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五行星图
炎北懵了,完全没想到云轻语竟然在向他表白,这是前所未有的一种感受,以致于他呆了,没有听清云轻语接下说的是什么。
百人擂……生死战……青丝寄情……
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出现在心湖,炎北手执一缕青丝回过神的时候,云轻语已经列队远去,前往地界传送阵的位置。
青丝,这是轻语给我的?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自知百人擂太过凶险,怕有去无回?还是,还是藉此机会表述情意?
“小北,我们也该走了!”
云紫衣低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炎北醒过神,匆匆的答应。他注意到云紫衣对他握在手中的青丝视而不见,只是嫣然一笑,扯起他的另一衣袖,赶往另一处的队伍。那里,云沐在清点人数,所有人整装待发。
云紫月杀人般的目光凶狠的瞪了过来,炎北避开,偷瞧身旁云紫衣的脸色,却怎么也看不到任何的端倪。不知为什么,他竟泛起做错了事的慌乱,又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九尊老,我们这就准备出发,不知九尊老可还有什么吩咐?”
云沐的话响起时,把炎北吓了一跳,强自镇定的摇了摇头。
很多束好奇的目光瞄了过来,在所有参加祭魂杀场的云族弟子眼中,这个九尊老极具神秘感,修为低的可怜,可偏偏能够轻易完败洞天境修为的云陌。无论是云族遭袭的示警,还是以尖音灭杀迷琴风蝶,都已经是大家口口相传的传奇故事,现在,炎北居然也参加祭魂杀场,他们还真想多端详几眼,看看这个九尊老是不是真的与众不同。
“云沐,你是主事之人,凡事你来做主,我只是参加祭魂杀场的一员,不需要问询我的意见!”
终于把杂念抛开,炎北迅速的给自己做出定位。他是九尊老不假,但一个队伍,不能同时有两个决策人,云族的利益在这个时候肯定是高于一切的,他在这个时候不能拖后腿。
云沐施以族礼后,挺直腰板,“所有人听令,出发!”,百人队伍排列整齐,迅速赶往人界传送阵。
……
通过传送阵抵达人界,一阵阵的讶呼此起彼伏,炎北也是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完全没想到人界之中如同真实的人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片歌舞升平,人间太平的盛世模样。
“大家注意了,我们所见,是真实无虚的人界镜像,但却与我们不在同一个位面,如果你仔细的看,会发现他们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而对于我们来说,他们的一举一动无不历历在目,但却是虚幻的,触摸不到的。”
云沐侃侃而谈,显然知晓一些人界的隐密。他紧接着抛出一枚锍金色彩的玉简,继续道:“玉简是关于祭魂杀场的介绍,我们需要依五行方位找到锁魂石瓮,优先来此的唯一优势,就是占据锁魂石瓮的五行位置,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做出选择。”
云沐的一席话,给炎北提了个醒。他不敢说自己的阵道强过所有人,但至少绝称不上弱。神识扫过玉简之后,他闭上眼,灵眼络全面运转,眼前的太平盛世的虚妄刹时不见,奇妙的空间感填满身心。
这里果然是个五行空间世界,充满着五行幻化的神奇,由虚妄的人世天地星图具象,形成万妙法理,释放着一种从未见识过的道韵,充斥着整个空间。
北方位置,有一颗白星在内,六颗黑星在外,表示玄武星象,五行以水为用。
东方,三颗白星在内,八颗黑星在外,表示青龙星象,五行以木为用。
南方,两颗黑星在内,七颗白星在外,表示朱雀星象,五行以火为用。
西方,四颗黑星在内,九颗白星在外,表示白虎星象,五行以金为用。
五行空间的中央,五颗白星在内,十颗黑星在外,表示时空奇点,五行以土为用。
如此,五行具全,源源不绝无有穷尽的天地灵气,通过时效具象而衍化星图,划出四方之位,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联结在一起,勾勒出一片深邃至极的道韵,围绕在中央的一个无比宽阔的巨圆之界,雄浑自成,灵气盎然,道韵流转,生生不息。
这一幕太让人惊叹,炎北实在无法想像这等大手笔的五行星图空间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队伍中有人站出来,朗声道:“这里是五行空间之界,自成一体,东方青龙,为木,南方朱雀,为火,西方白虎,为金,北方玄武为水,我们只能在这个四个方位任选其一。”
炎北认出此人名叫云慕白,尊老云炽阳的嫡孙,位属云族尊榜第九,在闯云墟海界时,有过一面之缘,看样子,这个云慕白是个阵道高手。
“以慕白之见,我们占据哪个方位最适合?”云沐流露出淡淡微笑,轻声询问。
不得不说,炎北也觉得云沐举止大方,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举手投足,都具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势。
云慕白道:“朱雀主炽火,白虎主杀伐,肯定不适合我族的功法,所以青龙方位和玄武方位是最佳的选择,至于哪一个方位更好,慕白也说不好,还是请云沐大哥定夺!”
云沐点头,看向炎北。炎北虽然话说得漂亮,但毕竟是尊老的身份,云沐在这一点上,分得很清楚,他必须征求炎北的意见。
炎北很清楚他的想法,直接摆了摆手,“都说了,你是主事之人,一切由你决断!”
云沐点头,一边向众人分发玉简,一边道:“玄武为水,我们抢占北方位置。大家要记住,祭魂杀场在子时开启,进驻之后的联络方式,玉简里讲述的很明白,这一战,所有人随机传送,哪一只族队全部殒亡时就是结束的时间,我们不容有失,一切须以我族的利益为重!”
所有人哄然允诺,一行人迅速前往。
人界,北方,玄武石峰。
所有人赶到时,发现深邃的水灵道韵在这里形成如有实质的水幕,玄武模样的石峰占据了千丈之远,厚重的甲背给人以安心的感受。
第二百五十一章 锁魂石瓮
玄武石峰算不得矮小,粗壮的四个巨足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形坑洞,正是云沐提及的锁魂石瓮。
随着云沐将一枚玉符镶嵌在玄武石峰的龟首眉心处的凹洞,整个玄武石峰发出巨大的轰鸣,一片水蓝色的结界开启,确实了这一带的主人。
登玄武甲背远眺,也就一柱香的时间,东方青幽如水,南方赤焰如火,西方杀芒耀耀,先后冲空而起,色彩鲜明,显示四大秘族均已经就位。
夜幕来临,人界中显示的某个虚妄的人世中,繁星密布在苍穹之上,下方则是万家灯火点缀幽黯的夜色,灯火与星辰辉映,宛如美仑美奂的立体星图,刹时好看。
子时将近,炎北与云紫衣别过,各觅一处锁魂石瓮。石瓮中的空间不大,堪堪容下一人盘坐,炎北注意到石瓮之中有三处突兀的石尖,石尖之上,三枚晶莹的玉珠闪耀着莫名的道韵气息。
玉简上有进入祭魂杀场详细的介绍,炎北自指尖处逼出三滴精血,分别点在三枚玉珠之上。伴着轰鸣,面前突然搅起无数的风旋,唯一的出入口被风旋所化的灵芒封闭。
子时,如期而至。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炎北只觉强大的吸噬之力袭来,一身气血被仿佛幽冥之中的巨口吸噬而光,天眩地摇之际,神识凝定,眼前一点点的由朦胧模糊,变得绽亮起来。
……
云岭极海,云族族地,琼空岛。
琼空岛经过几年的重建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八大尊老之一的云逸仙率族人们完善着岛上的法阵和种种布置,他鲜明的红润脸庞在人群中分外的耀眼,所有人见之均恭敬的施以族礼,然后忙络着手上的事。
咚!咚!咚!
三声鼓响,云逸仙皱起了眉头。三鸣鼓,是急情奏报,难道九霄族长族战之行有了变故?还是发生了其它什么事?
