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缺人才
萨拉多夫自从上次同阿尔卡季接头之后就开始深居简出过着如苦修士一般的生活。倒不是这厮大彻大悟了,而是他真心不敢出门,他很担心自己只要走出修道院就会被总督府或者城防司令部的人捉去。
他对阿尔卡季太失望了,他看得出对方根本就没有诚意,很有可能他刚把有价值的东西交代出去,后一脚就会被一脚踹开。
萨拉多夫知道自己掌握的情报是唯一能翻身的东西了,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根本不会相信任何人,这些情报就是他的立身之本。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虽然修道院可以一直住下去,但这里的日子实在太清苦了,每一天除了黑面包和清水就没有其他的食物,更可怕的是一点儿娱乐活动都没有,除了祈祷忏悔和念经真心没别的事情可做。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简直是煎熬,他多么想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不要说什么声色犬马,能让他吃一顿丰盛的大餐看一场歌剧参加一场舞会他就满足了。
可惜的是暂时来看这完全没可能,因为萨拉多夫不知道如何将手中的情报发挥出最大价值,除了奥列斯特和阿尔卡季他在布加勒斯特没有别的熟人,但这两个人都靠不住,一时间他非常苦恼。
因为他总不能跑到弗拉基米尔伯爵的府上直接求见,且不说人家会不会见他,就说阿尔卡季是弗拉基米尔伯爵的秘书,一旦听说他上门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候只怕阿尔卡季也会想方设法地弄死他了。
萨拉多夫觉得欲哭无泪,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早知如此他根本就不应该来布加勒斯特碰运气……
这个念头刚生出来就被萨拉多夫无情地否决了,因为他如果不来布加勒斯特更是死路一条,叶罗辛那个混蛋摆明了要搞他,继续留在匈牙利绝对是凶多吉少。
“呵呵……”
萨拉多夫苦笑了一声,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茶几,上面摆满了各种杯具和餐具,来也是死不来也是死,怎么就没有活路呢?
他很沮丧,很消沉,窝在修道院的稻草铺上团成一堆,就像一只收到了惊吓的小动物。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很快他的命运将发生更多奇妙的变化……
“那两个傻瓜有尽力办事吗?”
和萨拉多夫不同,普罗佐洛夫子爵的心情很不错,他好整以暇地坐在窗前,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上好红茶欣赏着多瑙河的风景。
在他身后一位全身都包裹在黑色大衣中看不清楚面目的中年男子垂手回答道:“戈利岑侯爵刚刚拜访了弗拉基米尔伯爵,回来时他的心情不错,应该同那位伯爵达成一致……至于梅利科夫伯爵,他一直按兵不动,只是时不时怂恿一番戈利岑侯爵……”
普罗佐洛夫子爵满意地点点头,他很了解那两位的性格,一个头脑简单又自以为是,另一个满肚子坏水城府颇深最喜欢煽风点火。这两个人加在一起绝对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也不枉他精心将这两个家伙挑出来。
“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通知我!”普罗佐洛夫子爵摆了摆手打发走了黑衣人,然后又开始津津有味地观察着多瑙河中一条小渔船,他看着渔夫抛洒渔网看着渔夫清理收获,良久才自言自语道:
“网已经布好了,你们可别让我失望哦!”
和普罗佐洛夫子爵的闲适不同,李骁最近很忙,他的宪兵一连要盯着好几个重要目标,让人手有点捉襟见肘。
“……要不要直接抓捕萨拉多夫,这个人成天躲在修道院里,盯着他实在没什么意思!”
对于安东的建议李骁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不要着急,我觉得这个萨拉多夫还有点用处!现在就抓捕他太可惜了!”
安东苦笑着摊了摊手:“可这样一来,我们既要监视弗拉基米尔伯爵和他的秘书阿尔卡季,还要盯着那个普罗佐洛夫子爵以及他的两个助手,人手实在太紧张了……我怀疑只要这几个目标一旦有异动,我们的人就会盯不过来!”
李骁在心中叹了口气,对他来说在布加勒斯特经营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他匆匆打造的宪兵们虽然一个个精锐能干,但人数实在有限,只关注一两个有限的目标还能胜任,一旦目标太多就有点顾不过来了。
说穿了还是底蕴不够,没有足够的人才可用。而这个锅跟列昂尼德也有关系,因为李骁最喜欢从军队里发掘人才,和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乌合之众相比,哪怕是俄军的灰色牲口只要稍作调教就能发勇大用处。
尤其是他们在军队基层开始普及扫盲计划之后,军队中的人才真心有点喷涌的态势。而这些人列昂尼德竟然一个也不放,都死死地抓在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为此他和阿列克谢已经反应过很多次了,瓦拉几亚总督府出钱给当地驻军扫盲可不是做义务劳动的,不能他们出钱却一个人才都捞不到。他希望阿列克谢给列昂尼德施压,必须分流足够的人才给他们这边使用,否则就取消扫盲计划!
当然李骁不是真的要取消扫盲计划,而是逼迫列昂尼德让步。他觉得列昂尼德完全没有大局观,就只顾着自己那一头,试想一下如果不是他们这边出钱出老师,当地驻军怎么扫盲?这些钱可不是小数目,总不能你列昂尼德只享受好处一点都不付出吧!
只不过阿列克谢也很为难,因为列昂尼德毕竟也是他的好朋友,现在两个好朋友矛盾很尖锐将他夹在中间有点左右为难。帮李骁吧,列昂尼德那边不好交代。不帮李骁吧,某人的话也确实有道理,他们总不能白花钱吧?
“我只能跟列昂尼德说说,让他分流部分人才给我们使用,你也别那么咄咄逼人,大家都各退一步!”
第五十五章 勇气?
阿列克谢真心很无奈,有时候他觉得李骁和列昂尼德是他生命中的魔星,否则为什么上帝要安排这两个人成为他的知己。这两个人一个个都是聪明绝顶,还一个个都特别有坚持,原则性的东西是寸步不让,让这么两个人做他的朋友,这是觉得他的发际线太低了吗?
有些头秃的阿列克谢找到了列昂尼德,苦口婆心地劝道:“廖尼亚,多少你也得给我一些人,我这边实在是人手紧张,而且我们出钱出力您却一毛不拔,这不合适吧!”
对阿列克谢的要求列昂尼德是翻了个白眼,他冷冷地反问道:“是安德列卡让你来的吧?”
阿列克谢顿时愣了,倒不是惊讶列昂尼德能猜到真相,而是列昂尼德这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劲,怎么说呢?有点愤慨、有点恼怒还有点痛心疾首的感觉。
阿列克谢只能道:“您别管是谁让我来的,您就说给不给人吧!”
列昂尼德冷冷道:“我要是不给呢?”
阿列克谢苦笑一声叹道:“那我只能告诉你将终止扫盲计划,总督府不会再拨一分钱了!”
列昂尼德顿时恼了,质问道:“您怎么也变了,也跟安德列卡站在一起了!”
阿列克谢赶紧说道:“您误会了,我不是为安德烈说话,但是您这边一个人都不放确实有点太过分了,换谁都不能接受!跟您这么说吧,瓦拉几亚太缺人才了,尤其缺乏可靠的人才,政府里面大大小小的官吏,大部分要么是酒囊饭袋要么就是骑墙派,根本靠不住!”
说着阿列克谢叹了口气:“您可能不知道,我的每一道政令发布出去之后我是有多么的担心,我真心担心这些靠不住的家伙将我的好意变成他们敛财的工具,您能体会这种感觉么?”
列昂尼德皱了皱眉毛,说道:“如果是你要人,可以,我给你几个没问题,但如果是安德列卡要人,那一概没有!”
阿列克谢都惊了,他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呢?”
列昂尼德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安德列卡这两年在搞什么,他就是在搞歪门邪道!我们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人才不能交给他糟蹋,这简直是在亵渎贵族的荣誉,我坚决不允许我的部下成为窃取别人隐私的小偷!这太可耻了!”
阿列克谢又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了列昂尼德和某人关系僵化的根源在哪里了,谁让列昂尼德是个圣人呢,他这样的人古板起来简直没有一点办法。有时候连他这个好朋友都觉得列昂尼德实在有点食古不化。
“我不想为安德列卡辩护,可能他有些行动在您看来确实有点过份……”
阿列克谢还没说完列昂尼德就尖叫了起来,他咆哮道:“什么叫有点过分?!阿廖沙,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您的荣誉感呢?您的高尚品格呢?怎么现在变得跟安德列卡一样龌蹉了!”
阿列克谢长叹了一声,他觉得心真的好累:“我能理解您的担忧,但我不得不说您是不是确实对安德列卡有误解?”
“哪里有误解!”列昂尼德顿时有些火大,咆哮道:“他的所作所为和窃取隐私的小偷有什么区别?难道您还准备为其开脱辩护么!”
阿列克谢摊了摊手道:“我并不是想辩护,也不准备开脱,也许安德列卡的做法确实值得商榷,在道德上也不是无懈可击,但这也是出于无奈!”
列昂尼德却根本听不进去,依然嚷嚷道:“哪里有无奈!难道不当小偷他就不能生存吗?他就是想走捷径!”
这下阿列克谢也有点受不了了,他立刻反驳道:“您知不知道这三年我们过得有多么艰难,我们的敌人时时刻刻在设计阴谋,准备将我赶下台,如果没有安德列卡我这个总督早就当不下去了,甚至很有可能我已经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当野人去了!”
列昂尼德顿时吃了一惊,狐疑地望着阿列克谢,似乎想找出这个朋友撒谎的痕迹。
但阿列克谢却很坦然,他眼色坚定神情自然,因为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只听见他叹道:“看看吧,您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您就像安德列卡所说的,就好像生活在最纯洁的象牙塔或者天堂中一般,您不关心我们的敌人在做什么,您只知道您的规矩谁都不能逾越,哪怕是有着最崇高的原因也不可以!”
列昂尼德愣了,因为这还是阿列克谢第一次这么跟他说话,说实话有点陌生,又让他有点生气,就像被妻子背叛了一般。
“您还不服气!”阿列克谢又叹了口气,苦笑道:“难不成您以为我这个总督当得很容易,以为我在瓦拉几亚所改变的一切都是毫无阻碍的吗?”
列昂尼德没有说话,不过他的表情说明他很有可能就是这么认为的,阿列克谢又摇了摇头道:“您可以能不知道,不管是在圣彼得堡还是在布加勒斯特,有无数的人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进行的改变,他们不断地试图攻讦我或者陷害我,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后果您应该不会陌生,我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十二月党人!”
列昂尼德的脸色有点严峻,或者说有点难看,就算是他也知道十二月党人是什么结果。但他依然还是不服气,认为就算有敌人有阴谋诡计那也应该光明正大的正面将其击退!
