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和聪明人打交道
姬太妃就知道遇到宋慈没好事,这好心情都整没了,更烦的是,自己身边还有猪队友神助攻。
她看向姬素华,道:“一会你就跟着你娘回伯府,直到王府抬你过门的时候,哪都不要去,就给我在府中安心备嫁。”
姬素华脸色微微的变了:“姑婆,您不要我陪着您了?”
回府,她岂不是见不到王爷了,她还想趁着王妃和那方侧妃进门之前,多点和闵亲王深入交流一下感情好尽快怀上呢。
但这一回府,还有戏唱?
姬大夫人也有些懵,道:“对啊姑母,您让素华回府您怎么办?”
“难道我身边没她我就吃不下睡不香了?素华你既然已是被封为侧妃只待过门,不回府备嫁难道一直在王府里住着?还有你和泽儿已经……”
姬太妃咬着牙压低了声音,道:“你是想满京师的人都知道你是怎么进的王府?你们这两个蠢货,刚才宋家老货已是暗示了一番,说你非完璧了。”
姬大夫人和姬素华均是脸色煞白。
她们再笨,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名声。
“那,那个老不死,她怎么敢!”姬大夫人气得拍桌。
姬太妃狠瞪了她一眼:“你再大声点骂试试,你想死直接拿根绳子吊死了事,别祸害了整个姬家,当这是什么地方,那也是你能骂的?”
姬大夫人有些畏惧:“姑母,我……”
“要不是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会针对上你们?张口就说人家孙女小产,你嘴里就吐不出好话来了,净会往人家心里戳刀子啊,怨不得她对咱明嘲暗讽。”
姬大夫人委屈得不行,心想我不会说话,您还不是只会递刀?干嘛只骂我。
姬太妃还想再说两句,眼看媚娘带着人来了,只得住了嘴,道:“回去都给我安分些,你不要脸,姬家和王府还要呢!”
姬大夫人差点哭了。
……
宋慈和安平长公主上了洋行的二楼,在那一排排玻璃柜台流连着,一边摸着耳朵道:“我说您可能不信,楼下肯定在骂老身。”
瞧把她耳朵给烫的。
安平长公主道:“您还在意这点啊?”
“我又不是佛,任她们咒骂还能当耳聋没听见,这耳朵可膈应呢。”
“她们也就只敢在背后过过嘴瘾了。”安平长公主可看得清楚,姬家的人都是贪图富贵贪生怕死的那款儿。
她们也不是不知道宋家这块发铁板有多硬,正面刚,吃亏的还是她们自己。
相比于太妃娘娘的姻亲,区区一个恩赐的有名无实权的伯府,人家可是大权在握的相府,能比?
“长公主倒是越发的不耐烦应对她们。”宋慈轻笑。
上次在王府,她尚且还能装一下,现在,连装都不想装了。
安平长公主让随侍的小二取了一个长管拿在手上把玩,按着对方教的放在一只眼睛上看,一边道:“和蠢人打交道一点趣儿都没有,还显得自己特别蠢,本宫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说话也省心些。这玩意挺有趣儿,您看看。”
宋慈接过,随意的在眼睛上看了下:“万花筒么,挺适合男孩儿玩,给我两个。”
第六百九十二章 妻贤旺三代
海外西洋来的玩意,宋慈一个见过更高端的,自然不会有太大的惊奇感,倒是安平长公主,一次次的惊呼出声。
相比于宋慈专注于那些外来的种子啥的,她更喜欢那些奇巧的玩意和首饰。
“早就听闻太夫人种出了洋芋,噢,听说换了个名儿叫土豆?”媚娘笑眯眯地对宋慈道:“太夫人对大庆万民苍生,可真是造了个大福。”
“你言重了,老身也只是误打误撞的种出来。”
媚娘眸光轻闪:“您这是太谦虚了,这可不是误打误撞就能种出来的,这洋芋是海外之物,传入大庆后在您之前,可无人种出,说您是神农再世也当得起呢。”
宋慈心中暗自警惕,笑着叹道:“这人呐,一辈子做对一件事也就不枉来这世间一场,老身却是比别人多做对了一件事。”
“哦?”
安平长公主也好奇地看过来。
“这其一,老身种地种对了,这其二么,自是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宋慈笑着说:“从前苦难的时候,面朝黄土背朝天,那真真是做梦都想多种出些粮食,实在是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不懂的,那会儿饿的,观音土都尝过。”
众人一默。
听说打仗的时候,有一年大旱,没有粮食,连战争都暂停了,那会儿听说饿得易子而食的事也出现过。
安平长公主心下惴惴,道:“苦日子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大庆可是粮仓丰满,再有了这土豆,您可不用担心。”
“那是天佑大庆,皇上勤政爱民,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而我一个老骨头,能做什么,就只会琢磨种地种粮食,倒是也干出了一番成绩。”
安平长公主夸了一句:“都说有母子连心,看来宋相的聪敏是遗传了您呢,怪不得能成为皇上肱股。”
子女教育是很重要的,从子女的言行举止可以窥探出其父母的素质,那位宋老太爷就不说了,没啥存在感的富贵闲人,没咋给子孙家族拖太大的后腿就算是他的功绩。
可宋慈作为主母,必然是放了无数心力在家里几个孩子身上的,由此可见,她的教养并不输一般世家主母。
所以便是农妇,也难得出一个心清目明又有远见的,妻贤旺三代,宋家可真是祖坟冒了青烟走了大运,养出了这么一个童养媳来。
媚娘自然也跟着夸赞两句,又让人把一些奇花异种拿出来供宋慈挑选。
宋慈道:“行行出状元,其实眼下大庆也有些蔬果是从海外引进来的,老身就觉得,只要不缺乏钻研,总能种出来的,不过是比海外的人多些摸索和钻研,也多花时间罢了。若能和海外的人交流学习经验,说不准就能学到我们所缺乏的经验,就能少走弯路了。”
媚娘有些讶然。
安平长公主双眼微亮。
“您是说和海外的人邦交?”
