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7 反他娘的
几枚点燃了导火索的手榴弹狠狠地砸了过去,爆炸的火花点燃了这些还没来得及投入使用的燃烧弹,这些大型陶罐里装的都是浸透了猛火油的泥土,黏糊糊的泥土到处飞溅,将火焰传遍了战场,将西夏兵们烧得嗷嗷直叫。
还没搭建起来的回回炮们也被到点燃,烧起了熊熊大火,这种高达十余丈的武器用来攻城再厉害不过了,可是近距离作战的能力等于零,操作它们的士兵也都死比较低等的民夫兵,训练低下斗志薄弱,哪里敌得过刘子光的百战虎狼之师,三百虎贲如猛虎入羊群,钢刀挥处,人头乱飞,有的干脆就纵马踏了过去,区区三百人对付两万余步卒竟如入无人之境。
西夏骑兵从两翼包抄上来,金声恒的五百骑兵立刻顶上去拖延时间,五百对一万,而且对方也是实力强劲的骑兵,这场战斗就残酷的多了,第一波对冲过后,骑兵们的长矛就都留在了敌兵的尸体上,而自己人也有一半落马,但他们依然抽出腰刀,粗野地喊叫着扭转马头继续冲锋。
刘子光那边进行的很迅速,五十来架回回炮全都燃起了熊熊烈火,西夏步卒们纷纷落荒而走,刘子光回转身来,见金声恒的骑兵正处在重重包围之中,便大喊一声:“弟兄们,把友军救出来!”
亲兵们张弓搭箭仰天发射,雕翎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落在西夏骑兵的队伍里,射翻了不少人,顿时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西夏大将分出数千人过来围堵,刘子光率军迎头痛击,将士们左手紧握马缰,右手持四连发火铳,专打马头,多次战争实践证明,短火铳是近战第一利器,一个冲锋下来,西夏人落马了五百多人,红衫军硬是一个人没伤,将士们将打空的火铳插回腰间,又拔出实弹火铳,继续向包围圈核心猛冲,等他们冲到金声恒旁边,金总兵的五百亲兵已经打的只剩下五十多个人了,金声恒浑身浴血,一把大刀都砍出了缺口,两只眼睛也是血红的,刘子光同样浑身是血,整个人如同血海里捞出来的一样,两人一错马,金声恒问道:“侯爷,回回炮摆平了没有?”刘子光呲牙一笑:“全烧了!”金声恒也哈哈大笑:“好!兄弟们没白死!侯爷你头前进城,末将给你殿后!”
刘子光却道:“刚才是你们帮本侯托住敌军,现在该我们了,你先走!”金声恒哪里肯干:“侯爷万万不可!”刘子光怒道:“这是将令!不走老子砍了你!”金声恒勒马打转:“吃粮当兵死得其所,侯爷就是砍了我也不走。”
刘子光道:“好!那咱们就并肩杀回去!”说完喝令部队成楔子形向城门方向突围,这会红衫军已经交替着完成了子弹上膛,靠着火铳和手榴弹杀出一条血路来,刘子光和金声恒两人并肩殿后,两把刀杀得西夏人血流成河,不过刘子光的功夫显然高了不止一筹,身上的血全是别人的,金声恒就惨点,中了好几箭,前胸后背还被砍了七八刀,若不是厚实的盔甲挡着,早就挂了。
等杀到接近城门的时候,潼关城上一起射击,无数炮弹子弹箭矢飞向西夏军,将这支小部队接入了城内,等刘子光最后一个进来,城门才轰然关闭,千斤铁闸门也放了下来。
西夏军在外面咆哮着骂阵,可回答他们的只有炮弹,看看回回炮已经全军覆灭,步卒也跑散了,西夏大将只得悻悻收兵。战场上只留下几十个熊熊燃烧的木头架子和满地的死人死马。
刘子光滚鞍下马,对金声恒道:“这一仗杀得痛快,灭了西夏人的威风,金将军你立了一大功。” 说着在金声恒肩膀上锤了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侯爷仔细了,末将这儿还插着箭呢。”
“金将军果然勇武过人,有你这样的猛将在,何愁西夏不亡,待会咱们痛饮庆功酒的时候本侯要检查你身上的伤,有一处就喝一碗酒….”
正说着呢,忽然被吴三桂打断:“侯爷,金总兵,袁督师聚将了。”
潼关城内,大帅府,从大门到二门全排着高大彪悍的刀斧手,大堂之上,高悬着一幅白虎图,袁崇焕换了全套的一品官服坐在公案后面,脸色平静如水,左右两厢是潼关城内的总兵、参将、游记们,个个顶盔贯甲,依然是战场打扮。
吴三桂领着刘子光和金声恒最后来到,复了命吴三桂就站回本班,只留下刘金二人站在堂上,刘子光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刚想说话,袁崇焕先开口了:“本督早就有令在先,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违者杀无赦。可是依然有人公然违背,这种藐视本督,藐视军法的行为如果不加以惩处,那本督就不能带兵了,对于其他将士来说也不公平,来人啊,把金声恒给我拿下,推出去斩首,以儆效尤!”
金声恒虎躯一震,但没有辩解什么,任由两个刀斧手过来架住了胳膊,正要被拖出去,刘子光忽然道:“且慢!今日之事不在金声恒,是本帅令他出战的,本帅奉吾皇万岁之命节制西军上下,率军出战并无不妥吧,而且这一战以损失五百人的代价,歼敌数千,焚毁敌回回炮五十座,燃烧弹无算,怎么也算是大功一件了,督师大人怎么能不赏反罚呢?”
袁崇焕道:“征西大将军,你虽是万岁钦点的大将军,但是也要被本督节制,而且你新来潼关,对战局根本不了解,你打败的只是西夏军中最弱的新附军,算不得什么本事,而且惹恼了西夏军,就会迎来更凶暴的报复!届时本督苦心营造的一切局面就将毁于一旦,你是今天新到的,不知道本督的计划不怪你,可是这金声恒知法犯法,本督若不斩他,军法就形同虚设了,来人啊!拖出去斩!”
哗啦一声,堂上的武将们不顾还着了重铠,全跪下了:“恳请督师网开一面,放过金将军吧。”
袁崇焕重重一拍桌子:“要挟本督不成,谁敢求情,和金声恒同罪!”
袁督师从来不吓唬人,说斩你的脑袋绝不打你的屁股,而且说话只说一便,从来不说第二回,众将知道他的厉害,不敢再多说话,只能看着金声恒被刀斧手拖了出去。
刘子光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末将,刘子光,恳求督师大人看在金声恒一腔报国之情和牺牲了的兄弟们的份上,饶了他。如果拼死杀敌也有罪,那让牺牲了的兄弟们怎么想,让活着的人怎么想。”
袁崇焕若有所思,忽然道:“你不说本督差点忘了,跟随金声恒出城的人,全部斩首!”
刘子光双拳紧握,喝道:“督师三思!”
袁崇焕看也不看他,抽出一支金皮令箭扔出去:“斩!”
外面刀斧手齐齐喊了一声:“遵命!”然后一阵追魂鼓响起来,等三通鼓罢,金声恒和他残存的五十弟兄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刘子光扭头出门,来到帅府外的刑场上,只见金声恒已经被剥了上衣,露出一身的伤痕,白花花的肉向外翻着,刀砍箭射的伤痕还没来得及处理,这就要死在自己人的刀下,金声恒的将脑袋搁在一块巨大的树桩上,后面一个高大的刽子手扶着斧头正等着行刑,看到刘子光出来,金声恒惨然一笑,没有说话,那五十多个兄弟也一字排开,跪在当街,每人身后站了一个刀斧手,短柄斧头冷森森的,整条街都显得寒气逼人。
袁督师是个什么脾气,刘子光很清楚,那绝对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汉子,尤其对于军令的执行非常严格,他是文官,统带武将本来就不容易,若不是靠着铁腕很难走到今天,看样子金声恒是飞杀不可了,自己这个镇武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说话根本不顶事,估计袁崇焕若不是忌惮自己的身手和身份,说不定连自己都想砍了呢,在别人手底下当差就是不爽啊!
刘子光看着刚才还和自己一起畅快杀敌的战友这就要死在自己人的刀下,心里怎么都不好过,这个闷气,他受不起,中午还给王辅臣说过,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没想到傍晚的时候就应验在自己身上了。
耳边又传来一阵追魂鼓,这是最后一通鼓了,等敲完就要开刀问斩了,刘子光恶狠狠地眼光朝四下看了一圈,见自己的三百亲卫已经悄悄围过来了,占住了四面八方的紧要位置,和那些看热闹的官兵混在一起。
三通鼓已经敲完,第一个问斩的是金声恒,他最后看了一眼刘子光,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刀斧手高高扬起了手中的斧头,正要劈下去,却被一颗子弹击中了斧头把,整个斧头的前端飞了出去,只剩下个木柄拿在手里,全场哗然,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提着火铳喊道:“谁都不许动!”
刀斧手们都是袁督师的标兵,哪里会听刘子光的话,当即就有人喊道:“什么人敢劫法场,拿了!”
没等刀斧手们动起来,人群中的三百亲卫就现身了,火铳短弩威逼着刀斧手们,将金声恒和五十个兄弟身上的绳子解开,刘子光道:“老子就是威震满清上下的镇武侯刘子光,哪个不服气的上来试试?金声恒和这五十个兄弟,从现在起就是老子部下的红衫军了,谁也不能动!”
当兵的们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刘子光的大名,人家是侯爷,又是征西大将军,哪怕袁督师这样的狠角色都不能轻易动他,何况这些小兵呢,于是刘子光带着金声恒等人顺利的撤出了刑场,向着潼关东门走去。
“侯爷,劫法场等同与造反啊,您这样做会连累自己的。”金声恒道。
“造反怎么了,今天就造他娘的反了!”刘子光毫不在意的哼道。
帅府里,外面发生的事情迅速报进来,有那忠于袁崇焕的将军愤然道:“征西大将军简直目无军纪,此举形同反叛,请督师下令将其拿下以正军规。”
袁崇焕摆摆手道:“罢了,本督已经料到此事,反就反吧,带走一个金声恒,总比带走我全体西军将士要强。”
11-18 袁督师的苦心
刘子光一行人纵马来到潼关东门,守门士兵都是湖广人,而刘子光的威望在湖广极高,所以他们虽然心中狐疑,但还是遵命打开了城门,三百多人鱼贯而出,向着大营方向驰去。
已经和袁崇焕闹翻了,凭着几百人肯定翻不起浪花,不如将王辅臣的前锋营拉出来单干了,这个单干并不是和袁崇焕火并的意思,而是重开炉灶和西夏人开战。
来到潼关大营,刘子光直奔帅帐,令中军击鼓,集合全军千户以上军官,袁崇焕不在,征西大将军就是最大的官,三通鼓罢,西军大营的军官们都来到了帅账,只见刘子光一身浴血戎装端坐帅椅上,也不废话直奔主题:“众将听了,前锋营收拾行装器械,随本帅另辟营地驻扎,其他各营暂且不动。”
大营主将刘宗敏当即出班道:“大将军的将令恕末将不敢从命,前锋营已经划归我部管辖,怎可单独扎营,请问大将军有没有袁督师的手令?”
刘子光道:“本帅是皇帝御封的征西大将军,节制西军上下人马,自然可以调动兵马,刘总兵你老是拿袁督师说事,难道袁督师比皇上还要大?”
刘宗敏道:“袁督师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前线当然是他老人家最大,大将军的乱命恕末将不敢遵从。”
刘子光道:“本帅军令已下,谁敢不尊就地处斩,王辅臣!”
王辅臣高声回应:“末将在!”
“带着你的弟兄出营,谁敢阻拦刀兵相见。”
“是!”
大营一片肃杀之气,前锋营的士兵们都已经穿戴好了盔甲,弓上弦刀出鞘和刘宗敏的当值军法队对峙着,还有更多的西军士兵忙乎着穿戴盔甲走出营房准备加入对峙。
帅帐内,刘宗敏手扶两把大刀,毫不畏惧看着刘子光,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刘子光倒有些佩服此人了,不愧是关中积年老匪,胆子确实了得。
眼看一场内斗就要不可避免地发生,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远处传来呼喊:“都别动手,袁督师手令到。”
来人正是吴三桂,战马疾驰到帅账前他才滚鞍下马,大声喝道:“督师手令,前锋营交征西大将军带走,诸人不得阻拦!”
众人摸向刀柄的手这才放松下来,刘宗敏黑着一张脸不再说话,吴三桂亲自陪着刘子光走出帅账,旗牌官将命令传达出去,对峙的军队才脱离了接触,让出一条大道来。
三千前锋营慢慢开出大营,刘子光和吴三桂并肩站在营门口监督,刘子光问道:“长伯,袁督师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很不欢迎我来?”
吴三桂叹了一口气道:“大哥,你不要怪督师,他老人家也是没办法,这西夏人当真比不得满清,满清是日渐穷途,西夏却是如日中天,咱们自从来到这陕西,胜仗就没打过几个,督师大人殚精竭虑想尽办法,依然落得个陕西尽失,退守潼关的地步,或许你觉得打的太差了,其实小弟心中明白,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换了其他人来做这个主帅,说不定中原都已经沦丧了。”
刘子光道:“打怕了就禁止出战,这是什么逻辑,出战打赢了就要斩首,这又是什么道理?”
吴三桂道:“督师大人确实是过于忌惮西夏人了,因为敌军狡诈多端,擅使诱敌之计,我军在这方面吃了不少亏,坚守潼关不许出战是为了保存有生力量,这一点小弟虽然不满但是也理解,还有金声恒的事情,督师才是煞费苦心,督师大人身为文官只身来到河南编练十万劲旅,那都是什么人?无法无天的积年老匪和反了叛,叛了又反的官军,控制这些人没有铁腕怎么行?督师大人正是靠着令行禁止才收服了这些悍将,此次金声恒违令跟随大将军出战,虽然打赢了,但是却使督师的军令变成了一纸空文,如果不加以惩处以后就没法带兵了,所以督师才会严办。”
见刘子光狐疑,吴三桂又道:“督师知道要杀金声恒,大哥你一定不同意,这个面子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索性……”
“索性把我逼走是不是?”刘子光问。
本作品16……k小说网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1……6k.cn!吴三桂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如今大哥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哥了,位极人臣战功显赫,绝非督师可以驾驭的来的,与其在一起磕磕碰碰,不如分家单干,反正督师也指挥不动你的红衫军,同时督师也不愿意将大权拱手想让,毕竟西军是他老人家的心血。至于金声恒嘛,此人一直桀骜不驯,若不是战功卓著督师早就砍了他了,这次就索性送给大哥做顺水人情了,你救了他一条性命,从此还不尽心效劳啊。”
“所以才会纵容我劫走金声恒,派你传令放出前锋营,袁督师不想和我再有交集,是不是这样?”
吴三桂叹气:“大哥,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袁督师是兵部尚书,总领天下兵马,又统带西军这么久了,你是一品节将,大明的常胜将军,你们俩到底谁听谁的?要么将袁督师调回京城你接任,要么你另起一军互不干涉,总之你们两人是不能在一个锅里抡马勺的。”
“这么说,我这个征西大将军的职务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扰的西军将帅不宁,这就是朝廷某些人希望看到的?”刘子光若有所思道。
“大哥的火爆脾气碰上袁督师的倔驴脾气,你俩是针尖对麦芒,要不出事才叫奇怪。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督师的意思也很明白,红衫军大部到了你就另起炉灶吧,咱们两军还是友军。”
听到这里,刘子光笑了一下“袁督师怕我夺权,或者说怕我给他添乱,又不好明说让我离开,索性将计就计,用金声恒把我逼走,这一招高明啊,朝廷就算追究也追究不到他身上,最多说我狂傲不训罢了,反正我的恶名已经远扬,多这一个也无妨,罢了,走就走吧,反正屈居人下我也不舒服,没兵权没有财权根本施展不开手脚。长伯啊,回去给督师带好,就说以后有用得到我红衫军的地方,就让电台发这三个电码。”说着在吴三桂肩膀上敲出三长两短的电码来,“这是SOS,他们电报兵懂的,你告诉督师就可以了。”
吴三桂给刘子光拱了拱手:“多谢大哥理解督师的苦心,小弟原想跟着大哥一起的,可是督师这边实在缺人,小弟只好留下了,如果大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盔甲战马军械能帮的小弟一定帮忙。”
“好吧,你先给我拨三百顶帐篷来,前锋营来得匆忙,轻装急进,连帐篷都没带。”
“大哥放心,回去就让人送来。”
前锋营撤出了潼关大营,另外辟了一块地势险要的地方扎营,说是扎营其实就是砍树挖土垒墙,他们没带帐篷,只能自己搭房子,当兵的们砍下树干刨去书皮,钉成小木屋作为帅账,其他人只能用树枝临时搭成窝棚临时居住,等吴三桂的帐篷送来再正式建设营房。
小木屋内,刘子光将手下大将聚起来开会,一张新做成的原木桌子上摆着酒碗和涮肉的铜锅,周培公、王辅臣、金声恒三人都是新近加入镇武侯系统的,言辞举动都很恭敬,端着酒碗听刘子光训话,侯爷不举碗他们都不敢喝,刘子光道:“本侯这里不讲究虚礼,大家放开了吃喝,都是自家兄弟,切莫客气,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周培公,这位是王辅臣,都是北路的好汉,这位是纵横湖广的金声恒金将军。”
“山西马鹞子!”
