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合宴撕明仪
“公主也就是嘴炮厉害,关键时刻就犯怂。”她气得不行:“还不如驸马爷干脆呢。”
明仪不吭声了,弱小可怜的吃甜枣,还嘴都不敢。
小丫鬟提着花篮进来,把摘下来的鲜花放下瓶子里,顺口说道:“公主,外面都在说,护国公夫人吵着要上吊呢。”
“她想挂哪?”明仪丢了个甜枣,然后张嘴接住:“要是看重我们家了,就着人借她根绳子,地方随便选,无需客气。”
小丫鬟忍不住笑了,承乐一脸无奈的看看自家公主,问丫鬟:“她在哪闹呢?”
“今早在公主府闹,被大驸马送回去了,现在在护国公府拉着大驸马闹。”小丫鬟嘴皮子很利索:“护国公夫人霸道专横,昨天晚上被驳了面子,八成是不服呢。”
明仪笑了:“闹了干嘛?还想我去谢罪赔礼吗?真是惯得。”
小丫鬟吐吐舌,提着花篮出去。
承乐突然想起一事:“今日陆大人合宴,驸马爷要见满朝五品以上的文官,不知会不会被此事为难。”
“他不会被为难的。”明仪很有信心,那小子看起来乖巧,可完全就不好欺负。
承乐琢磨了一下点点头:“也是。”
她也觉得穆珏不好欺负,他可是神宗皇帝登基以来,唯一一个搞了监礼司的人,还怕那群文绉绉的大臣?
她们俩没猜错,穆珏还真就被人找茬了。
陆相合宴,在沉兰阁为穆珏引荐百官,有人提起了昨天晚上的事,酒水还没喝几杯,就已经冷了场。
“护国公居功至伟,护国公夫人更是热心肠,大公主与她频频动手,两人都有错漏不假,但是六公主掌掴护国公夫人,便是掌掴护国公府,如此粗鲁,实在让功臣寒心。”
“驸马爷与公主新婚,现在正是归宁的日子,前些日子,六公主入宫,不顾贵妃娘娘身孕,责罚了华仪阁的人,昨天晚上又管了大公主府上的事,即便是在民间,已经出嫁的女儿,也断断没有插手娘家事务的道理,何况还是姐姐家的事?驸马爷是否也该管管?”
他们一个个义正言辞,穆珏就安静的听着。
陆相站在一旁,早已经脸色发黑:“护国公夫人掌掴大公主的事,诸位怎的不提?公主即便是出嫁,那也是君,哪能动手就打?六公主还手,是为了维护皇家纲吉。”
“陆大人惯爱维护六公主,但是也不能如此牵强,护国公夫人身份尊贵,又是长辈,大公主有错在先,先动手伤的大驸马,护国公夫人爱子心切难道有错?”
陆相被堵了回去。
在座的大臣,有好几派,拥护高维的寒门子弟,紧靠明仪的世家老臣,抱团在一块以各府王爷外祖家为尊的,联合起来站权臣高门的。
人员混杂,干仗最凶的就是高维和明仪这两派,其他人,也只敢挑挑火。
现在说话的,就是站了护国公府的人,高维那一方则跃跃欲试,随时准备火上浇油,好借着这件事,把明仪按死,顺带打压定北侯府。
第六十一章 怼人小钢炮本尊
他们一个个咄咄逼人气势汹汹,欺负的就是穆珏年少,先前又没什么威名。
人人竖着耳朵盯着穆珏,就等他言语出错就一路死逼。
“护国公夫人热心肠?”穆珏没忍住笑了:“何时,多管闲事也能说得如此清丽脱俗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驸马都是入赘的,公主又有公主府,这护国公夫人到大公主府打了大公主,这和跑进别人家里打了人家女主人,似乎是一样的吧?”
有人冷哼:“护国公夫人爱子心切,大驸马都头破血流了,身为母亲,不该着急吗?”
“大驸马的确头破血流了,我看着太医给他包扎的。”穆珏想起大驸马那颗大脑袋就有点忍不住想笑:“可是,大公主都被人上门打了,六公主护姐心切难道不应该?而且,六公主出嫁了,不该管娘家的事是你们说的,大驸马也出门了,护国公夫人凭什么管到大公主府上去?”
那人一噎,却也立刻狡辩:“大公主与六公主一向不睦,何来护姐心切一说?”
“那在座的诸位也都不睦呢,难不成遇上外敌入侵了不抱团抗敌,还能投敌?”他反问,细细的扫过他们:“谁会这么做?站出来,让我看看。”
全都哑了,这例子举得,真是让人恨得慌又不敢反驳。
穆珏起身:“敢问诸位,谁敢让自己的正妻跪在妾室的房门口?”
无人说话,没人敢,这是礼数和脸面的问题。
“贵妃有孕,本该细心伺候才是。”他从桌上拿了一颗瓜子:“这么大的山楂肉,贵妃身边的人都看不见,这跟瞎子有何区别?这么马虎的奴才伺候着,谁放心?你们放心吗?
一群奴才,自己马虎眼瞎犯了错,敢推到皇后身上去,糊弄皇上,这合理吗?这是欺君罔上,这是冤枉皇后,怎么?诸位觉得他们做的没错?觉得欺君没错?觉得冤枉皇后没错?”
更加没人说话了,这哪里是没错,简直是罪无可赦。
“六公主出嫁了,插手娘家的事的确不对。”他把瓜子丢子:“可是,那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来请的,不是公主自己去的,诸位是不是得先问罪皇后娘娘无能,无法管理后宫?然后问罪贵妃娘娘恃宠而骄,敢让皇后娘娘跪在自己寝殿门口?再问罪皇上宠妾灭妻,败坏了纲常礼数?”
他连连发问,直接逼问找茬的那些人。
陆相默默鼓掌:这嘴皮子简直溜得一匹,而且思路清晰,服了服了。
那些人堵得慌: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的,这漏洞呢?怎么就死活抓不住呢?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句话,诸位都知道吧?”穆珏再问:“这可是圣人说的话,护国公夫人是臣,公主是君,她打了公主,那是以臣欺君,公主打她,那是君罚臣,这话可是圣人说的,难不成圣人说错了?”