天穹,突然阴云密布,一道隐约的灵韵光景将整片的云族族地护起。云逸仙抬头,眉心更是拧成一个疙瘩。这是云族的护族大阵启动了杀伐之阵,代表着极有可能是外敌侵入。
四道虹光在云间穿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落琼空岛,豁然是尊老云紫秋、云万渡、云中礼、云中矩齐至。
“发生了什么事?”
云逸仙生出不妥当的感觉,因为四人个个面沉似水,好像有什么大事件发生。
人还没有落定,云万渡心急火燎的叫道:“逸仙尊老,刚刚接到消息,石族和风族联袂来袭,已经抵达东南境边的炽阳岛外围!”
“有这等事?”
云逸仙心神激荡,想不到自己仅仅是代族长一段时间,就发生涉及整个族群生死存亡的大事。
“可诡异的是,我们同时接到秋族的消息,他们不请自来,自南边的尖沙流域叩响西南境的号角,打着援手相助的旗号,这行径就显得诡异了!”
云万渡急急将战情道出,继续道:“我们根本辨别不出秋族的真实来意,虽说我们有姻亲之盟,但如此不请自来,实无法不令人生疑,兹事体大,我们几个这才联袂来此,一起相商应对之策!”
云中礼道:“我的意见由我和中矩赶往西南镜,拖住秋族,弄清楚秋族的来意。如果他们果真是提前得到消息前来相援,必可再予石族和风族重重一击,但紫秋尊老持有异议。”
云逸仙看向云紫秋,他最知云紫秋行事素来稳重,眼光独到,在大事上更是毫不含糊。
云紫秋道:“逸仙尊老,如万渡尊老所言,我们实无法辨别秋族的真正心意。往好方面想,这一切都还好说,但要往坏一步讲,三族同至,如果秋族真有颠覆我族之心,任他们长驱直入,我云族危矣!所以,中礼尊老的想法并不足以安心,我认为,请他们在西南境安营扎寨,待战况有了眉目,再行论议,此等形势,绝不能放他们进来,一旦真的是最坏的情况,那就是不可承受的战情!”
云中矩冷言道:“数千年来,秋族与我们唇齿相依,唇亡齿寒,他们接到石族和风族来犯,前来施以援手并不足为奇。秋族一片热忱相助,我们反据其在西南境外,这岂不是寒了盟族之心么?我们怎能做这等事?”
云中礼亦道:“确是如此!各位尊老,易位而处,换作是我们,如果施援之举被拒之门外,此心会作何想?盟族之间真的有了间隙,以后难免会滋生不信任的举动,于长远计,绝不适合!”
云逸仙大感头疼时,云紫秋与理据争,道:“中礼、中矩两位尊老,我们不要忘了,刚刚接到的战报可是说得很清楚,九霄族长在残堑遭袭,来犯的即是两族之精英战力,就算犯我族境的是两族的举族之力又如何?难道我们还坚持不到九霄族长、长空和炽阳尊老他们回援么?我们犯得上冒着基业倾毁的凶险,把秋族的引至我们的腹地么?”
“好了,大家不要再争议了!”
云逸仙心中有了计较,“紫秋尊老之言不无道理,同样,中礼和中矩尊老亦考虑周详。我承蒙九霄族长信任,代族长一职,事关我族安危,不得不多重考虑。”
他看一眼众人,“东南境战事,中礼、中矩族长列阵相迎,守御为好,并不需要出击。西南境的秋族,就由紫秋尊老出面安抚,务要不生嫌隙之心,万渡尊老负责护族大阵,开启第三层杀阵,做好应对,我亲率亲族卫队,随时应援各处战事!”
云逸仙冷厉的目光制止云中礼和云中矩意欲继续争辩的想法,“此役关乎我族基业的安稳,中礼尊老,唯有你统御的亲族精擅心灵传讯之能,须将此间事传递给九霄族长,再行定夺,不可延误!”
“好吧!”
云中礼终究答应下来,愤愤一叹,转身而走。
云逸仙目送跟随他身后离开的云中矩远去,一拍云紫秋的肩膀,“紫秋尊老,西南境拜托你了,如有异变,警鼓或是族号传讯,我即刻赶去!”
云紫秋点头,化虹光远去。云逸仙又看向云万渡,“护族大阵是守御之关键,如有任何不对,全力开启,我们必须坚持到族长他们回归!”
“逸仙尊老,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云万渡点头应喏。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变故
虚魂以生,蒙智守命!
炎北祭魂所至,同时感受到两个自己。一个自己盘坐在石瓮之内,肉身执守,虚神以待,而另一个自己则通过精血祭魂而存,化为一具灵身,道韵化灵,处在一个迷蒙灵动的天地,应该就是所谓的祭魂杀场之内。
神识内察,炎北很快的发现,他的一切都在。神识所至,无有不察,所有身上之物,灵芒内敛,虚影淡淡,但催发起来,与真实无异,这般神奇,是事先完全想不到的。
炎北很快的发现,在祭魂杀场之中,他的鲲鹏神巢无法施展,甚至连神识也沟通不到。不过,他体内流淌奔腾的星元在祭魂杀场之中释放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这股力量,他甚至不敢轻易的动用,隐隐觉得并不能很好的掌控。
不得不说,炎北是有一些担心的。他不知道在祭魂杀场中,如何区分各自归属的阵营。要知道,随行云族之人,他识得的并不多,唯一令他心慰的是,这些人,都认得他,不至于自相残杀。
杀场之内,一族之人被屠戮干净,意味着结束,以幸存下来的人数获得积分。这种生死相残,本身就是一种嗜血的残酷,体现出轻贱生命,强者为尊的问道真途。
炎北忽然有了一种明悟,祭魂杀场所有人都是魂体,但真身还在,这本身就说明大道万千,必有一丝生机的至理。轮回往生,百世记忆,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都只是为踏上问道天地的终点,付出的一些努力罢了。
他悠然的一笑,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再不存之前的紧张和焦虑。生与死,不过是某个存在的形式,他突然触摸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洞天。
洞天,一方世界,自成天地。洞天所至,尽在掌握。炎北修为达到入微境界的圆满,却一直没有触碰到洞天境界的意韵,他虽然并不着急,但也知道这并不正常,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不正常。
从灵渊境的艰难,造化境界的不易,到入微境界的水到渠成,每一步,炎北都知道自己不正常。以当下来看,他身具感识之络,入微境界之下,无有不察。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入微境界和同境界相比,更具杀伤力,虽不一定秒杀一切同境界的对手,但绝对是少有人能敌。
以入微圆满境界,击败洞天境界的云陌,令炎北信心大增。摸石头过河的感觉虽然不好,但他坚信必定可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问道道途,超越一切对手,攀上问道修真的巅峰之顶。
神识全力施展,炎北第一时间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存在,反到是无尽之遥远的天地。他没有想到祭魂杀场如此之大,如此广袤无边的杀场,要想杀掉某一族的对手,何其艰难!
无边的荒漠,炎北神识所至,杳无人迹。莫非,自己被传送错了?这里不是祭魂杀场?带着迷惑,炎北走了三日,终于发现了不对。
一处荒漠沙坑,炎北注意到这里有三具残影,弱弱淡淡的灵韵让他注意到一具水蓝色,一具焰红色,另一具则是淡
青色。
如果以人界四方颜色论定,水蓝色,则是云族自己人,焰红色为占据南方位置的秘族,淡青色则是占据东方位置的秘族。
无法辨别这三人是如何殒命的,炎北将每个细节都察看清楚,总觉得似乎三人是在追逃中同归于尽的。接下来的几天,更加的诡异,炎北没有碰上任何活着之人。大多数都是殒命的残影,死法千奇百怪。
如果说他发现了什么,只能说,他发现云族殒掉最多,其它三族的人则较少,看样子,云族和秋族的联盟处于不利的形势。
一个月过去了,炎北着眼处全是荒沙万里,与天边接壤,他始终无法走出荒漠,没有撞见任何活人,但殒命的残影见到不少,全是水蓝色。
这可就不对了!炎北将所见所得一一推敲,脸色一点点的变了,一种不敢深想的念头浮现出来。
秋族在与风族和石族联手,清剿云族?