“河南金大刀!”
王辅臣和金声恒两人对视哈哈大笑起来,周培公在一边捋着胡子微笑不止,刘子光也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你们认识啊。”
“都是纵横四方的大绺子,谁不认识谁啊,想当年俺们还一起杀官造反呢。”金声恒兴致盎然道。
“现在咱们都是朝廷官军,以前那些风光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周培公道。
“什么朝廷官军,咱们是镇武侯的亲军,关朝廷什么事,今天老子差点被袁蛮子砍了,要不是大帅出手相救,老子以下五十多兄弟就没有家伙吃饭喝酒了,从此后老子不再是什么西军参将了,老子就是镇武侯麾下一个亲兵!”金声恒说起今天的事儿气就不顺,喝了一碗酒下去顺手将酒碗摔得粉碎,大声表白着自己的忠心。
“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半夜赶到大营不让进去,活活淋了一夜暴雨,次日还给分配了一块水塘扎营,弟兄们抬土垫地又和西军起了冲突,要不是侯爷来的及时,这会已经对砍起来了,你们知道咋回事么?潼关大营那个刘宗敏,原来是陕西闯字号的马匪,和老子有个梁子,没想到这小子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真他妈的倒霉!”王辅臣也愤愤不平道。
刘子光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赶到潼关大营的时候前锋营上下都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原来正处在火并的边缘啊,看来袁崇焕这一手玩得还真高明,自己这些人就不可能和西军和平相处,处处皆矛盾,与其互相憋着气忍着过还不是干脆分开。
“啥也不说了,喝酒!”刘子光举起了酒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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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器时代》里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包括猪脚在内,都不是圣人君子,都有自己的一点私心,一点缺陷,袁崇焕也是如此,决不是奸恶之徒,也不是什么力挽狂澜的民族英雄,(他是大英雄,主角干什么去)袁粉和袁黑都不要激动。另外,主角从来也没体现过什么智慧,更不是决胜千里的名将,大胜仗靠得全是好勇斗狠一腔热血和强大的火力和后勤,YY小说而已,不需要什么高度,看个高兴就好。
11-19 兵出潼关
喝到酒酣耳热,刘子光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金声恒道:“今日城下西夏人所说的讨要银子是怎么一回事?”
金声恒道:“还不是督师大人的妙计,原本咱们西军收复陕西,你当真是打过去的啊,其实只不过是向西夏人允诺支付巨额银子赎回来的,但是陕西收回来了,银子却没到账,西夏人就恼了,大举反攻将我军再次逐到潼关,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讨要银子,不给就架起回回炮猛轰,督师生怕有诈,不让我等出城迎敌,这段时间都是被动挨打而已。”
刘子光奇道:“我看那西夏人不过尔尔,为何西军与之接战屡战屡败,以至于风声鹤唳,不敢主动出击。”
金声恒道:“大帅,今日咱们出城杀敌,您看那些夏军是什么长相?”
“高鼻凹眼,头发黄褐,不似中原人士…嗯,也不太像蒙古人。”
“这就对了,这些夏军不是正经蒙古军,是西夏军中的新附军,来自于西域各国的降兵,西夏军也有三六九等,这种新附军的战斗力不算高,装备不算好,只能是西夏军中的三流货色,可就是这样的敌军在城下骂阵,大模大样地支起回回炮轰城,督师都不敢迎战,唉,真是!”金声恒说起此事依然愤愤不平。
“想必袁崇焕是被打怕了,我观新附军的战力和清军差不多,若是这样级别的部队只能算三流货色,那夏军中的一流会是什么样呢?”刘子光问道。
“怯薛军….”金声恒说出这三个字,然后略有些发呆,端起酒碗焖下一大口,仿佛定神一般,这才继续说道“简直就是魔鬼啊,我有千把兄弟在咸阳被他们包了饺子,一千三百人的精锐骑兵啊,硬是毫无还手之力被杀了个精光,对方战死还不到百人,可怜我这些弟兄纵横湖广十余年,也算是能征善战之士了,居然….唉!”说着金声恒又喝了一口酒。
“这么说由蒙古人组成的怯薛军才是西夏军中的精锐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培公问道。
“可能全是蒙古人吧,不过没有人见到过怯薛军的真面目,他们打仗脸上不是带着面具就是画着花,形同鬼魅,看不清真面目,但是战斗力确实非常凶悍,不是灭自家威风,兄弟当年和大帅的红衫军也打过,要论野地浪战的话,恐怕三千红衫军也抵不过一千怯薛军。”金声恒谈起怯薛军似乎是心有余悸。
“那为什么前来进攻的只有新附军呢,你有多久没见到怯薛军的旗号了?”周培公继续追问。
“自从上次西军在咸阳附近吃了大亏,怯薛军就没出现过,咱们撤退到潼关以后,就和新附军打交道了,袁督师说敌人玩的是诱敌的计策,怯薛军在后面等着呢,所以才不让我们出战。但是我看怯薛军根本就没出动。”金声恒答道。
“照金将军的说法,如果出动的是怯薛军,潼关城未必能守得住,这就奇怪了,放着怯薛军不用,反而无谓的耗费新附军,难道他们不想打开潼关直捣中原?这个道理说不过去,如果不是西夏统帅的脑袋进了水就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周培公道。
“哦,此话怎讲?”刘子光也来了兴趣。
“所谓西夏,是中原人的称呼,其实这个国家和宋朝时候党项人建立的西夏截然不同,乃是采用的上古时期夏商周的夏,采用中原国号是因为他们的皇帝噶尔丹崇尚汉学,一心想学忽必烈,建立一个大大的王朝,其实他已经做到了这一点,整个西域已经是夏朝的囊中之物了,从甘肃向西数千里,天山南北,大漠上下,甚至一直到极西的大食国,全是西夏的疆域,真算起来怕是比咱们大明还要大些,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是当年成吉思汗留在西域的子孙,黄金家族的一脉,下面统治的民族众多,突厥人、回鹘人、吐蕃人,还有各西域小国的遗民,楼兰鄯善浩罕等国原来的臣民都成了西夏的子民,当然也少不了大批流落西域的汉人。噶尔丹用了十余年的功夫就从一个小部落发展到统霸西域的王者,其雄才大略绝对不可小视,中原是他一直垂涎的地方,在兵威正盛的时候绝不会轻易撒手的,所以说前一个可能性几乎为零,唯一的可能性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周培公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拿起酒碗来喝了一大口。
“那会是什么问题呢?”刘子光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外乎内乱外战,十几年打下几千里江山,没有隐患是不可能的,蒙古人内乱的传统在元朝时候就体现的很深刻了,自己人打起来比和外人打还凶,不管怎么样,这是咱们的一次机会。”周培公喝多了酒眼睛变得通红,口气里也带着一丝野心,似乎噶尔丹的成就让他很羡慕一般。
“机会,你是说趁西夏人内乱的空当收复陕西?”刘子光道。16 k 小 说 1……6k.C……N 首发
“不止于此,既然噶尔丹一个蒙古人能打下这么大的江山,咱们为什么不能,开疆拓土,成就霸业,拜将封侯,是男儿梦想啊。”周培公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不过他的话引起了王辅臣和金声恒的共鸣,一起握拳道:“大丈夫生死就这几十年,干!”两个人的眼睛也变得血红,不知道是酒精的刺激还是雄心壮志的激励。
“要想兵出陕西,必须经过潼关,可是咱们和袁崇焕的关系搞得这么僵,怕是他很难借道,即使借道给咱们,以后的后勤补给线也掌握在别人手里,粮草可以就地补给,可是武器弹药不能啊,万一袁崇焕卡一卡,那咱们就败定了。”刘子光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不必经过潼关,我军有两个办法运兵到关中,当然都比较麻烦一些,不过和收复陕西的战果比起来,耗费再多的人力物力都是值得的。”周培公一副得意洋洋,胸有成竹的样子。
“说说看,如果可行的话,咱们立刻动手。”刘子光道。
“具体方案还需要策划,大体步骤是这样的……”周培公拿手指蘸酒,在桌子上画起了地图,几颗脑袋凑到了一起,开始策划兵进关中的大计。
等吴三桂亲自押运着三百顶帐篷来到红衫军营地的时候,已经人去营空,吴三桂派人四下侦查,早已看不见任何踪迹,回到潼关向袁崇焕一说,袁督师沉吟片刻道:“由他去吧。”
吴三桂拱手告退,忽然又被袁崇焕叫住:“城外的战场勘察了没有?”
“回督师,勘查过了,全是新附军,没有怯薛军活动的痕迹。”
“很好,刘子光这小子莽撞了一回倒帮了本督的大忙,看来西夏人的主力已经回撤了,很可能关中已经空虚,长伯,你速去传令给刘宗敏,准备拔营起寨,兵出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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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锋营能迅速赶到潼关是因为他们的营地设在真定,这一路都是阳关大道,轻装紧急当然迅速,红衫军的主力从京津赶来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回军河北的前锋营在路上和红衫军大队会师了。
无数的车马将官道拥堵的满满当当,天上飞艇,地上战车,打头的是轻装斥候骑兵和重甲战车,后面是一望无际的马车和队列,带着软帽穿着红战袍的步卒背上扛着铁盔和兵器,雄赳赳地走着,一边走一边高歌,步卒纵队旁边是炮队,马车拖拉着重炮,弹药,还有一车车的炮兵。炮手们都坐在有棚子的军车里歇息着,财大气粗的刘子光已经给部队完成了军队的骡马化,士兵行军可以不再用两条腿,以便节省体力应对突袭,现在因为还是在安全区域内行军,所以让当兵的们下车走上几里路溜溜腿,也给侯爷检阅一下,看看这几个月又长进了没有。
夏完淳、梁士贻等学兵睁大了眼睛望着这喧嚣的世界,这幅壮观的行军图给他们的震撼比雄壮的潼关大营还要大,这么多的车辆,这么多的战旗,连绵不绝看不到尾,天知道有多少万人马。
“怕是有十万人吧。”梁士贻张着大嘴说道。
“不止,恐怕还要多些。”夏完淳也看傻了,如此雄壮的军队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没那么多,两万人而已,不过咱们红衫军排场大,平均十个兵就得一辆车伺候着,火药炮弹被服干粮,人吃的马嚼的,你看见没有,这样一个百人队打一次中等烈度的仗就需要投射一千斤钢铁,你想想吧,一千斤弹药射到敌人身上,什么人承受的住啊,这就是咱们红衫军百战百胜的道理。”给他们做讲解的是刘子光的侍从官代文龙,小伙子是讲武堂初级班毕业生,虽然只有十五岁年纪,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红衫军百户军衔了,说出的大道理也是一堆堆的。
对于这位年纪虽小,知识渊博的前辈,两位已经二十岁的学弟没有半点倨傲,反而虚心的拿出了小本子求教:“代大人,小的还想请教几个问题……”
一座小山包上,刘子光端坐在虎皮帅椅上,满意地注视着自己的红衫军多路纵队齐头并进,前面有铁甲车开道,后面有火铳营殿后,两翼还有骑兵营护着侧翼,数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开进,尘土飞扬,军高嘹亮,任何人看了都会意气风发,心潮滂湃。
“还是在自己的队伍里好啊,比当什么征西大将军舒心多了。”刘子光大发感慨。
11-20 关山飞度
刘子光是在渑池县附近遇到自己的红衫军主力的,会师以后军队向东开进抵达洛阳,在这座著名的古城扎下大营。
地方官员得知镇武侯驾到,立刻迎出十里,奴颜婢膝说在城里准备了豪宅美酒恭候征西大将军,可是刘子光根本不理他们,随便回了几句话便打发他们回去了,大军在城外扎营,士兵并不进城骚扰,只是派些伙夫城里才买新鲜肉食和蔬菜,还是按实价给钱,绝不拖欠赊账,更不强买豪夺。
百姓们本来看到大军过境,一个个吓得魂不守舍,正待举家躲避坚壁清野呢,可见到这支军队竟然秋毫无犯,顿感疑惑,一打听才知道是著名的红衫军来了,立马拿着家里仅有的鸡蛋白面去慰劳军队,顺便打听能不能自家儿子吃粮当兵。
红衫军的名头很响,秋毫无犯军纪森严是一方面,刘子光很重视军民关系,本土作战严格遵照岳家军的标准“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打掳”来执行,骚扰百姓的一律斩首,毫不含糊。
红衫军攻占天津北京这些富裕城市的时候都没有纵兵抢掠,如今来到这饱经匪乱,一贫如洗的洛阳城,更不会动什么歪念头了,就是让他们抢恐怕都提不起兴致,因为红衫军的军饷和待遇实在是太优厚了。而这就是红衫军名头响亮的有一个方面。
如今积极参加红衫军的已经不单是山东一省的子弟了,河北山西河南乃至江南湖广的青年人,都热切希望能进红衫军吃粮当兵,待遇优厚的不像话,每个月能关三十两银子的饷钱,简直比县里的主簿挣得还多,而且名声还好,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俗语在这儿完全就作废了,谁家要是有儿子穿上红袍子了,简直比中了秀才还要风光,乡亲们提着鸡蛋猪头白酒来贺不说,附近几个村子的媒婆也会把门槛给踏破。不光乡下人如此,就连城里的秀才、举人老爷们也是这样,听说京城有几百个年轻的举人老爷,放着到手的进士前程不要,硬是当了红衫军的兵呢。
总之,红衫军的名头在大明朝算是火了,洛阳人碰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成千的庄户人在红衫军辕门口聚集,希望大营里能竖起招兵旗,可是几天下来他们失望了,大军根本没有在洛阳征兵的意思,他们只是在此稍停而已。
这段时间刘子光和众将们一直在忙着制定作战方案,帅账内一个巨大的沙盘模型摆在当中,从河南到陕西,从陕西到山西的地形一目了然,山脉河流平原清清楚楚非常直观,参谋军官们每天围着沙盘计算着,修订着作战计划,忙的不可开交。
部队也没闲着,讲武堂高级班是流动教学,课堂就设在军营里,学兵们和老兵共同生活、训练、行军,另外在帅账做勤务兵,看着军官们忙这忙那,耳濡目染也能学些东西。
普通士兵就是跑步、拎石锁,瞄准射击,或者穿上护具互殴,反正不许出营捣乱。
过了几天,似乎是长官们订好了计划,营里果真竖起了招兵旗,外面等着的那些庄户汉子们立刻蜂拥而上,大冷的天,炫耀似的露着结实的膀子和胸膛,嘴里还说着:“俺们可都是正经庄户人,袁督师招兵都没报名,就等着当刘大帅的兵呢。”
可是营里的长官说了,这回招的不是红衫军正兵,而是没有作战任务的民夫,不过饷钱一样丰厚,一个月能关十两!这在河南地区可是个大数目,于是小伙子们一个个撅着嘴一脸的不痛快,但还是点了头说:“民夫就民夫,中!”