宋慈点点头:“对,可以这么说。彼此交换一些人才,去对方国家进行学术交流,老身觉得挺好的,圣人不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么?”
第六百九十三章 牙尖嘴利
邦交建交啥的重要不,宋慈私以为,自然是重要的,你可以从其他人甚至其他国家汲取一定的能量知识,裁长补短,必然能让自己的短板有所改变。
大庆是大国,可他国也有一定可取的地方,学了才能利用到,所以邦交有何不好?
既能参照学习,也能促使经济发达,那是极好的。
“宋太夫人果然眼光独到,您竟有如此远见,莫不是女诸葛再生?”媚娘笑着拍彩虹屁。
“女诸葛称不上,就是老身常听我家大郎偶然闲谈所得知,你实在要夸,不妨夸老身生了个下凡普度众生的文曲星。”宋慈连眼都不眨,直接推到人精儿子身上去。
夸赞的话儿子担,若有祸事,也该他担。
宋致远:“……”
坑儿亲娘没错了!
姬太妃她们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众人吹捧宋慈,不禁瞥了一下嘴。
宋慈看到姬太妃,笑着问:“咦,太妃娘娘这么快挑选好了?”
“也就这样,这里的东西不如上宝阁的首饰更精细。”姬太妃不以为然地看着媚娘说:“你们这洋行想要做大生意,也得跟人家学学,那里的品种繁多,首饰也是每年都有新花样。”
宋慈和安平长公主:“……”
您出来的时候没有打听过上宝阁的东家?
她们看向媚娘,有些好奇,她会怎么说。
媚娘却像是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样子,反而笑得如太阳,道:“太妃娘娘盛赞了,上宝阁的珍玩首饰确实精细,毕竟请的都是工匠都是大家出身,而洋行这边的物件,多是海外来的,卖的是个奇巧新鲜。若您肯赏面捧场,上宝阁欢迎您大驾光临。”
姬太妃心想,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她贬低上宝阁,她还笑成菊花,还把自己推到上宝阁去?不想做她生意?
姬太妃正想趁机发作,她身后憋住的姬大夫人憋不住了,刚要提醒,宋慈开口了。
“太妃娘娘您刚从徐州回来不久,是有所不知,上宝阁的东家和洋行的东家乃是同一家。”
哦,什么?
姬太妃脸一绿。
搞了半天,她当了个耍宝的丑角是吧!
姬太妃眼神不善地看向宋慈,道:“原来如此,倒真是本宫孤陋寡闻了。不过宋太夫人就看些花种粮食?不是本宫说,您都贵为一品太夫人,早就脱胎换骨,怎就总想着要种地呢?宋府难不成还缺这点粮食用度?”
宋慈笑道:“饮水不忘挖井人,老身这不是饮水思源吗?总比那些忘了自己出身祖宗的人强些吧。相府自然不会缺了这点粮食用度,可种地有益身心,既能锻炼一二身体,若能种出成果来,那种成就感太妃娘娘怕是不懂的。只能说,人各有志。”
牙尖嘴利。
姬太妃哼了一声。
正要说话,她视线忽地被什么吸引,不禁愣住,怔怔地看着某个方向。
众人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额,有几分脸热。
安平长公主轻咳一声,摸了一下脸颊,挪开视线。
宋慈则是挑眉,又见‘长苏’啊。
“姑婆?您怎么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姬太妃失态
姬素华一声惊呼,众人纷纷看向姬太妃,这一看,不由都有些愕然。
宋慈:这是看到了前世情人不成,感动得落泪?
姬太妃回过神,看着众人露出个疑虑的眼神,咋的了?
“娘娘,您……”
宫婢暗示了一番,还递上了帕子,姬太妃才感觉脸颊上凉凉的,一摸,有水迹。
姬太妃:“……”
她这是落泪了?
姬太妃看向那站在廊下的瘦弱青年,道:“那位是?”
媚娘笑着解释:“回太妃娘娘的话,那是媚娘的外子,商濮。”
姬太妃恍然,直勾勾的看向那商公子,也暗自为自己的情绪感到莫名。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有些难过,还有点心疼。
“商公子可是身体不好?”
媚娘眼神一黯,勉强地说道:“外子天生体质孱弱,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让娘娘见笑了。”
宋慈是第二次见商濮,远远的打量了一番,道:“商公子的气息倒比上回见又差了几分,怎的,你们没寻着名医?”
“寻是寻过了,药吃着,就是没太大的起息,尤其是这冬日极寒,就更孱弱些。”媚娘叹道。
宋慈想起那活不过二十五的传言,安慰了一句:“放心吧,商公子吉人天相,总有转机的。”
姬太妃听得云里雾里,又听宋慈意思是见过,张口就来了一句:“宋太夫人竟是见过他?何时的事?”
语气带着些许质问和不满,还有点酸味。
众人都看了过来,眼神有些异样。
太妃娘娘,莫非是想学某些妇人搞面首那一套?
安平长公主脸上也有几分不好看,她再鄙夷姬太妃,却也知道对方是皇家太妃,是皇家人,如今,她为一个陌生的外男如此失态,简直是置皇家的脸面如无物。
宋慈也觉得姬太妃的反应有些奇怪,道:“老身并非头一次来洋行,自是见过的。娘娘,这有问题吗?”
她看向商濮,又看姬太妃,来回的扫了几眼,心头有几分怪异,却是想不出是为何?
许是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姬太妃有些讪讪,道:“自然没有,就是觉得这位商公子有几分熟悉。”
不是熟悉,是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媚娘道:“那怕是缘分了,外子是头一次来京师。”
“可能吧,他看起来很是瘦削。”姬太妃看着商濮拢了拢大氅,转身走进屋内,心中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安平长公主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道:“时辰不早了,宋太夫人,不如咱们回府?”