炎北这个念头一浮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本非云族之人,对秋族的姻亲盟约根本没有足够的信任。如果说秋族与风族、石族联手,三分天下,他绝对是相信的。
不好!
炎北的脸色再变,他的神识察觉到祭魂杀场的天地在感知中有了界线。
难道,祭魂杀场随着时间在收缩?
炎北越发的不安起来。他的神识所察不可谓不远,但仍未找到任何人迹的存在。这太不同寻常,他强烈的担心起云紫衣的安危,如果云紫衣不能识破这个杀局,恐怕云族在祭魂杀场一役,举族全灭,率先出局。
如果说现在什么最令炎北振奋,那么无疑就是,荒漠尽,丛林现!
奔行间,炎北看着远方的那一抹绿意,难掩内心的激动,以及随之涌起的欣喜。他讨厌荒漠,那种万顷荒沙的孤独感太堵心,他自幼生长在凶莽荒原,那里可谓森林广袤,即使是荒野丛林,也是遮天蔽日,和荒漠是截然不同的环境,回到丛林,在炎北来说,和回到了家没什么不同。
一入丛林,炎北脸色就变了,怒火盈眸。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传送至如此遥远的荒漠,显然其它人并不是这个样子。
神识所至,到处是残杀血拼的战场。三百余人本不算多,但丛林的面积也并不大,石族和风族以及秋族果然三族联手,在清剿云族幸存之人,实力强悍的云族人拼了命的杀出重围,逃往无穷无尽的荒漠,怎奈三族人多势重,没有几个人能够逃得掉。
如果眼前什么最令炎北悲切,那么无疑是云紫月在拼杀中被秋族斩杀,香消玉殒。虽然死去的只是魂体灵身,但那种魂死道消撕心裂肺的痛,却是无比真实的,令人痛彻心扉。
远处,云沐和云紫衣以及十余名云族弟子背脊相靠,全力施展洞天之境,将所有的洞天重叠在一起,结成阵势,在做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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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血与泪,怒与火
绝境求存,无以争胜。如此惨况形势,任谁都知道云族的全部覆灭只是时间问题,近二百人的围攻令都生不出任何痴心妄想的心思。
轰!
一道锐不可挡的斧刃杀芒劈入一具淡青色的灵身,惨叫声音才堪堪响起,灵身被一道月刃劈为两半,化为残影。
丛林中厮杀正酣,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微之处,但云紫衣却似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精神大振。她不但祭出的灵器杀意纵横,双手更是如蝴蝶般翻飞,无数灵动的符芒喷涌而出,在洞天之境中联结成符箓护壁,将族人们团团护起,堪堪将百余人的攻势抵住。
血拼的战局不知道何时发生了变化,三族之人很快有人察觉到了不对。有人在大声的吆喝,组织人手,聚拢在一起,防止被人个个击破。但围剿云沐和云紫衣的队伍不曾有片刻的松懈,法技的炫目不断爆起冲天的灵爆,攻守的平衡渐渐被打破,守护着云紫衣等人的洞天,不少开始荡起灵瀑风暴,纷纷破碎。
炎北不知道自己袭杀了多少人,他没有任何的留手,直接以半片斧刃全力祭出杀芒,只要不是云族弟子,都被斧刃杀芒劈开洞天之境,再被他施以开天印或是碎星印,又或是以铺天盖地的月刃斩杀掉。
很多事,容不得深思。炎北无暇顾及云紫衣的战圈。但他知道,他越展示力量,无人能够相抗,就势必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围捕他的行列,这样围攻云紫衣的战圈的力量也就会少上一分,这本身就是对云紫衣的援手。
炎北的目光漠然而空洞,锅一样的洛神甲书被他背负在身上,所有炫丽的法技爆起大片大片的灵爆,不断的炸出轰耳欲隆的声音,俱被挡在身外。半片斧刃被祭出来,杀芒甚至并不需要他刻意的催动,就自行向外释放道道惊人的杀芒,肆虐四方。哪怕三族之中多数人的修为达到了洞天之境,仍大吃其亏,稍有不慎,就被杀芒劈杀,化为残影。
丛林之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个十余人呈现水蓝色的云族团队联袂抗敌,被百人围住,久攻不下。另一个水蓝色的云族人,被数十人围攻,顽力相抗,不时利用地利之便转移战场,同样是块难啃的骨头,反而将围捕之敌不断的消耗掉,戮力劫杀每个对手。
噗!噗!……
脸色苍白到极致的云紫衣耗干了所有的元力,已经稀薄到极限的符盾迸裂,云族最后七个人全部暴露在对手的攻击之下。每个人的眼神都是绝望而充满怨毒的,他们并不憎恨石族和风族的人,死在仇敌的手上并不是耻辱,他们并不辱没云族人的傲骨和气节。
秋族!
毁约背盟之恨,令他们咬碎钢牙,发出血与杀的怒啸,响彻每个角落。
每个人都知道云族完了,虽然这里是祭魂杀场,殒命在里面,并不会真的死去。但是,包括云紫衣在内的每个云族人都知道,祭魂杀场结束之时,同样是三族全面围剿他们的时刻。四大秘族一直相互牵制,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而今这种平衡被打破,三族同盟,必将倾力颠覆云族的基业。
“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所有人听令,祭魂杀场结束,与犯我云族者决一死战!”
云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狂吼着,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一吼,竟然让围困之敌乱了阵脚,所有人四散奔逃。每个人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这些人是真的乱了,仓惶而惊!
下一刻,他们就觉得自己想当然了,因为这些人不是逃,是在迅速的撤。更准确一点说,是迅速的加入了另一个战场,那里大片大片的灵爆堆积在一起,溅起的碎芒宛若焰火般的绽放。
隐约处,恍惚中,他们看到一个驼背的身影,似乎在弓着腰在焰火最爆裂的中心屹立不倒,拼了命的在动手,他们甚至看不到这个人的面目,就连这个人所属阵营的灵芒颜色也被密集到了极点的灵爆遮掩了,纵使在这等时刻,他仍然在坚持,释放出来的一道道杀芒虽然并不显眼,但依然很凌厉。
所有人的眼睛湿润了,一种莫名的愤怒充斥在每个云族人的身体里,他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发出最为凄厉的嘶吼,发出势不可挡的冲锋!
修为在突破,瓶颈在破碎,每个人都超越了自己的极限,在血与泪,怒与火的淬练中,冲向战场!
这是一场残酷混乱的厮杀,云族人用最原始的拼杀,展开属于他们的浴血战斗。当轰鸣响彻整个祭魂杀场,所有人仍然机械的,用最原始的方式挥舞着手臂,只是,漫天绿意盎然的灵雨,仿佛春雨浇灌干涸的土地,还喘有气息的每个人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干涸的识海,耗尽的身脉之中,缓缓的注入生机,一切,都在迅速的恢复着!
淡青色的灵光闪耀,焰火般的赤芒灼灼闪亮,同样,水蓝色的生命气息升腾而起,呈现出顽强不息的气势,盖过了一切颜色。
“我们活下来了!”
