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女匪 019
等到唐皇离席，周围群臣开始散开自行夜游赏菊，这时，郁瑶听到五皇子的声音响起。
“顾惊霜，陪本殿走走。”
四周众人顿时竖起耳朵。
顾家大公子救了五殿下一命，得了五殿下器重，看来是真的。
再看刚刚陛下对兰贵妃母子的看重……顾家和太子亲近，又让庶子亲近五皇子，这是存了两头讨好的打算啊。
顾崇洲看着耿直，原来这么狡诈！
郁瑶知道原剧情中顾惊霜在赏菊宴上就开始跟五皇子走近了，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可下一瞬，五皇子的声音再度响起：“顾家表小姐也一起吧……”
郁瑶：……
你他么叫我干嘛！
心里骂骂咧咧，她却不得不作出一副谦恭样子起身，跟着顾惊霜一起走过去，还得装作受宠若惊。
顾惊霜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是唤她一起，跟在五皇子一行人后边走向观赏菊花的宫殿。
可没走多久，五皇子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了，太子殿下今日因为要思过没有参加宴会，不如本殿就把父皇赏赐的这壶酒送去给太子殿下，免得他独自一人孤冷。”
郁瑶心理顿时涌出不好的预感，果然，紧接着她就听到五皇子身边一个狗腿子笑着说：“将军府表小姐是个性情中人，太子殿下一定欣赏，不如就请表小姐替殿下跑一趟？”
五皇子想了想：“唔，是个好主意。”
郁瑶心里低咒：好你爷爷！
太子因为五皇子的事情被禁足反思，五皇子得了赏赐……虽然并不是真正赏赐，可别人都不明内情，只知道是唐皇赏给他的酒。
就这么把这壶酒给太子送去，那不是明晃晃的帮着五皇子打太子的脸！
她一个没背景没人罩着的，这么扑上去打太子的脸，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顾惊霜的神情也是蓦然一僵。
五皇子看着郁瑶：“怎么，表小姐不愿意？”
只是一瞬，郁瑶便是开口：“殿下信任民女，民女不胜感激，可实在不巧，民女没见过世面，方才在席间饮多了酒，现在头晕目眩，唯恐冲撞了太子殿下，实不敢担此重任，还请殿下体恤。”
郁瑶话音落下，五皇子身后众人便是神情各异。
他们没想到，这个表小姐居然敢拒绝五皇子。
五皇子哼笑了声，朝顾惊霜说道：“喝多了酒？那可真是巧了……惊霜，不是说表小姐为人仗义，对你言听计从，怎么这就喝多了酒呢？”
顾惊霜眼神一沉，扭头看向郁瑶，冷冷出声：“表妹既然喝多了酒，便回去夫人那里候着醒酒吧，不要再跟着，免得惹殿下不快。”
顾惊霜语调冰凉，还带着些厌恶，可郁瑶知道，他是在替她解围。
郁瑶神情落寞：“是……”
然而，不等她离开，就听到五皇子笑了笑：“醒酒啊……那有何难。”
说完，五皇子便是指着前边不远处的太夜池：“这太夜池的池水是下午刚换的，清爽冰凉，最适合醒酒了，表小姐也不用走太远，就在这里醒醒酒吧。”
五皇子话音落下，顾惊霜眼底便是闪过沉沉冷光。
郁瑶怎么说都是个姑娘家，五皇子却让她当众进太夜池醒酒……这根本就是明晃晃的羞辱。
旁边，跟着五皇子那些人便是起哄道：“是啊，表小姐也不用回去了，太夜池可不是谁都能泡的，你还是快谢谢殿下恩典吧。”
郁瑶心里有些犹豫。
她的妖力是火属性，其实泡泡冷水没什么伤害反而会觉得很舒服，可问题是，万一她泡完了，这一池子的花又死了……是不是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虽说她能控制，但是就怕万一。
郁瑶有些担心的跟苹果确认她会不会又给弄死一池花，苹果连忙安慰：不会的，上次是宿主妖力失控所致，这次你控制着些，不会有太大问题。
郁瑶这才松了口气。
而这时，五皇子已经走到顾惊霜身边，似笑非笑：“惊霜，你表妹这是公然违逆本殿……她这是不把本殿放在眼里啊。”
顾惊霜眉心跳了跳，缓缓抬眼看向郁瑶。
确认了没事，郁瑶放了心。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她而起，她不好给顾惊霜拖后腿。
就在顾惊霜面无表情向她走近一步的时候，郁瑶忽然转身，然后，是几步走到前面的拱桥上，直接就从桥上跳进了太夜池里。
顾惊霜顿时身形一僵……
郁瑶的动作极为干脆，就连五皇子都愣了一瞬……下一瞬，五皇子身后那些人就轰然大笑起来。
郁瑶落水时脸上溅到了水，顾惊羽给她上的厚厚一层妆迅速剥落，露出她脸上的疤痕。
五皇子皱眉十分嫌恶：“果然是奇丑无比貌若夜叉”
说完便是有些同情的看着顾惊霜：“惊霜，被这样的女人缠上，也是为难你了……本殿今日替你教训她，你可高兴？”
顾惊霜神情温和中透着些感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草民只是觉得她一个孤女也不容易。”
五皇子冷嗤了声：“这种费尽心机想攀高枝的女人本殿在宫里见多了，她就是仗着你性子软和才不知羞耻的缠上你……放心吧，本殿会替你做主的。”
说完，五皇子扭头看向郁瑶：“表小姐就在这里醒酒吧，不经本殿允许不许起身。”
旁边那些权贵子弟互相嬉笑着直直点点，郁瑶神情平静：“是，殿下。”
下一瞬，五皇子一行人扬长而去……顾惊霜走在最后边。
他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可最终，却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脸上黏糊糊的妆剥落，周身是冰凉的池水。
因为赏菊宴，太夜池被清洁后换了新的水，再加上这个地方足够隐蔽，等到那些人离开，郁瑶干脆在里面游起来。
苹果再一次见识到了任务模式的强大，不由得对心大到钻风的宿主表示赞叹。
郁瑶问苹果：我游得咋样？
苹果：自由泳还好，仰泳姿势不够标准。
郁瑶立刻不满：是你不够标准吧，我再游一次你看着，我觉得十分标准……
苹果：……
五皇子一行人一想到那个丑八怪现在必定躲在太夜池里羞愤欲死，便是一个个笑嘻嘻议论着，五皇子则是低声跟顾惊霜说话。
他打算让外公钟太师给顾惊霜安排一个官职，虽然不可能是什么要紧职位，可这只是第一步。
五皇子看着顾惊霜，眼神意味深长：“顾家人与你不是一条心，惊霜，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真正能依靠的是什么人。”
顾惊霜立刻行礼：“多谢殿下栽培，惊霜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很好。”
五皇子满意点头，然后便是慢条斯理道：“那你便去替本殿将这壶酒送给太子殿下吧。”
顾惊霜知道，这算是五皇子要的投名状了。
只要他把这壶带着炫耀和挑衅意味的酒给太子送去，就意味着他挑明立场，成为五皇子的人了。
他知道五皇子的用意，可是，他别无选择。
顾惊霜神情如常就要伸手接过，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五哥，顾大公子，你们在干嘛呢？”
顾惊霜微怔，抬头，就看到白子馨带着丫鬟从前边走过，丫鬟手里端着托盘。
五皇子笑的意味深长：“长宁郡主这是又要去送爱心啊？”
白子馨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质子生病了，还挺严重的，哥哥让我去看看他。”
五皇子也不点破：“好啊，那你快去吧。”
这时，白子馨看到了顾惊霜手里的酒，笑着打趣：“顾大公子这是席间还没饮够吗？”
顾惊霜淡声道：“回郡主，草民是要将这壶酒送去给太子殿下。”
据他所知，从这里去东宫和却云殿是同一个方向……白子馨要去却云殿，他去东宫的话，他们可以一起走一段路的……
疤脸女匪 020
顾惊霜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想跟白子馨一起走。
可下一瞬，白子馨却是笑了声：“我刚好要去那边，你把酒给我吧，我替你捎过去就是了……”
顾惊霜微顿。
五皇子也对这个单纯热情到有些过分的郡主有点无语，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办法再做的太明显了，只能笑了声：“既然如此，惊霜，就让馨儿捎过去吧。”
顾惊霜抿唇，眼底闪过幽光，上前将那壶酒递给白子馨的侍女：“那就，劳烦郡主了。”
没人发现，顾惊霜的手指从壶嘴上滑过……
他看着白子馨的眼神满是柔软，白子馨冲他笑的眉眼弯弯：“大公子客气了。”
下一瞬，白子馨带着侍女离开，顾惊霜则是跟着五皇子往别出去了。
白子馨带着饭菜到了却云殿的时候，赫连澈正靠在床上看书。
白子馨和以往一样将饭菜摆到他面前，看着漂亮又腼腆的赫连澈，她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变低：“你今日觉得如何，身子可好一些了？”
赫连澈柔柔看着她：“多亏郡主送的药，我好了很多。”
白子馨抬手直接附上他额头……赫连澈一愣，就见白子馨松了口气：“是不烫了……你啊，应该多锻炼锻炼，总是这般孱弱可如何是好。”
赫连澈有些羞赧低头不语，白子馨连忙解释：“我就是担心你，并非嫌弃，我觉得你极好，真的，孱弱也没关系，我……”
越说越语无伦次，白子馨面红耳赤：“我，我还要给太子哥哥送酒，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正要起身，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酒是你们西梁的千里香，你也尝尝吧。”
说完，她就拿起酒壶给赫连澈倒了满满一大杯，推到他面前：“我改日再来看你。”
赫连澈柔柔开口：“郡主慢走。”
白子馨被他深邃的眼睛满眼温柔的看着，就是一阵小鹿乱撞，慌忙转身离开……
白子馨离开，赫连澈的神情缓缓变得冰冷。
一道黑影倏然出现，用银针试了杯子里的酒水和饭菜，随后，赫连澈才拿起筷子。
哪怕白子馨已经给他送了无数次东西，可每一次，他都会试毒，从不大意……
白子馨离开却云殿后带着侍女往东宫去，脸上温度还没降下去。
赫连澈怎么会那么可爱……好喜欢呀。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白子馨，你干嘛去？”
是顾惊羽。
顾惊羽跟太子关系比较好，知道太子被禁足，就跑来看太子。
白子馨示意手里的酒：“给太子哥哥送些酒，你呢？”
顾惊羽嗨了声：“巧了，我也是去东宫……一起走吧。”
白子馨想了想：“要不，你替我带过去吧，我就不去打扰太子哥哥了……刚好你陪他喝喝酒说说话。”
她还想回去找赫连澈。
跟赫连澈待在一起多有意思的……
顾惊羽混不介意：“好啊，没问题，交给我吧。”
下一瞬，顾惊羽便是从白子馨手里接过酒壶……凑到鼻端闻了闻：“唔，真香。”
白子馨把送酒的任务交付出去后又掉头前往却云殿，一边走着，她又是有些犹豫。
自己刚去过，现在又去，会不会有些太奇怪了……不行不行，要矜持。
可她掉头走出没多久，却终是忍不住。
她虽然是郡主，却也不能随意进宫，更不能随随便便去却云殿见赫连澈……今天还是赏菊宴，她也可以用带他赏菊的名义去见他啊。
刚刚是送吃食，现在是带他赏菊，对，就是这样。
白子馨来来回回几次，终于来到了却云殿，可等到进去后她才发现，赫连澈居然不在。
桌上的饭菜是吃过了的，但是看起来没吃多少……他又是大病初愈，跑去哪里了？
白子馨叫了赫连澈的贴身仆从来，那小书童战战兢兢说质子没说去哪儿，只是说出去走走，白子馨便是立刻出去找人。
就在白子馨走进却云殿的前一刻，一道身影倏然掠出。
赫连澈面色十分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中招了。
那酒水里确实没有毒，可是却有烈性春药……而且不知道什么药，药效十分猛烈。
他已经知道，那壶酒是五皇子让白子馨给太子送去的……白子馨因为担心他思念西梁，所以特地给他倒了杯，而剩下的，都被送去给太子了。
一旦太子饮下，必定会出事，酒水又是五皇子送去的，那么，那两人之间的矛盾就会再度激化……所以，不能让白子馨知道酒里有春药。
一旦她知道，太子那边就会躲过一劫……这个绝好的机会就浪费了。
也是因此，得知白子馨又来了却云殿后，赫连澈毫不犹豫离开。
出了却云殿后，赫连澈就发现四周时不时就会有参加赏菊宴的人出现，他现在因为春药内息混乱……再这么下去，还没等到太子出问题，他自己首先就要倒霉。
四下看了眼，赫连澈便是闪身朝太夜池的方向掠去。
太夜池那边距离赏菊的偏殿比较远，又刚结束了宴会，必定是人最少也最安全的地方……他只需要钻进太夜池，黑漆漆的池水就能轻易掩盖他的行踪……
疤脸女匪 021
片刻后，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太夜池边……
郁瑶刚结束游泳，正无比惬意的靠在一个大石头上赏月，就在这时，她发现这里多了一名不速之客。
而且，那不速之客居然和她有着相同的爱好，靠近后毫不犹豫就钻进了太夜池里……郁瑶就很无语。
苹果低声提醒：宿主，是赫连澈，他中了春药，应该是来缓解药性的。
郁瑶：……
眼见赫连澈也盯上了她藏身的这处比较偏僻的角落，从水里往这边靠近过来，郁瑶叹了口气，倏然挥手。
妖力直接从赫连澈身上拂过，郁瑶便等着他晕过去然后把他扔的远远的。
然而下一瞬，她就发现事情不对。
那道妖力让赫连澈身形蓦然一滞……然而，他却没有晕过去，反而发现了那处有人。
苹果连忙查询数据，随即急声开口：宿主，他外祖母是半妖，他身上有几分妖族血脉。
现在除了郁瑶这个特殊的存在，世间已经没有妖族，可血脉中的传承却是无法改变的……赫连澈没有妖族的本事，却有残存的妖族血统，也是因此，郁瑶的术法居然没有对他起到作用。
甚至，反而还惊动了他。
赫连澈不知道那是术法，只感觉到一道气息……他面色泛红，手中猛地多了一把匕首，敛了气息直接朝那边摸去。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清是他，所以……实在不行，就只能杀人灭口。
郁瑶因为预估失误没能第一时间把赫连澈处理了，接着她就发现赫连澈居然还想杀她。
简直是找死了……
郁瑶缓缓抬手，可就在这时，她感应到有人靠近。
是巡逻的侍卫……与此同时，赫连澈动手了。
他因为春药影响了注意力，根本没发现巡逻侍卫靠近，一旦他惊动了那些侍卫，郁瑶也会受牵连。
她低咒一声，抬手一把制住赫连澈，另一只手倏然挥出……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就将她和赫连澈笼罩其中。