你妹!臭小子敢诡辩!
他们气的风度全无,一个个堵心的要死。
穆珏继续:“护国公夫人有错在先被打了,现在要死要活,这分明就是不把君臣之礼放在眼里,更是觉得圣人之言就是屁话,诸位为她开脱说话,是觉得君不能管臣了?还是觉得圣人说错了?”
第六十二章 驸马爷这只戏精
他们想联手掐死这小子!
你嘴上是吃辣子油了吗?又辣又滑!
穆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长舒一口气抬了抬手:“请诸位继续发问。”
众人:“......”
发问做啥?嫌你嘴皮子还不够溜?
他们堵得慌,面面相觑等着其他人上去做炮灰。
结果,谁都不敢上。
靠着明仪的老臣嘚瑟坏了:这驸马爷,靠谱啊!
被穆珏一条条怼了回来,杯子里的酒不香了,菜也不好吃了,没一会儿就推说有事,该走的赶紧走了,就剩下靠着明仪的陆相等人和三王爷七王爷九王爷的外祖家的一些人。
合宴还没结束,六驸马舌战群儒的威名就传开了。
然后,监礼司就忙成狗,个个都来打听六驸马的小道消息,以期知道这货是怎么做到扛了大王爷杠了高丞相怼了大臣的。
监礼司翻遍资料,就两句话:定北侯府二公子穆珏,乖巧可人~
大魏立国百多年,监礼司的业务能力头一次遭到广大质疑就是因为穆珏。
那货乖巧可人?
你监礼司还是关门吧。
监礼司两百多号太监怒了,他们指天发誓,要把穆珏扒个干干净净。
从沉兰阁出来已经了夜里了,穆珏精神奕奕腿脚利索,其他人东倒西歪吐得昏天暗地。
他一个人喝倒了一群人,还笑眯眯目送人家上马车。
阿元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这儿的饭菜真不错,爷,现在要回去了吗?”
“嗯。”他闻闻自己的身上:“回去就说我醉了,其他的别管。”
阿元问都不问就点头:“明白,爷放心。”
他们俩溜达着回去,后面跟了一串尾巴,监礼司的爪牙眼睁睁的看着穆珏连蹦带跳的到了公主府门口,然后腿一软,倒了,被阿元扛着进门。
阿元嗓门敞亮:“驸马爷醉了,快来搭把手!”
他一吼,公主府里就跑出来好几个小厮,又背又抱的把他扶进去,穆珏四肢无力,和真的醉了一模一样。
爪牙:“戏精!”
他醉了,被丢在床上也没动静,明仪瞅了一会儿,被酒味儿熏得有点晕乎,手指一点:“洗洗干净先。”
这么重的酒味,太熏人了。
穆珏被洗干净丢床上了,明仪却没躺下,她和承乐都当他已经喝醉了,坐在一旁闲聊。
“再过两三日,夏侯公子就到盛京了,公主可想好怎么回复夏侯夫人了?“承乐给了她一杯糖水,也坐了下来:“闹翻的日子不短了,若是公主和夏侯家闹翻的消息当真传开,只怕公主会很危险。”
明仪端着糖水若有所思:“当年,我娘早亡没能让夏侯家顺利从陇西入驻盛京,现在,他们就想再塞一个女儿入宫,我若答应,现在宫里的妃嫔,只怕没几个能活着。”
承乐苦愁:“可是公主若不答应,夏侯家也是可以把人塞进宫里的,夏侯夫人主动走公主这条路,大概也是想和公主和解。”
“和解?”明仪笑了笑:“哪里是和解,不过是想踩着我,先让女儿入宫,让皇后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为难,顺带拉拢定北侯府罢了。”
第六十三章 我喜欢你
“公主拒了夏侯公子选了驸马爷,只怕驸马爷要被夏侯公子为难了,现在要送人入宫再来走公主这边,即便真的有拉拢定北侯府的心,只怕更多的是利用,定北侯府若是投了夏侯府,便只能是棋子,不投就会被夏侯府针对。”
承乐警惕的往床上的穆珏看了看:“夏侯公子给驸马爷下帖,只怕也是先要询问此事,这些日子,虽然驸马爷应对得体也没吃亏,但是夏侯府的人心狠手辣,就连朝廷命官后宫嫔妃也是说杀就杀,驸马去赴宴,还是有些许危险的。”
明仪稍稍沉默才道:“自然不会让他去冒险,这趟水太脏了,我自己都跑不脱,拉了一个穆珏下水就足够愧疚了,哪里还能把整个定北侯府拉下来?”
她沉沉一叹,喝了糖水,“歇着去吧,还有几日才进京呢,我先琢磨琢磨。”
“是。”承乐轻声出去,明仪自己收拾了躺下来。
她看了看穆珏,揉了揉脑袋缩在一旁,过了很久还在叹气心烦。
穆珏悄悄睁眼看着她,假意挪过去把她抱住,她愣了一下,却也没推开。
第二日还有合宴,却是下午,是三驸马组的,请了大驸马和他一块喝酒,为此穆珏故意躺到明仪自己醒了才起身。
他穿了衣裳就坐到明仪跟前炫耀:“我昨天威名远扬,听说了没?”
“听说了,六驸马舌战群儒,把一群文官说的哑口无言。”明仪含笑,拿着簪子在他鼻尖点了一下:“干得漂亮。”
被她逗小孩子一样点了一下鼻子,穆珏明显不乐意了:“哦。”
“不过,以后还是少喝酒。”明仪对着铜镜选簪子:“烂醉如泥可不好。”
穆珏往她的妆台上一靠,撑着脑袋瞅着她:“就四个字?没了?”
“想让我夸你啊?”明仪勾唇:“这万千汉字,也没办法把你夸个透彻,那些被人用杂乱的,更会污了你。”
他托着下巴:“我不介意,你夸吧。”
明仪瞧了他一眼,稍稍靠近在他脸上一吹:“小郎君是我遇到的男儿里,最好的一个。”
“比夏侯雍好吗?”穆珏问道,还有点期待和紧张。
明仪忍不住笑了:“比他好。”
“哪里好?”