阿列克谢摇了摇头,叹道:“您果然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有多少,又有多么强大,如果不是安德列卡的提前准备,以及他们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我们早就完了……正面击退他们,也只有您会有这种勇气了!我的朋友,告诉我,您有正面反对陛下,反对御前大臣的勇气吗?还是说您觉得只凭您一个人就能改变俄罗斯千百年的传统?”
阿列克谢越说越激动,他直勾勾地看着列昂尼德大声反问道:“告诉我,您有这样的勇气吗!”
第五十六章 认真的
面对阿列克谢的质问列昂尼德陷入了沉默。他很想说自己有这样的勇气,但与身俱来的性格却让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很清楚在俄国反对沙皇反对千百年的传统代表着什么!
更何况列昂尼德本来就是一板一眼遵守规矩的性格,从某种意义上说阿列克谢的质问其实是让他反对自己,所以他确实没有这样的勇气。
气氛有点凝滞,对于列昂尼德的一言不发阿列克谢有点痛心,因为他真的跟列昂尼德感情莫逆,可以说他俩是光着屁股一起长起来的,从小到大俩人都是互相帮扶,走到今天这种感情已经变成了一种牵绊,俩人谁也离不开谁了。
列昂尼德忽然叹了口气,悠悠地问道:“您说的这一切我确实不知道,很可能您说的都是真的,但我依然不认可安德列卡的做法,那让我恶心!”
阿列克谢也叹了口气:“我也恶心,但我不得不强忍着恶心这么做,因为只有这么做我们才能生存,才能实现长期以来的梦想!”
说着他忽然挥舞着拳头嚷嚷道:“我讨厌这一切,但我却不得不接受这一切,因为我有着更崇高的梦想,为了实现这梦想我可以做一切我讨厌的事情!因为我认为它该做!”
列昂尼德顿时又不说话了,因为他已经听出了阿列克谢的心声,他知道这个从小长大的朋友已经无法说服,他真是认真的!
“哎!”
列昂尼德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行吧,你想实现梦想,我没道理拦着,但是我希望您必须坚持最后的底线,我们绝对不能放弃属于我们最后的骄傲,因为我们是神圣的骑士!必须遵守骑士的法则!”
阿列克谢按着自己的胸膛回答道:“我会记住您的叮嘱,我保证一定坚守这份骄傲!”
列昂尼德又看了阿列克谢一眼,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就在他即将放手的一刹那,他忽然又道:“对了,告诉安德列卡,告诉他我的话,还要告诉他我一直注视他,只要他逾越骑士的骄傲,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我发誓!”
当列昂尼德说发誓的时候阿列克谢就知道这个老朋友绝对是百分百的认真,因为他从来不拿上帝开玩笑,作为虔诚的信徒上帝是他心中的明灯,对着上帝发誓意味着性质很严重,绝对容不得半点亵渎!
“您还是小心点吧!”阿列克谢告诫李骁道,“廖尼亚绝对是认真的,你要是乱来被他发现了,他会代表上帝消灭您!”
李骁有点哭笑不得,虽然让阿列克谢去找列昂尼德要人是他的主意,但他真没想到要人会要出这么个效果,搞得他好像是幕后大BOSS是邪恶的魔王一样,至于么?
不过这几年来对于列昂尼德那清奇的脑回路他也是有所了解了,那个家伙真心是个怪物,固执得完全不可理喻。
“好吧,我记住了,现在我只关心我们要的人什么时候能到位?”
阿列克谢苦笑了一声,以他对李骁的了解,他能听出这厮对列昂尼德的最后忠告是不以为然的,这让他有些不安,所以他又着重告诫道:
“下半年他就会送过来,廖尼亚说这些人还需要着重培养一番,所以让你多等会儿……另外,千万不要把廖尼亚的话当成耳边风,他从来不开玩笑的!”
说着阿列克谢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讲恐怖故事一样神神叨叨地说道:“十岁那年,廖尼亚也对我们共同的朋友做过类似的警告,那一位也像您一样不以为然,但后来……”
“后来怎么样?”李骁问道。
“后来那位犯规了,然后廖尼亚差点将他活活打死,他从来不开玩笑的!”
“呃……”
李骁有点傻眼,觉得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明明都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但怎么好朋友就觉得他不顺眼呢?反正他觉得自己冤得慌。不过暂时说什么也没用了,列昂尼德既然已经把话撂那了,那他也只能接着了。
“先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吧!”李骁也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凝重地说道:“从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看,弗拉基米尔伯爵正觊觎您的总督宝座,而远道而来的康斯坦丁大公也惦记着瓦拉几亚,我们可是被两只恶狼盯上了!”
阿列克谢点点头,对于当前的形势他还是有清醒的认知,弗拉基米尔伯爵倒是好对付,但康斯坦丁大公他真心有点担心。
李骁倒是笑了:“我们在圣彼得堡能赢小胖子一次,在布加勒斯特就能再赢他一次!对了,那位普罗佐洛夫子爵您熟悉吗?这家伙现在跟小胖子混在一起了!”
阿列克谢对普罗佐洛夫子爵倒是不陌生,只不过跟李骁一起谈论这个人他感觉怪怪的,因为谁都知道他是李骁便宜老子的私生子。
“他在第三部内部名气不小,督办过不少大案子。据说手段了得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说到这里阿列克谢忽然一愣,怪异地望了李骁一眼,然后者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阿列克谢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只不过其实他心中却在想到:“你们还真是亲兄弟啊!都善于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难道这就是遗传吗?”
“不过也有传言说他得罪了尼古拉.巴普洛维奇大公,好像是被康斯坦丁大公给救了,可能这就是他跟康斯坦丁大公混在一起的原因!”
阿列克谢的话让李骁的心情顿时沉重了几分,虽然他跟普罗佐洛夫子爵没打过多少交道,但那一次短暂的会面让他认识到了这个人恐怕很难缠。之前他还在想如果普罗佐洛夫子爵是为了官爵或者钱财为康斯坦丁大公服务,那就想办法收买之。
但现在阿列克谢却告诉他康斯坦丁大公对其有救命之恩,这就意味着官爵和钱财恐怕对其毫无用处,意味着他可能会坚定地站在康斯坦丁大公那边,总而言之,事情变得更加难办了……
第五十七章 定计
李骁也很同情维什尼亚克的遭遇,他也知道随着情况逐渐的继续恶化下去,俄国很快就会发生类似法国大革命的事。毕竟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连做买卖的商人都知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而这种了断俄国千千万万底层精英前途的没PY的破事比杀人父母还要严重百倍,简直都是血海深仇了。按照尼古拉一世这个傻鸟的统治模式继续搞下去,结果只有一个——暴怒的民众将罗曼诺夫家族和他们的狗腿子挫骨扬灰尽灭满门。
看看亚历山大二世的遭遇,推行改革的时候他被誉为最后伟大的沙皇,可一旦懈怠走回头分分钟就成国父变成国贼,必须除之而后快。
当然,那位堂兄的死活李骁没兴趣管,他们全家死翘翘了李骁都只会一边鼓掌喝彩。但问题是,火山爆发的时候是不辨是非玉石俱焚,以底层民众朴素的革命热情绝对会矫枉过正将罗曼诺夫家族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而很不幸的是,李骁哪怕没沾过罗曼诺夫家族的多少光,可偏偏挂了这么一个姓,真到了那种时候恐怕也别想幸免。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求生,如果能够摧毁尼古拉一世的专制统治,如果能打破枷锁,法国大革命中王室的悲剧应该就不会在他身上重演。
所以看着颓废泥醉的维什尼亚克,李骁心里头有了决定,必须抓住机会推进俄国的现代化改革,逐渐的释放掉民间的怨气,这既是保命也是给自己谋前途谋福利。
“安德烈?安德烈?大公阁下?您在想什么?”
鲍里斯的呼唤将李骁从沉思中惊醒,后者刚刚想到现在已经是1847年末尾,转过年来就是1848年,这一年又是一个伟大的转折年,对欧洲甚至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在在这场大变革中,俄国也被深深的卷入,留下了满满的骂名。但那是历史,而随着他的穿越,作为熟知历史走向的人,他是不是能做点什么呢?
李骁还想到了之前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话,会不会是那位伯爵也察觉到了什么,这才特别叮嘱他做好准备呢?
啧啧,简直是山雨欲来啊!
“抱歉,我走神了,鲍里亚你说什么?”
鲍里斯只得又重复一遍:“您也看到了,我们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748团是这个鬼样子……我可不想变得和维什卡一样颓废!”
李骁点点头道:“确实很糟,讲心里话我也是失望透顶,看来那位陛下是不打算给我们一点出头的机会了!”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等死吗?”鲍里斯抓着头发苦恼道,“我可不想这么浑浑噩噩渡过一生!”
“我们当然不能坐等!”李骁坚定地说道,“虽然情况非常糟糕,但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都能做出一番成绩,那自然是更加夺目吧?”
鲍里斯一愣,想了想觉得某人的话也有点道理,不由得生出一丝期望:“您有办法?”
李骁有办法吗?暂时是没有的,毕竟他穿越前也就是个nobody,没什么大本事,你见过哪个人民币玩家盼着穿越的。但是这家伙有一项特质——脸皮厚。哪怕没主意没办法也装作胸有成竹,如果连自己都没有信心,怎么忽悠鲍里斯帮忙?最高明的骗术那就是连自己都骗!
“别着急,我们明天再了解一下实际情况,搞清楚状况,我才能有针对性的采取措施。现在先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我们大干一场!让那群瞧不起我们的家伙看看我们的本事!”
鲍里斯还真恢复了不少信心,难怪他的绰号叫呆子,李骁相信明天只要他真能想出办法来,这位绝对是指哪打哪绝不二话。只不过李骁也知道,他是真忽悠,暂时没办法,眼下真正唯一能指望的是泥醉的维什尼亚克,毕竟他是748团的地头蛇,对上上下下的情况都是门清。
李骁虽然没啥经验但顶不住穿越前看过的书多啊,人从书里乖,老前辈的经验告诉他,想要做事首先就得了解方方面面的情况,一上来就毛手毛脚大开大合地大动刀斧结果往往是杯具。必须有抽丝剥茧的心,小心细致有针对性的采取措施。
所以他对鲍里斯吩咐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这位好朋友维什卡,只有他最了解这里的情况,我们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带上他,说什么你也得劝劝他,让他跟我们一起干!”
这个鲍里斯举双手赞成,维什尼亚克是他的发小好朋友,眼瞧着好兄弟如此的颓废他也是万分焦急,如果既能帮助维什尼亚克走出低谷又能解决自己面对的问题,这种双赢的好事傻子才不干嗫!
顿时他胸脯拍得啪啪响,保证道:“没问题,明天就是绑我也给他绑在身边!”