“也好。”
媚娘连忙招呼人把两人所定下的东西都打包好,放进了她们的马车内。
姬太妃一行,见她们走,也没继续呆着。
只是临走前,姬太妃又不死心的看向商濮所在的屋子,没有看到人,这才带着些许失望离开。
这一幕落在媚娘眼里,眸色轻闪。
姬太妃并不知,那屋子亦有人看着她们离开,面无表情,直到一股子苦涩的药味传来,他才转过身去,木着脸看着来人捧着的那碗药。
第六百九十五章 老身掐指一算
商濮瞪着眼前这碗黑漆漆的药汁,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久久没有伸手去接。
媚娘的手有些发抖,轻声道:“郎君,天寒,还是趁热喝了吧。”
商濮看了她一眼,道:“看不到这药汁,我都想不起来快到月底了呢。”
他取过托盘上的药,仰头一饮而尽,那种苦涩和难言的味道直冲胃部,几欲作呕,他也只是轻蹙一下眉心,淡定的取过托盘里小碟子上的蜜饯放在嘴里含着,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
媚娘吁了一口气,把托盘放到一边,看对方已经站在了敞开的窗子前,背影单薄瘦削,叫人心疼。
她取过搭在椅子上的大氅走过去披在他的身上,道:“眼下冰雪将融未融,可冷着呢,您站在窗子前,这窗户又敞开着,还得保暖才行。”
商濮任由她披上大氅,头也不回道:“这身体,不过是活一天赚一天的事,哪天这药来不了,或是无用了,这身体也就这样了。”
媚娘手一僵,声线有些遥远:“总有好的那天的。”
商濮转过头看着她,嘲讽地道:“你觉得会有?”
媚娘张了张口,好半天,声音才似虚无一般,道:“我已遣人去南疆寻人了。”
商濮定定的看她半晌,才道:“刚才那是姬太妃一行?还有宋大夫人长公主?”
“是。宋太夫人又买了些种子,这位太夫人见识挺不凡,一些见解颇为独到,媚娘瞧着她并不像是简单的农妇。”媚娘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也说了一番宋慈说过的话。
商濮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镯子,道:“若是简单的农妇,便不可能养出一个宋相爷。”顿了顿又说:“不过,这番说辞,确挺出人意外。”
“郎君可需要再查一下这位?”
“不必了。”商濮淡淡地道:“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能挺过一关,未必能挺过第二关,更莫说,她早已积劳成疾,越是年老,身体越会衰败得快。”
人么,有时候不得不认老,再有雄心壮志,再聪慧,也敌不过身体的衰退,这就是命。
身体健康,是最大的本钱。
商濮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眸色冷凝,眼底有阴云涌动。
坐在马车的宋慈打了两个喷嚏,接过功名嬷嬷的热茶抿了一口,道:“老身掐指一算,必定有人在后头骂我。”
说不定还是诅咒。
宫嬷嬷:明白了,今日您的身份就是神棍!
而姬太妃,则是一直想着那一面之缘的商濮,以至于回到了王府,见着了闵亲王,仍有些提不起劲。
闵亲王:“母妃瞧着有心事,莫不是今日外出被些不长眼的冲撞了?”
姬太妃嗔笑:“若真有这样的人,你当如何?”
“当如何?当儿子的,自是要护着母妃了,叫那不长眼的好看了。”闵亲王满脸肃然。
姬太妃挑眉:“那可是宋相的嫡母,你叫她如何好看?人家后台硬着呢!”
“又是宋家太夫人?”
姬太妃冷哼一声:“不就是她,今日母妃和你表嫂她们去那夏至洋行,遇着她和安平长公主,这老太婆当真好大的威风!”
闵亲王端茶的手一顿,去夏至洋行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荧惑星现
闵亲王唤来姬太妃身边的贴身宫婢心兰问话。
心兰自是把遇到宋慈一行的事给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末了不忘吐槽一句:“也不怨太妃娘娘心里难受,宋太夫人便是一品诰命又如何,咱们娘娘可是皇家太妃,论身份尊贵,宋太夫人如何比得上?可她就是仗着太后娘娘的势,处处压着娘娘一头,言语间可丝毫不客气。”
闵亲王:“如此看来,母妃确是受了不少委屈。”
“那可不止是委屈了,奴婢观娘娘都有避让的苗头。”心兰小心地看了一眼他,道:“宋太夫人像是察觉了姬小姐和王爷……”
闵亲王的眼神看了过来,她噗通地跪在地上,惶恐地道:“奴婢该死。”
“管好你的嘴。”
“是,求王爷恕罪。”
闵亲王似是不经意地问:“除此外,可还有别的?”
别的什么?
心兰歪着头想了下,啊了一声:“在洋行时,那洋行的少东家出现过,娘娘竟是看得呆了,无端端的竟是落了泪。”
“洋行的少东家?”
“嗯,好像是姓商,瞧着跟个短命鬼似的,瘦不伶仃……啊,奴婢无状,奴婢该死。”
闵亲王冷哼一声:“好好服侍母妃,自有你的好处。”
“是,王爷。”
闵亲王扔了一块玉佩在她怀里:“赏你了。”
心兰看着手中的羊脂白玉佩,有些愕然,抬起头,对方的身影已经远去了,她忙的磕头拜谢:“奴婢谢王爷赏。”
天呐,是羊脂白玉佩,王爷赏的。
心兰喜滋滋的赏玩了一会,又把它放进了自己随身系着的荷包。
……
入夜,窗外寒风萧瑟,月朗星明。
商濮忽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看向窗子,瘦削的脸颊微寒。
原本关着的窗户此时敞开着,寒风从外吹进来,使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走过去关了窗子,再转过身,已经适应了黑暗中视野的双眼视线落在了桌子上。
一茶杯在桌面上,杯中有水,杯底压着一张宣纸。
他缓步来到桌子旁,用火折子点亮了油灯,抽出了桌上的纸,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用朱砂画的血红一片,和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张带血的纸。
商濮抿起唇来,缓缓地把纸揉成一团,再扔到房内炭盆里,很快纸张就燃烧起来,带着难闻的气味。
看着那化成灰烬的纸张,转过身看向桌上的杯子,冷笑出声,他摸了一下茶杯,视线一直落在炭盆里,那是无声的警告。
呵呵,警告?