这个口子一开可不要紧,一天就招了一万多民夫,全是老实肯干的庄户人,洛阳知府听说大营招兵的消息后,也带着十几个亲戚子弟来找镇武侯,希望能侯爷能网开一面让自家儿郎有报效国家的机会,刘子光本来想一视同仁拒绝掉的,但是转念一想人家的要求也不过份,便勉为其难收下了,让他们先去真定府步兵学堂(石家庄陆军学院前身)念初级班,等学成了才正式进军队服役。
洛阳知府很高兴,他明白进学堂是为了将来当军官,堂堂侯爷对自己这个小小知府都这么照顾,真是令人感动,刘子光接下来的要求他自然大包大揽,那就是在洛阳建立兵站,转运后勤物资,这一切都要有地方zf的强力配合才行。
红衫军是从河北过来的,渡过黄河的时候用了水师搭建的浮桥,这浮桥是用数十艘平顶船连接而成,船只属于红衫军的内河水师,这是一支强大的运输部队,同时也是战斗部队,中原水网纵横,黄河长江大运河,各个湖泊,本书转载16……K文学网16k.cN都是水师发挥的场所,这些船只和海船不同,吃水浅,宽度窄,可以使用风帆,也可以使用蒸汽机螺旋桨,必要的时候也能栓上、长长的绳子用纤夫拉着走。
周培公提出的计划是走水路进入陕西,潼关以北是黄河中游地带,高山峡谷、水流湍急,别说搭桥了,就是用船只横渡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潼关才能成为万夫莫开的天险。
西夏人不能横渡黄河,难道红衫军就可以?答案是当然可以,因为红衫军拥有强大的机器船,可以对抗大自然的力量,军队和辎重乘着机器船逆流而上,从黄河进入渭河之流,直插渭南、长安,定能出奇制胜,收复关中。
这段时间刘子光除了监督参谋们拟定具体方案,主要精力都花在和朝廷打电报战上,他想争取的是西域捷报基金的使用权,打仗可是要花大钱的,光用自己的私房钱可不行,可是袁崇焕同时也在发电报催促军饷,西军用起银子来可不比红衫军少。
至于征西大将军和总督三边军务大人已经分道扬镳的事情,刘子光和袁崇焕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他们只是在力争财权,朝廷里帮谁说话的都有,东林内阁的意见是财权要归袁督师使用,以文驭武的规矩不能坏,工部尚书宋应星,还有六科的一些人主张财权交给刘子光,因为精于采办军械,知道该买什么合适,当然这种意见在东林群雄的辩才面前毫无市场,关键时刻还是户部尚书黄小田倒戈,帮刘子光说了话,最终导致一个财权分置的方案出台,朝廷的西饷三七开,刘子光三成,袁崇焕七成。
看着这个最终答复,刘子光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三成的银子,既要给黄小田一部分回扣,又要在分配运输过程中“合理损耗”一部分,到手的少之又少,若是用在一般的冷兵器军队上倒也够了,无非是军饷粮草两大块,可是摊上红衫军这样烧钱的主儿,连发军饷都维持不了几个月,更别说购买昂贵的兵器弹药了,看样子又得自己掏钱填这个窟窿了。
打仗是世界上最费钱的事儿,同时也是最赚钱的事儿,刘子光恰恰是最擅长此道之人,望着沙盘模型,他把目光定格到了太行山和吕梁山之间狭长的晋中平原上,这可是一块肥的流油的地方,晋商做生意的本事相当了得,几十年前就将买卖做到了口外,和蒙古人、满清人都有来往,北明亡了之后山西得到了清廷的重点照顾,工农商业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富裕程度堪比江南,其中的大德兴票号更是财产巨万,和南方的日升昌遥相呼应,伯仲之间。
一直留着山西没打下来,是刘子光的策略,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北方持续用兵,红衫军才不会被裁撤,现在看来满清流亡小朝廷是该到了覆灭的时候了,这次借着兵出关中的时机,顺路从关中北上,沿运城、临汾一线直捣太原府,这一路都是狭长的平原地带,便于红衫军发挥火力优势,夺了山西,大笔财富和晋中平原的人力物力资源就尽可以使用了,实在是以战养战的好办法。
大军在洛阳休整了一个月的时间,内河舰队的主力终于调来了,二十条蒸汽机驱动的明轮平底船和数百条专门在运河上输送物资的漕船来到洛阳以北八十里的黄河水面,这里有一个地势开阔的大湖,一万民夫已经修建了码头和营房,以后这儿就是红衫军的前进基地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登陆战的水师步勇一个营、招商局佣兵绿扁帽一个营,红衫军空军一部,码头上数万军队云集,湖面上百舸争流,天空中数艘飞艇静静的停着。士兵、战马、车辆、大炮、弹药物资从容的装船,蒸汽船已经开始生火暖炉,第一波船队随时准备出发了。
与此同时,潼关大营终于等来了朝廷的银子,哪怕是袁督师统帅下的西军也免不了被层层克扣的命运,五十万两银子从户部拨出来,等来到潼关就损耗了四五万两,然后督师大人再截留一部分作为机动经费,各级将军营官再吃点空额,发到士兵们手里就少之又少了,但是总算有银子到手,当兵的们的士气被小小鼓动了一下,大营里又炖了猪肉酿了烈酒,饱餐了三日,军队终于从潼关西门开出,开始了第二次西征。
11-21 屠城血证
红衫军的船队艰难的行进在黄河激流中,这一段黄河属于中流末段,中条山、王屋山形成的晋豫黄河峡谷中,两岸断壁如削,中间河水奔涌,三条峡谷各具风采:孤山峡鬼斧神工,千切壁立;龙凤峡盘龙走蛇,曲折迂回;大峪峡开阔舒展,气象万千。但是巨大的河水落差让逆流而上的船只举步维艰。
倘若是一般的航船,碰到这样的水情便歇了,只能依靠纤夫一寸寸的往前拉,可是红衫军的船队都是蒸汽船,一铲铲优质的开滦无烟煤投进炉膛里,将蒸汽烧得足足的,驱动船只两侧的巨大拨水轮坚定地向前转动,大自然终于在机器的力量面前屈服,插着红色战旗的船只在黄色的河水中破浪前进。
望着船头激荡的浪花和两岸的峭壁,刘子光豪情万丈大发感慨,喝道:“拿笔墨纸张来。”亲兵立刻奉上白纸和炭笔,只见大帅在船头刷刷的写起来,大将们暗暗点头道,大帅的诗性发了,不知道过一会会有什么样的绝世诗篇出炉呢,可是刘子光写完了,展示给大家的却是一幅四六不靠的炭笔山水素描。
“大帅的丹青功夫……着实……”大伙看不懂这个,只觉得黑压压一团的不知道是个啥,也不好贬低,只能挑起大拇指赞叹,刘子光耸耸肩膀:“你们这些文盲,本帅画得不是山水,而是图纸,小浪底水电站的工程示意图,你们懂不?”
将军们只知道打仗,哪里懂什么水电站,刘子光也不管他们大眼瞪小眼,自顾说道:“黄河峡谷山高水急,若是能建上一座大坝,蓄水成湖,等水势高了再开闸放水,让这万钧水力带动发电机的转子发电,岂不是节省了许多煤炭,电力可以照明,可以带动工厂机器,还能生产电解铝,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大将们还是听不懂,侯爷脑袋里的东西太深奥了,不是他们这些丘八能理解的,不过讲武堂的高级学员们却紧皱了眉头,思索起侯爷话里的深意了,这些学员虽然也不是太懂电力科学,但是起码能明白大致的意思,侯爷日理万机还不忘国计民生,大明有这样的能臣、忠臣真是千年修来的福气啊。
画出来的工程草图没有人欣赏,刘子光有些无趣,将图纸交给亲兵收起来道:“此番我军并分两路,一路袭取山西,一路并进关中,关中这一摊子本帅负责就好了,山西这一块,哪位将军愿意领兵呢?”
众将互相扫视着,暂时没有人出来答话,山西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眼下全国形势一片大好,龟缩在太行山后面的满清小朝廷朝不保夕,旗人再也不敢猖狂了,因为现在他们的势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掌握山西命脉的是洪承畴的绿营汉军,省内造反也是此起彼伏,各府县的官员都支着架子等着大明的军队打过来好投降呢,据说很多县城从上到下已经改了汉服,剪了辫子了,满清朝廷能控制的不过是太原、大同等几个大城市和太行山上的关隘而已,此时率兵进入山西就是领功去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见众将不说话,刘子光知道这是他们嫌弃山西敌人太弱,不肯捡这个便宜被人家耻笑呢,既然众将都不愿意出头,那他就点将了。
刘子光的目光在将军们的头上扫过,最终落在后面一个身材敦实、默默无闻的汉子身上。
“赵章程,你带三营人马,马步炮各一营,直捣太原府,不要逼迫的太急,想必康熙小儿已经料到山西不是常住之地,你只需连下几城,逼迫他们北出大同就算大功一件,剩下的事情交给别人做就好了。”
赵章程是红衫军的元老了,利国起兵的时候他就是两颗星的排长,北京战役后连升两级,从千户提拔成了副总兵,成了统带千军万马的大将了。
红衫军的基本作战单位是营,马步炮工各种作战职能的营配备的人员器械各有不同,但大都在三千人左右,营下面是总—哨---队---总旗—小旗的编制,三个营就组成一个临时性的战略单位—旅,除了作战部队之外还有数千民夫跟着,怎么着手上也有万余人马,好歹算是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
赵章程四年前还是个小小的大头兵,现在就成了管带万人的大将,如何不让他心潮澎湃,诺诺道:“大帅,末将……”
刘子光道:“去吧,不要丢了本帅的面子,取了山西速速挥兵来援关中,以后咱们的军饷可就要指望山西了。”
赵章程拱手道:“末将领命!”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可见激动之深。
船队在午夜时分度过了潼关天险,一边是雄关一边是巍峨的中条山,中间是河水汹涌的黄河,单靠人力畜力是根本不可能越过大自然千万年来形成的天然屏障的,潼关城头灯火依旧,但是并没有人注意到黄河里有人逆流西进。
黄河经过潼关以后就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向北去了,但是向西也有水路,那就是横贯陕西的渭河,红衫军在这里兵分两路,赵章程带着他的混成旅登岸北上,从陆路进发,腾出来的船只就地返回去洛阳兵站继续装载部队和后勤物资西进,而刘子光率领的两万主力,继续沿着渭河前进,兵锋直指长安。
前锋营的运输船里,周培公和王辅臣正坐在小桌子边谈话,他俩是靖国军里最能征善战的角色,整个靖国军的精华就是这三千人马了,本来他俩以为这回打山西一定会派前锋营去,因为王辅臣毕竟是做过伪清山西提督的,地形人员都熟悉,可是人刘大帅硬是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副总兵过去,可难道是对前锋营不信任?
“别想那么多了,谁让咱们早先说过不愿意和洪老师对阵疆场的,刘大帅是体恤咱们的旧情,不愿咱们为难呢。”周培公道。
“但愿如此吧。我看赵副总兵所带的地图甚是详细,比我在山西让人测绘的地图还要细致百倍,哪里有村落哪里有水源,关隘山脉标注的一清二楚,连什么月份下雨下雪都有,有这样的情报在手,就是不让咱们前锋营上,随便派谁去都能打赢,唉,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原来以为咱们这三千弟兄算是精锐之师了,其实和人家红衫军老兵比起来,咱们啥也不是啊,最多算个替补。”王辅臣唉声叹气,大有没有受到重用的怨气。
“辅臣多虑了,大帅此番带着咱们西进,就是要派大用场的,山西已经是囊中之物,派谁去都一样,关中才是重中之重,咱们和西军都争这口气呢,咱们只要奋勇作战先进长安,大帅的面子就有了,在朝廷说话也能硬气,咱们也会跟着吃香,前程就在咱们自己手里啊,辅臣!”
听了周培公的劝说,王辅臣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干,咱们前锋营都不是孬种,等见了敌人的面,也让大帅知道咱们前锋营个顶个都是能拼能杀的好汉子!”
渭河比黄河窄了许多,两岸也不再有悬崖峭壁,而是关中平原一望无垠的田地,时值春季,可是两岸却看不见庄稼,地里荒芜一片,偶尔能看见一条条野狗在田野里奔跑,但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远处的村庄也一派杳无人烟的样子,晌午时分连炊烟都没有。
一路向西不过百余里,便是有着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称的渭南府,这座城市是长安的东部屏障,西夏军若是有心防守,一定会在此地驻扎一支军队,于是红衫军停船登岸,整队扎营,就此进入陆战状态。
工兵先登岸,然后迅速建造了一座码头,将漕船上的兵马辎重卸了下来,军队就地驻扎,一支斥候被派了出去侦查渭南军情,大军稍息一天后就会开拔进攻渭南府。
可是半夜里大帅就击鼓聚将了,众将初到关中都不敢懈怠,睡觉都不脱衣甲的,一通鼓罢就都赶到了帅账。只见刘子光坐在帅案后面,案头上的一盏油灯照的他的脸阴晴不定,嘴角紧绷,双目怒张,似乎在强行按压着满腔怒火。
见众将到了,刘子光便开口道:“渭南不用打了,已经是一座空城,西夏人将全城百姓屠戮一空,城墙拆毁,房子全部烧光,渭南已经成为一座鬼城。”
大将们面面相觑,没想到西夏人如此残暴,简直比满清入关时还要惨绝人寰,可是他们为何要毁掉这样一座富庶的城市呢?难道是为了报复?或者是单纯为了破坏而破坏?
“大军现在就开拔,全军整队进渭南,让弟兄们看看西夏人是怎么对付咱们的同胞的。”刘子光恨恨地说。
11-22 捡了个女儿
军队是在清晨时分开进渭南的,渭南高大的城墙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城砖扔了一地,露出里面的土坯,箭楼早就化成了废墟,红衫军的斥候端着千里镜和火铳警惕的站在高处眺望远方。
还没走近城市,就能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这味道很熟悉,是死伤狼藉的战场的味道,血腥中夹杂着人肉烤熟的怪味,城墙后面一股股浓烟腾起,一群群乌鸦在天上盘旋,除了士兵们的脚步声,整座城市寂静的如同黑夜,或者说象一座死城。
城门已经坍塌,原先的渭南东门此时已经变成一座小土堆,士兵们爬上土堆,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死亡之城,到处是尸体,到处是瓦砾,西夏人杀得很干净,鸡犬不留,街道上静悄悄的连野狗都看不见,红衫军士兵们无声的走着,一个个神情肃然,任何军队看见本民族的人被异国军队屠杀都会油然而生一种耻辱感和愤怒的情绪,一直被民族主义教育的红衫军士兵当然更加义愤填膺,一双双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走到位于城市中心的渭南府衙前,一座人头垒起来的京观更是触目惊心,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童,一颗颗失去了生命的头颅如同砖头瓦块一样摞在一起,每一个死者都保留着临死前的表情,有的眼睛还睁着,有的嘴巴还大张着,似乎在控诉西夏军的暴行。
红衫军们在这座人头垒起来的奇观前驻步不前,拳头都捏的啪啪响,恨不得立刻将西夏人砍个一干二净。刘子光带着众将从后面走过来,看见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也默然了,摘下头盔低头默哀,众军也跟着脱帽默哀,片刻,刘子光抬头道:“不能让关中父老的遗体被乌鸦和野狗糟践了,派人去城外挖坑掩埋,尽量把他们的尸体按照家族掩埋。”
城内的尸体大都惨白乌青,但没有腐败迹象,说明西夏人的屠杀是在两三天前进行的,刘子光一边让人掩埋尸体整理城市,一边派人四处侦查西夏人的踪迹,顺便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本作品1 6k小说网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16 k.cn!刘子光带着众将来到渭南州衙的后宅,暂时在这里设立临时指挥部,走进后宅院子,依然是满地尸体,有家丁佣人,也有丫鬟婆子,奇怪的是一口井边居然有两具西夏兵的尸体,高鼻凹眼羊皮袍子,手里还拿着弯刀,两具尸体胸前都有长剑贯穿的伤,再看井沿上,卧着一具女尸,一身素白,手里拿着宝剑,看容貌不过二十来岁,倒也生得花容月貌,腰眼上有一处深深的大口子,似乎是被长矛刺穿的。
“可能是官家的女眷,倒是个烈女子,这具尸体单独挖坑埋葬了吧,再给立块碑。”刘子光叹息着说。
两个士兵过去抬尸体,忽然一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走上井台掀开盖在上面的柳条筐小心翼翼朝里面看了看,然后转头道:“大帅,这里面好像有人。”
刘子光闻言赶忙走上去,趴在井口朝里面一看,果然见里面有个人影,还在小声喊着:“娘亲,我要娘亲。”
“下去个人,把那孩子捞上来。”刘子光道。
一个瘦小的士兵抓着井绳被吊了下去,过了一会便听到井底的喊声:“是个女娃娃坐在木桶里,我把绳子栓在桶把上了,你们拉上去就行。”
刘子光赶忙道:“且慢,先把孩子的眼睛罩上,要不然乍一见光会瞎的。”
片刻后,士兵们从井底吊上来一个大木桶,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正盘腿坐在桶里,手里还拿着吃剩的窝窝,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看发式应该是个女娃娃,眼睛虽然被士兵的领巾罩上了,但是依然能看见秀气的小鼻子和惨白的小脸。
小女孩很乖,也不哭闹也不乱抓脸上的领巾,就这样怯生生地依旧坐在桶里,看小脸的轮廓倒和那个死在井边的妇人有些象,刘子光一把抱出小女孩,象抱自家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旁边有人立刻递上一条毯子,帮着披在小孩身上,刘子光一努嘴,大家赶忙将尸体搬开,腾出一间屋子来,刘子光抱着孩子走了进去,找个干净地方将他放下,屋里的光线适中,这才解开小孩脸上的领巾。
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瞪着刘子光,依然不敢说话,刘子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糖果,亲自拨开糖纸塞在小孩嘴里,这种糖是用牛奶和蔗糖制成,专供红衫军将士劳累时候补充血糖所用,当然用来做小孩子的零食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小女孩显然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再加上连续两天没吃上饱饭,两三下就将奶糖吞下了肚,吃的太急立刻打起嗝来,刘子光疼爱地抚摸着小女孩,慈祥地说:“慢慢吃,叔叔这里还有好多。”
小女孩一连吃了好几颗奶糖,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小脸逐渐有些红润了,刘子光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答道:“我叫薛香盈,今天两岁半。”
“真乖,那叔叔问你,啥时候下到那井里去的?”刘子光循循善诱地问道。
“嗯,不知道,娘亲让我藏进去的,说玩藏猫猫,坏人要来抓小盈盈,要一直等到汉话的人来才能出声,叔叔,你们说的是汉话么?”小女孩歪着头问道。
“叔叔们说得当然是汉话,叔叔们都是汉人啊。”
“那我叫娘亲也出来,不用躲了。”小女孩天真无邪,根本不知道娘亲已经为了保护自己,横死在井台。
“娘亲睡觉了,小盈盈乖,不打扰娘亲睡觉。”刘子光这句话说出来,心里不由得刺痛了一下,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看到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孩失去母亲,真是不忍心告诉她实情。
“嗯,小盈盈乖,不打扰娘亲睡觉觉。叔叔,是不是你把那些黄头发的坏人打跑了啊?”小女孩一双无邪的大眼睛发问。
“是的,是叔叔带着其他的叔叔们把坏人打跑了,小盈盈以后再也不用躲到井里去了。”刘子光道。
“嗯,那叔叔你是不是我爹啊?”小女孩继续问道,这个奇怪的问题让刘子光大跌眼镜,不知道如何作答,幸亏小女孩下一句话让他明白了“娘亲说,爹爹迟早有一天会带着军队来把坏人赶跑,叔叔你把坏人赶跑了,那你是不是我爹爹啊?”
