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1章 直言不讳
既是请了不悔来,那扶脉定案的,便是由他为主,林箐从旁辅助。
取了药枕垫在宋慈的手腕下,不悔把两根手指搭在她的脉象上,闭目沉思起来。
屋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就怕干扰了不悔大师,听错了脉。
扶脉的时间有些冗长,一手扶完,又换了另一手。
两盏茶功夫过去,不悔才睁开双眸,那一双眼,不比之前所见,倒显得精光闪烁,眼神亮得透人。
“大师,家母的脉象如何?”宋致诚是个急性子,第一个忍不住开口问。
不悔直言:“病体沉疴,寿数不长。”
哐。
宋致诚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盏,脸色惨白。
有丫鬟甚至身子发抖,眼圈都红了起来。
林箐有些无奈,看向宋慈,安慰道:“太夫人,师祖是直肠子,不会转弯抹角……”
话出口,她又觉得不妥,反有种坐实某人直言不讳的惨淡。
不悔看着宋慈道:“小林箐说得对,贫僧素来只喜大开大阔,对于病人,有一说一,能治便治,不能治,回家去想吃啥吃啥。太夫人若是受不住贫僧这措辞,那……”
“身体如何,老身自己心中有数,大师也不必故意拿话堵老身。”宋慈摆摆手,道:“事实上,入了秋冬,老身这身体感觉疲乏多了,有时起床,脑部也有些眩晕犯恶心,大师,这是否供血不足的缘由?”
不悔讶异:“太夫人竟懂医理?”
宋慈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道:“这久病成医,老身也时常和林箐探讨一二,久而久之,竟也学会了一些医理的皮毛。哈哈,老身挺聪明吧?”
林箐:“……”
宫嬷嬷默默地看向房梁,就,挺假的。
不悔也不在意,只再次问起她身体还有何处不适,又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异样。
宋慈有一说一。
林箐也从旁道:“我反复琢磨过太夫人的医案,换药方,浸泡药浴,却是不见完全康健,精神亦不似从前。不悔师祖,依您看,太夫人这可是中毒?我和南山也反复诊验,却是始终没查出来。”
“不似中毒。”
不悔站起来环顾一周,在屋内转着,众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的走动而转动。
“太夫人的脉象和病症上看,倒没有中毒的迹象,可身体却是虚弱的,这毋庸置疑。”
林箐道:“太夫人年轻时便已伤到了底子,便是两年前大病一场,虽那般凶险,但经了这两年调理,也有些成效,身体也算康健,不至于像如今这般……”
她默了默,没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不悔沉吟片刻,拿了一根银针,道:“太夫人,得罪了。”
他在众人的惊呼下,扎了她的指尖取了一滴血,直接舔了。
宋慈:“……”
当医生的都这么猛又敬业的吗?神农转世?
又一盏茶功夫,不悔簌了口,摇头道:“血无毒,可太夫人这身体却像是受外物所致而造就的虚弱。”
众人:“???”
这几个意思,那不就是中毒吗?欺负我们不懂药理?
宋致诚问了出来:“既如此,不是中毒又是啥?”
第1142章 说好的出家人慈悲为怀呢
林箐也是不解。
既没有中毒,哪怎会变得这么虚弱,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底子从根本坏了,才会如此孱弱么?
如果是这样,那师叔祖所言的寿数不长,怕是时日不会多了。
林箐想及这,心脏有些发紧,酸涩不已。
宋慈却是脑子灵光一闪,道:“大师说是受外物所致?”
不悔点点头,道:“有些毒物,单一种不会引起中毒,一旦有另一种引子,两者一撞,便形成了毒。当然,贫僧这是打个比喻。”
宋致诚道:“所以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毒。”他看向春分她们,道:“你们都找找,这屋里可有不干净的东西,都给爷找出来,每个角落里都别放过。”
不悔嘴角含笑:“不用找了,这里是没有的。”
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他的眼和鼻子会闻出来。
宋致诚脸一绿。
宋慈却是不知想到什么,道:“都先别忙,你们这些丫头先下去吧。”
她屏退了多余的下人。
宋致诚他们有几分不解。
宋慈却吩咐宫嬷嬷:“去把那条念珠取来让大师看看。”
宫嬷嬷一怔:“太夫人是指闵……”
宋慈点点头。
宫嬷嬷顿时脸色一凛,难道那珠子有问题?
她想也不想的就进了寝卧,打开宋慈平日里放首饰的妆奁盒子,一层层的找,脸色逐渐的变了。
不见了。
外间,宋慈问了不悔好几个问题,都是关于身体的,她也不求别的,只求能苟活几年。
“老身活了这一甲子,怎么也算是高寿了,什么长命百岁,我也不奢望,能多苟活几年,看着底下的孩子成家,我们旦哥儿痴长几岁,我也能安心合眼了。”
宋致诚心头绞疼,道:“娘,大师在这呢,定会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大师你说是么?”
他恳求的看向不悔,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老太太吧。
不悔摇头:“宋施主,太夫人的面相,不是长寿之相,百岁是不可能的,贫僧出家人不打诳语。”
宋致诚差点掀桌。
说好的出家人慈悲为怀呢,咋尽往人家心里扎刀呢,难怪是个酒肉和尚,哼。
宋慈也是有几分扎心,瞥向林箐,你家师祖其实是个直男没错的。
林箐脸上滚烫,露出个强笑。
宋慈道:“不悔大师,老身知道我是个短命相,您也不必总提。就是您看着,定个药方,该如何调理老身这残破的身体,让老身走的时候也不至于太痛苦,老身也承你这个情。”
不悔点头:“医者父母心,济世为怀,贫僧自会定药方,您请放宽心。”
宋慈想了下,又问:“依你看,老身还能有几年好活?”
不悔沉默了,宋致诚的心都提了起来。
恰在这时,宫嬷嬷从里屋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看向宋慈,脸色极是难看。
宋慈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问:“怎么?”