他把茶杯砸在了地上。
“郎君?”
门外,有人轻声询问。
“再掌些灯,然后上些热茶来。”
“诺。”
彼时钦天监观星台,钦天监正蔡大人站在其中,背着手观察着星空。
忽然,他的眉心拢了一下,视线落在紫微星上,再看向距离紫微星不远的地方,一颗红星若隐若现,不禁脸色微变。
竟是有荧惑星现?
蔡监正抿着唇观察了一会,掐算了一下,转身离开观星台,换上朝服,请见楚帝。
第六百九十七章 宋相杀伤力很强
宋致远觉得早朝上的楚帝火气特别大,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似的,连发了几道指令,又不顾群臣反对,一意督造水师,设市舶司,剿灭水匪,肃清河道,为开通海上贸易商路而做准备。
这也就罢了,市舶司海运商路是早就提了,只是去岁才实现茶马商道,朝臣反对着,才拖着,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皇上起了意,基本就会定下。
为这事,支持和反对派在今晨亦争了个唾沫横飞,脖子青筋齐现,也就时机不对,不然那一众武将恨不得抓把瓜子磕着看戏,领会一下文人嘴炮的厉害。
宋致远对此,老神在在的抱着笏板半阖着眸子,反正他是保皇派,紧跟皇帝的步伐,皇上说如何,他就如何。
只是他没料到,有人会把他给拉到明面上来,不,是把他老娘拉上台面说话。
宋致远睁开眸子,有些讶然地看向说话的闵亲王。
闵亲王反对吗?
并不,相反,他是支持的,并且说了一番支持的好处,便是宋慈在洋行说的那番话,末了道:“连一老妇人也知坐井观天于我大庆发展国力无益,诸位竟不如一老太太?”
闵亲王说着,又对宋致远拱手打揖,真诚地道:“太夫人见识不凡,目光深远,本王佩服。”
宋致远:“……”
本相半点感觉不到你佩服,倒是感到了森森恶意,明着给我老娘挖坑,把她架到火上烤。
果然,一些老派的人更是激动,嘴里噼里啪啦,说什么后宫不可干政,同理,后宅妇人不可枉自讨论朝中政事,妇人之仁,XX误国。
宋致远额角青筋突显,嘴角却是斜斜的勾了一下,看向那蹦跶得厉害的臣子。
臣子:“……”
有杀气!
娘的,老子蹦的太欢了。
宋相这眼神杀伤力好强,他有点慌。
范相救我。
众人也都默了一下,不蹦了,先看一会戏。
“本相倒不知,区区后宅老妇人只是在后宅相夫教子含饴弄孙,说两句个人见解,就能误国了。杜大人说得本相家母一副能上天的样子,您可真是太抬举她老人家了!”
杜大人:“……”
以为我听不懂您在骂我?
“皇上乃明君,从不禁坊间学子民众闲谈政事,也并没有明旨说后宅妇人不可议政,便是不可议政,敢问杜大人,家母何曾议政?”
“这,闵亲王所言……”
“闵亲王所言,不过是在妇人们逛街买首饰时闲聊听说而来。噢,似乎那还是昨日之事,你意思是说,本相家母昨日便知今日朝政所议,未卜先知,所以先说为快了?杜大人倒是对家母知之甚详,本相身为亲子都不知她有此神仙之力,委实是罪过。”
杜大人被怼得老脸涨红,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嘤嘤,范相您再不出声,臣下当真就要挖洞钻了。
范相此时才睁开老眼,淡淡地道:“宋相不必激动,杜大人不过是为大庆未来而忧心罢了。”
宋相浅浅一笑:“本相激动了吗?本相明明很平静的就事论事。”
众人:“……”
第六百九十八章 再没比您更会上眼药的了
曾经领会过宋慈的怼人功夫的夫人,无不在后宅和自家夫君闲聊吐槽几句,大家基本都知道,宋家太夫人,嘴皮子利得很。
现在再看宋相那怼人的功夫,好吧,所有人都确认,这是亲母子无疑,一脉相承的,一样能怼。
范相抱着笏板,道:“本相不和你胡搅蛮缠论那嘴上功夫。”
“那就对了,多说无益。”宋致远声音不大不小:“反正也说不过。”
众人轻咳:“……”
范相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瞪了宋致远一眼,看向楚帝道:“皇上,开通海上商路,犹如打开国之后门,任人窥视长驱直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请皇上三思。”
楚帝淡淡地道:“开通海上商路,自是要遣使节出使签约建交,缔造友好邦交。范相不必多说,朕意已决。”
范相抿着唇,神色有些灰暗。
楚帝此时又说:“开通商贸,让洋人来我大庆做生意学我国文化,不过为表大庆大国之风范,为大庆添砖加瓦,若胆敢犯我大庆者,虽远必诛。”
宋相带头高呼:“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
退朝后,闵亲王来到宋致远面前,拱手打了一揖。
宋致远连忙避开,拱手还礼:“王爷何必行此大礼,这是折煞我了。”
“本王刚才在早朝上口不择言,只想到贵府太夫人远见不凡,心下佩服,倒是一时没想到会使她老人家被攻讦,是本王的不是,理应向宋相致歉。”闵亲王神色有些歉疚。
宋致远一脸无奈地笑说:“王爷言重了,家母不过区区一老妇人,何来什么远见?不过是她心宽大气,性子宽直,有时候说话容易得罪人,让王爷见笑了。”
“心宽好,也省心些,宋相好福气。”
宋致远摆手轻笑。
闵亲王很快便告辞而去。
一个小太监前来请宋致远前往御书房。
不远处,范相身边跟着几个保守派,轻声说话。
“相爷,皇上行事如此冒进,又是一意孤行,这……”众人有些忧心。
范相脸上也有几分不好看,道:“皇上羽翼早已丰满,这些年不断重用年轻人才,我们这些老家伙,怕是觉得碍眼占地儿了。”
众人听闻,越发的忧心,皇上刚才在早朝上,甚至都明着斥责了一个老臣,半点面子都不给,分明是耐心散尽。
他们未来堪忧。
范相见众人有些萎靡,道:“放心吧,保守派多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老人,皇上再重用年轻群臣,也不敢完全寒了老臣的心,否则,就是不孝不敬,也寒了天下人的心。”
饮水不忘挖井人,老臣跟着开疆拓土,功勋摆在那里,做皇帝的,总不能视而不见和抹杀,不然,以后谁敢给你打天下啊。
此时御书房,楚帝正问宋致远,闵亲王拦着他作甚。
宋致远也没哈好隐瞒的,明白说了,道:“闵亲王怕是为太妃娘娘不岔,所以公报私仇了,都是护短的儿子,没啥。”
周公公:“……”
再没有比您更会上眼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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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废柴,果然比较适合写无脑!