“小盈盈,你难道不认识你爹爹?”刘子光奇道。
“嗯,我和娘亲有两年没见过爹爹了,叔叔,你不是我爹爹么?那你认识我爹爹么?”
刘子光明白了,这小女孩的父亲可能是一位武将,在孩子半岁的时候就出征了,一直没有回来过,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知道是不是战死在疆场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兴许已经在世界上没有了任何亲人,当即他抱起小女孩道:“叔叔是爹爹,爹爹回来了。”
小女孩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震天的响,似乎多年的委屈得到了释放,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刘子光的衣襟再也不撒手,刘子光的鼻子也酸了,强忍着不流出泪水,但是声音却已经稍稍变调了:“小盈盈不哭,爹爹回来了,爹爹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周围一圈铁打的汉子们也不禁眼圈微红,这个全城唯一的幸存者的遭遇打动了所有在场士兵坚强的内心,几个士兵忍不住走出门去悄悄擦去英雄泪,抬头看见同袍却又掩饰道:“风大迷了眼睛。”
小女孩薛香盈的母亲,就是那位战死在井边的年轻妇人的尸体已经被简单清理过了,外面罩了一件白色袍子,脸上也擦了些胭脂,放置在室内的牙床上让小女孩见最后一面,刘子光抱着孩子站着床边停了一会,小盈盈很懂事的没有了哭,也没有说话,刘子光道:“娘亲可能要睡很久,这段时间你跟着爹爹一起过好不好?”
小盈盈看看长眠的母亲,又看看刘子光,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好。”
红衫军人多势众,城中的尸体很快就被清理干净,渭南城外起了一大片新坟城里的火势也被扑灭,街道上的血污被用土盖上,做完这一切,刘子光集合全军在州衙前训话。
“西夏人的所作所为尔等已经看见,废话本帅也不多说了,是汉子就追上去报仇,以血洗血!三军听令!”
黑压压一片人齐声喊道:“在!”
“骠骑营即刻出击,追击敌军,只有一个字:杀!绝不接受任何西夏军的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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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亲人的小孩最可怜,以前有个同事三十多岁就得了癌症去世,出殡的时候他小孩两三岁,一边玩花圈一边对旁人说:“这是我爸爸的花圈。”好像很骄傲似的,无语,上心,泪奔。
11-23 街道上的怪物
渭南以西五十里,有一片连绵的小山包,山包中间是一条大路,正是从渭南通往长安的必经之路,这小山包上有一条清澈的小溪,东来西往的客商们来到此处总会停下来打尖歇息,久而久之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小镇,土路在这里改成了石板路,路两边盖了些车马店和酒馆饭铺,小镇没有正规名字,来往的人都随口叫它五十里堡。
远远看过去,五十里堡和往常一样,车马店门口拴着骆驼和骡子,炊烟袅袅升起,小伙计拿着笤帚扫着石板路上的马粪,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可是如果你走近一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人都不是汉人,而是高鼻凹眼的西域人,还一边漫不经心的干着活,一边不时注意着渭南方向。路旁的建筑物的窗户里,隐约闪亮着兵器的寒光,还有盔甲兵器摩擦的声音和压低了的胡语对话。
而在小镇两边的山包后面,大队的骑兵正静静等候着,他们是西夏军的殿后部队,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了,士兵们盘腿坐在地上,用皮囊喝着马奶酒,用战袍下摆擦拭着弯刀,这支万人队在三天前血洗了渭南,现在正等着包明军的饺子呢。
万户长土布立花是整个西夏军的后卫大将,他有勇有谋,手腕狠辣,为了断绝追兵的补给来源,他不惜将沿途所有的汉人村落都屠戮一空,甚至连数万人口的渭南城都付之一炬,并且杀光了城里所有的人,土布立花以为明军看到渭南屠城,一定会疯狂追击,等他们的头脑被愤怒冲昏的时候,就是兵败之时,吃掉追兵前锋,才能威慑明军,保护西夏大军徐徐撤走。
山包上的斥候手搭凉棚,看到远处远尘滚滚,急忙打了一声呼哨,山后众军纷纷起身,紧马肚带,上弓弦,翻身上马,这支部队是新附军中的精锐骑兵,打仗很有一套,所有的战马嘴里都塞了一个短木棒,以避免马嘶惊扰敌军,七八千人埋伏在山后,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率先出现的是十几匹矫健的战马,从烟尘中迅速奔出,一直奔到距离五十里堡一箭之地才勒马停下,看了看冉冉升起的炊烟便拨马回去了,并没有深入到小镇里探查究竟。
看到明军斥候回去,几只拉满的强弓才慢慢收了起来,临着大路的窗子里,一个装扮成汉人的夏军士兵咕噜出一串突厥语,大概是算你们走运的意思。
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一种奇怪的声音也刺激着西夏军的耳膜,这是一种很有节奏很有质感的声音,是生长在天山脚下的游牧民族从来也没听到过的声音,随着那声音的越来越近,西夏军们看见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漫天的烟尘中钻了出来,赫然出现在五十里堡的街头。
这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丑陋家伙,一个粗大的圆柱体横躺在两排铁轱辘上,通体刷着黑色的油漆,最前面还有一个铜制的老虎徽章,这个大圆柱体上还有着五六个半蛋形的凸起,乌黑的铁管子从这些半蛋形里伸出来,直对着道路两边的建筑物。
这个黑铁打造的庞然大物后面用铁链子拴着一长串长方形的车厢,也都是外面包裹着铁皮,下面装着铁轮子,不过却没有那种半蛋形的凸起了,只是在车厢左右开着四寸见方的小窗户。16 k 小 说 1 6k.C N 首发
此时伪装成客商和店伙计的西夏兵已经惊呆了,都忘记了去拔身后藏着的弯刀,窗口的弓箭手们也长大了嘴,望着这严重超出他们想象力的东西,直到那个庞然大物上左右乱转的铁管子瞄准自己的时候,一个百夫长的心才咯噔跳了一下,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告诉自己,事情不妙!
没等这位百夫长的放箭命令喊出喉咙,那怪物就爆发出一声怒吼,守在窗口的士兵只看见一团火光朝自己扑面而来,巨大的力量将整个窗子连同旁边的墙壁一起打飞,士兵们的血肉涂满了背后的一面墙,那个百户长比较幸运,被一颗霰弹打中了腰部,并没有立刻死亡,他滩在地上,就听见外面巨响一声连着一声,有那种奇怪武器发射的声音,还有房屋倒塌的声音和突厥语的惨叫声,这一刻他明白了,那是敌人的战车……
小镇上埋伏着一千多名弓箭手,本来想用箭雨打击追兵,然后封锁路口,骑兵从越过小山包从背后杀出,将追兵包了饺子的,没成想在敌人的先进武器面前埋伏在五十里堡的一千弓箭手都成了人家锅里的饺子,那些车厢里伸出的火铳从容地发射着子弹,也不用瞄准,只管往两边射击便是,薄薄的木头墙根本抵不过子弹的射击,里面挤得满满当当的西夏兵被火铳打的抬不起头来,好不容易等敌人的火铳消停了一下,他们刚想举着弯刀杀出来呢,一颗火箭弹又射了进来,炸药将生铁铸造的火箭壳炸成无数尖利的碎片,收割着这些只穿着粗布袍子的突厥人的生命,更可怕的是那个巨大的怪物还能喷火,一跟乌黑的铁管喷出熊熊烈火,将车马店里藏着的士兵烧得鬼哭狼嚎,窜到大街上打滚,可是这些火无论怎么扑打都不灭,多少士兵就这样活活被烧死。
山前传来的声音有些怪异,不似平日里伏击敌人应该有的声音,但是土布立花没有犹豫,还是下达了出击的命令,或许这次敌人和往日有些不同,或许镇子里那个千人队已经覆灭,但是土布立花的决心毫不动摇,不管敌人多么强大,突厥骑兵万人队一定会把他们牢牢的钉在五十里堡 这个地方。
八千骑兵从两翼杀出,看到的是一幅奇怪的场景,漫天的白烟下是一辆辆蒙着铁皮的战车,为首一个高大丑陋的怪物,喷着白烟发着怪声,在石板路上笨拙的转弯,似乎准备朝着骑兵奔来的方向迎上来,而半个时辰前还安静的矗立在两山之间的五十里堡小镇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一切焦黑,残垣断瓦,街道上血水横流,尸体遍地。
骑兵们知道千人队完了,复仇的火焰让这些草原上的汉子们忘记了敌人的险恶,一个个猛夹马腹全力冲刺,一边冲一边摘下背上的弓箭,用草原男儿精湛的骑射功夫宣泄着仇恨,一支支羽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音落到明军的战车上,可是只是徒劳的留下一个白色的斑点便滑落下去,利国铁厂出产的装甲板可不是吹的,虽然厚度还不如早期的盔甲,但是这种钢板是高碳钢,别说弓箭射不透,就是拿西域人最崇尚的乌兹宝刀来砍也是无济于事。
那个高大丑陋的怪物是红衫军的工兵临时用平底炮舰的蒸汽机改造成的战车,可别小看工兵们的创造力,虽然他们不懂得什么科学原理,但是蒸汽机这玩意已经被大家玩得出神入化,只用了一天功夫就改造出这样一个怪模怪样的战车来,炮塔和车轮都来源于战船上的零件,工兵里铁匠占了多数,敲打这些小零碎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战车上的火炮火铳都是红衫军步兵的标准配置,虎蹲炮、过山炮、平射炮、火箭筒、连珠火铳外加手榴弹,什么都装备上,战车的主体是个大锅炉,重量很可观,为了减轻对地面的压强,工兵们特地多装了许多轮子,效果还算理想,因为有不少剩余动力,工兵们又将大车装在了蒸汽战车后面,让它拖拽着前行,这种运兵车是红衫军的标准配置,木板车身,外面覆着薄钢板,以防备弓箭袭击,有了这一层外壳的保护,红衫军们如虎添翼,连盔甲都不穿了,蹲在车里不停地装弹,开火,再装弹,开火,从容不迫地杀戮着西夏骑兵们,反正对方落后的冷兵器不能给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土布立花的万人队训练有素,悍不畏死,即使面对这样恐怖的杀伤力依然猛冲不止,可是就当第一波骑兵冒着枪林弹雨靠近了敌人,将弓箭收起拔出弯刀准备近距离作战的时候,又一个没有料到的情况发生了,那些战马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纷纷吃疼摔倒,将背上的骑士甩出去老远,后面的骑兵来不及勒马,也被横卧在面前的马匹绊倒,一时间死伤惨重,侥幸没被摔成脑震荡的骑兵挥舞着弯刀继续向前冲,却被战车里发射的子弹打中,横死当场。有个落马的骑兵在地上发现了什么,捡起来朝着土布立花的牙旗方向挥手大喊,冲锋中的土布立花一眼望过去,原来那士兵拿着一个染成土黄色的铁蒺藜,好狡猾的汉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啊。
敌人一共只有十辆大车,不管他们有什么奇怪的武器,用什么阴险的战法,人数总是处于劣势的,只要拼了命往上冲,总能打赢他们!土布立花面不改色,依旧用胡语大吼:“给我冲!”大队骑兵汹涌而上,红衫军铺设的铁蒺藜阵硬是被他们用血肉填平了。
11-24 以血洗血
五十里堡战场上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怪的画面,数千骑兵迎着铁甲战车冲锋,苍黑色的铁甲怪物毫不畏惧的迎战,虽然速度不及骑兵们迅速,但是庞大的身躯和喷火的炮塔都显现出强大的战斗力,土布立花常常用铁流来形容自己骑兵部队的冲击,或许对于步兵方阵来说他们真的是铁流一样的强大力量,但是在真正的钢铁和蒸汽机面前,这股铁流便成了阻拦历史车轮的螳螂胳膊。
在科技面前,一切冷兵器力量都是渣,铁甲战车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没等骑兵们靠近它,刺耳的汽笛便鸣叫起来,饶是西夏军的战马都是饱经战阵的军马,也经不住这样高分贝的噪音,无数战马仰头嘶鸣,抬起两个前蹄发疯般刨着,还有的战马撒开蹄子就跑,根本不理会背上主人的喝止。
别说战马了,就是西夏军的骑士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震得头昏脑胀,不过人毕竟不是畜生,等汽笛声结束便镇定下来,有人从马背上跳过去,爬到战车上面用弯刀去撬炮塔,还有人用手里的长矛伸进车轮,妄图阻拦蒸气机的千钧力量,当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爬上战车的骑兵被炮塔中发射的火铳击倒,跌到地上被碾的粉碎,用长矛挡车轮的士兵被轮子搅了进来化成了肉泥,偶尔有些精明的西夏兵躲开了炮塔的射角,挥着弯刀乱砍,啥也没砍毁不说,还被排气口忽然喷出的灼热蒸汽烧伤,捂着脸哀号着掉下去。
更多的士兵骑着马从战车旁边冲过,双脚踩在马镫上 ,用力扭转身子带动手里的弯刀猛砍,蒸汽机的耐压钢壳被西域弯刀砍上去只留下一道白印子,但那是黑漆被砍掉了而不是钢壳受损。
弯刀、长矛、弓箭在这些奇形怪状的敌人面前都失去了作用,土布立花一筹莫展,但是万户长的荣誉让他无法下达撤退的命令,这就使西夏骑兵们失去了最后的逃生机会。
红衫军的先头部队只有三百多人,所带的弹药也有限,正当他们快要打完弹药的时候,后续部队的火力支援终于到了,密集的开花弹落到了骑兵们密集的队形中,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这是红衫军炮营的车载过山炮在远距离射击,过了一会,射程较近的虎蹲炮也加入了战团,呼啸而至的炮弹指哪打哪,骑兵们再也不敢集合成密集队形。
土布立花注意到东面烟尘滚滚,怕是敌人的大队到了,他让旗手高举起自己的牙旗汇集士兵,准备发动一次决死冲击,可是忽然耳边一震,一颗炮弹擦着土布立花的脑袋飞过去,将他身后的旗手连人带马打成一片血雨,万人队的战旗也折断了,半截旗帜飞上天空,土布立花被炮弹震落马下,头颅里嗡嗡地响着,似乎有一百个喇嘛庙的和尚在念经,他眯缝着眼睛,看着蓝灰色的天空上自己那面绣着狼头的战旗飞啊飞的,就是落不下来……
等土布立花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俘虏队里了,他的半边脑袋被炮弹的高热灼的红肿,头发都焦了,其余的士兵也惨得很,大多带伤,缺胳膊断腿的比比皆是,当然也有一些胳膊腿俱全的胆小鬼,瞪着惊恐的眼睛抱着头蹲在地上,对包围着他们的明军士兵毕恭毕敬。
土布立花躺在地上,两个士兵捧着他的脑袋正给他们的万夫长喂水,土布立花挥手推开了水囊,眯着眼睛看着打败他们的明军士兵,这些人穿着打扮和曾经败在自己手上的陕军差不多,只不过手上的家伙明显不同,是一支装在木头托上的黑铁管子,上面还有长长的直刀,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旁边的士兵向土布立花讲述了他昏倒以后的事情,西夏军失去了帅旗的指引顿作鸟兽散,可是此时明军的骑兵已经包抄过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山上也多了明军的步兵,西夏军左冲右突之后依然毫无战果,便下马投降了,那些誓死不投降的人都被当场打死,一个八千五百人的万人队,战死了大半,活下来的恐怕不足四千,还有许多是带伤的。
本作品1 6k小说网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16k.cn!土布立花并不害怕,他原本是突厥王族,被噶尔丹部落打败之后便编入了新附军,由于作战勇猛被升为万夫长,现在已经没有了突厥国,所有的西域人都是大夏帝国的臣民,对于这个年轻的帝国,土布立花却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加入了新附军之后,他仿佛获得了新生,征战杀伐、攻城掠地,男人的荣誉和梦想在新附军中得以实现,正是因为他的忠诚和善战,元帅才会派他和他的万人队负责殿后。
战败了又如何,难道明军还敢动他们么?大夏国手里掌握着无数人质,倘若明军胆敢不放回他们这些俘虏的话,定然会有无数汉人为他们陪葬的,想到这里,土布立花示意士兵向明军通报自己的身份,要求和他们的将军面对面的对话。
士兵站起来指手画脚的大喊大叫起来,大意是俺们万夫长要见你们领头的之类,但是看守他们的明军根本听不懂突厥语,看见有人又喊又跳的,便直接摘下火铳一铳爆头放倒这个家伙,然后厉声吼道:“谁敢喧哗,一律枪毙!”