赫连澈刚一动，就发现自己僵在那里……而紧接着，一队侍卫走了过来。
他顿时神情一僵……
就在赫连澈脑中迅速运转着要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离得这么近，他一个大活人举着匕首站在水里，可那些侍卫却目不斜视走了过去，完全没看到他一般。
赫连澈一动不动，屏息看着那一队侍卫……等确认那些侍卫走远了，他才终于松了口气，也是这时，他忽然意识到，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连鸟叫虫鸣声都听不到。
就好像，他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下一瞬，他忽然听到嘶得一声……与世隔绝的感觉瞬间消失，虫鸣声再度响起，夜风也像是忽然出现，赫连澈意识到什么，心里猛地一惊，低声开口：“什么人？”
他握紧匕首向前扑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道身影。
郁瑶动用术法，腿上的伤口崩裂开来……即便是苹果及时给她屏蔽了痛觉，可那一瞬的剧痛和鲜血狂涌的感觉还是让她一阵牙酸。
赫连澈就是趁着这个时候靠近的……
因为刚刚在控制着释放体内火焰般的温度，再加上动用妖术，郁瑶脸上的疤痕消失，已经变成妖异绝美模样，赫连澈看到她便是猛地一愣……下一瞬，倏然眯眼：“郁瑶！”
虽然没了疤痕，可上次栽在她手里，她的眉眼他怎么都不会忘。
赫连澈已经察觉到什么，冷冷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话间，又有人走过……
郁瑶只能咬牙再度挥起一道结界，然后便是冷冷看着赫连澈，面无表情：“冤家路窄。”
等到那些人离开，郁瑶便是遥遥点在赫连澈眉心：“我替你解了药性，你快点离开这里。”
她是被五皇子公开惩罚，要是自己离开，还指不定会被怎么作文章。
下一瞬，赫连澈就发觉自己体内那股灼热到让他暴躁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然而，他却没动，而是眼也不眨看着郁瑶，顿了顿，低声开口：“你不是人。”
郁瑶冷笑：“我刚救了你，你现在这么说话，到底谁不是人？”
赫连澈也不在意，勾唇笑开：“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他说：“我知道这世上有非人类的存在。”
他外祖母是半妖，他母亲当初还有一些妖族的小手段，可因为血脉稀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等到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他能感觉到，刚刚那一刻，那股异样的气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
赫连澈直勾勾看着郁瑶：“你是妖。”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眼底闪着异样的光芒。
郁瑶腿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她的血流太多到这个池子里可能也会有问题……因此，郁瑶没有理会赫连澈，直接自己上岸。
轻飘飘掠到岸上，她身上的衣服瞬间就干了。
“知道的太多不一定是好事，赫连殿下，我说过，我们不是敌人，可如果你非要与我结仇，那我也没问题。”
她神情冰冷：“只要你确定你承担的起。”
赫连澈挑眉，随即笑了：“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要威胁你，而是……邀请你跟我结盟。”
赫连澈直直看着郁瑶，满眼幽深：“顾惊霜允诺了你什么……我可以十倍给你。”
郁瑶不咸不淡：“这就跟皇子你没有关系了。”
赫连澈倏然笑开：“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对吗？”
郁瑶不想跟这种多智近妖的人多说什么。
赫连澈却不在意她的冷漠，而是慢条斯理开口：“如果不是盟友，那我是不是就没有替你保守秘密的义务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郁瑶眼底神色转冷，嗤笑了声：“你可以试试。”
“你会杀了我吗？”赫连澈问她。
可不等郁瑶开口，他便是动了动鼻子，随即似笑非笑道：“你不会……你不能用妖术杀人吧？”
他没有妖法，可残存的血脉让他某些感知异常敏锐。
刚刚，郁瑶动用术法后好像嘶了声，现在，她身上有血腥气……赫连澈看着郁瑶，勾唇：“妄动术法是要付出代价的，是吗？”
郁瑶冷冷看着他：“我说了，你可以试试。”
赫连澈顿了顿，摊手：“抱歉，我其实并不想威胁你，毕竟，我的目的是结盟……”
郁瑶坐在那里面无表情，赫连澈耸肩：“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打扰了，再会。”
说完，他转身迅速离开……
片刻后，白子馨迎面跑来：“赫连澈……你跑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赫连澈柔柔笑着：“出来走了走，也想看看花。”
白子馨松了口气，然后问他：“那你看到了吗？”
赫连澈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白子馨知道他是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顿时无比心疼：“哎，没事没事，那些花每年都一个样子，也不好看，还没有御花园的夜景好看的，你说是吧？”
赫连澈微怔……不由自主就想到太夜池里那绝美女妖，他勾唇笑了笑：“郡主说的是……”
疤脸女匪 022
太夜池这边，郁瑶和赫连澈好一通纠缠，而另一处，东宫那边也不太平。
太子被禁足本就烦闷，顾惊羽拿来的酒，又说是白子馨给的，太子毫无防备，跟顾惊羽隔着门一边说话一边喝了好几杯……就在顾惊羽闻着酒香馋的想要讨一杯尝尝的时候，忽然就发觉门内的太子不说话了。
顾惊羽有些狐疑：“太子殿下？”
话音未落，殿门被一把拉开……素日里总是高冷矜贵的太子两眼泛红，神情可怖：“这酒到底谁给的？”
顾惊羽有些错愕，下意识磕巴：“白、白子馨啊，怎么了太子殿下，你……”
太子呼吸粗重，死死瞪了眼顾惊羽：“去把李侧妃给我弄来。”
顾惊羽这一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低咒了声，看太子神态不对，也不敢耽误，连忙就往侧妃殿里掠去……太子还在禁足，自然不能公然去宠幸侧妃。
然而，李侧妃去赏菊了，顾惊羽又蹿回太子禁足的偏殿，正要说让太子随便幸个宫人算了……可刚到偏店门口就傻眼了。
偏殿门紧闭着，里面传来的声响是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惊羽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敢声张也不敢离开，就那么守在门口……半晌，殿内的动静才停了下来，然后就响起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太子声音嘶哑：“顾惊羽，滚进来。”
顾惊羽只能推门进去……可看到那个正在颤抖着整理衣服的女人时他就傻眼了。
丽嫔……居然是唐皇刚收入后宫没多久的丽嫔。
丽嫔面上有泪痕，两手哆嗦着怎么都系不好腰带……下一瞬，太子便是伸出手替她将衣服整理好。
“别怕。”
太子抬手轻抚丽嫔面颊：“今日之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你安心回去，孤以后，不会负你。”
丽嫔一只手下意识拽着太子的衣袖，那是一个下意识依赖的动作，她轻轻咬唇：“殿下，今日必定有人存心加害，嫔妾死不足惜，还请殿下……千万珍重。”
说完，丽嫔便是起身有些踉跄离开……
顾惊羽有些担忧：“太子殿下，要不要把她……”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毕竟，如果玷污妃嫔的事情传出去，太子必死无疑。
然而，太子却是摇了摇头：“她不会害我。”
丽嫔本是医女，差一点就要被太子收进东宫……她心仪太子，却偶然被唐皇看上，收入后宫。
今日，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知道太子禁足，有些不放心，所以偷偷来探望……却不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太子看着顾惊羽，神情一片冰冷。
顾惊羽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就慌了：“太子殿下，太子哥……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子馨说让我帮忙带过来，我就、我他妈就没多想，我不知道她居然会做这种事，我……”
太子冷冷开口：“不是她。”
顾惊羽眨了眨眼：“那是谁？”
太子冷笑：“很快就能知道了……”
说完，太子便是一脚踹到顾惊羽腿上：“滚吧……省的我改变主意要教训你。”
顾惊羽呵呵赔笑，一边赔礼一边掉头逃离。
而这时，宫门落锁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顾惊羽回去正要跟父母汇合，忽然就听到旁边几个人笑嘻嘻的在议论。
“说是遮住了脸上的疤，然后落水后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可不是，丑的啊，看一眼都要吐了……还敢冲撞五殿下，让她去泡冷水都是殿下开恩了。”
“谁让她自己不识抬举呢，活该，还当自己遮住丑脸进了皇宫就能飞上枝头了……自找羞辱。”
顾惊羽越听越不对，一把抓住旁边一个：“你们在说谁？”
被抓住的也是个官员子弟，知道顾惊羽和太子交好，又听说他和大公子不和，于是故意谄媚道：“二少爷，就是贵府那个表小姐啊，得罪了五殿下，被勒令在太夜池醒酒呢。”
顾惊羽蓦然一僵，然后便是一把推开那人骂骂咧咧往太夜池快步赶去。
就在顾惊羽赶到太夜池的时候，顾惊霜和五皇子已经回到了太夜池旁边……郁瑶还温顺的缩在水里，神情谦恭。
五皇子居高临下：“郁小姐，酒可醒了？”
顾惊霜低垂着眼，神情平静到近乎漠然……
郁瑶好不容易把伤口的血止住了，刚下来水里正泡的舒服，就看到这一行人出现。
她连忙用内息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惨白无比，然后便是颤抖着准备出声……可就在这时，一道低咒声响起：“欺人太甚！”
下一瞬，顾惊羽大步走过来直直冲五皇子冷笑：“众目睽睽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五殿下可真是有皇家风范！”
四周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五皇子咬牙冷呵：“顾惊羽，注意你跟本殿说话的态度……本殿是好心让她醒酒，她自己都谢恩了，用得着你强出头？”
“好心？”
顾惊羽气笑了：“好、好，那是我不对了……既然如此，为了向殿下赔罪，我也好心请殿下醒醒酒吧。”
说完，顾惊羽直接伸手一把就把五皇子推了下去……五皇子猝不及防大惊失色，下意识拽住顾惊羽，下一瞬，两人便是齐齐跌落下去。
四周登时响起惊呼声：“五殿下落水了，快、快，五殿下落水了……”
“顾惊羽！你敢推本殿！我要砍了你……”五皇子恼羞成怒，直接和顾惊羽在水里厮打起来。
顾惊羽也不甘示弱：“来，你砍啊，你以为你是谁，砍人？瞧把你给能的……”
郁瑶毫无思想准备的看着这一幕……然后就看到顾惊羽在和朱允叡厮打的间隙还不忘回头冲她喊：“傻站着做什么，还不上去……你是将军府的表小姐，谁他妈敢笑话你你记着名字，小爷我回头一个个清算！”
郁瑶的神情微怔……然后就看到五皇子一拳砸到顾惊羽脸上。
顾惊羽本来就是个纨绔，不是五皇子对手，被砸的一声哀嚎……
郁瑶冷哼了声，水中手指动了动。
五皇子一拳打倒了顾惊羽，正觉快意，忽然就感觉脚踝一紧，像是被人在水中抓住了……他以为是顾惊羽，下意识去踢，可紧接着他就看到顾惊羽从水里爬起来骂骂咧咧就要扑过来。
顾惊羽在对面，那抓他的是谁？
五皇子下意识朝水中看去，就看到一张惨白泛青的脸在水底和他直勾勾对峙着，抓着他脚踝的手，指甲漆黑。
明明是晚上，可在月光和四周灯光的光线下，水中那青白面孔十分清晰……五皇子蓦然睁大眼，下一瞬，直接一声凄厉惨叫：“鬼啊……”
顾惊羽一拳砸过去，恰好砸到五皇子嘴上，结果被五皇子张大嘴巴露出牙齿硌得倒吸一口冷气。
“朱允叡，你鬼叫什么？”
可下一瞬，五皇子就已经疯了一般朝岸边爬去：“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有鬼，水里有鬼……”
顾惊羽冷笑：“你才是那个鬼吧。”
说完，便是一把将湿漉漉的头发甩到后边，转身走到郁瑶身边，没好气道：“你是不是还泡上瘾了？”
郁瑶抿唇：“我、冻僵了。”
说完，她才哆嗦着往岸边走去……顾惊羽冷嗤一声：“将军府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说着，他一把拽住郁瑶把她拖向岸边。
顾惊霜在那边帮忙把五皇子从水里拉上来，余光看到顾惊羽拉着郁瑶往岸边走来，眼神闪了闪，随即收回视线……
疤脸女匪 023
郁瑶和顾惊羽紧跟着五皇子刚上岸，兰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连姑姑就出现在太夜池边。
五皇子抓住连姑姑咬牙：“姑姑，太夜池里……”
连姑姑没让他说完，而是按住五皇子的手：“殿下，已是深秋，怎可如此顽皮，和顾公子嬉戏也要适度，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五皇子知道连姑姑是他母妃心腹，再被连姑姑不着痕迹拍了拍手背，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立刻闭嘴不再开口。
连姑姑交代身边人：“还不护送殿下回去。”
下一瞬，连姑姑便是带人将五皇子请了回去，半点没有要跟顾惊羽计较的意思……再想到刚刚连姑姑所说，五皇子和顾惊羽是嬉戏，周围众人看向顾惊羽的眼神便有些惊疑了。