又看她手上空空如也,不禁眉梢一挑。
哦豁,狗血套路出现了,东西不见了吧。
“太夫人,那念珠,不见了。”宫嬷嬷沉声说出她心里想的答案。
第1143章 老娘被害了
宋慈的首饰不见了,这还了得?
宫嬷嬷叫来春分,问管理首饰的清明的去向,后者道:“昨夜清明父母前来告了假,说是清明的表哥来家,告了半日假,如今应该还在家中。”
这话一落,不管是宫嬷嬷还是宋致诚,脸色均是一沉。
哪有这么巧,不悔大师来给宋慈诊治,那丫头就告了假,这里面怕不是有鬼。
宋致诚站起来道:“母亲,那是什么珠子,我亲自去拿人。”
宫嬷嬷代替宋慈回了话,把那串念珠形容得像是在眼前一般,细节都说全了。
宋致诚快步走了出去。
不悔大师却是眉头轻皱。
宋慈注意到,便道:“大师可是有什么疑虑的?”
不悔看了她一眼,回道:“听着嬷嬷所形容,贫僧年少时云游天下,倒见过一种石头,类似晶石,盈润发亮,美伦美央,也不知是否嬷嬷所说的念珠,若是,那……”
“难道那种水晶石有不妥?”
不悔讶然:“太夫人知道水晶?”
宋慈面对他的探索,面不改色地道:“京中有个洋行,是做海外奇珍的买卖,也有那据说可聚能量养人的石头,说是叫水晶。”
原是如此。
“水晶这种石头,多在海外做成首饰,贫僧却不是说它,而是类似,但作用却不是养人,而是害人的。”
宋慈一听,心口突突地跳起来。
完了,这下是真着了招了。
什么石头是害人的,这里的人兴许是不知,她却是知道的。
轴矿石,铅,萤石,还有什么汞等等,凡是有辐射有毒的,不都是有害的吗?
古人不知何为辐射,只看到一些石头漂亮,打磨为首饰,健康的人长期佩戴,能不受辐射?
尤其是她这样的老弱病残。
宋慈想到这两三个月身体的症状,头晕恶心,只差没碰伤出血不止整个白血病了。
如果那串念珠当真是那其中的一种有害的石头,那么自己怕是因为吸了放射性物质,被辐射了才导致的身体虚弱,南山和林箐她们也才查不出来是什么毒了。
妈哒,她一个老太太,碍着谁的青云路了,至于这么搞她?
不悔继续说道:“……那种石头,听说放在身边久了,会使人逐渐虚弱,恶心头晕,出血不止,贫僧曾听一个番僧说曾剖过常年接触那种石头的人,体内五脏六腑,全然溃烂流脓。”
众人脸色大变,下意识地看向宋慈。
宋慈脸上神色不变,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特么绝壁就是被辐射了呗。
“太夫人,那,那珠子……”宫嬷嬷双腿发软,嘴唇也哆嗦着,吓得牙齿咯咯直打颤。
宋慈强作镇定道:“慌什么,那不是还没看到是不是那种么?”
“可是,您的身体变得这般虚弱,我和南山也查不出什么毒,便是师祖也……”林箐咬唇。
宋慈抿了一下唇,道:“那珠子,我也没戴过几次,不至于就像大师所说的那样,五脏衰竭了,不然我还能活生生的坐在这里和你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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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了一半,没猜全,没想到是辐射吧哈哈!
梗来于某天打开百度热搜,有些推送,看到一篇题目是咋样的,有些石头漂亮却不能碰,大概就是这样吧,看到图片就点进去了,然后就记了素材本。
女人嘛,就喜欢漂亮的玩意,然后就有真假晶石了,有些石是有辐射的,敬而远之喔。
年轻时我也挺喜欢买水晶,其实也不知是不是买的假货~
第1144章 不幸中的大幸
宋慈如今是万分庆幸,自己对女主光环深信不疑,眼看闵亲王送了那么样东西过来赔礼,便觉得有几分异样,后来梦见原身老太太发的暗示后,更是把那珠子给束之高阁了。
若不然,凭她这副身体,真如清明所说的信了养人的那种鬼话,日日的佩戴着,只怕现在真如这秃头,不是,这不悔大师所说的寿数没了吧。
可真是一百万个幸好。
不过那个清明,怕不是受了谁的指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把那串珠子给别在了她的胸襟上。
“清明怕是没了。”宋慈看着宫嬷嬷道。
宫嬷嬷也已经想到了,脸色十分难看。
“师祖,太夫人也曾佩戴过那串珠,依您看,会不会就是您所说的石头,才导致她身体这般的虚弱?”林箐皱眉道:“我也看她佩戴过几次,太夫人这五脏会不会已受损了?”
不悔道:“不见串珠不敢予评,不过若再无其它物事,那串珠子该是有古怪的,至于她的五脏……”
他看向宋慈,又看向林箐,道:“如太夫人所说,若她的五脏已开始衰竭,凭她的根底,是不能够这般好生生的坐在这里的,小林箐你为老太太扶脉几年,更清楚她的底子才对。”
林箐唇一抿,正是知道,故才担忧。
“若串珠真有问题,那太夫人是不幸中的大幸,并未终日佩戴和把玩,不然,您怕是已作古了。”
宫嬷嬷脸一绿,有些激愤,会不会说话的。
宋慈却是不在意,直男嘛,便笑呵呵地道:“所以老身终归是幸运的,还能活上几年吧?”
“五脏虽没开始腐烂受损,可影响已成,不然您不会这般虚弱。至于根治,我却没听说过此类人能有根治的。”
宋慈沉默着,受了辐射的身体,严重起来,各种并发症都会出现,一些最致命的,碰之便死,凭着现在的医学条件,只怕是无药可治。
“请大师琢磨一个方子,尽量调养吧,能活一天是一天,好在老身并没佩戴许久。”宋慈起身,郑重地向不悔行了一礼。
所以不幸中的大幸,这话说得不错。
不悔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太夫人心性豁达,凡事看得通透,若一直放宽心仔细调理,便会依您所愿,再活几年。”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身可算是得了大师的承诺了。”宋慈立时说道。
不悔:“……”
宋致诚去而复返,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宋慈戏谑地道:“怎么,这是无功而返?清明跑了还是没了?”
