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的现代戏精日常(87)
连续两天的两场话剧结束,宋慈被梅千华拉着介绍认识了一个导演曹亮,对方也是获奖无数的知名导演,主要拍电影,他的戏,用人只会挑演技,所以电影的口碑大多不错。
这次给宋慈牵线,是曹亮在筹备一部悬疑题材的电影,也快选角了,就看曹亮看得上宋慈与否了。
“能得梅老看中夸赞的,演技肯定也在线,我那部戏女主角是已经定了,倒是准备挑女二的角色,却是个黑角,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试戏。”曹亮笑着说。
宋慈哪有没有兴趣的,恭敬地行了一礼:“曹导能邀请我去试戏,就是抬举我了,我哪有嫌弃的?”
这是同意了。
曹亮道:“那回头我让助理给你经纪人发剧本,再约个时间来试戏。”
宋慈连声道谢。
曹亮又和梅千华说了几句话,然后告辞。
宋慈看着曹亮走了,才对梅千华说道:“梅老师,谢谢您。”
“谢什么,不过是引荐一二,有没本事拿下这个角色,还得看你自己。”梅千华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曹导这人出了名的严格,也讲究,拍摄过程中要是达不到他的要求,说骂就骂了,你要是真选上了,可要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宋慈莞尔:“真要被选上,就是被骂个狗血淋头我也能忍。”
梅千华笑着点头:“是得忍,他的电影票房有保障,质量也行,哪怕是个女配,演得好,也未必不能出圈,只要用心去演。”
“我知道。您说过的,哪怕不是主角女配,而是个小角色,都要用心去演,这才是身为演员的专业素养。”
梅千华十分欣慰:“没错,你是个可塑的。肯用心,也肯琢磨演技,总能发光发亮的。这次是女配,可你的演技一旦让观众认可,下次就是女主演了。”
“承您吉言了。”宋慈深深地鞠了一躬。
……
十月的H市,凉风送爽,夜半子时,宋慈忽然在睡梦中听见一阵铃声,睁开眼,从床上起来。
什么鬼,夜半谁特码摇铃扰民?
她走到窗前,刚想探头细听,整个人却是飘出窗去。
宋慈:“……”
她低头一看,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
卧了个大槽!
长山观。
正在打座的敬一睁开双眼,手指掐了一个诀,叹了一口气,缓步出了观门。
宋慈正抬头托腮看着白云观,看到敬一,眼睛一亮,冲了上去:“帅道长。”
“你怎么来了?”敬一看着她有几分无奈:“还不快回去。”
宋慈有些委屈:“道长,我回不去了,我挂了。”
“你没挂!”
“我挂了!”
“你没挂!”
宋慈瞪眼:“我没挂的话,我怎么从我家房子飘下来还没事?我还一路飘到你这来了,连车子都不用搭,我必然是挂了。不过我现在是鬼,我不敢进道观,听说会魂飞魄散。”
敬忍了忍,没忍住,道:“你没死,所以你也不是鬼,你只是离魂了,你现在是个生魂!”
宋慈:“???”
可以说人话么,她听不懂!
宋慈的现代戏精日常(88)
何为生魂,就是人还没死,魂魄却是离体了,而人却是昏迷不醒的,俗称生魂。
宋慈明了,憋了半晌,才道:“那就是说我现在是个植物人了,怎么叫都不会醒?”
敬一点点头:“也可以这样理解,所以你得回去,生魂离体久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宋慈心头有些异样,歪着头,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道:“我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敬一看着她,眼神清泠泠的。
“是呢,上半年的时候我扑街住了两天院,当时我那个经纪也是说我昏迷一直没醒来,就感觉奇怪,莫非那会儿,我也是魂魄离体了?”宋慈一击掌,看着敬一,问:“你说是不是?”
敬一沉默了一会:“我们不认识。”
“真的吗?我瞧着你就有几分认识,毕竟你长得比较帅,我一看你就熟悉得很。”宋慈仔细打量他,不细看也罢,越是细看越觉得眼前这人熟悉得很,似和脑海记忆深处的某个人重叠。
影影绰绰,就是看不清。
敬一:“……”
如果宫七在这必然扶额,嗑颜是改不了啦,这辈子都改不了,她这是明明白白的调戏啊,还是调戏道长。
“还有吧,你别说不认识,你不是道长吗,还是观主,肯定是道法高深,这当道长的,呃神骗鬼的时候,不都是掐指一算开头么?来来来,你快掐指算算,咱们是不是认识!”宋慈兴致勃勃的。
敬一没忍住:“现在不是说认不认识的时候,你还不归位,是想不回去吗?”
“那也得我回得去吧。”宋慈道:“我刚才自然而然就飘出来了,这一路随风飘荡,莫名的就到你这道观了。我想呀,上天让我来这,一定是有原因,莫不是想让你送我回去?对啦,我好好儿的,怎么会离魂,道长,是不是有刁民害我?”
敬一微微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月儿被乌云遮住了,罢了。
“随我来。”
“哎。”宋慈跟在他屁股后面,碎碎叨叨的念:“道长,我不是要故意搭讪啊,毕竟就挺老土的,不过,咱们是不是真的在哪见过?还有宫七,宋煜,还有……说实在的,我总觉得我在哪见过这些人,可我却没有半点印象,记忆好像糊了。完犊子啦,该不是我提前老人痴呆,见过的早已忘了?不成,我回头定要安排个体检,把脑子也检查一遍……”
叭叭叭叭。
试问有一只麻雀一直在耳边吱吱喳喳地叫,是个什么体验?
就,很闹!
亏得敬一涵养在线,没阻止,也没施道术,不然一个禁言符过来,她就得闭嘴。
他忽地一停,转过身,宋慈没留意,一下子撞了上去,摸着鼻子,瞪着眼,干啥,霸总桥段么?
你是个道长!
“你想知道,就自己看,自己品。”敬一看着她开口。
宋慈:“???”
敬一伸手过来,在她的眉心点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她拉进了门,一脚踏入。
宋慈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来,眼前已然是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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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愿大家身体健康,健康很重要,不要仗着年轻任意妄为,提前透支,要珍惜身体。
为啥说这个话呢,就我弟,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心肌梗死,刚做了个支架搭桥,还有糖尿病,此后得终生吃药,就很头大,也不好受,唉!
番外 梦回大庆
盛平三十三年,宋相府。
宋家太夫人离开也有三年了,春晖堂的景致依旧,干干净净,一丝杂草都没有横生,只是景致虽依旧,斯人却已逝,显得春晖堂颇有几分寥落。
一个瘦长的身影踏进院落,俊秀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眉眼带着一丝不耐烦,直到看到坐在廊芜下做着针线的老嬷嬷,冰冷才散去了些。
“嬷嬷。”
老嬷嬷抬起头来,看到小小少年,眉眼一弯:“旦哥儿。”
来的人,正是宋相的幺子宋令煜,府中排行第六的小少爷,也是今年在京中极具盛名的宋小神医。
宋令煜看到她手上洁白的里衣,便道:“您怎的又做针线了,这些费眼的交给丫鬟们去做,不然伤眼。”
宫嬷嬷笑着说:“不过是给你做个里衣,能费什么眼,而且眼下是在大白天,一点都不费劲,你放心,这天色暗了,天晚了,嬷嬷我碰都不碰。”
宋令煜点点头:“您可要说到做到,天色昏暗做这种细活,最是伤眼,我给您扶个脉。”
他也不等宫嬷嬷拒绝,把她的针线放在针线篓子,接过一旁的小厮黄芪递过来的药枕,放在自己膝盖上,再把她的手放在药枕上,双指按了上去。
宫嬷嬷有些无奈,眼神却是越发温软,这孩子总是这样,自太夫人走后,他就把自己当成了易碎的人儿。
是怕自己也跟着走了吧。
宋令煜扶脉很快,放下她的手,道:“您养得不错,不过有些脾虚,我给您开个药膳调理一下,让小厨房的给您做。”
太夫人是仙逝了,但宫嬷嬷也一直守在这里,有宋相的指令,春晖堂的小厨房也没撤,毕竟她弥留时也说了,这个院子留着给宋令煜。
所以这些年,只要宋令煜回府,必然是在这边住的,可他也没住正院,还是住在西厢,宋慈从前的寝卧等等,都还保留着,算是给子孙后代留个念想。
便是宋致远,时不时也会过来小坐一二,和宫嬷嬷磕叨磕叨。
宫嬷嬷对他道:“你也别只记挂着我,也得照顾好你自个,别仗着自个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的,像那种痘,万一……”
她说着,颇有些心有余悸。
宋令煜笑了笑,并不在意。
宫嬷嬷说的是种牛痘,是针对天花的有力预防,其实这个所谓牛痘,早在宋慈在世时,林箐就已经有了想法做试验,甚至在宋慈走后就有了些成果,可林箐没往外传,只把自己的想法和宋令煜说了。
宋令煜是个胆大的,综合林箐的试验,又结合宋慈留下来的话,直接拿自己和几个死囚一道做人体试验了,亲自在自己身上种了牛痘,个中险况,不说也罢。
傻大胆的结果就是试验成功,宋令煜把这个实验推举到楚帝跟前,再在大庆全国推行种痘,大大抑制了得天花的死亡率,也是大功一件,更是宋令煜的成名之功。
宋令煜却不敢独占功劳,这是林箐先做的试验,甚至还有他祖母的提议,可以说是前人种的树他乘凉,岂好独占功绩?
这份功劳,他把林箐推到了前头。
可有功就是有功,就凭他敢以己身去做那试验,还把试验的经验归整写成医案供同行钻研学习,这就是大功。
这不,一个小神医的光环就加冠在宋令煜的头上。
宋令煜年纪虽小,却老成沉稳,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捧杀,可他无所谓,他自己的医术如何,他心中有数,哪怕这小神医现在是个虚名,他也会把它变为实名。
不过神不神的无所谓了,他只做他愿意做的,想要做的事。
“祖母说过了,医者要有无畏之心,也敢于钻研实验,才能使医术精湛,也才能救更多的人。”宋令煜笑着道:“您看我如今不也是好好的。”
宫嬷嬷叹了一口气。
宋令煜道:“嬷嬷,我去给祖母上个香。”
宫嬷嬷也站了起来,与他一道去了小佛堂,那里也供了一幅宋慈的小像,还有一个香炉。
宋令煜捻了名贵的沉水香点燃了,双手合着举在三尺位,恭敬地拜了拜,把香插在香炉里。
“祖母。”他轻轻的叫了一声。
在半空中与敬一并排站着的宋慈看着这一幕,视线再移到那小像时,心头一悸,脑海里如走马观灯的闪过几个片段,她的情绪有些莫名,鼻子酸涩。
小佛堂里,有风吹过,沉水香的烟雾寥寥直上。
佛堂内的宋令煜和宫嬷嬷似有所感,往后看了一下,有些疑虑。
两人出了佛堂,便看见一身素服的宋致远。
宋令煜见了亲爹,不情不愿地上前,拱手一礼:“爹。”
宋致远道:“你这是给你祖母上过香了?”
“嗯。”
“要往哪去?”
“儿子想去义学走走。”
宋致远便道:“暂别出门了,宫中马上就要来圣旨。”
宋令煜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道:“来圣旨也不过是让爹您复职,与我何干,我一个稚龄小儿在不在有何所谓,儿走了。”
他也不等宋致远回话,径直出了院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这……”宋致远黑了脸:“这小子如今长能耐了,得了个小神医的名头,倒是越发不把人放在眼里了,连他老子都爱理不理。”
宫嬷嬷上前施了一礼,笑着道:“六少爷性子虽是桀骜,可这心里对您是极尊敬的,并无忤逆您的意思。”
宋致远轻哼:“这才十岁就这么桀骜难训,嬷嬷,这再大了岂不更如脱缰野马一般?”
宫嬷嬷笑了笑,脱缰野马就脱缰野马吧,只要她家六少爷心里高兴,他想如何就如何。
“他小小年纪有此成就,相爷心里也只有高兴的份,又何苦心口不一的去说他?”
