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东道之主 隐身不见
接下来封象梅不在谈这件事,开始考验封慎言的学问,在吃完午饭之后,封慎言推辞家中有事,封象梅挽留了几句,然后就让他离开了。
等到宾客都离开之后,封象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板着脸回到了卧室,巧玉跟在他后面,进入房中,封象梅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悦的说:“没有想到这小子会这么说,也不知道他是真书呆,还是假书呆,以圣人之言来上压我,让我反驳不得。”
巧玉拍着他的背脊,面色阴冷“无论他是真书呆还是假书呆都不碍事,他迟早要进京赶考,我会在继续在那老太婆那里催促,只要那老太婆催了,他不想走都不行。等到他离开之后,水冰心那妇道人家又怎么是我对手,这封家泼天财富,终将是我们的。不,本来就是我的,那书呆子一两银子都别想拿走。”
封慎言方踏入房间,等候在一旁的仆人递上一封书信。他拆开书信,看看里面的内容,微笑的像水冰心解释:“原来是岳丈大人来信了。”
“父亲来信有什么事情吗?”水冰心自从三年回去省亲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父亲,心中未免有一些担心。
封慎言将信递给水冰心,解释道:“没多大事情,他老人自觉得年事已高,从族里过继孩子,希望我一趟,有些事情交代我。”
“父亲想必是嘱咐家产之事,相公,有劳你千里奔波了。”水冰心望着书信,眼中闪烁泪光。
封慎言看她伤心的样子,欲像让她和自己一同,但是这千里奔波,车马劳顿,自己七尺男儿都未必能吃得消,且不说水冰心这一个弱女子了。
水冰心深呼吸一下,用手帕将眼泪擦去,勉强打起笑容:“相公,我先去准备衣物和盘缠。”
封慎言点点头,这伤感的话题还是不提为好。他也去禀告自己的母亲,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一直陪伴着水冰心,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到了离别前才见吴赤和李大亨,两人都没有感觉到意外,预祝封慎言一路顺风。
水居一告老还乡之后,居住在北四府的云歌府。从东南府到云歌府有两条路径,一是搭乘海船,从海上到了幽燕府的常和城,再走陆路。二是走陆路官道。走海路虽然快,但是封慎言想到大海茫茫,十分沉闷,放弃了。走陆路的话。可以看这世间百态,浏览大虞的风土人情。
封慎言鸡鸣时便独自离开了,因为觉得麻烦,没有带仆人。
他走在官道上,看着络绎不绝的商人,不由仔细观摩。
迎面而来的商队带着西南刺绣,还有西方各国琉璃制品。
西南刺绣针脚整齐,线法光亮,紧密柔和著称,禁宫御用多是西南刺绣,被誉为云绣,也叫天衣绣。
一匹云绣在丰城就值百年银子,而在祥云府不过三十两,这三倍的利润,让商人趋之如骛。
至于西方的琉璃制品,也成为富贵人家的堂上常客,丰城士绅之家,若是拿不出一两件琉璃制品,会被他人耻笑的。
贩卖这些琉璃制品的都是中原人,不见一个人西人。
早些年西方商人带着玻璃制品走西北的天山关或者西南的茶马道进入到中原,还能够随意在中原赚取金银,不过从前朝开始,朝廷严令,走天山关的西方商人不准出梁州府,西南直接不允许西方商人进入。除了个别使者,赐予通牒。没有通牒的西人,在中原行走都是杀无赦。
金银天下转。
封慎言看着来往的商人蓦然想到这次,他很快哂笑,这些事情似乎自己都没有多大关系。
行了两个时辰,便到了渡口。渡口比较冷清,多数商人选择走海路,对于他们而言,海路比较便捷。
封慎言寻到一船家,进入船中便见里面坐着一个白面青年,
脸如冠玉,鼻似悬胆,一双星眸炯炯有神,身上散发着一种英气。
见封慎言进来,那人热情问候:“兄台怎么称呼?也是上京吗?”
“小可封慎言,字应之,此次北上前往云歌府,探望内父。”
“封兄弟,我叫干将,字白虹。”
干将举起酒瓶,为封慎言倒了一杯,做了一个请。
封慎言见他豪气,也不做作,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封慎言这个样子,干将竖起大拇指说:“好兄弟,爽快。”
干将转身嘱咐船家张罗饭菜,待两人用膳之后方开船。
“不知干大哥此次前往京城所谓何事?”
“我有一位朋友,如今在国子监读书,我这次上京,帮他打点一下,好让他有一个功名。”
封慎言听到这话,轻微一笑便不再多言,科举腐烂,考官收钱取士已经人尽皆知。除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希望皇上能够听进自己老师的进言了,肃清吏治。
干将继续说了自己的身世,他是悦华府人南靖县齐化村人士,他老丈人早年凭借生意发财,留下万贯家财,无子。在三年前,干将老丈人死了之后,这家财自然落在干将的手里。
让封慎言感觉有趣的是,干将为人任性豪侠,是南靖县出名的侠士,惩强扶弱,洁身自爱,除了嗜酒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干将娶妻便是因为这酒,他经常去老丈人的酒庄买酒,一来二去便认识了酒庄姑娘,所谓美人心意最难消。大姑娘许诺结婚之后,家中美酒可随意品尝。这一是难过美人关,二是难过美酒关,他便应承了。
在京城的那一位朋友,是他从河中救的,那人因为家产被族人侵夺,又被革了功名,一时想不开就跳河轻生。干将救了他之后,好生招待,更是为他筹办婚礼,这一次又为他的功名奔波。
封慎言听着干将说完,敬了他三杯,这古道热肠真是让人佩服。
“应之,你若是有心功名,我也可以顺道给你捐一个监生,让你可以在京城好生读书,免得春闱奔波。”
“多谢大哥好意,小弟火候还没有到,暂且等待几年吧。”
干将也不在强求,两人吃饭过后,船家就开船了。
下午,两人到了玄河对岸。封慎言原本打算一直北上,经过沧海府,继圣府,金阳府进入到幽燕府,然后在西行,从雁元府到云歌府。不过遇上了干将之后,封慎言决定从走南直隶府,然后在京城待一会儿,在北上从北直隶府到云歌府。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是快活,干将为人豪爽,一路上的费用由他出,他也不在意金钱的花费。他认为人生不过百年,当行乐便行乐,不要为身外之物所困,弄得大好人生不自在。
抵达京城,封慎言暂住干将家,在晚上的时候看到了干将的那个朋友陈予权,望着陈予权进来,封慎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人虽然面色俊秀,但是谈话时眼神四处游动,让封慎言想到了贼眉鼠眼,没有好感。
晚膳之后,仆人因为不知道封慎言会到来,没有准备多的床被。封慎言只能和干将挤在一起,两人躺在卧榻上,封慎言出声提醒道:“白虹兄,我知道你为人豪爽,乐于助人,但古语有云滴水恩,斗米仇,甘露不可多降,免得到时候好心办坏事,遇到了中山狼,那就不值得了。”
“应之,这大丈夫一世,求得是问心无愧。古人说的好,宁叫人负我,勿叫我负人。我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他日真有人负我,那也是应该他良心不安,与我何干呢。”
封慎言见他如此,不再多言,人各有志。干将不在乎这些事情,自己在多嘴就枉做小人。
第二日早晨,两人在京城中游玩。
这京城果然繁华,大街上衣锦履珠,翠袖红裳,馆楼中,琴瑟和鸣,酒肆里,喝五幺六。西南锦绣,东北皮草,西国琉璃,南国翡翠,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两人走了一会,见前方万人拥簇,似乎在观望什么,干将起了好奇心,带着封慎言走了过去。不过游人过多,他们难以挤进去。
封慎言看着旁边有一座五层楼的酒肆,便拉着干将到了酒肆之中。
进入酒肆,酒保带着习惯性的笑容,点头哈腰迎过来,见封慎言带着方巾,干将穿着丝绸,知道大主户来了,连忙奉承:“两位客官想必是来看走马的,楼上请。”
酒保恭敬着两人走向楼上,在上楼梯的时候,封慎言望见一个秀才面色忧愁的坐在角落里喝着酒,封慎言留心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就上去了。
到了顶楼,酒保带着他们临窗的位置,干将丢了一块碎银:“有什么拿手的尽管上就是了。”
酒保连忙过银子,点头哈腰离开。
封慎言向外面望去,原来是两个美丽女子在表演走马,只见两人如同轻盈的蝴蝶,在马背上翩翩起舞。表演了一会儿,两人将水袖丢出,缠在不远处的旗杆上,再将自己的这一头快速缠在马上,随即跳在水袖上,踏着水袖前进。
第一百九十章浊世公子 世上无双
看到两人仙子凭虚而行,四周乍起欢呼。封慎言暗自佩服,这水袖轻薄,不能承力,别说走了,就算稍微用力拉扯都可能断。这两人竟然能够踏袖前进,让人不由佩服。
接下来,两人在水袖上继续表演,轻身如燕,凌虚似仙,让四周观众大饱眼福。待表演结束,封干二人相互一笑,转身离开。
在下楼之后,干将无意中也看见了书生,好奇的走了过去询问:“兄台有何事挂心,为何不看外面走马取乐呢?”
书生听闻此言,尚未回答,眼泪便簌簌的落下。
干将看到这个样子顿时激起了侠心,继续询问:“郎君怎么落泪了,有事不妨明言,小弟或许能够帮助你。”封慎言也开口说:“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谋长,我这朋友古道热肠,兄台不凡直言。”
“唉,这件事实在难以告知他人,就算告知,也未必能救。”
“兄台这话差矣,这事在人为,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兄台且说,看小弟是否能补救,兄台不说。如何知道是不能还是不为呢?”
那书生见两人一脸正气,心中不由有了希望,站起身来,对着两人行礼说:“小生姓曾名鼎,字九功。家父曾经任继圣府知府,素有贤名,在马贼之乱,以身殉国。家父殒身之后,先母亦见背。幸有家父好友陆卓吾,收养小生,所生一女,许配给小生。小生深受陆家之恩,原本想取得功名之后,有了出身在完婚,没有想到去年,内父奉朝廷之命,押解军饷前往梁州府,这一押解,弄出了祸事来。”
“内父那一日带着二十几个官差押解着饷银就出了城,到北直隶府的时候,内父看到一队仪仗,前面两人手握金瓜,他暗自琢磨是朝中大官,不愿多事,于是让官差让路,那仪仗过去的时候,坐在轿子里面的官员打开帘幕,看着内父说:“这不是陆世侄吗?”内父心中诧异,于是询问那人的来历,那人自称是范世民。内父想起了他父亲同科好友的确有一个叫范世民的,曾任民部中大夫,后来告老还乡。内父行礼问候之后,这范世民盛情邀请内父前去他家,内父难以推脱,只能到了那宅院。”
“进入宅院,内父本是想用完午膳便走,却没料到在饮食之时,范世民突然犯病,这范世民没有子嗣,内父无奈只好帮忙照应,这样一忙就忙到了天黑,内父只能暂住在那里,第二天早上,范世民为了感谢内父,于是派人到城里找了几个劳力,帮内父运送饷银,内父知道往北就多山路了,他原本也有招人之意,于是领了范世民好意。他们一路行进,天黑的时候,内父无意中查看饷银箱,见封条不对,连忙拆开一看,里面竟然全是石头。内父连夜赶回那庄园,里面已经没有人在。”
“内父只好回到京城请罪,皇上大怒,将内父全家查抄,还将范世民缉捕进京,两人见面,内父才知道是有贼子冒充了范世民。内父被判充军五年,而范世民也责令缴纳饷银。小生心急不已,所幸是内父在青州府有交好,五年之间不至于遭罪。而陆姑娘,她本来贬为官奴,后一个无赖假托是陆家人,上下打点,将陆姑娘救了出来。小的曾经去求他放过陆姑娘,他几次不愿,要小生拿一千两白银,才肯放人。”
说到这里,曾鼎再次流泪,干将听完之后,倒是送了一口气,他原本想要说些,封慎言先开口了:“这件事倒不是什么难事,不知道那人是何来历?”
“他名癞子阿三,现在被人称为癞老大,乃是京城一个著名的恶霸。”
封慎言听到这话,点头说:“这件事倒是不难,你且不用着急,白虹兄你先带这位小兄弟回去,等我回来在处理这件事。”
干将没有多问,带着曾鼎离开了。
和干将分别之后,封慎言花了一点银子,弄了一个拜帖,然后前往到了内城之中,他打听了一下丞相府的所在,然后到丞相府侧门。
他将帖子递给门房:“劳烦尊敬递给户曹参军王大人。”
门房接过拜帖之后,转身进去,很快回来禀告:“这位公子请。”封慎言跟着他到了偏厅,一个中年官人坐在那里,抚须望着封慎言。
“世伯,小侄这厢有礼了。”
“贤契不用多礼,贤契这次来京不知所谓何事呢?”
封慎言看着王凰诏,这个人和自己岳父同科,当初岳父嘱咐过,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托付给他处理。封慎言也不多客气:“世伯,小生希望大人能够让秋部的人查探一下一个绰号癞子阿三的。”
“原来是他,我曾经听闻过他,不知道他和贤契有何恩怨,若是贤契要出气,还需谨慎,这人不足惧,然他有泰安侯为靠山,秋部之人未必敢对付泰安侯。”
“小侄明白了,但小侄也愿意相信,秋部还是有耿介官员,泰安侯更不会为了小小一个无赖就责备秋部官员。”
“老夫会知会他们的,贤契放心。倒是贤契,天生兄屡次在老夫面前赞扬他找了一个好半子,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足称宝树。”王凰诏开始和封慎言闲聊了起来,用完晚膳之后,封慎言无官在身,不易就留丞相府,只能告退。
回到干将家大堂,干将已经准备好了银票和银钱,若不是有封慎言的吩咐,干将早就让曾鼎带着银钱去赎人了。
封慎言进来看着银子,询问曾鼎:“不知道九功兄弟明天如何安排?”
“封大哥,我需要借干大哥的一个仆人,这钱银暂且放在仆人手中,等那癞子阿三亲口许诺之后,我再让仆人带着银子进来。”
封慎言点点头,这时候干将说:“我还是多准备一些银子,那癞子阿三估计会在成色上做手脚,这千两银子都去了,且不可因为区区几十两银子误了大事。”
干将说着,让仆人多取了四十两银子来。看着钱银,曾鼎深吸一口气,对着干将深深的三鞠躬说:“大恩不言谢,两位大恩大德,曾某永世难忘。”
“哈哈,九功,你这是什么话,区区银子算什么,只要能帮到你,就算万两也不过一件小事,予权,你说是吧?”
“这,这,大哥说的对。”陈予权结结巴巴应和着,他不舍的望着那些钱银,封慎言见他如此,心中更加厌恶这人。
曾鼎已经有了安排,一切都已将安排,四人便下去休息了。在走廊上,封慎言望着星空:“白虹兄,小弟担心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成功。”
“应之,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那个什么先礼后兵,这癞子若是识趣,这千两银子他就看可以安全享用,若是不能,应之你且看。”
封慎言转头一看,只见干将衣袖中寒光一闪,封神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吱的一声。干将哈哈一笑,带着封慎言走到院墙边,只见一只老鼠被弩箭钉死在那里。
封慎言估摸了一下距离,大概有三四丈远,这个距离不算长,但在深夜,光线不明,一般人看两丈外都是一片漆黑,更别说老鼠了。
“一点小把戏,让应之见笑了。不知道那癞子阿三比起这老鼠又如何?”
“白虹兄原来心中早有了对策,小弟多心了。”
一大早,着急不安的曾鼎等干将起床之后,就匆忙告辞。曾鼎带着一个仆人到了癞子阿三的住所,癞子阿三见到曾鼎到来,不悦的说:“你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我是来接陆姑娘。”
“小子,这陆姑娘可是我用真金白银赎回来的,我早就告诉你了,要接可以,拿千两白银来就是了。”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若是真的拿来千两白银,你若是不交陆姑娘怎么说?”