宋致诚一愣:“母亲如何知道?”
宋慈指着不悔:“这不是有大师在么,掐指一算?”
不悔:“???”
宫嬷嬷无奈,只把几人刚才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宋致诚吓得脸无血色,吞了吞口水,沉声道:“清明一家横死在屋中,是中了鸠毒,翻遍了他们家,也找不到那串珠子。”
宋慈抿了唇,叹道:“这事,你和你大哥定论吧。”
不悔看事儿已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便叫了林箐外出,一道商讨脉案定方。
第1145章 寿数不足十年
不悔和林箐很快就敲定了宋慈的调养方子,鉴于老太太的身体虚弱,一切只能以温养为主,药方还得按着她的脉象变化而斟酌添减。
林箐反复问道:“师祖,您老实说,老太太的五脏是真没受损?”
“小林箐信吗?”不悔反问一句。
林箐脸色微白。
“其实不必我说,你也该知道,宋家太夫人这身体,主要是因为早年受损,尤其她还小产过而没调理好。”
林箐心头一颤,这她知道,可从来没提过,宋慈自己也不提,像是全然没当这一回事似的。
“太夫人这身体,说是破败也不为过,其实她早已……”不悔张口,欲言又止。
林箐疑惑地看着他。
不悔勾了一下唇,摆了摆手,道:“没啥了。按她这样虚弱的,五脏没有半点受损是不可能的,只是庆幸的是,并没算太严重,总之也就是如她所说,能活一天是赚一天的。”
林箐沉默半晌,道:“这我也知道,她已是开始逐渐忘事了。师祖,您说她老人家寿数不长,依您看,她到底还有几年?”
“不出十年,快则三年,慢则五年,看命。”
林箐脚步一个踉跄,唇色冷白。
不悔看她如此,挑眉道:“我以为小林箐当了这些年大夫,理应看淡了生死了,却不想,你这是真心疼这位老太太了。”
林箐转过头,擦了一下眼角,看着院落的银装素裹及飞雪,道:“我与太夫人,恰似忘年交,亦主亦友。我心里盼着她寿终正寝,安享晚年,而不是被病痛所折磨。”
不悔:“你也知道,谁也阻止不了老迈。宋家发迹不过二十余年,从前战乱时,有多难,你怕是不知,那是啖人肉也是有的。她在那会,能带着宋家活下来,走到今日,可以说是倾尽了全部心力,能撑下来,全凭一口气。”
“所以,这样的人不该余生安详么?”林箐有些迷茫,好人理应长命才对。
不悔没接这话,生硬地转开话题道:“听说你来了宋家有近三年,是打算着一直在这里下去了?从前你说要济世为怀的心愿,不要了?”
“我虽是近身照顾太夫人,可每月,我也去善堂说义诊两日的,这两年来,也积攒了不少经验和医案,宋府待我,倒也放任。”其实是宋慈对她放任,若不是宋慈自己提,哪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林箐欣然一笑:“所以我依旧是有济世为怀的,倒比从前快活许多。我想着,待太夫人不在了,我便远走,去做军医。”
“不回陆家了?”
林箐一顿。
“也对,那地方也没啥好回的,没得糟心,终究是陆家也对不住你。”不悔自嘲地扯了一下唇角。
林箐连忙道:“师祖,那都过去了。”
不悔点头,笑着伸手,想要弹去她发顶的一片雪花,又觉得造次,便又把手收了回来,看着满园银装素裹。
林箐看得分明,唇角扬了扬,也不再多言,看着漫天飞雪,心却是难得的沉静下来。
第1146章 宋相怒
砰。
宋致远的拳头重重的捶打在桌面上,一张脸寒霜密布,眸光如刀般冷冽锋锐,瞪着宋致诚。
宋致诚的冷汗从额上冒了出来,双腿打着摆子。
怕的。
太可怕了。
“一家子都没了?”宋致远的声音阴恻恻的。
宋致诚咽了咽唾沫,道:“我已安排了人去查。”
“结果?”
“刘五两口子是没有大问题的,两人都是受了娘的大恩惠,又在府中当差多年,可以说是绝对忠心的,否则清明也不会到娘身边服侍……”
“绝对忠心会养出一个清明来?”
宋致诚吃了一呛,哆哆嗦嗦。
“果然背叛只看筹码有多大,继续。”宋致远冷笑一声。
宋致诚正了正心神,道:“刘五两口子生性憨厚,整日不是在府中当差,就是在家中,倒不怎么与人来往过深,只有一个。”
宋致远看了过来。
“两口子为清明暂定了刘嫂子的娘家侄儿何全,只等清明到年岁了就请了恩旨办婚事。”宋致诚沉着声道:“这两个月来,何全来寻过清明几回,拿了些银钱,送了清明一个足二两的金镯子。”
“这何全有问题?”