他们一向知道顾家得盛宠，却没想到，已经到如此地步……顾惊羽打了皇子都能大事化小！
顾惊羽看都没看五皇子和连姑姑一眼，从下人手里接过披风没好气扔给郁瑶，自己气呼呼转身直接走开。
郁瑶裹着披风，作出一副冷的瑟瑟发抖的模样，不发一语跟在他后边往宫门方向走去。
顾惊霜则是已经和五皇子身边那些人随着五皇子一起离开。
郁瑶跟在顾惊羽身后，心情其实有些复杂。
刚刚五皇子看到鬼是她做的手脚，而之后，兰贵妃大宫女的反应也在她预料之中。
兰贵妃刚在唐皇面前掉了杯底，本来就被唐皇怀疑不是吉兆，若是五皇子现在大肆宣扬自己见鬼了，以唐皇的行事作风，怕是要觉得这对母子本来就不吉利。
一旦被皇帝生出这样的怀疑，任凭兰贵妃母子再受宠，娘家势力再如何雄厚，怕是也再难以翻身。
也是因此，那位大宫女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按了下去，直接说成是五皇子和顾惊羽嬉戏落水……更是不让五皇子开口说什么见鬼的话。
也算是把顾惊羽打皇子这件事压了过去。
兰贵妃母子仗势欺人，母子两人却都得了教训……郁瑶心情不差，可看到走在前面的顾惊羽，她又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个纨绔竟如此仗义且硬气，居然直接跟五皇子开打。
虽说他骂骂咧咧是嫌她丢了将军府的脸面，可的确是在帮她……
再一想到自己几次暗中做手脚把他打得不是掉下树就是跌进湖里，郁瑶难得有些内疚，轻咳一声追上前几步：“二公子……”
顾惊羽没好气回头，接着就是一声惨叫：“啊，鬼啊……”
郁瑶一愣，顾惊羽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干咳几声：“那什么，看错了……你，你离我远点。”
郁瑶：……
很好，完全不用内疚了，这人就是欠的慌，该！
郁瑶和顾惊羽在宫门处等待顾崇洲夫妇，顾惊霜则是让人给顾崇洲带话后，和五皇子身边几个人一起离开。
他们从离得近的宫门出宫，等走到南门的时候，马车车帘晃动中，顾惊霜就看到宫门转角处站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郁瑶站在顾惊羽身旁，身上披着顾惊羽的披风……远远看去，那副画面居然和谐的有些刺眼。
顾惊霜不发一语收回视线。
旁边也有人看到了，嬉笑打趣：“顾大公子，那不是你表妹和二公子嘛……你不带你表妹一起回去，她生气不理你了怎么办？”
那人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丑陋嘴脸。
顾惊霜浑不在意笑了笑：“她会回去的。”
旁边人便是哄笑出声。
“是啊，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将军府表小姐对大公子一往情深。”
“那可不，都生死相随了，哎，什么时候能有女人这么对我啊。”
“哈哈，把顾家表小姐给你你要不要？”
“不敢不敢，我不敢跟大公子抢，哈哈哈……”
那些人肆无忌惮说笑，对顾惊霜是毫不在意的打趣，而对郁瑶则是带着浓浓恶意的羞辱。
顾惊霜不发一语安静坐在那里，好像那些人说的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没人看到他眼底的冷意。
顾惊霜回到顾府没多久，郁瑶就跟着顾惊羽还有顾崇洲夫妇一起回来了。
顾惊羽满身狼狈，赵玉婉惊得忙问他是怎么回事，顾惊羽直接开骂：“都是朱允叡太下贱！”
郁瑶缩在后边没有出声，等赵玉婉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有些无奈的看了眼郁瑶，顿了顿，低声开口：“瑶瑶，你受委屈了。”
郁瑶连忙道：“是我连累了二公子，还请夫人原谅。”
顾惊羽没好气：“你能不能对别人也像对我那么横……别总是窝里横行不行？”
郁瑶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赵玉婉拍了下顾惊羽的脑袋：“瑶瑶是为了不给顾家惹事，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做事没个深浅？”
顾惊羽哼笑：“就朱允叡那样的货色，能惹到什么事，他这辈子又不可能当皇帝，我怕他做什么！”
赵玉婉直接就拽住他耳朵轮圆胳膊呼上去：“我让你嘴上不把门，让你胡说。”
顾惊羽惨叫着躲避，下一瞬，身形一晃，轰然倒地……赵玉婉一愣，顿时就惊了：“惊羽，儿子，你怎么了……快来人，叫大夫啊。”
郁瑶猛地回神，扭头就跑出去请大夫……路上，苹果无奈开口：宿主，他就是泡了冷水，着凉发烧晕过去了。
郁瑶：……
顾惊羽受了风寒，一场病来势汹汹。
这天晚上，顾惊霜在清风苑自己屋子里安静坐了大半夜，才听到郁瑶回来的动静。
可第二天一大早，等他收拾好去找郁瑶的时候，郁瑶已经不见人了，问了青雉才知道，郁瑶去了顾惊羽院子里。
顾惊羽直言自己是为了替郁瑶出头才受风寒生病，所以要求郁瑶必须亲力亲为照顾他。
府里那么多的丫鬟，顾惊羽却偏要跟她过不去，郁瑶原本有些无语，可当她看到顾惊羽烧的面色通红，两眼都泛着水光的可怜样子，顿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照顾就照顾吧，他也的确是为了帮她。
然而，郁瑶虽然知道顾惊羽被娇惯的肆意妄为，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能折腾。
渴了、热了、冷了……要去花园看花，去了要郁瑶把点心喂到嘴里，又要看放风筝，还指明要把风筝放到老南阳王府上，风筝上还要写上触目惊心的情诗……
看到顾惊羽病歪歪靠在软榻上，满脸享受听着隔壁传来的老南阳王府姬妾的欢声笑语时享受其中的神情，郁瑶便是满心敬佩。
都快下不了床了也不耽误他用调戏美人，绝对是身残志坚。
对上郁瑶意味深长带着敬佩的眼神，顾惊羽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顿时就冷了脸：“看什么看，我饿了，赶紧弄吃的去。”
郁瑶面无表情：“一炷香前你刚让小厨房不要做饭……”
顾惊羽抬了抬下巴：“可现在已经一炷香以后了，我现在饿了。”
郁瑶深吸了口气，指了指他，咬牙转身去了小厨房……看着郁瑶离开的背影，顾惊羽好整以暇躺回塌上，也不竖起耳朵听隔壁女子娇笑了。
郁瑶很快就端了一碗面来。
厨房一直煨着的老母鸡汤，过掉油只剩下浓郁的鸡汤，里面白色的面，绿色的菜……
顾惊羽只看了一眼就眉头紧皱：“我又不是和尚，你敢不敢给我吃点肉。”
郁瑶挑眉：“发烧要吃清淡，赶紧吃。”
逼叨叨！
顾惊羽不满的瞪着她：“那你喂我。”
郁瑶顿时笑了：“好啊，拔掉脑袋从脖子灌进去那种喂法，你要吗？”
看到郁瑶似乎真的被他折腾的恼火了，顾惊羽这才悻悻收敛了些，小声嘀咕着接过碗开始吃饭，可刚吃下去第一口他就是一愣……然后就是不发一语低头哧溜哧溜把一碗面吃的一干二净，连口汤都没剩。
意犹未尽的把碗递给郁瑶，他试探道：“再来一碗？”
郁瑶哼笑：“谁刚看不起这一碗面的，现在又想吃了？”
顾惊羽咋舌：“……真香。”
吃面是不可能再吃面的，郁瑶把碗交给旁边的丫鬟，然后准备把顾惊羽弄回房间。
顾惊羽拍开她的手不想走，忽然状若无意问道：“你就那么喜欢顾惊霜？为了他要死要活，被人羞辱都没关系？”
郁瑶动作一顿，随即平静道：“他对我有很大的恩情，我得报恩。”
顾惊羽挑眉看过来：“报恩？不是因为喜欢吗？”
郁瑶有些无奈：“别人要怎么说我也没办法，再说，就我这副样子，我喜欢人家不是以怨报德嘛。”
顾惊羽哼了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郁瑶敷衍：“没错没错，所以，大少爷咱们能回房间去了吗，你要再病下去我可就受不了了！”
顾惊羽撇撇嘴，这才懒洋洋被她扶着起身，一边往屋子里走去，顾惊羽又道：“其实你也没自己说的那么差劲啦……”
郁瑶已经习惯了不听他的半句话，果然，下一瞬就听到他接着道：“虽然是难看了点，可你力气大，还会做饭……也挺适合娶回家伺候人的。”
郁瑶冷笑：“伺候你怎么样？”
顾惊羽大惊：“你刚还说做人不能以怨报德……”
郁瑶懒得理他。
等把顾惊羽扔回房间床上，郁瑶总算松了口气：“你好好休息，让我也歇歇，成不？”
顾惊羽看了她一眼，总算大发慈悲：“好吧。”
郁瑶长长吁了口气，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顾惊羽喊了声：“哎……”
她大惊回头：“又怎么了？”
顾惊羽哼哼唧唧：“你好好表现，刚刚那事……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郁瑶满头雾水：“什么事？”
顾惊羽顿时气得满脸涨红：“我叫你滚！”
郁瑶：……
算了，不跟生病的人计较……
郁瑶回到清风苑的时候，顾惊霜正坐在院子的桂树下喝茶，一身月白锦袍显得清雅不凡，郁瑶脚步微顿，随即朝他走去。
“回来了。”
顾惊霜抬头看着她。
郁瑶意识到什么，在他对面坐下来：“你找我有事？”
顾惊霜抿唇，顿了顿，低声开口：“二公子如何了？”
郁瑶笑了笑：“没事，受了伤寒发热，喝几服药发发汗就好了，他就是借题发挥。”
顾惊霜点头嗯了声，随即又陷入沉默。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想说，昨日在皇宫他没能保护郁瑶，想道歉，可话到嘴边，却觉得轻飘飘的无法开口。
这么长时间以来，郁瑶是怎么对他的，他心知肚明。
她对他没有半点私心，处处为他着想，哪怕生死危机之时也从未犹豫过……可他却心里只有复仇，一次次自私又冷漠的对待他。
可郁瑶却没有半分怪他的模样……
昨日皇宫里的事，若是她有所怪罪，他心里或许还能好受一些，可她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她越是不在意，不怪他，他就越是觉得自己自私又凉薄，那些道歉的话，说出来都觉得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
顾惊霜沉默着，手指捏着酒杯，郁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到自己的想法，便试探着问他：“你后边有什么计划？”
顾惊霜抬头：“什么？”
郁瑶抿了抿唇：“对于五皇子……你有什么计划？”
顾惊霜有些诧异：“你为何忽然问这个？”
他假借五皇子之手给太子下药，虽然东宫什么风声都没有传出，可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太子一定中招了……他什么都没说，必定就是在酝酿什么。
他等的就是太子的反击。
可郁瑶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而且，顾惊霜莫名有些不想让郁瑶知道那件事。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你是有什么主意吗？”
郁瑶点点头。
确认周围没人，她靠近顾惊霜，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顾惊霜眼睛顿时一亮。
郁瑶问他：“你觉得如何？”
顾惊霜看着她，忽然笑开：“没想到，表妹还有这般计谋。”
郁瑶自己给人出坏主意，被顾惊霜一打趣便是啧了声：“你忘了我什么出身了……我最擅长的就是做坏事！”
顾惊霜笑意顿了顿，温声开口：“我觉得，表妹极好。”
郁瑶压低声音：“那就这么做了……”
顾惊霜看着她满是慎重的眼神，缓缓笑开：“原来，表妹不光有功夫，还有计谋……我居然有幸请了个军师下山。”
郁瑶笑了笑：“这买卖不亏吧……”
疤脸女匪 024
皇宫，赏菊宴隔日，唐皇就从心腹太监福荣海那里知道了五皇子和顾崇洲之子顾惊羽在太夜池边打架落水，结果撞邪的事情。
两个人打架落水，结果只有五皇子一个人喊着看到鬼……再一想到之前兰贵妃在赏菊宴上杯底破裂的事情，唐皇顿时就觉得心里不舒坦了。
也是这时，慈宁宫那边说太后受了梦魇，想要找人去宝光寺拜佛祈福。
太子到御书房自请去宝光寺替太后祈福，唐皇心里一动，一合计，直接就把这份差事交给了兰贵妃母子。
兰贵妃和五皇子朱允叡知道太夜池见鬼的事情传到唐皇耳中后，心里紧张不已。
那天在场的人太多，也不全是五皇子一派的人，能穿到唐皇耳中也不奇怪，可怕就怕唐皇会心存芥蒂。
越是身处高位，越是忌惮鬼神之事。
没多久，得知唐皇让他们母子去宝光寺祈福半月，母子两人勉强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唐皇心里还是在意他们母子的，知道五皇子撞邪的事情瞒不住，想必是要借着祈福也让他们驱驱邪气。
毕竟，寒衣节祭祖的时候就要到了。
往年，唐皇在带着皇后和太子的时候，也都会带着兰贵妃母子以示恩宠，若是此次五皇子撞邪的事情没有处理好，那寒衣节祭祖就有可能受到影响。
而前往宝光寺祈福半月的话，到时候还能赶得上寒衣节，且太子党一派也就无法再借此发挥。
也是因此，当天下午，兰贵妃便着人收拾行囊，带着五皇子以替太后祈福的名义住进了宝光寺中。
宝光寺有专门供香客斋戒祈福的住处，兰贵妃五皇子身份尊贵，宝光寺便单独辟出来一个依山傍水环境雅致的院子供兰贵妃母子居住。
五皇子原本根本无法忍受寺庙的清苦生活，可当他看到随他和母妃一起住进宝光寺的还有母妃宫里几个娇俏小宫女的时候，顿时便心神一松。
有这些小宫女在，日子总不会太难过。
入住当天，五皇子就暗暗跟兰贵妃身边的芸儿使了眼色……芸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伺候他，自然明白五皇子的意思。
当天晚上，吃完素斋后，五皇子兴致缺缺在院子里转悠了会儿就回去房间里。
一边等着芸儿来寻欢作乐，五皇子一边百无聊赖打开窗户……窗户外边不远处就是断崖，据宝光寺的和尚说，清晨推开窗户便能看到云雾翻滚，朝阳初上的绝美景致。
可五皇子想的却是，将芸儿按到这窗边，就这么开着窗寻欢作乐，岂非极乐！
山中本就寂静，入夜后很快就四下寂静无声，就在五皇子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他啧了声走过去开门：“小浪货，让爷等这么久，故意吊爷胃口么……”
可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不是娇俏妩媚的芸儿，而是一个光头小尼姑……可下一瞬，五皇子蓦然一个激灵，神情瞬间变得一片惊恐。