一夜无话,因为已经是深秋季节,圣彼得堡这个纬度黑夜不是一般的长,而且作为穿越者,李骁还真不太适应这种奇特的景致,感觉生物钟很是混乱,被迫不及待要大展拳脚的鲍里斯叫醒的时候,他还是迷迷糊糊脑子里像灌了浆糊一样。
和李骁差不多状态的还有维什尼亚克,这个醉鬼被叫醒的时候差点没跟鲍里斯打起来:“我的上帝,这才几点!我要睡觉……不要,我不要去团部!我不要努力!我也不要奋斗!那没屁用!让我睡觉,呆子,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吵我就跟你绝交!”
用枕头蒙着头的维什尼亚克一副死咸鱼的样子,任凭鲍里斯怎么说好话和摇晃推搡都没有用,无奈之下李骁只能建议道:“打一桶井水让他清醒清醒吧!”
鲍里斯毫不犹地就同意了:“好办法,立刻就办!”
这回不用多费唇舌维什尼亚克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咆哮道:“你们两个要发疯能不能不要带着我,我只想把妹,没你们那么多高尚的情操和雄心壮志,你们祸害别人,放过我好不好!”
很显然这货根本就没宿醉,清醒得很。他就是不看好李骁和鲍里斯想要继续当咸鱼而已。
第五十八章 听话的康斯坦丁大公(上)
普罗佐洛夫子爵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淡定,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只有在最紧张的时候他才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比如说削苹果。
这其实跟有些人紧张的时候不自觉地抖腿是一个道理,不同的是普罗佐洛夫子爵的逼格高不少,配合他那副高深莫测的作态让人搞不清他的底细罢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普罗佐洛夫子爵最擅长这一类的把戏,他会通过云山雾罩的手段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措营造出巨大的心理压力,迫使对手自乱阵脚,然后他就可以浑水摸鱼或者来个渔翁得利。
对付阿列克谢也是这一套把戏,因为他很清楚康斯坦丁大公的牌面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如果这位大公真的有那么牛逼何必千里迢迢跑到摩尔达维亚来,留在圣彼得堡才离皇位更近不是么!
普罗佐洛夫子爵很清楚康斯坦丁大公的问题所在,指望以力取胜强压阿列克谢一头是不现实的。毕竟尼古拉一世对阿列克谢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就算派来了一个弗拉基米尔伯爵当搅屎棍那也不过是为了防范于未然,而不是说他准备对阿列克谢下手了。
所以如果阿列克谢什么错误都不犯,正儿八经老老实实地当他的总督,那康斯坦丁大公只能干瞪眼,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正是如此所以普罗佐洛夫子爵来了,他故意大大方方地去拜访李骁,故意放纵戈利岑和梅利科夫搞事情,其实都是为了搅混水,他扔出去了戈利岑和梅利科夫这两个无足轻重的弃子就是让阿列克谢和李骁以为康斯坦丁大公和弗拉基米尔伯爵联手了。
而亲儿子和野儿子的组合肯定是有巨大的压迫力的,他相信不管是李骁还是阿列克谢听闻这个消息都不可能保持淡定,为了防范于未然他们必须做点什么,而眼下看来最好的办法不外乎先下手为强对付弗拉基米尔伯爵,毕竟这位伯爵不管从那方面看都是各软柿子,至少比康斯坦丁大公差远了。
只要李骁和阿列克谢出手对付弗拉基米尔伯爵,那普罗佐洛夫子爵的图谋就实现了一大半,因为不管是何种手段都不可能真的天衣无缝,总会留下痕迹,而只要抓住这些痕迹就抓住了阿列克谢和李骁的狐狸尾巴。
如此一来,康斯坦丁大公等于是揪住了他们的小辫子,那时候再谈合作,还是任由他们开价了。
不得不说普罗佐洛夫子爵真的很厉害,已经洞悉了人心,他的手段能让你在不知不觉之间就中招,很难防范!
就在普罗佐洛夫子爵结网以待的时候,康斯坦丁大公终于抵达了基希纳乌,这一趟小胖子来得不可谓不快,一改以往车马成群排场盛大的作风,轻车简从地奔袭了数千公里,毫无声息地进入了基希纳乌。
“普罗佐洛夫子爵那边有消息吗?”
刚刚抵达驿馆,康斯坦丁大公来不及洗去风尘就招来了先期进入基希纳乌的部下询问情况。
“子爵阁下一周前发来消息说一切顺利,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对此康斯坦丁大公十分满意,觉得这一趟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他这一次就是要千里奔袭要用突然袭击的方式取得胜利,就像三皇会战之前的拿破仑那样用最快地速度眼花缭乱地建立起优势。
整个计划是普罗佐洛夫子爵提出来的,经过一系列地完善和补充之后被康斯坦丁大公批准实施,为了这个计划他几乎是忍辱负重地蛰伏起来,一想到离开圣彼得堡前遭受的那些屈辱,小胖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跟红顶白捧高踩低是人类的天性,官场中人尤其如此,这几年随着亚历山大皇储的地位愈发稳固,一大批曾经示好小胖子的人开始改换门庭,甚至有一批小胖子自认为是有恩的人也抛弃了他。
遭受背叛的小胖子已经红了眼睛,他发誓一定要让这些小人付出代价,自然地对瓦拉几亚对阿列克谢他是愈发地重视,他知道只有吞并了瓦拉几亚他才有东山再起的资本,才能继续跟亚历山大叫板。
“回信给子爵,告诉他我已经抵达基希纳乌,希望他尽快带给我好消息!”
康斯坦丁大公并不准备立刻公开活动,他必须在最恰当的时机站出来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才能给阿列克谢最大的压力,至于什么是最恰当的时机,其实小胖子自己并不清楚,他并不是搞阴谋的行家,这方面他是全盘听普罗佐洛夫子爵的调摆。
其实从他刚才的回信中就能看出小胖子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只不过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他真的就完蛋了,这才暂且忍耐。
当然他也不是傻看着什么都不做,一方面他必须暗中联系摩尔达维亚那些可用的贵族和官僚,另一方面也得像个好儿子那样给老父亲报信。
这一路上他写了很多信,几乎是事无巨细地将沿途的见闻讲了个清清楚楚,因为他清楚老父亲其实很喜欢听这些事情,尤其是沿途官场的动态老父亲最是关心,在这方面他用的笔墨颇多,真的是用了不少心思。
当然仅仅充当老父亲的耳目是远远不够的,康斯坦丁大公知道这些东西任何一个钦差大臣都能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好,而他的最大优势在于他可以毫无忌惮地对沿途的所见所闻发表“高见”。
这些高见是普罗佐洛夫子爵吩咐他加进去的,目的就是向尼古拉一世展示治国才华,如果康斯坦丁大公表现得足够老道甚至是比亚历山大皇储更加优秀,多少能挽回一些分数。
讲实话,写这些东西康斯坦丁大公很郁闷,因为他想写的那些普罗佐洛夫子爵一概不准他写,比如什么挖苦和嘲讽,比如革新的建议,相反他必须多多地鼓吹俄罗斯的传统,发表一些对传统的深刻认知和拥护,这些东西实在让他头秃!
第五十九章 听话的康斯坦丁大公(下)
康斯坦丁大公以前觉得自己跟改革派混在一起纯粹是政治需要,他需要这一么一批不遵循传统的人,需要他们帮自己摇旗呐喊,他需要这么一批人去对抗俄国政治势力中最强的保守集团。
从某种意义上说康斯坦丁大公就是在利用改革派,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能够登上帝位,最后会不会重用改革派就很不好说了。
但是现在,当康斯坦丁大公离开圣彼得堡到俄国其他地方走了这一遭之后,他忽然发现改革派其实有点可爱,这些人做事的方式以及理念比那些老古董可爱多了。
只有当他真正看到了遍布俄国各个角落的保守落后势力之后,看到了这帮家伙的丑恶嘴脸,那才会觉得还是改革派好。
所以康斯坦丁大公觉得这一趟出来自己有了变化,对于改革以及改革派的理论他不仅仅是口头上赞同,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改革确实有点必要了。
在这种情况下你让他继续对保守理念歌功颂德,你让他昧着良心说保守好,当然他肯定还是能说,但终归说起来有点别扭,扭扭捏捏就像个准备嫁人的小姑娘一样。
反正康斯坦丁大公是有点抗拒的,可偏偏这个要求是普罗佐洛夫子爵强调过的,当时他说:“殿下,如果您还有那么一丁点想当沙皇的意思,那么您就必须去讨好保守集团,不光是因为陛下喜欢他们,还因为他们的势力太庞大了,不管是谁登上皇位都必须拉拢他们!”
这让康斯坦丁大公很郁闷,因为普罗佐洛夫子爵说得很透彻——俄国的上上下下都被保守势力把持了,不是沙皇们太保守,而是不保守你就坐不上那个位置!
这就很悲哀了,最初康斯坦丁大公是有点接受不能的,但是普罗佐洛夫子爵却用一桩桩血的案例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必须接受!
当康斯坦丁大公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他就觉得自己从前的行为很是可笑了,作为一个野心家他竟然连最基本的事实都没有搞清楚,天真的以为只要取悦了自己的老父亲就足以登上皇位。
殊不知在他老父亲背后其实有一篇乌压压的黑影,这些人的意志其实更关键。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明明他在各方面表现得都比亚历山大出色,但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就会被搅和好事。
原因就是保守势力并不喜欢他,所以代表保守势力最高端的那群人比如说乌瓦罗夫什么的总会坏他的好事。
而他也明白自己的老父亲为什么那么喜欢乌瓦罗夫了,说白了是不喜欢都不行。
想到这儿里康斯坦丁大公幽幽地叹了口气,第一他感觉到了当沙皇的身不由己,开始明白自己的大伯为什么英年早逝,为什么二伯死活不肯登基,实在是那个位置太不好坐了。
“亲爱的父亲,我已经安全抵达了基希纳乌,托您的洪福一路安好……我是秘密进入基希纳乌的,没有通知任何人,我想仔细看一看这个城市和这个国家的真实情况……只有如此才能有的放矢地解决问题,我相信您也会赞同我的做法,请代我想母亲以及亚历山大问好,只有离开了圣彼得堡我才知道家是那么的让人怀念,我想你们了……”
康斯坦丁大公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用这样的语气写信让他有点不习惯,因为从小他就被老父亲教育要做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像这样的小女儿态是坚决不允许有的,一般而言只有亚历山大那个爱哭鬼才会写这么肉麻的文字。
但现在他堂堂大男人也必须小女儿态了,因为普罗佐洛夫子爵告诉他,想要翻盘不光要取悦保守势力,还要迎合尼古拉一世,必须直击这位沙皇内心中最柔软的位置。
所以表现出对他的爱,以及对他思念就尤为重要了。必须让他知道在千里之外还有个儿子时时刻刻都在记挂他。
最初康斯坦丁大公很怀疑这一招的作用,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老父亲是多么大男子主义的人啊,当年亚历山大只要哭鼻子就肯定要挨骂,而他则是时刻表现得像个男子汉才获得了老父亲的宠爱。
好的不学竟然要学差的,这是什么道理?