第六百九十九章 楚帝:朕醋了宋相
楚帝看着宋致远消失在殿门,唇角勾了一下,看向御书房内一角,扬唇问:“长风认为宋相此人如何?”
那拿着速记本和炭笔的人闻言抬头,有些愕然,随即一笑:“宋相乃是皇上的肱股之臣,更是天下寒门学子的典范,臣自是佩服的。”
这人也不是谁,而是一年多前的秋闱的金科状元崔长霄,字长风,中了状元,窝在修撰这个位置也已一年有余。
“这里可没有外人,你拍宋相的马屁,他也不晓得。”楚帝挑着眉说,意思是不用拍马屁,直说了吧,好歹宋相都不知道。
崔长霄笑道:“臣亦是实话实说,宋相出身寒门,难得一出的奇才,他所秉行的先内后外,待时而动的治国之策,俱让臣拜服。”
“噢?长风出身士族,竟也对出身寒门的宋相如此推崇?”
自古士族寒门不两立,崔长霄竟是对宋致远这般敬佩么。
崔长霄:“臣出身士族不假,但臣生性桀骜不羁,只服真正有才之人。士族出身高贵,却也有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虚伪造作,不值一提。而寒门难出贵子,却并不是不出,自也有人是难得的治国奇才。臣翻阅过所有宋相的政绩,在他治下,纵有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而被称为雁过拔毛。可在那一片治下,无不民安富足,臣以为,做到这一点,便是真正的忠直之臣。”
楚帝眼神有些复杂,道:“长风也没这么夸过朕。”
语气好酸,他醋了!
崔长霄:“……”
有种小孩索要夸奖的即视感。
“皇上得宋相一类的忠臣,天下可治。”崔长霄拱手一揖:“皇上御下有方,知才善用,乃是我大庆之福。”
楚帝笑了,道:“关于开通海上商贸,长风又怎么看?”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大庆能否真正安定,百姓能否安然守法,都和大庆是否富足而息息相关。臣以为,经济发展是必然的,国富才得以民强,兵强马壮,何愁大庆不强?而这一切,都基于国富,而国富,可不仅仅靠嘴上说就能从天上掉银子来的,大力推动商贸,势在必行。”
崔长霄可不像那些故作清高的士子那样,认为金银啥的阿堵物是铜臭俗物,不屑一顾,也不屑和商人为伍。
说句不好听的,没有钱财粮食,你难道啃书就能啃饱肚子?
在他们身着绫罗绸缎,头戴冠帽品着珍馐佳茗时,怎不说那是铜臭,那不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吗?
再简单一句,没有银子,何来束脩请先生教你之乎者也?
崔长霄一番话,让楚帝身心舒畅,叹道:“长风尚且明白国富才能兵强马壮,可有些老臣却是古板守旧,瞻前顾后。便是宋相,虽持支持,亦觉得朕仓促冒进了,不比年少时冲劲大了。”
这语气……
崔长霄斟酌一会,道:“宋相和皇上一样,正当盛年,自是胸有雄心壮志。然而正是因为有年纪阅历了,才习惯事事考虑周全,不再像年少那般冲动,想必皇上心中也是明了的。”
第七百章 愿为君子剑
人总是会变的,崔长霄也不敢担保自己一辈子不变,待到年老时,他看事看风景,思考自是不比现在,因为经历多了,阅历摆在那里。
好比现在,他也觉得自己比起十来岁时少了一些冲动。
所以宋致远的性子变化,他其实很理解,不过是因为经历多了,看的事也多了,肩上担子重了,遇事就更会冷静一些,处理更圆润一些,毕竟牵一发动全身,岂能凭冲动行事?
冲动,那是留给愣头青的。
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正是因为宋致远当官久了,早已混成了一根老油条,他很清楚何为伴君如伴虎。
啥,两人曾是发少患难之交,不会出现那种疑心臣子的问题?
可拉倒吧,帝王多疑那是亘古不变的永恒真理好么,帝王会随着在位时间越来越长,而变得越来越多疑和心思莫测。
尤其是自己年来,而皇子们长成后,就更警惕他们是否想着勾结好把自己拉下宝座去。
所以千万别尽信什么君臣友情,虚的很。
眼下楚帝虽视宋致远为头号心腹重臣,但他也不会事事交于宋致远去办,而同样,宋致远亦不会事无大小都和楚帝说。
这是君臣之间的一种适当的距离,也是默契。
就是现在,楚帝都有意提拔新的臣子去分薄宋相的权利,这无关乎什么,一来是权臣一支独大并不是好事,二来皇帝班子补充新鲜血液是必然的,好比那静安候,又好比自己?