“昨夜清明告假,便是因着何全来家商议定亲的事,如今刘家死绝,何全不知所踪。”
宋致远眸子一眯,厉声道:“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还有那串石头。”
“您放心,在事儿出了后,我已是第一时间遣派人去追查,不管黑的白的,都派了,唯一担忧的就是有人比我们快。”宋致诚想着要找到何全理应不难,难的是怕找到人时,人已经没了。
宋致远脸色难看,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大哥,那串晶石是闵亲王让老三送到娘手上的,您说闵亲王他是知道那石头的真正作用还是不知?”宋致诚皱眉道:“按理说,娘和他没有什么交集,怎就要……”
“和他没有交集,姬家呢?”宋致远眸光幽深:“便是没有交集,也能找出一个动手的理由。东西是他送的,不管他知情与否,总归是脱不了干系。”
宋致诚双眉皱起,这又是涉及到朝政上的事。
“现如今咱们手上没有那串晶石,想要让大师帮着辨别也难,死无对证,他大可以搪塞过去,更别说,那东西还经了几手,还是老三转递过来,无耻一点的,大可以说是老三调换了也不为过。”
便是三司会审,也得有证有据,若不然,人家也能反告你一个诬告皇室亲王,御史的口水都能啐你一头一脸。
“说起老三,怎不见他,不是今日沐休,也没过来娘这边问候一二?又不是不知不悔大师入了府。”
宋致远冷笑一声:“正陪他屋里的白姨娘去拜佛呢。”
宋致诚脸一绿、黑,沉声骂道:“他脑子是有坑吗?”姨娘还比嫡母重要?
“可不就是,过了今日,大概他也蹦不起来了,若还能蹦,那倒是挺能扛。”
宋致诚一听这话,眉梢一挑,怎听着里头有几分弦外之音?
“老三这边你不用管,把那何全找出来,连同他来往的人,一并查清了,我去和大师说说话。”宋致远冷声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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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7章 暗流涌动
白水莲有些心绪不宁,揉了揉胸口,总觉得像有一座千斤重的大石头压在心头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
宋致庆看过来,见她眉尖蹙起,不由关切地问。
“没什么,就是太夫人那边不是请来一个不悔大师来诊治么,老爷您这不在府中,却是陪着妾身出来,会不会惹了她老人家不快?”白水莲柔声道:“要不我自己去就好了,您先回去?”
宋致庆道:“我也不是大夫,回去也不顶什么用,在春晖堂围着也只是添乱,只怕还得遭嫌呢。待回去后,我再去请安就是了。”
白水莲在心中暗骂一声蠢货,连做个样子都不会,这官怕是人家看在宋致远的份上,才让他爬到这位置吧。
手上一暖,却是被他握住了,便勾了个笑容,倚了过去:“老爷对妾身真好。”
宋致庆笑了笑,阖上眼闭目养神起来。
白水莲见状也不再多言,透过马车窗子看向外面,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雪花。
她的心头一片冰凉。
随着二人马车后的另一辆马车,泉妈妈坐在马车上,一手抚在身侧的包袱上,时不时看向马车外,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显得阴晴不定。
与她同个马车的海燕小心的觑了她一眼,挪了挪屁股。
泉妈妈看过来,盯着她,道:“累了?”
海燕扯了扯嘴角:“不累的。”
“累也要忍着,伺候人便是这样的,下辈子投个好胎吧,投到富贵人家里,别再当个丫头了。”泉妈妈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道。
海燕眨了眨眼,莫名有股不安的感觉。
泉妈妈说了这一句,也就不再多说,合上眼。
海燕见状又缩了缩身子,曲起膝盖环抱着自己,她身上有些发冷。
……
兴善寺位于城郊的峯山,名声虽比不上寒山寺这样的千古名刹,可也有百年的名声了,又近京城,所以香火亦算鼎盛。
白水莲扶着宫嬷嬷的手下了车,看了她一眼。
“姨娘小心看路。”泉妈妈垂眸,语带恭谨。
白水莲心头泛冷,用力的掐住了她的手臂,发出无声的询问。
泉妈妈抬眸,定定的看着她,无视她眸中的询问,只看向正下车的宋致远。
“走吧。”
宋致远走在前头,白水莲故意落后一步,扶着泉妈妈的手,轻声问道:“妈妈,这上香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主子他……”
泉妈妈瞥过来,道:“姨娘莫急,您虔诚上香就是了。”
白水莲浑身一寒,指尖蜷曲了下。
凭着宋致远的官身,倒不至于能得寺中主持亲自接待相迎,尤其只是带了个姨娘前来,可因为打着宋家旗号,倒也获了些便利,从入寺,到大殿上香,都有一个颇有声望的僧人带着。
白水莲跪倒蒲团上,看着头顶那面带悲悯的巨佛像,敛了敛眸,接了一个少年时沙弥递过来的香捻在手上,阖着双眸。
泉妈妈接过香的时候,看了沙弥露出的手腕一眼,笑着问:“小师傅,不知求签解签的地方在哪?”
第1148章 威胁
自大殿上过香,便有僧人领着宋致庆他们到禅院休息。
“姨娘,是否得去添些香油,再给少爷小姐他们点个长生灯?”泉妈妈提醒道。
白水莲看向宋致庆,后者道:“一道过去吧。”
一行人又转去了点灯求签的地方,点灯求签,便是泉妈妈自己也亲自求了一支签,得了签文,神色颇凝重。
白水莲眼角余光瞥过去,又垂下眼帘。
点过灯,众人又转往禅院休憩,却不想,去禅院中途,宋致庆遇着陪夫人前来上香的,少不得要去作陪一二寒暄几句。
白水莲是没有资格陪人家夫人说话的,毕竟只是个姨娘出身,对方更是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只用眼角瞥一眼就算见过了,神色极为高傲。
白水莲自觉无趣,也不敢厚着脸皮去作陪,只生硬的说自己先去禅院喝两杯斋茶。
宋致庆陪着上峰离开,那夫人也扶着仆妇的手回禅院,说话声随着风声传过来。
“夫人,这宋大人也是糊涂,怎还陪着姨娘来上香,未免太抬举她了吧?”
“谁说不是呢,可见十只手指有长短是对的,龙生九子,也是个个不同。”
白水莲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泉妈妈扶着她回了禅院,亲自倒了茶水,递过来。
白水莲屏退了下人,盯着她诘问,道:“妈妈,来寺里是你一手安排,到底是什么章程?你总让我听指示行事,我却是对你的安排一无所知。你总得给我一个准数,主子究竟是何意思?他是否已经来了,我要见主子。”
她神色有些激动,也不知为不平还是为了那个主子。
“你急什么?”