“您错了!”普罗佐洛夫子爵毫不犹豫地纠正道:“诚然陛下的大男子主义作风很重,但这不代表温情就没有作用,或者说他就不需要温情了!”
普罗佐洛夫子爵循循教导道:“陛下讨厌的是处理正事中的小女儿态,不喜欢妇人之仁和优柔寡断……但这不代表他就不需要一丝温情,在我看来陛下其实是个很恋家的人,他喜欢家庭的温暖,只不过他隐藏得很深罢了!”
“作为一个好儿子,您不光要在政务上独当一面,用男子汉的坚毅和果断处理各项事务,还必须有细腻的一面,让陛下知道您对他的感情……也就是说能力牌要打,但感情牌也不可或缺!”
当时康斯坦丁大公都听傻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原来他那个事事要强的老父亲竟然还有柔情的一面,当然他当时并不怎么相信,完全是经不住普罗佐洛夫子爵的苦苦哀求才答应勉为其难地试一试。
但这试一试的效果完全超出了想象,当他发起温柔攻势之后,尼古拉一世对他的态度确实有了改变,在信中他不再是那个端坐在皇帝宝座上冷若冰霜的宙斯,而是一个记挂儿子担心儿子的好爸爸。
这给康斯坦丁大公整得目瞪口呆,哪怕是亲眼所见他也无法想象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不过这不要紧,康斯坦丁大公只需要知道这一招很管用,确实拉近了他跟老父亲的关系就足够了。所以从那之后他对普罗佐洛夫子爵是刮目相看,对其建议不说言听计从,至少是高度重视,能做到的他是坚决去做到。
你问他做不到的?那自然也是有的,比如说前往基希纳乌之前普罗佐洛夫子爵其实给他出了一条上策,但是他很不喜欢……
第六十章 各有所思(上)
康斯坦丁大公很不喜欢普罗佐洛夫子爵出的上策,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子爵建议他放低姿态跟阿列克谢和李骁搞好关系,用平和的方式达成合作。
这对康斯坦丁大公来说根本无法接受,如果仅仅是让他放下姿态跟阿列克谢搞好关系那还无所谓,反正这种礼贤下士的把戏他又不是没玩过,重新炒现饭也无所谓。
而且以阿列克谢的身份和地位也值得他去炒现饭了,但加上了李骁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康斯坦丁大公很不喜欢,或者说很厌恶李骁,上一次在圣彼得堡双方的交锋让他颜面大失,这笔账他还记着呢!
更何况尼古拉一世对某人也是恨之入骨,不少次在家族内部场合公开表示一定要弄死李骁这个狗日的杂种。现在普罗佐洛夫子爵竟然建议他放下仇恨放下家族的敌视跟某人握手言和,这如何能接受!
康斯坦丁大公是肯定无法接受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这个上策,转而采取了现在的策略,说实话其实普罗佐洛夫子爵是很遗憾的。
因为在他看来康斯坦丁大公最好的出路其实就是同阿列克谢和李骁合作,毕竟对方在瓦拉几亚已经打开了局面,而且干得非常不错。如果能够以双赢的方式达成合作,那康斯坦丁大公在摩尔达维亚想要做一番事业真的不难。
可惜的是康斯坦丁大公拒绝了,所以想要拿到瓦拉几亚或者说阿列克谢手中的资源,普罗佐洛夫子爵也只能威逼和胁迫了。对他来说这样的方式虽然也能达成目的,但绝不完美,甚至有杀鸡取卵的感觉。
普罗佐洛夫子爵认为阿列克谢非常重要,他不光是斯佩兰斯基伯爵的儿子,天然就受到改革派的欢迎,而且还是帝国封疆大吏,未来只要不作死前途无忧,搞不好再熬几年就是御前大臣了。
有御前大臣当盟友难道不香吗?
可偏偏康斯坦丁大公就是想不通,白白放过了阿列克谢这个人才。甚至不光是阿列克谢一个人才,普罗佐洛夫子爵仔细研究过阿列克谢在瓦拉几亚的发家史,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线索,发现在阿列克谢的背后还有以戈尔恰科夫家族以及奥尔多夫公爵为首的权贵集团。
这个集团的力量自然不用多说,如果康斯坦丁大公能够获得这两个集团的友谊,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可惜的是康斯坦丁大公完全听不进去,普罗佐洛夫子爵也只能扼腕叹息了。不过他也不是特别郁闷,因为作为谋士他早就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建议都会被接受,像康斯坦丁大公这种已经算好的了。
【也只能以后再劝劝殿下,努力修复同斯佩兰斯基伯爵的关系了。】
普罗佐洛夫子爵依然想把阿列克谢拉上康斯坦丁大公的战车,已经在谋划着怎么在事成之后修复关系了,只不过他完全想不到这一天恐怕永远也不会到来。
几天之后,普罗佐洛夫子爵忽然收到了消息——弗拉基米尔伯爵病了,病得非常厉害,不省人事的那种!
这个消息让他大喜过望,因为他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接下来就轮到他出场了。
“你们去提醒一下戈利岑或者梅利科夫,让他们关注一下弗拉基米尔伯爵的病情,一定要让他们注意到这场病不简单!让他们好好当恶人吧!”
其实不用普罗佐洛夫子爵提醒梅利科夫就意识到了弗拉基米尔伯爵的病不简单,一个挺健康生活环境很优越的高级贵族哪里有那么容易得猩红热。
在这个年代,猩红热很常见,只不过这种传染病一般在贫民阶层比较流行,用那个时代的话说就是贫民们的生活环境太糟糕,在污秽中受到了病魔的侵袭。
而高洁的贵族群体一般认为和这种低级疾病无缘,尤其是弗拉基米尔伯爵这种血脉非常高贵的贵族更是被认为完全不可能得这种病。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伯爵阁下才刚刚答应同大公殿下合作就突然染病,这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戈利岑很愤怒很抓狂,他刚刚跟康斯坦丁大公汇报了好消息,转过头来弗拉基米尔伯爵就不省人事了,看那架势是凶多吉少。万一弗拉基米尔伯爵翘辫子了,那岂不是他这一通白忙活了!
戈利岑还指望着靠弗拉基米尔伯爵走上巅峰呢,可这还在山脚下巅峰就被炸平了,你说他能爽吗?
阿尔卡季没有戈利岑那么抓狂,倒不是他觉得弗拉基米尔伯爵的病没有问题,实际上他也有所怀疑,毕竟这些日子弗拉基米尔伯爵都是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道理忽然染上猩红热。
但是吧,眼下弗拉基米尔伯爵已经是病倒了,这时候追究病因远不如治病救人重要,如果本末倒置那才叫脑子有坑。
“我已经向总督府汇报过了,总督大人已经派来了最好的医生,至于病因暂时还没有头绪……”
对此戈利岑是嗤之以鼻,他冷哼道:“跟总督汇报有什么用?你们那位总督恐怕是巴不得伯爵阁下死了才好,他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派好医生来?甚至这病究竟跟总督府有没有关系还很难说呢!要我说还是换一批医生更加保险!”
阿尔卡季皱了皱眉头,其实他也有这方面的担心,不过他觉得除非阿列克谢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公然指使医生搞名堂,因为这些都是有案可查的,而且他也亲自盯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至于总督府跟病究竟有没有关系,他也不敢断定,只不过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他可不敢胡咧咧,毕竟他不是戈利岑,没有祖传的侯爵爵位帮他挡灾。
至于要不要换一批医生,阿尔卡季有些拿不定主意,能换一批更可靠的医生自然是更加保险,但问题是他并没有这方面的资源,更何况万一换人不当最后加重了弗拉基米尔伯爵的病情,甚至导致了他死亡,这个责任算谁的?
第六十一章 各有所思(下)
阿尔卡季的犹豫戈利岑看得明明白白,这让他有点着急了,因为弗拉基米尔伯爵的死活其实他并不是特别关心,这位伯爵虽然背景了得但说穿了仅仅只是个私生子而已。就算这厮已经同意跟康斯坦丁大公合作,但谁能保证合作一定能成功?谁又能保证这厮登上总督宝座之后信守承诺?
一切都是未知数,对戈利岑这种现实的人来说,凡是未能兑现的那都是不作数的,他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就现在看来,弗拉基米尔伯爵如果因为猩红热死了,似乎这个结果也不是太坏?
戈利岑并不傻,有时候他的歪脑筋转得飞快,很快就分析清楚其中的利弊,他觉得弗拉基米尔伯爵死了可能对康斯坦丁大公更有利,只要他能抓住弗拉基米尔伯爵的死因搞事情,远在千里之外的尼古拉一世对阿列克谢肯定会很不满意,那时候再施加一点压力说不定就能迫使阿列克谢就范呢?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戈利岑比梅利科夫强不少,因为后者此时还停留在为弗拉基米尔伯爵的病情着急上面,那一位正在想方设法地打听名医偏方准备好好拯救弗拉基米尔伯爵呢!
梅利科夫完全没有想那么深入,说白了他也只是个二把刀的水平。
不过梅利科夫怎么想并不重要,因为事情的发展根本就由不得他们做主,真正在推动这一切的是普罗佐洛夫子爵,他密切关注着弗拉基米尔伯爵的病情变化,随时准备应对一切意外情况。
比如说弗拉基米尔伯爵真的翘辫子了事情怎么收场。在这方面他可是想得比戈利岑远多了,后者还停留在怎么敲诈勒索阿列克谢上,而他则已经考虑好了怎么为阿列克谢擦屁股消弭尼古拉一世的愤怒上。
“不如就把我那个好弟弟丢出去顶罪吧!”
普罗佐洛夫子爵笑着对他的部下说道,只不过他说这话的语气是那么的让人毛骨悚然,因为再怎么说他和李骁都是亲兄弟,可听他的意思是根本不介意李骁的死活,这简直就是仇人好不好。
“我跟他没有仇恨!”
普罗佐洛夫子爵笑眯眯地解释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既然事情是他搞出来的,他负责到底也是正常……而且将他搞垮我们那位陛下会非常高兴,这样一来死了个把儿子的悲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话听着就让人汗毛倒竖,不是冷血道一定程度还真讲不出来,只不过这话虽然冷血但却是事实,尼古拉一世确实是那样的人,对私生子他真的不在乎,你看看历史上他驾崩之前,当皇后对他说他的那些情妇以及私生子都在宫门外等着见他最后一面时,他是怎么做的?
这厮压根就不见!
这像是个正常的父亲能干出来的事情?
可见在尼古拉一世心中私生子真的算不得儿子,给点钱给个说得过去的出身也就打发了。
所以如果弗拉基米尔伯爵真的死在了李骁手里,他也不见得有多么愤怒,最多也就是借着愤怒的借口去收拾李骁这个看不顺眼的侄儿。
这就是最真实的尼古拉一世,普罗佐洛夫子爵真心已经把他看透了,或者说普罗佐洛夫子爵太清楚这些大人物心里的小九九了,他们每一个都像尼古拉一世一样时时刻刻都活在算计当中。
“有线索了吗?”