宋致远倒没有被看穿的尴尬,只道:“我就是怕以后谁都压不住他,唉。”
“六少爷乃宋家子,自幼也聪慧,他心水清着呢,您放心。”
宋致远也知幺子的性情,便点了点头。
彼时,有下人来传,宫中的周公公快到了,宋致远便前往接旨。
丁忧三年,这圣旨也该来了,圣旨一接,也代表除服的日子到了。
相府正门内,香案铺陈,周公公宣读了皇的旨意,一如宋慈当初所言,他这年纪,十有八九是官复原职,如今确是如她所愿。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宋致远恭敬地接过圣旨。
周公公把明黄的圣旨递到他手上,道:“宋相,皇上挂念您已久,这除了服后,就入宫觐见吧。”
宋致远含笑称好,道:“想来你也要尽快回宫去复旨,我就不留公公你,以后再张罗你吃个酒。”
他一个眼神过去,江福来便以奉上一个荷包塞到周公公手里。
荷包很轻,但周公公知道,里面的纸张含金量绝不会低,也不看,只塞到袖笼里,笑着道:“相爷盛情,洒家就却之不恭,那就告辞了。”
宋致远送了几步。
“宋相请留步。”周公公也没敢让他送,抬了一下手便上马车离开。
待他一走,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开始向宋致远道喜,大家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激动。
虽说自家相爷是和皇上有旧情,可老夫人走了,谁知道有没有人走茶凉一说,这丁忧几年,宫里和朝野政局也是波谲云诡,派系争斗明显,就怕着起复后不是原职,那就尴尬了。
可现在圣旨一来,官复原职,这可以说是大喜了,只要老太爷争气活长命点,宋相府的富贵还在后面呢。
自家家主依然为相,宋府便是高门贵胄,不说主子,就是相府的下人在外行走,也要多几分体面,等闲不敢相欺。
宋致远笑看着宋大夫人,道:“明日除服后,我再入宫向皇上谢恩,夫人好生准备一二,你也进宫递个牌子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个安。”
宋大夫人笑着应了,除了服,交际又正式开始了,是好事。
翌日,宋家祠堂大开,焚香告慰先人,正式脱孝除服。
宋致远恭恭敬敬地在地上磕了九个响头,捻了香虔诚祭拜,其余人也如他一般,拈香跪拜。
众人有所不知,就在这堂上,宋慈正站在他们面前,一一从他们脸上看过去,眼中滚烫,嘴里迸出一个个名字:“老大,老二,肃儿杰儿……”
待得仪式完毕,宋致远让众人都下去了,他自己则是在牌位跟前待了许久。
也不知恩人,可以回到她的世界,是否喜乐安康。
哗啦啦。
风吹起桌前的一叠黄纸,唰唰作响。
宋致远抬头看着宋慈那幅画像,全然不知身边也站了一人,与他一起看过去。
宋慈看着这画,脑海里却涌现出一个片段,是画这画的时候,她在花丛中笑,身边人彩衣娱亲。
这画中人分明是她。
宋慈偏过头,看向宋致远这儒雅的男人,又哭又笑,伸手出触摸他。
宋致远下意识地偏头看向身侧,空荡荡一片,不禁按了一下心口,按下那莫名的情绪。
他向画像鞠了一躬,深深地看了一眼画中人,这才转身出了祠堂。
------题外话------
那就不分章了,字数多点吧~
番外 梦回大庆(2)
“呜呜呜。”
“呜呜呜呜。”
哭声凄凄惨惨戚戚,真是让闻者伤心,除了敬一。
“哧。”
敬一微微侧头,看着某人抓了他的衣摆擦眼泪擤鼻涕,眼皮一跳。
宋慈抬起红肿的双眼,委委屈屈地和他对视,又顺着他的视线看一眼衣摆,那湿哒哒的一小片,还带了点可疑的粘稠。
她的手顿时一松,讪讪地开口:“你,你是道长,讲究心胸开阔,不会计较的吧?我不是故意的呢,是情难自禁。”
很好,很茶很立,你高兴就好。
敬一收回视线,一言不发。
宋慈有一丢丢的尴尬,再看着前方,一个小小的儿郎被丫鬟婆子小厮簇拥而来,粉雕玉琢的,长得十分漂亮,可那板着一张小脸故作老成的样子,却又惹人看了无端发笑。
是她的曾长孙呢,宋景禹小朋友。
“这,就是几年过去了呀。”宋慈眼中带了一丝欣慰。
孩子也长大了。
是的,这一入祠堂,看到画像,看到子子孙孙焚香告慰,宋慈的记忆就一点点的回笼了。
大庆王朝,她来过,整十年。
她记起来了。
“既然已经想起了,那就走吧,也不必再问了。”敬一转身。
宋慈一把拉着他,扁起了嘴:“我才来,哪有说走就走的,再待会嘛。”
“伱就不怕魂归天外,再无回返可能?”敬一低头看着手臂上的手。
宋慈的手唰地一松,很快就是一副讨好的表情:“怎么可能呢,这不是有你在吗?你堂堂道长,不对,你是敬慧那秃头,啊,是敬慧那得道高僧,这辈子是和尚,转世是道长,可谓佛道双修,佛法道法无边了吧都?那酆都还不是你横着走的,就你这样,眼睁睁看着我魂归天外,岂不是脸上无光?我坚定相信,你一定不会让这样沉痛无光的事发生的,对不!”
敬一:“……”
相信我,这些高帽垒起来,比黑白无常戴的那顶还要高。
“我们就再走走,玩一下回忆杀?我真的想再看看宋家。”宋慈轻轻的捻了他的衣摆一角,摇了又摇,整一副小可怜样。
敬一叹了一口气。
佛道让他来渡一人,大概是他两世最大的劫数。
他袖子一挥,眼前空间一阵扭曲,转眼,宋慈跟前又换了一处画面。
盛平四十年,宋慈离开的第十年,宋慈义学已经在大庆境内开设了十个分校。
上京是总学,其余的东北,西北,江南,或多或少的开了三个或四个,统一以宋慈义学为校名,只是拟了分校的地名点。
这十年来,各处义学也培养出无数孤儿,让他们有所依,能靠着学来的手艺谋生,更有甚者,也是受善为善,以绵薄之力去帮助更贫苦的人。
有人谋生,也有人反馈义学,成为其中的先生,教导那些身世如同自己过去的孤儿。
这是宋慈义学的办学传承理念,以德为先,以人为本,传手艺文化,也传善心大爱。
当然了,有人感恩,就免不了有人忘恩,此等人,全部被剥夺学籍,舍去名额,不受义学承认,哪怕对方已有成,只要有心人稍微打听其品性,便不愿与之结交甚至被唾弃,渐渐的也就沉没在暗流中,再无声息。
今日是总学的校庆,学子统一穿着洗得洁白熨烫整齐的学服,脸上带着笑容,手里捻了香,向着创办义学的宋慈金身参拜进香。
宋慈的金身像,是站着的,供放在义学的善堂,她手里执了一本书,脸部微垂,眼神慈祥,笑容温和,仿佛她在跟前看着万千学子一般。
总学的山长崔十娘带着激动悼念了一番宋慈,亦演讲了义学的办学理念,激情澎湃,动人心扉。
奏乐起,嗑首三拜,一排排的学子捻着已燃起的檀香插在善堂前硕大的四角鹿鼎香炉当中,告慰这位宋慈这位善人的在天之灵。
檀香寥寥。
宋慈热泪盈眶,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再抬头看向属于自己的金身像,嘴角绽出笑容。
她上前去,却见金身旁竖了一个铜牌,上面刻写着塑金身的善人名字,很接地气的名字,什么马二张大力连翠花等等合力而塑的金身。而这些人,都是从善堂学有所成出来谋生后,更有甚者靠着学成的手艺成为小富人的学子,这金身像,是他们的感恩回馈。
宋慈伸手摸了过去,脚一弹,飘了上去,和金身像并排而立,笑意盈盈。
敬一抬头,眼神微温,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能看见,乃至于宋慈身侧,此时金光点点。
那是功德金光,是这些人的信仰所加持的,属于她自己个人的。
功德金光,只有大善之人才修得来。
义学的校庆,除了举校同庆,也与民同庆,学子进香后,有心的民众亦会前来小拜上香,除了这一天,还有宋慈的寿诞冥诞,义学也会开放善堂,供于民众来上香。
所以宋慈也看到了许多农民样子的百姓拿了香甚至添了香油,嘴里喃喃有词,保佑风调雨顺,来年收成更好。
宋慈:“……”
她看向敬一,道:“不是,我办的义学,这些学子供奉我就算了,老百姓们这是作甚?”
敬一微微一笑:“你听。”
宋慈看过去,只见两个已上香的人一边添香油一边说着这些年或多或少的闹饥荒,也亏得早些年宋太夫人种出了土豆这种粮食,产量极高,百姓也多了一个粮食种植的选择,庄户人家多少都种些,做菜也好做粮食也罢,总能填饱肚子,依靠这些存粮倒熬了过去。
还有大棚菜,部分地区冬天依靠这技术种出新鲜的绿叶菜来,也能让那些富贵人家打牙祭,有的庄稼人依靠这点,自然也多了一分收入。
所以宋慈也值得他们来为她敬上一柱香。
宋慈轻叹:“我何德何能。”
“有无德,在于人心。”敬一淡声道。
宋慈嗯了一声,好半晌,她又憋了一句:“你就没觉得,我明明活得好好的,却像是个死人似的正在品香火很有点那个么?”
敬一没忍住:“在他们眼里,你已死,受香火是对头!”
哦豁,道长这是在怼我?!
宋慈狠狠瞪了敬一两眼,对方不为所动,她目光一转,咦的一声。
“是洲儿呢!”
宋慈飘到宋令洲身边,抬手摸了一下已经比她高的孙子,好家伙,果然长得高又帅了。
此时,他正在回答两个学子的问题,什么车轱辘原理,这什么鬼?
还有,宋令洲是义学的老师吗?
待回了学生的问题后,宋令洲看到自己的小厮,笑容一滞。
小厮平安苦着脸过来,道:“四爷,夫人说请您回去温书,说是准备明年的春闱。”
宋令洲眼神有些落寞,说道:“我不想再考了,我今年二十六,都已经当爹,就是春秋闱都考了三次了,我不想再落榜。”
他不是读书的料,这个年纪了,考中举人已是用尽了所有的知识量,还是堪堪考进末名,可接下来,他考了几次春秋闱都落榜,他真的不想再考。
可他娘呢,孜孜不倦的让他考,哪怕大伯说可以让他寻个富庶一点的地方为知县,她也拒绝了。
他知道,他是三房的嫡长子,是顶梁柱,她娘不甘心他只是举人之身,尤其三弟年少聪慧,而头上几个堂哥也是各有所成,对比之下,她就更不甘了,非要让他考个进士出来光宗耀祖。
可是宋令洲不喜欢读书,他喜欢钻研这些墨家的东西,他情愿来义学当个先生教这些学生制造那些灵巧的物件,也不愿意待在书海里,他也看不进去。
宋慈看孙子一脸无奈又苦涩的样子,不禁心疼坏了,这个鲁氏,真是一如既往的痴又蠢,也不怕逼得孩子郁结早亡。
“不行,我得去点醒她,道长,我们走。”
敬一皱眉,还不等他开口,宋慈就飘远了。
唉。
是夜,鲁氏多年来首次被婆婆入梦了,可没等她开口问安呢,婆婆就指着她喊孽障,跪下,然后劈里啪啦的一顿狂骂,骂她逼宋令洲读书考进士,如何这般。
隔天,鲁氏起来时,浑身沉重,后背都湿透了,眼底一片乌青,吓得周妈妈连声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可不就是噩梦吗,我梦见母亲了,指着我一顿好骂。”鲁氏呆呆的,这梦也太真实了。
这还没算,第二晚,她又来了,连续三晚,鲁氏投降了。
“我不逼他总行了吧?母亲您别再来骂我了。”
待得宋令洲来请安时,嗫嚅着说不想考了,鲁氏有些疲惫和哀凉:“你不想就不考了吧,可昶儿的学习,以后多让他跟禹儿他们学,跟你大伯学。”
这是什么意外之喜?
宋令洲:“娘,您这是真的答应了?”
鲁氏看他满脸放光,眼神澄亮,不由有些感慨,多少年没看到孩子这样的眼神了,难道自己真的逼得太紧了?
母子离心。
婆婆托的梦所暗含的警告,真的吓了她一跳,罢了,也好过母子离心,还是指望孙儿成才吧。
“你无心考,那就作罢。不过,也不能无所事事,既然你喜欢墨家,又有举人功名,也别去什么地方了,不妨找你大伯运作一二,在工部混个末流的官职也好,总算是待在京中。”反正在地方混,也得逐步升上来,还得和家里人分开,那还不如在京中谋职。
宋令洲欢喜不已,连声应下:“我这就去找大伯。”
鲁氏看他高兴得像孩子一样,不由也笑了下,心情颇有些异样,像是郁结尽散。
“娘,你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了?”宋令洲就很好奇。
“因为你祖母连续几晚骂我了。”
宋令洲:“……”
鲁氏没多作解释,只是浅浅地笑,放过他,也放过自己,这是婆婆说的。
对这愚钝庶子媳妇如此上道,宋慈很满意,受了鲁氏敬的香,拂袖走了。
盛平四十一年寒冬,上京飘起了雪花。
楚帝躺在龙床上,身边围了几个肱股大臣和太子,正在交代遗旨。
没错,帝王多命短,他也六十七了,生命却已走到了尽头,眼下就是等天召回了。
道尽遗言,楚帝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的,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只留下了宋致远,还有跪在床尾的周公公。
宋致远颤着手给他嘴里含了一片参片,眼眶通红。
楚帝像是老牛一样喘着粗气,看着跟前的老臣兼一辈子的老友,勉力地扯了扯嘴角:“你个糟老头,我要比你先行一步了。”
“皇上。”宋致远跪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
“人终有一死,我没想到……还是活不到七十。”楚帝笑了一下,眼里却多少带了一丝不舍和不甘。
谁想死呢,他也不想,可他却无力抗天。
他看向宋致远,道:“宋允之,太子尚年轻,大庆也是外患渐起,我可以信你么?哪怕我已死!”