“我不喜欢他。”明仪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一样蹭了蹭他的鼻尖:“我喜欢你,所以你哪哪都好。”
穆珏瞬间脸红,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蹦起来就脚步轻快的往外走:“练剑去了。”
明仪愣了一下才笑起来,瞧了瞧铜镜,立马回头喊道:“我刚擦的胭脂,你是不是蹭脸上了?”
他走远了没听见,也没发现自己嘴角蹭了一块胭脂。
吃早饭的时候他才溜达回来,一路上丫鬟们看见他就笑,穆珏虽然奇怪,也没多想。
他刚进门,明仪就让他过来,瞧见他脸上那块胭脂还在,无奈的拿了帕子给他擦擦:“就没人提醒你,你脸上有东西吗?”
“我一个人在后院练剑,谁能提醒我?”他摸了一下:“有什么东西?”
明仪含笑:“没什么,擦干净了。”
第六十四章 驸马爷们抱团了
明仪很闲,无人来找,她就哪也不去。
吃过饭,让人搬了藤椅,趁着天气不错在院子里晒太阳。
穆珏腻着她,还非要抱着她一块晒太阳。
这黏人劲,明仪自己都牙酸了,承乐还在旁边笑成哈皮狗。
他一直在玩明仪的手,她的手很是好看,手指纤细挺直,还涂了红色豆蔻戴着蜜蜡戒指,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你手真软。”他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扒拉:“还真看不出来打架那么凶。”
明仪靠着他,虽有些头疼可还是笑道:“再凶,不也被你打败了?”
“我就是随便应付。”他声音小了:“大不了日后让你赢就是了。”
明仪笑了笑没搭腔,打从昨日收到夏侯夫人的信开始,她就没什么心思调笑了。
腻腻歪歪蹭了她大半日,傍晚了穆珏才出门。
来到三驸马定的地方,穆珏眼睛都直了:“青楼?你确定?”
“嗯。”三驸马搂着他和大驸马:“走吧,我一早就订好的屋子了。”
“你不怕三公主和你吵架啊?”穆珏瞅着他:“驸马来青楼,被抓到会死的很惨吧?”
远处等着他们进去的监礼司爪牙狰狞带笑:“晓得就好,进去就弄死你们。”
三驸马下巴一抬:“不敢?”
大驸马戴了顶帽子,隐约能看见帽子底下的纱布,他怂的很,缩着肩膀拼命摇摆着肥肥胖胖的手:“这可不敢这可不敢,我家今天都没消停呢,我要是敢进去,你就等着送我一口棺材吧。”
“我也觉得还是别进去了。”穆珏也说道:“我也会被打的。”
他们俩都那么惨,三驸马犹豫了一下:“那行吧,换地方。”
他们走了,本来已经混进青楼的监礼司爪牙赶紧出来追上去,找来找去,在水上飘着的画舫找见他们三个了。
画舫上就一个船夫,他们都在甲板上,席地而坐,吹着风,正吹牛。
“做驸马就是入赘,你这几日走的流程我们都走过,虽说没你这般精彩,但也差不多。”三驸马拍拍穆珏:“你是真的惨,六公主身份不一样,不像其他公主,没背景,没权利,终日里能掺和的就是点家长里短,六公主掺和进了朝政,麻烦事多的不可思议。昨天那种,完全就是小场面。”
大驸马点点头:“就是就是,皇上登基的时候才叫大场面,谁都不服,明仪一个十几岁小丫头,提着剑,谁有异议就杀谁,大王爷都被她扇了耳刮子,不过昨日那种说错话就出事的场合,也难为你竟然能应付的过来,太不容易了。”
“唉~”他们俩叹了口气,很是同情穆珏。
穆珏笑眯眯:“也还好吧,似乎并不难。”
“你要小心,监礼司八成盯上你了。”大驸马神秘的压低声音:“被他们盯上,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先前我到皇上面前告他们状,他们没盯我吗?”穆珏一脸吃惊,琢磨琢磨还有点小失落:“办事效率真是低,嫌我不够跳脱还是怎么着?”
大驸马三驸马:“......”
偷听的爪牙:“......”
他们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了。
第六十五章 极端的情敌
“六公主打你几次了?”三驸马岔开话:“几位公主中,除了十公主,她的脾气是最好的,最少不会随意动手打人,你年少,是不是自己作的?”
穆珏摇头:“她没打过我啊,我那天把她打了,赢了百八十两银子呢。”
三驸马:“...年少轻狂啊~”
他一脸感叹,穆珏实在有点憋不住,他好想问问三驸马被打了几次,可他都敢砸三公主的嫁妆,似乎不像是被打的人,问了话,他要是说什么自己从没被打过,这让旁边的大驸马情何以堪?
算了,还是不问了。
穆珏继续听着三驸马讲,他话挺多,与高冷的形象不符,叨叨叨的给穆珏科普了一下皇室里复杂的关系。
说到最后,他特意提了一句:“夏侯雍这个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
“这个人很可怕吗?”穆珏对夏侯雍很是好奇:“腹黑?还是狠辣?又或者是伪君子?”
大驸马难得开口:“他和明仪青梅竹马,打小一块长大的,仪庄皇后生前,给他们俩定下过口头亲事,明仪十六岁那年,他提亲被拒,拉着明仪从宫墙上跳下,是个...得不到,就毁掉的主。”
穆珏心里一咯噔:“从...正宫门那个宫墙?”
那可是有五六丈高啊。
“比那高,望月楼那堵墙。”三驸马也晓得这件事:“那次,大王爷三王爷五王爷段家公子还有我都在下面才接住了六公主,夏侯雍用她做垫背,她摔成了重伤,差点就一命呜呼了,静养了一年之久才好,夏侯雍摔断了双腿,也去了半条命,不过,第二年就被夏侯家找着的神医治好了。”
穆珏有些动怒和紧张,不为自己,为明仪。
他去打听的时候,晓得她有一年时间闭门不出,却不知道是因为从高楼摔下来。
被拒婚就拉着她跳城墙,这个夏侯雍还真是极端的可怕。
“年前,夏侯夫人又来提亲,夏侯雍还等着她。”大驸马摇头叹息:“所以,你见着夏侯雍,一定要万分小心,被此人盯上了,当真不得安宁。”
穆珏点点头,不再像先前那样轻视了。
他们没待多久就走了,回了公主府,明仪已经睡下,承乐守在屋里,见穆珏回来了才离开。
他收拾收拾睡下来,明仪醒了一下:“回来了?”