云沐喃喃的道。是的,至少八道水蓝色的光华倔强的在斑斓的色彩坚挺着,他们,坚持到了最后。
灵雨如丝,焕发勃勃生机。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所有人的灵身伤势尽去,但却没有人能够再将神识探得出去,就算施展浑身解数,也无法再动用任何的法技。
云紫衣看向那个激励他们最后一搏的孤零身影,她知道那是谁,没有人能够比她更熟悉。喜极而泣的泪水汩汩而流,止不住,擦不净。
天幕,青光泛动,存活下来三十五人的信息第一时间呈现出来。跟着,赤焰似火,十八个幸存的信息显露出来。然后是水蓝色的光华,映动一个数字,八!经过云族人浴血反击之下,终有八个人坚持活了下来。反而是橙金色的秘族,全军覆灭。
橙金,白虎西方之位,主杀伐之气,是秋族的天命所选。这简直是一个极具讽刺的笑话,背离云族的秋族,最终竟率先全部殒灭。
第二百五十四章 血色残堑
天幕,灵波幻动,依然迸发出各族最终的积分。
炎北很清楚这个积分的含金量,因为这个积分,并不光是各族活着之人的分数,同样,还有斩杀对手的分数叠加到一起,这个才最终的评判。
第一名,总是鲜明耀眼,水蓝色的光华铺满夜色下的天幕!
三百八十分!
第二名,一百九十八分,青光如水,波澜不惊!
第三名,一百零六分,赤焰如火焰般跳跃!
第四名,七十六分,橙金醒目,眼下却是最具讽刺的明亮!
耶……!
包括炎北在内,振臂狂啸,肆意发泄着疯狂的愤怒,他们赢了,用最直接的方式,完败阴谋者的诡计!
虽然这一切并不再具有什么意义,但八道并肩而立的身影依然狂吼,渲泄心中的愤怒与杀意!
祭魂杀场,所有灵身虚华渐散,漫空的灵雨滋养着每个活着的人的身心。卷天席地的磅礴道韵宛如大雨滂沱般的倾泄下来,炎北空间识海全面敞开,一百零八道身络更是不要命的疯狂运转,在这一刻,他清晰的捕捉到了洞天之意。
气之魂所寄。气之魄所归。气之意所欲。气之势所为。
气之所至,魂以养,魄所生,势所凝,意所形,乃成洞天。
洞天,以入微之眼,观万物始终,结势以成形,方凝洞天之境。
洞天之内,举手万般变化,抬足,造化天机,物物真如,皆在洞天之下!
捕捉到了洞天之意,炎北的修为在润物无声的变化中,顺利的突破到了洞天境。这是质的升华,量的变化,在炎北的眼界之下,万物皆化道韵,自有存在的真意!
洞天!
收,三丈之近!
放,百丈之远!
炎北识海平坦如境,不起波澜,圆融自在的喜悦,自然而然的荡起微风,让他感悟了拈花微笑的自然之势,以及自然之力,只不过现在这种感受被怒血杀意掩盖,他只想挣开束缚,肆杀八方。
石瓮,开启!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个方位的地势结界,将四大秘境分割开,云族人无不望向白虎方位的西方,那是秋族的所在。对秋族这个昔日盟友,每个人都恨得牙根直痒痒,反倒对石族和风族没有那么憎恨,只有轻蔑和怒火。
敌我,自古刀兵相向,但背弃的盟友,永远遭人不齿。在云族人眼中,秋族之人,比之石族和风族更为不堪!
百人队伍,并没有截击到秋族人。这些秋族的百人队,第一时间率队离开,显然知道自己并不为人所待见。
所有云族从石瓮中跃出,汇成一股汹涌咆哮的洪流藉传送阵重回残堑。映入眼帘的是如同祭魂杀场中的一幕,烽火狼烟,浴血杀战,整个荒原围绕着三个传送阵形成大面积的战场,四族混战,无不拼命搏杀。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虚空之上,惊雷滚滚,浓云密布,电光迷离,太虚境界的大能们动手交击中,一道道毁天灭地的虚空裂缝,蜿蜒延伸,发出轰隆和咔嚓的巨响。
那一刻,所有人发出冲天的怒吼,迅速的冲入战场。
一切,都乱了!
……
从传送阵出来的一刻,炎北就陷入无休止的血战之中,残堑之内一片血色,厮杀震天,所有人都拼命的攻击靠近自己的一切非我族类的敌人,尽可能的斩杀对手,只剩活下去的执着和信念。
第一时间,炎北抛出五元裂阵石,囊括了百丈方圆。七级的迷阵仓促中被他祭了出来,然后漫天的月刃在迷阵之犹如大漠狂沙一般,席卷所有非云族之人。
龙刃,紧接着被炎北毫不迟疑的施展出来。大地在轰鸣中如沼泽般举步维艰,火龙喷出的焰芒在龙角释放出的月刃披荆斩棘的扫荡之下,释放着灼灼的凶威。
斧刃,同样在仓促之下被祭出,炎北主动催发出杀芒攻向多达二十个石族人和风族人,但没过多久,斧刃便开始自行释放杀芒,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同样有云族自己人殒命在杀芒之下,但他已经顾不了这许多。
炎北终于获得一丝喘息之机。这些石族人和风族人正在拼了命的攻击着云紫衣和云沐等五人,令他们险象环生。有斧刃杀芒的缓冲,云紫衣等人同样缓上一口气,渡过了最危急的时刻。
斧刃杀芒凶威赫赫,至少有四五名洞天境的石族人首当其冲,直接被斩伤。他们受龙刃的地陷干扰,被焰芒障目,又在月刃铺天盖地的攻击之下手忙脚乱,很快惨为亡魂。
凌厉的攻击之下,被困在七级迷阵之下的风族和石族人很快的联起手来。他们迅速的组织起反击,以两个神机境修为的同族率领下,迅速破开七级迷阵。
炎北很清楚,这一仗要想占得上风,就必须攻得对手措手不及。如果想要云紫衣真正的脱离险境,那么他必须将整个战圈迁离。在有意的施为下,炎北神识断断续续的感知到自己与云紫衣渐离渐远,甚至连她的娇叱也听不到了。
拼命的再次激发五元裂阵石,仓促中,炎北又布置出一个六级困阵,以及一个五级的阻阵,将所有冲过来的敌人拒在十丈开外。神识的急剧消耗,让炎北再也感应不到云紫衣在哪里,灵芒漫天,到处是惶惶血色,根本看不到云紫衣的身影。
六级困阵,只在数个呼吸后便被毁去,阻阵也随之被破开。炎北意随心转,五元裂阵石化为五束黯淡的光华,消没在炎北的体内。这石头可是他的心肝宝贝,他绝不能将这宝贝弃之不顾。
这个时候,炎北的神识已经不足以祭出锅一样的洛神龟甲。那一章唯一被炼化的甲书,将他护持住,这已经是他能够动用的最后手段。
轰鸣不绝于耳,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不断轰击在这一章甲书之上。不要说神机境界的石族和风族修士发出的致命一击,光是那些洞天境的全力一击,都足以将这一章甲书撕裂开一道缝隙。
咔嚓的巨大声音中,炎北的身体被一道道灵芒劈得爆起一道道血雾,两道神机境修士的强悍一击透过那一章甲书,将他的身体击穿出两个血洞,大片大片喷涌的鲜血将地面染得鲜红。
第二百五十五章 四方秘简
残堑,一切仿佛都静默了,炎北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这一瞬,仿佛一生的时光重现,由打幼时起,飘忽的成长岁月如梦境般变得毫不真实。
炎北在这一瞬并没有半分悔恨,虽然他仍不知道自己的出身来历,甚至连娘亲的来历也毫无头绪,但云族给予他很多,云紫衣更是视为姐姐的亲人,不管云族留下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已经将云族视作了自己的根,自己的家。
眼前,一片空白。仿佛自天穹之顶撕裂开的虚空裂缝发出雷鸣巨响,闪耀起灼灼凶威,吞噬着所能吞噬的一切。
炎北似随波逐流的浮萍,被虚空裂隙吞噬进去,还有十几位靠得过近的石族和风族修士在惨呼中被吸入裂隙之中。
一切都仿佛淡远,朦胧中天地似乎在闪亮,然后渐渐黯淡下去,最终,一片寂静。
……
硝烟散尽,残堑悬浮于天地之间,似乎更加残破了,激荡的罡风气旋呼啸来去,仿佛呜咽世事悲凉。
打扫残堑战场的,并不是云族人,而是一脸萧冷的其它三族修士,只不过,他们的面容不见大战获胜的喜悦,反而个个阴沉着脸。
石幽出现在残堑的荒原,随行的是风族以及秋族的族长。因石族族长石铮,殒命在云长空的手里,石幽承接族长之位,现在隐然为三族之首。
风族族长风万里惨然一笑,道:“云九霄和云长空重伤突围而去,他日必成心腹之患!石幽兄,诚邀秘使之事,只能拜托你了,秘盟复兴,重现往日荣光,是千年大计,一时的得失算不得什么,但云族一旦缓过来,我风族距之最近,首当其冲,我们与秋族已结同盟之谊,子雁兄我二人私下商议过,只能联以相抗了。”
秋子雁,秋族的族长苦涩的一笑,“这次族战,我们秘商已久,云九霄对秘盟没有归属感,始终不肯重建东极域秘盟宗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秋族揭杆而起,为秘盟重建牺牲如此之大,结果反受创最重,如此机密之事,究竟怎么会弄至这步田地?石幽兄,你可要给我个说法!”