宋致远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紧紧握着他的手,道:“楚域,我必以我毕生之力,辅助太子替你守住这江山。汝之所向,吾之所往,汝之所往,吾亦趋,您,要记好了。还有,走慢一些,等我来。”
楚帝一笑:“好。”
若来世再遇,再携手搅风云。
帝崩,举国齐哀。
慈宁宫,汪太后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也是伤心欲绝。
“娘娘。”宋慈坐到了床边。
汪太后眯着眼看着眼前人:“阿慈么,你来了,是来接哀家走么?你不在了,小域也走了,哀家活着也没意思了,阿慈呀,你不如也接哀家走吧。”
宋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还没到接您的时候,您寿数还没尽呢。您可千万要保重,别太伤心,他只是回天上侍奉佛祖了。还有您,下一世,我会寻您的。”
汪太后:“你别驴哀家,我会当真的。”
“一定不会。”
汪太后笑了:“那哀家先定个暗号,哀家命格贵不可言,来世必然也是。呀,那哀家就是凤命转世,你就记住这暗号来寻我。”
“遵命,我的娘娘。”宋慈莞尔。
“姑姑,娘娘竟是笑了。”守在凤榻前的宫娥惊呼。
连翘拢着手望了一眼,轻声道:“娘娘大概梦见了此生最重要的人吧。”
或子,或友。
所以她在笑,她会笑。
番外 宋致钰(感恩回馈)
风萧萧兮,魂不愿归。
敬一睨了宋慈一眼,强行漠视她那带着讨好的小狗眼,看向皇宫的金色琉璃瓦顶,漠然地开口:“说吧,还去哪?”
宋慈的心抽了一下,自己功力深厚,把道长都整摆烂了。
她念了一声佛偈,笑呵呵地说:“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真正见识过东北的风光,是否真的常年冰天雪地呢?你看……”
得了,安排。
宋慈看着熟悉的旋涡现起,赞一声道长很上道,连忙拉着敬一的衣摆,道:“你放心,待回去后,我立即给你家祖师爷塑金身添香油……”
敬一已经把她拽进了旋涡。
再睁开眼,北国风光,白雪皑皑,寒风凛冽。
说实在的,魂体感觉不到冷,但看到此情此景,宋慈就莫名觉得很冷,她不禁睨了敬一一眼。
故意的吧?
搞报复呢!
啥时间不整,非要选飘大雪的时候过来,所以就是小心眼。
敬一默默地看过来:“如你所愿,见识一下冰天雪地,祖师爷金身莫要忘了。”
宋慈:“……”
真,小心眼。
她跟着敬一走上前去,抬头看到那怕恢弘霸气的正门及牌匾,定北王府,不由一笑。
小四郎,老娘来了。
一步跨入定北王府,身后就有马蹄声传来,她停下来扭头一看,是一个高大健硕精神奕奕的青年,眉眼冷峻不失俊朗,脸容冷傲,可眼底却是一片坚毅的韧色,浑身气质铁血铮铮。
“这……”
宋慈看到这张脸,隐隐觉得像是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王爷。”
嗯?
定北王府在她离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世子,如今是……
“现在几年?”宋慈看向敬一,她知道这人每次换旋涡,都在不同的年份。
后者淡淡地回:“昭康元年。”
也就是说新朝了。
说是昭康元年,其实新帝登基也有一年了,因着感念先帝,特特拖了一年才正式立年号。
宋慈掐着手指算了下,是喽,定北王都被先帝先熬归西了,现在的王,当是他的孙子牛慎,也就是牛轰轰小朋友了。
按日子算,小家伙变成大家伙,今年也二十三了,长得可真好,还是年轻的王爷。
宋慈喜滋滋的尾随着牛慎而去,一路上,下人纷纷跪让行礼,好生霸气。
来到正殿的东梢间,宋慈就见到了她的小儿媳牛盼儿,身边还有一个美丽梳了妇人髻的女子。
“母亲。”牛慎行了一礼。
宋慈飘到牛盼儿身边坐着,满脸笑容的看着她,这一别数年,当年的英气小娘子如今也变得风韵成熟,眉梢仍带英气,可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又卸下了重任,人也显得柔和不少。
“你回来了。”牛盼儿笑了笑。
在她身边的女子也起身向牛慎行礼并告状:“大哥,你回来就好,爹又离家出走了。”
宋慈:“???”
又,好哇,这小兔崽子几岁了,还这么幼稚玩这套了?
牛慎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道:“今年第几次了?”
“第四次。”
“来人,传信出去,就说母亲旧疾犯了。”牛慎看向屋里的下仆。
牛盼儿一嗔:“伱来去都这招,你爹不会信的。”
牛慎轻笑:“招不怕旧,能用就行,他信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可你爹说了想回上京看看,说想你大伯他们了。”牛盼儿叹道:“你大侄儿大婚也没能赶回去,他估摸也是想回去看看的。”
牛慎笑容微微一敛,看向牛盼儿:“娘,您也想回么?”
牛盼儿看着他,沉吟了一会道:“慎儿,咱们家总得要留人在京中的,眼下新帝登基已有一年多,按理说你这当王爷的也得前去拜见,可登基那会边关不太平,亏得你三哥在新帝跟前帮着周旋一二,才没强行要你回京觐见。可现在边关亦算太平,再拖着不去,倒让新帝心里有嫌隙了。”
牛慎摩挲着腰带上镶嵌的玉扣,沉默不语。
他出生后,一直在上京长成,回到东北都是在十五岁那边,那还是因为牛盼儿身负重伤,而定北军也不可无王在,当时,他爷爷在先帝面前跪了半宿,才换得他回来东北。
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也知道帝王都有权衡之术,他手上有军权,定北王府却无人在京中为质,换了哪個帝王不会放心的,尤其他们全家子都在一处。
知道归知道,可牛慎心里就是不甘也不愿,一家子团圆尚不到十年,就要分开?
他一万个不愿意。
“娘知道你心里不想一家人分开,可慎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比起我和你爹回上京,总好比将来孙儿如你一样。”
牛慎心头一紧,他如今已经是为人夫,夫人肚子里也已经有了骨血,也已经到了临产期,孩儿就要呱呱落地了,当年为质的苦自己饱受多年,难道也要让儿子也经历一回自己所受过的苦?
想到这,他的心似被无形的手给攥住了,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牛盼儿又笑着道:“其实我和你爹回去也是好的,当年我身负重伤,这旧疾一直存在,东北天寒,倒不比上京休养的好。还有,你爹这么些年,虽他从来不说,但娘却感觉委屈他,要是能回上京,好歹也是和你大伯他们相近些,也算是一举两得。”
牛慎道:“可是娘,您和爹年岁也上来了,孩儿和郑氏均不在你们跟前服侍,未免太不孝。”
“我和你爹,也不过四十出头,哪里就老了,别说你爹了,就是我,都未到知天命之年呢。”牛盼儿嗔道。
牛慎有些难过:“孩儿想侍奉在你们跟前,尽孝一二,而你们也该是子孙承欢膝下的年岁。”
牛盼儿按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傻孩子,你们好也就是我和你爹好,只要定北王府长久富贵,这点分离又算什么?我总有你爹在身边陪伴,宋家也在京中,慎儿,哪怕为了传递些消息,我们家也该有人在京的。”
“娘,那我呢。”一直没吭声的牛莹莹红着眼说。
牛莹莹也已嫁与人妇,嫁得也不远,而是嫁给定北军中的一个三品武将,如今已经是儿女双全了,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牛盼儿笑着说:“你要是舍得离开姑爷,倒是可以带着沫儿他们姐弟跟着我和你爹回京住上两年,左右你也没见过宋家的叔伯兄长嫂子们呢,也可以带孩子见识一二。”
牛莹莹心中一动,这个倒是可以有。
牛慎看团宠妹妹动了心,瞪了她一眼,不帮着留人,就这么随便就被说服跟着去了?
牛莹莹避开长兄的视线,讪笑。
“老夫人,老太爷回来了。”
坐在牛盼儿身侧的宋慈听到这回禀,忍不住发笑,两人年纪不算大,可随着先定北王过世,这辈分已是升了级,是这定北王府辈分最高的人了。
宋慈翘首以盼,很快的,一个身影映入眼前,她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四郎。”
眼前的宋致钰一身暗红织金花的长袍,披着虎皮大氅,帽子上镶嵌了一圈白色虎毛,脚蹬虎皮靴子,双手戴了虎皮手套,一张脸,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的成熟,也更显魅力,因保养得当,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她家小四郎,已经变成了尊贵文雅的美大叔了,岁月并没亏待他。
宋致钰被服侍着脱了大氅,看向牛盼儿,傲娇地问:“这旧疾又犯了?还是故意唬我回府。”
他无视两个儿女上前请安,径直坐到牛盼儿身边,摸向她的手。
宋慈冷眼瞧着,臭小子一脸不在乎,眼底却全是担忧,呸,不知哪学来的臭矫情!
牛盼儿道:“没有的事,就……”她瞥到女儿挤眉弄眼的,就改了口音:“就是身上有些酸酸软软的。”
“传府医来扶脉。”宋致钰立即吩咐下人,又瞪向两个儿女:“你们还不滚?”
“儿子(女儿)告退。”
宋慈翻了个白眼,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宋致钰的额头,轻哼:“厉害了你,可长威风了。”
宋致钰眉尖一皱,下意识地摸向额头,也没在意,道:“让人准备一下艾灸,一会我给你灸一下。”
牛盼儿挑眉,故意道:“不生气了?”
宋致钰手一僵,重重地哼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还生气,但我不放心上。”
牛盼儿莞尔,道:“是我不对,你别气了。”
“自然是你的不对,慎儿都要当爹的年纪了,我再风流再纨绔,却也是出了名的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可你愣是要给我安排什么通房伺候,这次还整个胡女,我不就夸她转得好看,其实就跟陀螺一样,你转头就让她来了。姓牛的,你看我就像是饥渴的人么?”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你。”牛盼儿软声哄他:“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你做得到才好。”宋致钰睨她一眼,顿了半晌,闷声道:“我是真的不需要这些女人,你别给我安排了。我和你夫妻二十数年,儿女双全,眼下也是要做祖父祖母的人,我再往身边添个人,将来孙子孙女瞧着,我有啥威严可言?难道这么多年,你都不信我,还要试探我?”
牛盼儿最见不得他委屈难过,心疼地解释:“我不是,我就是觉得我这身体不能……”
“打住。”宋致钰抬了手按着她的嘴唇,道:“一把年纪,别想那些东西了,不嫌累得慌,我也没力气去动你,要修心养性,毕竟老了。”
宋慈差点喷出来,这话叫那些六七十岁还往小妾房里钻的老爷子们情何以堪?
不过好哇,她的幺儿,就是体贴。
“少年夫妻老来伴,咱们就是手牵手过完下半辈子就好了,再不许这样了,不然我真的要回京了。”宋致钰瞪她。
“好。”
两人正说着体己话,突然丫鬟匆匆来报,说是王妃发动了。
两人一惊,立即站了起来,着人服侍穿大氅往媳妇那边去。
一天后,定北王府传出喜讯,定北王妃诞下一子,六斤二两,母子平安,定北王府大派喜钱和红鸡蛋。
宋慈也看着宋致钰怀里的新生儿,招了招手,她的小曾孙呢。
新生儿脸蛋红通通的,舌头舔着嘴唇,半眯着眼,像是看到宋慈一般,唇角竟是勾了起来,引得宋致钰大乐。
“是我的乖孙,竟是对祖父笑了。”他立即从腰间摘下玉佩,塞到孩子的襁褓:“祖父赏你的,保佑你平安健康。”
宋慈撇嘴:“明明是对着我笑。”她又招呼敬一过来看:“快,来沾沾喜气。”
敬一瞅了一眼,又掐着手指算了一下时辰,道:“将王之相,贵不可言。”
宋慈:“那自然了,他出身尊贵,定北侯府的下一个继承人,自然是将王之相了。”
敬一:“……”
行吧,失敬了。
宋致钰逗了一下孙子,把他交回奶娘,自己则是背着手走了。
宋慈想了下,跟了上去,却见这家伙入了一个小佛堂,里面供了一个牌位和一幅小像,她的。
宋致钰取了三支沉水香,夹在手中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在香炉里,看着画像道:“娘,我也当祖父了。您放心,儿子过得很好,日子很是幸福美满,您在天有灵,也该放心了。”
臭小子。
宋慈眼眶微红,想弹他的额头,又顿了一下,改成摸向他的头,揉了揉,道:“我很放心,你以后也要一直这么和和美美。”
宋致钰似是听到了叹息声,不由左右观望,又转身,却是牛盼儿来了。
“你怎么来了。”宋致钰上前扶着她。
“知道你定是来给母亲上香,我也来告个喜。”牛盼儿也取了香点了拜了三拜,轻声道:“母亲,谢谢您保佑,如今我们都成祖父祖母啦。”
宋致钰握着她的手。
牛盼儿看着他说道:“玉郎,慎儿长子,该也是下一代继承人,我做主,以后慎儿次子就姓宋好么?”