这个小尼姑……
“公子，你说奴家从了你，便带奴家还俗回家做夫人的……您怎么一直不来见我？”
五皇子踉跄着后退一步，满眼恐惧：“你、你是谁，你不可能还活着，你、你别过来……”
小尼姑往前一步，整个人就完整的出现在五皇子面前。
脸上一半腐烂了，黑漆漆的眼窝里少了只眼睛，能看到白色的虫子在蠕动……抬手伸向五皇子，手上只剩下白骨森森：“公子，你怎么才来啊……”
“啊！”
五皇子一声惨叫抓起旁边的花瓶就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五皇子蓦然睁开眼满身冷汗，他剧烈呼吸着，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睡着了。
开窗后他躺到床上等芸儿，结果睡了过去，风把桌上的花瓶吹到了地上摔碎了，这才把他惊醒。
出了一身冷汗，再被窗口的山风一吹，五皇子顿时一个激灵，他骂骂咧咧起来关了窗户，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还没从梦里的后怕中缓过来，他一声厉喝：“谁？”
门外传来芸儿的声音：“殿下，是奴婢。”
五皇子蓦然松了口气，走过去打开房门，就看到果然是芸儿娇娇俏俏站在那里。
看到五皇子的一瞬，芸儿微怔：“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五皇子现在急于从刚刚的噩梦中缓过来，再看到芸儿明显刻意装扮过后的样子，一把将她拉进来：“还不是你个小妖精让本殿等太久了……”
疤脸女匪 025
房门关闭，随后便是一阵颠鸾倒凤，丝毫不顾这是佛门清修之地。
云腾雨飞中，芸儿娇怯呻吟着，一边问五皇子：“殿下、嗯……嗯，殿下打算何时向娘娘讨了奴婢？”
五皇子粗喘着胡乱敷衍：“只要你伺候好本殿，以后自然是本殿的人。”
芸儿娇羞：“殿下别骗奴婢才是……”
五皇子加大力道：“怎么会骗你……你这小妖精还有心思说话，可见本殿对你还是太温柔了……”
五皇子正在最后关头，忽然就听到芸儿的声音变了。
“那公子为何要骗奴家……”
五皇子眼前一闪，然后就看到，哪里还有芸儿，被他按在床上的，分明是刚刚那个形迹可怖的尼姑。
他蓦然一僵，身体一边抽搐着一边从床上翻滚下来……
芸儿正得趣，却见五皇子忽然神情大变大喊一声离开，她不解起身上前：“殿下……”
话音未落，一股大力袭来，芸儿就被五皇子一把推到了地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碎瓷片上，一张脸顿时被划的鲜血直流。
芸儿登时惨叫起来……
这时，五皇子也清醒了。
他愣愣看着地上痛哭的芸儿，裤子还是一片狼藉，整个人面色发白泛青，然后便是高声叫着：“来人，来人！”
伺候的宫人连忙应声进来，看到地上的芸儿以及五皇子的模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那两个宫人什么话都不敢说，急忙把芸儿扶了出去。
五皇子一屁股坐到床上，面色十分难看。
先是噩梦……又是幻觉，再想到他在太夜池看到的鬼脸……他怎么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巧合。
一阵冷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他打了几个喷嚏，然后才后知后觉连忙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住。
就在五皇子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时候，窗外，郁瑶轻飘飘飞身离开……
她面色有些泛白。
宝光寺果然是真正的佛门圣地，她用术法让五皇子产生幻觉，可她自己也不好过。
就在她使用术法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威压便笼罩在她身上，将她碾的几乎透不过起来。
苹果有些担心：宿主，这里是真的有佛法的，你小心别被伤到了。
郁瑶只能咬牙忍着：我尽量注意……
好在虽然有些难受，却顺利完成了。
听到那些宫人闹哄哄跑去找兰贵妃，郁瑶这才离开……
兰贵妃听到发生什么事后顿时脸色就冷了。
一半是气儿子胡作非为太肆无忌惮，毕竟他们母子现在处境堪忧，先过了这一关才是要紧，另一半则是恨身边的小浪蹄子太大胆。
平日里勾搭五皇子她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左右是自己的人出不了什么茬子，可她没想到的是，就连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那小贱蹄子也敢教唆着五皇子胡作非为！
兰贵妃当即就让连姑姑去教训芸儿，自己带了两个心腹朝五皇子住处走去。
她原本是存了好好敲打敲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的，可等到进了房间后，兰贵妃才发现，五皇子躺在被子里，整个人面色青白，浑身抖若筛糠。
她顿时一愣，连忙上前：“允叡，允叡你这是怎么了？”
朱允叡看到自己母妃，像是瞬间清醒，一把抓住兰贵妃的手：“母妃，有鬼，这里有鬼。”
兰贵妃吓了一跳，急忙道：“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这里是宝光寺，什么脏东西敢进来的……你是不是做了坏事怕母妃责怪故意装疯卖傻？”
五皇子抓住她的手不放：“母妃救我……”
兰贵妃很快就发现，自己儿子的确有些不对劲，她连忙叫人去传御医。
贵妃和皇子住在宝光寺，身边自然带了御医，而且是他们自己的心腹御医。
很快御医就到了，细细看诊后，低声跟兰贵妃回话：“娘娘，殿下这是受了风寒，又……精气有损，这才突发急热。”
兰贵妃压低声音：“并非撞邪？”
御医连忙躬身：“许是高热之下魇着了……下官替殿下开几驱寒安神的药试试。”
兰贵妃连道：“快去快去。”
半晌，一帖药下去后没多久，五皇子果然不抖了，沉沉睡了过去。
兰贵妃叮嘱连姑姑亲子照看五皇子，自己则是带人去惩治芸儿那个浪蹄子。
御医方才说精气有损，还不都是被那个小贱蹄子勾的。
另一边，郁瑶回到顾府后跟顾惊霜说了事情的进展。
关于怎么吓到五皇子，她当然不会细说，只说是自己装鬼吓得。
顾惊霜啼笑皆非：“表妹还会装鬼？”
郁瑶龇牙打趣：“……毕竟有这个先天条件嘛。”
她这张脸，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再配点音效，绝对够吓人。
她因为不在意所以拿自己打趣毫无负担，可顾惊霜听到后便是神情微怔，顿了顿，他忽然低声开口：“瑶瑶，你不要这般说自己。”
郁瑶抬眼就对上顾惊霜极为认真的神情：“你很好……真的。”
郁瑶失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外边忽然响起顾惊羽的喊声。
“郁瑶，郁瑶你跑哪儿去了……你快点给小爷滚出来！”
郁瑶嘴角微抽，有些无奈：“我出去看看他又在发什么疯。”
顾惊霜嗯了声，郁瑶转身走出去……刚出清风苑院门，就看到顾惊霜握着折扇两手叉腰：“郁瑶，你给……”
看到郁瑶，他立刻质问：“一整天，你跑哪儿去了，我让你休息休息你就给我不见人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还在伺候本少爷？”
郁瑶挑眉看着他：“你不是都好了吗，难不成想讹人？”
顾惊羽大怒：“谁跟你说我好了的？”
郁瑶指着他：“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你跟我说你还没好？”
顾惊羽顿时愣在那里，下一瞬，他便是夸张的娇嗔一声：“哎哟，我我我、我头晕……我这脸色一定是发热发红的，哎呀我要晕倒了……”
说完，他便是浮夸的往郁瑶这边倒过来，郁瑶连忙闪身避开，顾惊羽一个没收住力道，直接就正脸朝下砸到地上，然后……一动也不动了。
郁瑶顿时一愣：“喂？”
没反应。
郁瑶顿时一惊。
这纨绔，手无缚鸡之力的，别真给摔晕了。
她连忙蹲下伸手去拉：“顾惊羽……”
苹果有些无奈：“宿主，他装的……”
与此同时，顾惊羽猛地睁开眼大叫一声：“啊……”
郁瑶下意识一把把他推开，自己也向后跌坐在地上，顾惊羽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被我吓到了吧，哈哈，敢摔小爷……吓死你。”
郁瑶面无表情起身扭头就走，顾惊羽顿时急了，挣扎着爬起来追上她：“诶，生气了？不会吧……你摔我这么重，我就吓唬了一下你，你能不能大度点？”
郁瑶停下来扭头看他：“我没有生气。”
顾惊羽满眼怀疑：“我不信。”
郁瑶吸了口气：“真的……”
顾惊羽：“那你干嘛不理我？”
郁瑶：“我怕我被你传染成白痴……”
顾惊羽不满：“白痴又不是病怎么会传染。”
郁瑶顿时乐了，回头笑眯眯：“你这是承认自己是白痴了？”
顾惊羽看到她笑的弯弯的眼睛，两耳倏然就红了，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嘴里嘟囔着：“……可不就是白痴嘛。”
不是白痴，怎么会觉得别人口中的丑八怪居然如此顺眼，灵动又特别，还这么可爱……
郁瑶并不知道顾惊羽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无暇顾及许多，因为，她和顾惊霜要做的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尤其是她，她要做的事必须要用术法，可地点却是在佛法庄严的宝光寺，一着不慎就会出问题，所以她不得不小心。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虽然郁瑶每次都会被宝光寺的佛法压得难受，体内妖气也在佛法的影响下开始乱窜，可终归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发展着。
五皇子被御医诊断只是普通伤寒，然而，几天过去，药量不断加大，药性不断加强，他却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
每天不断梦魇，高热反反复复，寝食难安，整个人几天下来就瘦了一圈，面色惨白泛青，眼窝深陷。
他疲惫至极，却不敢睡觉，因为，只要他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小尼姑……她无处不在，每次就用那爬满虫子的漆黑眼窝看着他。
终于，五皇子忍无可忍，冲去将那件事告诉了兰贵妃……兰贵妃又惊又怒，惊得是难道真的是邪祟缠身，怒的是自己儿子无法无天，在佛门圣地玷污残害佛门中人。
可无论如何，儿子是自己的，兰贵妃只能联系了父亲钟太师，派了一队心腹去五皇子说的位置去山下寻找那小尼姑的尸身。
然而，找来找去却什么都没有……
兰贵妃怕据实相告会刺激到自己儿子，只能骗他说找到了，已经做了法事，让那小尼姑入土为安了。
五皇子这才松了口气，终于敢睡觉了。
然而，刚睡着没多久，他就被异样的声响吵醒……不耐睁开眼，就见是个小宫女背对着他站在桌前。
五皇子咬牙：“滚出去！”
他好不容易能好好睡一觉，却被这贱婢吵醒。
然而，话音落下，小宫女身形一顿，缓缓转身……又变成了那个小尼姑。
小尼姑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朝他走过来，阴恻恻笑着：“公子，我还在等你娶我回家呢……”
五皇子眼睛发直，顺手拿起枕头砸过去，跳下床顾不上穿衣服鞋袜就想往外跑，可那小尼姑举着匕首追了上来。
“公子……”
五皇子拿起门口的花瓶就砸到了她头上，小尼姑应声倒地。
五皇子冲出去，被砸的头破血流的小宫女惊恐哭泣着捂着脑袋踉跄着追出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殿下发疯了……”
五皇子一路往兰贵妃的住处奔去，迎面就看到小尼姑又朝他扑过来。
他疯了一样怒骂着把她推开，然后就听到咣当一声……一把长剑掉到地上。
五皇子不管不顾捡起剑，一剑刺进小尼姑身上，然后拔出剑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母妃”。
一路上小尼姑不断冒出来试图拦他，却都被他用剑砍翻在地，终于，他冲进了兰贵妃礼佛的殿里。
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五皇子双目赤红：“母妃救我……”
兰贵妃大惊失色：“出什么事了？”
可下一瞬，五皇子眼中的兰贵妃就变成了小尼姑的脸，冲他狰狞笑着……五皇子惨叫一声，持剑就刺了上去，一剑刺进兰贵妃肩膀……
兰贵妃身边的宫人随从大惊：“娘娘，天啊，殿下……殿下疯了……”
郁瑶正躲在殿外窗后的山壁上，小心翼翼给五皇子制造幻觉，可就在这时，心里忽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收手就想逃开，却晚了一步……下一瞬，一道浑厚威严的气息从殿内轰然砸到她身上，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被砸落倒向身后的断崖，直直下坠……
疤脸女匪 026
就在五皇子在宝光寺内发疯的时候，太子带着一行人恰好到了宝光寺。
顾惊霜和太子在宝光寺门口相遇，太子冷笑了声：“顾大公子怎么来了？”
顾惊霜低头十分恭顺：“回太子殿下，下官听说五殿下缠绵病榻，所以特来探望。”
太子嗤笑：“你这条狗倒是忠心。”
被太子说成是狗，顾惊霜低头谦卑行礼，像是毫不介意。
太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负手带着一行人朝里面走去……
白子馨跟在后边，走到顾惊霜身边的时候小声安慰他：“太子哥哥今天心情不好，大公子不要介意。”
对上白子馨关切又温柔的眼神，顾惊霜眼底的冰冷消散，笑容也真挚了几分：“多谢郡主。”
白子馨笑眯眯：“对了，二公子也来了，可到了山下就说走不动了不肯上来，你们说不定是一前一后出的门呢……”
说完，白子馨笑着冲他挥挥手，随即跟着太子一起进去……
看着太子一行人的背影，顾惊霜眼神慢慢变得一片悠然。
果然，五皇子缠绵病榻的事情一传到宫里，唐皇就心软了。
而作为五皇子死敌，太子自然要来“探望”生病的五皇子……