石幽苦笑,看向远方仍是气势纵横天地的天、地、人,三界传送地,道:“我们只知云九霄一人修为达到了太虚境界的圆满,谁能料想才百年多的时间,又出了云长空这个变数,也达到了这一修为,甚至有可能超越其上。光凭他们两个圆满境界,就算我三族太虚境界齐出,只能得势,不能除之,现在我三族举族而出,还不知道云族那里的战况如何,如果不能攻陷云族族地,就算你们联手又有何用?”
他黑着脸再扫视一遍战场,“万里兄,子雁兄,我已经着人打探云族那边的战况,灵讯至少还要几天才能传回消息,你们稍安毋躁。我倒有个提议,我三人共同参详一下,就是举三族之力,筹建北疆秘盟宗会,再上报秘盟总会,大事可期。此事若成,不但可予云九霄一击,还可孤立云族,同时还能给新建的秘盟总会一个交代,如何?”
风万里苦笑道:“万年前,我们四族从秘盟中脱离出来,天堑秘使留有四方秘简,唯有集齐这四方秘简,方可开启残堑内的秘盟会址,我们获取不到云族的那一方秘简,就算是成立秘盟又有何用?”
见秋子雁也随之附和,石幽阴冷的一笑,“我有一筹码,可助我等取得这一方秘简,如果云九霄还是死板一块,我们大可分裂云族,盗取这方秘简。此事绝密,还需从长计议,你我觅地相商,我石幽必坦城相告!”
风万里和秋子雁半信半疑的互看一眼,无奈点头。秋子雁阴沉着脸道:“石兄,开诚布公于大家最好,可否先透个底,至少让我们心中有个数?”
石幽大笑,“万里兄和子雁看样子还信不过我石幽,你们可还记得清剿云族一战,我与云炽阳险些两败俱伤之事?”
风万里脸色更黑,“以石兄太虚后期境界的修为,居然让云炽阳溜掉,我和子雁兄曾谈及此事,都觉得这并非是石兄的真正实力!”
石幽遥望向远方,“万里兄和子雁兄没有看错,那确非是我石幽的真正实力。”
“你是故意放云炽阳一马?这可是养虎为患之举!”
秋子雁强烈的不满已经按捺不住,怒目而视。云炽阳贵为云族尊老,除掉他,必可以令云族元气大伤,石幽竟平白放过他,这简直是作死的节奏,拿三族的命运开玩笑!
石幽淡淡一笑,浑不在意,“云炽阳有把柄在我手中,几度央求我助他除掉云九霄,他与云九霄有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可恨云九霄这厮太过奸滑,几次被他逃脱,但这一次不同,我们三族同心,共谋大计,必可令云族分崩离析!你们说,对也不对?”
风万里和秋子雁愕然相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
极海,在云族族人的记忆中从来没有闹过如此巨大的动静。
数万里的海域天空灵光璀璨,云族最重要的诸岛全部囊括在一片阵光之中,不时爆以如烟花般五颜六色的灵芒,天地之间除了轰轰作响,只有尖锐的狂啸,那是云族音阵在释放迷音幻乐在拒敌,不知是何缘故,云族的护族大阵竟然全力开启!
族号鸣响,直有惊天动地之势。
据守家园的尊老云逸仙凌空而起,悬在琼空岛的半空之上。
“所有族人听令,所有百岁以下者,迅速赶往九和关传送岛!百岁以上者,可自愿留守,由尊老云中礼统一调配,任何人不得延误,否则族规惩处!”
见所有族人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云逸仙直接落地,两名亲族监执云展风,云展堂急忙跟随左右。
“逸仙尊老,大阵传讯法阵损毁,无法将这里的消息通知五尊老和七尊老,看样子只能遣人前往了!”
云逸仙道:“展风,你即刻赶往东南境,组织族人退缩琼空岛。展堂,你全速赶去西南境,通知紫秋尊老全线退至琼空岛死守!”
两人施礼迅速离开。
第二百五十六章 秘盟之秘
目送两人离去,云逸仙目光里尽显悲色,看往海天之上越发绽亮的护阵大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最多三个时辰,护阵大阵将会崩碎瓦解,云族危矣!
如果说现在什么是最可怕的,在云逸仙的眼中,没有比秋族逆叛之举更令人忧心了。云族万年基业,至少有一半的时间,秋族和云族永结姻亲之盟,稳固守望之谊,度过了无数的难关。但这一次,秋族凭什么做出如此抉择,除了族长云九霄,没有人比他知道的更详尽。
秘盟重建,是四大秘族一百多年前提出来的,此议由石族提起,但没有人把它当一回事。万年的岁月风尘,吹尽一切尘封的往事,无论万年前秘盟分崩离析是怎么一回事,云族也难以对秘盟生出归属感,而石族此议,无非是想打破云族垄断极海资源的伎俩而已。
岂料,在中极域,不知何时,有万年前盛极一时的秘盟重建,委派四路使者前往东南西北四大极域寻觅昔年秘盟的传承秘族。四大秘族虽然神秘,但并不难找,当秘盟尊使出现在四大秘族的高层面前,发出重建秘盟宗会的指令时,唯有石族响应,就连风族也保持沉默。
随着云族在云九霄的率领下拂袖而去,秘盟宗会重建之议随之搁浅,尊使一行人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并没有动粗,反而大笑不绝在北疆久居近三年的时间才离开北疆,之后石族不到百年便迅速崛起,公然挑战云族的地位,并数次不惜动用举族之力与云族殊死相斗。如今,秋族叛盟毁约,三族合兵一处,云族再强也势必不能相抗。
如此劣势险境,眼下便是活生生的证明。如果不是被云紫秋一眼识破,真要是放任秋族深入腹地,现在云族恐怕已遭毁族灭亡之恨。
难道我云族万年基业的气数已尽?
云逸仙漠然的看着族人们的人流井然有序的赶往九和关。传送岛上,他的亲族子侄们正负责安排将族人们传送离开。他的目光不自觉的遥望远处的某个方向,直到他醒过神来,才察觉自己盯了那里好久。
北望海域,北望岛!