“嗯。”穆珏把她抱过来:“困了,睡吧。”
她没出声,已经睡过去了。
心里对夏侯雍关注起来,穆珏自然要去打听打听这位夏侯公子的具体消息了。
到了赴宴那日,明仪也要去,被穆珏拒绝了,他执意自己去,还虎了明仪。
夏侯雍选的地方很有意思,说是赛马,却临时改在了画舫上。
这让穆珏确定了一件事:这位夏侯公子,也打听过自己了,所以才会选一个看起来对自己不利的地方。
宽宽大大的湖面上,就飘着一条船,穆珏登上小舟过去,上船,就一个船夫一个倒酒的童子,还有一个男人。
二十五六岁,紫衣白袍,剑眉星目,极为俊美。
见他,笑意如冰:“穆公子。”
第六十六章 驸马爷是少帅
是穆公子不是六驸马?
穆珏哑笑,抱了抱拳坐下:“夏侯公子。”
他瞧着夏侯雍,夏侯雍也看着他,两两对视,各有所思。
童子添酒,酒香清冽,穆珏瞧了一眼,到是注意到了童子手里的银壶。
极为精美的一把银壶,手柄上还有一颗绿油油的猫眼石,童子的拇指按在上面,小心翼翼的拖着银壶底座。
“这把酒壶,挺有趣的。”穆珏笑了一声,童子的手微不可查的稍稍一顿。
夏侯雍声音清冷:“穆公子见过?”
“没有,此物不是侯府该用的东西。”穆珏笑盈盈,一副模样看起来十分乖巧。
夏侯雍眼底都是冷的:“当今皇上大度,对王侯并不多加管束,侯府只要办对了事,自然是可以用的。”
“办对了事?”穆珏看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夏侯公子觉得,什么才叫做办对了事?”
夏侯雍不语,喝了口酒才道:“筱筱是公主,也是夏侯府的表小姐,她既然招了你,那夏侯府与定北候府就是亲戚,也该有些来往才是,穆公子觉得呢?”
“从皇上赐婚到现在,我父母都没来过盛京。”穆珏笑眯眯:“而且,我在家中就是一个吃闲饭的,来往之事做不得主。”
“吃闲饭?”夏侯雍轻笑,如同冰川裂开了一样,诡异的紧,“定北候府有支私军,穆公子身为少帅,这样也是吃闲饭,岂非让我等惭愧?”
穆珏脸色蓦然一沉,平静的心顿时波浪滔天,他眼里的笑暗了下去。
“定北候是忠臣,但并不是傻子,大魏外戚干政是积弊,即便是王侯贵胄,抄家灭门也在须臾之间,定北候手握军权,虎狼环伺,有些自保的法子也属正常,穆公子不必紧张,我夏侯家在大魏开国之前就是大族,耳目众多,只要想知道,没有什么查不到。”
夏侯雍笑得很诡异:“不过筱筱对外戚干政严防死守,却阴差阳错的选了你,穆公子可要小心了,若是让她知道你不是游手好闲之辈,不知道她是否会像对我一样对你,绝情到极致。”
穆珏懒洋洋的笑了笑:“夏侯公子也太高看定北候府了,打从我出生起,定北候府就被监礼司盯着了,谁有本事弄什么私军?又有什么少帅?”
“监礼司?酒囊饭袋罢了。”夏侯雍邀他同饮:“他们不就查不到你半点消息吗?”
穆珏举杯就喝了,然后自己拿了银壶过来,给夏侯雍和自己都添了酒,夏侯雍盯着被他按住的猫眼石,目光幽深。
“是挺废物的。”穆珏往后靠了靠:“不过,你一口一个筱筱,我到想问问,夏侯公子打算何时放过公主呢?”
夏侯雍瞧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酒杯:“放过?怎么,穆公子觉得,能逼着大王爷放弃争位,能让各方势力互相制衡的筱筱,是个需要被保护的人吗?”
“她是我的妻,没有需不需要,是一定要护着的。”穆珏依旧懒散的靠着,态度却坚定了不少:“夏侯公子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还打算继续纠缠。”
第六十七章 我们俩坦白情史吧
画舫依旧在水上飘着,周遭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就连尾随穆珏的监礼司爪牙都不敢靠近。
这附近,少说也有十几个夏侯府的高手在,若是靠近了,便是自寻死路。
明仪和承乐赶到的时候,小厮阿元坐在湖边石墩吃甘蔗,周围的气氛明显不对,他却一点不受干扰。
“阿元。”承乐从马车上下来:“驸马爷呢?”
阿元嘴里还咬着甘蔗,回头看见她们来了,急忙吐了嘴里的甘蔗站起来:“去船上了。”
明仪从车上下来,周围的人都警惕起来,甚至往这边靠拢。
“提防我,你们配吗?”她沉声呵斥,那些人立刻不动了。
走到岸边,看着孤零零飘着的画舫,明仪神色严肃。
她提前让人去赛马的地方照应着以防万一,结果夏侯雍临时换了地方,让她的人扑了个空。
这摆明了就是要对付穆珏了。
那个臭小子能应付过来吗?会不会吃亏?
“公主。”承乐找到船了:“可要过去?”
“嗯。”
她们正要上船,水里的画舫突然就炸了,惊天动地,漫天碎片。
“轰”一声,整个湖面波纹都剧烈起来。
承乐急忙扶住明仪,所有人都看向画舫。
画舫里面飞出了两个人,夏侯雍自己飞向湖中一个浅浅冒头的石柱上,扶着胸口,受伤了一样,穆珏双手背在身后,从容淡定的后飘,然后踩在了一块水面上漂浮的碎木板上,遥遥一抱拳,他就过来了。
落在岸上,瞧着明仪一脸无害的龇牙:“船上装炸药,这丫的太歹毒了。”
“你...没事吧?”明仪拉住他,还没从他踏浪逐波的身手里反应过来。
那么宽的湖面,这小子不会是偷偷长翅膀了吧?
