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缈下了楼，便直接打开冰箱喝了大半瓶的冰水。
缓缓拧上盖子，她眼神盯着某处，有点恍惚。
说起来，拒绝人这种事，她干过不少。
但刚才那种话，却是第一次说。
想也不想的，就那么跳过了大脑，从嘴巴里蹦出来。
钱儒的建议一直在她耳边回响，纵使她压根就不将它纳入考虑范围，也无法忘记，反倒是在午夜梦醒时刻，一字一句，更加清晰地印在她的脑子里。
思及此，她拇指一动，又松了瓶盖，将那一瓶水都灌入了喉内。
身体在凉意下慢慢沉静下来，她回到房间，拉开抽屉拿出笔记本和笔，偶尔思考那么一瞬，便落笔在上头快速写下几个字。
【木香、丁香各二钱半；藿香、零陵香各半两；槟榔、香附子，白芷，各一钱半；宫桂……】
“桂”字尚未完毕，笔触突然一顿。随着她的一声低叹，笔就从手里啪地一声拍在了桌面上。
不过是一个制作龙涎香的简单方子，此刻，她却写不完整。
以前的法子，也不管用了。
这是她幼时心烦常用的法子，便是随意在纸张上写下各种调香制香的方子，渐渐地，她的那份烦乱，就会随着文字落在纸张上，心也就静了下来。
但这次，百试百灵的方法，也不管用了。
放下纸笔，她随意拿了本漫画书挨着床头看。
不知不觉，便合眼睡了去。
夜半时分，她被阵阵凉风吹醒，扭头一看，才知没有关窗户。
住的是一楼，外头便是一棵三米高的枫树，树叶簌簌而落的声音随着夜风袭来。
她把搁在肚子上的漫画书拿下，走过去把窗给关上。
关到一半，她眼里的惺忪倏地散去，整个人就这么静止了三秒钟。
空气中，除却外头院子里的应季花香，还混着一股很浅淡的幽香。
若不是她嗅觉不同于常人，也绝对分辨不出来，权当是院子里的花香就算了。
但现在，她很确定，这股气味里还混着一种人工调制的香味，很复杂的药香味，略一闻只能闻到香薄荷的清冽香气，细细一辨，竟还有几丝的牛奶鲜香，而这两者，还不是主调，真正的主调……被这两者，完美地盖过去了。
这气味，让她想到了楼上那男人。
他身上也是一股子淡淡的奶味薄荷香，很淡，却不容忽视。
联想起钱儒试探他的那句话，千缈突然就想出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使用药浴。
若真的是，那他平时身上总带着那么一股香味，也就说得通了。
取下了弱听器，她很快就分辨出，封弦不在卧室里，大抵，是在地下室。
怪不得，那股味道那么淡，普通人的嗅觉，根本闻不到。
通常，只有身体患疾的人才会长时间使用药浴，以慢慢调理。
但他身体看起来很健康，没有一丝病态感。
难道，只是一种爱好？
站在院子里，她陷入了深思中。
一个推测在她脑子里迅速成型，让她有了关于下一步的计划。
但同时，心，却莫名的有点……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