本来女儿出生,按着原来的想法,该让她姓宋传宋致钰的香火,是宋致钰不愿意,说不愿意委屈了女儿,这才姓了牛。
宋致钰摇头:“这话题也不必再提了,若姓宋,以后倒叫孩子别扭,易生嫌隙。其实姓什么,都是你我的骨血,我也不在乎,血脉传承,重要的其实也不是姓,而是那是你我的子孙后代。我与你,生同衾死同穴,百年以后,同受一个香火,所以他姓什么,并不重要的,我也不需要有个跟我姓的孩子。孩子他娘,我和你,不分彼此的。”
牛盼儿道:“倒是我狭隘了。”
宋致钰拉着她的手出了佛堂,道:“我没告诉你么,这辈子我运气最好的那一刻,是被赐婚与你,我宋致钰,此生无悔。”
“我亦然。”牛盼儿和他十指紧扣,翩然而去。
番外 五世同堂
“《大学》有云:知止而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你们可能理解,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百花齐放的后花园,一个白发苍苍,脸容慈祥的老者笑看着跟前围着的一圈小萝卜丁,出了这么一道题。
唰唰唰有三条小手举起来。
“老祖宗,我我我,我不知道。”
宋致远哈哈哈的笑出来:“你们倒是诚实,没有不懂装懂。”
一个小胖墩一样的孩子站起来,道:“不懂装懂不是我们宋家的风格,我们不干。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这是家训。”
“好,你小小年纪尤记得这一条家训,倒是聪明。”宋致远赞赏地说。
小胖墩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秃秃的后脑勺,傻笑两声,老祖宗都夸我了,今晚娘肯定给我多吃两碗饭。
宋致远便道:“这道题呀,对伱们这些已启蒙甚至还没启蒙的小子小姑娘来说,算是超纲了。可高祖仍能与你们一说它的意思,记不住的,用小本子记下来,钉起来,以后常看到,也就记住其中意思了。”
“是。”众孩齐声呼应,又从身边拿起炭笔和宣本翻开,眼巴巴的看着宋致远这个高祖父。
这是他们宋家的老祖宗,今年已有八十八的高龄了,刚过了寿辰,他七十五岁时荣退,正式结束他历经三朝将近一甲子的政治生涯,却又被昭康帝荣封了一个太师,闲时是在家中养尊处优,问道修身。
可饶是如此,昭康帝也偶尔会传老太师入宫说话,没有丝毫因为太师荣退而冷落,再有宋家堂曾祖宋令杰亦已拜相,长房大祖父也将入吏部,还有其余叔伯兄弟,各有所成,家中子息延绵,使得宋家如今门庭矜贵,已然勋贵世家中的佼佼者。
眼下的宋家,五代同堂,子孙繁茂,当年的一个宋相府已经逐渐扩展,而随着宋老太爷仙逝后,首先宋致远这边先行分家,买下相邻几个宅子,一分为三,各自为政却又宛如一家,后又随着子孙增多,加了一个门又一个门,不断扩建,偌大一个宋家已变宋氏族群,为人所侧目。
宋致远荣休成宋老太师,依旧住着从前的居所,只是身边的人陆续的随着岁月而逝,连夫人都早早先他而去,他倒活成了老祖宗。
可是宋家人知道,这位老祖宗,怕也是时日渐少啦。
宋致远也知道,这也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死无惧,他为宋家做的,早已做完了,要铺的路,也已成了康庄大道,余下的富贵,就交由后代子孙去加持和延续了,他们也一如他教导中的出息。
宋家矜贵,家风清正,桃李满天下,是当世富有盛名的世家,他所盼的,皆如愿。
所以若死,他亦了无遗憾,一如当年他的母亲所言。
凭着这样的心境,宋致远越发感觉一身轻,宛如随时羽化归去。
宋致远浅浅地笑着,解释刚才的题意:“知止而有定,就是懂得停下来然后才稳定;定而后宁静,便是稳定了然后才能冷静;静而后宁安,也就是说冷静了然后才能平心静气;安而后能虑,就是平心静气然后才能仔细考虑;虑而后能得么,便是仔细考虑过然后才能有所收获。这是告诫你们,凡事莫慌,戒骄戒躁,修身为本,如此才能真正做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样的题意,说超纲,真的一点都不夸张,才几岁的小豆丁,听得懵懵懂懂的,可手里的笔却是不停。
有些字不会写了,就用圈圈叉叉来表示,更聪明的,就喃喃的在嘴里默念着,等回到院子里,让小厮或年长的兄弟姐妹给自己写下来,常以告诫自身。
因为这是老祖宗的教导。
宋致远看着这些小豆丁们在绞尽脑汁,不禁嘴角含笑,道:“都不必急,不懂的,回去慢慢斟酌,再大些,你们就懂了。”
“是,老祖宗。”
宋致远听到一阵脚步声来,扭头眯眼看过去,有人逆光而来,很快的,人就到了跟前。
“瞧瞧这是谁?”
小豆丁们已经起了身,乱七八糟的喊着称呼并行礼。
“四曾祖(祖父,堂祖父)”
来人是宋令煜,他也已是人到中年了,可他自小就练什么童子功,加上又是医者,保养得当,虽是快要年过半百的人,可瞧着也就是四十出头的样子,也就是辈分高了。
没办法,谁叫他是老来子呢。
“你怎的来了?不是受召入宫?”宋致远看着他问。
这儿子医术不凡,又是少年成名,早已有神医之称,这些年一直是皇上和各个勋贵家极为受捧的神医,就是他脾性不太好,桀骜难驯,也不耐烦波谲云诡那些争斗,一直在外行走居多,也就是这几年宋致远的身体渐老,他才常驻上京。
宋令煜拿起他的手腕扶脉,一边道:“您是盼着我常住宫里?”
这小子,语气还是冲得很。
宋致远瞥着他,问:“皇上无甚大碍吧?”
宋令煜故作不耐,道:“您已荣退的人,就别操心君主朝野的事了。”
宋致远看他如此,心里就感觉有些不妙,莫非真有些什么不好?
不过一如他所言,自己早已荣退,眼下的大庆,是年轻人的天下,他操心不了喽。
“我不操心,宋家遵从你祖母的训导,这些年没有宋氏女入宫,倒避免了后宫倾轧。可宋家势大,皇子们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宋氏女在他们眼中,就是香饽饽。”宋致远既叹又有荣光。
当年宋慈有训,宋家男子四十方可纳妾,无形中就杜绝了小妾庶出子女出现,眼下的宋家后代,除了二房三房那边因为一个孙辈无子才纳了妾,还真没有几个庶出。
也正是因此,宋氏女基本是嫡出,自小教养也矜贵,更使得皇家虎视眈眈,可宋致远早已对皇上说宋氏女不入宫,有他和宋令杰周旋着,现在的昭康帝倒也乐于如此。
昭康帝也不傻,宋氏女若入宫,宋家必然会陷入储君之争,而宋家的姻亲,文武皆在线,武将更不说了,东北西北皆有人,真出一个宋氏女为后妃甚至国后什么的,将来的楚氏江山,还不知会姓什么了。
所以昭康帝也很乐意看宋氏女不为宫妃皇子妃,无他,利益而已。
“老四,我已时日无多,我死后,家中有些人估计心思会活伐些,你帮着压一压。宋家安享富贵数十年,家中若有姑娘入宫入皇室,只怕也免不了成为后戚,到时候倒更让君主所忌惮了。”
宋令煜不耐地道:“到时候您也仙逝了,哪还能看到后续如何?就您心宽,管那么多!”
宋致远瞪眼:“!”
这什么逆子!
可半晌,他也微叹:“你说的也是,我宋家祖训如何,早已定下,后辈子孙能否争气,倒看家主如何领导了。”
花无百日红,同理,不管是皇族还是世家,也都会有气数尽的一天,而真有这么一天,他也不知了,更不可能从坟里诈尸狂揍子孙。
罢了罢了。
宋令煜已经放下他的手,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随着年纪增长,这个老头儿也变得萎缩起来,显得脆弱,而他的脉象。
唉。
宋致远没漏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舍,便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没什么的,为父已老,也活够了。”
“我知。”宋令煜坐在他身边,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是医者,早已看惯了生老病死,并没有什么觉得意外的。
这一天后,宋令煜在家的时长多了,甚至伴在老父身边的时长更多,家里人都暗自心惊,脸上却不敢显露半点,只有懵懂的孩子们,一如既往的随着老祖宗在花园,或念书,或听他讲过去的事。
忽然一日,宋致远心血来潮,让宋令煜推着他来了春晖堂,这数十年来,年年修葺一直保留原貌的院落,多了几载岁月沉淀,访似故人依旧。
他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才转出小花园,手里攒着一支小叶紫檀发簪,那簪子油光水亮已有包浆,显然是常年佩戴或把玩的。
这是当年宋慈走之前留给他的念想。
百花齐放,碧海蓝天,天际云卷云舒,宋致远坐在轮椅上,半阖着眼,半梦半醒,忽地他见有人踏着花海漫步而来。
他微微一怔,睁眼笑了,又看向小豆丁们,温声道:“孩子们,你们去寻你们曾祖吧,就说老祖宗的母亲来接我了。”
小豆丁们有些懵懂,却不敢忤逆,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小花园。
有人在完全走出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但见老祖宗坐在轮椅上,手微伸,而又垂下,头微微歪着靠在轮椅上,嘴角噙着笑容。
紧接着,他看见四曾祖跪了下来,额头枕在老祖宗的膝盖上,周围的人也唰唰跪下。
小豆丁眼眶一热,莫名的,眼泪滚落,像是明白了什么。
昭康二十六年五月初夏,宋老太师于太师府中仙逝,享年八十八岁,昭康帝尊念其为三朝重臣,为大庆鞠躬尽瘁,劳苦功高,乃为忠直肱股之臣,特追封为文远公,配享太庙,陪伴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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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古代我还要写谁呢?不如开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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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林箐
宋致远作为三朝元老,又是宋家的老祖宗,更有死后被赐予配享太庙的尊荣,是以丧事办得极为隆重,来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停灵六天了,这前来的吊唁的人也只有增无减。
其实这也算还能应对,文远公高龄八十八仙逝,这一生的学生何其多,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真要所有人都到跟前吊唁,怕是停灵一个月也不会少了人来的。
可文远公早在临终前已有吩咐,他死后,丧事也不尽奢华,更不许停留过久,以免劳司动众,伤人伤神。
是以过了头七,便会出灵出殡,赶不着的也不必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而在第六天,宋氏太师府门前停了一辆低调简朴的马车,有人先行下了车,是两个健硕的仆妇,然后从内扶出一人。
这是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眉眼温善带着慈和,一身素服,银丝也仅用两支檀木簪子给别住了。
她抬头看一眼太师府的牌匾,轻叹了一声,眼里似有怀念,又有几分怅然若失。
吊客临门,若非重要人物,主不迎,便是来迎,也不会过渡寒暄,只会跪地嗑首拜谢。
门房接待的小厮看到老妇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立即飞奔往内去回禀。
是妙仁夫人来吊唁了。
妙仁夫人,姓林名箐,终生未嫁,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行医救人上面,医术精湛,哪怕六十高龄了,仍在军营里当军医,或有战事时参与救人,或平日里教导一些小妇人关于包扎急救的基本功夫。
她组建的急救医疗小队,可以在战事时,飞快的把受伤的战士抬回去,尽可能的抢救,大大减低了战士阵亡的死亡率。
林箐其人,从四十岁到六十余岁,从西北到东北,几十年来辗转数个军营,每一个军营都留下一支医疗小队,从死神手中抢下数条人命。
除此外,她闲了,亦会在百姓中主持义诊赠药,救死扶伤。
林箐在许多武将甚至是普通将士眼里,是如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她以女子之身行医救人,为大庆做出了许多的贡献,让人无比敬佩和尊重。
也正因为此,在她六十六时,终于因为身体老迈干不动了而回到上京,被昭康帝特别赐封为妙仁夫人,赏黄金万两,良田百顷。
而封号妙仁夫人的林箐却是把这些银钱都花在了宋慈义学,开设了一个医学的学科,自己担任先生的同时,亦聘请几个大夫,或前来义讲的知名大夫,教导有学医天分的孤儿从医,传医育人。
除了救死扶伤外,妙仁夫人在数十年的行医生涯中,深感医方散乱浩繁,因而博取群经,根据自己从医一生中所见过的医例,并综合自己的实践经验,编著了一套医书,为《林箐杂病论》,为不少医者惊赞,称其真正做到了医者妙手仁心,无私奉献的医学精神。
是以,妙仁夫人,名声远扬,为人所熟知并敬重。
“夫人,您小心脚下。”健硕的仆妇掺着林箐,小声提醒。
林箐入了府,递了名讳,不少同来吊唁的人向她微微颔首致礼。
和宋令煜这神医一样,妙仁夫人也是京中许多女眷的座上宾,也是当年太皇太后和现在的太后娘娘宠信的女医,毕竟有些女人病,比起男子,女子和女子更为的沟通无障碍。
林箐看着满府飘扬的白幡和在悬挂的白灯笼,叹了一声,不多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便浅浅的露了一下笑容。
宋令煜三步并两步便来到林箐跟前,接过仆妇的活儿,亲自搀扶着她:“师叔祖您怎么也来了。”
“你爹去了,我也合该来送他最后一程。”林箐拍了拍他的手,道:“你节哀顺变。”
“嗯。”
林箐脚步缓慢,问:“你爹去得可安详?”
