡觉也没见你这么多话!”

    “野地里可舒服呢。”

    史进单腿跪了那一言不发之人身边:“这位兄台,都是一条船上的,有什么冒犯还请担待。”

第321章 你全家都是秃头!

    那人摆摆手,微微打出轻酣,史进也就罢了,挨着兄弟们涣散紧绷的肌肉,有个遮风避雨,怎么也比露宿强多了。

    “在外面风晾惯了,这里闷得要死,又臭又酸莫不是有人拉撒在这里?我要出去睡。”

    耐不住的陈达踢踏脚起来了,开门撞个脑嘣儿,骂一声该死,舱门哐一声闭合。黑漆漆的舱内重归安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走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史进只觉得脚心一股大力传来,生疼!

    “上面出事了。”

    这一声不紧不慢,史进打个哈欠。

    “没声了,你那同伴可能死了。”

    “什么!”史进这才意味过来!“杨春!醒醒,陈达出事了!”

    “啊啊,什么?”

    黑暗中危险的气息越来越强烈,史进忙道,“陈达不在?肯定是出事了,快去帮忙!”

    挺身跳到门口,一拉门栓哐当乱颤,“锁了?”

    杨春也缓过味来了:“什么?咱们被困住了?让我试试!”

    杨春摸过来,也是一样用力,门只会响,却毫无能打开的迹象,这下急坏了史进,连声大吼大力踹门,弯腰双手插入门缝,就要把这扇门生生扯下来!

    “好后生,有把子力气,使劲。”

    杨春气道:“我说你这客人,发现不对劲儿也不早点叫醒我们!”

    “我也是刚被惊醒,谁还没困糊涂的时候。”

    “杨春过来帮忙,往上提这门,我觉得能卸下来!”

    杨春闻言加入,门幅晃动更加剧烈,只听嘈杂的脚步声朝这里传来!

    那人道:“快停下!小心被他们剁了手指!”

    杨春闻言,急拉了史进后退,门口的缝隙泛出微微火亮。

    “里面的人听着,不想死的乖乖奉上财物,饶你们下船!”

    史进怒道:“我兄弟呢!”

    船工道:“被我们抓住了,交钱就放你们走!”

    “大哥,里面好像还有一个。”

    “奥奥,那个秃头的,你也是,交出身上财物,就放你们走!”

    言语寥寥的黑影暴怒道:“你他娘才是秃头!你全家都是秃头!想要老子拿钱?做梦去吧!”

    “嗨!敬酒不吃,吃罚酒!点烟熏死他们!”

    史进急道:“哎!梢公大哥,我们愿意花钱赎人,你放我们出去,不要和这秃头相提并论!”

    船工笑道:“果然识实务。”

    “你他娘才是秃头,臭小子我好心提醒你,你兄弟早就被他们做掉了!尸体怕都没留下!他们只要钱,不留命!”

    史进道:“不用你管,我们只求保命!”

    黑影怒:“你是不是傻!这都看不出来?他们不会饶过你!”

    “梢公大哥说了饶我们性命,岂会失言?”

    秃头黑影和史进爆发了口舌大战,梢公急得都插不上嘴,命令水手打开舱门,史进一只泥汤鞋飞了出来,正中一人面部,哀嚎一声后仰倒下,紧接着史进又甩出一只驱开门侧之贼,抢步上前近身搏斗,杨春大吼一声也跟了上去,秃头黑影往里躲了躲。

    史进下山拳脚不留情,杨春留手愧对白花蛇,二人夺了兵器直把这五六人作稻草劈了,噔噔上甲板而去。秃头黑影谨慎站起,走出了黑洞洞的舱间,两只火把滚落在地,呻吟磨牙寒渗。

    “本事不赖嘛,有这两人同行,路上安生些。”

    ……

    史进和杨春夺门而出,见人就来两刀,船工无人敢近前,收钱的梢公大惊失色:“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他娘还想问你们呢!为何加害于我们!谋财害命的勾当,你们做了多少!”

    “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梢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去船舱结果你们的就是我们的带头大哥,他拿我们的家眷作要挟,逼我们为他卖命,好汉,饶命啊!”

    梢公这一跪,其余几人呼啦啦都撇刀枪苦丧一团,杨春怒道:“我兄弟陈达呢!快交出来!”

    “啊!啊他没事,他跑了,我们没抓到他!”