“哼,你帮我当什么人了,我癞老大好歹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若是违约,就不得好死。”
“好,你记住了。”
曾鼎转身出门,将仆人身上的钱银取了过来,丢在桌子上,对着癞子阿三说:“你点一下吧,这个可有少?”
癞子阿三看着这些钱银,一时木在那里。曾鼎催促,他才醒过来,开始点收。他叫小弟带着银票去钱庄验钱,自己则拿着称在那里称银子。
癞子阿三称完,十分不悦的对曾鼎说:“银子成色不足,有磨损,”曾鼎也丝毫没有畏惧,再次拿出四十两银子丢在桌子上:“这样就够了吧。”
癞子阿三看着那四十两银子,脸一下红,一下白,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等着,我去将陆姑娘带来。”
癞子阿三进入到内院不一会,他的十几个小弟就进来。他们将曾鼎围住,不怀好意的看着曾鼎。
曾鼎见他们这个样子,心中有些发毛,但一想到陆姑娘,全身就激起一股力量。
他着急的等了两个时辰,癞子阿三笑着走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慕名前来 兴尽而去
坐在主位,微笑的说:“你这小子,来这里干什么?我和你说过了,要先带走陆姑娘,就拿千两银子来。”
“这不是我的银子,癞子阿三,你在弄什么鬼?”
“这银子什么时候是你的,兄弟们,这个家伙还想诈吃我们,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癞子阿三脸一沉,他的小弟立马动起手。因为害怕吃人命官司,这群人打了一会儿,就将曾鼎丢了出去。
那个仆人连忙去搀扶,带着曾鼎回到干将家,在回到家,曾鼎羞愧的看着干将,干将也没有说话,封慎言出声安慰说:“这件事你暂且不用担心,我们自有主张。”
“带曾老爷下去,你带我去那个癞子阿三那里看看。”干将冷静的吩咐着,然后和仆人离开,封慎言叫来医师,开了几服药,就让曾鼎好生休息就是了。
干将傍晚回来的,在家里用人晚膳,然后让仆人下去休息。等到宵禁之后,干将换上一身黑衣,对着封慎言说:“这家中有劳应之你多费心。”封慎言点点头,干将遂离开这里,小心来到癞子阿三住所。
他轻盈的翻过院墙,在房顶上小心查探着,一会就见后院里面有间房子亮着灯,他急忙靠近,在房顶上听到女子的哭泣声和挣扎声。
干将心中一急,飞身下屋,踹开门,只见癞子阿三正在强迫一个女子,他二话不说,射出袖箭,癞子阿三胸口中箭,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倒地呜呼了。干将走到女子身边说:“姑娘不用担心,我是奉人之命来救姑娘你的。”那个女子点点头,干将说了一声得罪,背着这个姑娘小心从后门离开这里。
回到自己的住宅,干将带着姑娘到了曾鼎的房间,对曾鼎说:“九功兄弟,你要的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原本躺在床上的曾鼎连忙要挣扎起来,封慎言搀扶他起来,打开房门。
不过曾鼎和那个女子见面的时候,一时间愣住。
“公子是谁?”
两人同时询问起来,看到这个情况,干将诧异的说:“你不是陆姑娘?”
“不是,小女子素娥,乃是京城附近通仁村人士,许配给村里铁相公,前不久小女子进京上香,被这歹人抓住,”
干将听到这话,无奈的摇头,对着曾鼎说:“九功兄弟,我现在再去将陆姑娘带过来。”
“壮士不用再去了,不久前,泰安侯的人已经将那无赖家中的女子都带走了,只剩下小女子一个人。”
曾鼎听到这话,脸色苍白,身体晃了晃,然后对着干将说:“干大哥,不用劳烦了,这或许就是命吧。不知道干大哥怎么带出素娥姑娘的。”
干将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到干将杀了癞子阿三,曾鼎着急的说:“大哥,若是朝廷追查下来,那将如何,小弟死不足惜,要是连累了大哥应该怎么办。”
“无妨,朝廷不会追究的,九功兄弟尽管放心吧。待明天天亮,我去打听一下泰安侯的消息,白虹兄将素娥姑娘送回村中。”封慎言胸有成竹的说着。看着封慎言这个样子,曾鼎就安心下来。
天刚亮,无心睡眠的众人就开始行动起来。
封慎言再次前去王凰诏那里,王凰诏处理公务之后,接见封慎言时候笑着说:“贤契真是好手段,今早京兆就有公牒上来,询问秋部意见。”
“不知道秋部诸位大人怎么看呢?”
“秋部不少和你岳丈交好,他们查了一下,这癞子阿三曾经用钱改了两个死犯,就算他昨日不死,如今也要进牢里等待秋后了。秋部现在下令抄家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贤契,有些事情还是要稳重一些比较好,这一次是无赖,秋部才能卖这个面子。”
“小侄知道了,小侄想知道泰安侯的动静,所谓小鬼好弄,阎王难缠。”
听到这话,王凰诏摸着自己的胡子,喃喃的说:“贤契,听老夫一句劝,最近京城乃是多事之秋,陛下龙体抱恙,四方诸侯世子已经封诏离开了。这泰安侯最为陛下喜爱,也被诏令离开。”
封慎言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询问:“这诏书是何人所写?”
“陛下龙体抱恙之后,一切政务全部交付丞相大人负责。”
封慎言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心的对着王凰诏说:“世伯,小侄明白了。”
封慎言没有多打扰,在京中随便打探了一下,就知道泰安侯选择了从帝江进入东海,在沿着海路回到幽燕府。
泰安侯祖上本来是前朝燕王,后来被前朝夺爵,大虞建立之后,再次封侯。这一任泰安侯才貌无双,深受皇上喜欢,曾经想封泰安侯为泰国公,不过因为朝廷大臣反对而作罢。
这泰安侯喜爱女色,更是天下所知,传闻他府中女婢就有三千,到了京城的之后,行馆里面也藏数百美丽女子。如今想要在泰安侯救出陆姑娘,不亚于虎口夺食,稍有不慎,就会面临家破人亡。
封慎言租了一匹马,在下午的时候到了渡口,看着泰安侯的船队,微微皱眉,他观望了一会,继续询问渡口船夫一些事情,然后离开这里。
回到干将家,干将看着封慎言,询问说:“事情如何?”封慎言点头说:“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现在我们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泰安侯不愿意离开京城,想着办法拖延时间。若是泰安侯回到了幽燕府,回到自己的封地……”
后面的话,封慎言没有说出口,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到时候真是回天无力了。封慎言思考了一下,对着干将说:“我们明天需要去找人求救,若是她们不愿意,不知道白虹兄,是否能在江上走铁索,而且要背负一个人。”
干将想了想,有些犹豫的道:“这件事我可以试试。”封慎言知道干将的脾气,看来干将对这件事把握不大,自己果然还是只能找她们,不知道她们是否愿意了。
第二天,封慎言带着干将离开这里,走在路上说:“不知道白虹兄是否还记得那天走马的那两个女子?”干将点点头,很快明白过来,笑着说:“原来应之是因为这件事,的确以她们之能,可以铁索渡江。”
“现在我担心的只是她们愿不愿意?”
“这点应之可以放心,这些卖艺的,只要有钱,他们就可以铤而走险,我这里还有千两银子,足以应急,实在不行,还可以让拙荆筹备。”
封慎言点点头,走到那天的酒肆打听,酒保在钱财之下,告诉了他们那两个走马所在。两人于是来到宅院面前,看着宅院,干将有一些吃惊的说:“没有想到她们有这财力,能够买这么一栋宅院。”
封慎言敲门之后,听到里面有响动才开口说:“小生封慎言,携兄长干将,冒昧造访,求见非烟、凌波两位姑娘。”
“你们等着,我去禀告大人。”里面一个稚嫩的声音说着。
两人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一个小姑娘对着他们说:“进来吧,大人要见你们。”两人进入到府中,只见府中全是女子,这些女子没有穿着红裳,而是穿着戎衣,腰间都挂着兵器,神情冰冷的站在那里。
“应之,这宅邸真的如同军营,你看这些女子所站的位置,都是紧要位置,若是有人潜入,她们会立马发现。再看那群人拿着的武器,可以组成六丁梅花阵。”干将在那里说着,最后补充说:“我年少之时,也曾在玉衡军中待过,只不过因为酒瘾太大,被逐出了。”
封慎言点点头,他不懂这些门道,但是看到这些女子如同石像一样站着,就明白他们不简单。
两人到了房间,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道珠帘。
在珠帘旁边,站着两个女子守护着,除此之外,还有四个男子佩剑站在门边。封慎言两人进来之后,帘幕后面说:“你叫封慎言?东南府丰城人氏?”
封慎言疑惑的点点图,询问说:“不知道女士如何知道?”
“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告诉我,你是一个有趣的人。不知道,你要我那两个丫鬟有什么用呢?”
封慎言没有隐瞒,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出了。
“真是有趣,你就不担心我会将你说的告诉泰安侯吗?”
“女士不是那样的人,虽然未见女士,但是府中气象,已知女士乃是巾帼英雄,气度不凡了。”
那姑娘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说:“去告诉非烟,凌波,全力协助这位公子,张广,你也去。”
站在门口的一个护卫连忙说:“姑娘,我奉公子之命保护这里,若是离开,恐公子回来会怪罪我。”
“掌嘴!”
里面那个女子冷冰冰的说着,站在外面的一个丫鬟走到了张广面前,啪啪直接打了起来。张广一时愣住了,准备出手的时候,旁边护卫拉了他衣袖,他就反应过来,强压心中的怒气。
第一百九十二章彬彬有礼 难生怒气
那丫鬟打了三十下,才对张广说:“大人的话,只需要遵从。”
“你若是心中不服气,尽管可以告诉你家公子,都退下吧。”
女子说完,就站起身,从珠帘后面离开了,一个丫鬟带着封慎言他们离开,在离开府邸的时候,封慎言他们后面多了三个人。
“呼,终于出来了,这姑娘太可怕了,让我想起了当初见到将军一样,甚至比见到将军更加能让我感受到难受。”干将自嘲说着,封慎言这时才注意到干将后面的衣服都被汗湿了。
五人回到府中,房间已经不够用了,这时候陈予权主动提出回到国子监,干将也没有阻止,等陈予权走了之后,封慎言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然后询问说:“两人认为如何?”
非烟凌波看了看说:“这件事一根铁索不够,需要两根,我们姐妹轮换才能将人带过来,而且那陆姑娘必须镇定,若是她慌乱,我们就不能成功了。”
“这点我有考虑,不知道你们铁索需要多粗?”
“一般大小就可以,这一点倒是没有多大要求。”
大家决定好了之后,就开始行动了,封慎言他们前去外面打铁索,而非烟装成渔家去找到陆姑娘,和告知他们的计划。
非烟和凌波两人到了帝江畔,找了渔家租了一艘船,然后准备了一些鱼,打扮成渔家妇女模样。她们摇着船跟在泰安侯的船队后面。
泰安侯不愿意离开京城,船队也慢慢的走着,走了一个时辰,就要停下来休息半个时辰。
这个时候,非烟他们就靠近家眷所在的船队,船中护卫见她们是女子也没有多管,在卖鱼的时候,两人小心的寻找着陆姑娘。
她们用了两天时间,才找到陆姑娘。这些家眷见两人上船,连忙迎上来,虽然是买鱼,其实就是找人聊天,这些时日在船中无所事事,可把她们憋坏了。如今有两个生人就来,她们自然不愿意放过。
非烟两人在应酬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子神情憔悴的坐在一旁,如同死人一般一动不动。心中明白这个可能就是陆姑娘了,为了以防万一,非烟还是小心的询问说:“这人是谁?”
有人准备回答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说:“卖鱼的,打听这些干什么?”
“公公,我只是好奇。”非烟连忙说着,这时候凌波目光含情的看着那监督船的宦官,轻声的说:“公公,我妹妹无知,还请公公见谅。”
凌波常年在外走动,人情练达,她这精心的一眸,让这个不尝人事的宦官心头一热,伸出自己鸡爪一样的手,抓住凌波的小手,对着她们说:“不碍事,不碍事,不知者不罪,下一次记住不要多问就好。”凌波害羞的点点头,手指小心的划过宦官的掌心,让这宦官心头更加热了。
凌波在那里应付宦官,而非烟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探问,这些女子也没有什么提防心,一个女子很快就说出这个女子姓陆。
非烟两人见问出了,也不在多留。在离开的时候,那宦官还多有不舍。
接下里两天,她们就这在这船出没,一个护卫起了疑心,向宦官报告这两人怕是歹人,一直前来有什么阴谋。但宦官以为非烟两人是来找自己的,痛骂了那护卫,更将这个多事的人调离了这船。这一下整个护卫队也就不在多言,不过心中还在嘲笑这个没种的老东西还想要两个黄花闺女。
凌波几番查探终于知道了陆姑娘晚上休息的位置,一天夜深的时候,悄悄画船到船边,用铁钩上船,避开岗哨,到了陆姑娘的船窗前。敲了窗子,对着里面说:“陆姑娘,我乃是曾公子派来的。”
陆姑娘打开窗户,惊喜看着凌波,凌波这时候拿出一块玉佩,对着陆姑娘说:“这是曾公子交给我信物,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陆姑娘点点头,凌波于是说:“按照这个速度,两天后,船队将进入黄鹤湾,那里狭窄,到时候我们会带来铁索,到时候我和妹妹将要背着你铁索渡江,你那会且不要害怕。你若是心慌出了差错,掉入江中,我等就难再救你了。”
“有劳姐姐了。”陆姑娘听着她的话,眼眸再次明亮起来了,约定好之后。凌波离开这里,在跳入船中的时候,她一时不慎,发出声响。
听到动静的护卫立马打着火把过来,一些人拿着弓箭对着凌波。这时候老宦官也来了,看到凌波皱眉准备询问什么时候,凌波哀怨的望着他。宦官咳嗽一声,对着四周护卫说:“把家伙收起来,各回各位,侯爷训练出你们,难道就是让你们欺负弱女子的吗?”
护卫知道这个老宦官的身份,也不在多争论什么就回去,反正出了什么事情这个老宦官担着就可以了。
宦官等人散了之后,让人放下软梯,让凌波上来。凌波到了船上,就委屈扑在老太监怀里,小声的说:“公公。”
“唉,你这小丫头,你和咱家一起回到侯爷府,咱家保证你日日元宵,夜夜寒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件事我还要和我父母商量一下,请公公你多给我一点时间。”
宦官点点头,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凌波不动神色的阻挡,对着宦官说:“公公,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先告辞了。”
凌波说着,脸色都白了,宦官看她这个样子,只好放他离开。
凌波回去之后,对着非烟说:“果然还是要按照封公子说的走铁索,船只太容易暴露了,不知道他们那边如何了?”