云逸仙嘴角抹过一丝苦笑。对于炎北,他的内心一直抵触。一个不明来历的毛头小子,突然小助了云族一臂之力,竟能获得与他平起平坐的资格,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然而,灵讯传书,讲明云族在残堑遭受奇袭,由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九尊老力挽狂澜,粉碎石族和风族的诡计,还灭杀几十只风族最为倚仗的迷琴风蝶,拯救云族人于水火之中。
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说来,如果不是灵讯传书甚为可靠,云逸仙会毫不怀疑这是彻彻底底的欺骗和谎言,但云九霄的族长印记是造不得假的,无论怎么看,这都是货真价实的真消息。
现在,云族大祸临头,早有预见的云九霄百年前开辟出来的北望海域,正是避祸的首选地。北望岛偏东南方位的七星连珠,也是现在的七岛坊市,恰是新的护族大阵的枢纽。
虽然知晓此事内幕的只有寥寥数人,但不得不说,族长云九霄和尊老云长空当初力排众议之举,如今看起来却是颇有远见。因为,北望诸岛现在兴建得有声有色,七星连珠的七岛被炎北划归为坊市交易之岛后,获得大量的财富和资源,如果由族内资深的阵道高手稍加改变,至少可阻外敌数年。
“报!”
云族的鹰使来报,递上一枚打着禁制的灵信,这种灵信通常是传递战情之用,只有紧急的情况下才可使用。
禁制手法很粗浅,让云逸仙眉头不禁皱起,怀疑灵信的内容并不是那么重要。打开禁制之后,他的神识迅速扫过灵信的内容。
“北望岛九尊老炎北附庸家族,辛家辛千伤奏报,我族九尊老炎北之阵道授业恩师,青云问道学宫天葵长老,觅徒前来,恰逢我族遭难,意欲助一臂之力,完善护族大阵……”
“我滴个天!”
问道学宫?天葵长老?
云逸仙幸福得双手哆嗦个不停。要说阵道,整个东极域莫过于青云问道学宫常年游戏人世间的天葵,那是阵道的真正大家,是东极域东原以阵道传承万年的柳家,最具威权的大人物。
据传,这家主之位本是这个天葵的,但他抛印远遁,反倒跑去问道学宫出任长老一职,行止令人匪夷所思。以阵道论,俗名柳葵的天葵长老在东极域无人能出其左右,连个沾边的都没有。
“哈哈,这个老家伙此来,简直是雪中送炭,这是天不亡我云族,这是云族之幸,这是云族之幸啊!”
等等!
欣喜若狂的云逸仙把灵信再扫一遍。
“乖乖,炎北这个小家伙竟然是天葵的徒弟?难怪!难怪!”他一拍大腿,“好个炎北,云骆这个老东西至少有一句话不假,你个小家伙还真是我云族的福星!”
云逸仙连发灵信后,又一把扯起信使,问道:“云骆尊老还没有从紫旌森林回来么?可有什么消息?”
信使急忙答道:“云骆尊老半月前就传讯过,已经采集到锍离金,份量也足够修复传送阵之用,为此还折了四个人,云骆尊老负了些轻伤,但无大碍,他们一行已踏上归程,最多三个月,该可抵达。”
“好了,你去吧!”
云逸仙的心境一下子好了大半,他化虹光而起,直奔北望岛。他可没有时间赶往九和关等待传送,他的太虚神游身法,乃是云族最顶级的遁术,整个云族,只有他敢在云族护阵下全力施展,第二个人都没有,这一点,连族长云九霄都做不到。
……
空间识海轻轻泛动,五感六识从遥远的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炎北骤然醒了过来,只觉得浑疼痛欲裂,口渴得要命,不由呻吟。
他并未睁开眼,十二道感识之络还有稀薄的星元缓缓流淌,这可是疗治伤势的本钱。随着这些稀薄的星元耗尽,炎北的心也沉入谷底。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该不会想吃我吧
炎北竭尽全力稳固伤势。他不得不如此,肉体受创之重实在触目惊心,此时此刻,他的九十六道身络主干已经没有半分的星元可用,甚至连最初时的一丝灵流都没有,干涸而尽。
万幸的是,他的心络不知是何原因自行封闭住,整条心络依然星元充盈鼓荡,也让他悬起的一颗心安然放下,这是他最大的倚仗,也是保命的唯一手段。
碧空中,一轮艳阳,挂在中天,红彤似火。一时间,炎北不但不知身在何地,还不清楚曾发生什么事。
身畔,同样有呻吟响起,炎北注意到七八个人缓缓有了知觉,手脚有了轻微的动。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身下有黏乎乎的大片鲜血,流了满地。
“哈哈哈!天可怜见,竟然可宰掉你这小子!”
从服饰装扮上看,灰青颜色是石族修士,但面孔很陌生。炎北注意到此人竟先招呼同伴,凑了三个人,艰难的起身,奔他而来。
“道友,我们都不知道这是哪里,大家都是被虚空裂缝卷进来的,这个时候,不应该同甘苦,共患难吗?杀了我,你们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如果碰上什么险地,我至少还可以充个先锋,对不对?”
炎北其实并不怕和这几个人动手,他从心络抽出一丝星元注入灵眼络,辨出这几个人同样灵元耗尽,充其量逞一些手足之威。凭借心络的星元,他完全可以直接抹杀这几个人。
炎北并不想动手,除掉这几个人容易,但这里是未知之地,谁知会有什么凶险,有这几个人在,会免去许多难处。
看到几个人一番商议,最终勉强认可了他的提议,炎北暗自里一阵好笑。世事往往出人意表,这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事,那就是在任何时候,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哪怕他已成阶下之囚。
眼前即是如此,他在这几个人眼中只不过是个随意摆弄的棋子,而事实上,这个棋子可随时要了他们的命。
炎北早就迷失了方向,其它人同样如此。他们所处的环境迷雾很大,本来就辨不清东南西北,这支临时的队伍一行九人,五人来自石族,两人是风族的,还有一个是秋族的。至于其它几个没有活下来的,来自于哪里谁会有兴趣知道?
走了一天,八人出现了争执,显然为朝着哪个方向出发各执己见。雾气中,到处都是山野之地,丛林密布,这种地势总是伴有凶险,恰恰是炎北目前最需要,也最喜欢的。
最终八人还是攀起山野丛林,朝着某个方向出发。炎北排在中间位置,前后都有人盯看,一旦遇有凶险难辨的险情险地,直接把他推到前面探路。
炎北也记不得穿过了多少山岭,当他们站上这里最高的山峰时,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居然在一个岛上,四面环海,根本没有任何的出路。
“糟了,这是哪里?为何我的是极海灵图没有任何的反应?”
风族,一向自命是海之子。他们的远帆灵船最是闻名,每个风族人通常携有极海灵图,只要处身灵图之内,就会显现位置。可惜,这一次,极海灵图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炎北更没了诛杀这几个人的心思,留有一些打探环境的棋子还是有必要的。他的灵眼脉随时察看几人的状态,他可不想自己没好起来,这几个人反倒恢复过来。由于拥有逆衍问道心经的自疗功法,炎北小心的催动储存在心络的星元,一点点的恢复伤势。
没丹药,没食物,这种条件在孤岛上如何生存下去?
捱过三天后,炎北察觉到这八个人目光闪烁不定,显然在打自己的主意。
“这几个家伙,该不会想吃我吧?”