普罗佐洛夫子爵是个想做就做的人,他绝对不会对李骁心慈手软,如果搞死李骁能让他和他的恩主飞黄腾达,他会毫不犹豫地下狠手甚至是落井下石。
“暂时还没有,我们的人一直在伯爵府观察着伯爵阁下的行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所以他是如何染上猩红热的,真是一个迷!”
“迷吗?”
普罗佐洛夫子爵轻蔑地笑了笑,讥讽道:“这个世界没有迷,更没有秘密,所谓的迷不过是无能的借口罢了!”
这话说得让人根本没办法接话,至少普罗佐洛夫子爵的部下是懵逼了,只能傻傻地看着他的主子,就像个萌蠢萌蠢的白痴一样。
只不过装蠢在普罗佐洛夫子爵这里并没有什么卵用,什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为他最讨厌的就是蠢货,对他而言事情办砸了可以是运气的问题,也可以是对手过于强大,但绝不能因为愚蠢搞砸了差事,这决不可接受!
他冷冰冰地看着部下毫不留情地说道:“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解决这个谜题,三天之后如果谜还在那里,我可以保证你就绝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怜的部下几乎被吓尿了,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这个可怜虫忽然想起了上一个被普罗佐洛夫子爵吓尿了的可怜虫因为弄脏了子爵阁下的地毯当场就GG了,他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括约肌,只怕会死得更快!
可怜虫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我立刻就去想办法,一定不让您失望!”
可怜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准备逃出普罗佐洛夫子爵的房间,但没等他退出去大恶魔子爵阁下又叫住了他:“我的朋友,立刻去想办法是对的,但并不是不让我失望……我从来不会对你们失望,因为我本来就对你们没有什么指望,你们这些家伙笨手笨脚的,搞砸事情是常态……我都没有对你们抱希望,自然就不会失望了……叫住您是想告诉您,您如果再搞砸了,我不会失望,但您绝对会失去自己的性命,所以您得为了自己好好努力,努力地保住您的性命吧!”
稍微一顿,看着已经被吓傻了的可怜虫,普罗佐洛夫子爵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别愣着了,快行动吧!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梦初醒的可怜虫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就像屁股后面有一条喷火的恶龙一般。普罗佐洛夫子爵给他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地印记,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天,不会忘记普罗佐洛夫子爵究竟有多么可怕!而这正是普罗佐洛夫子爵想要的!
第六十二章 同床异梦(上)
“废物!”
普罗佐洛夫子爵虽然给了可怜的部下三天的时间,但这并不代表他相信这些可怜虫真的能在三天的时间里揭开那个谜。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觉得自己是迫不得已,因为这些部下都太蠢了,如果他不给一点时间就大开杀戒,他很怀疑很快自己就会无人可用了。
更何况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更习惯谋定而后动,决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群无能的蠢货上。
是的,普罗佐洛夫子爵撒谎了,他其实还是有希望的,只不过他特别善于恫吓和威逼罢了。
【首先我得假定弗拉基米尔伯爵的染病有问题!】
普罗佐洛夫子爵的希望从来就不在别人身上,他只相信自己,他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那颗聪明的头脑上。
【从这个前提出发,能搞鬼的自然就是那位总督和我的那个小弟弟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早就在弗拉基米尔伯爵这个蠢货身边投下了暗子,虽然暂时他还没有发现,但肯定是因为他过于愚蠢和懈怠了,是要稍微施加一点压力就能让他记起很多细节,而细节决定了一切!】
普罗佐洛夫子爵早在尼古拉一世任命弗拉基米尔伯爵担任布加勒斯特城防司令的时候就在其身边安置了探子。这个探子随着弗拉基米尔伯爵一起进入布加勒斯特,见到了阿列克谢和弗拉基米尔伯爵冲突的始末,而这些都是最宝贵的情报,千金都换不来。
普罗佐洛夫子爵正是掌握了这些情报,才敢于开展他的计划,从这方面说他确实太厉害了,因为谁都想不到竟然有人在几个月之前就预料了这一切。
【当然,也不排除我那个亲爱的弟弟做得特别好,是滴水不漏。以他的能力还真有这个可能,和我手下的那些蠢货比起来,他聪明能干太多了。】
【不过这也不要紧,就算我没有证据也无所谓,我只需要让大部分蠢货相信弗拉基米尔伯爵的染病确实有问题就可以了!】
【根据阴谋论的推导,自然所有人都会怀疑是那位总督干的,嗯,还可以稍微误导一下我们那位自命不凡的陛下,让他也这么认为就齐活了!】
普罗佐洛夫子爵忽然笑了,他轻松地端起红茶美滋滋地抿了一口,好像是在犒赏自己的聪明才智。
【还得让戈利岑和梅利科夫更加努力一点,只有这两个傻瓜上蹿下跳使劲搅和,阴谋论才更有市场。嗯,是时候再刺激一下他们了!】
普罗佐洛夫子爵放下了茶杯,摇了摇铃唤来了贴身男仆吩咐道:“通知戈利岑和梅利科夫,让他们立刻滚过来见我!”
可以想象当戈利岑和梅利科夫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心中会有多么不爽,毕竟他们的爵位比普罗佐洛夫高,特别不习惯被这么使唤。
戈利岑第一个就跳脚了:“这个混蛋,他以为他是谁!”
梅利科夫虽然比他有城府,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估计心中的恨意也低不到哪里去。
“会不会是他知道了我们……”
戈利岑顿时有点慌张,但强自给自己鼓劲道:“怎么可能!我们做得很隐蔽,而那个家伙基本上只窝在旅馆,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跟弗拉基米尔伯爵有联系!”
梅利科夫缓缓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他并没有戈利岑那么有信心,因为他们就算做得再隐蔽又能隐蔽到哪里去,他们的行踪根本就瞒不了人,更何况眼前这个混蛋还是个大嘴巴!
是的,戈利岑的嘴巴真心不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谈妥了跟弗拉基米尔伯爵之间的合作让他心情超级愉悦,还是他本来就是个大喇叭,反正这些天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跟别人得意洋洋地显摆自己的功绩。
至于这些所谓的别人,一部分是他们从圣彼得堡带来的手下,另一部分则是瓦拉几亚本地想要巴结康斯坦丁大公的贵族。反正梅利科夫是听到了不少风声,几乎都在传瓦拉几亚要变天了。不需要多说这肯定都是戈利岑的功劳了。
讲心里话梅利科夫很反感这种大嘴巴,他觉得事情办成了四处显摆炫耀可以理解,但眼下事情刚刚开了一个头,仅仅是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究竟是怎么开展合作都没谈妥,你丫的就满世界发消息,你真以为阿列克谢这个总督是饭桶么!
梅利科夫觉得弗拉基米尔伯爵忽然病倒,如果真是人为的,那阿列克谢的嫌疑最大,但这其中也绝对有戈利岑的功劳,肯定是他的大嘴巴引起了阿列克谢的注意,这才提前下毒手釜底抽薪,否则能这么凑巧?
反正他怎么看戈利岑怎么觉得不顺眼,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蛋。
“也可能是他听到了风声,这才准备找您算账!”梅利科夫吓唬了戈利岑一句,然后又提醒道:“总之,您得多加小心啊!”
戈利岑皱了皱眉头,因为他觉得梅利科夫的话很不顺耳,什么叫找他算账?又什么叫让他多加小心?这个事儿不是你丫的怂恿老子干的吗?
所以就算要小心那也应该是咱们一起多加小心,听你丫的意思,这是准备撇清关系了?
梅利科夫当然想要撇清关系,毕竟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小人,只不过嘴上他是不承认的,大概是瞧出了戈利岑面色不善有找他算账的意思,他赶紧强行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同弗拉基米尔伯爵达成一致的是您,我只是配合您敲边鼓,以普罗佐洛夫子爵的脾气,他肯定主要是冲着您去的,肯定是先收拾您再收拾我!您千万要顶住啊!”
戈利岑的脸色这才稍稍缓解了一点,虽然这番话有点道理,但他还是有点在意,总觉得梅利科夫这个家伙靠不住。
当然戈利岑心中也有点庆幸,觉得先前单独去跟弗拉基米尔伯爵谈确实是正确的,否则带着梅利科夫这个二五仔一起去,这货肯定要跟他抢功劳!果然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第六十三章 同床异梦(下)
戈利岑对梅利科夫的警惕达到了峰值,如果不是暂时只能继续跟这个反骨仔合作,他肯定要一脚将这厮踢飞。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而是怎么去应付普罗佐洛夫子爵的盘问,万一那一位追问起弗拉基米尔伯爵的事情,该怎么回答呢?
梅利科夫立刻就给出了个主意:“就说您也是刚刚才说动了弗拉基米尔伯爵,还来不及向他汇报!”
只不过这个主意戈利岑并不是特别喜欢,因为他要是真这么回答,就意味着弗拉基米尔伯爵合作一事的功劳肯定要被普罗佐洛夫子爵抢走,他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功劳变少,尤其是抢功劳的这个人还是他最讨厌的普罗佐洛夫子爵。
其次就是梅利科夫用了汇报这个词,这让他那脆弱的自尊心很是不爽,因为听上去他就好像是普罗佐洛夫子爵的下属,他堂堂一个尊贵的侯爵怎么能给一个不知所谓的野孩子呼来换去?太羞耻!
可很遗憾的是戈利岑并没有更好的主意,他这个人的脑子本来就不是特别灵光,根本就没有大智慧,小智慧也是马马虎虎,想办法解决问题根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
你问他擅长什么?他擅长的东西是个人都会,不外乎上炕认识娘么下炕认识鞋,仅此而已。
“那就这么办吧!”戈利岑怏怏地一挥手,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这让梅利科夫差点没骂出声来:【你丫的还不高兴了,有本事自己想辙啊!】
“刚刚才同弗拉基米尔伯爵达成了意向么?”
对于戈利岑的辩解普罗佐洛夫子爵自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他觉得戈利岑这是把他当白痴了,不过他也不打算追究,因为本来他就没打算真的跟弗拉基米尔伯爵合作。
“是的,我费了不少心思才说服了伯爵阁下,但谁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就出事了……”
梅利科夫看着惺惺作态的戈利岑鼻子都气歪了:【你大爷的,敢情这功劳全是你一个人,压根就跟我没关系是吧,行!你丫就过河拆桥吧,以后别让老子再帮你想办法!】
普罗佐洛夫子爵心中有些好笑,因为他面前这两个人的表情看着就是那么有趣,瞧瞧梅利科夫那张脸,都绿了,可以想象这厮有多么恼火。
再看看戈利岑那恬不知耻的样子,你这个蠢驴还真以为有功劳啊!