“没事,哦,你等一下。”他转过身,重重拍了自己一下,‘哇’一下就把喝下去的那杯酒吐出来了。
明仪赶紧给他拍拍背:“有毒?”
“没,但就是咽不下去,总堵在这。”穆珏指指自己的嘴角,龇牙咧嘴的笑:“帮我擦擦好不好?”
夏侯雍乘船上岸了,站在不远处,眼睛盯在明仪身上。
她看着穆珏,见他安然无恙,眼睛里那种大松一口气的样子那般自然,这越发让夏侯雍恼怒。
“公主。”承乐移步挡住明仪:“走吧。”
不等她回答,穆珏已经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马车上带,完全无视了夏侯雍。
“你们为何会动手了?”
“他说你绝情,他对你那么好,你都不嫁给他,我听着不顺耳,就打了,结果他就炸船了。”
明仪看了他一眼:“他对我,的确很好。”
“包括拉着你跳城楼?”穆珏把她扶上马车:“今晚,我们俩好好坦白坦白情史吧,如何?”
明仪差点跳脚:“你有情史?”
穆珏站在车下:“你把你和那个夏侯雍啊段玉柏啊方周明啊的事细细的讲给我,我就告诉你。”
“你...”明仪拽住车门:“你自己走回去吧,承乐,我们走。”
她生气了,这臭小子竟然还有情史?
他和谁有情史呢?
第六十八章 驸马也是个大忽悠
回家后暗搓搓的气了大半日,夜里睡觉的时候,明仪还是压不住自己那颗好奇心,乖乖自曝。
“我说一个,你说一个。”
穆珏靠着引枕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鲁班锁在玩,瞟了她一眼点点头:“说吧。”
明仪挪去他身边盘腿坐着:“段玉柏和我没关系。”
“他喜欢你。”穆珏抖着脚丫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真的?”明仪惊了,明显是不晓得。
穆珏一脸不爽:“略过他,下一个,方周明。”
“他就是个棒槌,就是想成为驸马满门荣华,我有时想让舒贵妃不痛快,也会鼓捣他去舒贵妃面前找茬。”明仪很老实:“你说一个。”
穆珏看了看她,坐起来,还没说就是沉沉一叹:“当年,我才十二岁,春心躁动,远远的看见它,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它陪在身边,为了得到它,我每天都会偷偷的带好吃的去给它,和它说话,和它在山林中追逐,和它一块在溪水里嬉戏,和它笑,和它哭,我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你继续。”
话头突转,明仪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然后呢?她叫什么?”
“你先说夏侯雍。”他又靠下去了:“你说完,我继续。”
你妹!小兔崽子你是故意的!
明仪不说,可是该死的好奇心让她好想知道那个让穆珏牵肠挂肚的妹子现在咋样了。
“夏侯雍和我那点事你不都打听的七七八八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拒婚,他就拉着你跳楼。”穆珏看着她:“你说他对你很好?”
明仪低头:“除了这件事,还是挺不错的...”
“哟哟哟~”他阴阳怪气脸都酸了:“这谁要是敢拉我跳楼,让我躺床上一年差点一命呜呼,我能恨他八辈子。”
明仪不说话了,他坐起来盯着她,一脸不开心。
他也明白了,明仪说他好,是因为切切实实的在那种好里感受过,所以跳楼那件事可以被自动弱化。
大驸马他们说夏侯雍可怕,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夏侯雍对明仪的好他们只是看见,没有感受过,所以跳楼这件事就不可原谅。
结合结合他们的意思,那就是夏侯雍对明仪的确好到极致,但是被拒婚后,也恨到了极致。
“你继续嘛。”明仪揪着他的衣裳摇了摇,弱弱的撒娇。
穆珏得寸进尺的捏住她的脸挤一块:“我给它取名字叫春花,我爹娘特别反对我和它在一起,把它打个半死丢出家门,我哭的惊天动地,大雨夜去找它,抱着它哭的伤心欲绝,后来,祖母心软了,许我和它在一块,我欢欣鼓舞,在自己的院子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自己亲自照顾着,不假人手。”
“哦。”明仪快酸死了:“她很好吗?”
穆珏点点头:“嗯,那段日子,我特别快乐,被它咬了也开心。”
明仪暗暗握拳:“那后来呢?”
“唉~后来...”穆珏看向远处:“它吃骨头的时候,卡死了。”
明仪懵逼:“她吃骨头?”
“一条狼崽子,不吃骨头吃啥?”
第六十九章 搞得我像个妖精
狼崽了?狼崽子!!!
这货拿自己养宠物的故事套路她!
明仪气的发抖,笑的狰狞:“小驸马,你是自己滚出去,还是我把你踹出去?”
被撵出来的穆珏,抱着枕头对着砸过来的房门沉默了一会儿,敲敲门:“筱筱。”
没理,他皱了皱鼻子,瞬间气焰嚣张:“我告诉你,你现在不开门让我进去,你就等着求我吧!”
屋里:“......”
“你开不开?”他从窗格上偷瞄,结果蜡烛灭了,屋里黑了下来。
“真不开啊?”穆珏委屈了,踢了门槛一脚,抱着枕头走人。
次日一早,神宗着人宣他入宫,他回来换衣裳,看明仪还没醒,瞄了她几眼,摸过去偷偷亲了一下,这才嘚瑟的走人。
明仪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往旁边摸了摸,被窝里凉凉的才想起穆珏被自己撵出去了。
真没回来啊?
承乐听见动静把罗帐挂起来:“公主,夏侯小姐来了,在等你呢。”
“夏侯家那么多小姐,来的哪个?”明仪揉着眼睛,还不大想起来。
承乐给她拿了衣裳过来:“就是四小姐,她是夏侯家小姐中才貌最为出众的,又在年前满了十五岁,年纪最为恰当。”
“华琼?她一个人?”