崔长霄心中微讶,感觉自己这修撰的位置要动了?
“长风可有何野望?”
崔长霄沉默半晌,回禀道:“尚未出仕,臣想的是要当那最潇洒风流的名士,出仕以后,臣也想过,要当那国之功臣,名垂千古。”
楚帝眼中带了一丝激赏,做人没有野望,和那沙滩上晒干的咸鱼有何分别?
咱们的宋慈老太太若在此必然说:老身的野望便是当那条咸鱼。
一条咸鱼捏着一只高脚背躺在沙滩椅上看海的表情包那种。
楚帝:“朕亦有野心,朕此生宏愿便是使我大庆四海升平,百国来贺,使我大庆赫赫威名震慑九州,盛世永昌。”
“然,这条路上,总有些障碍阻挡朕的脚步。”楚帝看着他:“宋相乃是朕的剑,内可暗藏锋芒,剑指江山。长风呢,是否愿意成为朕的另一柄君子剑?锋芒毕露扫平一切障碍的那种。”
崔长霄深深拜下:“臣愿为皇上效汗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朕封你为钦差,肃清这泉州两江河道水匪,这是其一,其二……”楚帝走近,示意他附耳过来。
崔长霄微微侧头,听到传入耳膜中的内容,眼中有些愕然。
“崔修撰可敢往?”
崔长霄一撩官袍,跪了下来:“臣定不负皇上厚望。”
楚帝笑了。
崔长霄站起来,眼看着楚帝往后宫去,自己也就收拾归家。
站在御书房殿前,他迟迟没有动脚,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天空,忽然,天色变了。
风起,云动。
第七百零一章 得孙牛轰轰
崔长霄身受重任离京,这皇上身边少了个修撰,又是那崔长霄,自然也不是什么可瞒下的消息,一打听,被点为钦差去肃清河道江匪去了。
得,皇上这是动真格的了。
这开年便要搞事,一些人一边暗戳戳的往泉州那边传递消息,一边小心地清扫自己的尾巴,以免被钦差抓到把柄丢了官。
官匪勾结,这被抓出来,丢官事少,最怕连累三族。
这事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出结果,但若是崔长霄有本事,那边局势肯定是要有所大动荡的。
管它洪水滔天,宋慈都是不管的,她管不了也不可能管,也就是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劲儿乐呵了。
没错,一月末,定北王府传出好消息,东阳郡主诞下一子,大名是御赐的牛慎,而小名,说出来怕是吓到你,叫轰轰。
宋慈乍一听到从小儿子嘴里轰出来的小名,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牛轰轰,你们小两口可真能啊,太可以了!
一个精雕玉琢的小孩儿,生得跟小丫头一样漂亮,起个小名却这般霸气,那反差萌,真让她有点出戏。
是的,牛轰轰小朋友的长相,打从出生就看到了,长相肖似其父,一双眼睛却如其母,大而有神,小脸尖细,五官精致得像个小女孩儿。
牛盼儿一看到儿子的相貌,便是又喜又愁,喜的是儿子遗传了他爹的好皮相,这愁的当然是这样的好皮相,以后参军当兵的话,怎么叫人服气?
怕是人家一看他的相貌,就得喊上一声小白脸,滚回家绣花去吧。
这话说出来,气得宋致钰当场就想抱着儿子离家出走,好皮相咋的了,好皮相碍你眼了,有这么当娘的么?
我儿子就是长成天仙样,也能上阵杀敌,说不准凭这个相貌还能迷惑不少粗汉叫他们轻敌呢!
宋慈很认同,漂亮咋的了,白面将军了解一下?
实在是觉得这皮相太招人的话,还能戴面具遮挡着增添神秘感呢,像那史上有名的兰陵王,不也是有名的美男子,人家照样征战四方。
不过兰陵王的下场并不好,还是别向他看齐好了。
“长得好,以后才吃香,咱们就可以高调张扬的让人家羡慕嫉妒恨,说咱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要靠才华。”宋慈喜滋滋地说。
有颜有家世还有才华的话,这简直是钻石级的小金龟婿,不得被各家丈母娘抢破头啊。
众人:“……”
忘了这里有个更嗑俊颜的,嗯,连小孩都不放过那种。
宋慈抱着小孙孙不肯撒手,还颠了两下。
呜哇。
娃哭了。
宋慈有些尴尬,这,真不是她整哭的,大家信吗?
宋致钰在一旁心疼得不行,立即上前去抱:“这肯定是尿了。娘,让我来。”
他也不等宋慈说话,小心地把儿子抱过去,来到软软的美人榻上,伸手去摸了一下襁褓,然后叫人取来尿布,自己亲自动手换,那熟稔的程度,绝对不是第一次做了。
宋慈:“……”
她家小四,升级做全职奶爸了。
第七百零二章 崽,听你媳妇的
宋致钰可以说让宋慈另眼相看,这当爹了到底是不同了,也成熟些了,就是瞧着有点像高中生带二胎的即视感。
初生的婴孩吃饱就睡,牛轰轰亦是如此,只是别人是在亲娘或者是奶娘怀里哄睡着的,他却是在亲爹怀里哄睡着的。
宋慈揶揄地笑:“老四你这都抢了奶娘的活,她干什么?别把奶娘都吓跑了。”
要是宋致钰自己有奶,只怕都会亲自喂养。
宋致钰:“吓跑了再找一个。”
反正又不是养不起。
奶娘丘氏:“……”
她发誓她死也不跑,有比当小世子奶娘更体面的吗?