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普罗佐洛夫子爵只怕会捧腹大笑在地上打滚,所以他憋得真心有点难受。
“是这样啊!”普罗佐洛夫子爵努力地崩住脸,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露怯,“看来这里面确实又问题,估计是有些人准备铤而走险了!”
【这还用你说!】
戈利岑对普罗佐洛夫子爵还很不屑,他觉得事情就是明摆着的,肯定是阿列克谢在搞鬼,凶手就是他!
但是戈利岑却没有想过,究竟怎么样才能证实这一点,因为他自己认为是一回事,有没有证据却是另外一回事,很不幸的是他既没有证据也没有想过怎么去找证据,而只是不断地重复一些废话指控阿列克谢搞鬼。
讲实话,这屁用都没有,换做是别人是这个鸟样子普罗佐洛夫子爵连三天时间都不会给,直接就会将其沉塘或者人间蒸发掉,他不需要只会瞎逼逼的废物。
但谁让戈利岑最大的作用就是瞎逼逼呢?普罗佐洛夫子爵也只需他努力地区哔哔搅混水,当然前提是在正确的场合哔哔。
就比如别只当着他的面哔哔,得当着瓦拉几亚所有不喜欢阿列克谢的贵族面哔哔传闲话,那才有用!
“那就尽快找到证据吧!有了证据,大公殿下会亲自对付斯佩兰斯基伯爵,到时候瓦拉几亚就是殿下的了,您自然是大功一件!”
这让戈利岑有点欢欣鼓舞,他竟然自不量力地开始想着怎么去找证据了,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凭什么认为就他那点三脚猫的水平能找到所谓的证据。
“我立刻就去搜集证据!保证不让殿下他失望!”
戈利岑信誓旦旦地表示,仿佛已经看到了被康斯坦丁大公大肆表彰的那一天。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愚蠢,梅利科夫立刻就插嘴道:“这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我们根本毫无头绪,怎么找证据?再说了,以斯佩兰斯基伯爵的老奸巨猾和手段,谋害弗拉基米尔伯爵这种事情肯定是做得天衣无缝……”
普罗佐洛夫子爵欣慰地看着梅利科夫,觉得将这个白痴挑出来辅佐戈利岑还真是做对了,至少这货稍微比戈利岑有点脑子,知道有些事情他们是办不到的。
当然普罗佐洛夫子爵也看出了梅利科夫插嘴的真实原因,肯定不是为了戈利岑好,更不是出谋划策,他的目的恐怕还是拆台打脸,毕竟刚才戈利岑可是就差拍着胸脯说一定能找到证据了,梅利科夫这边的秒拆台可真是妙啊!
果然戈利岑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不仅仅是因为梅利科夫的拆台让他觉得没面子,更重要是的这个傻瓜这时候才发觉找证据的难度,这货终于觉察到证据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可刚才他又把话放出去了,让他当着最讨厌人的面将说出去的大话咽回去,他真心觉得丢脸,只能硬着头皮嚷嚷道:“事在人为,还没有做就打退堂鼓是懦夫的行为!”
梅利科夫对呛了一声,也有些恼火,他斜了戈利岑一眼又道:“那您准备怎么去收集证据?有头绪吗?别到时候变成了莽夫反而坏了殿下的大事!”
戈利岑完全没有想到梅利科夫会反怼他,那股子恼火就别提了,心道:【好吧,终于露出了你的真面目,你这个二五仔,王八蛋!幸亏老子没上你的恶当!】
顿时他立刻反击道:“什么都不做就不坏事了?我看你根本是畏敌如虎,根本是被斯佩兰斯基伯爵吓倒了!你就是个胆小鬼!懦夫!”
第六十四章 后悔莫及
虽然看戈利岑和梅利科夫狗咬狗内讧很有喜感,但普罗佐洛夫子爵已经不是一个低俗的人了,他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对这两个没头脑的蠢货上演的滑稽剧是一点儿也无感。
“你们俩如果喜欢献丑我建议你们可以去市政广场,那里人多,会有足够的人欣赏你们的丑态!现在!都给我闭嘴!”
随着普罗佐洛夫子爵的一声怒喝,刚才还像两只斗鸡一般的戈利岑和梅利科夫顿时闭上了嘴巴,老实得跟鹌鹑一样。
只能说这两个货真心是小丑,别看他们之前表现得对普罗佐洛夫子爵多么不屑,但其实还是怕得要死,是典型的的口嫌体正。
普罗佐洛夫子爵来回在俩人面上扫视了一番,然后缓缓地坐回到位置上,沉着脸说道:“证据可以慢慢找,但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管弗拉基米尔伯爵的染病是不是总督府做的,我们都应该为弗拉基米尔伯爵主持公道……”
说着普罗佐洛夫子爵抬起眼皮看了戈利岑一眼道:“侯爵阁下,您在布加勒斯特好像朋友比较多,那你就多联系一些朋友,让他们一起站出来维护弗拉基米尔伯爵的权益……至于您伯爵,您做事细致,就去查查事情的真相,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
其实按照普罗佐洛夫子爵原本的计划,准备将两件事一起交给戈利岑去办的,倒不是说相信这货的能力,这货的能力其实也就是能做点扇阴风点鬼火的事情,其他的正经事一概是做不好的。
这两件事真正重要的也就是煽风点火,至于什么狗屁的真相,根本不重要,而且以戈利岑的能力也根本查不出什么。所以将两件事同时交给他也是毫无问题的。
可随着梅利科夫跟他闹翻了,如果不给梅利科夫找点事情做,这货肯定要想方设法的搅和,弄不好就让戈利岑原本能做到的煽风点火也做不好了。
所以干脆也给梅利科夫弄点事情做,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他当搅屎棍。
对这个安排戈利岑自然是没意见的,别看他刚才说得信誓旦旦,好像真有本事去找到证据,但实际上这货就是个嘴炮党,别看他嘴上说得热闹,实际上心里头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对这个找证据的苦差事他其实是抗拒的,只是梅利科夫一直在边上阴阳怪气的,让他根本没办法拒绝而已。
如今普罗佐洛夫子爵出面帮他回避了苦差事,他心里头其实乐开了花,尤其是这个倒霉差事竟然落在了梅利科夫头上,他就更加高兴了。
至于梅利科夫自然是一肚子的不愿意,因为他比戈利岑还聪明点,知道去找证据根本是费力不讨好,如果这么好找那怎么可能轮到他。更何况刚才说大话的是戈利岑,明明是这个蠢货拍着胸脯打包票,凭什么这个破差事最后落在他的头上?
他立刻就拒绝道:“我没信心找到所谓的证据,而戈利岑侯爵对搜查证据似乎十分有信心,这个工作还是交给他吧!”
普罗佐洛夫子爵瞥了一眼梅利科夫,他早就知道这个家伙比戈利岑狡诈不少,现在看来他不光是更狡诈,胆子也更加大啊!
普罗佐洛夫子爵不动声色地回答道:“但是侯爵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所以……”
梅利科夫也是豁出去了,立刻插嘴道:“侯爵阁下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工作?恕我愚钝,子爵阁下,我看不出眼下还有什么比查找证据更重要的事情了,既然侯爵阁下对此非常有信心,而这又非常重要,那这项任务就非他莫属!”
普罗佐洛夫子爵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因为梅利科夫的不配合让他很生气,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有点小聪明不执行他的命令的家伙,顿时他的语气也森冷了几分:
“怎么,您对我的命令有异议?”
梅利科夫其实打拒绝开始就盯着普罗佐洛夫子爵,对这位他是特别忌惮,但没想到普罗佐洛夫子爵会这么出格,一言不合就开始以势压人,而他对此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谁让康斯坦丁大公在他们出发的时候就特别下过命令——他们必须完全听从普罗佐洛夫子爵的指示,不得有半点违抗。
这一道命令弄得他十分蛋疼,完全遵守吧,不光是心里头不服气,面子上也是过不去。但不遵守吧,康斯坦丁大公那里如何交代?现在康斯坦丁大公摆明了是信足了普罗佐洛夫子爵,他去打小报告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好不好。
只不过前面说了梅利科夫的小聪明还是足够的,他立刻回答道:“我当然对您的命令有异议,明明事情很明显,查找证据根本无从查起,我这边一没人二没钱三还人生地不熟,一时半会儿哪里找得到证据?”
说着他微微一顿,又道:“我这边如果徒劳无功,错失了机会这个责任算谁的?是您承担啊!还是我承担?”
普罗佐洛夫子爵眼中又闪过了一道寒光,他对梅利科夫的杀心是越来越重了。他缓缓地回答道:“如果真的有责任自然是我来承担,毕竟我是全权总负责,不是么!”
不是么三个字吓了梅利科夫一跳,因为他听出了浓浓的威胁,而且这话的潜台词其实是说:“老子是总负责,你丫最好乖乖听话!”
梅利科夫心中涌起了浓浓的不安,他知道这回算是真的得罪了普罗佐洛夫子爵,这个家伙恐怕已经记恨上了他,搞不好已经在筹划阴谋诡计坑害他了!
顿时这厮是深深地后悔,他后悔自己冲动了,没事争个毛线啊!就让戈利岑那个白痴乱搞,就由着普罗佐洛夫子爵乱来,反正最后坏的又不是他的事,而且他又不是总负责,最大的黑锅又不用他来扛,何必搞得现在似的强出头还一点儿都不讨好。
梅利科夫是后悔莫及,他觉得自己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既跟戈利岑闹翻了,又得罪了普罗佐洛夫子爵,后面的日子恐怕会很难熬啊!
第六十五章 落井下石
有一点梅利科夫其实想错了,就算他没有得罪普罗佐洛夫子爵后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因为他和戈利岑被挑出来本来就是当冤大头的,他们俩一开始就是弃子,根本就是用来填坑的。
所以就算梅利科夫老老实实兢兢业业,最后的结局一样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有可能更惨,因为普罗佐洛夫子爵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绝对不会可怜老实人。
相反,对普罗佐洛夫子爵而言,你越是老实他就越是欺负你,谁让你老实呢!在官场上老实就是原罪啊!
反倒是像梅利科夫这样不老实,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只不过此时梅利科夫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罢了。
所以梅利科夫被吓唬了一番之后,只能老实地回答道:“是的,一切都由您负责,您的意志一定会被贯彻执行!”
普罗佐洛夫子爵斜了他一眼,心中充满了轻蔑,好像再说:【有本事你丫的继续强硬啊,再哔哔啊!】
梅利科夫自然不敢继续强硬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康斯坦丁大公早早就放弃了他,他还想做那位大公的好臣子,还想着青云直上呢!
所以他忍气吞声地接受了任务,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而戈利岑则有点得意,头一次他觉得普罗佐洛夫子爵有点顺眼了,帮着他好好地出了一口气恶气。那叫一个爽啊!