土布立花的脸上被溅了些许脑浆,顿时愤怒的跳起来刚想叫嚷,看守的火铳又瞄了过来,吓得其他人赶紧将万夫长拉下来劝道:“现在保命要紧。”
过了片刻,敌军派了个会说突厥语的,厉声喝令他们抬起伤员往东走,俘虏们慢腾腾地站起来,在红衫军骑兵的押送下,抬着伤员向渭南进发,越走心里越害怕,几天前他们在渭南搞了一次屠城,难不成报应来的这么快?
果然,等到了渭南城外,一长溜木墩子已经准备好了,俘虏们被一波波的带过去,一百人一组,由两个红衫军士兵按着,将头搁在木墩子上,一百个刀斧手按照百户的口令统一行动,一百把斧头齐刷刷地砍下,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等后面的人被拖上来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但是行刑的红衫军却依然铁青着脸,毫不手软,利国铁厂的斧头钢口极好,砍了一地的脑袋依然没有缺口,要是一般的腰刀恐怕早就崩了口子了。
土布立花是最后一波被拖上来的,望着黑压压一片人头,血腥的气息熏得人作呕,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万夫长大人也不免腿软,他徒劳地喊道:“我是万夫长,不要杀我。”可是由于恐惧,往日的大嗓门现在成了憋在喉咙口的低语,没人听得见他的求饶。
土布立花被拖到一个木墩子前,脚下已经软了,两个士兵将他的头按在墩子上,土布立花的脸歪着,正看见一柄雪亮的斧头深深砍进木头墩子里,随着军官的口令,斧头被拔了出来,然后被高高扬起,土布立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脖子上一阵寒冷,他知道自己的人头马上就要离开躯体了,或许会被野狗吃掉,也可能会被明军送到后方去请功,总之一切都晚了……
斧头在口令声中落下来,那种利刃劈开脖颈的声音土布立花很熟悉,三天前他们就是这样斩杀渭南人的,耳边听到一股强劲的风声,他下意识的一激灵,却发现斧头擦着耳朵落下来,他的人头还牢牢长在脖子上。
土布立花不同于别人的衣甲救了他,两个红衫军拖着他来到一个军官面前,审问西夏军的种种情况,侥幸留下小命的土布立花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肚里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那军官拿纸笔自己记了下来,然后道:“好了,可以送他走了。”
土布立花的英雄气概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人总是怕死的,他扑上去拼命地磕头求饶,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说着求饶的话,可红衫军显然不会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几个士兵过来将其踢翻在地,军靴踩着头,火铳上的刺刀摘下来,插进土布立花的脖子,一股血沫立刻涌了出来,呛得土布立花说不出话来,手脚抽搐着,那刺刀的主人比较懒,没有打磨过自己的兵器,不那么锋利的刀刃慢慢切割着土布立花脖颈上的骨头和肉,这种痛楚远比斧头一下子砍下来要难过的多。
最后一颗脑袋被放到了人头金字塔的顶端,士兵还顺手将一顶金色的头盔戴在那头颅上,微睁着眼睛的人头正是万夫长土布立花的,他生前是万夫长,死后也位居所有人头的顶端,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三千多颗人头组成的金字塔前,是一片坟头,被屠杀的渭南人民就埋在这里,刘子光将一碗酒洒在地上道:“父老乡亲们,红衫军给你们报仇了。烧!”
一支火把丢到金字塔上,浇了火油的人头堆上立刻腾起熊熊火焰,为了告慰渭南人民,刘子光将本来可以送到京城请功的人头付之一炬。
熊熊烈火前,刘子光新认的女儿薛香盈拉着他的手,怯怯地道:“爹爹,怕。”
刘子光将女儿抱起来道:“不怕,烧得都是仇人的头,把他们都烧成灰,就再也不能祸害人间了。”
11-25 西行漫道
根据土布立花的交代,证实了周培公判断的正确性,西夏人内部确实发生了变故,庞大的新兴帝国并非坚如磐石,而是危机四伏,在皇帝亲征东方的时候,帝国的腹地发生了叛乱,皇帝的亲叔叔楚琥布乌巴什谋反了。
皇帝噶尔丹毅然下令全军西返,本来潼关天险就已经让他很头疼了,这座雄关让他想到了当年南宋的钓鱼城,多少蒙古健儿无谓地在这座城下啊,反正以后的机会有的是,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平定内乱。
怯薛军是最先开拔回撤的,在两个月前就杀回了天山,新附军作为后卫部队则仍然留在陕西,并且隔三差五向潼关发动佯攻,以显示西夏军在陕西的存在,从而使潼关明军不敢西进,正是由于上次刘子光贸然出城突击,才迫使新附军也踏上撤退的道路。
土布立花的万人队已经覆灭,前面就是长安城,这座千年古都沦丧敌手已有八个月之久,荼毒成什么样子很难想象,为了避免发生渭南这样的惨案,刘子光下令军队轻装急进,连夜进长安。
通过黄河水道进入关中的红衫军只有一万五千余人,战马三千匹,轻型火炮若干,弹药干粮都不算充足,幸而缴获土布立花部队的战马三千匹,可以再武装起一支骑兵营来。
红衫军个个都是能骑马能操炮的好手,上了战马就是骑兵,六千骑士纵马狂奔,直奔长安而去,刘子光的中军后队利用一切运输工具紧随其后,那辆蒸汽铁甲战车被挂上了更多的车厢,在关中平原大地上开足马力前进,可是由于拖带的车辆太多,地面承受不住沉重的车头,开出五十里堡不远就陷入黄土里开不出来了,红衫军干脆抛弃了铁甲战车,拆下上面的武器肩扛手抬继续前进,渭南到长安本来就不是很远,经过一天一夜的疾驰,终于在凌晨时分看见了那巍峨的长安城墙了。
和渭南一样,长安城内也是狼烟滚滚,城门洞开,骠骑营和前锋营已经控制了城中各处,周培公单骑来向刘子光报告:长安已经成为一座空城,城中十室九空,但并无大屠杀的迹象,残留的长安市民尽是老弱病残,据他们说,青壮年和孩童都被西夏人绑走了,能拿得动的财物也尽数装车拉走,现在王辅臣已经领着两千人追过去了,还请大帅下达进一步的指示。
“追!全部骑兵撒出去追,一定要把人拦下来。”刘子光道。周培公一拱手,勒马便走。
“大帅!让我们上吧。”刘子光耳边传来一声声焦躁的呼喊,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卫队,小伙子们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一个个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露,都能听见牙齿咬得咔咔响。
西夏人洗劫长安,和北宋时金人洗劫汴京有着惊人的相似,全城子女玉帛被劫掠,唯一的区别是没有靖康二帝被虏的耻辱,这段惨痛的历史是红衫军的历史文化培训课最经常讲到的内容之一,恰逢此时,自然引起了士兵们的愤慨,连大帅的亲卫都忍不住要上阵杀敌了。
“士气可用啊。”刘子光暗道,当即传令,除了必要的后勤人员留下建立兵站外,所有士兵一律轻装前进,救回长安人民。
长安以西八十里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队伍连绵百里,牛车骡车马车,拖拉着从长安掠夺的金银细软、绫罗绸缎,甚至锅碗瓢勺桌椅板凳,车队旁边是成群的牛羊猪狗在西夏骑兵的驱赶下缓缓前行,长安的百姓们被一条长长的绳子栓成一串,如同畜生一般往前走,有体弱的人步履稍微慢了一些便被西夏兵的皮鞭子狠狠地抽打。
虽然西夏人建立了帝国,但是骨子里还是游牧民族野蛮的本性,砍掉敌人的头颅,劫掠他们的妻子儿女和财产,是他们自古以来的传统,也是最乐于做的事情,入侵关中让他们的欲望得以最畅快的放纵,富庶的汉人聚居地拥有的财富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若不是皇帝有令,他们简直就想在这里住下呢。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缓慢,因为东西太多了,等于整个长安城大搬家,光俘虏的百姓就有三十万人,其中还有大量小脚的妇人和幼童,这些细皮嫩肉的汉人,稍微赶紧一点就叫苦不迭,恨得西夏兵们牙根直痒痒,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小娘们虽然不比大漠上的女人身强力壮能干活,但是白嫩嫩的真好看,抢回去关在帐篷里早晚爽一爽的滋味还是本民族女人不可比拟的。
晌午时分,大队停下来歇息,西夏兵们盘腿坐在一起生火烤肉,随便从羊群里抓来一头羊,利索地剥了烤着吃,士兵们时不时将一两块肉甩到俘虏群里,走了两天水米没进的俘虏们疯狂的哄抢起来,看的他们哈哈大笑,就连骑在战马上负责监视的哨兵都笑弯了腰,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的职责,当看到有两个俘虏悄悄解开了绳子脱离队伍想趁乱溜走的时候,哨兵立刻张弓搭箭,将两人活活钉死在地上。
吃饱了羊肉,当兵的拿下马鞍子上挂的皮囊,猛灌一通马奶酒,然后将两只油手在衣襟上随便擦了一擦,走进俘虏队里看那模样俊俏的女子便拖出来享用,女子的丈夫或者父兄过来救助,一边往回拖拉女子,一边苦苦哀求当兵的,西夏兵听不懂汉话,拉扯的急了,抽出弯刀就乱砍一通,砍掉了几颗脑袋这些人就老实了,任由西夏兵将女子抢走,在大路边的空地上就扒开衣服猛干,其余的西夏兵一边看一边哈哈大笑,有的按耐不住也闯进俘虏队里去挑选模样过得去的女人,一时间哭闹哀求响成一片,朴实善良的关中百姓哪里是野蛮彪悍的西夏士兵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家的土地上凌辱自家的妻女姐妹,有那血性男儿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可是却被自家老人强行拉着不能上前拼命。
这厢正闹哄哄,一骑飞奔而来,传下命令:发放粮食给俘虏,以保证他们能有足够的体力继续前进。于是西夏兵们嘻嘻哈哈地拿出馕饼,掰成小块抛进人群,如同喂口一般,每两天发放一次粮食是西夏军统帅制定的规矩,既保持了需要的能量,又不至于因为吃饱了饭体力充足而造反。
随着这些小块馕饼扔出去,俘虏们依然是一片哄抢,但是抢来之后不是自己吞掉,而是献给队伍中的长者食用,而长者又不愿意自己吃,非要塞在小孩子嘴里。看到这一幕,西夏兵们只是冷笑:汉人就是虚伪,这是饿的不够狠,饿的狠了就是亲娘老子的肉都一样吃。
有那会说一点汉话的西夏兵,拿着馕饼挑逗着饥民们:“喊一声爹就给一块饼吃。”
人群沉默着,终于有人按耐不住饥肠辘辘的痛苦,站出来喊了一声爹,就想去拿那饼子,却被西夏兵一脚踹翻,“跪下喊!”于是那人只得跪下,用屈辱的声音又喊了一声爹,这才拿到了一小块发霉的饼子,狼吞虎咽吃下去之后,不免泪流满面,耳边传来的是西夏兵骄狂的大笑。
战胜者拥有一切凌虐俘虏的权力,这些百姓要怪也只能怪自家的军队不争气,西夏人一年前大举进攻,陕军坚守长安数月,死伤累累,最终开城投降,直到陕西地方政权覆灭,一直在潼关踌躇不前的朝廷大军才开了过来,也不知道和西夏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兵不血刃就收复了长安,原以为就此天下太平了,哪知道好日子没过几天呢,西夏人就卷土重来,再次占领了长安。
异族统治的日子如同无尽的暗夜见不到光明,甚至比苛捐杂税的周正隆政权还要残酷,西夏人当街杀人就像杀狗一样随意,看中什么东西直接就抢,不给就杀,他们还控制了所有关口道路,不准任何人通行,百姓们忍辱偷生,希望西夏人能赶快滚蛋,朝廷大军尽快杀回来,可是当西夏人开始纵火焚烧城市,洗劫所有财物,并将他们押上漫漫西行路的时候,他们才明白,朝廷不要他们了,从此长安只能留在回忆中了。
队伍走的很慢,但西夏人并不担心,因为他们留下了一个强大的万人队阻击明军,关中平原是个东西走向的狭长地带,一万骑兵足以将追兵阻拦足够长的时间----假如明军真的敢追击的话。
西夏兵们肆无忌惮的玩乐着,欢笑着,每逢停下来歇息或者宿营就是他们的狂欢时间,正当几个粗野的士兵趴在地上凌辱着汉人女子的时候,忽然暂停了动作,互相交换了一下疑惑的眼神,然后赤身裸体跳起来将耳朵贴在地上倾听。
雷鸣,是万马奔腾的雷鸣,大漠上出生,马背上长大的汉子们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可是这么快追上来的能是谁呢?