“已经传来消息了,他们已经到了黄鹤湾了。”
两人便到了黄鹤湾,和干将等见面。
看着封慎言不在,两人好奇询问起来,得知封慎言另外有一件事要处理,于是没有前来。大家心想这里已经安排妥当了,也不用他亲自前来了。
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泰安侯的船队也停在湾里了。
晚上岸边,干将和张广打了两个木桩,非烟二人穿着水服,游泳拉着铁索到船边。这时候已经到了子时,床上的人多数已经入睡了,就算守卫的护卫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两人小心将铁索穿过铁环固定起来,然后凌波再次上船,她轻车熟路来到窗边,这时候陆姑娘已经准备好。凌波二话不说背着上的陆姑娘,然后跳到铁索上,快速的走动。
这铁索不过离江面一尺高,而且细小,背上的陆姑娘看着脚下真的如同凌波而行,吓得她紧闭双眼,不敢想象落下去会怎么样。
走了一段路程,凌波已经满头大汗,对着一旁的非烟说:“妹妹接着。”说完让陆姑娘松手,快速递给非烟。在非烟接手之后,陆姑娘一时慌乱,非烟连忙抱住她稳定身形。
这时候铁索吃重,岸上的木桩顿时被拔了起来。
这一变故让岸上的人不由吃惊,说时迟那时快,干将用力一拉,稳住铁索,站在一旁的张广也来协助,终于让两人有惊无险的渡过了这五六丈水路。
随后他们拔了木桩,让两道铁索沉入江中,等一切痕迹消失之后。他们上了马车离开,在马车之中,曾鼎和陆姑娘相见,两人喜极而泣,拥抱在一起。
他们拥抱了一会,就像众人道谢,干将拿出一袋银子说:“九功兄弟,拿着这些钱前去天定城,捐一个监生,考南榜。日后有了出身,那泰安侯再跋扈,也不敢在明面得罪你。”
曾鼎两人跪下磕了三个头,感谢他的神恩。干将让他们快快起来。
在岔路口,曾鼎对众人说到:“我两人性命都是诸位所救,大恩大德永世不忘,日后定当结草相报。”
大家依依惜别,就此分开了。
封慎言三人和非烟他们分别之后,就出了京城。不在京城打铁索,是封慎言担心到时候泰安侯追查起来,京城铁匠最容易被抓去询问,到时候铁匠吃刑不过,将他们供出来。
三人到了京城百里外,靠近南直隶府的一座县城。三人到了安宁县,曾鼎便前去寻找铁匠铺,找到铁匠,说自己是村里造桥来打造两条铁索。铁匠在雪花花的银子面前也没有多想,立马开工了,这事情他虽然第一次干,但是在银子的作用下,铁匠许诺两天时间就可以打造完毕。
曾鼎收了收据,然后到约定的地方找到二人。封慎言他们已经找到住处了,三人先休息了一天。
在第二天,封慎言觉得无聊,就出去游玩了。
这安宁县不大,主街就四条,不过因为离京城不远,不少官宦士绅住在这里,倒也十分热闹。
他心中想着泰安侯的事,没有留心四周,走到拐角之处,不防被一群人撞到在地。
“韦学士公子娶亲,闲杂人等,速速避开,否则惹怒了我家公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为首的一个奴仆傲慢的说着,神情说不出的高傲。
第一百九十三章得意尽欢 千杯不醉
然后进入到大厅,封慎言将离开之后事情告诉了吴赤,吴赤静静的听着,听到田姑娘的事情,笑着言:“没有想到应之你能遇到这样才色双全的佳人,可惜应之你尚未有出身,否则到时候,列钗画屏,也是一件趣事。”
“子华兄就不要取笑小弟了,不知道子华你为何来到这丞相府。”
吴赤听这一问,叹息一声:“我本原本是想等春闱,没有想到老师任丞相府外兵曹参军,让我到这丞相府做事,结识一些人,有助春闱登科。”
“子华,你似乎对这差事多有不满?”
吴赤点点头,看着四下无人才说:“不瞒应之,我几次接触丞相,发现此人职高才浅,不足以谋事,虽有贤良辅助,但为人刚愎自用,难听忠言。若是为县之官,尚无大患,若是位极人臣,恐有夷族之祸。”
听到吴赤的评价,封慎言思索了一下,开口:“若是如此,子华应该早日脱身,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吴赤点点头,两人再次谈论了一挥,因为吴赤有公务在身,也只能道别了。
在吴赤离开没有多久,王凰诏满头大汗回来了,他神情疲倦告诫封慎言:“贤契,如今京城已经不是久待之地,你还是早早离开较好。见到天生兄,替我向他问好,老夫有预感,我和他再难人间相见了。”
“世伯多心了,世伯公务繁忙,小侄也不再多叨扰了。”
王凰诏点点头,让仆人送了一封银子给封慎言,封慎言感谢之后就离开了。
封慎言从侧门出了丞相府,就看见吴赤骑在马上,身后有着一顶八抬大轿,他停了一下,很快就看到穿着官府的华士鸿走上轿子,在轿子准备启程的时候,突然一个好像喝醉的道士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一旁护卫立马将他赶到一旁,大声呵斥说:“哪里来的牛鼻子,还不速速退下,挡了丞相大驾,你那狗头就不保了。”
:“原来是丞相,小道这厢有礼了,小道希望丞相大人能赏一些银两,让小道能够修真保全,参悟龙虎大道。”
坐在轿子的里面的华士鸿平静的说:“无妨,那五两银子给他。”
一个仆人拿出五两银子,递给道士,道士接过银子,连忙作揖感谢,退在一旁。
等到轿子起轿之后,道士开始高声吟诵一首诗。
“一轮日月疾如梭,四季光阴转眼过。
省事少时烦恼少,荣华贪恋是非多。
紫袍玉带交还主,象简乌靴水上波。
脱却朝中名与利,争名夺利待如何?”
道士吟诵完毕之后,再次摇摇晃晃的走开了,一个护卫不悦的说:“真是晦气,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疯道士,真是晦气。”
坐在轿子里面的华士鸿丝毫没有理会,他现在进入宫中,就是说服皇帝下诏让那些碍事的国公暂时离开这里,免得到时候误了自己的大事。
封慎言回到干将家,干将好生接待了他,祝福他一路顺风。
第二天早上,封慎言就起身继续前往到云歌府,他走了三天,到了北直隶府的一个镇上,他在赵家镇找了一间住处,在晚上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传来痛苦哀嚎声。
封慎言立马起身,询问主人:“老丈,这隔壁似乎有人生病?”主人连忙说:“这位相公,隔壁是张大牛,不知道从那里得了怪疾,因为无钱请医,只能干熬着。”
听到主人这么说,封慎言立即拿出一两银子,对着他说:“麻烦老丈前去请一个大夫来,我去看看这张大牛。”
“这位相公,你听老丈一劝,这张大牛也不知道是什么疾病,你若是贸然进去,传染给你,那就不好了。”
“无妨,你去请大夫吧。”封慎言按照钱绛的记忆,让这家人拿出一副手套,然后带着男子用的纱巾进入到那张大牛的房间。
这张大牛真的可谓是家徒四壁,他躺在茅草之中,身体弯曲如虾,在那不停的颤抖着。封慎言看到这个样子,让那主人家老妇烧了开水,自己将张大牛背到床上,盖上棉被,再用帕子为张大牛擦汗。
张大牛躺在床上,看着封慎言,虽然口不能言,目光却露出赶紧神情。过了一刻钟,主人家就带着一个大夫到来,大夫看了看张大牛,诊脉之后说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服下几济药,安心调养一段时间便可。
然后封慎言和大夫去抓药,然后让老妇开始煎药。这一对老夫妻听大夫说不会传染,也不会在多心了,开始协同封慎言照顾张大牛。
张大牛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封慎言也不在多留,让这对老夫妇多照顾这人,自己明天就要离开了。
张大牛听到这件事,连忙说:“恩公,救命之恩,难以未报,小人愿意做牛做马,以报恩公大恩。”
封慎言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询问他:“为何你家穷困至此,你又不是读书人,理当有分土地,春耕秋收,交租纳税,也足以养活自己。”
听到这话,屋里的三人长叹息一声,张大牛哽咽的说:“禀恩公,小人家从父母亡后,知县就收回土地,瞒报小人和小人大哥,我二人都没有分到土地,虽然免费力役,但无源之水,何能长久,我兄弟二人只能为长工,勉强活口。前不久大哥得罪员外,我二人被辞退,大哥只好去他县谋生,而小人一病不起,若非恩公搭救,只能奔赴黄泉,见那阎王爷了。”
封慎言一时沉默了,李大亨也曾提到过东南府瞒报土地人口了,他当时没有当一回事,现在看来,这瞒报的人口除了等死别无他法了。
“既然你没有土地,那么你就随我一起吧。到了府上,我看能不能为你找些事情。”封慎言想到自己离开之后,这张大牛也别无生计,不如带到自己岳父府上,当一个奴仆比较好。
张大牛连忙感谢:“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小的还有几把蛮力,只要有田地,耕种自然不在话下。”
封慎言点点头,等张大牛身体好一些之后,封慎言带着张大牛开始继续前进。
这北直隶府北边多山,传闻也多强人,封慎言谨慎的走在官道上,他可不愿无辜被劫掠一番,到时候丢了钱银是小,万一丢了性命,那就不值得。
“恩公,不用担心,小人还有些力气,平常五六个人近身不得,若是那响贼敢来,保证他竖着来,横着出去。”
张大牛炫耀自己手中的铁棒,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张大牛身体差不多复原了。他的身躯和自己的名字倒是不差,体壮如牛,一根三十多斤铁棒在他手中好像一根棉花棒,随手挥动,丝毫不见费力。
封慎言骑在马上,无奈的说:“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为人还是谦卑为是,很多时候,都是祸从口出。”
封慎言还没有说完,见后面一人快速打马而过,在两人擦肩的时候,那人冷哼一声。封慎言见到如此情况,心中顿时起疑,对张大牛说:“情况不对,我们速速找一个小镇或者城市。”
张大牛听到这话,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听话的大步走了起来。幸运的是,两人到了下午,就见一个小村落,在村落之中,有一个大宅院。封慎言敲门,一个小厮打开门,好奇的询问说:“你们是何人?”
“在下乃是游学书生,路过贵地,求一个歇脚的地方,还请贵府主人行个方便。”
那小厮看着封慎言穿着锦衣,头戴方巾,知道是富家子弟,连忙说:“这位公子客气了,我家主人向来心善,劳烦你暂且去偏厅稍休息一下,我家主人立马就来。”
小厮带着封慎言前往到了偏厅,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湛蓝色道袍,踏着朱履的员外到了偏厅。员外对他作揖说:“劣者毛元龙,不知道秀才如何称呼?”
“小生封慎言,见过毛员外,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毛员外坐下,让人上茶,不时打听封慎言的家世,得知封慎言不是达官贵人之后,态度不免冷淡下来,到了最后,他托词有事,便转身离开了。
封慎言见他前热后冷,心中也是不喜,也向仆人请辞,那仆人也不多挽留,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出了这毛员外府,封慎言找了一家老妇人家,递给老人百钱,老妇人连忙招待他们,更是去街上买了点肉,开始烧火做饭。
在晚上用膳的时候,老妇人小声的说:“公子,你真是聪明,没有住那毛府,你可知那毛府是一个吃人深坑,老身在这里多年,看到不少富贾带着万两货物进入,白身出来。前不久,有一个东海商人的货物,就被毛元龙给吃了。”
“这毛元龙竟然这么大胆?”封慎言不由起了好奇心,询问道。
“这背后有人,自然胆气足,他舅子是这北直隶知府,他女儿又嫁给师匠下大夫的儿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千里之外 谋定后动
就算县太爷见到他,也要尊称一声毛老爷,这些富商若是上告,他上下打点,自然无事,反而污蔑这些富商和强人勾结,捉拿进狱,水火棍下,富商只能画押认罪。”
封慎言听到这话,心中难以平静,放下筷子,不在吃东西。张大牛见到他这个样子,劝慰说:“恩公,这都十分正常,这不是俗话说的好,自古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当官还有俸禄养家糊口,这当吏的,若不伸出拿云手,如何生存?”
封慎言无奈的点点头,心知这就是事实,但是心头就是难过。
在熄灯之后,封慎言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到了三更时候,他索性披上衣服,站在窗子边看着外面的月光发呆。不多久,他突然看见街上出现几道影子,他心知不妙,将窗子放下,然后用手指弄出一个洞,看着外面。不多时,在毛员外大宅传来了惨叫声,一时间,村落不少人就亮起灯来。
张大牛这时候也醒了,拿起自己的铁棍准备出去,不过封慎言拦住了。
不少村民走到了街上,向毛员外的住处望去。
不多会,一群人打着火把,身上沾满着血,背上背着包袱,拿着武器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人豹眼长髯,目光如毒蛇,被他盯住的村民都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面对。那人大声说:“有冤报冤,不干你们的事,要死的出来。”他晃了一下自己大朴刀,四周的村民吓得全部走进屋里。
等这群强人离去之后,里长才开始召集村里有威望的人,商量这应该怎么办?
里长也叫了封慎言,大家到了里长之家,里长忧心忡忡的说:“这应该怎么办才好呢?这群强人明火抢夺,杀了毛员外一家,官府那边我们应该申报吗?”一个老成的说:“这件事还是不要招惹为好,小老儿认得那伙强人,为首的正是燕云山三老爷长髯虎史胜。”
“这毛员外也是不开眼,上次抢的那个富商和燕云山交情不浅,这虎口夺食,岂有不遭殃的。”另外一个老者有一些幸灾乐祸的说着。
里长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无奈的摇头,望着一旁的封慎言说:“这位相公,不知道你有何高见?”
封慎言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里长:“老丈,这毛员外和官府素有交情,若是不申报,官府追查下来,老丈也不好推脱。不如去寻找一番,看毛员外家中是否还有活口,你写好条子,让他带上县城。”
里长心中一喜,若是由毛家人自己处理,自己的确可以免去很多麻烦,他连忙让村里的壮丁救火,在天亮的时候,发现一个仆人躲在地窖里面,侥幸逃过一劫。封慎言也不在多参与这件事,开始和张大牛一起上路了。
他们在中午到了安仁县,进入县城之中,就在菜市前面人潮汹涌,似乎在围观什么?封慎言起了好奇心,进入到人群之中一看,原来那里搭建了一个擂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在擂台上,傲视着下面。
“这位老丈,这是?”封慎言好奇的询问。
“这是李员外,他自幼喜欢耍棒,棒术了得,打遍这安仁县无敌手,前不久建了这擂台,只要有人能够打赢他,就可以获得千两白银,这段时间来,有上百人来挑战了,不过都失败了。”
老人说完,有一个挑战者上去了。封慎言于是看着两人比赛,那挑战者也有本事,一根木棒舞的如同一条蛇一般。而那李员外丝毫不在意,木棒大开大合,只打三路。不一会,那人就被李员外打中手,松棍认输。
封慎言看了一会,因为不懂武术,也不多看。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熟人对着他说:“封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封慎言点点头,跟着非烟到了旁边的房子,在房子二楼,那个女子再次隔着帘幕对封慎言说:“你来了。”
“小生多谢女士上次相助,不知道女士找小生有何贵干?”
“琼华,你传授他三棍,让他赢了比赛。”帘幕里面的女子对着帘幕左侧的丫鬟说着,那丫鬟丫头点点头,对着张大牛说:“你随我到后院上吧。”
张大牛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疑惑的看着封慎言,封慎言微笑的说:“你去吧。”张大牛得到他允许,就跟着琼华离开这里。
在两人离开之后,女子再次开口说:“今日之事,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我明日又要进京协助那人,这里的一切就交代给你了。”
“小生愚昧,不知道女士需要我做什么?”
“等到时候到了,以你的才智一定会知道的,如今那位,势单力孤,只能依靠在外面的协助了,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协助他,日后获利无数。”
封慎言没有回答,静静的思索着。那女子对他轻轻挥手,让他离开了。
封慎言信步到了后院,见后院两人正在比试棍术,让他吃惊的是,琼华一个女子竟然和张大牛这种蛮牛比拼力气,两人的木棒打的啪啪作响。琼华不断的指正张大牛,张大牛也慢慢的改进着。
见两人忘神的比拼着,封慎言只好离开这里,在一个丫鬟的带领下,到了隔壁的房间,拿起一本文集看了起来。
在晚膳过后,张大牛浑身大汗的回来,一个丫鬟早就准备好热水,等张大牛向2封慎言请安之后,就带着张大牛去洗澡了。
洗完澡之后,张大牛进来对封慎言感叹说:“真没有想到,这小娘子体力那么好,好多男子都不如她。”
“是的,这个女子的确有一些来历,手下能人不少。”封慎言随口感叹了一下,不在多话,昨天本来没有休息好,今天又走了半天路,于是熄灯休息。
张大牛也累坏了,倒在床上就睡了。
两人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隔壁的人已经离开了。封慎言带着张大牛前去擂台了,等了到李员外到了,闲来无事看热闹的人再次围了过了。
李员外还是如同标枪一样站在上面,倨傲的看着四周。他再次开口说:“诸位,不知道还有谁要前来赐教一番,若是胜过我的,这千两白银,任君拿去。”李员外说完,仆人抬上一个银箱,打开箱子,雪花花的白银闪的人眼花。
张大牛看了封慎言,封慎言点点头,然后张大牛拿着自己的铁棍走上擂台。李员外看着张大牛一身庄稼汉打扮,未免有一些小事,颔首之后,让管家递给张大牛木棍。
张大牛接过木棍,握住两端,然后膝盖提起,用力一撞,这木棍就断裂成两截了。张大牛摇头说:“这孩子玩的东西,有什么用?”