“妈妈该不会是想过河抽板吧?要真如此,那我也只好找个垫背的了。”白水莲冷哼一声。
泉妈妈眼神一寒,道:“姨娘想太多了,好歹你也是婉小姐的娘,又怎会弃你于不顾。”
白水莲心一松:“那?”
泉妈妈从袖子里拿出签文,道:“午时末刻,主子会在东客院出现,姨娘想见,自可寻了机会去。”
“当真?”
泉妈妈点头,道:“只有一点。主子未必会接了你离开,而是让你继续呆在宋家,你还愿前往?”
白水莲怔住:“事到如今,还在宋家又能作甚?”
泉妈妈垂眸:“谁知道呢,主子心思一向莫测多变。”
白水莲抿着唇,盯着她:“你没骗我?”
“信与不信随你,主仆一场,你若想远走高飞,我现在也能帮你,只是从此后,你就得忘了你是谁,曾做过什么,一辈子隐姓埋名。”
白水莲瞳孔微缩,这不就是代表着她此前所作一切都只能归于尘土么。
泉妈妈看她沉默,又把茶递了过去:“姨娘不喝吗?”
白水莲一个激灵,看了一眼那个茶,有些戒备,摇摇头:“我不渴。”
泉妈妈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似有若无的嘲讽一笑,似是故意与她作对一般,径直把茶拿着喝了。
白水莲:“……”
感觉受到了蔑视。
第1149章 死局
宋致庆觉得白水莲的状态有点不对,从出发到现在用过斋饭,都似是心神不宁一般,不免有几分奇怪。
“你要是觉得身上不舒坦,不如我们这就回府?”
白水莲连忙摇头,道:“刚用过斋饭,您先休息一二吧,难得出来一趟,妾身想去逛一逛这寺里,不然下次来也不知是何时了。”
宋致庆道:“那可要我作陪?”
“不用了,饭饱攻心,您又是一早就陪着妾身前来的也累了,老爷歇一会吧,这禅院妾身看着也挺清净。”
宋致庆确实有些犯困和不想动弹,便道:“那你别走远了,要带着泉妈妈和海燕,身边不能离了人。”
白水莲含笑点头,服侍他躺下,这才出门。
出门之前,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背着她侧躺着,压根没有望向这边。
白水莲眸色沉沉,带上门离开。
东客院,位置偏僻,连着后山,空无一人,俨然早已打点好了。
白水莲坐在其中,神色不定,不住的用手按压着心脏处,突突地乱跳。
她感觉有些不安,像是走进了一个死局,毫无生还之路。
海燕拎着一壶茶走了进来,嘴里说着外头又下起了飞雪。
白水莲心不在焉的听着,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道:“泉妈妈呢?”
“泉妈妈说是要去接什么人呢。”海燕回了一句。
白水莲心一跳,道:“嗯,你先出去吧,在外头逛逛也行,莫要走远了。”
海燕勾了勾唇,应了一声是,走向门口。
白水莲只觉得眼前微暗,跟前的海燕比平日仿佛变得高大起来,把门口的光也都遮掩了,有道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莫要怪我。”
白水莲瞳孔放大,这是什么意思?
这声音……
不好。
白水莲脸色大变,腾地站了起来,身子却是不受控制的一晃,一手撑在桌边上,一手扶着发晕的脑袋,甩了甩头。
门被缓缓关上,眼前有点模糊。
“不。”
白水莲踉跄着向前,手把桌上的茶给扫落了,双脚一软,跌倒在地。
唰唰,有什么从房梁上落下,她抬头,有瓦片落了下来,夹杂着灰尘,扑了满头满脸。
白水莲心中尖叫,谁来救救她。
她害怕了。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女儿,什么任务,在个人性命面前,通通不值一提。
她只想活着。
所以不管是谁,来救救她。
轰隆,房子忽地猛烈一震,声如擂鼓。
啪嗒,有东西哗啦的砸落下来。
白水莲眼睁睁的看着,露出凄厉的一笑。
她好恨。
意识渐无,身子像是飞了起来,轻飘如燕,如在云端,又如被人抱着疾走。
白水莲想极力睁开眼睛,黑暗却是将她整个人湮灭。
不远处的山边,海燕望着那倒塌的客院,嘴角一咧,低头往禅院疾步而去。
巨大的如爆炸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尖叫起来。
宋致庆也从睡梦中惊醒,一脸茫然的捂着胸口,吓死了,他梦见地动了,白水莲埋在废墟里了。
幸好只是个梦。
宋致庆擦了擦额上的泪,一口气还没松,便见海燕满脸惊魂的闯进来,尖叫道:“老爷,姨娘所在的客院,塌了。”
宋致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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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官:死,死了吗?就这?
渣陌:我什么都不说,明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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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0章 偷龙转凤
宋致庆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脸色煞白的跪坐在地上,满脸惊容。
竟不是梦,而是真的地动,不是,是房子塌了。
“你,你说姨娘在这里面?”宋致庆看向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海燕,厉声喝骂:“姨娘怎么会在这里边,她在,你这个贱婢怎么会好端端的在这里站着?”