    “跑了,跑去哪儿了?”史进左右望望,发现船已经不在码头,而是在一处小水叉,眼见水面零零,岸上森森,这才感觉到船身在晃动。

    “刚才我们准备拿他,不想你那兄弟臀力惊人,只一下越过两丈余跳到对面船上,我们怕他再过来,急开船走了。”

    闻听陈达没事,史进这心下才定,两丈?对跳涧虎来说还真不是个事儿!史进令他们缴了刀枪,处理了尸首,开船回去找陈达,梢公言人手不够,史进便去寻黑影帮忙。史进举着火把这才看清黑影的样貌,三旬年纪开外,裹一身破烂外袍,秃头算不上,只是发际线有点高,到脑袋顶了~

    扑哧~

    “小后生!笑什么笑!这叫聪明绝顶!不是秃头!我这两边还有呢!还有呢!”

    “行行行,前辈是我冒犯了,敢问尊姓大名?”

    “黄大山,你呢?”

    “李二忠。”

    谢顶一怒:“呸!骗人!杀了这么多人,眼睛眨都不眨,连呕都不呕,看来是个惯犯啊!”

    史进笑道:“那前辈不也好好站在这里?”

    “我刚吐完!小后生你下手太狠了!以后多积德行善!免得冤魂缠身!”

    “话讲完了?还请黄兄同去使船。”

    谢顶一甩袖子道:“说好了,出了陕西就放我走,你的事我也不掺合,我也不会对外人讲!”

    “但愿如此。”

    二人返回,只能学做些力气活,忙活半宿终于开回原泊处,好在陈达没离开,杨春挥手招呼,他欣喜爬上船来。诉说经过,各自庆幸,梢公过来要求离开,被史进撵了继续开船,想走?先把自己送到垣曲再说!水上常有官府的巡逻船只,收纳力胜(船只实际载货容积)税钱,都由梢公应付,作为回报,那死掉头目的钱财就分给他们了。

    这日近了垣曲,史进留了个心眼,让他们离着二十里停船,谢顶闻讯过来,悄悄道:“怎么,要动手了?”

    “动什么手?”

    “你在考我是吧?那个梢公才是真正的头目,死掉的那个,不是老二,就是老三。”

    史进道:“即便是,由他们去吧,我不想再生事端。”

    “罢了,由你作主,贫道也要告辞了。”

    “原来你是修行人!怎么这副尊容?”

    “往事不可说,不可说。”

    船只靠岸四人下船,谢顶道:“不知我凿穿两个洞,这船还能不能回去。”

    “有隔水舱,你凿两个洞无用矣。”

    “奥,是嘛?那算他们命大!史兄弟、陈兄弟、杨兄弟就此别过!”

    史进三人赶往垣曲汇合,朱武在此等候,一天胡思乱想好几遍,见三人分毫不少归来,朱武这才露出笑颜。

    “我的好兄弟,你们可算是来了,咱们立刻赶往孟州!”

第322章 直击黑势力火并

    孟州夹黄河两岸,南北勾连河东、河南,东西贯通陕西,京畿,码头多,道路宽,是为商贾往来之要道,如果再晚两个月,大批军粮西去,粮船粮车满塞河道,蔚为壮观。

    关胜招揽的队伍里有老卒,自保和纪律性都不差,八九十户一团,给够了钱自己去京东都不用担心,郝思文把少华山喽啰拆散了补入,只消负责解决出现的意外,朱武做队尾的照应,由是,史进三人只要跟上不惹事便好,不需他们出力。

    一出陕西,谁还认识悬赏三千贯的少华山四人组?陈达、杨春这辈子没出过华州,看见关内的热闹啥也新鲜,玩着玩着,找不到北了。

    朱武道:“谁当初说死也不出来的?现在怎么走不动道了?”

    陈达脸抽抽道:“哎,军师别老揭我的短,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咱的狗窝,我不是舍不得咱寨子嘛!”

    “好好,咱们先不说这个,耽误个把时辰也就算了,你们玩起来有没有惦记船上一群人等你们呢?”

    史进窘道:“军师,是我的错,忘了时辰。”

    “你也别净往自己身上揽事,报仇没成功不是你的错,咱们安全把这些百姓护送到京东才是大事,怎么一出来一个个变得小娃儿似的?”

    杨春道:“朱哥,我们确实没你有见识,要不恁走恁的,我们后面慢慢跟着?”

    陈达拍掌大赞:“杨春说的是!咱们分开走,谁也不耽误谁的事儿!你看如何?”

    “把你们三个放出去还不反了天?”

    陈达道:“闯了祸我们三个自逃了去,也不会牵连这些百姓,恁不是闲我们三个拖拉,如此分开岂不省心?”