和郁瑶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太子想要抓住五皇子装病的把柄，自然会带别的人来，而这，正合他们心意。
来的人越多越好，毕竟，越多的人看到五皇子的模样，他就越是无法翻身……
顿了顿，顾惊霜迈步朝里面走去。
他知道郁瑶在这里，也说好进来后先去西院的香樟树下碰头……可等顾惊霜到了约定地点后，左等右等，原本早该出现的郁瑶始终不见人。
顾惊霜的神情缓缓收紧。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他便是转身朝兰贵妃母子所在的院子走去。
而顾惊霜并不知道，这时，郁瑶已经被佛法打落山崖……
往下轰然坠落，她根本无处借力，轻功用不上，而妖气又被佛法冲的一片凌乱，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下方山林出现，然后，轰然砸进水潭里……
从山上跌落水潭，如果她真是个普通人，必定已经摔得筋骨寸断……可她到底不是寻常人类，虽然妖气四乱，体格却依旧强悍，直砸进水潭，虽然撞得头晕眼花，却也并未伤及根本。
然而，不等她缓过神来，苹果忽然开口：“宿主小心，水潭里有一条蟒蛇快要修出灵智，察觉到你的妖气来吃你了……”
郁瑶：……
她强忍着眩晕连忙拼力往岸边游去。
而这时，顾惊羽就在不远处的山石旁四仰八叉坐着休息……
他正昏昏欲睡，忽然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随即水花四溅。
他蓦然惊醒，扭头看去，就见身后不远处的水潭里竟多了一道身影正在上下浮沉。
光天化日，他愣是没看到那人是从何处落下……
顾惊羽正看得目瞪口呆，忽然间神情一僵。
那人浮浮沉沉间，他居然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居然是郁瑶。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看到，郁瑶身后的水潭中，一道暗影在水中迅速游移向她靠近……根本顾不上细想，顾惊羽扔了折扇飞身而起，手腕翻转，掌心便多了一把软剑。
薄如蝉翼，通体阴寒……
青黑色巨蟒破水而出直直朝郁瑶后脑勺咬去，可就在这时，剑锋闪至。
顾惊羽手中软剑活过来一般从巨蟒下颌划过……最柔软的部位被划开一道血肉翻卷的伤口，巨蟒顿时巨怒，尾巴一甩就朝顾惊羽甩了过来。
顾惊羽能躲开，可他若是躲开，遭殃的便是郁瑶。
这一瞬，几乎毫不迟疑的，顾惊羽一把就把郁瑶扔出水面，自己反手迎上巨蟒……这样正面直直相对，他根本不是对手，被巨蟒一尾巴就甩的撞到水潭边的山壁上。
噗得吐出一口鲜血，顾惊羽眉眼间再不见半分往日散漫，唯余冷芒。
而这时，被激怒的巨蟒扭头再度朝他攻了过来……
郁瑶被丢出水面的一瞬心里还有些懵逼，回头却看到顾惊羽正处于生死一瞬……她体内妖气正凌乱暴走，可这时已经顾不上许多，她直接飞身而起，五指成爪隔空一爪，正在暴走的巨蟒便是蓦然一僵。
顾惊羽正要动手，就看到巨蟒像是被一股大力一把扯开，然后，他就眼睁睁看到郁瑶临空而立，两手隔空蓦然撕开……
下方，那巨蟒直接从嘴巴被她撕成了两片，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轰然被扔进远处山林……
血如雨下，水潭整个都被染红，下一瞬，郁瑶自己也是轰然坠落下来。
顾惊羽手中软剑倏然变回腰带缠到腰间，向前伸手，一把将坠入水潭的郁瑶从水里拽了出来。
可将人拽出水面的一瞬，顾惊羽又是僵在那里。
眼前的人已经在顷刻间换了张脸，不再有丑陋可怖的疤痕，眉眼昳丽，带着些妖异野性。
郁瑶对上顾惊羽怔忪的视线，只觉得体内原本就混乱的妖气瞬间又被削弱几分……在人类面前暴露身份，这是天道惩罚。
郁瑶对苹果哀叹：我应该在他看清前再把他弄晕的！
苹果语调沧桑：在这之前，你已经当着他的面表演了隔空徒手撕巨蟒……那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郁瑶：……
这时，她忽然想起什么，顿时挑眉：“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
刚刚，顾惊羽虽然出手不多，可那几下的剑芒，可都不是寻常身手。
直到这时，郁瑶才意识到，这个纨绔……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苹果知道自己疏忽了，补救性的瞬间把顾惊羽的老底给郁瑶掀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确是纨绔，却也的确很厉害……很厉害的缘故是他纨绔到了极致，找不到更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才去练武。
结果这个纨绔就随随便便消磨时间一般练了练，就超越了绝大多数人毕生难以企及的高度。
郁瑶：……
苹果干巴巴补充：还有，他斗鸡的时候他的鸡最厉害，赌博的时候赢得也最多……喝酒酒量最好，吃东西嘴巴最挑，总之就是……方方面面都十分突出。
郁瑶有些无语：吃喝嫖赌都比别人优秀……
苹果纠正：那个，他倒没真嫖过，每次赌坊赢了钱拿去找姑娘唱小曲儿听姑娘给他讲乐子，散尽钱财才回家……所以，就十分受京城红姑娘们的待见。
郁瑶：……放到现代社会，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敌是多么的孤单”了吧。
这时，顾惊羽终于开口：“你该不会以为你先质问我，我就忘记质问你了吧？”
郁瑶：……
顾惊羽上下扫了她一眼：“原来不丑嘛，那刚好……本公子就喜欢美人，刚刚我可是救了你，救命之恩让你以身相许不过分吧？”
郁瑶面无表情看着他：“如果我没记错，我刚也救了你。”
顾惊羽毫不迟疑：“那行，我来以身相许。”
郁瑶：“所以，你不打算质问我了？”
顾惊羽蓦然一愣，像是才想起来，随即便是满眼惊疑看着郁瑶：“忘了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郁瑶龇牙笑：“或许你该换个问法……问问我，到底是不是人……”
顾惊羽眼皮突突跳了跳，然后就是一挥手干巴巴道：“你别以为你这么吓唬小爷，小爷就会放弃这个救命之恩了……我跟你讲，今天这个救命之恩，甭管你是不是人，你都得跟我理清了，要么你以身相许，要么我以身相许，你选！”
顾惊羽话音落下，不远处的石阶上就冲出来一行人，一边慌乱大叫着一边往山下管道上冲去。
“快去宫里，快，五皇子疯了，出事了……”
那些人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顾惊羽眯了眯眼，倏然回头，却看到郁瑶已经瞬间离开水潭站在岸边，身上衣服都干透了。
他管不了这么多，故意磨牙笑的阴恻恻：“你刚是从宝光寺落下来的？”
郁瑶：……
不等郁瑶想好措辞，顾惊羽便是满眼亮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被佛祖打下来了？”
郁瑶：……这特么都能猜到？
“五皇子发疯是你做的？你想做什么……”顾惊羽幽幽道：“或者说，我那位谦卑随和的大哥，想要做什么？”
郁瑶总算是明白他为什么随便学学就有那样的身手了……老天对某些人就是优待，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妖比人气死妖。
然而，虽然顾惊羽只是凭借丝丝缕缕的线索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郁瑶却不能承认：“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顾惊羽却是龇牙笑着毫不介意：“不明白？没关系啊，我去问问五皇子，也许他能明白呢？”
郁瑶顿时面色一冷：“你最好不要胡来。”
可她刚冷下脸，就看到从水里钻出来的顾惊羽猛地愣在那里：“你在威胁我？”
他睁大眼满眼不敢置信：“我对你掏心掏肺，舍生忘死，你居然威胁我？你是不是还想杀了我灭口？”
郁瑶有些傻眼：“我什么时候想杀你灭口？”
顾惊羽面色煞白：“你刚刚的眼神，和活撕蟒蛇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我、我为了你身受重伤，如今遍体湿透，你对我的伤病不闻不问，却还在威胁我？你没有心……”
郁瑶满脸无语，抬了抬手，顾惊羽身上的衣服顿时干透，可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他的确受了重伤。
那蟒蛇躲在宝光寺山下，沾染佛法不知千百年，暴怒之下一尾巴甩过去，重逾千钧，要不是这纨绔内力深厚，恐怕已经不止是重伤了。
顾惊羽几次对她出手相救，郁瑶就算再无所谓却也做不到冷眼旁观，她叹了口气上前好声劝道：“我必须帮顾惊霜完成心愿，所以，你不要逼我对你做什么，好吗？”
她如今妖气未平，还是那副绝美妖异模样，顾惊羽被她近距离一双眼看着，顿时眼神又有些飘了，嘟囔着不满道：“是因为你说的恩情吗？”
郁瑶点点头。
顾惊羽咬牙：“那我对你也有恩吧……既如此，你还完他的恩，是不是就该还我的了？”
郁瑶：……
她敷衍点头：“没错。”
顾惊羽立刻表情和缓：“那没问题，反正老五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们随意……只是，你别忘记答应我的事就成。”
郁瑶静静看着他：“你也不许多嘴多舌，不然……我就像刚刚那样，撕了你。”
顾惊羽顿时大叫：“你又威胁人家……你是不是忘记你当答应人家什么啦？”
郁瑶：“……你好好说话！”
顾惊羽根本不理：“反正你别想始乱终弃。”
疤脸女匪 027
就在郁瑶在山下被顾惊羽缠的不能脱身的时候，山上宝光寺内已经一片混乱不堪。
缠绵病榻的五皇子忽然发疯，一路刺伤了不少宫人和宝光寺的僧人，直直冲进兰贵妃礼佛的殿里，然后，一剑刺伤了自己的母妃。
太子一行人赶到的时候，五皇子已经双眼赤红宛若滴血，挥剑疯狂砍杀着。
那些宫人侍从都是兰贵妃的人，不敢伤到他，被他这么疯狂的一通砍杀，居然拿他没有办法。
太子见状顿时面色大变：“五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五皇子这时已经疯了，不管不顾就朝太子砍杀过来。
太子顿时面色一冷，直接就迎了上去，可五皇子现在已然发疯，一番不顾死活的砍杀之下，饶是太子身手还算不错，却都无力应对，被打的节节败退，旁边随从见事不对连忙就迎了上去。
五皇子被侍卫打退，扭头环顾四周……
已经没有妖气干扰，可他已经被影响到了神志，此刻目中每张脸落在他眼中都是那小尼姑半腐的尸身。
他直接一声怒吼就又攻了上去。
顾惊霜赶到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一片混乱，不着痕迹就要退回去，可就在这时，他却看到五皇子持剑朝白子馨攻了过去。
白子馨虽说略懂骑射，却没什么武功，本就被院子里到处鲜血的样子惊到了，再看到双目赤红宛若恶鬼的五皇子，大惊之下连忙掉头就跑，可五皇子已经杀红眼，怎么可能放过她。
眼见白子馨就要被五皇子一剑刺穿后心，顾惊霜手中折扇倏然飞出，叮得一声将五皇子剑锋隔开，自己紧随其后连忙上前将白子馨一把拉开。
白子馨满眼感激：“大公子……”
这时，五皇子又是一声怒吼朝顾惊霜攻了过来。
五皇子攻势太猛，顾惊霜又要掩饰身手，只能带着白子馨不住后退……可就在他们已经要避开五皇子的时候，旁边一道掌风袭来。
毫无预兆的，白子馨就被一股大力掀得狠狠撞向五皇子的剑锋。
顾惊霜心里一滞，连忙去拽她，可这时，背后一掌拍到他身上，将他和白子馨两人一起推向五皇子剑锋……生死一瞬，顾惊霜再顾不上掩饰，蓦然发力抱着白子馨在半路强行旋转身形错开五皇子的剑锋。
然而，避开了要将他们穿心而过的剑锋，两人却不受控制直直撞向旁边的山石……就在撞上去的一瞬，顾惊霜将白子馨护在怀里，自己后脑砰的撞到山石上。
热流涌出，他眼前蓦然一黑，只听到白子馨惊慌失措的喊了声“大公子”，他就失去意识……
五皇子被打晕带了回去，受伤的人都被送回宫中救治，兰贵妃被刺了一剑，伤势不算重，疼痛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得善了了。
五皇子发疯砍杀这么多人，甚至连她这个母妃都受了伤，这件事根本无法再掩人耳目，而更让兰贵妃无法接受的是，五皇子一只手废了。
在他差点刺伤太子的时候，太子持剑反击，砍伤了他握剑的手，而那道伤，恰好伤到了筋脉……
等到五皇子苏醒过来时已经被单独禁足在一处偏殿，瘦得不成人形，还废了一只手……他当即就砸了一屋子的瓷器。
兰贵妃赶到后却不能进去，只能隔着门不住哭泣，一口一个“儿子”安抚着……半晌，等到五皇子终于缓过来，她就听到自己儿子嘶哑到近乎癫狂的声音。
“是朱允澜，母妃，一定是朱允澜故意害我，一定是他！”
什么鬼神，一定是朱允澜……
兰贵妃连声安抚：“允叡你别怕，母妃一定不会放过他，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听到没，母妃一定会替你找来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替你治手……”
而就在五皇子在宫中发疯的时候，顾府里，气氛也是一片低沉。
顾惊霜被送回来的时候头破血流，只是做了最简单的包扎……顾家的大夫给他细细包扎治疗，第二天，顾惊霜醒过来后才发现，他的腿不能动了。
腰部以下，两条腿没有任何知觉。
顾家连宫中御医也请来了，可几番诊断后，只能得出个大概原因：他的头部受了重伤，影响到了双腿。
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治疗头部伤势……可外伤易治，若是颅内受损，那就真的是神仙也没有办法了。
御医委婉的表示了无能为力后就离开回宫，赵玉婉看着沉默不语的顾惊霜，顿了顿，勉强安慰：“大公子也别着急，御医无能为力，兴许民间有神医能有法子，你……你先好好休养要紧。”
顾惊霜静静道：“多谢母亲。”
赵玉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起身带着丫鬟离开。
青雉从外边进来，看到顾惊霜，哇得一声就哭了：“公子……他们说你以后走不了路了，公子……”
顾惊霜面上一片冰沉，默不作声。
这时，外边响起一道低弱的声音：“大公子……我能进来吗？”
青雉连忙抹了把眼泪：“公子，是长宁郡主。”
疤脸女匪 028