只能说真正天真的是戈利岑,丫就是个头脑简单的傻瓜,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能让他非常舒爽,从根本上说这货就没有明确地目标,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是那么稀里糊涂的乱走。
像这样的人在俄罗斯政坛不在少数,大部分都是靠着祖宗的庇佑过日子,不客气地说就是一群磕头虫,完全做不成正经事。
比如说戈利岑接下了任务,他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好好想想为什么普罗佐洛夫子爵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他,明明他都已经拍胸脯打包票要去找证据了,按照正常的思路,那位子爵不应该顺水推舟将找证据的任务交给他么,为什么最后偏偏是梅利科夫倒霉了呢?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是陶醉在让梅利科夫吃瘪了很爽上面,甚至对于自己的任务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大概在他想来找几个关系好的贵族随便言语一声就大事可成了。
只能说,这货实在是太小看了瓦拉几亚的贵族圈,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瓦拉几亚的贵族圈比俄国的贵族圈更聪明,因为瓦拉几亚可没有俄国那么安逸的环境可以任由贵族们作死。
这里的贵族们生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必须在奥地利、俄罗斯、土耳其等好几个鸡蛋上跳舞,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所以当戈利岑刚刚开始哔哔,很多瓦拉几亚贵族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就意识到了这里头可能有大事!
而这帮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以及隔岸观火,在没有搞清楚事态发展之前,他们是绝不会轻易下注的。所以别看戈利岑上蹿下跳不断地白话,但效果真心一般。至少普罗佐洛夫子爵想要的那种流言满天飞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瓦拉几亚的贵族们很是淡定,哪怕他们回家躲起来讨论得热火朝天,但是在公开场合却对弗拉基米尔伯爵的患病三敛其口,甚至是一个字都不提。
这让普罗佐洛夫子爵是大皱眉头,因为形势发展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为什么这里和圣彼得堡不一样,不应该是一个火星就可以点燃一片森林吗?为什么他这边都明火执仗地点火了,瓦拉几亚贵族圈却像个冷灶一样?
只能说普罗佐洛夫子爵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他没有搞清楚瓦拉几亚贵族和俄罗斯贵族的区别,在这方面他确实还是有欠缺的。
“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布加勒斯特对弗拉基米尔伯爵患病是如此的冷漠,完全是无动于衷,您真的有好好执行我交代的任务吗?”
实在有点忍不住的普罗佐洛夫子爵不得不将戈利岑叫了过去,但后者其实比他还要懵逼,因为他真的是很努力地大嘴巴了。
“这……这……”
结巴了几声之后,戈利岑只能摊摊手道:“我已经在各个场合大造声势了,按道理说不应该如此啊?”
这个反问让普罗佐洛夫子爵有点火大——尼玛,是老子在问你好不好!怎么你反倒问起老子来了?
这两人干瞪眼的状态让梅利科夫暗暗好笑,这厮是又皮痒痒了,竟然忘记了上回被教训的惨痛了。
果不其然,普罗佐洛夫子爵马上就注意到了他,意识到这厮又欠收拾了,顿时他放过了懵逼状态的戈利岑,问他道:“伯爵,说说吧,有找到相关证据吗?”
这时候梅利科夫还不慌张,因为他觉得自己早就有言在先——我早就说了能力有限可能找不到证据,而且您也说了找不到的话责任您来扛,干我屁事啊!
所以他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抱歉,暂时还没有发现!”
看着脸上写满了你奈我何的梅利科夫,普罗佐洛夫子爵不禁心中好笑,因为这个傻瓜竟然忘记了官场上的铁则——上级想要教训你有一万种办法!
“没有发现?难道一点儿发现都没有吗?”
梅利科夫又摊了摊手道:“是的,完全没有发现!”
普罗佐洛夫子爵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森然道:“我看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您根本就没有认真去执行我的命令吧!”
梅利科夫自然是不认的,他顿时叫屈起来:“您太冤枉我了,这些天我一直……”
可是他还没说完,普罗佐洛夫子爵就转向了戈利岑:“侯爵阁下,您觉得伯爵阁下有认真执行命令吗?您是旁观者,应该更加清楚!”
听闻这话梅利科夫都傻眼了,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普罗佐洛夫子爵竟然如此无耻,以戈利岑的性格怎么可能说他的好话!
果不其然,戈利岑立刻就开始丢石头了,他煞有介事地控诉道:“据我观察,梅利科夫伯爵工作态度十分消极,根本就是消极怠工……”
第六十六章 挑唆
不用说梅利科夫立刻就悲剧了,原因肯定不是他工作态度不端正,而是普罗佐洛夫子爵和戈利岑联合起来搞他。对他来说,如果仅仅只是普罗佐洛夫子爵在康斯坦丁大公面前说他坏话,他还有机会为自己辩解,可以但戈利岑和普罗佐洛夫一起打他的小报告,他就百口莫辩了。
梅利科夫瞧了瞧戈利岑又看了看普罗佐洛夫子爵,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空的,所以干脆也就豁出去了,你们想咋地就咋地吧,反正他是不伺候了!
顿时他一身脖子耿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公道自在人心,你们二位别以为联手陷害我能有什么好结果。瓦拉几亚只要依然是斯佩兰斯基伯爵当家,你们就不算完成任务!我劝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看得出梅利科夫是真豁出去了,不过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戈利岑造谣的效果不好,对阿列克谢自然没有杀伤力,而除了这一招之外,普罗佐洛夫子爵也没有别的手段了。
一旦他们没能完成康斯坦丁大公的任务,回去自然是没办法交代的,以康斯坦丁大公的脾气,哪怕是普罗佐洛夫子爵也不会又好果子吃!
不过这些话其实没有必要说出来,说出来其实除了过嘴瘾,让梅利科夫看上去没有那么怂之外,意义不大,反而还有坏事的可能。
果不其然,戈利岑立刻就发飙了,指着梅利科夫的鼻子教训道:“荒谬之极!你说这些谎言目的不外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你完全是出于嫉妒才诋毁我和子爵阁下的工作……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小人,太卑鄙了!太可耻了!”
戈利岑肯定要发飙,因为梅利科夫说得很对,他的工作效果确实不嘉,凡是工作不力的人最怕的就是有人给他指出来,所以他肯定要给梅利科夫拍死,要从根本上彻底地否定梅利科夫,消灭了说他不是的人,对他不利的消息自然是不存在了。
普罗佐洛夫子爵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梅利科夫,因为按照他的想法,其实只是想敲打一下梅利科夫,让这个混蛋老实一点别在这个当口找戈利岑的麻烦罢了。
但让普罗佐洛夫子爵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敲打好像适得其反,反而让梅利科夫狗急跳墙直接撕破脸了。
顿时他心里头一阵烦躁,最近一段时间他感觉有些不顺,他天衣无缝的计划每每在实施中就要跑偏方向,或者效果不嘉。戈利岑的散步流言只是其中一项,梅利科夫的不听指挥是第二项,第三项就是李骁和阿列克谢的反应太平静了。
尤其是这个第三项,完全出乎了普罗佐洛夫的预料,因为他觉得心里头有鬼的李骁和阿列克谢不可能这么淡定,他不相信这两个完全没有看到戈利岑的动作,可他们为什么这么平静,根本就不在乎戈利岑在那里上蹿下跳呢?
【仅仅是因为流言没有大范围传播起来吗?】
易地而处普罗佐洛夫子爵如果站在李骁或者阿列克谢的位置上,就算戈利岑的流言没有大范围传播他依然不会淡定。因为每一个心中有鬼的人最怕的就是心中的鬼被释放出来。
换做是普罗佐洛夫子爵,绝对不会干看着,一定会对戈利岑采取措施。而普罗佐洛夫子爵肯定很愿意看到李骁或者阿列克谢对戈利岑下手,因为他让戈利岑去散布留言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在没有比戈利岑更好的牺牲品了,身份足够显赫,而且大嘴巴乱逼逼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要是出了意外,那凶手几乎明摆着就是李骁和阿列克谢。
只可惜普罗佐洛夫子爵想看到的这一幕并没有发生,因为戈利岑现在还活蹦乱跳,这尼玛究竟是怎么回事?
普罗佐洛夫子爵想着心里头就是一阵烦躁,然后再看到梅利科夫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孔就更烦躁了。第一次他感觉选择这两个人当牺牲品好像是做错了……
【算了,事已至此再后悔有什么用,只能我自己来纠正错误了!】
普罗佐洛夫子爵是个足够狠的人,对那些棋子完全没有丝毫怜悯,所以他也懒得再想那么多,干脆来个先下手为强!
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戈利岑和梅利科夫的互相吐糟,严厉地批评了梅利科夫几句,命令他继续去收集证据,警告他如果再不能有所发现决不轻饶!
然后他直接就给梅利科夫赶走了,因为接下来有些话不适合梅利科夫听到。
可怜戈利岑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他还在那里傻乎乎地抱怨和吐糟梅利科夫:“这个混蛋越来越无法无天和目无上级了,您对他太客气了,就他这个工作态度,骂他几句怎么够?而且您还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你看看他走的时候那个嚣张的样子,他肯定不会老实办事的!”
普罗佐洛夫子爵只是心平气和地看着戈利岑乱逼逼,耐心地等这货吐糟完了,才说道:“他毕竟是个伯爵,还是要留几分面子的,如果他工作态度依然不端正,等事情结束之后,大公殿下自然会教训他的!”
稍微一顿,他微笑着说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好我们的事情,尤其是您必须加紧联络在布加勒斯特的关系网,一定要把声势炒起来,只有舆论起势了我们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您还得多加努力啊!”
戈利岑有点郁闷,因为他对这个破任务也有点烦躁,要是在圣彼得堡这会儿舆论早就炸锅了,哪里用得着他继续费力。可瓦拉几亚这个鬼地方就是这么怪,明明他都很努力地去煽动了,为什么舆论圈依然是死水一潭呢?
“不要紧的!”普罗佐洛夫子爵还假模假式地安慰他,继续怂恿他造谣:“我相信只要您继续努力,一定会成功的,我估计瓦拉几亚人只不过是畏惧斯佩兰斯基伯爵的淫威罢了……只要您继续加大力度,迟早他们会活跃起来的!”
第六十七章 刺杀
被普罗佐洛夫子爵灌了一肚子鸡汤的戈利岑斗志昂扬地走了,这个可怜的蠢货并不知道他头上已经被普罗佐洛夫子爵贴上了必死无疑的标签。
果然,没等他走多久,普罗佐洛夫子爵就叫来了心腹吩咐道:“你们盯紧点戈利岑,过两天等他大肆散布对斯佩兰斯基伯爵不利的流言时,公开刺杀他!”