李员外气全身轻微颤抖,见张大牛握着自己带来的铁棍,对着管家说:“上我达摩棍。”一个仆人连忙递上一根达摩棍。
“既然阁下想要用真家伙,那么刀剑无眼,手脚无情,生死状上,分说英雄。”李员外说完,让人递上准备好的生死状。张大牛因为不会写字,只能画押。李员外签下生死契之后,让仆人退下,凝神聚气。
张大牛先攻击,当头一棒打了下去,李员外见他棍子虎虎生风,不敢硬解,只能退后。这样失去了先机,处处受制于张大牛。
李员外原本见张大牛棍法不成章法,很容易对付,没有想到这棍法虽然好破解,但是必须和张大牛比拼力气,三次长棍相撞,李员外都虎口生疼。李员外只能采取游斗,他心知这样挥舞铁棍很损耗气力,等到张大牛力竭就可以了。
“尤那汉子,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难道这不是比棍,是比当老鼠吗?罢了,这样孩子玩意,你就自己玩吧,俺九尺汉子可做不出来。”
封慎言有一些诧异的看着张大牛,没有想到张大牛这样一个粗人能说出这么有心机的话。
李员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可不敢说你力气大,我不敌你。他看着四周的议论声,这些不懂棍术的庄稼汉自然信了张大牛的话,张大牛若是离开这里,自己的名声就算毁了,他一咬牙,大声说:“好汉子,吃我三棍。”
说着李员外将全身力气使出,狠狠的打出三棍。张大牛求之不得,将全身气力使出,这一棍就敲得李员外虎口发麻,第二棍让李员外整个右手都麻了,第三棍毫无意外让李员外松棍。
李员外自己本人也倒退了七步,右手虎口开始出血,在一旁的家丁看到这情况,二话不说,拿起附近的棍子,将张大牛围主。
“放肆,你们在做什么,还不速速退下!”李员外十分不满的呵斥着,管家欲言又止,一个仆人开口说:“老爷,这贼子用诈,我们气愤不过……”
李员外用自己那杀人的目光让这个仆人停下了话,李员外吩咐仆人:“将千两银子拿给他们,这位好汉,劣者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第一百九十五章万念俱灰 难道相思
然后进入到大厅,封慎言将离开之后事情告诉了吴赤,吴赤静静的听着,听到田姑娘的事情,笑着言:“没有想到应之你能遇到这样才色双全的佳人,可惜应之你尚未有出身,否则到时候,列钗画屏,也是一件趣事。”
“子华兄就不要取笑小弟了,不知道子华你为何来到这丞相府。”
吴赤听这一问,叹息一声:“我本原本是想等春闱,没有想到老师任丞相府外兵曹参军,让我到这丞相府做事,结识一些人,有助春闱登科。”
“子华,你似乎对这差事多有不满?”
吴赤点点头,看着四下无人才说:“不瞒应之,我几次接触丞相,发现此人职高才浅,不足以谋事,虽有贤良辅助,但为人刚愎自用,难听忠言。若是为县之官,尚无大患,若是位极人臣,恐有夷族之祸。”
听到吴赤的评价,封慎言思索了一下,开口:“若是如此,子华应该早日脱身,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吴赤点点头,两人再次谈论了一挥,因为吴赤有公务在身,也只能道别了。
在吴赤离开没有多久,王凰诏满头大汗回来了,他神情疲倦告诫封慎言:“贤契,如今京城已经不是久待之地,你还是早早离开较好。见到天生兄,替我向他问好,老夫有预感,我和他再难人间相见了。”
“世伯多心了,世伯公务繁忙,小侄也不再多叨扰了。”
王凰诏点点头,让仆人送了一封银子给封慎言,封慎言感谢之后就离开了。
封慎言从侧门出了丞相府,就看见吴赤骑在马上,身后有着一顶八抬大轿,他停了一下,很快就看到穿着官府的华士鸿走上轿子,在轿子准备启程的时候,突然一个好像喝醉的道士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一旁护卫立马将他赶到一旁,大声呵斥说:“哪里来的牛鼻子,还不速速退下,挡了丞相大驾,你那狗头就不保了。”
:“原来是丞相,小道这厢有礼了,小道希望丞相大人能赏一些银两,让小道能够修真保全,参悟龙虎大道。”
坐在轿子的里面的华士鸿平静的说:“无妨,那五两银子给他。”
一个仆人拿出五两银子,递给道士,道士接过银子,连忙作揖感谢,退在一旁。
等到轿子起轿之后,道士开始高声吟诵一首诗。
“一轮日月疾如梭,四季光阴转眼过。
省事少时烦恼少,荣华贪恋是非多。
紫袍玉带交还主,象简乌靴水上波。
脱却朝中名与利,争名夺利待如何?”
道士吟诵完毕之后,再次摇摇晃晃的走开了,一个护卫不悦的说:“真是晦气,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疯道士,真是晦气。”
坐在轿子里面的华士鸿丝毫没有理会,他现在进入宫中,就是说服皇帝下诏让那些碍事的国公暂时离开这里,免得到时候误了自己的大事。
封慎言回到干将家,干将好生接待了他,祝福他一路顺风。
第二天早上,封慎言就起身继续前往到云歌府,他走了三天,到了北直隶府的一个镇上,他在赵家镇找了一间住处,在晚上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传来痛苦哀嚎声。
封慎言立马起身,询问主人:“老丈,这隔壁似乎有人生病?”主人连忙说:“这位相公,隔壁是张大牛,不知道从那里得了怪疾,因为无钱请医,只能干熬着。”
听到主人这么说,封慎言立即拿出一两银子,对着他说:“麻烦老丈前去请一个大夫来,我去看看这张大牛。”
“这位相公,你听老丈一劝,这张大牛也不知道是什么疾病,你若是贸然进去,传染给你,那就不好了。”
“无妨,你去请大夫吧。”封慎言按照钱绛的记忆,让这家人拿出一副手套,然后带着男子用的纱巾进入到那张大牛的房间。
这张大牛真的可谓是家徒四壁,他躺在茅草之中,身体弯曲如虾,在那不停的颤抖着。封慎言看到这个样子,让那主人家老妇烧了开水,自己将张大牛背到床上,盖上棉被,再用帕子为张大牛擦汗。
张大牛躺在床上,看着封慎言,虽然口不能言,目光却露出赶紧神情。过了一刻钟,主人家就带着一个大夫到来,大夫看了看张大牛,诊脉之后说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服下几济药,安心调养一段时间便可。
然后封慎言和大夫去抓药,然后让老妇开始煎药。这一对老夫妻听大夫说不会传染,也不会在多心了,开始协同封慎言照顾张大牛。
张大牛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封慎言也不在多留,让这对老夫妇多照顾这人,自己明天就要离开了。
张大牛听到这件事,连忙说:“恩公,救命之恩,难以未报,小人愿意做牛做马,以报恩公大恩。”
封慎言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询问他:“为何你家穷困至此,你又不是读书人,理当有分土地,春耕秋收,交租纳税,也足以养活自己。”
听到这话,屋里的三人长叹息一声,张大牛哽咽的说:“禀恩公,小人家从父母亡后,知县就收回土地,瞒报小人和小人大哥,我二人都没有分到土地,虽然免费力役,但无源之水,何能长久,我兄弟二人只能为长工,勉强活口。前不久大哥得罪员外,我二人被辞退,大哥只好去他县谋生,而小人一病不起,若非恩公搭救,只能奔赴黄泉,见那阎王爷了。”
封慎言一时沉默了,李大亨也曾提到过东南府瞒报土地人口了,他当时没有当一回事,现在看来,这瞒报的人口除了等死别无他法了。
“既然你没有土地,那么你就随我一起吧。到了府上,我看能不能为你找些事情。”封慎言想到自己离开之后,这张大牛也别无生计,不如带到自己岳父府上,当一个奴仆比较好。
张大牛连忙感谢:“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小的还有几把蛮力,只要有田地,耕种自然不在话下。”
封慎言点点头,等张大牛身体好一些之后,封慎言带着张大牛开始继续前进。
这北直隶府北边多山,传闻也多强人,封慎言谨慎的走在官道上,他可不愿无辜被劫掠一番,到时候丢了钱银是小,万一丢了性命,那就不值得。
“恩公,不用担心,小人还有些力气,平常五六个人近身不得,若是那响贼敢来,保证他竖着来,横着出去。”
张大牛炫耀自己手中的铁棒,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张大牛身体差不多复原了。他的身躯和自己的名字倒是不差,体壮如牛,一根三十多斤铁棒在他手中好像一根棉花棒,随手挥动,丝毫不见费力。
封慎言骑在马上,无奈的说:“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为人还是谦卑为是,很多时候,都是祸从口出。”
封慎言还没有说完,见后面一人快速打马而过,在两人擦肩的时候,那人冷哼一声。封慎言见到如此情况,心中顿时起疑,对张大牛说:“情况不对,我们速速找一个小镇或者城市。”
张大牛听到这话,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听话的大步走了起来。幸运的是,两人到了下午,就见一个小村落,在村落之中,有一个大宅院。封慎言敲门,一个小厮打开门,好奇的询问说:“你们是何人?”
“在下乃是游学书生,路过贵地,求一个歇脚的地方,还请贵府主人行个方便。”
那小厮看着封慎言穿着锦衣,头戴方巾,知道是富家子弟,连忙说:“这位公子客气了,我家主人向来心善,劳烦你暂且去偏厅稍休息一下,我家主人立马就来。”
小厮带着封慎言前往到了偏厅,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湛蓝色道袍,踏着朱履的员外到了偏厅。员外对他作揖说:“劣者毛元龙,不知道秀才如何称呼?”
“小生封慎言,见过毛员外,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毛员外坐下,让人上茶,不时打听封慎言的家世,得知封慎言不是达官贵人之后,态度不免冷淡下来,到了最后,他托词有事,便转身离开了。
封慎言见他前热后冷,心中也是不喜,也向仆人请辞,那仆人也不多挽留,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出了这毛员外府,封慎言找了一家老妇人家,递给老人百钱,老妇人连忙招待他们,更是去街上买了点肉,开始烧火做饭。
在晚上用膳的时候,老妇人小声的说:“公子,你真是聪明,没有住那毛府,你可知那毛府是一个吃人深坑,老身在这里多年,看到不少富贾带着万两货物进入,白身出来。前不久,有一个东海商人的货物,就被毛元龙给吃了。”
“这毛元龙竟然这么大胆?”封慎言不由起了好奇心,询问道。
“这背后有人,自然胆气足,他舅子是这北直隶知府,他女儿又嫁给师匠下大夫的儿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愁肠百结 几人相识
“不用,俺只是来这里看看,见有没有什么能人,你这千两银子俺不要,你还是留着等下一个人吧,俺势单力薄,可不敢拿这千两银子”张大牛说着,拿着铁棍就下了擂台。李员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声音低沉:“阁下认为我李念达连千两银子都舍不得嘛?刚才是家丁无礼,非是劣者之意。”
“俺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意思,你这员外,莫非要强我要这千两银子吗?”张大牛不耐烦的说着,说的李念达眼中全是凶光,脸上愤恨不满。
过了一会儿,李念达才开口道:“既然阁下不要这银子,那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缘再见。”
张大牛随便点点头,然后走到封慎言身边,封慎言没有询问他为何这么说,想必是昨天琼华指示的。他对张大牛说:“你现在已经惹恼了这李念达,我见这人满脸煞气,不是良善之辈,我们还是先离开。”
张大牛点点头,两人将行礼收拾好,就急急忙忙的离开这里。
他们连续走了三四个时辰,太阳已经快要西沉,两人准备找一个村落落脚。
他们刚走出一个小树林,就见外面有五六十人骑着马挡在他们,他们身上都佩戴着兵器,目光凶狠的看着两人。
张大牛看到这个情况,将铁棍擎出,站在封慎言的面前,保护着封慎言。
一个人对着张大牛说:“好汉子,耍棍不错,连二当家都不是你的对手,怪不得能放出大话。”
封慎言看了过去,这个人是那一日打马过的人,他微微一笑,轻松的对着这些人行礼说:“不知道诸位好汉,找小生奴仆所谓何事?”
“我们二当家让我们邀请你前去做客,还请两位能赏他一个面子,不要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为难。”为首的一个人下了马,将马迁到封慎言面前。
张大牛准备阻止的时候,封慎言已经翻身上马,对着四周说:“那就叨扰了。”四周的人强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原本以为封慎言会推脱一番,让他们可以吓唬一下,最好起了冲突,让他们有机会好好教训他们,为二当家出气。
为首很快就反应过来,对着四周说:“兄弟们,上山吧。”
封慎言骑在马上,悠哉的看着风景,丝毫不在乎四周不怀好意的强人。封慎言虽然不愿意惹事,但是事情来了,他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他们一直走到金乌退,月兔升才到了一处山寨面前,这山陡峭万分,只有一条上山之路,这山寨居高临下,把握要道,若是想要攻打,还是要废一些功夫。
那人叫开寨门,封慎言两人被带到了聚义堂,在聚义堂前,山贼们拔出刀,两刀相叉,形成一条道路。封慎言走在朴刀之下,不由笑了起来。
坐在聚义堂大厅一个汉子见到这个情况,不满的说:“书呆子,你笑什么?信不信大爷长刀齐下,将你剁成肉酱下饭吃。”
“我在笑,不知是何人有此雅兴,效梁国迎接齐使者,美中不足,尚差鼎汤。”封慎言无视这长刀又压低了几分,不卑不亢甚至还有带些嘲笑的说着。
封慎言二人进入聚义堂,看着中间的位置空着,坐在左下第一位的便是李念达,右边第一位的便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长髯虎史胜。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奇特的,唯有史胜旁边坐着一位秀才,他手拿白纸扇,长袍方巾,在这一堆好汉之中,如同鹤立鸡群,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秀才察觉到封慎言的目光,执扇行礼:“刚才疏忽,多谢提醒,小生吴琯,这位是我寨二当家李念达,三当家史胜,不知道这位仁兄如何称呼呢?”
封慎言将自己的名字说完,吴琯让人带着封慎言坐下,如同一只狐狸眯着眼睛看着封慎言。封慎言见他目光狡诈,丝毫不在意。
在封慎言入座不一会,李念达不满的说:“吴琯,你让他们上山所谓何事?”吴琯听到这话,摇头说:“二当家暂且息怒,这仆人虽然得罪了你,但是主人是无辜的。而且大寨主在死之前,曾经下过严令,不杀良善。”
李念达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没有在多说什么。
吴琯望向封慎言,行礼说:“封相公,你和二当家之间是非,我们已经清楚。这事很难分出对错。大当家曾经说过不杀良善,你们也没有什么恶迹,我们不会害了你们的性命,不过就这样放了你们,我们实在为难。”
吴琯虽然说着为难,但是脸上的笑容表示他早有对策,他指着大厅上一个圆桌子说:“封相公,你且算一下这桌子周围几尺?”
封慎言点点头,对以前的自己,这个也不难,而且有了钱绛的知识,算圆面积简直轻而易举。他接过吴琯准备好的尺子,量了直径为三尺二寸。
他没有直接用公式,而是用传统的隔圆法,在桌子画了铺地锦,对着吴琯说:“每边二尺二寸六分。”封慎言说到这里,就没有多说了。吴琯也是读书人,知道接下来只要算出了方就知道圆了。
“好,好,这简单的割圆法难不住封相公,我这里就九个金杯,我让人用一百二十六两打的,不知道封相公是否能算出他们各重多少?”