牛盼儿道:“母亲,您由着他吧,他这头一回当爹,一天不抱他儿子几次,就浑身不舒坦。”
“我看以后你俩就是你唱黑脸,他唱白脸,他就是那护崽的那个角色。”宋慈坐下来道。
不过按着牛盼儿这纵容宋致钰的程度,只怕那对父子一装可怜,她就得举旗投降。
“我可不比她这个当娘的,她就是个狠的。”宋致钰吐槽:“娘您是不知道,她现在就想着给轰轰浸药浴淬炼筋骨呢。”
宋慈看他虽然吐槽,却是不忘给媳妇拉被角,心头不觉满意地点头。
牛盼儿道:“正是因为他年纪小,从小就打造筋骨,那总比大了再打造要强,越是早就越是有利。”
“那也不至于现在就开始吧?我看你就是嫌弃他。”
牛盼儿有些无奈,看向宋慈,她没招了。
宋慈轻斥:“你说你一个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弱鸡懂什么?盼儿是练武的,她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才对孩子好,难道她一个当亲娘的会害自己的亲儿子?”
宋致钰脖子一缩,道:“我也没说她害他,就是狠心嘛。”
还有,老娘您好歹给儿子留几分颜面,在他媳妇面前说他弱鸡,他不要面子的吗?
“现在轰轰懂什么,药浴这东西,其实也没有坏处,只要用量适合,那对孩子只是有好无坏,听说淬炼得好,还能百毒不侵呢,但等大了再用,却是有些迟了。”宋慈说道:“老四你必定是舍不得孩子的那一个,但盼儿和王爷若对轰轰有安排,那你断不能逼逼,听你媳妇的。”
宋致钰有些委屈,他一当爹的心疼孩子也不行了?
“心疼孩子是每个爹娘都会的。但老四,轰轰这一落地就注定了他以后的路,他将来是要继承王府的,以后也要上战场的。战场那是什么地方,人间炼狱也不为过,刀剑无眼,一个疏忽就能被敌方戳个血窟窿,把命丢在那里。可他的身体筋骨越是强壮,武艺越是高强,就代表着他以后生存的机率就越大。如此一来,你还拦盼儿吗?”
宋致钰噎住。
“不舍不舍还需舍,现在吃的苦,都是以后嗑的糖。你们要记住,惯子如杀子,再心疼他再不舍得,也不能毫无底线,除非你们真的想以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话虽残酷,可也得叫他们明白,这孩子的出身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以后走的路,是要披荆斩棘的,而不是一路坦途,多些保命的技能,对他有好无坏。
两人心中一凛,连忙道:“娘,我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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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谢赏所有宝们!
第七百零三章 人生躺平的代表人物
“盼儿,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所言全是肺腑之言,你也该明白王府的地位。”宋慈看着宋致钰不耐说教跑出去,只得无奈的看着儿媳。
牛盼儿连忙道:“母亲,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都明白您是为了王府好,为了轰轰着想。”
宋慈:“老四是被我们给惯坏了,他出生的时候,他大哥已是功成名就,宋家也已改庭换面,家里不需他去拼功名,又是个幺子,所以任着他放飞自我,自由生长。说句不好听的,老四就是那种傻人,有傻福那种。”
牛盼儿莞尔:“四郎是天生富贵命。”
“是,他在家中有他大哥,后来又有了你,说句不中听的,只要定北王府不倒,他这辈子就是那富贵闲人,可横着走那种。”宋慈感慨宋致钰这家伙的好命,道:“也正是因此,他这人,活得恣意和随心所欲,我当娘的自然欢喜,孩子健康快乐比什么都强。”
哪不好命呢,本家旺,妻族也强,若是养出个出息的儿子,人生躺平也不为过!
“可是盼儿,心里盼想是一回事,也不能忽视现实。定北王府眼下三代人,你爹年老,你贵为郡主,既有子,将来只怕会立轰轰为世子,他若是世子就得承担王府的责任,所以该教学的不能因着舍不得而随意了。”
牛盼儿正了脸色,道:“我爹来信时也说过,若是我这一胎是男丁,过了周岁,会上奏折向皇上请立为王府世子。”
她说着,话音一顿,抿了抿唇,有些歉然地对宋慈道:“只是这样,母亲,轰轰就真的随了牛姓。”
长子随母姓,她也怕当婆婆的心中不舒坦。
宋慈看出她的紧张和歉意,不由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孩子随谁姓,都是一样的,都是你和四郎的孩子,也是牛宋两家的骨血,我并不介意,而且这是咱们两家都有的默契。”
牛盼儿心中感动不已:“母亲……”
“其实你和四郎成亲,也算是他入赘了,但你逢年过节,也都回宋家相陪,给了他该有的体面,你亦孝顺翁姑,生儿育女,已是做足了儿媳妇的本分,实在不必心存愧疚。”
“母亲您别这么说,能为宋家儿媳,是我的福气,宋家很好,四郎也很好,我只是觉得委屈了他。”牛盼儿表态:“母亲您放心,若我和四郎有幸能再得子,不管男女,第二胎必定随他姓。”
“好。”宋慈其实无所谓,但她这么说,也就顺着应了。
牛盼儿眼睛一弯。
“盼儿,四郎没心没肺的,都是你担待着,他心性纯良,我就怕着他过度溺爱孩子,反把孩子养废了,将来后悔莫及。”宋慈说道:“我还是那一句,对轰轰,你得严厉教养,莫因为四郎耍赖哀求而心软,若是他当真过分了,你只管来跟我说,我自会教训他。”
“母亲放心,四郎疼爱孩子,也是明白事理的。”
听听,这护夫的语气。
宋慈啐笑:“罢了,就是我当坏人,你就只护着他了。”
宋宝玉这个好命的,她表示嫉妒了。
第七百零四章 牛盼儿你这个渣女
宋慈一走,宋致钰就遛回到自己媳妇房中,贼兮兮地说:“我娘和你都说了什么,是不是在说我的不是了?”
牛盼儿讶然:“你怎会这么认为?”