心腹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普罗佐洛夫子爵,他完全不明白普罗佐洛夫子爵为什么要对自己人下黑手。
“他算个什么自己人!”普罗佐洛夫子爵冷哼了一声,轻蔑道:“他不过是个随时可以牺牲掉的弃子而已,记好了,一定要在公开场合刺杀他,而且一定要留下证据,做得像是斯佩兰斯基伯爵派人干的!懂了吗?”
普罗佐洛夫子爵的目的很简单,既然李骁和阿列克谢不动手,他就帮他们动手,只要留下能指向李骁或者阿列克谢的证据,那就算他们没动手又如何?
不得不说这货真的很阴险,为了达到目的是不顾一切。不过他这一招也确实够狠的,按照他的计划李骁和阿列克谢还真是百口莫辩。
可怜的戈利岑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普罗佐洛夫子爵惦记上了,接下来他很是老实的按照普罗佐洛夫子爵吩咐加大造谣力度,准备在布加勒斯特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但情况依然跟普罗佐洛夫子爵的估计大相径庭,哪怕戈利岑加大了造谣力度,情况依然很不理想。瓦拉几亚的上流社会对这些流言很冷淡,对弗拉基米尔伯爵的病情根本是漠不关心,呃,至少表现得像是漠不关心。
这让戈利岑很是心灰意冷,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独角戏演员,不管到哪里都是他一个人在表演,连个附和两句的人都找不到,反正是越演越没劲,越演也越泄气。
“这些瓦拉几亚杂碎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个都是无动于衷,难道他们就不明白这是多么惊人的消息吗?该死的,这帮混蛋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暴跳如雷的戈利岑恨不得当场抓一只瓦拉几亚贵族切开其脑瓜看看里面的结构跟他们俄罗斯人有什么不一样。否则怎么能够如此的无视他,怎么能够这么淡定?
只不过他也只能这么想想而已,如果他真切个瓦拉几亚脑壳看看构造,不要说切的真是贵族的,就是切个农奴的,接下来不要几天他就会成为全社会的焦点。
戈利岑还不想这么成为焦点,所以只能将一口气闷在心里头,他的样子让贴身的侍从有点心焦,劝道:“老爷,您还是看开点,实在不行就算了,我看斯佩兰斯基伯爵也不是好惹的,您这些天的举动搞不好他已经发觉了,他连弗拉基米尔伯爵都敢下毒手,对您恐怕也不会手软……所以您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戈利岑皱了皱眉头,他很不悦地哼了一声。教训道:“别人怕他我可不怕,晾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当然这仅仅是死鸭子嘴硬罢了,实际上这货心里头怕得要死,侍从的提醒让他陡然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虽然弗拉基米尔伯爵的患病不一定真是阿列克谢干的,但万一真是呢?
就像侍从说的,人家连沙皇的私生子都敢下手,收拾他这么个跛脚的侯爵更不在话下。
此时此刻,戈利岑心里头想的全都是:
【要不要先离开布加勒斯特看看风声?】
【这个鬼地方事情不好办,风险还大,把老命陪进去就太不合算了!】
【但是怎么跟康斯坦丁大公交代呢?要是让殿下知道了,我肯定再也不会被信任了!】
【不行,前途固然重要,但是老命更重要,还是先躲一躲吧!】
戈利岑下定了决心,立刻吩咐道:“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再给我多雇几个保镖……还有,回去之后收拾收拾,我们去郊外住几天,布加勒斯特的鬼天气实在让我受不了!”
戈利岑决定先到城外避避风头,这样就算真有危险,阿列克谢看他跑了应该也不会硬追,而且他走了,阿列克谢应该会盯上普罗佐洛夫子爵和梅利科夫,有这两个傻瓜吸引目标,他应该安全不少。
应该说戈利岑也是够鸡贼的,他唯一估算错误的是没想到真正想要他性命的竟然是普罗佐洛夫子爵,就在他招募新保镖以及准备避风头的时候,普罗佐洛夫子爵的杀手已经是磨刀霍霍了。
“这厮的举动有点反常啊!招募这么多保镖想干什么?难道发现了什么?”
“是有点不对劲,你看他这几天工作态度是越来越消极了,舞会才进行了一半他就走,摆明了是消极怠工啊!”
“看来子爵阁下说得很对,这个家伙跟梅利科夫一样靠不住,根本就不是全心全意为殿下做事!看来必须收拾他让那些跟他一样的家伙长长记性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盯紧他,让大家伙准备好家伙事,一有机会我们就动手!”
机会来得很快,当杀手们发现戈利岑忽然带着细软半夜准备出城的时候,就算他们再傻也知道这家伙准备干什么了!
“不能犹豫了,立刻动手!快!”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刺客们动手了,这些家伙先是投掷炸弹,继而猛烈开枪,从四面八方向戈利岑的马车包围过来,喊杀声,叫骂声,惊呼声,求救声响成一片。
场面是一片混乱,随着保镖一个个被击倒,刺客们的气焰是愈发地嚣张:
“快一点,赶紧解决那个混蛋,然后撤退!不然城防军和宪兵们赶过来就麻烦了!”
可惜是天不遂人愿,刺客们怕什么就来什么,随着尖锐的呼哨声,从远方的黑暗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在靠近。
“该死的,应该是城防军的巡逻队,来得也太快了!”
“现在怎么办?这些保镖还在抵抗!”
刺客的头目沉思了片刻,然后一摆手道:“把炸弹集中起来,然后掩护弟兄们冲上去把马车炸了,务必要解决那个杂碎!”
第六十八章 你怎么这么轻松?
剧烈的爆炸声中戈利岑的马车变成了一堆烂木头,在这种爆炸中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够幸存下来,刺客头目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冷酷地下达了新指示:
“灭口!”
普罗佐洛夫子爵严厉地交代过他,这次的行动必须万无一失,不允许有任何泄露消息的活口存在。
激烈地枪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戈利岑的车架或者保镖,而是之前发起悍勇冲锋的那些刺客,几个在血泊中哀嚎的可怜虫顿时发出了更凄厉地喊叫,他们要么目瞪口呆要么破口大骂,只不过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因为他们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
“撤退!”
看着最后一个活口不甘心地咽下了气息,刺客头目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而在马路的另一头骑着骏马的城防军巡逻队已经隐约可见。
“来得还挺快!”
刺客头目冷哼了一声之后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走,他倒不是讽刺,而是和俄国国内的那些巡逻队相比,布加勒斯特的城防军动作确实算快的。一般而言在国内,巡逻队或者宪兵基本上只管收尸,指望他们缉捕罪犯根本就不可能。
当然布加勒斯特的城防军表现也只是稍好,他们几乎是目送着刺客们大摇大摆地逃了个没影,就好像他们只是专门跑来看戏的一样。
“都死了?”为首的队长小声问道。
“差不多,刺客很凶残,还用上了炸弹!”
“啧……”
队长有些头疼,因为总督府方面从三年前就一再强调对军火等违禁品的高度管制,别说炸药了,就是老式火绳枪都不允许民间拥有。之前还不止一次开展收缴运动以及各种严厉地盘查,而现在刺客竟然不光有枪还有炸弹,这简直就是在嘲讽他们城防军办事不力好不好!
唯一让队长感到庆幸的是这个黑锅不用他来背,幸亏弗拉基米尔伯爵生病了,他病得实在太是时候了,就算总督再生气也不能将不省人事的他拖出来批判吧!
可怜的队长其实只猜对了一般,弗拉基米尔伯爵病的确实是时候,他确实逃过了一劫,但对于城防军来说就不是那么走运了。阿列克谢不能找弗拉基米尔伯爵的麻烦,但还可以找副职的麻烦,还可以找负责清缴违禁物品的城防军负责人的麻烦。总之这个责任城防军是跑不掉的,必须有人为此负责。
阿列克谢也确实很生气,事情发生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相关责任人严厉地教训了一通,将这些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
“其实你骂他们没有任何意义。”挺着大肚子的丰坦娜叹了口气劝了一句。
阿列克谢只是看了看她,但并没有说话,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还是很生气。
丰坦娜又道:“城防军总共也就那么几千人,偌大一个布加勒斯特他们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面面俱到……而且说实话,之前的那些收缴行动只要是有心人都有办法避得开,城防军就是……”
阿列克谢终于打断了她:“我不是在生城防军的气,我知道他们能力有限,而且列昂尼德在的时候他们也已经尽力了……让我生气的是他们懈怠的态度,弗拉基米尔这个混蛋才上任多久,他们就懒散成这个样子,我就不相信他们真的认真一点会让刺客们这么嚣张!”
说着阿列克谢重重地哼了一声:“一个帝国的侯爵光天化日之下在布加勒斯特被一群刺客刺杀了,这是什么性质?如果让陛下听到了会怎么看?亏我之前还说布加勒斯特治安良好,治安良好就是这个样子?”
丰坦娜捧着肚子不说话了,她知道阿列克谢的压力有多大,这个事情的性质也确实太恶劣了一点,但是眼下这个当口又确实不适合揪住城防军不放,谁让那位弗拉基米尔伯爵病得太不是时候了呢?
如果不是医生们告诉她弗拉基米尔伯爵的病情十分严重,不可能是装病,她都怀疑这一切都是这位伯爵搞出来的。
但这位伯爵又是真病,而且还病得不轻,这就让她摸不着头脑了,而且戈利岑侯爵的背景她也大概清楚,又是什么人会对他痛下杀手呢?
按照谁是最大利益获得者来推导,凶手应该是亚历山大皇储的人,可丰坦娜非常清楚,除非那位皇储脑袋被驴踢了,否则根本不可能对付戈利岑。
这一切就像一团杂乱的毛线,丰坦娜根本找不到线头所在,想着想着她就觉得头晕目眩身体开始摇摇晃晃。
阿列克谢赶紧一把抱住了她:“你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修养!”
但丰坦娜哪里闲得下来,她皱眉问道:“安德烈大公怎么说?”
阿列克谢叹了口气道:“他还在现场,我等他回来再谈……”
丰坦娜点了点头,只不过她并不知道阿列克谢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当李骁抵达总督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就知道你睡不着!”
阿列克谢看着一脸轻松的李骁叹道:“除了这么大的事我要是能睡着,那得有多二百五!”
李骁耸了耸肩道:“其实也不算多大的事儿……”
阿列克谢直接打断了他苦笑道:“还不大?死了一个侯爵难道不算什么?难道总督府被炸了才算大事吗?”
李骁其实想告诉他就算总督府被炸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和真正的大事比起来这些都是小儿科罢了,只不过他也知道阿列克谢现在的神经有多么紧张,不适合继续刺激他了。
他缓缓回答道:“放松,这些都交给我解决!”
阿列克谢又叹了口气,问道:“戈利岑侯爵死了吧?我听说马车都被炸碎了,街上血流成河……”
“现场确实很难看!”李骁很坦然地回答道,“死了不少人,不过离血流成河还很远!”
阿列克谢狐疑地望着他,不解道:“您真的就一点儿都不紧张?我怎么觉得您好像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