封慎言微笑的说:“好说,这是差分法,九个加一个得十个,九与十相乘,相半为四十五,当用四十五分算,用四归五除,除一百二十六两,得二两八钱,这就是最小的一杯。”接下里封慎言让吴琯拿出算筹来,将其他八个杯也算出来了。
吴琯等人用称称量,果然不差。吴琯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了,而李念达脸上密布乌云,这时候,天空突然想起一道炸雷,听到这雷声,李念达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他对着封慎言说:“最后一题,这雷声电光,封相公可知里数?若是封相公能算出,那么今天之事既往不咎。”
吴琯听到这话,手中的扇子张开,但是很快就将扇子再次关上,对着封慎言说:“封相公,请了。”
封慎言站起身,到了聚义堂外面,看着外面。等到下一道电光闪过,然后心中默数秒数,等到雷响之后,再次拿着算筹计算起来,这一次就是钱绛关于光速和声速的知识了,然后对着他们说:“电光离这里十里零一百二十八丈。”
李念达听到这话,不以为然说:“书生,你且莫要诳我,这雷声怎么能够算出?”封慎言没有回答,吴琯先说:“我见那电光下,似有火花,想必那霄击中了树木,我派人去看看吧。”
吴琯说完,对手下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连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雨就下起来了,聚义堂也罕见着沉默着,四周只能听见人的呼吸声和雨点声。
张大牛紧张的看着外面,担心这个计算不准,李念达要了他们性命,他死了到不足惜,连累了自己恩公就不好了。
封慎言还是轻松的坐在那里,他心里明白自己会无事,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吴琯要帮自己,这人到底有什么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派出的那人浑身是湿淋淋的回来了,对着大厅说:“果然不错,虽然不不知道是不是二十八丈,但是的确是十里零一百丈多。”
吴琯满意的点点头,立即对封慎言说:“先生大才,小生佩服,过往的不愉快,大家还是忘了吧,待天明雨停之后,先生在下山吧。”
封慎言点点头,然后吴琯就让人带着封慎言他们去房间休息。第二天一早上,吴琯等人再次在聚义堂设宴,款待了封慎言两人,然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下了燕云山之后,封慎言他们继续北行,这一路上倒是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在半个月之后,他们终于动了云歌府的平曼城。
这云歌府本是狄人所处,在高祖时候并入虞朝版图,因为高祖协定,不欺压狄人,于是在云歌府只是象征性的建立了四座城。这四座城虽然说不上繁华,但也是不萧索,城中还是有华人和狄人做交易,狄人主要是草药和畜牧品,而汉人带来的是茶和绸缎,至于盐铁,那都是官府才能买卖。
封慎言到了水府,门房连忙迎接说:“姑爷,你终于来了,老爷这些天都在交代我们,你来了之后,立即禀告他老人家。”
封慎言点点头,让仆人带着张大牛下去,自己整理了一下衣冠,到了客厅,站在客厅门口。很快管家领着水居一到了客厅,封慎言等水居一坐上主位之后,跪在地上请安说:“岳丈大人,小婿向你请安了。”
水居一微笑的说:“应之,起来吧,劳烦你这么远来看我,这是你兄弟,华儿,还不向你姐夫行礼。”
站在门外的一个年轻人连忙走了进来,对着封慎言行礼说:“姐夫,安好?”
封慎言连忙还礼,两人行礼完毕之后,两人就坐下来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暗中感伤 几人可知
惜哉,余读高祖实录,想其为人,潸然而泪下。于戏,虞承魏统,受命于天,五星汇景,云化五彩,卿云出,甘露流,凤凰来仪,麒麟率舞,古之圣王,不过如此。——《虞书高帝纪》
阳春三月,春风拂柳,和煦的春光温柔温柔的抚摸着天地万物,百草争春,百花斗艳,万紫千红。洗兵湖中,锦鲤游泳,沙鸥翔集。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湖岸上游人嬉闹踏青,湖中画船琴箫和鸣,一片祥和的气氛。
封慎言看著外面的情景,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三年了,他想起前世记忆已经三年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叫钱绛还是封慎言了。
三年前,他无意之中头碰到了书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突然多了一些记忆,一个名叫钱绛的记忆。
按照钱绛的记忆,那个世界是自己无法理解的,和这个世界不同。
两种记忆困扰了他三年了,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两种记忆除了带给他困扰之外,还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收获。封慎言是钟鸣鼎食,诗书传家,他高祖父中进士,曾任益安府学正。他祖父同进士出生,后任翰林院庶吉士。他幼时以神通著称,四岁精通四声之学,后受学河左大儒文素臣,是这东南府有名的才子。
钱绛也有家学功底,幼时因为父母的缘故,拜入启功大师门下,学习经学。后考入某高校为古典文献学博士后,涉猎百家,旁及诸子,精通数学,兼及岐黄历算。
文素臣治学严谨,封慎言在治经上造诣非浅,而封家藏书不多,封慎言多看的是疏注。而钱绛所在的时候,经学已经没落,和大多数研究国学的人一样,博学而浅薄。
封慎言精而狭,钱绛博而浅,两个记忆交融,互补之后,现在的封慎言可以算的是一位大儒了。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乱了他的思绪,他将目光收回到船内。
船中除了他还坐着三个人,他坐着陪客位置上,可以看到外面正在煮茶的船夫。
今天在船上的都是封慎言平日的好友,也是这东南府著名的才子。
砸杯子那位姓吴名赤,字子华。
在封慎言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豪爽的声音先劝说道:“子华兄息怒。”
封慎言转头看了这位坐在客位劝说吴赤的人,他名叫周一元,字太初。这一次相聚便是为了周一元践行,后天周一元就要离开这里,北上去投奔他哥哥了。
想到这里,封慎言心中不由有一些离别的伤感。
他看了看还在保持沉默那位,李大亨为人谨慎,而且强调祸从口出,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轻易发言。
封慎言知道他这样的个性,虽然不容易出大祸,但是也难以成为依靠。
这三人和自己都是府学生,平时除了谈论诗词歌赋,也议论朝政,针砭时弊。志同道合的他们于是成为莫逆之交。
暂且抛去这些念头,他看着吴赤,轻声说:“陛下立左传博士就已经表明,他已经相信了韦傅良关于强干弱枝,乾刚独断的那一套了。”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这短短的三年时间,弄出这么多事情。”
封慎言看着愤愤不满的吴赤,心中明白他为何生气。
自从鸿嘉元年以来,皇帝撤四妃立皇后,废三司置丞相。天下书生,朝中百官都对这些事情气愤不已。
这时李大亨开口说:“应之,子华,皇上自有自己的主张,我们还是少谈论比较好,家父告诉我,很多人就因为轻议陛下废三司,立华士鸿为丞相,治事开府而被四圣司关入大牢。或是流放,或是处斩,现在京城人人谈鸿色变。”
“唉,这风云要来了。”封慎言看着外面,轻声的说着。
这仲春的天气说变就变了,前一刻还阳光明媚,这一刻就乌云密布,没有电闪雷鸣,泪珠大小的雨滴就落了下来,开始细若丝,渐渐滂沱,打在船篷上,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
四人看着滂沱大雨,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雨声。
“公子,外面有一个监生打扮的男子在湖岸上招手,不知道是否让他上来?”穿着蓑衣的船夫进来询问说。
“靠过去吧。”
周一元毫不犹豫对着船夫吩咐,船夫看了看吴赤,吴赤点点头。
画船靠了过去,很快带着一个少年走上船来,封慎言仔细打量,件这个男子年龄不过十二三岁,丰神俊朗,穿着华丽,若神人一般。封慎言眉毛轻轻的抖一下,他感觉眼前这个少年绝非凡人。
少年对着他们四人,行了一个礼,轻声咳嗽一声。
看着少年打扮,吴赤好奇的询问:“看这位小兄弟你头戴朱子巾,想必已经入监了,恕小生失礼,东南府没有谁在总角之年入监。”
少年微微一笑,起身行礼道:“小子乃是京城人士,随仆从南下,闻洗兵湖之美名,于是前来游玩观赏,风雨不测,多谢四位仁兄相助,让小子避雨,此恩此德,感激不尽,不知道四位怎么称呼呢?”
吴赤准备开口的时候,封慎言拉了一下吴赤的袖子,而在一旁的李大亨也先开口说了:“我以山野为家,自号控鹤叟。”
“控鹤追鸿,真是让小子羡慕。”
吴赤听到李大亨这么说,心中就明白了李大亨的顾虑,于是笑着说:“我和控鹤兄不同,我可是要魏阙扬名,大家都叫我魏阙狂士。”
“狂者进取,这位仁兄以圣人自比,志向高远。”
封慎言看着少年,想了想说:“孤云钓客。”
少年听到这个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小声说:“兄台这号,还是另外取一个比较好,孤云逆侯,作乱高、仁、文三朝。后随伏诛,这三字也严禁在民间流传。”
封慎言微笑的说:“兄台多心了,我朝虽然严禁孤云侯,而这孤云并非逆贼所有。”
少年看了看封慎言,然后看着周一元说:“这位兄台呢?”
“葬书学子,小生唯一念头就是法先王之道,废百家之言,凡是不合圣人之言的,统统埋葬,免得流毒后人。”
听四人介绍完,少年再次行礼:“小可还没有号,小可姓青名贤。”
青贤看着看着四人,面露喜色,开口言:“今日有幸见到四位兄台,真是三生有幸,现有雨声为乐,大家不妨来谈谈选官之后,如何治世升平,匡君辅国。”
封慎言见得李大亨眉头轻微一皱,正举起酒杯准备说些什么,急忙轻轻咳嗽一声,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转过头眼含笑意看着吴赤。
吴赤举起酒杯,大口饮下,然后抱怨:“我若是为官,定当上奏,实行京察,如今贪墨横行,朝廷上无钱难以选官,乡野之间无钱难以伸冤,无论九命之官,还是衙门小吏,皆为钱财办事。”
“鸿嘉元年夏,玄河决堤,东南府数十万受灾,朝廷赈灾钱粮,层层克扣,到了赈灾所,不足百石,数十万灾民析骨为炊,易子而食。这东南府到处可见饿殍,灾民哀嚎在野,百官享乐在堂,如此下去,恐有鼎革之变。”吴赤说到这里,气愤得一拳拍在桌子上。
青贤也露出悲愤之色,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吴赤说:“我在京中听闻,玄河之灾,无伤根骨,灾民安置妥当,无饥寒之忧。没有想到他们如此大胆,蒙蔽皇上,粉饰太平。这京察势在必行,当效法太祖高皇帝,一年一察,肃清朝政。”
封慎言听着两人说完,举起手中的茶杯敬他们一杯。然后看着周一元,周一元也开口说:“除了京察之外,当开源节流,从宣、武以来,百年之间,年年动兵,国困民疲,今上修静轮天宫,耗资万亿,劳役十万。小生当进谏陛下,休养生息,不动刀兵,不修宫室,衣不重彩,食不加肉。另外,从曹武帝开始,五府混一,国库内府皆为皇上所用,当按古制,内府以贡天子,四府以用天下。这乃节流。”
“至于开源,当灭佛灭道,国朝初立,太祖高皇帝感释道有功,故免税滋养,赐其田地,如今释道田连阡陌,兼并更甚于豪族,以巨资立金像,穷民之财。苦劳役者,出家释老,田间壮丁又少矣。今当设律,释道当居于寺观,不得外出以谣言骗取钱财。凡出家发牒者,必须耳顺之年,免壮丁逃劳役。寺观不应太多,京城可立五庙,首府三座,其他城皆一座,多余的溶金像,改建筑,供民居住。这乃开源。”
说完这里,周一元想了想,望着吴赤说:“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够执行屯田。”四人听到这话,瞬间沉默。青贤咳嗽一声,轻声说:“兄台所说都是正道,不过至于屯田之法,兄台还是要慎言,前朝因这屯田之法,闹出党争,无数官吏因党争而死,国力因此而衰。”
周一元点点头,关于屯田,他知道事关重大,若非今日一时激动,他肯定不会轻易说出口。
第一百九十八章恩断义绝 心痛难言
李大亨看着他们说完,举杯敬了两人,然后开口说:“两位贤兄胸中沟壑,让小弟十分佩服,小弟智谋浅薄,对政事理解甚浅,若有什么疏漏可笑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小弟就葬书兄的想法,提一点小意见,除了废释道之外,还应该换地部民部中大夫,据小生所知,这东南府总八十五万户,口是四百六十五万九千八百二十六。而民部所报为,东南府八十四万户,口四百六十三万四千五百二十三,瞒报一万户。这只是人口上,至于耕地,按《东南府志》,耕地为九千七百二十五万亩,而民部所报为九千一百二十四万亩。瞒报土地,皆为东南豪族瓜分。”
“放肆,按《大虞律》正长隐地五户以及十丁以上,隐地三十亩者死,这地部官员全都该死,这大虞朝真的应该切实实行京察,不止命官要查,连小吏也要查。”青贤怒气冲天,右手用力捏着桌子,手不停的轻微的颤抖,胸膛不断的起伏着,脸上一片寒霜。
封慎言等人也颇为吃惊,这藏匿户口和耕地这个在历朝历代都是重罪,这地部官员就东南府就藏匿这么多,全国二十二府,那将是多大的一笔数字。
“青兄弟和魏阙兄说的不错,这京察的确势在必行,京察之后,毕竟出现很多职位,以现在的进士和举人,不能完全补缺,我认为应该按照国初,并行察举和科举,是贤者在其位,不失于乡野。”
李大亨说完,对着四人微微抱拳行礼说:“粗鄙之见,让诸位见笑了。”
青贤深呼吸一下,嘴角轻轻上扬,再次恢复了自己刚开始那和煦如春光的笑容,他举起茶杯,对着四人说:“能聆听诸位高论,小子真是三生有幸,今以茶代酒,还请见谅。”四人连说不敢。
青贤放下茶杯,望着封慎言,眼中充满了好奇。
“三位贤兄都已经说了自己经世济民之法,那么小生也不能藏拙了,小生认为还是应该恢复古制,以四妃三司为辅。上古之时,玄帝以四妃为配,执掌天下。太祖高皇帝,法三皇五帝之道,仿三王之制,立四妃三司六部公卿,共治天下。”
“文妃掌天下文教,雅妃掌天下礼乐,平妃掌天下刀兵,贤妃掌天下酷吏。四妃正,则天下兴。四妃乱,天下衰。今上偏爱平妃,鸿嘉元年废文妃,囚雅妃,诛贤妃。二年废四妃立平妃为皇后,明尊暗废,以皇后不应过问政事,夺其兵权。二年冬,废三司,天下大权皆操陛下一人之手。今年元月立华士鸿为大丞相,开府治事。华士鸿志大才疏,虽有礼贤下士美名,然则大事糊涂,不堪重用。”
封慎言说到这里,看了四周众人的神情,尤其着重看了青贤,见青贤眼中有赞许之情,才继续说:“今上年事已高,待陛下百年之后,希望新帝优选四妃,四妃辅助新帝再造乾坤,治世升平,我等也可以做一个羲皇上人了。”
“说到这里,我听说,太子殿下身体虚弱,经常卧病在床。”
“这个倒是不假,听我父亲说,殿下天资聪慧,敏而好学,在皇宫之中节衣缩食,不喜珍奇珠宝,喜爱文人雅士。他五岁的时候,太后曾经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节俭,他回答说人主病其不大,桑羊鸿以之欺孝武,曹室遂衰,后世当为鉴。太后十分高兴,所以立他为太子。”李大亨微笑的回答着吴赤。
青贤听着他们的话,双手轻轻的敲着桌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青贤再次开口说:“四位仁兄高见,日后定当青史留名,凌云留影。小子也有一些想法,还请四人仁兄指正了。”
“四位仁兄都是以朝廷为主,小子认为应该劝谏皇上,以民为主。书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又曰天听视我民听,天视视我民视,不爱民,圣人所谓独夫,自古圣王无不以民为本,解倒悬,救水火。民悦则天下大治,民怒则江山改姓。”
青贤说到这里,看着外面雨已经停了,对着四人说:“今日和四位仁兄相谈,受益良多,如今雨已经停了,小子就不多叨扰了,希望日后能在京城重见。”
吴赤点点头,让船夫将船靠岸,让青贤上岸。
在青贤离开之后,李大亨面色沉重的说:“希望他不是四圣司的人,如今四圣司的如同疯狗一样,四处抓人,贤妃死后,这些狗腿子就摆脱了自己的狗链子,全天下乱咬。”
“嘉甫兄多心了,他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进入到四圣司。不过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太初兄,希望你这一次北上顺利。”吴赤举起就酒杯,再次敬了三人。
三人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这里。
在他们离开没有多久,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子找到了这一艘画船,询问说:“船家,今天包你船的是什么人呢?”