    朱武晃指陈达道:“好你个陈达,你们三个是商量好了吧?是谁的主意?”

    三人哄笑,只求朱武通融。

    朱武叹口气道:“也罢,带着你们三个我还要操心,分开也好,记住了即便如此,路上也不许惹是生非,小心行事。”

    三人满口答应,四人同桌吃了些酒食,史进带着两个淘气鬼就下船去了,坐船一晃而过,哪有走路观瞧来的享受?即便不去大城,乡镇集市也满是热闹,熙攘人间最是快活。

    这一条官道,酒家食肆不断,陈达、杨春两张嘴,吃啥都不够!后来为了留肚子放货,酒都弃了,这啥子酒,一点味儿都没有!

    “前面像是个大镇子啊!”

    “呆怂还想吃啥子?”

    “酥鸡!刚才那大半只都下了你肚!”

    “鸡屁股不是给你了?还挑!”

    三人斗嘴进镇,这一处好阔气,莫不是有几百间店铺买卖?客栈、酒店、茶肆、赌场、春院、当铺无所不有!

    “城里也不过如此了吧?”

    “是极是极!走!咱们挑最大的酒楼去吃喝!”

    史进指着头顶道:“快活林,好彩头!”

    三人过了牌楼,见不少人小跑向前,穷目远望好像前面的路口围了不少人。

    陈达笑道:“前面肯定有热闹,哥几个快去瞅瞅!”

    话罢陈达窜了出去,杨春跟上,史进抚一下包袱也追了上去,与别处的热闹不同,这圈外围观的人群却没有欢呼雀跃。陈达抻长了脖子往内瞅,中间好像是两拨人,不知在干什么。

    杨春个子矮,碰一下旁边的老乡道:“大哥,这里什么热闹?”

    “看样子嘛,是有人来找施大郎的麻烦。”

    “谁找我麻烦?”史进也挤了进来。

    前面看客回头,小声道:“都是外乡人吧?这快活林是本地牢城营施管营的开创的买卖,城里地皮贵,商贾吃喝租用价钱高,施家联合本地财主在这里建了个集市,有酒店客栈,提供仓库租用,价钱公道,引得很多商贾转来这里歇脚交易,带火了这快活林,尤是有人眼红这里的买卖。”

    陈达道:“然后就干上了?”

    “影响了谁家的买卖,心里还没数吗?有人也想来捞些油水罢了。”

    另一老乡提醒这里的小团体道:“看哦,打起来了!”

    陈达蹦跳道:“唉,挡的我看不见,前面的谁啊!脑袋上顶的什么玩意!能不能先放下来!”

    “哎呦大哥,你轻点啊,抓疼我了。前面都是人,我也挤不过去啊!”

    史进忙拉住陈达后襟“陈达!别发脾气!都是老乡!”

    “可光听着响动,啥也看不见我心里急啊!愣春,你上我肩膀来!”

    杨春毫不客气,这一招经常玩耍,一踩陈达后勾手,蹭得站到陈达肩头:“哎呦,还真打起来了!有个胖汉果真厉害!一个人扫倒了五六人!哎呦!这帮人居然敢持械殴斗,不怕被抓去官府吗?”

    有了杨春的解说,这一块热闹起来,纷纷调侃强龙殴斗地头蛇,“那统一皂衫的是施家打手,很多是牢城营的罪囚扮的,中心护着的该是施大郎,人称金眼彪—施恩!”

    史进笑道:“怎有这么个诨号?”

    “眼睛啊,全钻钱眼儿里了呗!为了金银,什么都能干出来!自从这处买卖做大,低价强买了附近的田亩,这一片原本不少桑树,有蚕农指此过活,全被他撵走了,你想啊,种地没田,原本养蚕日子丰饶,现在只能做帮工,更有甚者强掘了好几处坟头,百姓求告只按几十年前的地契赔偿,他反手就是十倍,百倍的利润!”

    陈达听解怒道:“这鳖儿子活该被打!打死才好!愣春,快看看,打死没?”

    杨春叫道:“对面来人知道轻重,只打胳膊腿儿不致命的地方,而且只用徒手!金眼彪这伙人拿着兵器都讨不得便宜,也太菜了!”

    乡人热议间,杨春猛一道:“牲口快挪窝,他们过来了!”

    “什么过来了?”

    涌动的人群很快让史进明白发生了什么,是被打的要逃了!

    “咱们堵住,别让这厮逃了,叫他好好吃顿打!”