海燕跪了下来,哭着说:“姨娘和泉妈妈有话要说,不让奴婢在跟前伺候,奴婢只好走开了。”
宋致庆心一突,两人有什么是要避着人说的?还是在寺庙里,平日里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不知怎的想到老大所说过的话,一时又有些疑虑,可面对着跟前的废墟,到底是情感战胜了理智,指着那些奔赶过来的僧人吼道:“挖,把人给我挖出来,你们这些秃奴都给我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僧人们敢怒不敢言,一来寺中客院塌了,还埋了人,总归是他们理亏,二来也是忌讳宋家的权势。
很快的,便有人开挖,又去报了官兵。
而寺庙的主持惠静大师则是对着宋致庆告罪,这个东客院这几日被大雪压了有些失修,是想着要修葺的,因为地势偏僻,也不让寺中客僧把人带到这边来休憩,还让人守着,却没想到白水莲她们会在这里休憩。
宋致庆的心乱成一团乱麻,不耐烦地道:“多余的话不要说,我只想看到人。”
惠静叹了一口气,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让僧人加大了力度,甚至请了围观的信客帮忙,许了每人十文钱的,若能救到人,则许一吊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下子,更多的人加入了挖掘行动当中。
海燕哭得惨烈。
人多好办事,很快的,就挖出一个穿着马面裙的妇人来。
“是泉妈妈。”海燕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宋致庆的心拔凉拔凉的,抬头看一眼这洋洋洒洒的飘雪,有几分凄凉的感觉。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海燕皱起眉,按理说……
“找到了。”
宋致庆的脚打着摆子,他认出来了,那是白水莲的衣物。
是她。
海燕心中一松,尖声喊了一声姨娘,便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
宋致庆抖着腿上前,距离那被放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一丈远时,愣是不敢靠近辨认,身子抖成筛子。
怎么会这样呢,这才多久的功夫啊,好好的人,咋就成这样了。
明明是前来祈福的,怎么偏偏就成了丧命之行呢。
宋致庆脑部发晕,瞪向在念着往生经的惠静等僧人:“你们,本官要你们偿命。”
场面乱成一锅粥。
海燕悄悄的往后退,待回到禅院,她才从隐秘之处拿出一个包袱,换上了一套灰旧的棉袄,又在脸上捣腾几下,吞了两颗药,骨骼竟是咯咯作响,手脚抻缩,瞬间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一个容貌清秀的年约二十来岁的姑娘。
紧接着,她又把一人从柜子拖了出来,给她换上之前脱下的衣物,那气息全无嘴角溢血的人赫然就是真正的海燕。
女子看了她一眼,闪身走了出去,趁乱挎着篮子往山下走去。
“泉妈妈,往哪走呢?”
女子身子一僵。
第1151章 连正经名字都不配有的影卫
一声泉妈妈,让奔逃中的女子脚步顿下,脸色瞬息万变,看向前方的路,唇线一抿。
难道她终是回不去了?
转过头里,她已是一副怯然畏惧的神色,看向对面那个一身黑色玄衣面容普通的男人,这是搁在人群里,见之就能忘的人。
可泉妈妈,不,应该说是幻狐,她有的也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她知道,这样的人最适合培养为暗卫或是死士,因为这样的面相看起来安全,又不会太惹眼。
“这位大哥,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幻狐怯生生的问。
男人温凉一笑:“从泉妈妈到海燕,再从海燕到如今,面容一变再变,倒难为你准备几张脸皮,还得缩骨,骨头不疼?”
幻狐眼神无波,果然是回不去了。
她垂眸,在男人走过来的时候忽地气息一凌,挎着竹篮子的手一扬,一支飞针向男人疾飞过去。
男人早有所觉,身体轻巧地避开的同时,一记凌厉的劲风击在她的膝盖处。
幻狐膝盖一疼,单膝跪地,抬起头冲他一笑,正要用力咬破藏在牙齿的毒囊。
“确定白姨娘死了?”
幻狐动作一顿,这一迟疑,对方便是争取到了时间,一个翩飞掠过来,又把她的下巴卸了,又把藏在齿间的毒囊给取了下来。
男人哼了一声,差点中了反派死于话多的套路,噢,说错了,他是正派。
“她没死?”幻狐眼神犀利。
男人斜睨着她:“你猜?”
幻狐:“……”
哪个培养出来的暗卫,一点正经的样子都没有。
幻狐眸色沉沉,眉尖蹙起,对方能在这里截住她,又识破她的几处伪装,显然她们的动作都在对方眼皮底下,那白水莲,当真是被救了?
怎么可能,她明明看着那房子塌了,那被扒出来的人也是白姨娘没错。
可,真是她吗,自己也没有彻底辨认,那尸体虽一身白水莲的衣裳,可若是跟自己一样只是被调换了呢?
沉疑间,她的手动了动,看对方弯下身来,手腕一抬,藏在手腕的袖箭飞了出去,射中男人的肩甲。
男人痛哼一声,察觉肩甲发麻,连忙点了几处大穴,幻狐把脱臼的下巴拍了回去,几个跳跃趁机逃脱。
男人吞了一颗解毒丹,哼哼的骂着最毒妇人心,有人落在他跟前。
“多大的事,看把你整的瞎哼哼,甲四你萎了?”
男人看了一眼身侧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中一箭试试?还不去追?”
“阿七已经追了上去,就看这金蝉能不能带我们去捣个老巢了。”后来的年轻的男人瞥他一眼,脚尖一点就要走。
甲四:“喂,把我拉起来啊,甲六你还是人吗?”
甲六:“没空,得做个样子追金蝉,你请自便。”
甲四看着他几个跳跃就没了影,啐了一口,一个个的都是来走过场的,怪不得连个正经名字都不配有。
他站了起来,揉了揉被射中的肩甲,妈的,苦肉计也不好搞,回去得告个病假。
第1152章 小渣儿子不着调
兴善寺突发惨祸,消息传回宋相府,众人皆惊。
白姨娘和泉妈妈被埋身在塌房下,海燕惊惶自杀,几条人命,说没就没。
鲁氏反复问前来回禀的小厮成勇,心中畅快的同时,又有几分惊怵,咋就这么突然呢?
宋慈她们也觉得突然,这好好儿的去寺里拜佛,怎么就把命给丢在那里了呢?
“你家老爷呢?”宋慈问着成勇。
成勇跪在地上道:“老爷还在寺里,遣了奴才回府禀告,还得为姨娘装殓,另外……”
他有些羞于启齿的样子。
宋慈见状,眉梢一挑,得,定是那小渣渣想一出是一出,又要作妖了。
“有话说便说,有何为难的?”