船家没有立即回答,锦衣男子微笑的丢了一锭碎银,看到碎银,船夫连忙捡起来,用牙咬了一下,然后满心欢喜的回到了锦衣男子的问题:“是吴家的大公子。”
锦衣男子再次询问了其他三人的姓名,船夫都一一回答了。锦衣男子点点头,然后离开这里,到了洗兵胡不远处的一辆豪华马车前面,马车附近有五六十个英姿飒爽的卫士,他们都佩戴武器,骑在马上警惕的望着四周。
锦衣男子跪在马车前面,对着里面说:“启禀殿下,已经打听清楚了。”锦衣男子将自己得到的情报全部说了出来。
“买下船的叫吴赤,字子华,祖上乃是平安侯,宣帝时候,因为酎金而被夺爵失国。家道衰落之后,历代都想重回往日荣耀,于是潜心科举。其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进士出身,在这东南府也是美谈。”
“他们这次相聚是为了一个叫周一元践行,周一元才学虽然在这丰城不算出众,但是为人急公好义,被丰城人赞誉为忠孝二郎。而且性厌释老,对于和尚道士总是恶言相向。安平前不久,召集丰城书生,出试题《三教同源论》考量这些人。周一元曾在试卷题诗一首。
“深耕溉种在书田,非种当锄志以坚。
性道朝闻甘夕死,明新得止欲归全。
岂知南极三千鹤,不识西方九品莲。
迂儒欲叫连天屈,万里安京即叩阍。”
安平见诗怒不可遏,想要追究周一元罪责,只是周一元素无恶迹,于是暂且作罢。吴赤这些天都在劝说周一元,让他暂避风头,周一元终于决定北上,去自己哥哥家。”
“还有就是封慎言,字应之,他受学大儒文白,是东南府有名才子。最后一位是李大亨,字嘉甫。父亲同进士出身,曾任冬部车工中士,现典贤贺府学道。”
等到锦衣男子说完,马车里面传来一个如同黄鹂一般的声音说:“殿下已经知道了,启程吧。三天之后,殿下必须到达天定城祭祖。”
锦衣男子点点头,翻身上马,开始前往到西边的天定城。
在马车旁护卫的他,隐约听到立马的说话声。
“殿下,你从洗兵湖回来之后,脸色都不好看,怎么了,莫非是那四人得罪了呢?”
“子灵,孤没有想到这大虞朝已经腐坏到了这个地步,孤可不想祖宗的基业毁在孤的手上,这四人很有见识,可以协助孤……不过现在的孤还不能用他们,暂且等他们磨炼几年吧。”
雨后初晴,残留在草地上的雨珠滚落在泥土之中,一道虹桥从远方山中架入云端。原本在各处避雨的有人也渐次离开躲避之所,呼朋唤友地漫步在洗兵湖畔。
百虫鸣叫,掺和人的谈笑声,四周再次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东南府自从元熙年间设立之后,物产丰富,南部有矿脉,中部有万顷良田,北部挨着玄河,在东边有东海。借玄河之力,可以将西部物资运送过来。而北边幽燕府物资也可以走海运送到。东南府因此富甲天下,作为首府的丰城是仅次于京城的大城,有户三十多万。
封慎言回到西城,街上人摩肩接踵,挥汗成雨。嘈杂的谈论声,货车轱辘旋转声,鸡鸣狗吠声,正是一副人间繁华盛景,可封慎言一向不喜热闹,只能无奈摇头。快速的穿过人群,进入一个僻静的巷子。
巷道青墙隔绝,诸多杂乱声息渐渐远去,封慎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来到一个小巧的屋子前,轻轻的敲门,应门的小丫鬟在门缝里看了一眼,赶紧拉开大门,让封慎言进去。
进入大堂,封慎言对着自己的母亲封余氏问完礼,母亲便神情肃穆地开口:“文先生在你书房等你,你去请安吧。”
老师怎么会来?封慎言心下疑惑,却不敢怠慢,连忙行礼告退,前往到书房。
书房门外,封慎言整理了自己的衣冠,轻轻的敲门说:“老师,弟子请见。”
第一百九十九章断情绝爱 不问过往
“应之,进来吧。”
封慎言推开门,进入到房间里面,对着自己老师行礼。
行礼之后,封慎言静静站在一旁打量自己的老师,文白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了,鬓角多了几缕银丝,精神仍矍铄。
他虽然被誉为河左大儒,然而还是一袭青衫,贡士出身。
“应之,这次我来是向你道别的,华士鸿以荐贤之名,推荐我去进谏。”文白面色平静。可封慎言知道。虽然老师他同华士鸿政见不和,但是能向皇上进言,为国效力,是老师一直以来的梦想。
想到从前言官的下场,封慎言心下有些不安,谨慎的询问:“老师,你准备向皇帝进言什么呢?”
“我这次要进谏的事情有五件。一是整军备武,从英宗皇帝以来,国家年年动武,十军鱼龙混杂,各地厢军也良莠不齐,更有甚者,虚报损耗,贪食空饷,军队若不整治,恐会重蹈前朝覆辙。”
“二陛下明年将要前往东岳封禅,此乃国家大事,四方万国之人皆要朝贺,天部官员应有所准备,除此之外,应该从其他八军和各地厢军之中抽调精锐将士,防备出现什么意外,有损国威。”
“三太祖高皇帝设置仓廪,丰年藏粮,灾年救民,这本是善举,然仓廪放置野外,守仓却是老人,仓廪周边少有居民,或是遇到野火,救之不急,或是被湿气湿润,导致仓中粮食发霉。这样空负太祖高皇帝一片为民之心,不如移入城中,派遣大户人家看护。”
“四太祖高皇帝设立国学府学,选才入校,严选教员,方有文宣之治,然昭宗以来,师范庸常,往往徒有其名,误人子弟,辜负圣上兴学育才之心,如今应该甄选有才之士,填充学校,这样教学相长,后辈良才不至于埋没。”
“五朝廷设立科举,本来在于选贤举能,以求共兴治道,然各地学正,不以贤能为首,追求虚名,每当乡试之时,只求名数,不求才能,文字稍优,冒选贡士,如此士子不求学问,但求侥幸,此风盛行,五经遂亡。”
封慎言侍立一旁,静静的听着自己的老师说完,才对文白行礼说:“先生顾虑深远,然圣上一心封禅,除却第二条,其他唯恐难入圣听,至于第五点,牵扯朝中官员众多,学生担心,他们会因此弹劾先生。”
“应之,还记得我教我书房里面的那对联吗?”文白负手而立,正气凛然。
“学生记得,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先生既然执意如此,学生也不在多劝,望先生一路珍重。”封慎言无奈的叹息一声,知道老师心意已定。
文白看着自己的学生,宽慰一笑:“你也不过太过忧心,这些我自有计较。华士鸿虽然不学无术,但素有礼贤之名,为师是他推荐而来,无论如何,他也会维护为师周全。”
封慎言点点头,知道老师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华士鸿开府治事,的确需要树立权威,倘若文白有什么三长两短,对华士鸿的名声有害无益,朝中百官就算想要弹劾文白,也要先考虑一下他背后的华士鸿。
文白再次吩咐说:“应之,你文章火候到了,明年开科你也应该去博一个出身,大丈夫读书十年,理应匡扶天下,兼济苍生,不可皓首太玄,成为无用书蠹,两脚书架。”
封慎言点点头,他现在到还没有考虑要去藏家科举,对于现在这个皇帝,他可没有多少好感,登科之后一件小事做错便有破家之危,哪有秀才这般逍遥自在。
师徒两人接下来谈论一下学问,文白自然知无不言,两人相谈甚欢,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见天色不早,文白才动身离开。
恭送文白离开之后,封慎言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后院。
方进入自己房间,封慎言就闻到了一股幽香扑面而来,黄莺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相公,你回来了。”
面似芙蓉眉成柳,眼颦秋水唇丹朱,腰若约束肩削成,肤胜凝脂气若兰。
妻子穿着映水芙蓉迷花莲瓣裙,衣裳映水流光,胸口绣着一朵朵小巧可爱的莲花。
水冰心,自己的妻子,她父亲乃是秋部司刺上士,和自己的父亲同科,于是两家联姻了。
封慎言轻轻的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牵着她来到了桌子边,笑着让自己的妻子坐下。
水冰心等封慎言坐下之后,举起茶杯为封慎言倒了一杯茶。封慎言就着茶,将今今日所见,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水冰心。
水冰心听他说完,有一些担心:“相公,我曾听父亲说过,国子监的确有一位少年监生,他乃是雍国公之后,以神童著称,四岁入京,进入大内的时候,门槛过高而不能过,当时太监刻意取笑神童脚短,他立马高声应答天子门高,传为一时佳话,后皇上见他聪慧,特别准许他入监,他八岁时候再次召见,他讲尚书,震惊四座。”
听完水冰心介绍,封慎言摇头:“这个人估计只是假借青贤之名了,如娘子你所说,他聪慧过人,在船中表现来看,却不太像。”
水冰心没有回答,站起身来,走到封慎言的背后为他轻轻的捏肩膀。
封慎言闭着双眼静静的享受:“今天晚上索性无事,我们去天心池游玩一番,你看如何?”
水冰心点点头,然后下去吩咐下人去了。
用过晚膳,封慎言穿了一件比较轻薄的棉衣,水冰心套了一件一品梅斗篷,两人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南城的天心湖。
天心湖是宋朝一个叫大智德仁的禅宗和尚出资修建的,至于修建的理由,民间众说纷纭,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湖边建立一座天心寺,乃后人出资修建,供奉的也不是如来佛,而是东方药师佛。
小厮从佛寺里面将乌篷船慢慢的摇了出来,两人从岸上上船,船中已经布置好文房四宝了,小厮也开始在船尾生火煮茶,一点茶香飘飘悠悠地盈满舱室。
水冰心对着封慎言微微一笑,坐在琴案旁,开始弹奏起来。
四周山色蔼蔼,星月在水,琴音淙淙,天风鸣鸣,天地寂寥,封慎言站在船头,颇有凌风冯虚之感。
在琴音稍息,封慎言望着星空之道,一道流星曳尾而过,原以平直的尾线却变成了弧线,封慎言突然想到书中记载,眉头不由轻微皱了一下。
“相公,怎么了?”
“刚才那颗流星你看到了吧?那唤蚩尤旗,按照书中记载,此星出,王者征伐四方,看来刀兵又要再起了。”
封慎言长叹一口气,原本的他不信这些的,但是自从获得钱绛的记忆,他不由对觉得这祥瑞灾异之说非全是荒诞,不可信。
水冰心走到封慎言的身边,好奇的询问说:“相公,你什么会观天象了?”封慎言之道自己关于钱绛的记忆太过荒诞不经,还是少提为妙,他开口解说:“公羊学有灾异祥瑞之说,关于天官也多有涉猎,娘子,索性无事,我不妨教你天文吧。”
水冰心自无不可,微笑:“那就有劳的相公了。”
“好的,我们就从中宫开始,这最明亮的便是天极星,是太一的居住,在他旁边的三星,象征着三司。当初玄帝法天立三司为辅,太祖高皇帝按古制,设立三司。那是紫薇宫,接下来那四颗星便是勾陈,象征后宫,玄帝也因此设四妃,太祖高皇帝因循之,这三司四妃乃和皇上共治天下,三司纠上,四妃监三司。三司为佐,四妃为辅,方是万世太平之道。”
水冰心听到这里,轻轻的说:“相公,你也对陛下弃四妃废三司不满吗?”
封慎言点点头,看着空中说:“不谈这些,我们继续说想象,你知道那七颗星吧?”
“嗯,北斗七星,国朝初,
七军就以北斗七星为名,书中曾说,北斗为卫,以护中宫。”
“是,在斗奎上面便是文昌宫,世人传闻的文曲星就在其中,这第四颗司禄就是文曲星了。”
水冰心看了看文曲星,然后又看了看封慎言,目光含情:“妾身听闻,这文曲星逢盛世就要下凡,夫君你或许就是文星转世。”
封慎言微微一笑,继续解说着星象,接下来就是东宫,西宫,在说到南宫的时候,封慎言一愣了,欲言又止。
水冰心看着封慎言这个样子,乖巧的询问。
过了一会儿,封慎言再次开口讲述起来。五宫介绍完毕之后,天色已深。
一股寒风出来,封慎言浑身一颤。他略带愧疚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水冰心,轻声说:“娘子,很无聊吧。”
“很有趣呀,夫君,我朝的官职原来是效仿这天象而来,我曾经听闻父亲说,圣人法天象地,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没有想到原来法天是这样的,不知道象地又是和解?”
“这些日后有得是机会慢慢讲说,现在夜深露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封慎言小心扶起水冰心,让小厮靠岸回家。
第二百章难忘之人 不过如此
第二天早上,封慎言起床的时候,水冰心已经起身了。桌子上放着冒着热气的莲子粥,见封慎言起来,水冰心端着碗过来,微笑的看着封慎言走过来。
“娘子,你不用如此劳累。”
“你尝一下,上次大嫂来的时候教我熬的。”
封慎言见她岔开话题,无奈摇头,自己几次劝她不用如此这么。可作为大家闺秀的水冰心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理会。
封慎言瓦起一勺,尝了一口只觉香气清冽,口齿留香,粥松软适度,莲子清香微苦。
“相公,大嫂上次来似乎又找福伯了,听下人说,福伯在他离开之后,去了租户那里。”
封慎言没有开口,知道大嫂前来的含义。
自从父亲病逝之后,大哥就有心要分家,若不是母亲不允许,这家业早就被拆分了。
在封象梅中了进士之后,就让家里为他在城中买了一套房,方便立旗杆和挂匾额。
虽然已经有了住宅,但是关于封家百亩良田,封象梅还是一直记挂在心,他不方便出面,自然让他妻子不时的过来,劝说老夫人还是分家比较好,更是许诺老妇人以后的日常费用,都有他这个大儿子一人承担。
但是老夫人一直没有松口,这件事就这样僵持下来。
喝完粥之后,封慎言穿上衣服向自己的母亲请安。
“应之,你哥终于选调贤贺府北安县知县,三日之后就要,你兄弟虽然不合,如今离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且前去见他,免得别人笑话我们家。”
“孩儿明白了。”
封慎言和水冰心退下,回到房间,水冰心开始为封慎言寻找衣服。
在为封慎言更衣的时候,水冰心小声的说:“相公,大哥那边你……。”
“子姑待之。”水冰心声音细若蚊鸣。
封慎言没有回答,对水冰心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转身离开这里。
封慎言径直前往东城,到了一个豪华的府邸面前,这府邸面前的已经停了十几辆马车。封慎言知道自己的哥哥素来爱出风头,他如今成功选官,必将大肆张扬,弄得全城皆知。现在来的多是他的同科贡士,或者是他的狐朋狗友。现在巴结,日后好打秋风。
封慎言走到大门,看着匾额上同进士出身的五个字,只能无奈的一笑,心中希望自己的哥哥不要辜负这个出身。
这时候一个仆人趾高气昂的说:“原来是二老爷来了,不知道二老爷这次前来准备送什么贺礼,庆祝我家老爷呢?”