    施恩的打手乱叫连连,保着施恩撞进人群,看客纷纷后退,豁开一个大口子,金刚般的大汉使人来追!

    杨春跳下身,这周遭看客都散了去,唯独史进三人还在原地看热闹。看那施恩也挨了偷袭,被两个打手拼死护着要逃,慌乱间往这里经过,却被陈达擒小鸡一般薅住后领,丢回追兵堆里。

    那金刚大汉一愣,自己没想打死人,只想把这施恩赶走,这是谁多管闲事给丢回来了?看史进三人收敛气势,不似凡人,遂抱拳道:“多谢三位出手相助!在下蒋忠,交个朋友!”

    陈达笑道:“我们看个热闹,你继续打吧。”

    史进却道:“蒋兄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放了他们吧。”

    杨春摸后脑:“大郎,你糊涂了吧?”

第323章 好名声吊打一切

    “哈~哈哈哈~”蒋忠胖脸颤颤,肚腩颠颠,“这位后生,我没听错吧?你要给这黑心肝的恶霸求情?”

    史进拱拱手道:“倒也不尽然,只是郎朗白日,把人打死了对你也不善,有债有冤还是申官府判决吧。”

    “小后生说得好!施恩,这账你认不认?”

    施恩被扣着身子,脸上吃了两拳,腮帮子青紫大个包,一只眼角鼓鼓睁不开,听蒋忠问话只得咿呀道:“这账我认了,全都认了!”

    蒋忠抛下契纸让施恩签押,施恩只得照办,蒋忠收回看毕笑哈哈递给身后的婆娘,对四周的看客抱抱拳道:“今个儿大伙做个见证,这恶霸施恩原来强占的农户田产,屋产,坟地都被某收回来了,自古天道人心啊~今个儿终于昭雪了!以后这快活林我作主,少不了各位好处,从明天起,前两角酒不要钱!我请了!”

    “好!蒋大官人敞亮!”坐山观虎斗,看客们得了好处自是吹捧一番。

    蒋忠享受着欢呼带着人收拾刚赚来的酒店去了,直留下堆团的施恩众人。

    “多谢恩公解难。”施恩歪着嘴,说话还漏风。

    陈达、杨春不明所以,但从头到尾也没插话,史进摆摆手道:“给你们叫个太平车拉去治伤吧?”

    施恩左右察看,蒋忠打自己有顾忌,可这些打手却没留手,有两个都僵了,本来就是牢城营的罪囚,讨说法都无门…

    陈达道:“以后少做缺德事!今天是遇上我们,下次小心被人活埋了!”

    施恩见看客无人敢应,只得抱拳道:“还求三位好汉搭把手,我一个带不回这么多人,能否帮着去二十里外的牢城营报个信儿?必有重谢!”

    “你当我们是要饭吃的吗?老子不稀罕你那几个臭钱!”

    说话间一人口吐血块僵过去了,施恩看着哭嚎起来,史进不忍道:“牢城营的服刑犯而已,帮一把吧。”

    史进发话,杨春去租车,雇几个人把伤者抬了直回去城郊,史进垫付了医药钱,陈达警告施恩双倍还钱。

    包扎妥了,施恩请众人回城里的老宅,一盘银锭奉上,“这是纹银二百两,再谢三位好汉出手相救!”

    看见明瓦瓦的银子,陈达咧开嘴笑了:“还知道好歹,以后好好做人,别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史进道:“好自为之,咱们走。”

    “三位慢着,我不曾做伤天害理之事,完全是那蒋门神背后有人撑腰,眼红我快活林买卖兴隆,污蔑于我!”

    史进抱肩道:“那你说吧,是怎么回事。”

    施恩拿湿毛巾捂着红肿道:“早两年,我老爹谋划这片产业,联合几个交好之家建屋铺道,原先那里是有些农户田亩,但并不是什么肥美之地,我们几家还能缺农户几个地钱?不能说高价吧,也是市价盘下了地皮,老爹把这里交给我经营只是为了避嫌,说实话,我们家是利用了点小官特权,可全大宋哪里不是如此?我挑的这些打手,都不是极恶之人,在这荒郊野外,商贾货物极多,你们说我运作几个轻犯人出来帮我保持治安,不算大错吧?”

    施恩见当头的史进在认真听,心下觉得有门,继续道:“这地头你们也看见了,是入汴口的要道,河阳、河阴、汜水都有大量驻军,以疏浚防守河道,这河阳一片的禁军将便是张都监,名唤张蒙方,去年调任而来,就看上了这块油膏,想白要些干股。”

    陈达道:“白要干股?他哪来那么大的面子?”