承乐站在床前:“四小姐身边的孙嬷嬷也在。”
“那个最会作妖挑唆的老妖婆?”明仪有点心烦:“她们来干嘛?”
“说是公主大婚时未来,现在来祝贺的。”承乐微微弯下来一些:“公主,还是起身吧,在驸马爷回来之前把她们撕出去,也不会影响你的形象。”
明仪犹豫了:“真的?我觉得那小子已经看透我的本质了,他又不是没见过我撕逼。”
“先前都是自保。“承乐准备把她拖起来了:“今天,应该要主动挑事了。”
明仪警惕着她的手:“我觉得今儿也是自保,有那个孙嬷嬷在,轮不到我主动,你想干嘛?”
“这都什么时辰了,不能赖床。”
把她拖起来,承乐细心的给她装扮,等她和丫鬟围着她收拾好,明仪也在妆台前打盹打舒服了。
长发挽成发髻,一顶牡丹华胜,两支百福步摇,侧后还带着金丝缠的的绢花,一身红衣还搭着金项圈翡翠镯白玉佩...
瞧瞧承乐给自己收拾的这一身,明仪都要懵了:“我的天啊,我这只是会客,又不是嫁人,这般隆重?等下见过她们,我可能又要回来窝着了,你不费劲啊?”
“四小姐最喜欢模仿公主打扮,那就让她好好模仿。”承乐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多好看啊。”
明仪有点无语了:“是好看,可是,太妖了,搞得我像个妖精,还是走火入魔的那种。”
“好看就行了,走吧公主。”
把她拉出去,出了门,一个个就正正经经的了,明仪走在前面,承乐和几个嬷嬷丫鬟都跟着,气势汹汹斗志昂扬。
到了公主府正堂,院子里已经站了二十几个嬷嬷丫鬟了,有公主府的,也有夏侯家的,廊下院里都有,双方都是一股火药味。
第七十章 夏侯家上门
自从夏侯雍拉着明仪从望月楼一跃,公主府和夏侯家就势不两立了。
今日,可是跳楼后,夏侯家的人第一次登门。
明仪自廊下走过,满院的嬷嬷丫鬟齐齐见礼:“参见公主。”
进屋,屋里也有十几个丫鬟嬷嬷,同样是齐齐见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即便夏侯家势大,但在明仪面前她们还不敢张狂拿大。
“表姐。”
众人间,一身海棠花衣裳的姑娘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显眼,极为清纯无辜的脸,一双明亮的小鹿眼,浅浅含笑,略略妩媚,模样有五分像明仪。
夏侯华琼,有着陇西美玉之称。
“来了?”明仪受了礼,不咸不淡的道:“坐下吧。”
华琼行礼落座,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她的装扮。
明仪的美让女子都嫉妒,不落俗套的妖媚,能从人的骨子里勾魂,无论如何装扮,都是在给她锦上添花,她又惯爱穿明艳的衣裳,不管去哪都能引人瞩目。
记下明仪的打扮,华琼说道:“表姐招驸马的大喜,我们路远未来,我父母特别备下厚礼,着我送给表姐,迟了些,还望表姐莫怪。”
“有劳了。”
明仪看也没看偏屋放着的那些东西,自小她要什么有什么,满天下的宝贝,弘治帝都舍得给她。
眼睛养刁了,再珍贵的宝贝她都不感兴趣。
她不看,华琼身边的孙嬷嬷就开口了,四十多岁的婆子,嗓门又粗又大,又仗着是夏侯家的一等嬷嬷,说话很冲:“多年前有点小误会,公主就这般生疏了?这次四小姐远道而来,也是为了姐妹间的情分,公主此般态度可不好。”
小误会?用夏侯家的权势来威逼她,一心一意想着把持朝政,拒婚不应,计划落空就拉着她跳楼。
这也叫做小误会?
“孙嬷嬷。”承乐无需明仪开口就说话了:“你是在四小姐身边伺候的,难道不知道,主子说话的时候别随便插嘴吗?”
她是宫里长大的,十几岁就做了明仪身边的掌事大宫女,任谁都要称一声姐姐的人,维护起明仪来,可不比孙嬷嬷气势弱。
孙嬷嬷被她驳了面子,顿时脸色难看:“姑娘说话也要有分寸才是,我这样的嬷嬷,可不是姑娘能说的。”
“你那样的嬷嬷也还是奴才。”承乐冷脸看着她:“奴才说奴才,有何不可?”
孙嬷嬷脸色更难看了,数年不见,承乐已经不是那个被她刺两句就不敢说话的丫头了。
“表姐。”华琼温声细语,半点不受她们的争执打扰:“此次来盛京的事,母亲已经给你写信了,表姐意下如何?”
她不绕弯子,明仪也不绕,微微勾起唇角:“宫中后妃的确不多,但皇上的年纪也的确不大,增设新人,还早。”
她拒了,华琼只是垂眼,孙嬷嬷却恼了:“公主,小姐入宫,是夏侯家的荣耀,自然也是你的荣耀。”
“本公主的荣耀,不需要谁来加持。”明仪冷然:“何况,如今贵妃受宠,又怀有皇嗣,此时送新人入宫,会让贵妃伤心的。”
第七十一章 有人盯上了驸马的美色
夏侯家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已经人尽皆知,他们家掌权,顺者昌逆者亡,谁都没活路。
明仪虽然不希望看见高维坐大,但她更不想看见好不容易被困在陇西的夏侯家来到盛京。
夏侯家在陇西已经是土皇帝,若是到是盛京,过不了多久,就成真皇帝了。
所以,她不希望华琼入宫。
“表姐。”华琼起身屈膝,垂着眼,十分恭敬:“让我入宫,是祖父的遗愿,表姐能在后宫存活,也是祖父照拂,表姐忘了吗?”
明仪端起茶盏,轻轻拨开茶叶:“我在宫里长大,人情冷暖早就看透了,与我讲情分,你觉得合适吗?”