白子馨被顾惊霜救了后，一路跟着送顾惊霜的人回来，被哥哥接回去后，一夜无眠，一大早又赶了过来。
可一众医师正在替顾惊霜诊治，她只能在外边等着，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才敢出声。
她已经听到那些人说的话了，他们说，顾惊霜走不了路了。
好好一个丰神俊朗的雅致贵公子，却为了救她不良于行，白子馨内疚的一直在哭，慌得六神无主。
顾惊霜听到白子馨的声音，眼神柔和了些，可接着又是眼神一黯。
他如果成为一个废人……
这时，白子馨已经走了进来。
“大公子……”
白子馨站在他床边，两眼红肿：“大公子，你放心，我父王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寻医的，一定会治好你。”
顾惊霜勉强笑了笑：“多谢郡主。”
白子馨更愧疚了：“不要说谢谢，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你也不会受伤，对不起，大公子，真的对不起。”
顾惊霜看着她温声开口：“郡主不要我道谢，那也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自从在下到京城以来，幸得郡主数次帮助解围，一直铭记于心，能护佑郡主无碍，心中深感安慰。”
顾惊霜的眼神柔和而专注，白子馨瞬间就察觉到什么。
她心中慌乱，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悻悻低头：“总之，大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无论是我自己还是淮安王府，都一定会回报公子……”
说完，她便是匆匆道：“大公子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顾惊霜笑了笑：“郡主慢走。”
白子馨扭头匆匆离开，青雉去送她，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顾惊霜一个人……他的神情冷了下去，眼神有些担忧。
郁瑶还没有回来，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几乎是下一刻，外边就响起顾惊羽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爷救了你又帮了你，你就这么翻脸不认人？”
郁瑶有些无奈：“你还想如何？”
顾惊羽干咳一声移开视线：“也没什么，过些时日是花灯节，你陪小爷去逛逛花灯会便算了了……”
郁瑶摆手：“行、行，没问题。”
顾惊羽哼了声，这才作罢。
郁瑶被他折腾的头大，脑中不由得冒出个以前不知从哪里听到的词：作精。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作精，顾惊羽绝对是其中之一。
好不容易打发了顾惊羽，她便是连忙朝屋子里走去。
昨日她落下山崖后一直无法平息妖气，恢复不了平常模样……不得不让顾惊羽帮忙找地方躲了一夜，将妖气勉强平复下去后才匆匆赶了回来。
她已经知道了顾惊霜受伤的事情，也知道了他的确是因为头部受伤所以腿部失去知觉。
原剧情中其实大概也是这个时间，因为他不慎被兰贵妃怀疑身份，然后受到追杀，受伤导致不良于行，结果别的剧情改变了，这点却没变。
他没有在暴露身份，却为了救自己的白月光而受伤。
剧情的力量果然强大……
顾惊霜听到郁瑶的声音后立刻松了口气。
她没事就好。
可紧接着他又有些紧张起来：她如果知道了他要变成一个残废，会是什么反应……
刚刚白子馨虽然想要掩饰，可她离开时逃跑一般的神态却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哪怕以前对他有心意，可堂堂长宁郡主不可能跟一个残废有瓜葛，顾惊霜自己也很清楚……而出手相救，是他自己的选择，这个结果自然也该他自己承受。
白子馨那样内心柔软善良的人尚且无法接受，那么，郁瑶呢？
如果得知他即将成为残废，甚至还是为了救另一个女人所致，她会怎么想……
会不会因为他对另一个女人舍身相护而对他失望，亦或是因为他即将成为一个残废而心生厌弃？
顾惊霜神情不变，可放在被子下的手却是无意识握紧，下一瞬，郁瑶走近屋子里。
看到顾惊霜的神情，郁瑶心里有些无奈。
她的任务是保护他，结果还是出现纰漏……对上顾惊霜明显低沉的面色，郁瑶停在床边，顿了顿，低声开口。
“别担心……”
她看着顾惊霜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会治好你，我可以向你保证。”
顾惊霜怔住：“……你知道了？”
郁瑶点头嗯了声。
顾惊霜心里混乱，又有些史无前例的迷茫，顿了顿，他终是抬头看着郁瑶，低声开口：“那你为什么……还肯回来？”
知道他变成了残废，更是知道他变成残废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为什么，她还是回来了？
郁瑶无奈失笑，随即上前安抚的拍上顾惊霜肩膀：“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我要报恩的，还没帮你做完要做的事情，我当然要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是一怔，顾惊霜抬手按在她手背上，专注的看着她，眼也不眨。
郁瑶有些不自在的把手抽回来：“好了，你别想太多，放心，我说了治好你就一定治好你，你要相信我。”
顾惊霜抿唇看着她，低低开口：“好。”
疤脸女匪 029
郁瑶说了会治好顾惊霜，第二天就开始准备，也是这时，顾家人才知道原来她还懂医术。
关于能治好顾惊霜的话，郁瑶只对顾惊霜说了，对别的人，她都是说想试试。
同样的，也没人指望她真的有办法，只是也没人阻止她。
顾惊霜受伤后不太出房门，顾崇洲去看了他几次，也不知道商量了什么，出来的时候面色沉静。
郁瑶则是一边给顾惊霜用针灸，一边用宫里和淮安王府送来的药材配药。
房内，顾惊霜坐在浴桶里，浴桶中是黑漆漆的药浴，郁瑶则是站在浴桶旁边全神贯注将一根根银针扎在他头上，直到把他扎成一只刺猬。
头上是细密的疼痛，顾惊霜却是静静看着郁瑶……她脸上疤痕依旧，可这一刻，近距离之下他才发现，不去看那些疤痕，郁瑶的眉眼居然生的十分漂亮。
就连因为专注而紧抿的嘴唇也是十分柔嫩的样子。
将所有银针刺进顾惊霜头上，郁瑶松了口气打趣：“你还真是大胆，我说我懂医术你就相信啊，不怕我把你扎坏了。”
顾惊霜淡笑：“你不是说让我相信你。”
郁瑶顿时笑开：“不错，有前途……”
说完，她又是一只手抵在顾惊霜背后将内力缓缓渡过去……
顾惊霜赤裸的后背被一只手附上，忍不住肌肉微僵，可接着感觉到那股温热又浑厚的内力缓缓流进体内，他才慢慢放松下来。
半晌，郁瑶收手，顾惊霜也已经全身泛红，两手紧抓着浴桶边缘，骨节用力到泛白。
头上嗡嗡的疼，直到郁瑶将银针一根根收回去，宛若跗骨之疽的抽痛才瞬间消散。
顾惊霜整个人都有些脱力，郁瑶起身出去叫青雉伺候他穿衣。
等到顾惊霜穿上衣服回到床上，郁瑶端着药碗走进来：“喝了药早点休息。”
顾惊霜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将药碗递回，看到郁瑶有些苍白的面色，他温声开口：“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我不着急的。”
郁瑶笑了笑：“好。”
离开顾惊霜房间，郁瑶又去了专门辟出的药房去准备明日要用的药材，顾惊霜隔天一次药浴，每次药浴的药几乎都要耗费整整一天去熬制，所以她今晚必须把药材配好，明天熬制，后天才能用到。
就在郁瑶专注着端着一个大托盘抓药的时候，顾惊羽走进了清风苑。
他手里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负手敲着手心，走到药房门口，也不说话，就靠在门上静静看郁瑶抓药。
晚上油灯光线昏暗，郁瑶有时候看不清就要弯腰凑近去看，俯身下去，长长的黑发便从肩上滑落到身侧……模样认真无比。
顾惊羽静静看着，眼神一片专注，可没多久，他的神情忽然又有些烦躁。
想到她这么认真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顾惊羽就再也忍不住，直接走进去。
郁瑶头也不回：“别捣乱，忙着呢。”
顾惊羽磨了磨牙，毫无预兆伸手从后边将她抱住：“小妖怪……你什么时候报我的恩呀？”
郁瑶手中拖着药材，抓了半天不想撒了，就没有大动，回头看他：“松手。”
顾惊羽却是个混不吝，直勾勾看着她：“我也生病了，也要吃药，你给我治治。”
郁瑶挑眉：“什么病？”
顾惊羽更加靠近：“我也不知道，就是想你想的睡不着……你说，这要怎么治？”
郁瑶反手将药材放到架子上，一把推开他的头：“不治之症，你死定了。”
顾惊羽顿时笑开：“那你还不在我死前赶紧还了欠我的债……小妖怪。”
郁瑶推开他：“你再乱叫一个试试？”
顾惊羽凑到她面前看着她：“可你本来就是一只小妖怪啊。”
郁瑶气笑了：“那你还敢凑上来……”
顾惊羽笑嘻嘻：“可是我刚好就喜欢小妖怪……小妖怪，小妖怪，哎，就这么定了，我以后就叫你小妖怪。”
郁瑶推开他有些无语：“大晚上，你不睡觉发什么疯？”
顾惊羽神情一顿，站直身体哼了声：“看到你为了他不眠不休，忙忙碌碌，心里不舒服……”
郁瑶看着他：“果然是病了，神经病！”
她故意恶意挑衅的看着顾惊羽，满眼坏笑……然后就看到顾惊羽喉结动了动。
毫无预兆的，顾惊羽忽然伸手一把将她勾进怀里，没了往日的散漫纨绔，一直隐藏的身手直接用来偷袭她了……
郁瑶猝不及防被他揽进怀里，正想动手，又想起他还受伤没有好利索，可就是这么一犹豫，就看到顾惊羽俯身靠近过来……面颊上顿时传来微凉的柔软。
郁瑶直接一巴掌呼了过去。
顾惊羽脑袋被打的偏过去，刚刚一触即分的柔嫩却勾着他让他继续下去……他知道她现在自己身上也有伤，那些非人的力量也不能动用，她抵抗不了的。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恣意妄为，想要的东西无论多么惊世骇俗他都敢伸手，可这一瞬，他却忽然无师自通了什么叫做克制和长远。
眼底幽光瞬间消散，顾惊羽抬头满脸委屈和控诉：“小妖怪打我。”
郁瑶白了他一眼：“打你都是轻的。”
顾惊羽可怜巴巴：“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站这么近，我看着看着就一下没忍住，情不自禁……”
郁瑶冷笑：“对着我这张脸你也能情不自禁，我该不该夸你一声心理强大。”
顾惊羽立刻道：“我从来没觉得你难看……”
郁瑶继续冷笑：“是谁冲着我喊‘鬼啊’的？”
顾惊羽装糊涂：“是谁，你告诉我，小爷我打断他的腿……”
郁瑶叹了口气无力道：“我真的要干活了，我好困，干完活还想睡觉呢……”
顾惊羽眼神从她脸上扫过，犹豫片刻后才不情不愿嘟囔：“那好吧，我走了。”
说完转身作势要走，可就在这时，他又忽然回头，极为快速的在郁瑶额头吧唧了口，不等郁瑶踹过去就笑嘻嘻蹿走了……
郁瑶满心无语白了他一眼，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一连数日过去，顾惊霜已经被御医宣告无能为力的腿终于开始有了知觉，虽然还不能走动，可已经不再是一片冰冷麻木。
端药让顾惊霜喝下，郁瑶笑着说：“很快就会恢复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顾惊霜抬头看她，眼神柔软到温情。
一连数日，郁瑶全身心都在替他治腿，自己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腿受伤后，顾惊霜虽然没说什么，可他也从来没有出过门，这一瞬，看着郁瑶笑吟吟站在面前，他心里微动，随即温声开口：“今晚城中花灯会……不如我们出去看看？”
听到顾惊霜的话，郁瑶忽然想起顾惊羽说要她一起看花灯的事情……差点都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惊霜神情温和，似乎还有些紧张，郁瑶想着他许久没出门了，人一直在屋子里呆着也不好，于是点点头：“行，出去逛逛也好。”
反正花灯节也不止一天，顾惊羽自己也没说哪天去，大不了明天再跟顾惊羽去……
夜色将至，城中街上的行人就已经开始多了起来。
顾惊羽从来都是一副华丽装扮，今日尤为上心……在房内镜前换了好几身衣裳，最后又细细选了把折扇，这才满意出门。
走到清风苑外，他懒得进去，便和往常一样站在院子外边喊郁瑶，然而，喊了许久，都没见人出来。
顾惊羽面上散漫之色消失，顿了顿，迈步走进院子里。
清风苑里寂静无声，不像有人的样子。
顾惊羽眼底透出不耐，扬声：“郁瑶，人呢？给小爷滚出来……”
青雉急匆匆迎上来：“二公子，表小姐和大公子出门了。”
顾惊羽顿了顿，笑着开口：“哦，出门了？出去做什么啊？”
青雉只觉得二公子今日的笑容似乎和往常不同，有点阴恻恻的意味，可他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回话：“去看花灯了。”
顾惊羽缓缓笑开。
“去看花灯了啊……好，很好。”
说完，顾惊羽转身不紧不慢往外走去，神情陡然间变得一片冰寒。
小妖怪完了……
疤脸女匪 030
就在顾惊羽在清风苑扑了个空，面色冰沉离开的时候，郁瑶正推着顾惊霜在街上走着。
得知顾惊羽在清风苑扑了个空，郁瑶顿了顿，有些犹豫的问苹果：他现在人呢？
苹果回答：没找到你后，被相好的人拉着去逛赌坊了。
郁瑶这才松了口气……
街上的花灯琳琅满目，行人熙熙攘攘，好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郁瑶推着顾惊羽从朱雀大街走过，来到安定河旁……宽阔的水面上画舫往来，花灯随波摇晃着。
郁瑶问顾惊霜：“要不要去坐画舫？”
顾惊霜抬头看她，笑着点点头：“好……”
片刻后，两人就坐上了画舫。
因为可能会说到关于五皇子的事情，郁瑶没让船夫跟着，自己坐在船尾摇船，顾惊霜坐在她旁边。
头顶繁星璀璨，水中花灯摇曳，两旁街上、身后桥上具是欢声笑语，好一派繁华人间烟火气。
郁瑶的心情也十分不错，笑着问顾惊霜：“你要不要放花灯？”
顾惊霜顿了顿，缓缓摇头：“还不到时候。”
他的仇还没有报……等到彻底打垮兰贵妃母子和他们身后的钟家，到那时候，再放一盏花灯不迟。