    施恩道:“他说有河东的人脉,所有的车马队都走快活林这里,所以话里话外想白要干股,提高铺子仓库的租金来赚取钱财,老爹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他些罢了,没想河阳又来了个阎王。李邦彦你们听过吗?”

    李邦彦,字士美,河北怀州人(今沁阳)自号李浪子,他爹李浦是个银匠。李邦彦为人俊朗豪爽,风度优美,年纪轻轻就善于经营自己圈子,专门招待从河东入京赶考的举人,积累自己的人脉,如果考生要添置什么,李老爹停下工作也要帮忙备办,而且又资助路费,久而久之,好客之名远播,河东举人入京者,都会绕道怀州拜访李邦彦。好名声有了,李邦彦入京补为太学生,大观二年(1108年)上舍,赵佶赐他进士及第,授任秘书省校书郎,试任符宝郎。李邦彦普通家庭长大,熟习猥鄙之事,对答敏捷;擅长戏谑,能踢蹴鞠,常常把街市俗语编为词曲,人们争相传播,自号李浪子。谏官弹劾他游纵不检点,罢去符宝郎,仍任校书郎。不久以吏部员外郎兼管议礼局,出任河阳知县。

    施恩要面对的就是这个名满怀州、河东、甚至京畿的李邦彦,而孟州治,河阳县北去怀州不过80里!李邦彦的好名声吊打一切的存在!李邦彦就指出当年施家给农户的补偿金吝啬,这是侵害民财,要求施家补偿民户!有了李大知县主持公道,农户们不抢着来分钱才算有鬼了,偏巧,有个蒋大官人为了使农户少受讹诈,承揽了所有地契、屋产、坟头赔偿需求,支付一倍赔偿金后,集合这杂七杂八的新契约来找施恩分红!施恩当然不愿意,这有的没的把自己家的地上产业全圈进去了,你要说这里没河阳县衙做手脚,鬼才信啊!李浪子就掌着大印!张蒙方肯定也是狗腿!蒋忠只是个代理人!

    施恩托出的背后隐情,陈达听了直骂娘,杨春直捂他的嘴巴,史进眉头紧皱,“施恩是吧?你说的这些可都属实?他们勾结起来谋夺你家财产?”

    “可不是嘛,我们家在县衙也不是没个内线,这事逃不出他们俩,快活林一月利钱少些三四百贯,何人不眼红?他们一月俸禄撑死三十贯!”

    史进道:“那你这有无理,都说不清了,只能认栽。”

    “是啊,名声上斗不过,律令上斗不过,武力上还斗不过,蒋忠身边那几个伙计,都是军中好手!”

    “听了一个好故事,那么施大官人,就此告辞!”

    施恩一见急了,“别啊!好汉慢走!还有一事相求!”

    史进道:“我们不想搀和这事,徒惹一身骚。”

    施恩急道:“三位不知,我在酒楼有个密窖,存放流水金银,现在进去不得,我怕他们连夜转移,看三位不凡,能否帮我这忙?”

    陈达道:“想要我们兄弟出手帮你,雇钱不能少这个数!”五根手指赫赫张起,“咱们四个,再加郝兄弟,嘿嘿~”

    杨春笑道:“陈牲口,你倒是狮子大开口,全给你得了!”

    “如果能办了那蒋门神,这钱我出!”

第324章 九纹龙大战蒋门神

    “施恩,你是真傻呢,还是报仇心切?办了蒋忠简单,你以为他的奥援会善罢甘休?你家这间宅子不怕失火?”

    施恩无言以对,良久道:“史兄所言中肯,我家逃不掉这嫌疑,也舍不掉这家业。”

    史进道:“能不能截下他们转运金银我不敢保证,但是截下了我们兄弟取一半,你同意否?”

    “一半?这位陈兄不是要五千贯?”

    “别听他瞎说,我们不会狮子大开口。成功后我们先带走,风声过了再派人来喊你去取钱,如何?”

    施恩脸色一黑,“好汉,实话讲那里偷藏着近一万多贯,大多是金银…你们不帮我结果蒋门神,这雇钱…这不是该让让?”

    陈达怒道:“好小人!还敢算计老子!我们玩命帮你,真是瞎了眼!”

    史进伸手一挡陈达,“事发突然有变化,蒋忠发现后与与手下私分呢?他自己贪墨呢?你也道他二十余人都是好手,我们去这一趟,是挽回你的损失,或多或少都是你赚了,难道你还有手段拿回这些钱?”