炎北被这个念头搅得一阵恶心。就算他再饥饿,也绝不会选择去吃人,哪怕真的可以坚持活下来,他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每个人都在绝望中挣扎,因为他们发现,这个孤岛被一种莫名的诡异力量罩住,他们甚至连下海都办不到。
随着身上的能够充饥的东西消耗掉七七八八,炎北注意到被虚空裂缝卷进来的几具尸身不见了,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目标。
果然,没过两天,这八人再也按捺不住,把炎北团团围住。每个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似乎在考虑抢得哪个部位可以分得的肉多上一些。
然而,一片片月刃斩灭了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恐惧被无限放大,惊骇欲绝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当八个鲜活的生命倒在脚下,炎北只留下无奈的苦笑。
“本来想留下你们,至少还有人能说说话,聊聊天,可惜了!”
饥饿同样在考验着炎北的意志,这个时候,血腥气实在闻之欲呕,他迅速的离开这一带,再不想踏足这里。
游逛孤岛,炎北仿佛重回凶莽荒原的那段时光,孤自一人,荒野独行。只不过,这里感觉不到任何的灵气,整个岛仿佛死物,寂寂的,除了海风的呼啸。
他没有在这岛上发现任何活物,戒指里虽然灵草成堆,倒是可随意炼制丹药,但他的心络星元,用一丝便少一丝,现在更是不敢全力疗伤,只能寻些疗伤的灵草先敷上。
孤岛很大,但没几日炎北便将这里逛了个遍。他已经开始嚼一些可直接吞吃的灵草充饥,艰难的求存,他不相信在这里活不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孤岛哪里不对,却一时说不出来,也找不到。
“这孤岛难道是死地?”
孤岛绝地,被茫茫的迷雾笼罩,碧空与平日所见并无不同。炎北为了坚持下去,更不敢动用心络内的星元,他继续找寻出路,在迷雾中游荡。
……
云族,北望岛。
云九霄被人搀扶着走出炎北命名的衍神殿,看到一片繁忙的景象。
弥复几乎成为最忙碌的人,有关北望岛的一切他最为清楚,现在重建的云族护阵把北望诸岛护得严严实实,与三族之敌成对峙之势,至少几年内,这种格局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第二百五十八章 命牌
不过,北望岛虽然不小,但容纳的人数毕竟有限,现在百万云族人栖身在岛内各处,弥复虽持有几大尊老的令牌,但很多事情仍要看人脸色,亲族总是因利益而纷争,按住这个,起来那个,弄得他焦头烂额。
“弥复,这段日子,苦了你了!”族长暖心的一席话,差点没让弥复掉泪。
鸟之将亡,巢之安在?灭族之难,万民之灾,哪怕他外戚的身份,云族同样是他依存之地,他唯有拼了命的做事。如今,族长法眼无差,看到了他弥复不计较得失的努力,总算对得起自己这个云族外戚的身份了。
云长空踏步而来,直抵云九霄的近前,看到弥复赞许的点头微笑。显然,弥复的辛劳,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残堑之战,云九霄被众人联手攻伐,没有丝毫喘息之机,谁能料想,这样的举动反倒给予了云长空机会。
云九霄身为云族的族长,都不知道云长空的修为已然直追上他,那一战,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最终云长空重伤,云九霄的修为更是大跌了一个境界,如此之大的代价,换来也是硕果累累。这一战,石族太虚境界殒了三人,风族殒了二人,唯有秋族太虚境界的没有伤亡,但参与围攻之人,全部魂死道消。秋族太虚境界修为的人本来就少,中坚力量在这一役全军尽墨,无异于釜底抽薪,这一战,算得上三族重挫。
以一族之力,拒三族之师!
这个结果是任何人事先都想不到的,哪怕是云族人自己,当然也包括族长云九霄。
不得不说,云族族地之战,问道学宫的天葵长老适时出现,彰显其阵道大家的风范,利用云族即将分崩离析的护族大阵,硬是力阻三族之师,待得云族全族从容而退,三族闯入的时候,根本没留下什么。
北望诸岛新建的护族大阵,在天葵的完善之下,可谓是固若金汤,哪怕是三族再次举族来犯,没个几年也根本讨不了任何好处,如此战果,事先任谁能想得到!
“炎北啊,炎北,这小子是我族福星,必不会早夭!”
云九霄感慨万千,看了看云长空,“还没有这小子的消息么?他活着归来的一刻,就是赐婚紫衣的大喜之时,希望有好消息传来吧!对了,紫衣的伤势如何?你怎可令她如此舟车劳顿?北疆距青城问道学宫,哪怕是我的族驾,也至少两个月的路程。”
云长空苦笑一声,“紫衣是自荐前往问道学宫的,我这个当爹的拦都拦不住。要知道,现在唯有问道学宫的命牌才能知道这小子是否还活着,她的心思迫切,谁也劝阻不了。”
“唉……!”
云九霄长叹,“中矩战死,中礼重伤闭关,万渡的修为也掉了个大境界,没个几年缓不过来,好在紫秋和逸仙还在,云骆这个老鬼至少还能顶上几年,否则这一战,我们的元气没个千八百年,是难以缓过来了。”
听话听音,云长空听出云九霄没有提及尊老云炽阳。
他没有接话,亦不敢接话。云炽阳与云九霄的夺妻之恨哪怕在四大秘族也不是什么秘事,当年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其祸根,正是云九霄现在的道侣,雪霓裳。此女的柔媚和心计,在东极域都极具名气,他可不想沾惹上身。
“长空,那一战,你觉得炽阳力战石幽而不死,究竟是炽阳的实力大进呢,还是石幽的伤势未愈呢?”
云长空听得云九霄貌似漫不经心的一席话,暗自心惊。正踌躇如何作答,有鹰使来报。
“报!禀族长,卫队左使云紫衣加急灵信到!”
“什么?快快呈上来!”
云九霄顿时抛开了一切,神识直接破开鹰使捧来的灵信禁制,扫到了里面的内容。
哈哈,长空,你教导有方啊,紫衣做事总是这么稳当,竟然将九尊老的命牌请了回来,万幸啊,这小子的命牌还好好的,我就知道,他轻易死不掉的,这真是天佑九尊老,天佑我族啊!
云九霄大笑,状极欢欣。一旁,同样喜形于色的云长空轻拭冷汗,微微松了口气。云九霄的疑惑无论他如何作答都不妥,他太了解这个族长了,一旦有了疑虑,那是会反复求证,来证实心中所想的。
炎北还活着,同样让他悬着的一颗心安稳下来。至于云九霄提及的婚事,很让他挠头。因为他一直弄不明白紫衣丫头的态度。这丫头你要说是同意吧,总摆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可要说不同意吧,又从来没有半个不字。
都说女生外向,心思难猜,现在云长空可谓是食髓知味。
秋族毁约叛盟,紫月这个二丫头的婚约自然也泡汤了,现在更是打着闭关之名闹情绪,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知道这个刁蛮任性的丫头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还有,昨天云紫秋和云骆硬是为云沐出头,撮合与云紫衣的婚事。这简直是在给他云长空出难题,这两个老家伙难道不知道族长的心意么,搞什么?
一桩桩事,让云长空颇觉有力难施之感,眼睁睁的看着云九霄被人搀扶着进殿静养疗伤。
唉,人老了,怎么反而烦心事越来越多呢?
云长空长叹一声,负手离开。
……
孤岛,绝地。
炎北木然的望向海天一线的远方,思绪万千。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但日子确已不短。他的耐心和韧性被绝望的情绪消磨干净。
丛林,绿树,青草,野花!
突然间的发现令他精神大振。
对啊,这个荒岛有生机啊,有生机,就代表着这荒岛上有维持生命的灵气!