11-26 盘踞长安
西夏军自打进了陕西以来就没遇到过像样的抵抗,所以迟疑着不敢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地平线上出现汉人战旗的时候,他们才慌忙醒悟,纷纷上马备战。
可是战马上都已经驮满了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光把这些解下来就费了一番功夫和决心,押送汉人俘虏的这些新附军可不是精锐的怯薛军,他们全指望这些战利品拿回去养家糊口了,若是随便扔在地上被别人捡去了岂不可惜,人就怕有私心,军队更是如此,人人想着细软钱财岂能打胜仗,所以当追兵杀过来的时候西夏军就已经注定要失败。
车队太庞大了,一直延伸了将近百里,所以押送兵们也如同散落在路上的羊屎豆,稀稀拉拉的,很难集结成像样的战阵,看到追兵势大,队伍末尾的西夏兵们经过短暂的考虑,迅速做出撤退的决定,可是那些被他们欺负狠了的百姓们却突然从绵羊变成了猛虎,一个个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几个打一个地西夏兵掀下马来,死命的殴打,怎奈老百姓就是老百姓,怎么按得住粗壮的游牧民族车轴汉子,反被他们抓住机会抽出弯刀砍伤了几个,西夏兵也慌了神,没敢继续砍杀老百姓,仓皇的拖着刀子奔逃,哪知道追兵此时已经到了,一个红衫军骑兵踩着马镫,身子高高站起,挥动长刀一扭身,借着腰部的力量居高临下砍了下来,将这名西夏兵从肩膀砍开,鲜血直喷,但是却没有立即丧命。
骑兵冲击要得就是个猛劲,一刀过后就不再补刀,继续向前冲杀,那些被马蹄踢翻,战刀砍伤的西夏兵就变成老百姓盘子里的菜了,刚才还耀武扬威高高在上的西夏兵此时捂着伤口哀号着求饶,满腔怒火的老百姓们哪管这个,乱拳打过去活活将这些倒霉鬼打死。
西夏人万没料到明军来的这么快,猝不及防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成建制的西夏军看到明军势大,也不敢硬抗,带着抢来的财物丢下大队仓皇西窜,红衫军大获全胜,此时马力已经到了尽头,不少马匹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追击便只好暂时停止。
用了三天时间才将被掳走的百姓带回长安,期间西夏军不甘失败又发动了几次逆袭,都被红衫军骑兵打退,最终只得眼巴巴望着满载财货的大车渐渐远去,叹一口气回马向西狂奔,再不走恐怕小命都要留在这里了。
百姓陆陆续续回到城中,看到明字大旗无不涕泪横流,问守门军士这是哪位军门的队伍,军士很自豪的告诉他们,是征西大将军、当朝镇武侯的大军开到了,老百姓们顿时兴奋地奔走相告,都说这回终于有救了。
长安收复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刘子光待城中状况稍定便让人拍发电报给京城,就说征西大军已经收复长安,斩敌两万,缴获的甲马器械和敌人的首级将会随着详细的战报送至京城。当电报官问他用什么落款的时候,刘子光思索了一下道:“用征西大将军刘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小心翼翼开出潼关的西军终于来到了渭南城下,望着一座空城,袁崇焕却长出了一口气,西夏军看来真的退了,他叫来中军,口述了西军收复渭南的电报,让速速发出请功,中军问落款署谁的名字,袁崇焕想也不想便道:“总督陕西三边军务袁。”
远在南京的朱由校同时接到了西军前线发来的两份电报,内容却大相径庭,一份是刘子光发来的,说歼敌两万,收复长安,敌军已经望风而逃,朝廷大军西出嘉峪关指日可待。另一份是袁崇焕发的,说西军将士上下一心,经历苦战终于歼敌五万,收复渭南,现长安城内还盘踞着十万残敌,西军将士定然会不畏艰险,杀敌报国,尽快收复长安。
这可奇怪了,西军发来两份电报也就罢了,可是居然差异这么大,这长安城到底在谁的手里,哪份电报才是真的?这可牵扯到欺君之罪的问题,朱由校当即传旨西军速速说明情况。
接到回电,袁崇焕大惊失色,急令全军火速前进,进驻长安,他知道刘子光这小子肯定又在玩当年奇袭济南的套路了,只是不晓得他怎么背着自己越过潼关天险的,难不成又是靠气球那个玩意?不管怎么样,这回风头全让他占了。
西军开到长安城下,城门紧闭,袁大帅的车驾还没到,先锋官刘宗敏冲着城头上高声喊叫:“城上的人听了,西军的爷爷们到了,赶紧打开城门,预备好洗脚水和羊肉泡馍,让爷们好好歇脚。”
本作品1 6k小说网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16 k.cn!刘宗敏心里也是一团火,红衫军这帮狗日的太不讲究了,趁着西夏人撤走,快速占领真空地带,把本该西军拿的功劳全给抢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所以口气也就冲了点。
城头上这些伙计也不是吃素的,一听这话就炸了锅,大伙心说你们龟缩在后面不出头,老子们打了两仗死了几百弟兄才拿下的长安城,凭什么就给你们开门,还打洗脚水预备羊肉泡馍的,当时就有人骂道:“你们是谁家的队伍,怎么这么没规矩,羊肉泡馍没有,洗脚水管够!”说罢一大桶泔水倒了下来,随着隔着远远的护城河没能泼到谁,但是却惹恼了西军众将士,当下两边开始骂战。
骂归骂,该禀报的还得禀报,守门军官派人飞报刘子光,刘子光问袁督师到了没有,答说没有。刘子光便道:“那就把他们晾在外面,等袁督师来了再禀告。”
刘宗敏骂了小半个时辰,口干舌燥的,见对方没有开门的意思便只好在城门外下马歇息,他的骑营走得快,没带帐篷等物事,连干粮饮水都不足,这回在大毒日头下面可遭了罪了,当兵的们都不停咒骂着城上那些红衫军的同行们,两军的矛盾进一步加深。
过了三个时辰,袁督师的大驾才到,看到总督三边军务的大纛,军士急报刘子光知晓,刘子光换了衣服出城相迎,两下里一见面先是客气的互相恭维了一番,然后袁崇焕道:“不知道侯爷有没有将巡抚衙门帮本督留下来,上次本督进驻长安之时,就是将此处作为行辕的。”那意思就是我还得到巡抚衙门去办公。
刘子光道:“督师大人有所不知,城市建筑十有八九都付之一炬了,巡抚衙门更是化为白地,我军将士都是搭帐篷住的,督师若不嫌弃,就来和本侯同住。”
袁崇焕道:“西夏人果然残暴,居然纵火焚毁长安,本督这就进城视察民情,至于帐篷嘛,本督倒是带了些,就不挤占侯爷的地方了。”
说着就要带兵进城,可是却被刘子光拦住:“督师,城中百姓衣不蔽体、人心惶惶,您麾下马贼出身的军队此时进城怕是多有不妥吧,不如这样,督师大人的标兵营可以进城,刘总兵的部队还是在城外扎营的好,不然惹出扰民的事端你我都不好向长安父老交代啊。”
袁崇焕无奈,回复皇上的电文还需要刘子光帮着圆场呢,所以只得答应,带着标兵营进了城,而刘宗敏的部队只能在城外干瞪眼。
红衫军占了长安就没有让出来的道理,虽然此时的长安已经成为一个大瓦砾堆,但只要人民还在就有着恢复往日荣光的希望,百姓们在红衫军的组织下收集残砖破瓦搭建房舍,出城砍伐数木,挖土烧砖,营造新的街道和房屋,幸亏西夏人没来得及把所有的粮食都抢光,所以几十万长安人暂时不会出现食品短缺的情况。
刘子光也不想和袁崇焕彻底翻脸,大家心照不宣地都不再提金声恒那件事,在对皇上的回电上也统一了口径,只说两军分开作战,刘军攻长安,袁军攻渭南,彼此间没有协调好步调而已,战争嘛,出现这种状况是情有可原的。
电报发回南京,朱由校也懒得追究,只要陕西回来便好,是谁打下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当皇帝有时候需要糊涂一把,现在正是朱由校难得糊涂的时候,于是一封嘉奖电报迅速发了回去,将西军上下都大大褒奖了一番,鼓励他们再接再厉,一举收复所有失地。
长安是汉唐时期的中国首都,现在居然成了大明的西部边陲,这种疆域的大缩水是任何一个汉人都不能接受的,眼下西夏内乱,正是趁机开疆拓土的好机会,刘子光和袁崇焕都派出了骑兵迅速西进,能占多大地盘就占多大地盘,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两军达成了非官方的默契,只要一方占领了的城市,另一方就不会去染指,想比之下还是袁崇焕的人马占了便宜,因为他们熟悉地形,人又多,反正西夏军都跑远了,只管撒丫子往前冲便是了,红衫军就明显出于劣势,只有不足一万的骑兵,怎么占也不了几个县城,所以刘子光给他们的命令是,不要在意陕西境内的得失,只管一路向西!
朝廷的粮饷很快就运到了,虽然按照内阁达成的意思,这些银子粮食布匹军械由刘子光和袁崇焕三七开,但是实际上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属于刘子光的那三分迟迟不到,来的都是西军的那七分。
明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刘子光也不去据理力争,他只是吩咐人将一切事情记录下来,等以后再算帐,至于红衫军的给养问题,他自有自己的一套后勤体系,大批粮食从湖广以征西大将军的名义低价收购上来,走陆路经潼关送往长安,大批军械弹药从利国铁厂的生产线上下来就直接装上向西的马车,同时一条经过河南直达关中的铁路也在紧张的施工当中了。
最令人兴奋地消息莫过于山西的光复,赵章程带领三营军马一路势如破竹,直捣太原府,沿途清军望风而降,连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没发生,临到太原府,才听说康熙小朝廷已经北上大漠了,赵章程派骑营一直撵到大同才收兵,回来后向刘子光报告了这个喜讯,说山西百姓早就盼着朝廷大军来解放他们了,在红衫军打过来之前,绿营的哗变和民间的起义已经此起彼伏,对于康熙来说,山西已经是一个坐不住的大热锅了。
山西可是个富庶的地方,商业和金融业都很发达,还有丰富的煤炭资源,得了山西就相当于得了一个宝库,所以刘子光才会不那么在乎朝廷的军费。看着地图上自己掌握的区域,刘子光洋洋得意,河北山东山西,外加陕西一部,蒙古一部,高丽一部,这些土地上的矿产渔农人力资源都是不可小觑的,朝廷的那些掣肘,袁崇焕的小心眼,都没有放在刘子光的心上,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整合手上的这些资源,打败西夏这个最大的潜在敌人。
通过几次战斗刘子光已经发现,西夏人的战争潜力非常巨大,这个庞大的帝国就像是放大了一号的满清,而且比满清更野蛮,更强大,从里海到天山都是他的疆域,突厥人、回鹘人、蒙古人、吐蕃人、汉人都是他的子民,巨大的战略纵深,无穷无尽的人力资源,都支持着这个国家长期和大明对抗,若是西部大局交给袁崇焕的话,打得好能保十几年的太平,打得不好恐怕明后年就要再度沦陷了。
但是如果战争交给刘子光来打的话就不会如此了,他深深知道,在敌人强大的战争资源面前,装备了轻型火炮和火铳的红衫军骑兵所占的优势并不是很大,而且随着战争的延续,这种优势还将越来越小,因为敌军会缴获、仿制他们的先进武器,并且导致战局的扭转,所以要想迅速解决掉这个敌人,只能使用最先进的武器,用强大的陆空力量,用坦克和巨炮,用飞艇和动力翼伞,用科技的力量彻底打垮他们,将这些游牧民族的尖牙利齿统统折断,再狠狠踏上一只脚,才能保证汉人世界的平安。
11-27 风起陇右
根据征西大将军的指示,无数机器、燃料、工人、技师从全国各地向长安汇聚,他们将在这里建造红衫军战略西进的工业基地,铝厂、铁厂、煤矿、机器厂等都在关中平原上筹划了厂址。
为了配合这种大规模的迁移,黄河被疏浚了,铁道铺的更远了,城市之间的官道也挖了排水沟,铺了石板和沙子,下雨天再也不怕泥泞了,刘子光用海外和股市上赚来的钱兴建了这一切,带动了全国各省的大修路运动,为了向镇武侯的厂子出售原料,各地官府大兴土木修建道路,将农田平了修成能八匹马并排走的马路,用石磙子来回碾压,然后撒上碎石,虽然不比现代化的柏油路,但也是相当的先进了。
山西已经尽落于刘子光之手,康熙政权仓皇北上,企图通过漠北抵达辽东龙兴之地重起炉灶,可是蒙古草原此时已经是扎木和骑兵的天下,可怜十几万八旗军民,在茫茫大漠上被蒙古人杀的狼狈不堪,大队人马抱团走还好些,无数落单的人不是被草原上的野狼打了牙祭就是被蒙古人虏去做了奴隶,就连康熙皇帝也不得不接受现任的察哈尔汗扎木和的要求,留下一百万两从山西搜刮来的金银财宝算是交了买路钱,这才绕过了大漠、翻过了大兴安岭抵达辽东,一路上死伤累累,十几万人到了辽东只剩下寥寥五万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晋中乃富庶之地,朝廷不可能放任刘子光盘踞,所以当山西收复的捷报传来之后,内阁就迅速拟定了山西省布政司、按察司、指挥使司的人选,又委派了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员为巡抚,报皇上御批之后星夜赶往太原府赴任。但是刘子光的动作更快,将满清没有掠走的银钱搜刮的一干二净,山西著名的商号票号也收归镇武侯名下,招牌和人员还沿用原来的,但是侯爷重新注资,完全控股,自此刘子光手里也有了一家大规模的票号----大德兴。
打西夏不同于打满清,西域距离中原万里之遥,沿途多荒无人烟,没有道路,缺乏水源,难以保证部队的补给,尤其对于红衫军这样的现代化军队,更是严重掣肘威力的发挥,所以刘子光现在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基础建设中来,倾其财力物力兴建从中原至长安的铁道,只要火轮车开进来,大型装备的运输就不成问题了,刘子光将自己掌握的几个省的资源和上千万计的银两统筹运营起来,再加上自己的铁腕控制,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铺设铁路的时候,往往会遇到百姓的田产或者祖坟,如果绕道的话成本将会大大上升,而且先例一开就没法控制了,所以刘子光指示遇到此类情况一律给予丰厚补偿,征用田地的在别处给予两倍面积同等土质的田地赔偿,征用坟地的帮着迁坟不说,还免费给修成全汉白玉砌成的陵园,另外再给成千两银子的慰问金。按理说这样的条件也算是宽厚了,可是就有那不开眼不上路的,撒泼玩命就是要阻挠铁路的施工,有人是想要更多的补偿,有些人是确实孝敬祖先,不肯妄动祖坟,对于前一种情况刘子光的指示是对敢于敲诈勒索的人送官严办,一分钱补偿没有不说,还要吃上几年牢饭。后一种情况就比较难办了,毕竟社会风气如此,动了人家的祖坟等于奇耻大辱,首先铁路方就不占理了,铁路从徐州府刚修到河南商丘境内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按照规划,铁路需要征用当地一大户人家的祖坟,这家人有钱有势,自然不在乎赔偿,抵死不愿意征地,可是铁路因此改道的话就要开山凿隧道,费用直上天文数字不说,工期还要大大延误,负责施工的小头目被逼急了,带着工人打伤了大户人家护坟的家丁,这下子可戳了大祸了,这家人立刻通知了在京城当大官的亲戚,这位高官亲戚不是旁人,正是当朝礼部尚书侯恂侯老大人,侯恂一听刘子光要挖他们家祖坟,登时气得火冒三丈,这不是明摆着要破坏老侯家风水么!好端端一个儿子被刘子光弄成了太监不说,现在居然又欺负到列祖列宗头上来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侯恂当即联络了都察院的一帮人,重重参了刘子光一本,这事就连皇帝也觉得为难,不迁坟吧影响西征大计,迁坟吧,又实在说不过去,权衡再三朱由校决定还是给侯恂这个面子,一道谕旨发给刘子光,责成他不得破坏侯家的风水。
事情闹到告御状的份上,若是一般人也就让了,可是刘子光却不如此,正因为对方是老对头侯家,所以他一定不会吃这个瘪,于是一道陆上高架桥从侯家祖坟上横跨而过,硬是一个桩子都没打在侯家地皮上,这是最新式的高架斜拉钢索桥,全世界首创,也是被侯家人逼出来的举措,这下可好了,火轮车天天从头顶上过,闹得侯家的祖先不能安静长眠,效果还不如迁坟呢,侯家人大怒,再次进京告御状,可是这回皇上可不再支持他们了,人家一个墩子都没设在你们老林子里,还闹着什么趣?侯家人吃了个哑巴亏,只得悻悻而去,但是侯恂自此便更加仇恨刘子光了。当然这都是以后慢慢发生的故事,毕竟修建铁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修铁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打西夏也是一样,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朱由校很明白这一点,最近一段时间他正跟着黄宗羲学习汉武帝北击匈奴的历史故事呢,黄宗羲讲得精彩,朱由校听得专注,听得心潮澎湃之时,这位年轻的皇帝不自觉地拿自己和刘彻做了比较,觉得自己和这位汉人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着实有着众多相似之处,幼时都受到太后的压制,长大后励精图治,内灭叛乱,外拓疆土,堪称一代英主,而此时正在陕西筹备西征大计的袁崇焕和刘子光,也被朱由校顺理成章的想象成了自己的卫青和霍去病,一个老成持重,一个锐意进取,有这一对将帅在,再加上大明朝的倾国之力,何愁西夏不平,边患不灭,等西夏人被逐到极西之地后,大明朝就四海升平,万国来朝了,恐怕就连洪武年间也没有这样磅礴的气象吧。
“届时朕一定要登泰山封禅,向天下昭告天启朝的丰功伟绩!”朱由校信誓旦旦发下了宏愿,同时他对又对魏忠贤交代道:“钦密司的行动先缓一缓吧,朕开疆拓土需要人啊。”魏忠贤低眉顺眼应了声是,旁边的黄宗羲只是微笑却不说话。
西军的骑兵沿着河西走廊一路西进,很快占领了陇西天水等城市,西夏军忙于内乱,暂时无暇东顾,但只配备了火铳弓箭的明军骑兵也没有能力进攻兰州这样的大城市,于是双方暂时默契的休战了,袁崇焕甚至还和西夏叛军楚琥布乌巴什的人搭上了线,愿意用兵器银钱资助他,以此达到延长西夏内乱的目的,西夏人乱的越久,大明的机会就越大,对于袁督师的这种儒家智谋,刘子光不赞成也不反对,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打法,他也不能说袁督师的策略就是不对的。
陕西就是这么个局面,西军和红衫军各搞各的,互相都憋着一口气,看谁打的好,西军的后续力量在不断抵达,这些新兵都是吴三桂再次赴湖广招的兵,湖南人骁勇善战,忠诚守纪,倒也大大增强了西军的力量,改善了部队的构成。
刘子光也在扩军,京师的讲武堂、真定府的武备学堂、还有洛阳府、长安城的新兵训练营都挤满了新招收的学兵,大量的燕赵子弟被招募入军,不过身份却不是红衫军,因为红衫军是刘子光的私人军队性质,扩充到三万人已经很让朝廷一些人侧目了,所以必须加以限制,这些新征募的军队只能给予朝廷正规禁军的编制。
长安城外,数千士兵在校场上挺立着,此时已经是六月炎天,大毒日头在天上挂着,晒得人头晕眼花,可是当兵的们穿着厚厚的胖袄和盔甲一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个时辰了,间或有昏倒在地的士兵都迅速拖了下去,其他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批新兵的素质很高。”刘子光夸奖道。
“都是实心眼的庄稼汉,有一股韧劲,大帅说不让歇,哪个也不敢乱动啊。”负责训练他们的军官说道。
“呵呵,不止是庄稼汉,就是读书人,进了咱们长安大校场还不是一样有韧劲?”刘子光笑道。
此话不假,在队列中有一队是京师讲武堂高级班的学兵,夏完淳梁士贻等人也和普通新兵一样穿着盔甲站在烈日下,这些昔日风流倜傥、细皮嫩肉的书生,经过几个月的洗礼,已经变成有着古铜色皮肤和坚毅眼神的战士,看见漫天箭雨不再会发抖,看见砍头也不会恶心呕吐了,只是战斗技巧和身体素质还有待加强。
刘子光坐在凉棚下,戴着墨镜叼着雪茄看新兵们训练,干女儿薛香盈穿着肚兜坐在后面的席子上玩耍,几个丫鬟跟着伺候着,小丫头才三岁,因为没有了娘亲,刘子光格外宠她,在军营里长大,又是侯爷的义女,小家伙受到的宠爱可想而知,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在这些粗野的大老爷们溺爱下,小丫头养成了一副刁蛮的臭脾气。
不知道为啥,干女儿又哭嚎起来,刘子光一皱眉,刚要亲自去哄女儿,忽然侍卫来报:“启禀大帅,京师慰问团到了。”
刘子光一愣,那侍卫瞧瞧大帅的脸色,又自作聪明加了一句:“是董大家亲自带队。”
11-28 爱看杀头的小萝莉
董小宛自从上回被刘子光请到天津卫劳军之后,便成了京师的拥军模范,这回红衫军进军关中,董大家还在秦淮河上发起了好几次募捐行动,为沦陷区的儿童贡献爱心呢,这次更是不请自来,亲自组团来劳军。
不要小看秦淮河上的这些烟花女子,她们的能量相当惊人,要知道这些能称得上大家的女子们的入幕之宾可都是官场显贵、南北名士,秦淮河上的这些游船画舫可谓大明朝各种小道消息的发源地,要想贬低哪个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这种地方造他的谣,保管第二天就传遍京城各个角落,同理,要想给某个人架势,这里也是最好的场合,通过董大家的嘴将某人的英雄事迹讲述出来,效果甚至比一百个说书先生的效果还要好。
京城乃至全国的青楼界都和镇武侯保持着亲密友好的关系,自从上回御史杀人案件以后,京城的妓院就都换下了弥勒佛或者管仲爷爷的塑像,供起了镇武侯横刀立马的金身,慢慢的这个风俗蔓延到了全国乃至海外,旅宋、暹罗、爪哇,不管是有中华特色的勾栏瓦子,还是异国风情的暹罗按摩院,大堂上总要供奉刘子光的塑像或者画像,总而言之,他老人家已经取代管仲爷爷成为天下最古老行业的保护神了。
董大家和镇武侯是老熟人了,说起来也算认识三四年了,当年刘子光还是个阴阳脸的九品把总的时候,就以一曲“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送别歌震撼了董大家,自此在少女芳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后来刘子光青云直上,辅佐皇帝铲除奸佞,从民间解救出皇帝的生母和胞姐,扫荡东南驱逐外寇,秉公执法,为底层娼妓伸冤昭雪,这一切都被董小宛看在眼里,自古美人爱英雄,董小宛也不例外,本来在她心目中,如侯方域这样知书达理又慷慨激昂指点江山的美少年才是心中的如意郎君,可是自打刘子光出现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幼稚,从刘子光身上她看到的不光是博学多才,还有侠骨柔肠和浪漫情怀,以及当今官场上极难见到的一腔正气!