宋令煜立即道:“您放心,他走的时候嘴角含笑,我也在跟前,他老人家并无遗憾,极是安详。”
“那就好,如今宋家枝叶繁茂,满门清贵,他确实是无遗憾的,这个年岁去,也是喜丧,你别太伤心。”
宋令煜点点头。
两人边走边交谈,一刻钟后,才到了灵堂,作为长子,也已是为人曾祖的宋令肃领着人站在灵堂门口,向林箐致谢。
林箐年轻时便伺候在宋慈跟前,在宋家也住了有十年之久,于宋家人来说,她就宛如另一个长辈一样,叫人敬重。
当年伺候祖母的老人,宫嬷嬷也早已走了,其余的人也是,林箐年岁较轻倒还在生,可也是入七望八的老人了,算是活一天算一天的,所以也很让宋家人敬重和在意。
毕竟长辈们,走的走,糊涂的糊涂。
“办丧期间,都不用行这些虚礼了,我去看看老太傅,也敬个香。”林箐摆摆手。
说是看,其实也早已入殓了,不过看一眼棺材上个香。
宋令肃领着她入了灵堂,并取了香点燃了递给她。
林箐免去仆妇相扶,捻着香拜了三拜,嘴里喃喃有词,把香插在了香炉中,然后又绕着金丝楠木棺走了三圈,低声送别,这几圈走下来,眼睛已是蓄满了泪水。
宋令煜上前扶着她,道:“您别太伤心了,注意身体。”
“嗯。”林箐道:“我就不去花厅坐了,你陪我到春晖堂走一走吧。”
宋令煜应下,掺着她往春晖堂走去。
春晖堂,再次迎来了一个老人。
林箐看着依旧繁茂的花草,还有越显古朴的桌椅摆设,轻声一叹:“真是岁月蹉跎,物是人非。你祖母,你宫嬷嬷,还有你爹,还有太皇太后等等许多人,都走了,我也是待不了多久喽。”
宋令煜心头一更,道:“您别说这些丧气话,吃好喝好,安享晚年就是。”
“我也老啦。”林箐向他笑了笑,道:“我要是走了,你待我也像宫嬷嬷一样,把我葬在她附近,离你祖母也近些。”
宋令煜愣了一下:“我以为您会想离老和尚近些。”
林箐摇摇头:“他乃得道高僧,圆寂后也只会皈依佛祖,在寺庙永存,我就不去打扰他了,也省得被他日日念经。”
宋令煜笑了起来。
“所以倒不如在你嬷嬷那边呆着,若有缘分,来世兴许能以友人重逢呢。”林箐看着这一座院落,看着落叶飘在瓦顶,道:“也不知你嬷嬷可已遇着你祖母了。”
宋令煜默然,是啊,不知道可遇见了。
“你不必在这陪我啦,我就在这坐一会,且去忙你的吧。”林箐笑着说。
宋令煜嗯了一声,召来下人,给她上了茶点,看她坐在廊芜下,嘴唇微动,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谁人缅怀过去。
这瘦小的身影,颇有几分寂寥。
宋令煜垂眸,满腔沉闷的回到灵堂。
他非神,也留不住想留的人。
宋令煜也没想到,仅仅是半年以后,他就送走了这个老人,而在林箐下葬以后,他就坐在坟边枯坐了半天。
长辈们都走了,也不知道他们可在另一个世界重聚,若能,又可会记得前尘往事,将来自己走的时候,又是否能与他们再遇。
“你瞧瞧,可把这孩子给整的,多孤独,可心疼死祖母我喽。”宋慈瞪敬一:“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
敬一:“我让你走,你非要再等等。再等等,行吧,把你家好大儿带走了,你又说要等等林箐,我看你是想再提前带走你这宝贝孙子。”
宋慈:“!”
错觉吧,这闷嘴葫芦臭道长是在发泄不满?
不然他怎么一秃噜的就说出这么长的话?
还有,什么是她带走的,她又不是黑白无常。
更别说了,她带走的话,两人的魂儿怎么不在身边跟着!
所以……
“我不服!”宋慈瞪眼:“你说我带走的,你倒是把两人的魂儿给我召出来啊。”
她一边抗议,一边戳着敬一的胸口:“不能就是你道行不够,你冤枉我。”
敬一抓住她的手指:“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我动了又咋的,不过道长的胸肌好像很可以。
敬一有些头疼,他干嘛要顺着这家伙胡搅蛮缠,他欠她的吗?
“宋致远乃三朝元老,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死后自有他的荣光和好去处,还有林箐亦是,救死扶伤,功德无量,真到你这里来,那他们下一世的投胎就得等,也未必能投到好地方了。”敬一解释道:“所以你就别想和他们说什么好久不见的话了。”
“我这不是跟你说笑么,看你当真的。”宋慈小心地觑着他,话锋一转问:“那我这好大儿,会投到哪?”
敬一抿嘴不语。
宋慈竖起手指,不说么,我戳你了。
敬一立即道:“他出生时,手心会有一颗红色小痣。”
宋慈差点没翻一个白眼,这样的话,恐怕会很多人有吧,一点都不玄。
敬一生怕她继续作,掐起指来,脸色沉重地道:“该走了,再不走,就真的回不去了,生魂离体过久,必有损伤。”
宋慈张了张口,罢了。
她飘到宋令煜跟前,摸了一下他的头:“别黯然伤神了,我们一会就能见啦。”
宋令煜已是喝了半醉,眼前似有人影在晃,他不禁喃喃低叫:“祖母。”
番外 宋家子女
昭康三十四年,宋家现任家主宋令肃过七十大寿,宋家宾客盈门,一改过去的冷清沉静。
说是冷清,其实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过去几年间,上一代的宋致远,还有宋致诚等长辈都先后去世,算是刚脱了一个孝没两年就又守一个,宋家自然也没有大肆宴客。
今年,宋令肃也走上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岁了,作为家主,便办了一个三天的流水席,使得宋家热闹不已。
而借着办大寿这个契机,宋令肃这一代现存的兄弟姐妹都难得聚在了一块,推杯换盏,叹岁月如飞。
“这光阴似流水飞逝,当年我们亦如这些孩子们一般跳脱闹腾,抓个大鸡爪吃着也咬得噶蹦响,但现在,我们却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连这桌上的吃食,也都特特做得绵软好克化一些喽。”宋如茜眯着眼睛戏谑地说。
长辈上,四叔年纪比她还小,也犹在世,只是近期四婶身子不爽利,他放心不下,便在府中陪伴着没来,所以这一桌,她年纪最大,已是望八的人了,幸得这些年保养得当,日子亦是过得舒心,是以身体康健,倒还算耳清目明。
而她的妹妹宋如琪,倒是比她先走了一步,离世前也记不得几人了,可也已过七十高龄,算是高寿了,其余的堂妹宋如臻,侯府太夫人,生了四子一女,尊贵非凡,宋如薇也是两子一女,日子舒心,也都是满了一甲子的人。
宋家人普遍高寿,尤其是男子,除了当年英年早逝的三叔,其余的人,不说祖父足有九十二高寿,连父亲也是八十八,还有二叔也有八十九的高寿,而她们这一代,基本都奔七望八了。
世人都说宋家有长寿之秘,但他们深知,这长寿之秘,是出于家庭和顺,所谓家和万事兴,兄弟姐妹有力一处使,又因为家风的原因,后宅算是简单,兄弟妯娌孩子之间太多的争斗,自然不必操心太多幺蛾子的事。
当然了,人无完人,一个家族人多了,小私心自然是有的,但不出大格,不影响大局,一些小打小闹,自然只眼开只眼闭。包括纨绔子弟亦是,你纨绔归纨绔,仗着家世欺善霸恶,毫无底线,那自然是不成的,做人没有底线,那就和宋家家风相悖,是要出家法的,严重的,出族。
这人呐,一旦被出族,就算没了根,如浮萍,除非你真的另有际遇靠自己再起来,但那必然要走许多的弯路,要熬许多的苦。
所以眼下,宋家的后代子孙,聪明的有,自诩聪明的也有,耍小聪明的亦有,但人品上,比起许多世家子,却是好大多了。
家门昌盛,子孙成才,这哪能不舒心,这人舒心,万事不愁,哪能不长寿。
更莫说,家中有个当世神医,一个保养的养身方子,千金难寻,再还有功德气运加持,自然命数好,毕竟宋家这几十年来,哪怕世道艰难时,也没断过行善积德的行为,这是祖训。
气运好,家宅人丁自然兴旺又长寿。
宋令钊豪爽大笑:“我看大姐您牙口依旧整齐不缺,要不让厨房的上个猪肘子来,让您试试牙口?”
宋如茜啐他一口:“都老小子了,还没大没小。”
宋令钊咧嘴笑,他从戎多年,这些年也是大伤小伤不断,在父母亲相继去世后,他要丁忧,干脆就向昭康帝辞官回京守孝并养老。
这些年,他早在西北打下了自己的根基,他和自己的老妻回京养老,也只带了一个孙子孙媳在跟前伺候起居,其余人均在西北驻守。
他脑子没几个兄弟强,可也知道根基打来不易,要是悉数回来,说撬就被人撬起了,而花无百日红,焉知宋家是不是一直长虹,若没有,西北总算留有根。
这一点,是宋致远在世时就已经嘱咐过的,无论如何,得在那边留下一根,算是多给宋家留个后路。
宋令钊自然明白,所以既是装傻扮懵又是故作示弱的,他带着老妻回来,大本营却扎守。
父母均不在了,兄弟几个就算分家了,他这一支,能在西北发展到什么程度,将来儿子又能不能凭借军功捞个什么侯爵世代传承,就看底下的孩子了,他混到三品,已是尽了全力。
宋令肃捏着酒杯,笑着说道:“人生短短几十载,我们兄弟姐妹这个年岁还能坐一桌说话磕叨,这是福运,也离不开大家的彼此扶持,我敬你们。”
他举了酒杯,抬了抬手,一饮而尽。
大家纷纷拿了酒杯喝下。
宋令杰也道:“确是福运,也是祖上的福萌,当年若无祖母,没有大伯父,宋家也难以走到今日。”
众人默了一下,脸上都带了几许缅怀。
确实啊,祖上铺路栽树,倾尽心力,才有他们乃至子孙后代才能在大树下乘凉,畅谈风生。
“还有二叔四叔等人,也都离不开的,全靠了他们彼此扶持和信任,只盼着以后底下的孩子们也有样学样才好。”宋令肃淡淡地说。
他是家主,自然知道家中一切,亦知底下子孙后代秉性,多少会有些小私心,而内部不团结,就容易被人钻空子攻陷。
“你们一把年纪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两腿一伸,管他洪水滔天?”宋令煜没忍住怼了一句。
宋令肃脸色微黑又无奈。
众人:“……”
刺头是有刺头的气性的,他们也都管不住,能管住的人,也都走了。
“六弟,话也不是这么说,祖辈栽下的树,我们不施肥打理,难道任它根烂枯萎,如此岂对得住祖辈们的辛苦栽种?”宋令杰皱眉说。
宋令煜道:“气数这东西,其实很虚,你们该做的都做了,如果仍留不住这气运,那就是宋家的命数。自然了,也不是放任不管,可你们也要知道一点,你们终将是比他们先走的,总不能把路都铺平了让他们滚。这人要淌过荆棘,也才能劈出坦途,操心不了那么多。”
听着有几分道理,可又有些不像。
“花无百日红,一个家族,能出那么一两个出息的,就总能延续下去,人人都大出息,争斗才多,也才叫人忌惮。”
宋令杰瞳孔微微一缩,道:“六弟,可是皇上对宋家起忌讳了?”