郁瑶嗯了声：“好，那等以后再放不迟。”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五皇子手臂被太子废了，心里必定记恨，再加上我留在宝光寺的一些蛛丝马迹还有我们准备的那些东西……想必，兰贵妃和钟太师很快就要坐不住了。”
顾惊霜看着水面，缓缓出声：“是啊，就快要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看着河面的花灯，陷入一片沉默，片刻后，顾惊霜缓缓开口：“你都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吗？”
郁瑶看着他：“想说的话你自然会说，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顾惊霜抬头，就对上郁瑶平静无比的眼神。
那眼神好像在说，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没关系，她会一直陪着他一起……
顾惊霜静静看着她，片刻后，低声开口：“我不是顾家人，我的原名……叫朱允霜。”
郁瑶神情微顿。
她知道，但是她必须要装作不知道。
接下来，顾惊霜大概讲述了自己为数不多残存的记忆……那些事发生的时候他还太小，若非太过痛苦和惊恐，他或许早就忘记了那短暂的时光。
记忆中是斑驳的红墙和冷冰冰带着怪味的饭菜，时不时的拳打脚踢……以及对那个地方和他的母亲最后的记忆：四周火光弥漫，他什么都看不清，惊恐的被母亲压在身下……
他低声说：“我曾经想过，就把那些事情当成前世的一场噩梦好了……可是，因为那些梦，我终年难以安眠。”
无论是让人绝望的火光还是他母亲伏在他身上声嘶力竭惨叫着却不肯移开半分的声音，那所有的一切都在逼着他去铭记，去报仇。
顾惊霜好像已经习惯了掩饰情绪，他低头坐在那里，平静的说着那些话，就好像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可郁瑶还是看到了身上的冷意。
顿了顿，她低声开口：“我们很快就能报仇了……”
她说的事“我们”，顾惊霜抬头看着她，低低嗯了声。
就在这时，苹果忽然开口：宿主，太子在对面那艘画舫上。
郁瑶心中微动，嗯了声后不着痕迹把画舫慢慢往旁边驶去，想尽量远离太子……
可就在他们所在的画舫调转方向即将驶离的时候，太子那边的画舫上出现一道身影，冲着郁瑶和顾惊霜这边厉喝出声：“等等。”
郁瑶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划船，然后就听到对方直接道：“将军府大公子是吧……我们殿下让你停下来，你跑什么？”
顾惊霜顿时神情泛冷。
之前在宝光寺，他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有人先后对他和长宁郡主白子馨下黑手……那人的架势，分明是想让他或者白子馨死在五皇子手上。
五皇子若是错手杀了长宁郡主，亦或是他这个将军府大公子，那么……那件事必定会更加难以收拾。
当时，他身后只有太子和他的随从，而一旦五皇子闯下大祸，太子，便是最得利的那个。
已经被指名道姓喊住，郁瑶没办法再装傻充愣，心里低咒了声，只能把船停下来。
太子的画舫很快靠近过来，下一瞬，就见太子贴身书童走出来扬声开口：“大公子怎可这般大意，我家主子刚放下花灯，就被你的船撞翻了……这祈福的花灯撞翻，可是要招惹厄运的。”
顾惊霜心里很清楚，对方就是来找事的，他却只能赔笑脸：“都是下官的不是，下官改日一定专程向殿下负荆请罪。”
小书童神情倨傲：“改日不如今日，若是大公子真心悔过，便将那撞翻的花灯扶起来。”
顾惊霜眼底蓦然一片冰冷。
京城权贵中早已传遍，将军府大公子因伤不良于行，太子明知他不能走动，如今却指使书童要他去扶那不知在何处的花灯，分明就是要当众羞辱。
这些人，一个两个，仗着出身就肆无忌惮不肯给别人活路……凭什么？
顾惊霜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就在这时，郁瑶忽然开口。
“不知撞翻的花灯是哪一个？”
那书童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开口这么问……可太子身边人自然十分机敏，下一瞬，小书童便是抬手指着船旁边一盏已经熄灭的花灯：“不就是那个。”
郁瑶哦了声：“船是我划的，冤有头债有主，与大公子并无瓜葛，殿下本就福泽厚重，原是无需计较一盏小小花灯的，可若是殿下在意，小女子这便将那花灯复原。”
小书童暗暗咬牙。
这丑八怪，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什么叫太子殿下无需计较，什么叫殿下在意……这种时候不想着保命还敢拿话刺殿下。
而郁瑶这时已经起身走到船旁边。
顾惊霜微怔：“瑶瑶……”
话音落下，郁瑶就直接飞掠出去，轻飘飘落入水中……四周人本就被这便两艘似乎起了争执的画舫吸引了注意，此刻，看到一道翩若惊鸿的身影忽然飞出，顿时就响起一阵呼声。
可接着，当看到衣袂飘落后露出的一张可怖面孔，顿时又一个个满心失望移开视线。
郁瑶也不介意河水冰凉，落下后便是伸手要去拿那花灯，可就在这时，倏然一枚坚果从船舱里弹出来，恰恰打在那只花灯上，花灯顿时就被打的顺水飘出去老远。
苹果提醒：宿主，是太子朱允澜。
郁瑶淡淡嗯了声，冷冷瞥了眼太子所在的画舫，然后便是直接涉水朝那只花灯追去……可就在她要靠近的时候，又是一枚花生弹出，将那只花灯打飞出去。
四周赏灯之人众多，见一样貌丑陋的女子忽然落入水中，本就惊呼阵阵，这一瞬，见郁瑶被一只花灯遛着在水中艰难前行，便有人发出哄笑声来。
还有人不满喊道：“诶，小心别撞翻了我的花灯啊……”
郁瑶面无表情，抬手就准备不顾忌讳动用术法，可就在这时，一道掌风掀来，登时就将那一整片的花灯都给掀翻进河水里。
郁瑶下意识抬头，就对上顾惊羽带着冷笑混不吝的视线。
“那花灯怎么都扶不起来，可见是承不起殿下太过厚重的福愿，倒不如直接祭河来的干净。”
话音落下，顾惊羽脚下的画舫就已经停到了郁瑶身边，他居高临下看着郁瑶，磨了磨牙，终是弯腰对她伸手：“上来。”
郁瑶刚伸出手就被顾惊羽一把拽了上去，倏然靠近的一瞬，她听到顾惊羽咬牙切齿：“到底是何等恩情……到现在还没还完，嗯？”
郁瑶抬头，顾惊羽面色漆黑反手扯下自己的披风直接批到她身上，扭头便是似笑非笑朝周围岸边看热闹的人扬声道：“再看，小爷挖了你们的眼睛！”
顾惊羽二世祖诨名明显在京城很出名，那些人小声骂骂咧咧，却也是毫不迟疑一个个扭头不敢再看，生怕这个吃喝嫖赌斗鸡遛狗的纨绔真的会作出什么疯狂事来。
这时，太子终于出了船舱。
他看着顾惊羽，冷冷出声：“惊羽如今倒是长大了，出息不少。”
顾惊羽居然毫不退让：“再没出息，也不能冷眼旁观别人打我将军府的脸面，殿下您说是不是。”
太子微顿……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针对五皇子的走狗时的确殃及了将军府。
他点了点头：“小童不知好歹，冲撞了大公子和表小姐，孤回去定会好生责罚。”
顾惊霜淡淡垂眸掩下眼底冷冽：“殿下言重了……”
疤脸女匪 031 为孕后太难加更
花灯节回去后，顾惊羽就开始和郁瑶冷战……可当他单方面和郁瑶冷战两天后却发现，郁瑶根本没有察觉他的冷战。
因为她根本就没来找过他。
顾惊羽顿时更气了。
小妖怪……
而就在这两天中，顾惊霜的腿，恢复了。
整个京城权贵圈子很快就知道了，一个全身白衣带着帷帽的世外高人走进了顾家，然后第二天，顾大公子的腿就恢复了。
顾大公子的腿恢复后的第二天，他就带着那位世外高人进宫见了五皇子，而据说，在那位高人一番针灸加服药治疗下，五皇子已经毫无知觉的手，居然可以微微动弹了。
五皇子和兰贵妃大喜，赏赐无数，五皇子对顾惊霜更是变得全心信任。
顾惊霜因为他受伤不良于行差点废了，如今，寻得室外高人，第一时间就带来给他诊治，而且还是在他已经要失势的情况下。
可见，顾惊霜对他是真的忠心耿耿。
五皇子满面红光拍着顾惊霜的肩膀：“放心，本殿日后绝不会亏待于你。”
顾惊霜一如既往的谦恭：“殿下言重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的神医忽然开口：“殿下的伤势若要痊愈，还需要一味药材，可是这味药材天下难寻……”
不等那神医话说完，五皇子毫不犹豫打断：“你只说需要什么，这天下只要有，我定能寻来。”
神医淡声道：“千年冰魄。”
顿了顿，神医继续道：“七日之内，有千年冰魄，殿下手伤即可痊愈，若无，七日后，药石无医。”
五皇子顿时一愣。
千年冰魄……
千年冰魄太子倒是有一枚，这是一年前北荒进贡给他父皇的，然后被他父皇赏给了太子。
五皇子自知与太子是宿敌，可这件事非同一般，即便太子不愿，却也不敢明目张胆拒绝。
五皇子信誓旦旦让神医明日进宫替他制药，当天晚上就一改以往倨傲，与兰贵妃一起去了东宫，向太子求取冰魄。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太子拒绝了。
因为太子突发急症，火毒攻心，御医开的方子里，就有那千年冰魄。
五皇子顿时就怒了。
怎么可能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这冰魄放了一年都没用到，偏偏等他要救命了，太子就也要用了。
怎么可能？
五皇子和兰贵妃当即从东宫转向御书房去找唐皇……然而，经过上次宝光寺的事，唐皇知道五皇子祈福期间还和宫女厮混受凉，以至于大病失心做出那样的事情后，对五皇子就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宠爱。
兰贵妃身为五皇子母妃，也是疏于管教。
再加上京中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五皇子撞邪”的说法，唐皇虽还惦记几分旧情，可对这对母子早已不复往日恩宠。
此时，他们母子明知太子患疾也要用那冰魄，却跑来让他做主……
让他做什么主？放着储君不顾，去将冰魄拿给他们？
唐皇心中不耐，勉强敷衍：“冰魄是太子的，自然要先紧着太子用，老五姑且先等等，朕派人去北荒再寻冰魄便是。”
五皇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是父皇，神医说，七日之内不拿到冰魄入药，儿臣的手就药石无医了啊。”
唐皇也听说了那个治好顾惊霜的神医，心中有些烦躁……皱眉冷声道：“你的手要紧还是太子的命要紧？”
五皇子咬牙道：“父皇，太子殿下怎会这般巧，恰好在儿臣要借用冰魄之时突发急症，还请父皇明察。”
太子的病来得急，唐皇是亲自去看了的，也知道太子并非作假……这一瞬，看到神情怨恨满是不甘的五皇子，唐皇的神情更冷了：“你竟这般怀疑且怨恨自己皇兄？”
五皇子蓦然回过神来，连忙敛了面上神色：“儿臣不敢，儿臣就是，就是太心急了，父皇，这可是儿臣一只手啊，父皇忍心坐视不理吗？”
唐皇冷呵：“若非你胡作非为，又怎会落到今日境地，回去吧，若是真的无法治好，那便是天意。”
一句“天意”，瞬间将五皇子和兰贵妃砸的僵在那里。
兰贵妃不敢置信：“陛下，这是我们的允叡啊陛下，您忘了他小时候您多疼他了嘛，您怎么忍心，忍心他以后成为废人……”
唐皇面色已经一片冰寒：“朕若是知道他长大后是这般不知轻重胡作非为的混账东西，也不会白疼他那么久……你们跪安吧。”
五皇子和兰贵妃两人具是满脸惊悸，被门外侍卫“请”了出去……
而就在五皇子和兰贵妃大闹御书房的时候，顾惊霜和西梁质子赫连澈在御花园碰面了。
赫连澈并非表面那般无害，而是一直有所图谋，这是郁瑶告诉他的。
顾惊霜几番思量，终于决定铤而走险。
他寻到了赫连澈……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对于为什么针对五皇子母子，他自然有所掩饰，只道是报仇……
赫连澈知道郁瑶一定已经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了顾惊霜，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似笑非笑勾唇：“与大公子合作，我能得到什么？”
顾惊霜神情沉静：“你助我一臂之力，则盛唐内乱，那难道不是质子一直想要的么？”
赫连澈啧了声：“这场买卖真是不公平，我的底细都被她告诉你了……”
顿了一瞬，赫连澈靠近顾惊霜，一字一顿：“那么，她的底细呢……你真的知道吗？”
顾惊霜神情不变：“我只需要知道她一直会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赫连澈挑拨失败，啧了声：“你倒是好运气……”
是夜，钟太师书房被一道箭矢射穿，箭尖上带着一封信，信中罗列他数道罪状，逼他自己告老辞官。
隔日，钟太师便以探视之名进宫见了兰贵妃，加上五皇子，祖孙三代人同坐一处，具是面色冰沉。
“宝光寺内，允叡的饮食残渣中找到了使人出现幻觉的药物……当时竟没发现。”
兰贵妃素来美艳的面孔已近扭曲，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握紧丝帕：“三日后祭祖……陛下不打算再带我们母子。”
钟太师满面冰沉：“看来，东宫那位这次真的是下了死手了……”
兰贵妃啪得一声拍到桌上：“他居然连父亲您都能查到，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在帮他，若是朱允澜有这份本事，怎会数年隐忍不发，一定是有人暗中指点。”
钟太师摇头：“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为今之计，是我们该如何应对？”
兰贵妃也沉默下去。
允叡已经出了一次事，若是这次祭天陛下不再和往年一样带着他们母子一起，那就是在向朝臣释放一个信号：五皇子被放弃了。
这样一来，她儿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们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太子却依旧不肯罢休，还要逼迫她父亲告老还乡。
“朱允澜分明是要赶尽杀绝！”
这时，旁边一直阴沉沉坐着的五皇子朱允叡缓缓抬起头来：“赶尽杀绝？”
他冷笑一声：“鹿死谁手，尤未可知呢，母妃，外公，我们已经别无选择，若不先下手为强，我们就再无生机……是时候作出决断了。”
五皇子咬牙，一字一顿：“再受宠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钟太师一愣：“允叡，你疯了?”