宋致钰撇撇嘴:“自然是猜的,她走之前还对我耳提面命一番,别太闹腾,懂事儿些,在我跟前都这么说了,遑论在你跟前?她现在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万般嫌弃我。”
“母亲最是心疼你这个幺儿了,哪里嫌弃你了?”牛盼儿失笑:“她老人家眼里心里都是我们这些小辈,所言所行,全是为了我们,她这辈子不容易,你别这么说她。”
宋致钰一怔,讪讪地道:“我自然知道我老娘不容易,这不是酸了嘛?我成亲后,就感觉你是亲闺女而我是女婿了,一再让我对你好些,我就成了别人家那嫁出去的儿泼出去的水。”
真不知到底谁是她生的。
“你放心,不管如何,我对你会好的。”
“那就对了,我是你男人,你不对我好,对谁好?”宋致钰的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牛盼儿眼中带笑,迟疑了一会,道:“四郎,爹来信说了,等儿子满周岁就会请封世子,那就真随母姓了,你当真不介意?”
宋致钰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他连大名都是御赐的,当然是姓牛啊,有啥好介意的?他姓牛就不是我的崽子了?他姓牛就敢不认我这个老子?你怕是会揍死他吧。”
牛盼儿噗嗤地笑了出声,她真是白担心了,一如婆婆所说,这是个没心没肺的。
“等我养好了身子,再生一胎,随你姓。”
宋致钰脸上一热,瞄了一眼她的胸部,红着脸说:“现在说这个作甚,早着哩。林大夫也说过,别太紧着再怀,养好身子才是紧要,别成日想那些小孩不宜的画面。”
牛盼儿扶额,试探地道:“要不,我给你纳个良妾服侍你?”
宋致钰的脸色瞬间变了,瞪着她问:“你这是几个意思?”
“我现在也还不能和你同房,你若是憋坏了,心疼的还不是我。若有侍妾的话,若是对方能生,孩子就随你姓……”
“姓牛的,你别仗着你是郡主就欺负人!”宋致钰站了起来,气呼呼地道:“哪个要纳妾了,你别在这装什么大度贤惠,我一个男人都没想着需要,你还主动提,哪家主妇像你这样把自己男人往外推的?还想生庶子?老子才不稀罕庶子。”
“我……”
“我知道了。娘说过,只有心里没对方,才会不在意他有几个女人,你定也是这样的。”宋致钰有些受伤:“现在儿子生了,定北王府后继有人,你就想着我这个郡马可有可无,就把我推出去给别的女人了,你挺可以啊你,过桥抽板,用完就扔。”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
“解释?我不听我不听,你牛盼儿就是个渣女,是我瞎了眼。”宋致钰气呼呼地跑出去。
牛盼儿:“……”
婆婆说男人生气了要怎么哄来着?
第七百零五章 宋四郎这个憨憨
郡马生气,后果有一丢丢严重,正好宫里传了话来,楚帝要见牛轰轰,宋致钰立即就带了人,抱着儿子进宫去了。
他要告状。
宋慈得知楚帝让抱了小孙子进宫,心里禁不住吐槽,要看也得等满月吧,孩子才出生几天呢,这天又还冷。
不过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了,谁叫人家是终极大BOSS呢,别说出生几天,只要他想,刚出生抱进去看也有的。
楚帝也是听了宋致远说牛轰轰生得很漂亮,才心血来潮的让抱进宫来。
只是他没想到,孩子他爹还顺带来告状吐槽,告的还是孩子他娘,而且,那张嘴也忒能说了。
楚帝抱着孩子,默默地看向宋致远。
说好的当了爹后,宋郡马就变成熟沉稳了呢?
宋致远:“……”
万宗不变其一,说的就是他家幺弟。
“……皇上,您说哪有这样的媳妇的?您看哪家媳妇不是恨不得把夫婿拴在裤腰带的,就说皇上您吧,后宫的娘娘们不也日日盼着您只宠幸她们一个,而看别的人都是一坨粪……”
宋致远听到这里,忍不住呵斥:“竖子放肆。宋四郎你还不跪下向皇上请罪?”
宋致钰脖子一缩,老老实实地跪下道:“臣无状,请皇上恕罪。”
楚帝笑着道:“无妨,四郎起吧。宋相你也别拘着他,说到底,朕也是看着四郎长大的,也算是他兄长无疑。”
宋致钰立即抬头挺胸,得意地看向自家亲哥,接到对方警告的眼神,讪讪的。
楚帝又道:“东阳郡主也是大度,郡马倒也不必上心。”
“臣哪能不上心?”宋致钰十分委屈又憋闷:“她如此大度,分明就是没把臣完全放在心上嘛。”
哪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女人并不把自己放在心里而觉得高兴的?
反正他不高兴。
“这……”楚帝一时语噎,只打着哈哈道:“女人的嘴惯会口是心非,她这么说,只怕也是在试探你,哪就真愿意把你往外推了?”
话是这么说,可楚帝却是想到自己的后宫,香妃不也是这么大度的么?
难道也是没把朕放在心上?
宋致远看楚帝走神,不由嘴角一抽,这是被他弟给带坑里了?
“皇上这么说,那臣就姑且这么想。”
楚帝含笑点头,低头看着怀中精雕玉琢的孩子,道:“孩子长得很好,像你。”
宋致钰得意地咧嘴:“那是,我亲生的。”
楚帝:“……”
“是朕的不是,孩子没满月就让你抱了来,回去吧,免得郡主也不安心。”他让周公公把孩子送回到宋致钰那边,后者抱着跪安。
宋致钰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腼腆地笑:“皇上,您好像忘了点事。”
楚帝:“???”
“这长辈头一回见小辈,不都是得赏些见面礼么?您也不能免俗呀。”宋致钰笑嘻嘻地道:“皇上洪福齐天,也赏点近身的好东西给我家轰轰戴着呗,也好免了牛鬼蛇神近身吓着了他!”
楚帝:“……”
今日份数个无语是宋郡马带来的。
宋致远:宋四郎你这个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