华琼咬唇:“我爱慕皇上许久,求表姐成全。”
“你从未见过皇上,何谈爱慕?做梦私会了?”明仪呷了小口茶水,垂眼沉声:“我是夏侯府的表小姐不假,但我更是大魏的长公主,对大魏不利的事,我不会做的。”
她今日的态度已经很好了,华琼脸色涨红,气愤不言。
孙嬷嬷又跳了出来:“公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仪庄皇后是夏侯家的女儿,公主是夏侯家的表小姐,身上流着的也是夏侯家的血。
皇上能顺利登基,也是公主借了夏侯家的权势,如今公主不还这个人情不说,还想把夏侯家踹开,是觉得区区一个定北候府,就能成为公主的新靠山了吗?”
“我定北候府招你惹你了?”
外面慢悠悠的传来一声,争执的众人都回头去看,孙嬷嬷的嚷嚷声戛然而止。
穆珏走了进来,阳光洒在他身上,笑盈盈的他像是在发光。
华琼痴了。
公主府的人见礼:“驸马爷。”
她们提醒了,夏侯府的人才赶紧跟着见礼。
眼前这个清隽少年,就是六驸马?
孙嬷嬷不敢说话了,嚣张归嚣张,昨日夏侯雍还特意告诉过她们,别招惹六驸马,这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方才敢说,不过是趁他不在罢了。
谁知,那么巧就让他听见了。
从院子到正堂全都是嬷嬷丫鬟,夏侯家的人更是细细瞧着他,恨不得用自己在深宅大院里练就的火眼金睛,把这个小驸马看个通透。
此人何德何能,挤了他们家公子,尚了公主?
穆珏大大方方的进来,跨门就道:“该拜访的都拜访过了,皇上说我们可以随时回鹿京。”
明仪瞧着看痴了的华琼,轻笑:“你先坐下。”
他去旁边的小阁子坐下,并不过来这里掺和。
华琼依旧看着他,承乐微微皱眉,咳了一下嗓子,把她吓得一惊,急忙回头垂眼。
“进宫一事,求我没用。“明仪理了理袖子:“即便不求我,你们也有的是法子,何须到我这里来找晦气呢?”
华琼不言,自打看见穆珏,进宫二字,就没法子从她嘴里说出来了。
孙嬷嬷再度出马:“求公主,也是想与公主缓和关系,那些误会过去多年,到底是亲戚,公主在朝中,还是得有依靠才是。”
缓和关系?是想利用自己在老臣中的信任,来帮他们家进入盛京才对吧。
第七十二章 保护我方娇妻
明仪垂暮冷笑:“本宫已经出嫁,日后自然是与驸马相互扶持,哪里能再依靠外祖家呢?夏侯家上百年的富贵,这样的家世,该知足了,何苦把女儿送进宫里去受委屈?何况,如今中宫已立,区区妃位,夏侯家愿意?”
她这般说,旁边的穆珏抬眼看着她。
满堂女眷,只有她一个人坐着,说话时的气势比中宫皇后还要强,即便是嚣张的孙嬷嬷,也不敢直视她。
“此话,也不能这般说。”孙嬷嬷到底不敢明目张胆的表露野心:“小姐进了宫,夏侯家也能有个靠山才是。”
“本宫这个靠山还不足以依靠?”明仪起身,所有女眷都赶紧把腰更加弯了一些。
孙嬷嬷也低着头:“公主尊贵,可到底...”
“到底只是表小姐?”明仪笑了:“方才还说大家都是亲戚呢,现在就又生分了?”
眼看孙嬷嬷说的话前后矛盾,华琼温声:“表姐与夏侯家同气连枝才得现在安稳,但现在,表姐却主动把夏侯家推开,这样对表姐也不利。”
“推开夏侯家?”明仪转向她:“不嫁给你哥哥就是推开夏侯家?不帮你进宫就是推开夏侯家?不答应你们的请求就是无情?哪门子的歪理?就得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样样惯着你们不成?”
华琼咬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明仪走到她面前:“你细细说,我听听。”
华琼不说了。
明仪瞟了她一眼:“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何况,本宫的婚事,也得本宫自己喜欢才是。”
“是。”华琼垂着眼。
“公子对公主那般好。”孙嬷嬷愤愤不平:“公主都忘了吗?”
又提夏侯雍,一旁的穆珏脸都黑了:“你家公子再深情,此话也不该对有夫之妇讲。”
他一出声,孙嬷嬷赶紧转过去:“驸马爷息怒。”
“大家小姐身边的嬷嬷说话,听起来还不如我家的洒扫嬷嬷知道规矩。”穆珏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尊卑有别,夏侯家纵然势大,但那也是主人家的体面,你们家小姐都没说话呢,你一个嬷嬷在这里叨叨个不停做甚?”
他一顿刺,孙嬷嬷怒的不行,倒也压着火:“小姐大家闺秀,年纪又小,所以奴婢才代为传话的。”
“大家闺秀年纪又小,巴巴的跑来求人送自己进宫做妃子?”
他一说,华琼脸都白了:“我...”
“我尚了公主,以后相互扶持是我们两人的事,我们俩才算是一家人,我和公主各自的父母都是外面一层的人,夏侯老大人一死,舅舅舅母这样的关系就更不亲近了。”
穆珏看着她们:“既然夏侯家与公主同气连枝,那就是合作的关系,对双方都有利才行,哪能什么便宜都让你夏侯家占了?占不到便宜就说和你们不亲近,如此小肚鸡肠都能说得理直气壮,哪来的脸面?”