五皇子冷笑：“外公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而这时，兰贵妃也有了决断。
钟家强权，她也一向跋扈，若是一招跌落尘埃，必定生不如死，若是如此，那又何惧鱼死网破。
她抬头看着自己父亲，幽幽开口：“爹爹，灰溜溜告老还乡甚至不得善终，亦或是……扶持允叡入主东宫，您选。”
钟太师蓦然一愣，额头青筋抽动，片刻后，沉沉吁了口气：“我知道了。”
殿内三人再不出声，唯余一片死寂……
疤脸女匪 032
几日后，皇陵祭祖之日到来。
这次，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和往年不同，礼部准备的仪式中，陪唐皇进行祭祖仪式的不再有兰贵妃和五皇子，只有皇后和太子母子两人。
再思及之前的事，众人都有了预感：太子这如坐针毡的太子之位，看来终于要稳了。
太子朱允澜自己也意识到了，也是因此，哪怕大病初愈还十分虚弱，他却能打起精神不露半分懈怠。
而顾家和往年一样，也在陪同祭祖的大臣之列。
皇陵就在京郊，可即便算不上远，洋洋洒洒的车队也要走大半天……
因为重伤初愈，顾惊霜不用像其余年轻一辈一样骑马，而是乘坐马车，郁瑶和他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两人小声的梳理后续行动计划。
郁瑶即便是面上有疤痕，却依旧能看出她脸色有些不好。
先是在宝光寺伤了元气，妖气一直不稳，要她强行压制着，后来又是夜以继日给顾惊霜治腿，再加上最近几天，为了把兰贵妃五皇子一脉逼上绝路，她也没少奔走，这样下来，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同时还有乱窜的妖气不断折腾，她面色能好看才怪。
看着郁瑶神情专注低声交代他注意事项，顾惊霜恍然失神一般，忽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郁瑶一愣，抬头：“怎么，紧张？”
顾惊霜眼睫颤了颤，低低嗯了声。
郁瑶有失笑：“到现在这一步了，紧张也没用，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你别想太多，你就想你马上就能报仇了……”
顾惊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缓缓放开，点点头：“好。”
郁瑶看他好像真的很紧张的样子，干脆说话分散他注意力：“报完仇你打算做什么呢？”
顾惊霜抬眼看她：“你呢？”
问话还被反问了？
郁瑶有些好笑，随即回道：“我回黑风寨去啊，那里山清水秀还有那么多小喽啰听我号令，我带着他们劫富济贫，游山玩水，岂非乐哉！”
顾惊霜眼神微闪，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说：“我能也去看看吗？”
郁瑶毫不犹豫：“当然，随时欢迎顾大公子来黑风寨观光指导……”
顾惊霜看着眼前人飞扬明亮的模样，眼中不觉露出笑意：“好，那便说定了。”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响起一道低柔的声音：“大公子。”
是白子馨。
顾惊霜神情微顿，然后不紧不慢抬手掀开帘子，冲白子馨温和颔首：“郡主。”
白子馨一向随性，没有乘车而是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她坐在马背上，看着顾惊霜，神情歉疚：“听闻大公子身体痊愈，这几日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探望，还请大公子莫怪。”
顾惊霜垂眸：“郡主言重了，下官已无大碍，多谢郡主挂怀。”
白子馨连忙摇头：“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是我应该的。”
顾惊霜颔首行礼：“郡主可还有事？”
白子馨看着他，顿了顿，毫无预兆问道：“大公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顾惊霜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时愣住。
其实说生气，也不是生气……可当时那种情况，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他的腿没救了的时候，白子馨对他的态度，要说心里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白子馨对他来说，还是不同的。
白子馨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了答案……她抿了抿唇，语调艰涩：“前些日子，我心里乱的很，一想到大公子为了救我要不能走路了，我就很慌乱。”
白子馨眼圈通红：“我就是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大公子……不瞒大公子说，我那天回去太慌了，甚至跟我父王说，若是大公子真的不良于行，那我便嫁给你照顾你一生一世……”
顾惊霜顿时一僵。
白子馨吸了吸鼻子：“然后，我父王骂了我一顿，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出门，更不让我探望你。”
顾惊霜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一遭，就在这时，淮安侯世子白之策骑马过来，面色冰冷训斥白子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这里做什么，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白子馨分辩：“我就是看望一下大公子，他毕竟救了我。”
白之策冷冷白了她一眼，随即转头看向顾惊霜：“顾大公子对淮安侯府的恩情侯府不会忘记，只是……舍妹心性幼稚单纯，且冲动鲁莽，若是她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还请大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便是直接拉着白子馨的马带她离开。
顾惊霜放下车帘，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她刚说……想要嫁给他？
下一瞬，他忽然才想起来车里的郁瑶，连忙抬头，就对上郁瑶有些复杂的神色。
郁瑶能看出来顾惊霜对白子馨的不一样，也能看出，因为顾惊霜几次出手相救，白子馨对他也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可是，白子馨真正喜欢的还是赫连澈……他们是官配，再加上淮安侯不可能把掌上明珠嫁给顾惊霜这个不受宠的庶出公子，所以，他们注定是有缘无分的。
郁瑶叹了口气，心里替顾惊霜无奈，可她的神情落在顾惊霜眼中，就完全成了另一重意思。
顾惊霜看着郁瑶，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出声……
郁瑶并不知道顾惊霜此刻的满心复杂，她叹了口气后满脑子就只剩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毕竟，已经到了最后时刻，顾惊霜报仇的最后时刻，也是她任务的最后时刻。
只要能顺利帮助顾惊霜报仇，那么，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就在这时，郁瑶那一侧的车厢被敲了敲。
苹果幽幽开口：宿主，是顾惊羽。
自从花灯节后就没见过顾惊羽的人，郁瑶抬手掀开车帘，就看到顾惊羽一袭紫袍，打扮的像只花孔雀，骑在马背上睥睨着她。
郁瑶：“干嘛？”
顾惊羽伸出一只手：“给你看个东西……”
郁瑶下意识探出脑袋看去，可就在这时，顾惊羽手指一动，倏然收回，郁瑶只感觉到耳朵被动了下，然后才发现，一边耳坠被摘走了。
她顿觉无语：“你幼不幼稚？”
顾惊羽嗤了声，看了眼手里的耳坠：“想要的话，自己来找我拿。”
说完，再不给郁瑶说话的机会，得意洋洋骑马离开马车旁。
小妖怪，敢不理他……
疤脸女匪 033
祭祖时要仪容得体，郁瑶少了一边耳坠，若是被人发现也容易被做文章，她也没带多余的首饰……其实真要说起来，也不是没办法，另一边摘了不带就是。
可莫名的，想到顾惊羽得意又有些恨恨的看着她的眼神，郁瑶便是有些无奈，带着一种类似于哄熊孩子的心情，在抵达皇陵收拾好入住后就去见他。
一边往顾惊羽住处走去，郁瑶一边抓紧时间跟苹果确定所有的布置。
钟太师安排的杀手已经混进来了，他们派的人都是死士，无论成与不成，事后那些人都会自尽，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身上。
而赫连澈的人也已经准备好了。
皇陵建在山上，男女分开居住，郁瑶从女眷居住的地方往前面走去，刚路过一片石林，侧面就倏地出现一只手将她拖向石头后边。
她神情无语却没有躲避，任凭对方把她拽到山石后边。
顾惊羽一把把人拽到大石头后，看到郁瑶无所谓的神情登时挑眉：“小妖怪，这天都要黑了，你被人拉到这种地方，居然无动于衷？”
郁瑶有些挑眉：“就我这副模样怕什么……来者皆是客。”
顾惊羽一愣，顿时咋舌。
“你们要怪都这般行事放浪？”
郁瑶笑了：“那可不，你才知道啊？”
她是故意戏弄顾惊羽，却不想，下一瞬，顾惊羽就倏然笑开：“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客气了……”
话音未落，他便是直直往郁瑶靠过去。
郁瑶大惊，一把将他胸口抵住，然后就看到顾惊羽不满：“你刚不说来者都是客呢，怎么我就不行？”
郁瑶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脸皮，和低估了顾惊羽的放浪，不再跟他贫嘴，抬手：“耳坠还我。”
顾惊羽哼了声：“你惹我生气还没道歉……除非你哄好我。”
郁瑶轻嗤：“你当初骗我我不也一直没跟你计较。”
顾惊羽立刻不满：“我骗你？可我骗你每次都是我受伤好嘛……被你从树上打下来，又打进湖里，我还陪你演戏来着……”
说到湖里，他好像才想起什么：“等等，那次我喝醉酒回来，湖里有人……是不是你干的？”
郁瑶挑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惊羽顿时笑开，面颊酒窝里都漾着得意，凑近她磨牙道：“小妖怪，还想骗我？肯定是你……骗了我这么多次，快说，你要怎么哄我？”
郁瑶嘿了声，直接动手：“我这就哄你。”
可下一瞬，攻势就被顾惊羽挡住，郁瑶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她啧了声，直接屈膝踢出去……顾惊羽倏然侧身避开，然后就掐着她的腿禁锢在身侧。
他不满道：“你下这种黑手，以后影响的可是自己幸福。”
郁瑶直接被他的荤话气笑了……
顷刻间，两人就在巨石后边的方寸之地你来我往过了十数招，可就在这时，郁瑶的动作忽然一僵。
一直勉强被她压制的妖气又开始翻涌……顾惊羽原本只是故意作势去扯她腰封，也没想着能得手，却不想，郁瑶的动作居然一顿。
下一瞬，腰封被扯松，她的肩上的衣服也顿时松散开来，露出精致的锁骨来。
两人都是一愣……郁瑶瞳孔闪过暗红，面上的疤痕忽隐忽现……顾惊羽顿时一愣：“你怎么……”
话音未落，一道声音响起：“谁在那边？”
苹果幽幽出声：宿主，是太子……
太子带着近身随从专门选了条偏僻的路走，却不想刚走到这里，就听到那巨石后边传来声响。
出声呵斥后，对方居然敢不出声，太子冷笑一声直接往那边走去。
郁瑶无语抬头瞪着顾惊羽，然后就打算拼着受伤用妖气布下结界……可就在这时，却见顾惊羽龇牙笑了笑，下一瞬，径直俯身低头。
太子走到巨石旁，就看到穿着一身骚紫的顾惊羽面对着他正把一个女人按在怀里亲的浑然忘我……女子背对着他，看不到样貌，身形确是纤细玲珑。
太子顿时满脸无语：“顾惊羽！”
顾惊羽仿佛瞬间惊醒，一把将那女子按在胸口，抬头，眼神有些慌乱。
“太子……”
太子神情冰冷，满脸怒其不争：“这里是皇陵，你是不是活够了？”
顾惊羽一只手将那女子已经被扯得松散的衣服收拢，还不忘紧紧将对方护在怀里，嘿嘿笑着赔罪：“太子殿下，太子哥……我知道错了，你别告诉我爹，不然我又要挨揍了，我保证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太子没眼看，摆摆手：“赶紧滚，待会儿被别人看到有你好看的。”
顾惊羽笑嘻嘻：“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转身带着随从离开，这一处就只剩下郁瑶和顾惊羽……郁瑶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自己扣好腰带。
面上的疤痕忽隐忽现，她努力平复混乱的妖气。
顾惊羽则是意犹未尽看着她被亲吻的殷红的嘴唇，眼底满是幽黯光芒。
“你的耳坠。”
顾惊羽手心出现郁瑶的耳坠，哑声开口：“我替你戴上……”
郁瑶伸手：“我自己来。”
可刚伸过去就被顾惊羽躲开：“我自己摘下的，就要自己戴上去。”
郁瑶：……
心境也影响妖气的平复，她强压着暴打狗头的冲动侧耳过去：“快点。”
顾惊羽抿唇抬手。
他摘耳坠的时候信手拈来，戴的时候却磨磨蹭蹭许久，好不容易戴上，郁瑶还没来得及动，耳垂就被捏了下。
她倏然抬头，就对上顾惊羽混不吝的神情：“你耳朵好可爱……”
郁瑶：……
懒得理。
她转身就走，然后就听到顾惊羽在后边喊她：“这是我初吻，你得负责！”
郁瑶转身隔空就是带着妖气的一巴掌扇过去。
顾惊羽挨了一巴掌，满脸懵逼的看着自己和郁瑶的距离……
这小妖怪，手伸得真长。
这天晚上，皇陵里繁忙而有序，相关的人准备着祭拜要用的东西，唐皇等人则是早早入睡，要为明日午时的仪式做准备。
顾惊霜几乎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随同参与祭祀的官员早早就去了祭台列阵等候，唐皇在行宫被伺候着更衣……太子收拾妥当后便带着随侍去接皇后一起前往祭台。
可就在他走过那片石林的时候，一行黑衣人出现，不发一语就朝他攻去。
随侍拔剑迎上去，一边护着太子往祭台方向赶去，一边大声呼救……
然而，就在太子遇刺的同时，唐皇也同样遭遇刺杀。
这些杀手明显早有准备，一部分刺杀唐皇，一部分阻拦外边的救兵。
因为唐皇遇刺，所有人第一时间都往唐皇那边赶去护驾，太子那处除了附近的侍卫以外竟是一时之间没有援兵，被那些刺客逼得节节败退。
随侍们拼死拖住刺客，让太子从旁边的峭壁上逃走……
那里无比陡峭，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可这时候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太子自己也知道已经到了生死一瞬，爬峭壁可能会死，可不爬的话，必死无疑，因此，他毫不迟疑扭头飞身跃上旁边的悬崖断壁，强逼自己不要低头看，屏息迅速往对面移去。
可不等他过去，后边的刺客就追上来了……
刺客手中有暗弩，眼见太子要走远，直接抬手便是一阵箭雨……太子咬牙将身体紧贴在山壁上，拼死扣住峭壁石缝迅速往旁边挪去，可就在这时，腿上猛地一震，接着剧痛袭来。
一支弩箭射进了他腿上。
他身形一晃，差点就要跌落下去，硬是咬牙强撑着，满身冷汗绕过那处凸出的峭壁……
眼见已经死里逃生，他深吸了口气一边呼救一边想要往上爬去。
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太子殿下。”
太子抬头，就看到居然是顾家那个庶子顾惊霜。
他连忙伸手：“快拉孤上去，有刺客。”
“真的吗？”顾惊霜睁大眼连忙伸出手，太子强忍着剧痛抓住他的手，然后就被顾惊霜往上拉去。
“你救了孤，孤一定重重有赏……”
然而，太子的话没说完，就发现顾惊霜往上拉他的动作忽然停下，他立刻就被不上不下的吊在半空。
心里顿时涌出不好的预感，这一瞬，太子才忽然反应上来……他绕过来的这处是皇陵后殿外，所处偏僻，乱石嶙峋，顾惊霜，他怎么恰好就在这里？
下一瞬，他就听到顾惊霜忽然开口。
“太子殿下那日的话没错……”
太子蓦然抬头，就对上顾惊霜带着微笑的面孔。
他好像一如既往的谦恭，可眼底的笑意却淬了冰一般充满寒意。
“花灯翻了，果然是要招致厄运的……”
话音未落，他便是瞬间松手……太子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拼力想要抓住顾惊霜的手腕，却根本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惊霜那张阴沉沉的脸越来越远……
砰的一声，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落到了柔软的地方，甚至还侥幸想着自己会不会死里逃生，毕竟，他是盛唐储君啊。
可接着他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最后一瞬，他看到的是树木直直刺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