如今宋令煜倒比他们,甚至是宋令杰都还叫昭康帝吃香,毕竟他医术奇佳,皇上自然依仗,甚至宫中的宫妃也都一样,各个王爷皇子不都想从他这里拿些什么消息。
可宋令煜这人,性子桀骜不错,有一点也是好的,嘴严密。
“宋家能文能武,在民间名声也不差,天家起忌讳不是正常的吗?”宋令煜淡淡地说。
其余的人听了顿时有几分凝重。
“老六……”
宋令煜又说:“倒也不必太紧张,左右宋家无女子为宫妃或皇子妃,天家便是忌讳,也只会怕着宋家被哪个拉拢。毕竟想造……”
“六弟!”宋令肃呵斥:“慎言。”
宋令煜讪然,道:“你们喝,我去茅房。”
众人看着他扬长而去,不禁一叹。
宋如茜道:“六弟这脾性,在六弟妹走后更乖戾,早知道当时就该给他续弦。”
宋令杰说道:“要是强硬给他续弦,你信不信,他会一跑没影。”
众人:“……”
好吧,是老六能干出来的浑事。
“你们怎么看老六刚才的话?”宋令肃把话题转回去。
宋令杰摩挲着拇指的大扳指,道:“帝王多疑是谁都避免不了的,如老六所言,家中无姑娘为妃子,倒还好些。”
他话音才落,就听下人前来回禀,六姑娘和成王家的峻公子在后花园撞了个满怀,被西城侯家的夫人给瞧着了。
众人顿时脸色几变。
成王生母,乃是宫中颇为得宠的李贵妃,而先太子因病殁逝后,到现在都尚未重新立储,在位的王爷都对那位置虎视眈眈呢。
偏在这时候,家中六姑娘和成王的儿子‘偶遇’?
而这六姑娘,是宋令杰的三子家的幺女,今年才十四,长得也是花容月貌的,现在看起来,是故意犯蠢?
宋令杰脸色十分难看,三子事无成,帮着家中管理庶务,三儿媳也是他自己相来的,长得是好,但有些小家子气,小心眼,就是有长辈压着,翻不了风浪。
现在乘着他年老了,倒是心思活伐了?
宋令肃看向宋令杰,道:“老三,你和皇上也是少年情谊,这事你看……”
“皇上不会允的。”宋令杰道:“老三两口子心思大了,打发他们一家子回老宅守一年静静心,至于小六,身有恶疾,岂能堪配王府家的公子。”
短短几句话,便是已经断定了这六小姐的去路,哪怕是他的嫡亲孙女,也无情可讲,因为家族最大,宋家女,不为皇室妇,若一意孤行,娘家绝无以家族相助其夫家可能。
当夜,不管西府那宋三爷两人如何哀求,都被连夜打包送上回老宅之路,此事不提。
宋令肃叹道:“先太子殁逝三年,储君之争愈发白热化,我们宋家,想要继续独善其身的同时再延续富贵,倒看伯谦他们这一代如何掌陀了。”
伯谦,大名为宋景禹,乃他的长子,善谋断,长媳则是先帝侄女,也就是楚婳,两人也为人祖父母,诞有二子一女。
除了他,还有宋令杰的长子宋景丞,同样在朝为官,亦是胸有丘壑的人。
众人举杯认同。
风起,又是新的篇章,他们是老了,可年轻人,却还有许多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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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漏了几个孩子,古代篇,就这样了结吧~
现代番外 敬一:我被讹了
“怎么样?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宫七满脸急色看着宋令煜。
宋慈忽然就唤不醒了,可把她给吓得够呛,几乎是瘫软着去敲宋令煜的门,叫他过来看诊。
这也是隔壁有个名医的好处了,这名医还不是外人,而是自己人,不然换了别的人,只怕宋慈昏迷不醒就上个热搜喽。
而宋令煜扶过脉后,也没看出什么,因为宋慈的呼吸什么的全在线,只是叫不醒,就好像一个长睡的植物人似的。
就这,也把宫七吓得不行,哪怕宋令煜说着没有大碍,等她醒来就好,她这心里也放不下来。
如今一天一夜过去了,宋慈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宫七表示坐不住了。
是不是要送到医院去做个什么检查?
宋令煜道:“我试一下用针刺穴,看能否刺激她醒来,不过……”
“不过什么?”
“我看过她从前的病历,之前她不是因为摔跤被砸了而昏迷了两天么?也是没醒来过。”
宫七一听这个,心神一动,道:“你意思是说,她现在就像那会儿一样,这魂儿,是丢了?”
宋令煜反看着她:“您觉得呢?”
宫七默然,也不是说不可能,毕竟是有前科在的,她好奇的是,那会儿宋慈‘昏迷’是到大庆一游,那现在呢?
是回到了大庆,还是去了别的小世界?
宫七有些慌了。
这要是回了大庆也便罢了,可若是去了别处,万一找不着回路可怎么办?
宫七道:“你说得不无道理,这样,你先扎针,若是还没醒来的意思,那么我们就得叫魂了。”
若是宋令煜是个实实在在的不记得前世的人,那么他一个医者会让宫七相信科学,不要迷信。
可他却是带了记忆来,也参与了一段宋慈的奇遇。
宋令煜也没啰嗦,掏了带过来的针盒打开,在宋慈的百会穴和合谷穴等几个穴位下了针,然后和宫七一起等着。
“您也别太担心,兴许是这阵子太累了,所以才会陷入昏睡。”宋令煜看着宫七安抚道:“退一步讲,她若真的失魂去了别处,上次能醒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宫七苦笑:“但愿吧。我是怕着她不知归处,听说有的人魂丢得久,哪怕再回来,也会变得孱弱痴傻。”
“您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宫七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宋慈,道:“还是得预防万一。”
她拿了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只是这铃声响起来后,却叫她愣了一下。
这铃声,好像近在咫尺。
叮咚。
“这……”
宫七看向宋令煜,后者道:“有人在按铃。”
宫七走出房去,确实有人在按门铃,而且夹着电话铃声。
她凑过猫眼看出去,很快就打开了门,并按停了手中的拨号键。
“大师,您怎会来了?”宫七有些愕然的看着敬一,让开身子让他进来。
是错觉吗,怎么瞧着敬一大师的脸容,好像有几分憔悴和无奈?
敬一说道:“送一个迷路的幺蛾子精回来。”
宫七:“……”
幺蛾子精?
宫七很想问是哪个,可看到敬一那无奈的表情,又是突兀的到访,她一下子悟了。
大概是她家主儿没错了。
厉害了她家太夫人,都把敬一大师都整憔悴了,她到底是干了什么?
莫名好奇。
被养在玉扣里的宋慈有一丢丢的怨念,玉扣也颤了颤。
幺蛾子精?表示有被内涵到。
敬一随着宫七入了卧房,宋令煜刚给宋慈拔了针,看到他,顿时站直了身子,恭谨地行了一礼。
他早就从宫嬷嬷哪里得知敬一大师的真正来路,是以十分敬重。
敬一微笑着让了半礼,道:“宋少爷一如既往,功德无量。”他又看向床上那人,从兜里掏出玉扣。
“大师,这是……”宫七看到那玉扣,十分精细小巧,玉色润泽透亮,不经意看的话,潋滟如月光。
这玉扣,定非凡物。
“她的魂,被邪道施以邪术给勾离体了,到了我那里。折腾了一番,神魂有些不定,才以这养魂玉养着。”敬一一边解释,一边把玉扣戴在她脖子,右手掐诀摁在她的额头:“回吧。”
肉眼不可见的,宋慈从玉扣飞出,神魂归位。
而敬一又换了一个手诀,嘴里喃喃的念了几句,虚打在她身上。
噗。
某个公寓里,一个修着八字胡的梳了发髻的中年道士觉得胸臆剧烈一疼,喷出了一口心头血,而在他身边的一个阴阳八卦阵无端炸飞了。
道士瘫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满脸骇然,他遭反噬了。
那女人身边有高人,该死的,这钱赚少了,靠。
而宋慈那边,宫七和宋令煜则是相视一眼,竟真的是失了魂,而且还是有人要害她?
不管是宫七还是宋令煜,两人眼中顿时杀机涌现,也不用说什么,宋令煜已经走到一旁,拨了两个电话出去。
无论是谁要害她,都要付出不可承受的代价。
“大师,那现在她?”宫七有些忧虑。
敬一淡淡地道:“有我在,无碍。”
宫七松了一口气,又试探地问:“那个,她只去您那儿了?可还去何处了?”
敬一笑而不语。
彼时,床上传来了动静,宫七看过去,但见宋慈睁开眼,神色还有几分茫然。
宫七和宋令煜都快步上前,盯着宋慈,神色有些紧张,前者故意问:“太夫人,你醒了?”
宋慈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二人一眼,一脸懵逼的开口:“你们怎么了?”
看她如此号线,两人有些失望,没回去大庆,也没记起来啊。
宋慈摸着脖子上的玉扣,看着敬一笑着道:“道长,我听说这人离魂过久,身体特别容易招阴邪和鬼上身,我看你这玉扣能养魂,必不是那地摊上五块钱一枚的便宜货,不如就看在我给祖师爷塑金身的孝心上赠了我保平安吧。”
敬一:“……”
想劝说年轻人要相信科学不要过度迷信,可他堂堂道长他不配说!
所以,青天白日,他被讹了。
其余二人:这调调,好像有点不太对,就像是有什么呼啸而出。
很快的,他们知道是什么了?
因为某个戏精冲他们慈祥一笑,伸出手:“宫嬷嬷,旦哥儿,一晃几十年,我是不是该道一声:好久不见?!”
------题外话------
结婚生猴子?渣陌中毒了,敲不出来哒!
现代番外 入凡尘
宋家办事,很快就把害宋慈的人给找出来,一看是她那所谓渣外祖想来假惺惺泪汪汪认亲拉关系不果,而那外祖的现任老婆就找了邪道来害人,这可把宋老爷子给气得想要撸袖子去揍人。
揍人是不可能了,脏手,可要人绝望倒可以有的。
一番运作,那许章重新入狱,连就医保释都不能了,而那许老太太,就更绝了,忽然一日被一条警犬给闯进了家中后花园,结果刨出一具白骨来。
一查一审,那白骨,是十多年前一个许章养的一个小五,有点手段,怀上了许章的种,还想让许章离婚娶她,结果来找许老太太摊牌时被弄死了,弄死还不算,请了邪道把她母子的魂都镇压了,无**回。
偏偏她做完这一切,还让人假扮了一下这小五,出了国,还发了信息声称许老太太给了她一笔钱离开,就此掩埋。
许章当时也发了一场脾气,可许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拿捏着集团大部分股权,娘家那边也有点强势,这才把这事圆过去了。
可现在,离开是离开,是永不超生的那种么。
公众视线的许老太太也是惯会做慈善的,这一曝出来却是这样的大瓜,叫外界震惊。
就这么一摊子事,许老太太也跟着去监狱享受晚年生活了,另外她娘家的生意也迅速惨遭打压,股价一跌再跌,没几天就崩盘破产,让许老太太也再无翻身之力。
当然了,哪怕娘家有力也无用了,花园白骨一曝出,许老太太便夜不能寐,在监狱里大嚎大叫说有鬼,很快就折腾得奄奄一息,自杀而亡。
那么那警犬怎么就偏偏闯到许家花园去了?
别问,问就是宋家有高人指点。
许家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当中,他们的下场或许会叫有些人唏嘘,而宋慈?
唏嘘是不可能唏嘘的,只能说因果报应,早有注定。
而撇去这些纷纷扰扰,宋慈则是忙着和宫七宋令煜他们腻歪,‘久别’重逢嘛,肯定有道不尽的话,还有说不出的情绪。
就,世间之事很玄乎。
让人总感觉在梦里,只是这身在梦中的每一个人,都没盼着梦醒。
事实上,不是梦吧,不然怎么会有道长不忘提醒她尽快给祖师爷塑金身了夙愿,否则祖师爷生气的后果会很严重。
宋慈把聊天页面递到宫七面前:“你看看,好好的大师,怎么钻钱眼堆里了,像前世那高深莫测的样子,不就很高高在上,偏要入凡尘?”
宫七笑道:“世间万物因果皆是存在,他也是好心提醒你。至于入凡尘……”
还不是你拉的?
她抿嘴轻笑:“大师入了凡尘,倒更显得有人味一些。”
宋慈嘀咕,还人味呢,放孜然爆炒更香的那种么?
“道长且等着,信女必不食言,金身已随着信女的心向道长飞去。”她飞快的输入一行字,然后收拾行礼,入新剧组,奔前程。
网线那头,敬一看到这一行字,语气充满撩逗之意,指尖不禁一麻。
不远处,一个小道长在扫落叶,不经意的抬头,眼神有些惊秫,是他眼花吗?
他家高冷观主竟然笑了?