在一旁的一个仆从也开口说:“是呀,二老爷可是我家老爷的亲兄弟,这礼物若是寒酸了,岂不是让别人笑话。”
封慎言还来不及回话,一个娇丽的声音气愤说:“该死的奴才,说的什么话,老爷的教导的礼节,你们都忘了吗?还不快给二老爷道歉!”
封慎言还来不及回话,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靓丽女子走了过来,柳眉竖起,生气的看着两个仆人。
她穿着一身云绣山川襦裙,头戴金鸾钗,容貌秀丽,到也算是一个河左美人。
两个仆人望着这女子,如同老鼠遇猫,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说:“夫人,小的错,小的错了。”
“对我说有什么用,对二老爷说。”
“应之,这些奴才真是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这人就要有自知之明,自己什么身份,就应该说什么话,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给了脸面,就把自己当做主子了,应之,你说是吧。”
封慎言看着自己大嫂巧玉,心中想起别人给的评价:笑面夜叉。
巧玉是个贡士家的女儿,在丰城不少人可是知道巧玉的名声,她出名可不是贤淑,而是手段。
如今封象梅的田产半数是封家的,半数是巧玉巧取豪夺来的。
封慎言听出大嫂这话暗有所指,指责自己作为老二,却占据祖居。
“大嫂客气了,这两个下人说的对,弟弟我的确应该送上一份厚礼,这是白玉狮子一对,还请大嫂不要嫌弃。”
“应之,你又不是外人,送什么礼物,快快收回去,不要让别人笑话了。”
封慎言心里厌烦,却只能作出恭敬的样子再次抵上。巧玉推辞了一下,才让人收下了,特别吩咐下人说:“告诉库房,一定要好好保管这一对白玉狮子,若是这狮子出了什么差错,别怪我家法处置了。”
听到这话,一个仆人大声喊着:“二老爷送和田玉狮一对。”
封慎言将水冰心准备好的礼物递给这个仆人,巧玉看了一眼,对跪在地上的两个下人说:“去后院找管家领罚吧,记住了,这里到底谁才是封家的主人。”
巧玉说完,对着封慎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带着封慎言走向大堂。
在路上,巧玉笑语嫣然,询问着老夫人的情况,封慎言也一一回答,没有隐瞒什么。当然巧玉隔三差五都回去一趟,自己隐瞒不了什么。
两人转过走廊,就听到客厅里面传来的声音。
“仲和兄,以你的才干,区区一命知县真是屈才了,不过日后以你仲和之能,要想列土封侯也是易如反掌。”
“前日,愚兄梦见仲和府上红光冲天,心中疑惑,以为仲和府上将会走水,没有想到是仲和大贵之兆。真是好笑好笑,愚兄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哈哈,这当罚,这的确当罚,仲和,如今你步入仕途,可不能忘记我们这些好兄弟,若是日后若有驱驰,我等在所不辞。”
封慎言看着走在前面的巧玉微微皱眉,扬声:“仲和,应之来了。”
很快,封慎言就看到一脸笑容的封象梅迎了过来,他伸出自己的手臂,热情的抱住封慎言:“应之,这段时间怎么不来看看哥哥呢?”
巧玉笑道“你瞧你,都不会说话,明年便是春闱,应之忙着举业,恨不得一刻钟当两刻钟用。你这个做哥哥当初也还不是这样,今天应之能够来看你,这真是兄弟情深,哪有怪他的道理。”
封象梅听到这话,松开怀抱,哈哈大笑,牵着封慎言的手,让封慎言和自己坐在主位。封象梅等到封慎言坐下,笑着说:“去将杨大人送的清明茶泡了,应之,哥哥没有记错吧,你最喜欢便是这清明茶。”
“是的,有劳大哥挂心了。”
“你我亲兄弟,何必这么多心。如今父亲不幸西去,封家兴衰的重担就压在你我身上了,你尚年幼,科业未成,所谓长兄如父,我只希望我能照顾你一点是一点,多照顾一刻是一刻。”
封象梅这话说的神情款款,封慎言也只能佯装感激:“多谢大哥照顾,这些年承蒙大哥照拂,小弟实在有愧,每每念兹,直觉无以为报,只希望日后能搏一个功名,不让祖上蒙羞,辜负大哥的厚望。”
封象梅听到这话,神情有一些不自在的看了看巧玉,巧玉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封象梅又言:“对了,应之,我刚才听范兄说,最近有一些租户,欺负主人年少,拒不纳租,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
坐在下面一个胖乎乎商人打吧的男子连忙说:“是呀,他们这些无赖,欠租不缴,若是主人上告官府,便行逃脱,他们家中本无余财,官府追补,耗资巨大,就算追捕回来,也是得不偿失。因此碰到这种事情只能自认晦气,不过要有一个出身较好,如仲和兄这样的,官府也不敢得罪,追捕那些无赖反而容易。”
封象梅作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果真如此?应之,我方才想到,我在这里,租户自然不敢放肆,我只担心我走了之后,他们会欺母亲年老,欺你不过秀才出身,大胆枉为,抗租不缴,家道因此而没落。”
那商人显然同封象梅串通好了:“仲和兄,你这个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不知道地契上写的可曾是老太爷的名字。”
“正是先父。”
“这就不妙了,先尊曾经虽贵为学正,但如今官场人走茶凉,贤兄走了之后,知县未必肯卖令弟的面子,日后田业有亏,九泉之下,恐贤兄难以面对先人。”
“哎哎,这应当如何是好?听闻陈兄通达时务,计将安出?”
“这件事在下认为应该将地契改为仲和兄名字,这样凭借仲和兄之名,衙门不敢等闲视之,租户也不敢欠租。”
“这,这,应之,你看……”
封慎言听着他们一唱一和,一直没有出声,心里冷笑,听到封象梅询问,他略以沉吟,开口道:“关于这件事,若是封家的租户真的欠租,我辈应当查明理由,若是生计所迫,当网开一面。若是一时冥顽,应该劝导,风行草偃,圣人正道。德政为上,官府次之。”
封象梅听到这话,哈哈的干笑几声,举起茶杯向封慎言敬茶,泯口茶说:“应之你说的乃是正道,既然你已经有对策了,那么为兄离开之后也可以放心了。”
第两百零一章大乱将起 路人皆知
接下来封象梅不在谈这件事,开始考验封慎言的学问,在吃完午饭之后,封慎言推辞家中有事,封象梅挽留了几句,然后就让他离开了。
等到宾客都离开之后,封象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板着脸回到了卧室,巧玉跟在他后面,进入房中,封象梅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悦的说:“没有想到这小子会这么说,也不知道他是真书呆,还是假书呆,以圣人之言来上压我,让我反驳不得。”
巧玉拍着他的背脊,面色阴冷“无论他是真书呆还是假书呆都不碍事,他迟早要进京赶考,我会在继续在那老太婆那里催促,只要那老太婆催了,他不想走都不行。等到他离开之后,水冰心那妇道人家又怎么是我对手,这封家泼天财富,终将是我们的。不,本来就是我的,那书呆子一两银子都别想拿走。”
封慎言方踏入房间,等候在一旁的仆人递上一封书信。他拆开书信,看看里面的内容,微笑的像水冰心解释:“原来是岳丈大人来信了。”
“父亲来信有什么事情吗?”水冰心自从三年回去省亲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父亲,心中未免有一些担心。
封慎言将信递给水冰心,解释道:“没多大事情,他老人自觉得年事已高,从族里过继孩子,希望我一趟,有些事情交代我。”
“父亲想必是嘱咐家产之事,相公,有劳你千里奔波了。”水冰心望着书信,眼中闪烁泪光。
封慎言看她伤心的样子,欲像让她和自己一同,但是这千里奔波,车马劳顿,自己七尺男儿都未必能吃得消,且不说水冰心这一个弱女子了。
水冰心深呼吸一下,用手帕将眼泪擦去,勉强打起笑容:“相公,我先去准备衣物和盘缠。”
封慎言点点头,这伤感的话题还是不提为好。他也去禀告自己的母亲,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一直陪伴着水冰心,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到了离别前才见吴赤和李大亨,两人都没有感觉到意外,预祝封慎言一路顺风。
水居一告老还乡之后,居住在北四府的云歌府。从东南府到云歌府有两条路径,一是搭乘海船,从海上到了幽燕府的常和城,再走陆路。二是走陆路官道。走海路虽然快,但是封慎言想到大海茫茫,十分沉闷,放弃了。走陆路的话。可以看这世间百态,浏览大虞的风土人情。
封慎言鸡鸣时便独自离开了,因为觉得麻烦,没有带仆人。
他走在官道上,看着络绎不绝的商人,不由仔细观摩。
迎面而来的商队带着西南刺绣,还有西方各国琉璃制品。
西南刺绣针脚整齐,线法光亮,紧密柔和著称,禁宫御用多是西南刺绣,被誉为云绣,也叫天衣绣。
一匹云绣在丰城就值百年银子,而在祥云府不过三十两,这三倍的利润,让商人趋之如骛。
至于西方的琉璃制品,也成为富贵人家的堂上常客,丰城士绅之家,若是拿不出一两件琉璃制品,会被他人耻笑的。
贩卖这些琉璃制品的都是中原人,不见一个人西人。
早些年西方商人带着玻璃制品走西北的天山关或者西南的茶马道进入到中原,还能够随意在中原赚取金银,不过从前朝开始,朝廷严令,走天山关的西方商人不准出梁州府,西南直接不允许西方商人进入。除了个别使者,赐予通牒。没有通牒的西人,在中原行走都是杀无赦。
金银天下转。
封慎言看着来往的商人蓦然想到这次,他很快哂笑,这些事情似乎自己都没有多大关系。
行了两个时辰,便到了渡口。渡口比较冷清,多数商人选择走海路,对于他们而言,海路比较便捷。
封慎言寻到一船家,进入船中便见里面坐着一个白面青年,
脸如冠玉,鼻似悬胆,一双星眸炯炯有神,身上散发着一种英气。
见封慎言进来,那人热情问候:“兄台怎么称呼?也是上京吗?”
“小可封慎言,字应之,此次北上前往云歌府,探望内父。”
“封兄弟,我叫干将,字白虹。”
干将举起酒瓶,为封慎言倒了一杯,做了一个请。
封慎言见他豪气,也不做作,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封慎言这个样子,干将竖起大拇指说:“好兄弟,爽快。”
干将转身嘱咐船家张罗饭菜,待两人用膳之后方开船。
“不知干大哥此次前往京城所谓何事?”
“我有一位朋友,如今在国子监读书,我这次上京,帮他打点一下,好让他有一个功名。”
封慎言听到这话,轻微一笑便不再多言,科举腐烂,考官收钱取士已经人尽皆知。除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希望皇上能够听进自己老师的进言了,肃清吏治。
干将继续说了自己的身世,他是悦华府人南靖县齐化村人士,他老丈人早年凭借生意发财,留下万贯家财,无子。在三年前,干将老丈人死了之后,这家财自然落在干将的手里。
让封慎言感觉有趣的是,干将为人任性豪侠,是南靖县出名的侠士,惩强扶弱,洁身自爱,除了嗜酒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干将娶妻便是因为这酒,他经常去老丈人的酒庄买酒,一来二去便认识了酒庄姑娘,所谓美人心意最难消。大姑娘许诺结婚之后,家中美酒可随意品尝。这一是难过美人关,二是难过美酒关,他便应承了。
在京城的那一位朋友,是他从河中救的,那人因为家产被族人侵夺,又被革了功名,一时想不开就跳河轻生。干将救了他之后,好生招待,更是为他筹办婚礼,这一次又为他的功名奔波。
封慎言听着干将说完,敬了他三杯,这古道热肠真是让人佩服。
“应之,你若是有心功名,我也可以顺道给你捐一个监生,让你可以在京城好生读书,免得春闱奔波。”
“多谢大哥好意,小弟火候还没有到,暂且等待几年吧。”
干将也不在强求,两人吃饭过后,船家就开船了。
下午,两人到了玄河对岸。封慎言原本打算一直北上,经过沧海府,继圣府,金阳府进入到幽燕府,然后在西行,从雁元府到云歌府。不过遇上了干将之后,封慎言决定从走南直隶府,然后在京城待一会儿,在北上从北直隶府到云歌府。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是快活,干将为人豪爽,一路上的费用由他出,他也不在意金钱的花费。他认为人生不过百年,当行乐便行乐,不要为身外之物所困,弄得大好人生不自在。
抵达京城,封慎言暂住干将家,在晚上的时候看到了干将的那个朋友陈予权,望着陈予权进来,封慎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人虽然面色俊秀,但是谈话时眼神四处游动,让封慎言想到了贼眉鼠眼,没有好感。
晚膳之后,仆人因为不知道封慎言会到来,没有准备多的床被。封慎言只能和干将挤在一起,两人躺在卧榻上,封慎言出声提醒道:“白虹兄,我知道你为人豪爽,乐于助人,但古语有云滴水恩,斗米仇,甘露不可多降,免得到时候好心办坏事,遇到了中山狼,那就不值得了。”
“应之,这大丈夫一世,求得是问心无愧。古人说的好,宁叫人负我,勿叫我负人。我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他日真有人负我,那也是应该他良心不安,与我何干呢。”
封慎言见他如此,不再多言,人各有志。干将不在乎这些事情,自己在多嘴就枉做小人。
第二日早晨,两人在京城中游玩。
这京城果然繁华,大街上衣锦履珠,翠袖红裳,馆楼中,琴瑟和鸣,酒肆里,喝五幺六。西南锦绣,东北皮草,西国琉璃,南国翡翠,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两人走了一会,见前方万人拥簇,似乎在观望什么,干将起了好奇心,带着封慎言走了过去。不过游人过多,他们难以挤进去。
封慎言看着旁边有一座五层楼的酒肆,便拉着干将到了酒肆之中。
进入酒肆,酒保带着习惯性的笑容,点头哈腰迎过来,见封慎言带着方巾,干将穿着丝绸,知道大主户来了,连忙奉承:“两位客官想必是来看走马的,楼上请。”
酒保恭敬着两人走向楼上,在上楼梯的时候,封慎言望见一个秀才面色忧愁的坐在角落里喝着酒,封慎言留心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就上去了。
到了顶楼,酒保带着他们临窗的位置,干将丢了一块碎银:“有什么拿手的尽管上就是了。”
酒保连忙过银子,点头哈腰离开。
封慎言向外面望去,原来是两个美丽女子在表演走马,只见两人如同轻盈的蝴蝶,在马背上翩翩起舞。表演了一会儿,两人将水袖丢出,缠在不远处的旗杆上,再将自己的这一头快速缠在马上,随即跳在水袖上,踏着水袖前进。
第二百零二章简在帝心 雨露皆负
看到两人仙子凭虚而行,四周乍起欢呼。封慎言暗自佩服,这水袖轻薄,不能承力,别说走了,就算稍微用力拉扯都可能断。这两人竟然能够踏袖前进,让人不由佩服。
接下来,两人在水袖上继续表演,轻身如燕,凌虚似仙,让四周观众大饱眼福。待表演结束,封干二人相互一笑,转身离开。
在下楼之后,干将无意中也看见了书生,好奇的走了过去询问:“兄台有何事挂心,为何不看外面走马取乐呢?”
书生听闻此言,尚未回答,眼泪便簌簌的落下。
干将看到这个样子顿时激起了侠心,继续询问:“郎君怎么落泪了,有事不妨明言,小弟或许能够帮助你。”封慎言也开口说:“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谋长,我这朋友古道热肠,兄台不凡直言。”
“唉,这件事实在难以告知他人,就算告知,也未必能救。”
“兄台这话差矣,这事在人为,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兄台且说,看小弟是否能补救,兄台不说。如何知道是不能还是不为呢?”