成勇嘴巴发苦,讲真,他是真不想说啊。
老爷那想干的事真不是事啊。
“太夫人都开口问了,还不快说。”鲁氏叱喝。
“是,是。”成勇把身子伏低了些,说道:“老爷想把姨娘的棺椁给拉回来搭个灵堂。”
宋慈脸一绿,果然,小渣渣这个猪脑子。
“荒唐!”宋大夫人一拍桌子,怒声道:“老三他疯了不成,区区一个姨娘,要搭个灵堂,难不成还得发丧信?还要把棺椁给拉回来,简直糊涂。既然白姨娘人已经没了,又是横死,棺椁在寺里停放四十九日再另择吉穴下葬就行,至于回府办丧?”
她就想不明白了,宋致庆那脑子装的都是什么浆糊,这都想得出来,一个无品姨娘,又是横死,拉回府作甚?
人没了,又在寺里,正好把棺椁停在寺里超度,那不更好?顶多让他在悠然苑办个小灵堂,让两个孩子服个丧就算全了情了,想什么把棺椁拉回府,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没得晦气。
不知道横死的人怨气大吗?
江氏同情的瞥了鲁氏一眼,摊着这么个不着调的男人,真是难为你了。
鲁氏的脸已是紫涨通红,跪在了宋慈跟前,晦涩地开口:“母亲,老爷他是一时糊涂,您老人家当他发疯就行,别放在心上。”
“嗯,我不放在心上的。”一个渣渣,哪值得她放在心上。
鲁氏听了这话,越发觉得难堪,脸上火辣辣的,又怨起宋致庆和白水莲来,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宋大夫人道:“母亲,老三此举可不妥,您看?”
宋慈对成勇道:“你去回了你家老爷,白氏在外横死,既在兴善寺,理当停棺在寺里,请了师傅念往生经超度。至于灵堂,在悠然苑布置一个让小五他们服个丧也就行了。”
宋大夫人点点头,就是这个理儿。
成勇连忙应下。
“鲁氏你也下去安排一二吧,到底是你们屋里的人,现在人没了,死者为大,好歹也是小五他们的生母,让她体体面面的走也算全了一份情。还有两个孩子,也要安抚好,让伺候的人仔细注意着,莫要吓着孩子。”宋慈又看着鲁氏道。
鲁氏期期艾艾的应了下来,和成勇一道前后退了出去。
“母亲,老三这整的委实是……”宋大夫人满脸不快。
宋慈瞥向宋大夫人,道:“这事也是突然,老三一时脑子不清醒也能理解,提醒了就行,别再提了。”
第1153章 老三药丸,老大要搞事
宋致庆听到成勇的回禀,脸上一阴,默默的接过他递过来的素服,一言不发。
成勇小心地劝道:“老爷,太夫人所言也有理,白姨娘算是横死,在这收殓了停棺在寺里让寺中的师傅们日夜超度念经,也好让姨娘早日投胎啊。”
“你懂什么,白姨娘最是胆小,一起出来的,如今我放下她一人在这,她得多害怕。”宋致庆说着还哭了起来:“明明早上还活生生的人,咋转眼间就阴阳相隔了?”
成勇道:“害怕也有师傅念经超度啊,不然这魂儿要是跟着您回府,那才吓人呢,这可是横死,得多怨呐。”
宋致庆哭声一顿,后背的寒毛竖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浑身阴寒,他打了个激灵,道:“这也不是我造成的,再怨也怨不到我头上吧。”
“奴才听说这人放不下最重要的人,就不会想去投胎,奴才想着,姨娘最放不下的就是您和小五少爷他们吧?”
宋致庆:“……”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个狗奴才莫要吓我。
“所以,在寺里让师傅们念经超度也是好的,灵堂就在悠然苑小小的设个灵位就算了。”
宋致庆心中发慌,但嘴上还是故作不岔,道:“太夫人已是那样说了,我这当儿子的难道还要罔顾老人家的话不成,就这样定吧,只可怜了莲儿。”
他想起这两年两人间的点点滴滴,就跟做梦一样,总觉得一切都很梦幻,不像是真的。
……
兴善寺的消息,宋致远跟不悔大师说过话再回到书房就听说了,本来就因为不悔的直言而心中郁躁的他,听到宋致庆不带脑子的想法,一股无名火就蹿了上来。
“他如此深情,不如另置宅子,想办丧就办丧,想发讣告就发讣告,如此也就全了他的一腔深情了。”
江福来和宋致诚对视一眼,两人都心里颤颤的,相爷(老大)这可以说是怒极了,这么隐晦的把分家说出来了。
宋致诚道:“大哥,您也知道,兄弟几个,他就是那最拎不清的,连老四都不如。说实在话,这些年要不是傍着你,他哪能走到今天这位置?他这蠢蛋是什么人咱们都心中有数,您要是和他计较生气,那才是不值当。”
嘴上一边骂,心里也骂宋致庆,脑子被屎糊了,想的都是屎,堂堂一个五品官,咋这么糊涂呢?
明明在大同那几年也还好好的,回来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越发的不着调。
宋致远冷笑:“我和他生什么气?本来想着白氏就这么没了也就算了,让他乐得糊涂。可现在看来,白氏‘死’得不明不白反会让这蠢货记她一辈子,哀哀戚戚的。”
“白氏带回来了吧?等老三回来,带他去刑堂,也好让他弄个明白,清楚了解一下身边的人都是戴着什么可怖的面具,以免他一腔深情错付了。”宋致远的声音阴恻恻的,他是个很有爱的大哥,得深切‘关怀’一下兄弟。
宋致诚听着,鸡皮疙瘩又冒起来了。
老三要完,老大指定是要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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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4章 当了鱼饵
“主子,白氏死了。”
“嗯。这样的事就不必回禀了,幻狐回来没?”夏侯哲抬头看向心腹。
那心腹摇头:“还没有消息传来,幻狐一向谨慎,便是能脱身,想来不会轻易回到据点,必定等彻底完全安全再回去。”
夏侯哲垂眸,道:“去那边接应一二吧,免得也惊了先生,又要说我做事凭心意乱来,做白工,只折了人又毫无收获。”
“是。”
“宋家那边还有什么消息传来?那什么大师入府,是如何断定宋太夫人的医案的?”