但是刘子光身为当今驸马,家中还有几房娇妻美眷,论容貌论才学,董小宛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优势,何况人家从来不逛风月场所,这就更让董小宛心有戚戚了,正当她觉得失去希望的时候,机会来了,红衫军邀请她远赴天津军前开堂会鼓舞士气,要在往常,给丘八唱曲这样的事情董大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可是这次她居然连推辞都没推辞,当场就应承了下来,并且表示分文不取。
这次演出更奠定了刘子光在董小宛心目中的地位,千军万马对统帅的爱戴,和天津百姓对侯爷的感激之情,还有后来在天空之城上客串嫦娥仙子跳舞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使得刘子光的形象逐渐神格化。此事过后董小宛因为在高空中舞蹈而受了风寒,回京城歇息了三个月才缓过来,以后逢人便讲镇武侯的伟大之处,从某方面来说,确实大大增加了刘子光的人气。
京城娱乐圈都知道董大家爱慕镇武侯,刘子光这边的人自然也早有耳闻,但是侯爷一直洁身自好,不流连风月场所,大伙儿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次董大家主动组团前来劳军,很多将士都以为这是董小宛来向侯爷投怀送抱了,所以才会有前面侍卫自作聪明的多嘴。
听说董大家亲自领队来劳军慰问,刘子光并没有那侍卫想象中的兴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侍卫不甘心,又道:“董大家就在校场门外侯着呢。”
刘子光是何等样人,怎么会不明白董小宛对自己的心思,但是他实在太忙了,常年征战在外,回家的时候恨不得分身有术,又哪会有心思考虑充实自己的后宫,再说了,董小宛是秦淮河上的名妓,和柳如是关系相当密切,万一自己和董小宛有什么瓜葛,必定会见柳如是的面,到时候可就难看了,不光自己下不来台,钱阁部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因为这事掀起一场政治风暴可不值得,所以他一向都是对董小宛保持必要的距离。
但是这次董大家冒着酷暑前来劳军,刘子光还是很感动的,人家既然已经到了校场外面,再不传进来接见一下未免太不通情理,于是他下令道:“请进来吧。”
董小宛一袭夏装,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出现在刘子光面前,久在陕西军中厮混,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过漂亮女子的刘子光不免为止一动,眼睛也眯缝起来,上下打量着董小宛,董小宛盈盈下拜,道了个万福:“奴家董小宛,拜见侯爷,此次前来陕西劳军,奴家带来了京中姐妹的一片心意,共有布鞋三千双,汗巾五千条,银子一万两,还请侯爷笑纳。”
“多谢董大家和京城…妇女界对我军的关心。”刘子光打着官腔客气着,董小宛也说着场面上的官话,一时间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忽然已经被丫鬟们哄得不再哭闹的薛香盈再次嚎叫起来,吸引了董小宛的注意力。
“敢问侯爷,这是谁家的女儿啊?”董小宛看到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女孩,顿时喜欢的不得了,眼睛里都冒出了火花,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抱抱亲亲。
刘子光笑道:“是本侯捡的女儿,顽劣惯了,让董大家见笑了。”
那几个丫鬟都是本地找来的粗笨货色,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哪里会看小孩,看小娃娃哭闹的厉害,董小宛道:“侯爷,可否让奴家来哄一哄?”刘子光自然是欣然同意。
于是董小宛上前抱起了薛香盈,笑眯眯地哄道:“小妹妹为什么不乖?”董小宛生得极美,岂是那几个本地丫鬟可以比较的,人们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抱着友好欣赏的态度的,小小的薛香盈又何尝不是如此,看到这么一个漂亮温柔的大姐姐抱着自己,她立刻止住了嚎哭,奶声奶气道:“我要看杀头,她们不让我看。”
本作品16k小说网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1 6k.cn!什么!看杀头?这是什么游戏?董小宛大惊,转头看着刘子光,刘子光嘿嘿一笑,心说这个闺女可被惯坏了,自从在渭南府看着红衫军斩了三千颗脑袋以后,小丫头就酷爱上了这个游戏,总要让爹爹给她弄杀头看,起先还有些西夏俘虏可以斩一斩,后来连俘虏都砍完了,可是小盈盈对于杀头游戏的热爱却越来越强烈了,这种少年儿童绝对不应该有的嗜好的养成,刘子光自然难辞其咎,面对董小宛惊愕的眼神,刘子光只是笑了笑,挥手喊来四个侍卫,当场给女儿表演起了杀头的小把戏。
一个侍卫摘掉帽子,跪在地上扮演死刑犯,两只胳膊向后伸着,被另外两个侍卫拽着袖子,最后一个人拔出钢刀装模作样砍下去,死刑犯大喊一声,然后将头缩进领口,看起来貌似头颅被砍掉的样子,这时候小丫头就兴奋的拍着小手哈哈笑,高兴的什么似的。
董小宛的汗珠流了下来,不是因为天热,是因为镇武侯这种教育小孩的方式,简直…太…无法用语言形容了,不过董大家很理解,因为侯爷是当世英雄,自然不比那些家长里短的小男人,会哄孩子喂奶洗尿布,且不说这种把戏的对与错,单单是收养战争孤儿的行为就足以令人感动万分了。
可怜的镇武侯,征战在外,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小女孩怎么过日子啊,董小宛的思绪飘得很远,居然怜悯起刘子光来了,她倒是选择性地将那些侍卫丫鬟都给无视了。泛滥的同情心和女人天生的母性让她不由自主地说:“侯爷,这孩子怪可怜的,就让奴家帮您带吧。”
刘子光鬼使神差地居然点头道:“如此就有劳董大家了。”董小宛是绝世美女,薛香盈虽然小,也是个小美人胚子,大小美女在一起,很自然地就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和谐的感觉,好像她们就是亲密无间的母女俩一样。
本想战后带着干女儿回家,若是彭静蓉还不能生育的话就过继给她当女儿,不过看到董小宛和薛香盈如此投缘之后,刘子光改变了想法,就让董大家当这个干娘也不错啊。
11-29 总哨的春心
看到干女儿和董小宛如此亲密,刘子光心情大好,主动提出带董小宛等人参观长安景致,校场地处长安南郊,附近就是著名的大慈恩寺,那可是有着千年古塔的名胜,董小宛登时惊喜道:“如此就有劳侯爷了。”
京城来的慰问团有二三十人,以江南名士为主,基本上都是刘子光的忠实粉丝,听说侯爷要亲自领着他们参观古都长安,一个个也是又惊又喜,可是当刘子光带着他们来到一处所谓的“景点”时,大家却都傻了眼。
这是一个大型的砖窑,无数赤裸着脊梁的工人挥汗如雨地劳作着,将粘土搅碎切成砖坯,然后在阳光下暴晒,再放进窑里用烈火烧制,场地上码放着无数大小规格相同的砖头,足有几十万块,但是这些砖头和大伙平时所见的有所不同,块头略小,而且是红色的。
“诸位请看,这是本侯兴办的砖厂,采用京师皇家科学院研究的新技术生产这种红砖,工艺比你们常见的青砖要简单的多,所以产能大大提高,长安城百废待兴,若是都采用红砖,建设速度将会快许多。”刘子光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名士们个个点头称是,但是心里却老大不高兴,心说这也算是长安景致么,但是侯爷既然带他们来了,就是再无趣,再漫天尘土也要看下去,好在刘子光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带着他们继续前行,往大慈恩寺去了。
大慈恩寺是唐朝时期的寺庙,名满天下的大雁塔就在这里,二十一丈高的宝塔依旧雄浑,可是寺庙却已经破败不堪,而且到处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大家虽然没来过长安,但是都知道大慈恩寺的豪华,以前的陕西巡抚周正隆是一心向佛,在他统治陕西的二十年时间里,大慈恩寺香火极盛,庙宇房舍装潢精美,用料考究,寺产多达万亩土地,可是现在居然看到的是这种惨状,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刘子光介绍道:“大慈恩寺被西夏军洗劫,无数金银法器丢失,连佛像上的金箔都被人刮了去,庙宇也被一把火烧了,所以才落得如此景象。”
众人闻言都感叹兵灾之虐 ,但有人想到刚才产量颇足的砖窑,便问道:“请问侯爷,砖厂里那么多红砖空放着,为何不拿来修缮寺庙呢?”
刘子光微微一笑,带领大家登上了大雁塔,朝长安城方向望去,只见城中到处都是废墟,到处又都是新建的工地。
“西夏军焚毁了整座长安城,就连本侯也只能住在帐篷里,全城数十万百姓等着房子住,虽然你们看到那么多的红砖,其实根本不够用,所以只能委屈庙里的这些个菩萨罗汉了。”刘子光道。
“可是怠慢了佛祖和菩萨,恐怕不太好吧?”有人小声道。
“百姓是活生生的人,这些佛像只是泥土石头金属做成的假人,社会要发展,靠得是人而不是佛,所以本侯眼里只有百姓没有菩萨,只有当全城的百姓都住上房子了,才会考虑修缮大慈恩寺,如果菩萨要降罪的话,那就尽管来好了,本侯天不怕地不怕,再说了,菩萨佛祖都是慈悲心肠,想必会体谅本侯的这种做法,让自己的神像淋点雨吹点风也没什么嘛。你说对吗?老方丈。”刘子光说完,那个陪同他们游览的肥头大耳的和尚便献媚道:“侯爷菩萨心肠,见教的甚是。”
众人被刘子光惊世骇俗的语言吓了一跳,不过仔细想起来还真是这个理,老百姓都没过上安生日子呢,怎么能先顾得上佛像呢,于是众人便七嘴八舌开始恭维刘子光。
见侯爷的心情似乎不错,那胖和尚便趁机道:“小庙被西夏人劫掠的佛牙舍利和诸多财物法器,还请侯爷多多费心帮忙追讨回来。”
刘子光道:“大慈恩寺被抢走的金银和法器倒是追回来一些,但都混杂在百姓们的财物之中,一时间很难区分,这样吧,你先给本侯一个数字,回头让他们去办理,至于佛牙舍利,这个你尽管放心,等本侯的军队远征西域的时候一定帮你抢回来。”
胖和尚双手合十,感谢道:“如此多谢侯爷了,小庙被抢走的财物共有黄金一千三百两,白银五十八万两,金银法器上也都有小庙的标记,好找的很。”
刘子光惊道:“宝刹的资产居然这么多!想必都是这长安城中百姓捐赠的香油钱吧,如今百姓们遭难,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依本侯看,宝刹不如捐点银子出来救助灾民吧,反正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这个……”胖和尚为难地转动着念珠,一脸的不情愿,刘子光笑道:“放心,等百姓们安顿好,佛牙舍利帮你们找回来,香火还不是一样的好?你们出家人六根清净的,不喝酒吃肉娶媳妇,要那么多银子也没用,你说本侯说得对不对啊,方丈。”
胖和尚唯唯诺诺地也不敢说不行,只得勉强答应。
游览完大雁塔,出了大慈恩寺,刘子光才对众人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寺庙其实是一大害,诸如大慈恩寺这样的大型庙宇,养着数千僧侣不事生产,还要吸纳大量银钱,官府赏赐的银子,百姓的香油钱,每年起码几十万两流进寺庙,光是修一座五层的浮屠就要上十万两银子,这些钱倘若在民间用于扩大再生产,不知道能养活多少个家庭呢,所以本侯才会克扣他们的银子,这些和尚,早就没有出家人的样子了,出入都是大轿子,袈裟是金丝绣的,就差养几房小老婆了,哼哼,反正以后就没他们的好日子过了,愿意青灯古佛修身养性的真和尚的本侯就养着,不愿意过穷日子的花和尚就撵滚蛋。”
众人肃然起敬,侯爷看问题就是与众不同,昔日大唐时候,韩愈也曾经抨击过尊崇佛教对国家的伤害,别看镇武侯一届武将,肚里的学问大着呢,起码和韩愈是一个水准的。
董小宛更是痴迷,这个男人太有性格了,居然为了百姓的生计,连菩萨的香火钱都要讹诈,这样无法无天的男人….我喜欢。
刘子光将慰问团安排在馆驿住下,并派人保护他们的安全,劳军慰问发放布鞋汗巾之类的都有人陪同,慰问团是带着京城各界人士的爱心来慰劳西军全体将士的,所以不可能只在红衫军这里转悠,袁督师的部下们那里也要去走动走动,以示一视同仁。
长安城内,一座新修建的戏园子内,来自京城的董小宛董大家正在台子上抚琴唱曲,尽管刻意拉了一道珠帘,但是依然能看到天仙般曼妙的身段,再加上宛如黄莺般的歌喉,饶是台子那些大兵丝毫不懂音律,也听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
刘宗敏就是其中之一,这位骁勇善战的总兵大人早先是马贼出身,最多也就是玩过一些西部妓院的庸脂俗粉,能抢到县城财主家的小姐就算是开了洋荤了,这回见到来自于京城的名妓,刘总兵才知道自己这三十多年算是白活了。
“他妈的,这小娘们的声音怎么这么勾魂?这要是在床上喊起来还不要人老命?哎我说郝摇旗,老子说话你听见了没有!”刘宗敏大发一通感慨,却发现自己的心腹手下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台子上的董小宛,嘴边一丝晶亮的东西闪现,整个人已经呆了,刘宗敏气得当时就一脚踹了过去。
郝摇旗以前就是跟着刘宗敏混的小马贼,如今也是响当当的官军千总了,他被刘宗敏踹了一脚才从对董小宛的痴迷中醒了过来,擦擦嘴边流出老长的涎水,道:“总哨说啥呢?”
“老子说这小娘们怎么这么俊俏,连你小子的魂都被勾走了!”刘宗敏恶狠狠地说。
郝摇旗咂咂嘴赞同道:“总哨所言极是,这小娘们实在是水灵,要是能搂在怀里困上一觉,少活二十年都甘心啊!要不这样,等夜里兄弟们带条麻袋把她抢来,让总哨先上,兄弟们靠后就是了。”
这帮老兄弟们之间不分彼此,都是多年换命的交情了,所以郝摇旗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不过这回刘宗敏的反应有点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当场就怒道:“不行,这小娘们是老子的,谁也不许碰!”
郝摇旗呆了呆,总哨不是这样的人啊,上回抢了延安知府家的二小姐,玩了一遍就扔给弟兄们了,怎么这回吃起独食来了?难道说…总哨真的动感情了?
11-30 刘宗敏抢婚
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马背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整天过着刀口舔血的马贼来说,动感情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所以郝摇旗很惊讶,但是看总哨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于是郝摇旗愣了楞便道:“总哨你说咋办咱就咋办!要抢人的话兄弟们这就动手!”