    施恩想想也是这个理,“如果三位空走一趟,我也会了表心意。”

    “好,咱们风险各担,我们成功了就直接逃走,短则半月长则一月,到时给你递消息。”

    施恩点头应允,史进要他托出酒店周遭详细情况,以及内部构造,地窖位置,施恩知无不言,饭饱肉足,三人若无其事离开了施家。

    对于突然出现的侠客,蒋忠有所顾虑,派个不起眼的人自跟踪了史进一行,只是这厮不靠谱,自以为史进他们得了赏钱就去了,蒋忠得报心下踏实,对外宣称整修酒楼客栈,其实内部在找施恩的小金库,这还是得消息于施家下人,账面上的流水铜钱谁看的上啊!金银才是实称货!

    夜色降临,酒楼各处窗板门板放下,又用布条掩严实了,蒋忠带着人各处寻找机关入口,再隐秘的藏处,也躲不掉下面是空心的漏洞,还真被蒋忠找到了!

    酒楼外史进三人耐心等待,安排陈达、杨春二人小睡养足精神,后半夜喵叫刺耳,打瞌睡的史进下巴失重栽倒一旁。

    “唉,唉,怎么睡着了?”

    史进猛然想起大事,再往门口一看,依然静悄悄,不安得走出遮挡临近观察,却发现大路上一团影子渐远。史进心下道:遭了,莫不是错过了?

    史进赶忙去推醒陈达、杨春两个睡得流哈喇子的家伙,捏鼻捂嘴先把杨春弄醒,再合力整陈达,把猜想摊出。

    “合着大郎,你也睡过了没看见啊?”

    史进大窘,“娘的,去不去?晚了啥也没了。”

    “那还用说!走你的!”

    三人松筋骨开追,不出五里已然清晰人影,好家伙!十一人护送,一辆太平车吱扭扭前行,当头那身高,必然是蒋门神!

    敌我实力不明确的情况下只有偷袭,但这大道在中间,两边树丛路况不明,想赶超谈何容易!史进盘算几个法子都不行,那只有硬抢了!单臂指前作出攻势。

    “呆!狗贼哪里走!”

    史进豹喝一声加快脚步,刀锋赫赫衬月犀利!陈达、杨春也来饿虎扑食!

    蒋忠等人还在欢喜中神游,得了这么多钱财不知上官怎么奖赏自己,发现金银的那一刻,蒋忠是有心收买这些军卒的,可史进料错了,李邦彦、张蒙方是什么人?还能让手下人玩私活儿?他们抽调自不同军营,相熟不及半月,彼此信任都没有,蒋忠怎么敢做这傻事?老老实实全数封装了,连夜押运回县城邀功,施恩他万想万算,也料不到今夜小金库就改姓了,再派杀手潜入已是空空,我蒋忠就放开地窖,让他随便进!

    蒋忠转身分辨,那三团黑影已经跟自己人交上手了!“路子挺野啊!所有人一起上!灭了这三只臭虫!”

    蒋忠拔刀挑来,史进挺枪迎上!陈达、杨春各自为战,双方战作一团叮铃咣啷,只闻刀枪鸣镝,不见人影腾挪!

    史进好久没如此肆意迸发!一条大枪使得来如龙去如虎,压箱底的本事全抖了出来,大杀四方!

    蒋忠自恃不是平常人物,二三十人近不得身能是吹的?蒋门神的诨号是打出来的!要不然张都监怎么会相中自己?有武艺傍身,有脑子做买卖,只消放几个亲信,蒋忠是快活林镇守的不二人选!

    可惜蒋门神今天遇到的是九纹龙!打疯了开绝技的愣后生!力量不在他之下,持久力可是碾压!三十合后,十个军中好手滚地哀嚎,陈达、杨春都收刀去抢太平车了,史进的本事,他们放心!蒋忠一瞟大呼要完!

    史进却放慢了攻速,他可不想把人结果了,留着再打一圈!这个信号被蒋忠收到,内心升腾一丝窃喜:这强人有心留我!

    “好汉留手,我投降!我投降!”

    “投降个鸟!拿出真本事来!”

    “挡不住好汉虎威!还乞饶命,送你一件大礼!”

    史进骂道:“大礼我们收下了!不用你送!”

    蒋忠急道:“还有一两千贯的铜钱,情愿奉上!乞好汉让我入伙!”

    史进大枪挑开蒋忠的朴刀,跳出圈外,蒋忠一顺手丢了出去,带哭腔道:“好汉!我也是被逼无奈!情愿跟好汉流浪绿林!”