他把夏侯家的人都给刺了,华琼脸色更白,孙嬷嬷也脸色难看。
承乐看看明仪,眼神询问她穆珏这般说话,会不会得罪夏侯府。
第七十三章 驸马爷撒娇
毕竟,定北候府正直清高,可以为了反对神宗让高维掌权而数年不到盛京来,即便是嫡子尚公主都不露面,一副你不服就灭了我满门,我不在乎的架势。
夏侯家在陇西的势力却盘根错节,如同一颗想用根茎缠住大魏的树,野心勃勃,要吞噬所有可以扎根的地方。
这样的两家人若是明面交锋,定北候府只怕会吃亏。
“驸马。”明仪已经出声了:“喝口茶吧。”
穆珏看看她,气呼呼的转过身子。
“本宫和夏侯家各取所需,本宫自以为,夏侯家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还想要更多,尔等是有不臣之心吗?“她沉声,华琼一抖,赶紧弯了腰,孙嬷嬷也立刻带着夏侯家所有女眷跪在地上。
“不敢。”
“奉劝尔等,适可而止,承乐,送客吧。”
明仪走过去,拉起气呼呼的穆珏离开,出了门,看他拉长了脸也没立即说话。
支走旁人,明仪拉着他在院子里坐下,“昨晚把你赶出房,今天还来护着我?”
“不想护,所以现在挺后悔的。”他还在生气。
明仪笑了笑,拉住他的手轻轻挠着掌心:“郎君最好了,是看我太客气了,所以心疼对不对?”
她又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穆珏莫名就被顺毛了,“不心疼~”
“你骗人家。”她坐上穆珏的腿:“你就是心疼了,还吃味儿了对不对?”
瞄了她一眼,穆珏主动揽住她的小腰:“定北候府,不怕夏侯家的。”
他说的很认真,明亮的眼睛细瞧着她。
定北候府敢与朝廷叫板,自然是有底气。
“你还年少,懂什么?”明仪笑盈盈的揪起他的耳朵:“听我的,小脾气别这么冲。”
她年长两岁,就真把他当冲动轻狂的孩子看了。
穆珏扯了扯嘴角:“好。”
靠在她肩上,穆珏有些自嘲:若是让鹿京的那些人瞧见自己和一个女人撒娇,不晓得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让你进宫做什么?“明仪抱着他的脑袋:“都谁去了?”
穆珏笑了笑:“大驸马三驸马和我,皇上和我们说,你们这三个姐姐脾气都不好,大驸马前些日子受了委屈,今日主要安抚他,不过皇上也告诉我,不必和夏侯雍做过多纠缠,若是在盛京拜访完了,就早些回鹿京去,还让我多黏黏你,最好随时都能跟着。”
“随时都跟着?”明仪垂眼:“既然都拜访完了,那自然要寻个机会回去了。”
穆珏直起来看着她:“这里的闲事,你不打算管了?”
“我都出嫁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龇牙,一把挤住穆珏的脸:“而且,新婚燕尔的,怎么说也得黏糊几个月才够呀,对不对?”
“黏糊?”穆珏瞅了她两眼:“你敢吗?”
明仪蹭蹭他的鼻尖:“郎君这般俊美,我色心一起胆子就壮。”
“当真?”穆珏把她的手一拉,捏住她的下巴:“走了吗?”
明仪红了脸:“还没。”
“...那你在这勾搭什么?”穆珏黑了脸:“逗我呢?”
第七十四章 求小郎君保护
他嗷了一声,当晚明仪又把他请出来了。
看他抱着枕头站在房门口脸色阴沉,承乐小声说道:“驸马爷,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我要睡这!”他很不爽:“你开不开门?不开我拆家了。”
“你随意。”
他气的踢了一下门槛,抱着枕头走人。
半夜,明仪热醒了,屋里的蜡烛还有微黄的光亮,她起来喝水,在桌边站了一会儿,突然好惦记小驸马。
大晚上的,贼胆贼壮,就想干点什么。
想了想,她去找人。
穆珏就睡在书房,不远。
明仪摸黑过去,书房里黑乎乎的,她轻轻把门推开,进去就鬼鬼祟祟的往小榻上一扑:“嗷呜~啊!痛痛痛!!!”
明仪抱着膝盖拱在小榻上,小榻上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她的膝盖撞上了。
“嘶~人呢?”
摸索着把蜡烛点上,小榻上就放着他的枕头,被子也拉下来了,被窝里还有余温。
明仪坐在小榻上有点懵:“起夜去了?这么巧?”
她有点无趣,倒在小榻上,等着他回来。
公主府后院。
穆珏看着从鹿京送来的消息,指尖碾了碾,纸条就成灰了,“故意放出私军的消息给夏侯家知道的,为何?”
“夏侯家想尽办法的要到盛京来,不能让夏侯家得逞,所以放出消息,让他们家小心。”
穆珏把灰一吹:“兄长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们马上也要回鹿京了,其他事我回去再和他说,走吧,我回去了。”
他溜达着回书房,瞧见里面点了蜡烛,放慢步子过去悄悄看了看,确认是明仪,而且还睡着了,他这才放心大胆的进去。
睡一夜,驸马不在房里就算了,公主也不见了。
承乐很糟心,带着丫鬟去书房找人。
书房门关着,里面到是有说话声了。
“我是无意间看见的,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收藏了多少?”
“很多,什么版本的都有,木雕的锦帛的,好多呢。”
“...看而不学,有屁用。”
承乐听了听,压低嗓子:“公主,驸马爷,该起身了。”
“还不起呢。”穆珏应了一声,继续撑头侧躺着:“我见你屋里也有还多的正经书呢。”
明仪窝在他怀里,拉着他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在一块打结:“谁家把不正经的书摆出来?青楼也没这么奔放吧。”
“这倒也是,你的功夫是谁教的?”他凑下来:“不会是夏侯雍吧。”
明仪心虚了一阵:“就是他。”
穆珏酸了:“那丫的弱鸡一条,你和他学。”
“是是是,我家小郎君才是最厉害的。”明仪抱住他的腰,笑眯眯的仰头看着他:“那你教我呀~”
穆珏不语,傲气的瞅着她,明仪眨了眨眼睛,秒懂:“我错了,有小郎君在,我就该手无缚鸡之力,摘花都没力气,娇娇弱弱的吹风就倒,求小郎君保护。”
“嗯,这还不错。”穆珏一哄就高兴了:“不过,你可以把那个‘小’字去掉,我听着不爽。”
明仪微微眯眼:“你觉得被侮辱了?”
“嗯。”
“少年啊,你到底是年轻,你要知道,最侮辱男人的不是这个字,是另外一个字。”明仪忍不住想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