------题外话------
对,还有一章五币的这种,昨晚我熬夜看书了,今天身上乏力得很~剩余的,我决意一口气写完,今晚写得完,明天定时更,写不完,就慢些,所以明天时间更新不定哈~
最终章
#宋慈最佳女配#
#宋慈疯批#
#葵花奖#
第十七届葵花奖才结束,宋慈便拿下了两三条热搜,才走出颁奖会场,就被娱记给围住了。
距离宋慈因为一个古装剧的老太太角色红了后,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她也不过是参加了两个综艺节目,两个电影,一女配,一主演。
而这女配,正是梅千华老师给牵线的曹亮执导的那个悬疑电影《深渊》的女二角色,一个因为女儿被校园霸凌去世后愤而策划复仇的疯批单亲妈妈。
当时电影一上映,就占了不下十条的热搜,这个因为人设癫狂执拗的失独单亲妈的女配角色,凭着她出色又刻画人心的演技,打动了许多观影的人,叫人既秫且恐又怜,尤其是正遭受霸凌的孩子和父母。
《深渊》并非大制作的悬疑电影,却拿下了足有近四亿的总票房,霸凌话题更一度被热谈,亦算是一不部佳作了。
如今,宋慈更凭这电影一举拿下了葵花奖最佳女配的角色。
这是宋慈出道十年,第一次提名也成功拿下奖项,也是对她演技认可的肯定。
“宋慈,请问你打败张书玲老师拿下了这最佳女配的角色,有什么感想?”娱记的麦克风都快怼到了她的嘴边。
宋慈拿着葵花的奖杯,笑着说道:“说不上打败,是我受之有愧。张书玲老师的演技非常棒,有许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期待以后能和张老师合作。”
“不管如何,如今这奖座可是落到你手里了,就没什么想和粉丝说的?”
宋慈低头看了一眼奖座,笑了笑,道:“出道十年,才拿到一个奖,粉宋慈,你们辛苦了。”
“就这样?”
“不这样是哪样?”宋慈反问,想了想,茶里茶气的说:“其实,我气运来了,要开始发威了?”
娱记:“……”
一时想不出采访的话了。
宋慈莞尔:“借你们的金口传达一下,我主演的新电影《毒芒》首映在即,欢迎大家来捧个人场哦。”
她这话说完,宫七等人就护着她上保姆车离开。
宋慈一上车,就把奖座往旁边座位一放,揉了揉发僵的嘴角,道:“颁奖典礼原来这么累,一直要保持这笑脸,都僵了。”
坐在她身后的卓晴双臂枕着她的座椅,笑眯眯地道:“慈姐,你这是在凡尔赛吗?”
颁奖典礼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首先你得有作品提名,有邀请函,不然纯粹去看热闹么?
宋慈:“你就当我凡尔赛吧,就是万万没想到。”
她想了下,又取了手机,登录微博,找了一张拿奖杯的图片,编辑,发出,内容如下:
#万万没想到系列#原来参加颁奖典礼是很累的,我的脸皮都要笑僵了,你们看我起皱纹了不?
不过片刻,她的微博下就有无数的转发,底下一圈或夸或贬或嫉妒的评论。
网友:哈哈哈,这是什么凡尔赛?
网友2:这杯茶绿得发青了都。
网友3:区区最佳女配就飘了?没见识!
网友4:集美们,速来围观太夫人这副没见识的样子。
网友5:祝姐姐这没见识的样子多来几次。
宋慈无视那酸里酸气的,只挑了几条瞧着顺眼的‘宠幸’,这才把手机放在一边。
只是刚放下,她又拿起来,点开一个聊天窗口,把获奖图片发了过去,并编了文字发送:快,夸我!
接收人那头正在打坐,听到信息提示音,眉梢动了一下,却是没睁开眼。
一分钟后,他还是拿过地板上的手机,点开聊天窗口,嘴角微抽,又放下了手机,继续打坐。
只是,脑海里不再是无量天尊了,而是一只傲娇嘚瑟的仿佛等着撸毛的猫,嘴里喵喵的等夸等赞。
敬一轻叹。
世间怎有如此厚颜之人!
宋慈见臭道长没有回复,轻嗤了下,也没再发消息,而是回复几个亲朋好友发来的祝贺信,直到临睡前,她才看到某道长的回复。
“真棒!”
呦呵,道长这是和她玩欲擒故纵么?
宋慈唇角一勾,放下手机,闭眼睡去,梦里,有糖。
……
《毒芒》这部电影,是知名导演陈奇的作品,陈奇获奖无数,在圈里口碑极好,比起曹亮,他甚至更要出名一些,所执导的电影多是有深度的正剧,包括这一部毒芒,主要说的是缉毒警的故事,而宋慈这女主,则是巾帼女警,为了任务而卧底毒寨。
既是卧底,那么这人设就必须有反转,很是考究表演功底,为此,宋慈还特意走了宋家的关系,采访了那些臭名昭著的女毒枭和真正的缉毒警察,琢磨两者的心理历程。
首映时,宋慈和宋令煜宫七一起去看的,电影开始,宋慈是以风骚不失算计狠辣的交际花入镜,开局就是以毒的手段逼良为娼,仿佛她就是一个大奸大恶的毒寡妇。
电影的名镜头其实很多,但叫人触动的,还是这卧底角色的眼神,尤其是被逼着处理另一个卧底时的那眼神,还有那台词:“兄弟,下辈子,还敢干不?”
那眼神,悲凉,冷厉,深处却带着憎恨的隐忍,是不甘和恨。
而小卧底回应的,是往她脸上呸了一口血沫,咧嘴笑,下辈子,他还敢。
这一幕,让人湿了眼眶。
宋慈主要看观众的情绪,听到影厅大大小小的啜泣声,她悄声对宫七说:“稳了稳了。”
宫七举了举大拇指。
宋令煜也投来赞许的眼神。
宋慈为了这个电影,减重增肌,往死里操练,还跟几个老师练格斗,磨演技,进步是有目共睹的。
首映一结束,她和电影均又霸了几条热搜。
致敬无名英雄的词条,忽然上榜曝了,无人说英雄是谁,但谁都知道,是那些生前连名字都不能展现的人物。
随着《毒芒》热映,不少影迷都是清一色的影评:又燃又炸,使得票房节节攀高,宋慈的邀约也多了起来,宫七一如既往,精简挑。
最值得一提的是,宫七给她接了禁毒的公益宣传片,这样的机会最是难得,因为能为国家拍这样的宣传片,从侧面证明她的品德,形象也正。
电影还没下画,宣传片就播出了,让不少网民觉得有几分愕然,却又并不意外。
宋慈是不红,可这形象倒算正,黑历史也是不值一提,而这两年来,她不但电视剧还是综艺电影,都大有进步,热话题也立得住人设。
行吧,宋慈这忽然开挂,就好像是她接受采访的那样,气运到了。
而有网民说出了关键:你们不觉得,宋慈签了懿德后,就转运了吗?
懿德啊,那个娱乐经纪,如今还是只养着宋慈一个艺人,哪怕宋慈火了红了,可收入远比投入少,但人家依然只养着一人,这公司就像是特别为她而设一样。
宋慈这是傍上超级金主了吧!
“哈哈哈,他们发现真相也太迟了,这金主,我早就傍上了。”宋慈勾着宫七的肩膀哈哈大笑。
宫七睨着她:“你傍你自己?”
若没有前世相遇时,你待我亲如姐妹,今世重逢,我又岂能反哺于你?
宋慈和她相视一笑。
一饮一啄,宋慈是自己替自己积了福报。
……
三年悄然而过,在宋慈出道十三年后,她忽然发了一张图片。
照片里,她穿着一条无袖的高定连衣裙,一张笑脸白得发光,手微张,身前一条案桌,摆了好几个奖杯,博文如下:
各位,我宋慈,在娱乐圈已功德圆满,是时候正式宣布隐退息影了。噢,不是你们猜的结婚也不是生子,是我要去继承家产躺平了,俗称我不想努力了!
各位,你我江湖再见!!!
博文一出,#宋慈隐退#的词条迅速占了头条,整个娱乐圈都有些震惊不解。
宋慈出道多年,真正红火迎来事业的巅峰也就是这三年,从那古装剧到最后一部意为救赎的电影,基本拍一部火一部,除了影视,她还登台知名的话剧和周刊,接的代言也都是大牌,更别说公益宣传片,那基本一年两条,形象特正。
如今的宋慈,走出去也是能让新人鞠躬口称前辈老师的人了,资源也是大把大把的,什么最佳女配,最佳女主都拿了奖,正儿八经的影后级了,事业正当红,她却急流勇退?
傻了吗?
网友:不傻的,我有知名内幕,宋慈背景很不寻常,所以,说是继承家产,十有八九是真的。
网友2:如果楼上说真的,我表示柠檬上身并成精,酸死了!
网友3:我可以用我的狗头发誓,楼上的楼上所言不假!
网友4:尔等凡人懂啥,我慈是要飞升了。附配图一张,相片偷拍的,宋慈在道观里,戳一个道长的胸肌,笑得一脸荡漾。
哦豁,不是结婚,我不信,至少是在准备撒糖!
不管网友如何猜测,宋慈退了,她的经纪公司也发了声明,宋慈退了,却是隐居幕后。
同时,经纪公司也发了一个通告,她们家新签下的新人和行程,其中就有当年和宋慈拍综艺的那对搞音乐的双胞胎,还有曽淑怡,连顶流丁庭都被他们签下了。
懿德这动作,悄无声息,要么不动,一动就来大的,真真是震惊了娱乐圈,一下子就把宋慈隐退的热度给降了好些。
所以,当初说只养一人的懿德经纪,现在是宋慈不玩了,才开始重新签艺人吗?
福尔摩斯上身的网友仿佛get到了什么,可他们愣是没答案啊!
宋慈退了,就退得干净,狗仔想蹲她,却是一直蹲不到,直到某个网友发了一张旅行路透图。
好家伙,人家在某大英帝国露天下午茶呢,随行的是她那个从前寸步不离的经纪,还有她那个天才医生弟弟。
照片里,宋慈顶着一张素颜,穿着背心,趿着人字拖鞋,完全没有明星架子,就只剩一个放松和自在了。
狗仔圈黑了脸,怪不得蹲不到,人家早就漂洋过海享受躺平生活了。
散了散了。
“有人拍到咱们了。”宫七看到微博上的热搜,递给宋慈看。
宋慈懒洋洋地别过头来瞟了一眼,道:“拍到就拍到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区区凡人,难道还不能过正常日子了?”
“你倒是把明星包袱摔得快。”宫七浅笑。
宋慈笑着说:“我本就没什么明星包袱,毕竟我出道多年,过去十年算是在摸鱼,这后头三年,算是有了名气,可也不过区区三年,比起很多老艺人老艺术家,可差远了。”
“那以后,就这么混喝等死?”
“我倒无所谓,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没事玩儿也行,要是以后哪个话剧请我,就去客串一二呗,综艺影视就算了。”宋慈耸耸肩。
宋令煜看过来,道:“爷爷不是给你了一间公司,你自己也得学着,连大姐都要学。”
“你大姐姐说是学,还不是找了个经理人?对了,我感觉她是在找长期经理人。”宋慈皱皱鼻子,道:“没看这次让她过来,也说要学管理公司,呸!她分明是嗑那经理人的颜!”
宫七怼了一句:“说得自己就很清心寡欲不嗑颜似的。”
宋慈:“……”
她睨着她:“大胆嬷嬷,是想大逆不道?!”
宫七脸色不变,道:“我早已翻身农奴把歌唱!”
宋慈:“……”
你赢了!
宋令煜啜了一口红茶,支着下颌看着二人斗嘴,眼中带笑,和祖母嬷嬷一起,真好。
忽然,右边隔两个桌子一阵骚乱,有人倒了下来,抽搐着,吓得游人一阵尖叫。
宋令煜脸色一变,跑了过去,大叫:“都让开,我是医生。”
宋慈和宫七相视一眼,也站了起来走过去,却见宋令煜已经给那病人扶脉,然后取了针盒,拿了针给地上的人刺穴。
周围围观的人纷纷指指点点,这针,是中医才用的吧,一定是华国那边的中医术,这小伙子下针这么稳又快,华夏人这么厉害的吗?
不过一会,那抽搐的病患就停止了抽搐,大口喘气也放缓下来,睁开眼看着宋令煜。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宋令煜再摸他的脉象,已算平和,就把针收了,交代医护这人的情况,该用点什么药。
随着救护车离开,周围已是一片掌声和冲他举起大拇指。
“嘿,兄弟,你们华国的针灸好厉害,你还会功夫吗?”
“对对,给我们show一下华国功夫吧!”
宋令煜一脸黑:“……”
宋慈和宫七哈哈笑起来。
微信视频就在这时候响起,宋慈按下接通,宋羡的那张脸就出现在屏幕里。
“你们别浪了,直接私人飞机飞回来。大嫂要生了,坚持要顺产,大哥急着让小七回来坐镇。”
宋慈连忙拉上宋令煜离开。
B市。
宋慈和宋令煜他们一同出现在某个X军总院的顶尖VIP病房,这一整层都有站姿笔直的军人在守着,看到他们,立即就要上前。
但有人更快,是老爷子身边的来叔,迎了过来。
“七少爷,慈小姐。”
“大嫂如何了?”