    “你有何苦衷?家眷弟兄都不要了?”

    蒋忠道:“老小都在城里张家扣着,只有婆娘在身边服侍,我失了这金银,张都监饶我不过,与死何异?还不如就此反了!杀进城去,夺回老小,那张都监家我熟,有个暗道,想必这些年搜刮的钱财不少!全部奉送好汉!”

    史进心道:这蒋门神凶残过甚,与他为伍绝对不善,不如就此去了!遂道:“你说的这般容易,县城是那般好杀进的?”

    蒋忠道:“这事好办,三位扮了押送随我进城,我有知县特批的令牌,咱们可以无阻直奔张住处!”

    陈达闻言大喜:“大郎!好机会干他娘的!金银肯定少不了!”

    史进打断道:“好是好,我们冒的风险太大,万一你进去反水我们不就栽了?不如这样,我们先把这车大半金银藏了去,再来论事!”

    “可…”蒋忠一时找不到理由打消史进顾虑。

    “这一地的人,你是拖到树丛,还是料理了,看着办吧!”

    蒋忠闻言只一刀扎心,终止了脚边人的痛哼,“那三位快去快回,我收拾这里!”

    史进一抱拳,“有劳了!牲口、愣春!咱们找地方去!”

    三人推车返回快活林,只有通过那里,才能往小道上拐。片刻后,蒋忠停下手脚,“干娘,被耍了!”

    急急赶回快活林,那三人毫无踪影,倒是各店都有伙计出来干活了,蒋忠狂砸门板,索性拆了去,跳进大堂道:“我们半路被三个强人劫了!就是白天那三个!快抄家伙追!虎头他娘,你快去县城求都监发兵!”

第325章 五道硬菜!

    陈达作大马在前面拉,史进、杨春作护持保证别翻车,一出快活林大道,捡一条小路冲去,路上史进问了杨春箱内情况。

    杨春言:“金块银块都有,抬着箱子二百四五十斤,我们没脑子算出值多少钱。”

    “失算失算,没多带几个口袋,不能这样一直拉车跑,会被人留意的!”

    前头的陈达大喘道:“二百来斤,我一个人全扛了!你们要说二百斤的麦捆老子扛不动,这金银老子扛着跑不带喘的!”

    史进道:“够了,别吹牛了!杨春,你去南边看看,有没有渡船,咱们过河摆脱追兵!”

    杨春不忘拿了兵器跑,不一会儿追上太平车道:“别拉了,这河上有私渡,咱们可以过河!”

    “有私渡?太好了!”

    史进招呼陈达把箱子抬下,杨春把太平车找个茂密处藏了,陈达把大刀递给史进拿着,自己要单扛。

    史进低头一看,“这一身血,兵器也不能要了!”

    可不是嘛,衣裳左一道又一片都是血,三人脸上也有泼溅,兵器暗红色粘稠物更是显眼,这副鬼样子,哪家梢公敢靠近?

    “脱衣裳,洗脸!快!”

    三人扒了衣裳,互相帮着擦脸,寻出衣裳换好,见追兵未至,武器没功夫洗了,都不要了!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奔向私渡,天色虽早,还真有船在!

    杨春奔前道:“船家!渡河,价钱好商量!”

    梢公探出头道:“官人,我在这里等交货,耽误不得!恁另请别人吧!”

    “我们给钱还不行吗?有急事!”

    “我说客官,这雇主我得罪不起,恁行行好吧。”

    史进和陈达抬着箱子赶到,不由分说跳船上来,梢公喊不住,几个橹手出来,还有商贾打扮几人。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雇的船!休要撒野!”

    “干你…”陈达暴脾气上来要动手,史进抢到了他身前。

    “这位官人,我们有急事过河,能否行个方便?耽误的片刻,我们付双倍价钱!”

    那商贾道:“看你这后生还算知礼,只我这茶价钱不菲,万一船翻了,溅湿了都是麻烦事,不能搭载二位。”

    史进道:“那你如何不上岸?”

    “我自有措置,买家不来,如何敢上岸?”

    “你的茶叶,我买了,说多少钱?”

    商贾开始不信,史进双眼圆瞪,商贾接受了这笔买卖,梢公唱号子,橹手动作,船只破浪靠近南岸,水流作用逃出七八里开外,又是一个私渡,安全抵达史进大方付了钱。

    商贾好心提醒史进,沿河走小心汜水巡河的禁军!被拿到贩运禁物就麻烦了。史进谢过,陈达扛箱,三人跑上岸专挑小路走,这两日辛苦异常,为了钱,真是拼了!