那书生见两人一脸正气,心中不由有了希望,站起身来,对着两人行礼说:“小生姓曾名鼎,字九功。家父曾经任继圣府知府,素有贤名,在马贼之乱,以身殉国。家父殒身之后,先母亦见背。幸有家父好友陆卓吾,收养小生,所生一女,许配给小生。小生深受陆家之恩,原本想取得功名之后,有了出身在完婚,没有想到去年,内父奉朝廷之命,押解军饷前往梁州府,这一押解,弄出了祸事来。”
“内父那一日带着二十几个官差押解着饷银就出了城,到北直隶府的时候,内父看到一队仪仗,前面两人手握金瓜,他暗自琢磨是朝中大官,不愿多事,于是让官差让路,那仪仗过去的时候,坐在轿子里面的官员打开帘幕,看着内父说:“这不是陆世侄吗?”内父心中诧异,于是询问那人的来历,那人自称是范世民。内父想起了他父亲同科好友的确有一个叫范世民的,曾任民部中大夫,后来告老还乡。内父行礼问候之后,这范世民盛情邀请内父前去他家,内父难以推脱,只能到了那宅院。”
“进入宅院,内父本是想用完午膳便走,却没料到在饮食之时,范世民突然犯病,这范世民没有子嗣,内父无奈只好帮忙照应,这样一忙就忙到了天黑,内父只能暂住在那里,第二天早上,范世民为了感谢内父,于是派人到城里找了几个劳力,帮内父运送饷银,内父知道往北就多山路了,他原本也有招人之意,于是领了范世民好意。他们一路行进,天黑的时候,内父无意中查看饷银箱,见封条不对,连忙拆开一看,里面竟然全是石头。内父连夜赶回那庄园,里面已经没有人在。”
“内父只好回到京城请罪,皇上大怒,将内父全家查抄,还将范世民缉捕进京,两人见面,内父才知道是有贼子冒充了范世民。内父被判充军五年,而范世民也责令缴纳饷银。小生心急不已,所幸是内父在青州府有交好,五年之间不至于遭罪。而陆姑娘,她本来贬为官奴,后一个无赖假托是陆家人,上下打点,将陆姑娘救了出来。小的曾经去求他放过陆姑娘,他几次不愿,要小生拿一千两白银,才肯放人。”
说到这里,曾鼎再次流泪,干将听完之后,倒是送了一口气,他原本想要说些,封慎言先开口了:“这件事倒不是什么难事,不知道那人是何来历?”
“他名癞子阿三,现在被人称为癞老大,乃是京城一个著名的恶霸。”
封慎言听到这话,点头说:“这件事倒是不难,你且不用着急,白虹兄你先带这位小兄弟回去,等我回来在处理这件事。”
干将没有多问,带着曾鼎离开了。
和干将分别之后,封慎言花了一点银子,弄了一个拜帖,然后前往到了内城之中,他打听了一下丞相府的所在,然后到丞相府侧门。
他将帖子递给门房:“劳烦尊敬递给户曹参军王大人。”
门房接过拜帖之后,转身进去,很快回来禀告:“这位公子请。”封慎言跟着他到了偏厅,一个中年官人坐在那里,抚须望着封慎言。
“世伯,小侄这厢有礼了。”
“贤契不用多礼,贤契这次来京不知所谓何事呢?”
封慎言看着王凰诏,这个人和自己岳父同科,当初岳父嘱咐过,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托付给他处理。封慎言也不多客气:“世伯,小生希望大人能够让秋部的人查探一下一个绰号癞子阿三的。”
“原来是他,我曾经听闻过他,不知道他和贤契有何恩怨,若是贤契要出气,还需谨慎,这人不足惧,然他有泰安侯为靠山,秋部之人未必敢对付泰安侯。”
“小侄明白了,但小侄也愿意相信,秋部还是有耿介官员,泰安侯更不会为了小小一个无赖就责备秋部官员。”
“老夫会知会他们的,贤契放心。倒是贤契,天生兄屡次在老夫面前赞扬他找了一个好半子,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足称宝树。”王凰诏开始和封慎言闲聊了起来,用完晚膳之后,封慎言无官在身,不易就留丞相府,只能告退。
回到干将家大堂,干将已经准备好了银票和银钱,若不是有封慎言的吩咐,干将早就让曾鼎带着银钱去赎人了。
封慎言进来看着银子,询问曾鼎:“不知道九功兄弟明天如何安排?”
“封大哥,我需要借干大哥的一个仆人,这钱银暂且放在仆人手中,等那癞子阿三亲口许诺之后,我再让仆人带着银子进来。”
封慎言点点头,这时候干将说:“我还是多准备一些银子,那癞子阿三估计会在成色上做手脚,这千两银子都去了,且不可因为区区几十两银子误了大事。”
干将说着,让仆人多取了四十两银子来。看着钱银,曾鼎深吸一口气,对着干将深深的三鞠躬说:“大恩不言谢,两位大恩大德,曾某永世难忘。”
“哈哈,九功,你这是什么话,区区银子算什么,只要能帮到你,就算万两也不过一件小事,予权,你说是吧?”
“这,这,大哥说的对。”陈予权结结巴巴应和着,他不舍的望着那些钱银,封慎言见他如此,心中更加厌恶这人。
曾鼎已经有了安排,一切都已将安排,四人便下去休息了。在走廊上,封慎言望着星空:“白虹兄,小弟担心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成功。”
“应之,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那个什么先礼后兵,这癞子若是识趣,这千两银子他就看可以安全享用,若是不能,应之你且看。”
封慎言转头一看,只见干将衣袖中寒光一闪,封神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吱的一声。干将哈哈一笑,带着封慎言走到院墙边,只见一只老鼠被弩箭钉死在那里。
封慎言估摸了一下距离,大概有三四丈远,这个距离不算长,但在深夜,光线不明,一般人看两丈外都是一片漆黑,更别说老鼠了。
“一点小把戏,让应之见笑了。不知道那癞子阿三比起这老鼠又如何?”
“白虹兄原来心中早有了对策,小弟多心了。”
一大早,着急不安的曾鼎等干将起床之后,就匆忙告辞。曾鼎带着一个仆人到了癞子阿三的住所,癞子阿三见到曾鼎到来,不悦的说:“你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我是来接陆姑娘。”
“小子,这陆姑娘可是我用真金白银赎回来的,我早就告诉你了,要接可以,拿千两白银来就是了。”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若是真的拿来千两白银,你若是不交陆姑娘怎么说?”
“哼,你帮我当什么人了,我癞老大好歹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若是违约,就不得好死。”
“好,你记住了。”
曾鼎转身出门,将仆人身上的钱银取了过来,丢在桌子上,对着癞子阿三说:“你点一下吧,这个可有少?”
癞子阿三看着这些钱银,一时木在那里。曾鼎催促,他才醒过来,开始点收。他叫小弟带着银票去钱庄验钱,自己则拿着称在那里称银子。
癞子阿三称完,十分不悦的对曾鼎说:“银子成色不足,有磨损,”曾鼎也丝毫没有畏惧,再次拿出四十两银子丢在桌子上:“这样就够了吧。”
癞子阿三看着那四十两银子,脸一下红,一下白,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等着,我去将陆姑娘带来。”
癞子阿三进入到内院不一会,他的十几个小弟就进来。他们将曾鼎围住,不怀好意的看着曾鼎。
曾鼎见他们这个样子,心中有些发毛,但一想到陆姑娘,全身就激起一股力量。
他着急的等了两个时辰,癞子阿三笑着走了出来,
第两百零四章平乱难成 折兵损将
那丫鬟打了三十下,才对张广说:“大人的话,只需要遵从。”
“你若是心中不服气,尽管可以告诉你家公子,都退下吧。”
女子说完,就站起身,从珠帘后面离开了,一个丫鬟带着封慎言他们离开,在离开府邸的时候,封慎言他们后面多了三个人。
“呼,终于出来了,这姑娘太可怕了,让我想起了当初见到将军一样,甚至比见到将军更加能让我感受到难受。”干将自嘲说着,封慎言这时才注意到干将后面的衣服都被汗湿了。
五人回到府中,房间已经不够用了,这时候陈予权主动提出回到国子监,干将也没有阻止,等陈予权走了之后,封慎言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然后询问说:“两人认为如何?”
非烟凌波看了看说:“这件事一根铁索不够,需要两根,我们姐妹轮换才能将人带过来,而且那陆姑娘必须镇定,若是她慌乱,我们就不能成功了。”
“这点我有考虑,不知道你们铁索需要多粗?”
“一般大小就可以,这一点倒是没有多大要求。”
大家决定好了之后,就开始行动了,封慎言他们前去外面打铁索,而非烟装成渔家去找到陆姑娘,和告知他们的计划。
非烟和凌波两人到了帝江畔,找了渔家租了一艘船,然后准备了一些鱼,打扮成渔家妇女模样。她们摇着船跟在泰安侯的船队后面。
泰安侯不愿意离开京城,船队也慢慢的走着,走了一个时辰,就要停下来休息半个时辰。
这个时候,非烟他们就靠近家眷所在的船队,船中护卫见她们是女子也没有多管,在卖鱼的时候,两人小心的寻找着陆姑娘。
她们用了两天时间,才找到陆姑娘。这些家眷见两人上船,连忙迎上来,虽然是买鱼,其实就是找人聊天,这些时日在船中无所事事,可把她们憋坏了。如今有两个生人就来,她们自然不愿意放过。
非烟两人在应酬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子神情憔悴的坐在一旁,如同死人一般一动不动。心中明白这个可能就是陆姑娘了,为了以防万一,非烟还是小心的询问说:“这人是谁?”
有人准备回答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说:“卖鱼的,打听这些干什么?”
“公公,我只是好奇。”非烟连忙说着,这时候凌波目光含情的看着那监督船的宦官,轻声的说:“公公,我妹妹无知,还请公公见谅。”
凌波常年在外走动,人情练达,她这精心的一眸,让这个不尝人事的宦官心头一热,伸出自己鸡爪一样的手,抓住凌波的小手,对着她们说:“不碍事,不碍事,不知者不罪,下一次记住不要多问就好。”凌波害羞的点点头,手指小心的划过宦官的掌心,让这宦官心头更加热了。
凌波在那里应付宦官,而非烟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探问,这些女子也没有什么提防心,一个女子很快就说出这个女子姓陆。
非烟两人见问出了,也不在多留。在离开的时候,那宦官还多有不舍。
接下里两天,她们就这在这船出没,一个护卫起了疑心,向宦官报告这两人怕是歹人,一直前来有什么阴谋。但宦官以为非烟两人是来找自己的,痛骂了那护卫,更将这个多事的人调离了这船。这一下整个护卫队也就不在多言,不过心中还在嘲笑这个没种的老东西还想要两个黄花闺女。
凌波几番查探终于知道了陆姑娘晚上休息的位置,一天夜深的时候,悄悄画船到船边,用铁钩上船,避开岗哨,到了陆姑娘的船窗前。敲了窗子,对着里面说:“陆姑娘,我乃是曾公子派来的。”
陆姑娘打开窗户,惊喜看着凌波,凌波这时候拿出一块玉佩,对着陆姑娘说:“这是曾公子交给我信物,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陆姑娘点点头,凌波于是说:“按照这个速度,两天后,船队将进入黄鹤湾,那里狭窄,到时候我们会带来铁索,到时候我和妹妹将要背着你铁索渡江,你那会且不要害怕。你若是心慌出了差错,掉入江中,我等就难再救你了。”
“有劳姐姐了。”陆姑娘听着她的话,眼眸再次明亮起来了,约定好之后。凌波离开这里,在跳入船中的时候,她一时不慎,发出声响。
听到动静的护卫立马打着火把过来,一些人拿着弓箭对着凌波。这时候老宦官也来了,看到凌波皱眉准备询问什么时候,凌波哀怨的望着他。宦官咳嗽一声,对着四周护卫说:“把家伙收起来,各回各位,侯爷训练出你们,难道就是让你们欺负弱女子的吗?”
护卫知道这个老宦官的身份,也不在多争论什么就回去,反正出了什么事情这个老宦官担着就可以了。
宦官等人散了之后,让人放下软梯,让凌波上来。凌波到了船上,就委屈扑在老太监怀里,小声的说:“公公。”
“唉,你这小丫头,你和咱家一起回到侯爷府,咱家保证你日日元宵,夜夜寒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件事我还要和我父母商量一下,请公公你多给我一点时间。”
宦官点点头,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凌波不动神色的阻挡,对着宦官说:“公公,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先告辞了。”
凌波说着,脸色都白了,宦官看她这个样子,只好放他离开。
凌波回去之后,对着非烟说:“果然还是要按照封公子说的走铁索,船只太容易暴露了,不知道他们那边如何了?”
“已经传来消息了,他们已经到了黄鹤湾了。”
两人便到了黄鹤湾,和干将等见面。
看着封慎言不在,两人好奇询问起来,得知封慎言另外有一件事要处理,于是没有前来。大家心想这里已经安排妥当了,也不用他亲自前来了。
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泰安侯的船队也停在湾里了。
晚上岸边,干将和张广打了两个木桩,非烟二人穿着水服,游泳拉着铁索到船边。这时候已经到了子时,床上的人多数已经入睡了,就算守卫的护卫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两人小心将铁索穿过铁环固定起来,然后凌波再次上船,她轻车熟路来到窗边,这时候陆姑娘已经准备好。凌波二话不说背着上的陆姑娘,然后跳到铁索上,快速的走动。
这铁索不过离江面一尺高,而且细小,背上的陆姑娘看着脚下真的如同凌波而行,吓得她紧闭双眼,不敢想象落下去会怎么样。
走了一段路程,凌波已经满头大汗,对着一旁的非烟说:“妹妹接着。”说完让陆姑娘松手,快速递给非烟。在非烟接手之后,陆姑娘一时慌乱,非烟连忙抱住她稳定身形。
这时候铁索吃重,岸上的木桩顿时被拔了起来。
这一变故让岸上的人不由吃惊,说时迟那时快,干将用力一拉,稳住铁索,站在一旁的张广也来协助,终于让两人有惊无险的渡过了这五六丈水路。
随后他们拔了木桩,让两道铁索沉入江中,等一切痕迹消失之后。他们上了马车离开,在马车之中,曾鼎和陆姑娘相见,两人喜极而泣,拥抱在一起。
他们拥抱了一会,就像众人道谢,干将拿出一袋银子说:“九功兄弟,拿着这些钱前去天定城,捐一个监生,考南榜。日后有了出身,那泰安侯再跋扈,也不敢在明面得罪你。”
曾鼎两人跪下磕了三个头,感谢他的神恩。干将让他们快快起来。
在岔路口,曾鼎对众人说到:“我两人性命都是诸位所救,大恩大德永世不忘,日后定当结草相报。”
大家依依惜别,就此分开了。
封慎言三人和非烟他们分别之后,就出了京城。不在京城打铁索,是封慎言担心到时候泰安侯追查起来,京城铁匠最容易被抓去询问,到时候铁匠吃刑不过,将他们供出来。
三人到了京城百里外,靠近南直隶府的一座县城。三人到了安宁县,曾鼎便前去寻找铁匠铺,找到铁匠,说自己是村里造桥来打造两条铁索。铁匠在雪花花的银子面前也没有多想,立马开工了,这事情他虽然第一次干,但是在银子的作用下,铁匠许诺两天时间就可以打造完毕。
曾鼎收了收据,然后到约定的地方找到二人。封慎言他们已经找到住处了,三人先休息了一天。
在第二天,封慎言觉得无聊,就出去游玩了。
这安宁县不大,主街就四条,不过因为离京城不远,不少官宦士绅住在这里,倒也十分热闹。
他心中想着泰安侯的事,没有留心四周,走到拐角之处,不防被一群人撞到在地。
“韦学士公子娶亲,闲杂人等,速速避开,否则惹怒了我家公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为首的一个奴仆傲慢的说着,神情说不出的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