“刚刚平安产子,母子平安,可喜可贺。”来叔满脸笑容。
二人心一松,齐齐往病房走去。
偌大的VIP病房,是一个套房,配置豪华,此时已是挤了好几个人在,笑声不断,看到二人进来,都静了一瞬。
宋羡拨了一下大波浪发,嗔道:“你们回得迟了,大嫂已经产子了。”
宋令煜冷道:“迟什么,这不是正正好。”
“没错,一点也不迟,回来就能见新生儿,好事。”宋老爷子喜逐颜开,他得了重孙,四代同堂,自然欢喜。
宋羡讪讪的,掌了一下自己的嘴。
宋令煜走到病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大嫂,手搭上了她的脉搏,温声道:“大嫂,您辛苦了。”
大嫂微笑着颔首:“也辛苦小七你赶回来。”
宋慈也凑过来笑眯眯地道:“大嫂,大哥,恭喜你们喜得贵子。”
“谢谢。”宋家老大在军里就知,脸容冷硬,如今喜得贵子,脸上也柔和了几分。
宋令煜已经扶了脉,道:“母体倒没受大苦,回头我开个方子大嫂吃着,能恢复快些,再过些日子,再进行食补。”
宋老大闻言松了一口气,握了握妻子的手,对方也笑了,对宋令煜说:“有劳小七了。”
宋慈则是看了一周:“孩子呢。”
宋令煜看了一眼大嫂的病床上,她的咯吱窝旁边,有个小小的襁褓,便努了努嘴。
宋慈就看到了那小小的孩儿,眼里带笑,从脖子上解下一只玉扣,道:“这个玉扣,是敬一道长开光的,可以养魂劈邪,如今给小宝儿,也祝他平安健康。”
她把玉扣递给宋老大。
宋慈身上发生的事,宋家人都知道,也对那些从前并不太上心的事有有几分忌讳,现在看她竟是把玉扣给孩子了,不由又感动又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给了宝宝,那你呢?”大嫂温柔地看着她。
宋慈想也不想地道:“没事,我再去讹一个来!”
众人:“……”
长生观的敬一摸了摸发凉的后脖子。
大嫂道了谢,又让丈夫抱了宝宝让他们看。
“我来我来。”宋慈饶有兴致,她可是抱过不少宋家孩子的。
宋家老大把襁褓递过去,宋慈稳稳的接着,单手抱着,另一手则是拨开包布露出他整张脸,低头仔细端详。
这一看,她的脸色便有几分怪异,招呼宋令煜和宫七也看:“我看这孩子怪亲近的,起名了吗。”
两人也仔细一看,眸光微闪。
这小宝儿有点像从前的宋相爷啊!
宋老爷子就捋着胡子笑道:“他这一辈用允字辈,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允之,宋允之,如何?”
宋慈三人:“……”
不会吧,真这么巧?
“挺好的,有些孩子出生会带着胎记呢,我们家小允之呢?”宋慈故作不经意地问。
宋羡道:“胎记倒没有,不过这小子右手手心有一颗鲜红的小痣,跟朱砂似的,可红了。”
宋令煜趁机道:“我看一下。”
他是医生,看一下很正常,解了包布,露出小手,刚出生的婴孩,手指却是纤长,摊开手心一看,果然是一颗红色的小痣。
宋慈:“!”
宫七:“……”
宋令煜:“!!!”
所以我爹转世后,成了我侄儿吗?
宋令煜莫名暗爽,有种可以骑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的兴奋感!
宋允之小朋友此时睁开眼,眼神澄亮,若求心理阴影面积,就离谱!
出了医院,宋慈和他们呆坐在花园,面面相觑,半晌才噗的笑了,笑中带着几许欢喜和叹息。
命运兜兜转转,他们这些人,又在一处了!
一年后,宋允之的生日宴上,宋家办了一场酒会,顶尖的权贵酒会,让无数资本都望尘莫及。
至于有没有路透图出现,那是不可能的,谁都不敢让媒体放,除了宋家自己人。
而古色古香的花园里,百花齐放,宋慈捏着酒杯,靠在一张白色桌子上,正偏头和宋羡说什么,十分亲密的样子,镜头再拉远些,宋令煜插着裤袋走来,似是感觉到有人拍摄,抬起了头,眼睛微微一弯。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小西装的小豆丁滚了出来,抱住了他的脚,大眼瞪小眼,宋慈听着声也看了过去,忽然就笑了。
宫七按下快门,把这一幕定格,把相片放上,再用宋慈的账号编辑了一条博文:你看,我们在笑!
微博一出,迅速登上热搜,一片嗷嗷叫着吃瓜的热闹,可无人在意。
入夜,月朗星辉,宋慈带着一身酒味,来到了长生观,熟门熟路的摸到了某个客房。
敬一洗漱后从浴室走出,抬眸看来,就看到了某人倚在窗前,清冷的月光洒在她嫣红的双颊上,眼中星河璀璨,冲他一笑。
“道长,你看西游记么?”
敬一:“……”
宋慈走了过来,笑盈盈地道:“西游记里有个名镜头是这样的:哥哥,今夜良宵难得,你就答应了我吧!”
敬一的心脏猝不及防的被一击,猛地收缩起来。
“你看看,这话是不是挺有颜色的,挺土的对不?”宋慈抬头看着他,笑着道:“不过我这有不土的。”
敬一:我不听,快闭嘴!
“道长,一起双修不?”
敬一:“!!!”
双……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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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凑大章全文完,是来迟了~希望毒芒电影描写不会屏蔽吧~致敬
开放式的结局就是我最早要定下的,你们自行脑补哈~我就要这么结它,你们要继续,我不听不听不听,真要继续嗑,要撒好长的糖哒,不要不要不要~
完结感言+疑似新文开篇
嗯,完结了,作为一个渣作,敲下全文完,真是我觉得最爽的一件事了!!
我超爽哒!
你们意犹未尽,嘻嘻,意犹未尽那就对了,只要你们觉得意犹未尽,就是我赢了,是这书赢了一丢丢,让你们欢喜又怅然若失,就挺美。
说起来,开放式的结局,我是真的嗑,这本书是我第一本写的无CP,可以暧昧,但不要确切CP到底,好吧,说来说去,就是我渣,不擅长写感情戏,所以我千篇借口。
这本书全文结束,二百万没到,也差不多了,历时写了15个月左右,对于有些手速怪来说,我可能还是渣的,但对于一些断更人来说,我真是太敬业了(手动夸我自己)。看书的你知道,开坑以来,除了免费期,渣陌做到了日更四千+,只有过年时渣更,然后番外渣更,但终归是从没断更。好吧,其实我从业以来,都没断过更,因为我的习惯是,今天写明天的,留一天预留,因为不知道明天会有何事,所以我稳更了,你们心里愉快,我也有安全感。
说实话,从业以来,我都是不温不火的小扑街,笔力不够,笔锋也不够,组织也不好,节奏也不太懂得掌握,归根到底,我也很少和其它作者交好交流,所以就是赚口饭吃(太佛了是我的错!)。老太太文是我一直想写的,因为设定了这样的角色,就不用设CP了,风格也采用逗比轻松的,所以措辞不严谨,尤其开头惯用现代人视觉说话,但也是因为想着假如自己穿了,真的一下子就能文绉绉的当个古代人,说话特严谨?
因着这样的想法,就挺放飞的,写成了逗比,随着时间久了,才慢慢的比较少用,算是循序渐进,但不认同的我也没法了,都这样写出来了,要改也不大可能,我向大家检讨,我没写好~
看文嘛,就是消遣时间,看個爽,看个乐就挺舒坦的,这书多以轻松风格来描写,所以也不整太深沉的(当然,借口,因为作者太渣,不会搞阴谋诡计组织,咳咳),行文中,有些框架结构我没组织好,早早就提前写了,差点全线崩,那会儿心急火燎的,删了又写,写了又删,细节改来改去,就挺崩溃,有时候出来的稿子自己都看不下去,好自我怀疑。再后来,我摆烂了,尽力了,写得如何,尔等心里明白,夸也好,批评也好,我都受了,我水平其实就挺差的,不然我早就火了,而非混口饭吃。
总体来说,这本书我也算写得挺愉快,尤其开始,行文比较顺,还有大家也支持点赞各种打赏,我真心的是备受鼓励,谢谢大家,鞠躬致谢。
也正是因为你们喜欢角色,才会写长了番外,不然伱看我从前,哪会写这么长,已超出预期了,其实编辑也盼我写长些,给我申请大推荐,但写长真不是我本意,也不想定细纲了,可能是因为太疲乏了,所以拒了,就这样结束它,留一些小遗憾,我觉得也很可啊。
我看一本好书,觉得它意犹未尽时,才会去回刷,你们呢?没书看了,就来二刷一下,然后又哭有笑吧!
以上,唠叨完了!
——————————我是疑似新文开篇分割线——————————
“秦流西,我观你近日印堂发黑,似有厄运缠身,你可千万注意了,尤其别到水边去。”
秦流西冷笑:“苏八胡,大家是同行,你道法没我高深才失了曹老板的那笔生意,也不至于这么咒我吧?”
她可刚刚实现财富自由,死对头就来诅咒她,过分了啊。
苏八胡黑了脸:“你也说大家同行,我至于胡掐乱说来咒你?要信不信由你。”
他甩了袖子去,真是狼心当狗,不是,是好心当狗吠。
秦流西呸了一声,什么玩意。
心里却又有些惴惴,当神棍的,千算万算,唯独不能算几,这死对头该不会真看出什么吧?
这狗天道素来对她有意见,莫不是又不做天了?
呸呸呸。
这家伙必定是在怪她抢了那个曹土豪的单子才瞎说,呸,自己道法不够还能怪谁?
秦流西把这事置诸脑后,没过一天,就开着自己新订的游艇出了海。
躺在甲板上,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她美滋滋的往旁边盘子拿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巴砸了下,真甜。
做神棍的容易来钱,但有五弊三缺这一点压制着,又是窥探天道,故而来多少就得捐些出去积阴德,尤其是她,更是狗天道死盯的主,所以这些年名气和钱是有,但都捐出去百分之八十,剩下百分之二十,一点点的攒着才能成就今日的富婆生活,肤白人美腿还长,农奴翻身把歌唱,她容易吗?
该死的苏八胡还咒她,什么厄运缠身,她信了他的邪!
吧唧,葡萄真甜。
咦,天上那什么鬼……
轰隆。
秦流西眼看着这青天白日的,一道紫色惊雷直冲着她劈下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噗通。
完犊子,还真中了死对头的邪,掉水里去了。
……
“死对头,老娘和你势不两立。”秦流西咬牙切齿地嗷嗷大叫,然而这咒骂的话,从嘴里出来,却自动演变成婴啼声。
没错,她这一睁眼,依然是蓝天白云,当时那个喜哟,只以为自己做了个梦,还好好的躺甲板上翘着美腿呢。
岂料,这一扭头,就察觉了不对,她的豪华游艇,变成了一个破旧小木盆。
而她,更变成了一个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婴孩,只能嘤嘤地哭。
一定是死对头在报复她,把她给整穿了,还是婴穿,环境是人在盆中水上漂。
秦流西有些绝望,老娘又不是唐僧,开局这么玩,能玩得下去吗?
“呜呜。”
咦,有人。
秦流西忽然屏息,听到一阵哭声。
“呜呜,我的小鱼儿,是娘对不住你。”是一道女声。
随之响起的是一道男声:“别哭了,娃儿跟着我们没福气,下辈子她一定会投个好胎的,我们走吧。”
秦流西一急,哎别走,此处有唐僧,不是,有婴。
怎么办,哭,没错,会哭的婴儿能得救。
秦流西憋足了劲,腾地放声嚎了起来,拼尽了毕生的力气。
“三郎,你可听到孩子的哭声?”女声的哭声微顿,有些疑虑。
“没有吧。”秦三郎左右观望,却见流溪河的西边上游处,漂来了一只小木盆,里面传出一阵婴儿啼哭声。
“丹娘,你看。”
王丹娘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也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婴啼,小夫妻不禁相视一眼。
秦三郎扑进水里,游了过去,把小木盆抓到了手中,拉到岸边。
王丹娘上前,低头一看,是个皮肤雪白的小婴儿,目测出生不到一月,眼泪不由滚了出来。
她的儿。
秦流西激动得手足舞蹈,嗷嗷直嚎,老娘得救了。
彼时一声雷鸣响起,她似是听到了狗天道的声音:修功德,第九世!
秦流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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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疑似新文,忽然一天有灵感,就写了这么一个开篇,没给编辑看过内投,也没真正定下要不要写玄学种田基建风,我还得看书,搜很多资料,所以真不定哈。新文什么时候发,也不定,因为,累的一批,先缓缓清清脑子,做体检,保养身体,还有各种被耽搁的事!
各位,我们江湖再见!希望下本书,还能再见到你们哦,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