    路上不时遇到私贩的小队,各自紧张擦肩,一处挑着酒帘的村店引起了陈达的痒痒馋虫。

    “大郎,愣春!有酒店!咱们能敞开吃一顿了!”

    史进道:“还是不能大意,吃些肉饭,酒不要喝!”

    陈达道:“大郎你还担心什么?都三天了,他们肯定追不上来了!早知今日,你当初手下留什么情?直接都宰了,他们知道是谁干的?”

    史进道:“不能这样想,平白给施恩栽下命案,此事不妥。”

    “金银被咱们劫走了,想必蒋门神乱打一耙,那金眼彪还是难逃灾祸。”

    “当时有人证围观,施恩不认识咱们,如果他真有好打手,为何被打完再回去抢?为何不灭口蒋忠等人?于情于理,施恩还有理力争,他可以上诉河南府。”

    陈达道:“不想弯弯绕这么多!”

    “我也后悔,这蒋忠心狠手辣是个祸害,真该除掉!”

    闲话间三人近了那村店,浓烈的肉香飘来,肚子咕噜比谁的响动大!三人嘿嘿傻笑,这下有口福了!

    “店家!大块肉!大个馒头上来!”

    “哎哟几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本店的酒也香啊!要不来两角尝尝?”

    陈达咣当放下箱子,里面跳出金属撞击声,史进圆道:“贩卖一些铜料,小二哥见笑了。”

    伙计倒好茶,了然一笑:“这条路都是贩私货的,见怪不怪了,我们老板娘有面铜境,就是买的私货,锃亮哟~欢喜得不得了。”

    “是极,是极,就那肉馒头,小二哥快上来吧!”

    伙计道:“客官别见怪,我们这是小本买卖,恁先付钱可好?”

    史进闻言掷出钱袋,“来吧,大肉大馒头!我的最爱!”

    伙计绽笑离去,几息间大托盘上货了,好个蒸汽滚滚,哈喇子直流,手指嘴唇烫得直嘶,一人擒三五大口开吞,活像饿死鬼转世!伙计恭立一旁,劝三人慢点吃,有的是。

    后厨喊一声上菜,伙计急走,转瞬四道硬菜摆上桌中央,大块红烧肉、大块酱肋排、大个肉丸子、大盆八宝甜粥!

    陈达欢呼:“哎!我去!杠杠硬啊!兄弟们敞开咯吃!”

    筷子已是多余物件!大勺舀着吃!油腻的汁水顺着嘴角滴答答,也就陈达有功夫张嘴嘚嘚,史进、杨春只顾埋头吃!以往在山上烧烤乱煮的野物根本没佐料,凑合填饱肚子罢了,与这大厨一比,那是天壤之别啊!

    伙计惊呆般看这三只饕餮,老板娘轻步过来都没发现,肩头觉得一软,回头看到凶光,伙计惊一下,换回笑脸。

    “哎哟,三位客官这么照顾我们生意,老板娘特赠一坛村酒!”

    “不,不…”

    老板娘笑道:“哟,看这位爷都咽不下去了,还不快请酒来?”

    陈达闻声抬头,嘴里的肉都来不及下咽,“我滴娘,这老板娘带劲啊!”

    杨春闻言扭头也看,同样惊呆,这细腻的脖颈,吹弹可破的皮肤,锁骨两边诱人,一道鸿沟隐去…

    “还,还有,有那生意不?”

    陈达的痴相引来老板娘噗嗤笑,“就看爷舍不舍得花钱了~”

    “哎!舍得舍得!咋来舍不得大美人!老子有的是钱!”

    史进按住陈达的胳膊道:“疯了你牲口?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想这事?”

    陈达甩开史进的虎口道:“又不耽误事!耍一下子!”

    伙计抱着酒坛来,老板娘接过去封,酒香满满溢出,这两种醉人的味道,直叫三人神驰,老板娘倒出一碗抿了一口道,“谁要喝?”

    “我喝!”杨春夺碗而去!陈达不乐意了,声言还要!

    老板娘哗啦啦斟酒,三人咕咕喝,两双眼睛离不开那饱满,史进觉得这二人太不像话了,自己要克制,没喝几碗,没喝几碗…

    “哇呀呀!忍不住了!”

    陈达一合握住了老板娘的小手,“多少钱我都要了!”顺脚一踹桌底的箱子,“有的是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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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忙着赚钱去了,8月前恢复更新,剧情依旧不讨喜水浒之王族霸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之王族霸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之王族霸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