刘宗敏深吸一口气道:“你们这群龟孙子统统不许造次,我老刘现如今不是马贼了,而是堂堂二品武官,凡事都要有个体统,来人啊,给老子献几个大大的花篮,一定要最好的,最贵的,另外再把全城的媒婆都请来,老子要明媒正娶。”
董小宛在台上抚琴唱曲,眼见下面一群当兵的抬上来八个大花篮,每个花篮的飘带上都写着刘军门的字号,董大家只当是刘子光送的花篮呢,一颗芳心高兴的什么似的,唱的小曲愈发的动听了,听得刘宗敏两眼都快泛出精光来了。
等堂会表演完,董大家从后门出来,却发现自己的二人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顶八抬大轿,一个武将打扮的人说:“董大家,咱们刘军门设宴款待您,还请赏光。”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愚蠢而迟钝的,冰雪聪明的董小宛这回也变傻了,她只当是刘子光宴请自己呢,哪还去管什么刘军门和刘大帅之间的差别,当即就高高兴兴地上了轿子赴宴去了,临走前还对慰问团其他人说,去侯爷那里赴宴了,让他们不必久等。
经过几个月的修复,长安城已经恢复了些许往日的风采,由于大量外来客商的涌入,酒楼客栈行业的生意恢复的很快,已经有些老字号的酒楼修缮一新,重新开业了,董小宛来赴宴的这家酒楼就是长安城中最有名的羊肉馆,偌大的饭庄外面布置的很是花哨,可是除了站岗的士兵,并无一个宾客,董小宛下轿后问道:“咦,为何没有其他客人?”
那个负责接待的武将道:“军门为了董大家,已经将整座饭庄给包了,请董大家楼上请,军门更衣去了,稍后便到。”
居然为了宴请自己一个人,把整座酒楼都给包了,我在他心里真有这么重要么?董小宛又惊又喜,点了点头,轻移莲步上了二楼,到包厢中坐下等候了。
董小宛刚一落座,店家便开始上菜,七个盘子八个碗,全是羊肉系列,凉拌羊肚,爆炒羊杂,烧羊头、烧羊血、当然还有最著名的羊肉泡馍,菜倒是好菜,但是膻味很重,严重不符合江南女子的饮食习惯,董小宛被熏得轻轻掩住了鼻子,再看那桌子,上面老厚一层油,似乎很久没擦过一样,这镇武侯的品味怎么忽然下降这么多?不过董小宛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答案,男人嘛,带兵打仗当然喜欢这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调调,自己应该努力配合才是,而不是嫌弃这种豪放的西北风味。
想到这里,董小宛释然了,放下了掩在脸上的袖子,脸上还浮现出迷人的微笑,看的门外的刘宗敏心里一阵猫爪似的痒痒,他干咳一声,推门走了进来,董小宛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身穿红色一品武官的官服,胸前绣着狮子,头戴乌纱,腰缠玉带,一脸的络腮胡子,环眼圆睁,狮鼻阔口,看起来很像是三国时候的猛张飞,不过这个人显然不习惯穿圆领纱帽,一身的不自在,眼神也有些扭捏,他手底下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搞笑的人啊,董小宛忍不住轻轻举起纤纤玉手,掩住樱桃小口吃吃笑了起来,这一笑不打紧,刘总哨的魂差点都飞了,他心说看来董姑娘和俺真是有缘啊。
刘宗敏期期艾艾地挪了过来,站在董小宛旁边,挠挠头想说点什么,可是憋了半天硬是没说出话来,这副呆头呆脑见了美女走不动路的样子更把董小宛逗乐了,笑了两声道:“你家侯爷怎么还不来?”
董小宛说话用的是吴侬软语,刘子光自然听得懂,可是西北马贼出身的刘宗敏可就是一头雾水了,这吴侬软语甚是柔和,就算是骂人听起来都像是说情话,何况是从美人的嘴里说出来呢,虽然没听懂,但是刘宗敏总能从话音里听出来这小娘子没有害怕的意思,如此便好,本来还怕自己这一副强盗般的尊荣吓坏了美人呢,既然美人都不见外,那刘宗敏也就豁出去了,一屁股坐在董小宛旁边的凳子上,张嘴说道:“董姑娘,俺稀罕你,做俺的婆姨吧。”
董小宛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她没太听明白刘宗敏的话,等刘宗敏又重复了一遍才相信了自己的耳朵,当场就站了起来:“奴家身子有些不适,要回去歇着了。”这话是用江淮官话说的,刘宗敏也能听懂,看到董小宛的脸色忽然变得冷若冰霜,刘总哨不知道自己哪地方做的不对,他也跟着站起来道:“董姑娘,好歹吃了饭再说,你唱了那么久,怕是肚里饥了,这里的羊肉泡馍最好了,你吃一碗就好受了。”说着将一碗黑呼呼的羊肉泡馍推了过来,要说是陕西的羊肉泡馍确实是美味,可是卖相实在不佳,再加上刘宗敏冒冒失失的话语,让董小宛心情很是不好,她袖子一扫:“不吃,快送奴家回去!”
这一扫不要紧,把一碗好端端的羊肉泡馍扫到了地上,这下刘宗敏可恼了,他本是穷苦农民出身,能吃上一碗香喷喷的羊肉泡馍就是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可是这样一碗珍馐美味居然被打翻在地,就算是老刘最稀罕的婆姨也不行啊,他当即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给脸不要脸,你当我刘宗敏请的饭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董小宛惊道:“刘宗敏?难道这不是镇武侯请得宴?”
刘宗敏道:“他是他,我是我,老子大号刘宗敏,堂堂的二品武将,西安总兵,难道辱没了你不成,老子是真心稀罕你,娶你是做正房,不是做小妾,识相的就赶紧答应,不然的话,刘爷的巴掌不认人!”说着扬起了蒲扇大的巴掌作势欲打。
董小宛这才明白自己是落到虎口里面来了,刘军门指的就是刘宗敏而不是刘子光,早知道是刘宗敏她说啥也不会赴宴来的,这个误会可大了,搞不好会出人命的,董小宛在京城也算是吃得开的人物了,来往的都是上流社会,所以她并没有慌乱的不知所措,而是镇静地说:“原来是刘大人,奴家有礼了,奴家身子确实有些不适,请大人送奴家回去,奴家和镇武侯还有个约呢,误了时间可不好。”
刘宗敏高高扬起的巴掌终究还是没打下去,不是惧怕了什么镇武侯,而是舍不得这粉粉嫩嫩的小娘子,他收回巴掌道:“身子不适就要请郎中,这样吧,老子准备了清净的宅院,董姑娘且去休息,郎中稍后就到,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就三媒六聘的正儿八经把这个婚事给办了。”
董小宛急道:“刘大人,你这是强抢民女,仗势逼婚,你好大的胆子!你不怕朝廷降罪么?”
刘宗敏道:“怕什么,老子为朝廷流血流汗,讨个粉头做老婆有什么不行的,来人啊,把夫人送回府去!”
四五个亲兵一拥而上,连拉带扯将董小宛拖到楼下,塞进轿子抬了便走,刘宗敏也跟着下楼,上马扬鞭,直奔袁崇焕的府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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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敏去找袁崇焕,是想找他证婚的,堂堂陕西总督兼兵部尚书左都御史,这可是天大的官,陕西地面上军政一把手啊,有他坐镇,这个婚就是合法合理的,就算是什么镇武侯也不敢随便挑事。
袁崇焕的总督行辕就在长安城中,刘宗敏不多时就赶到了,见是手下左膀右臂的刘总兵到访,袁崇焕自然是立刻通传,在签押房召见了他,刘宗敏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督师大人,俺相中了个小娘们,现在已经领回家了,俺父母都不在了,是督师大人招安了俺这个马贼,给俺报效朝廷的机会,所以督师大人就是俺的再生父母,宗敏以为,成婚的时候不能没有长辈在场,所以想请督师大人给俺当一回爹,顺便给俺们两口子证婚。”
这话听着就受用,袁崇焕当即喜道:“这是好事啊,这个媒人老夫当定了,不知道刘总兵定在什么时候成婚?”
刘宗敏道:“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一路看小说网,手机站w ap.16 k.c n)俺觉得今天就挺合适的。”
袁崇焕道:“稍显仓促了些,不过也无妨,那就今天吧,你且回去张罗,本督准备一番就过去。”
刘宗敏磕头拜谢了袁崇焕,转身去了,袁崇焕出了签押房回到后堂,原先就在袁府里叙话的吴三桂问道:“督师,刘总兵此来所为何事?”
“呵呵,刘宗敏要娶妻,请本督当媒人呢。”
“哦,刘总兵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这个本督到不曾问,管他呢,三桂你也换一换衣服准备礼金吧,晚上随本督一起去喝喜酒。”
11-31 大红灯笼高高挂
刘宗敏在长安城中也弄了一所大宅子,典型的关中窄院,高高的大门足有两层高,门洞上方做精美的门楼,木、砖、石三雕俱全。门额上还立匾题名,刘宗敏不认识字,就照着城里财主家的宅子模仿,武官的宅门上居然写着什么“进士第”,宅子太新,一看就是暴发户,为了弥补这种遗憾,刘总兵还让人从城外谁家老林子里移植了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槐树来,整个总兵府整的不伦不类的。
晋陕地区人口密集、地少人多,再加上为了防阻风沙和日晒,所以房屋结构为窄门面,大纵深,比起江南那种敞亮的大院子来显得有些逼仄,董小宛就坐在这深宅大院最里面的厢房里,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媒婆围着她正乱喷着唾沫星子呢,什么总兵大人二品武官,前途似锦,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用愁了,董小宛可是京城里见惯了大场面的,别说二品武将了,就是一品的文官想找她饮茶都得预约呢,又怎么会把这个放在眼里,看新娘子一脸的不屑和冷笑,媒婆们只当是这个俊俏的大姑娘嫌刘大人长得丑呢,于是又说,总兵大人虽然长的磕碜点,但是身大力不亏,而且越是长的粗野的汉子才越知道心疼老娘们,听得董小宛直皱眉头。
董小宛的身边放着好几套大红色的吉服还有凤冠霞帔,要说刘宗敏的行动也够迅速的,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弄来了这些玩意,另外还买来十几匹红绸子,家丁们这会正七手八脚打扮府邸呢,这几个媒婆是刘宗敏请来劝说董小宛屈从的,其实按照老刘的脾气,扒了猛干玩霸王硬上弓才是正道,但是人家总觉得自己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了,怎么都得讲点排场,所以才会请来媒婆玩文的,即使如此,厢房门口还是站了四个兵,防止董小宛逃跑。
董小宛现在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对方看的死死的,根本跑不出去,听他们的意思今晚就要拜堂成亲,自己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了,派这些媒婆来只不过是想把事情做的掩人耳目一些罢了,长安不是京城,谁也不知道她董小宛的名头,现在唯有暂时屈从,让对方麻痹大意趁机报信出去才行。
想到这里,董小宛便对那些媒婆道:“让我穿上这凤冠霞帔也行,不过有个条件,必须有我的亲朋们在场才行,结婚是人生大事,若是没有自家亲朋在,岂不失了体统。”
一听新娘子松了口,媒婆们欢天喜地跑去告诉了刘宗敏,刘宗敏也是大喜过望,马上派人去通知和董小宛同来的那些人,顺便也将帖子发遍全城,什么布政司、按察司、知府、盐道、河道、乃至下面的中书、主簿个个都要请到,刘宗敏当马贼前是个小铁匠,地位卑下的很,这会俨然是朝廷二品武官,自我膨胀的厉害,虽然结婚仓促了些,但是排场一定要大,客人一定要多,总之不能丢了堂堂西安总兵的面子。
有人问了,那红衫军那边要不要请,刘宗敏哼了一声道:“不请!”
慰问团的人都以为董小宛是被刘子光请去吃饭呢,也没当回事,可是下午时分忽然有几个当兵的过来送喜帖,说是董姑娘和刘军门晚上成亲,请大家去观礼,众人大喜,纷纷洗漱打扮,有那细心的打开帖子一看,上面的名字居然是刘宗敏和董小宛,那人登时就傻了眼,问其他人道:“镇武侯什么时候改名字叫做宗敏了?”旁人答道:“刘宗敏是西安总兵,镇武侯手下的大将啊,怎么能和侯爷混为一谈。”先前那人打开喜帖展示给大伙看,众人纷纷倒吸凉气,这不是抢婚么!
慰问团当时就炸了营,大伙义愤填膺,要去救出董小宛,可转念一想,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名士才女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长安城能掀起多大浪花,还是赶紧找那罩得住的人为好,所幸刘子光派了一小队兵在门口保护他们,于是大家找到那小队长说了事情经过,请他代为禀告大帅,小队长的任务只是保护慰问团不被贼人骚扰,哪管得来这样复杂的事情,不过听说是那个慰问团最漂亮的平时就和大帅眉来眼去的董姑娘被刘宗敏的人绑走了,小队长顿时感到事态严重了,当即带着一个慰问团成员奔赴征西大将军府禀告去了。
可是找到大将军府,签押房的人又说大帅出城公干去了,小队长赶紧把这个事情一说,帅府的人自然都认识董小宛,知道这女子和大帅之间不清不楚的有些暧昧,当下派人一边出城飞报刘子光。
本作品1 6k小说网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16k.cn!夏日白昼长,到了吃晚上饭的时间,天还是亮的,刘宗敏在长安城的私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没到掌灯的时间,几十个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显得喜气洋洋。门前的大路早就封死了,搭了戏台唱秦腔,院子里还有一帮吹鼓手鼓着腮帮子吹奏者欢快的百鸟朝凤,昔日的马贼们都换了里外三新的绸缎袍子,满脸堆笑着迎客,长安城中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各级文武官员,富商巨贾,太平绅士,哪个不敢给刘宗敏面子啊,刘府影壁墙后面的收礼处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叠银票,刘大人结婚太过仓促,搞得大伙儿都没时间准备贺礼,无奈只好用银票顶了。
这会刘宗敏正站在堂前招呼着客人呢,他一张毛茸茸的黑脸笑成了菊花,胸前十字披红,头上乌纱帽,脚下粉底官靴,身上是二品官服,平常不离身的双刀这会也放下了,大伙儿纷纷过来贺喜,没有一个人问起新娘子是谁,众人都明白,刘总兵这么着急结婚,肯定是不知从哪里抢来的女子,唉,谁管这闲事呢。
慰问团的人已经都到了,但是却没带来好消息,刘子光还没联系上,董小宛当时就急了,抵死不愿意换衣服,婆子们害怕完不成任务被刘总兵责罚,一狠心七手八脚按住董小宛,强行给她换了衣服,拿布条缠住了手脚,嘴里塞了手绢,就等拜堂成亲送入洞房了。
当客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袁崇焕才和吴三桂等人姗姗来到,刘宗敏领着部将们迎出大门,双方见礼,都是一脸的喜悦,将袁崇焕请到正堂上首坐下,满院的客人又轮番来给这位陕西最高当权者见礼,看着人头攒动,满满当当的乌纱帽,刘宗敏心中沾沾自喜,心道列祖列宗我刘铁蛋可给你们争光了,结婚的日子全长安的大官都来了,这可是光宗耀祖,刘家门百年罕见的壮观场面啊。
既然袁督师已经到了,那婚礼就可以进行了,刘宗敏一招手,百鸟朝凤的曲子又响起来,满院子的八仙桌上都放了成坛子的白酒和上好的羊肉,一对大红喜烛点起,映的正堂上硕大的双喜字泛着红光,新娘子头顶着红盖头,在两个喜娘的搀扶,或者说就是架着出来的,虽然看不见样貌,但是身段确实是柔若杨柳,苗条纤细,众人都忍不住赞叹,好一块羊肉落到狗嘴里去了。
时间仓促,也没找什么正规的司仪,就让手底下的郝摇旗暂代了,刘宗敏一使眼色,郝摇旗便扯着嗓子喊起来:“老少爷们们,今天是俺们刘总哨…总兵大喜的日子,承蒙三老四少光临寒舍,那什么,吃好喝好,有招呼不周的还请海涵。”
听他胡扯八道的拽词,刘宗敏忍不住踢了郝摇旗一脚,道:“说正经的。”郝摇旗才嘻嘻一笑道:“拜堂开始,一拜天地!”
刘宗敏这边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那边新娘子也抵死不愿意跪下,任凭两个婆子怎么按也按不下去,看到这里众人算是明白了:刘总兵还真是抢亲来着,谁家的闺女这么遭殃,不过袁大人都没说什么,谁还敢硬充大瓣蒜呢。
正闹腾着,忽听一声大喝:“刘宗敏你不讲究啊!”众人回头一看,又是一个身穿红袍的武官,不过相貌比刘宗敏这种黑铁塔好看多了,正龙行虎步走上堂来,身后一帮扶着腰刀火铳的亲兵,个个横眉冷目,好像谁欠了他们二百两银子似的,而那些披红挂彩的总兵府家丁则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看来这批人分明是来找茬的。
刘子光不经常露面,所以在场的官员们不是全认识他,不过他胸前的坐蟒大伙可都认识,纵观整个陕西,能穿蟒袍的不过两个人而已,一个是现正坐在首席的袁崇焕,而且他还只是过肩蟒而已,另一个就是著名的征西大将军、镇武侯刘子光了,毫无疑问,来找茬的这位就是刘子光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征西大将军和长安总兵抢亲,就看谁能抢得过谁吧,一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大伙都屏息看着事态的发展。
刘宗敏当场就愣了,镇武侯的举动严重超出了他的想象,平时欺负人也就算了,可是在这样一个庄严喜庆的日子里来捣乱,简直就是骑在他刘宗敏头上拉屎啊,还不是一般的屎,是拉痢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