心腹迟疑了下,道:“还没查到,那位太夫人的脉案,防得很严密。”
夏侯哲皱了皱眉,道:“再去探。另外,那姓何的找着没?”
心腹沉默摇头。
夏侯哲眼里升了一丝戾气,阴冷地瞪着他,直到对方跪下来。
“找,务必比宋家先找到,处置了。”
“诺。”
夏侯哲这才挥挥手。
心腹退了下去。
夏侯哲这才把一个小小的建筑物放在自己精心做的沙盘上,至于沙盘里的一个小女人偶,被他拿了起来扔到了火盆里。
人罢了,没了就没了,再培养呗,反正也不是顶顶重要的人,只是个女人,还是个蠢的,能帮他什么?
竟还妄想见他,想共赴荣华,呔,他会要一个绿过自己的脏女人?
傻不拉几。
可惜了,还没闹得宋家鸡飞狗跳,就被发现蛛丝马迹,也只能及时止损,把废棋给摘了。
“宋相宋致远,果然你最难搞。”夏侯哲盯向沙盘上的一个男人,不过手指头大小的小人偶,雕琢捏造得栩栩如生,仔细看人偶竟和宋致远一般无二,他伸出手,弹了一下,把小人弹了下去。
……
幻狐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的尾巴,又换了个妆容,变成一个男子跃进了西城的小院。
有人从暗处蹿了出来,夹杂着一记劲风。
幻狐一个闪身避开,低喝出声:“是我。”
那是一种不同京中的语言。
对方出招的手顿在半空,从暗处显出身型,认出了她,再跃上屋顶看了几眼,这才落下,道:“怎么回得这么晚?”
“身后有鬼追,差点回不来。”幻狐摸了摸发疼的下巴,沉声道:“我的行动被识破了,还有,白……”
男人皱眉:“既这般凶险,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自是一波三折。”
“不对。”男人打断她,道:“对方既已识破你的动作,定不会让你轻易逃脱。”
幻狐一怔,随即,后背一寒,往日的训练告诉她有危险。
果不其然,一支箭矢从高空激射而来,有火光涌现。
“该死。”幻狐和男人明白过来,她这是当了鱼饵了。
幻狐从腰间抽出软剑,足尖一点就想跃上屋顶,逃。
一个影子拦在她面前,借着屋顶的雪光,她看清了影子的面容后,立时黑了脸。
“姑娘,谢谢你带我们来哦。还有,这次可不能让你再逃了哦。”甲四笑嘻嘻的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幻狐:“……”
有口老血涌上喉咙,不吐不快!
第1155章 相爷,不愧是您
冬夜,风雪交加。
西城早已陷入了沉睡之中,便是被一些细微的动静惊醒,却是谁都没敢掌灯探究。
平民百姓,最会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是最安全的做法,因为,好奇会害死人。
宋致远便是披着大氅戴着兜帽走进了城西的小院,江福来撑着伞随侍在一旁,遮挡着飘落下来的雪花,看向院内的几具尸体。
“相爷。”甲四几人单膝跪下,声音发寒。
宋致远瞥了几人一眼,又瞥向地上那几具尸体,眸色深沉。
“除了几个咬了毒囊当场毒发而死,这泉妈妈却是伏法了的,可一刻钟前,她忽然七窍流血。”甲一上前沉声禀报:“是蛊虫,应该是催动母蛊死了,她这边也跟着没了。”
他从袖子掏出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有一条细小的虫子,是泉妈妈死了后,从她眼里爬出来的。
宋致远的眸色越发的沉了,不再看那几具尸体,缓步走进屋内。
简朴的屋子,并无过多的家具和装饰,很符合普通百姓的住处。
“相爷,这是密道入口。”
房内,床榻已是被破开,床板下是一条地道入口。
也不必问,定然是无人了。
宋致远仍是走进了密道,那是同等简单的密室,只有一个长条案桌,几张椅子,另有一案,上面摆放着些笔墨纸砚和几本书籍。
再无多余的东西,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宋致远走到放着笔墨纸砚的案桌前,坐了下来,微微阖眼又睁开,拿了那几本书籍在翻阅。
除了一本论语诗经,就是几本野史。
“密道除了入口,通向出口的被炸了,属下让人往上挖,是护城河旁的一家棺材店,从那可通外城,估计还有别的出口,却是……”
宋致远听着,一边翻着一本野史,写的是夏朝的最极负盛名的阁老宁宏德的一生。
他看了看这本书再看其余的书,再度环顾一周,眉梢动了动,看着野史若有所思。
“相爷,若是夏余孽当真是在这……”
“不是夏余孽。”宋致远打断甲一的话:“与其说是他在,不如说是夏氏旧部的人。”
甲一目露疑惑,这据点就是夏氏余孽的,是旧部,也是应该啊。
“这个小院,不是正主,却也是顶顶重要的人,至少是领军人物,且年纪不小。”宋致远把野史放在鼻子闻了下,有些嫌弃。
甲一:“……”
不是,主子闻这书本,难道是想根据书本的味道去辨认是何人物吗?
“是个老人。”宋致远眸子一眯,往后一靠,双手扶着座椅,看着野史寻思着。
甲一道:“老人?”
“嗯,你闻不到这空气有股老人味儿?”宋致远指着那本野史道:“还有这本书,应该被主人时常翻阅,明显比其余的要旧些,味道也更重一些。”
甲一心头一动,拿起了那本书,也跟着嗅了一下,又默默的放下。
是那种已是上了年纪,所谓的行将就木的老人气味。
相爷,不愧是您。
“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了,本相进宫一趟。”宋致远站了起来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