炎北想起在云族时闯荡的琼空古殿秘境。当时,他闯入古殿秘境之中的海境,被诡异的竹林涅化掉身络的星元,几次险死还生。
那个时候,他就是凭借着感识之络绝地求生的,找到了竹林深入地下的灵韵之泉,正是凭借着灵韵之泉,他才活着走出秘境的,眼下这个孤岛,与海境何其相似。这里峰林俊秀,谁敢说这里没有堪比灵韵之泉的存在?
第二百五十九章 噬心魔火
炎北动了起来。足足三个月,他把这座孤岛的每个角落都勘察了个遍,当绝望不可抑制的铺满心湖,他无力的仆倒在地,甚至动了了此残生的念头。
炎北哭了。这是一种绝望的哭泣,充斥着悲凉与不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做,可是他如今深陷绝地,找不到出去的路。
老葵……!
你不是说,虚空绝路,大道不绝,必留一线生机么?为什么,这里,会是我的绝地?
炎北悲怆的大哭,踉跄着攀上峰顶。四面环海,蔚蓝碧空,伴有脚下墨绿色的群峰山峦,这一切是如此的美好,然而对于他来说,这里却是自掘的坟墓。
失魂落魄而行,炎北首次感受到心灰意冷。这种绝望的心绪,如毒蛇一般噬咬着他一贯坚守的心境,一种澎湃燃烧的噬心烈焰,开始在他的空间识海中焚烧一切。
是的,炎北走火入魔了!
不断爆起的噬心烈焰席卷他的空间识海,炎北保有的最后一丝清明,奋力的挣扎着,荡起的浓郁绿金色的光幕,如起伏的波浪般与噬心烈焰交炽在一起,灼烧着每一道身络,焚烤着五脏六腑,使得他不断嘶吼,惨嚎。
内在的天地,风起云涌,大片大片的衍神电芒令炎北不断颤栗,浑身缭绕着迷离的电芒火光。
有那么一瞬,炎北感觉到天地都静止了,没有了痛楚,没有想念,更没有喜怒哀伤,他隐约看到巧笑嫣然的云紫衣款款向他走来,发出轻柔的呼唤。
我要死了!
炎北很清楚这一刻是死亡的宣召,但他无力做出什么,在这一瞬的安宁静默中,品味自己生命的旅程。
一幕幕,闪电般的在神识中呈现,直到他被虚空裂缝吞噬,在孤岛顶峰,俯瞰这一片天地的一刻。
这一幕,如此的残忍,更是如此的悲凉!
炎北看到自己站在孤岛的最顶峰,悲泣哀伤。他的脚下,一道道峰峦向四面八方延伸,直达孤岛的海岸,那里,一种诡异的力量禁锢着孤岛的一切,包括生机与希望。
导致他走火入魔的噬心魔火由内而外汹汹燃起,他看到远方无尽的黑暗蜂拥而来,仿佛狰狞的恶魔巨口,意欲将他一口吞噬。
孤岛,大海,天空,峰峦……
最后绝望的一幕,不时在眼前的跳动,不知为何,这一幕竟深深的触动了炎北某一根久远的神经,让他突然僵住,不断释放的噬心魔火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
……大道不绝,必留一线生机……
这是葵老的声音。炎北竭力的辨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挣扎什么。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是青云秘境中的大道纶音。炎北又辨清一句。
……天地之性,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故火胜金。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故土胜水……
哦,这是五元裂阵石上的阵道总篇。
炎北笑了,心智更加的清明了些。然而一切并未有更多的改变,熊熊燃烧的噬心魔火只是弱上一些,他的一身血肉开始发出嗞嗞的响声,无尽的黑暗,愈来愈逼进。
绝望的最后一幕,仍然在心间逗留不去。炎北的双眸仍然迷离,呈现出剧烈的挣扎,浑身更是抽搐不停。
海天一线,孤峰绝路,八脉俱拢,绝处生机……!
轰!
炎北隐隐的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他极力的睁眼,看到那绝望孤景形成一幅别开生面的画卷。
孤岛之上,有孤峰绝路,四面环海,海天一线,原本勃勃的生机源源不绝,但却生机俱断。峰峦叠嶂,却一片死气沉沉,灵气断绝,脉脉生机,俱被生生碾灭。
我靠,这不是葵老曾讲过的,超阶法阵中最顶级的,号称绝命法阵的八方蟠龙锁灵阵!
仿佛有惊天之雷唤醒万物根源,炎北双眸爆起无与伦比的厉芒,翻身而起。虽然他的心络仅余的星元已经耗得干干净净,但一身气力还在,生命犹存,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清明的心境在收复失地,空间识海中的噬心魔火急剧的褪尽,再不见一丝一毫。炎北清澈的双眸极力望远,海天空灵,不染纤尘,神识感应的无边黑暗不知何时再也看不见。
重新站在孤峰之顶,心境却截然不同。噬心魔火令他伤上加伤,但整个身络呈现的却是脉脉生机,令他斗志昂然。
这是心境的磨炼,于生死间问道!
炎北感叹,心驰如电闪,迅速的推算方位,很快的锁定了一个方向。孤岛迷雾,阻碍他的视线,但他仍清晰的看到山脉群峦,八道主脉延伸向八道门户,八个方位俱都封死,唯有西北方的这一道山脉在中途一分两断。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哈哈,八卦阵势,西北方的这一道,正是坎位,这一方,准没错!”
炎北大笑,空间识海渐渐复苏,是一种浴火重生的涅磐。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如果没有猜错,对应八门,这断位处,必是生门的所在!”
炎北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平静,空间识海与心境浑然一体,一丝洞天之意,自体内喷薄而出,三尺方圆尽皆在笼罩之下。出奇的是,他的一百零八道身络之中,仍然没有半丝星元的存在。
超然于外物的炎北没有察觉到,他的浑身伤势竟然在毫无丝毫灵气的空间之内,迅速的痊愈着。他长笑一声,疾驰而下,直奔西北方位。
……
冗长的石壁甬道中,炎北踉跄着奔行。他捕捉到了微弱的灵气气息,证明不管这石壁通道有多长,尽头处必定有灵气的存在。
在西北山势山脉的断位处,炎北足足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才找到坎位生门的所在。之所以辨得清楚,是因为这里皆是浮土,并不是其它地段全是岩石硬块。
找到这不知尽头的石壁甬道,耗尽了炎北全部力气。他感受到普通凡人的疲惫和无力,那种无星元可用,无灵气可耗的虚弱感,仿佛将人从天上打落凡间,这种落差太可怕了,甚至令人绝望。
第二百六十章 浮雕幻景
石壁甬道渐渐空荡,越往里走,越为宽敞,令人生出逐渐变得渺小之感。
眼前骤然空旷,竟然是一座巨大的石殿,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的雕像。这些雕像,足有万个之多,皆是飞禽走兽,或是半人半兽,罕有的几个具有人身的,也都是稀奇古怪的兽首。
炎北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在凶莽荒原生活了很多年,自以为能够认出绝大多数的凶兽,然而,眼前的雕像,他勉强认出一小部分,还不足千。
在雕像中穿行,炎北生出毛骨怵然的感受。他察觉到自己辨认出的凶兽都处在万兽雕像的最外围,越往里深入,万兽越是栩栩如生,他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个都不认得。
炎北甚至生出错觉,这万兽雕像似乎有了生命,所有的兽像都在盯着他,看着他,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很快的,炎北就知道了原因。因为这些万兽的雕像,均朝着同一个方向,所有的兽目,不论是独目,双眸,或是三眼四眼的,或是浑身遍布兽眸的,均呈现出矛盾、挣扎,不甘,失落,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绝望。
最令人奇怪的是,万兽伏首,朝向处竟然是这石殿东北方向的一处空壁。整面石壁空空荡荡,非常的平整,什么都没有,但这万兽雕像就是盯着这里,仿佛在朝拜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炎北仔细打量空壁,他很敏锐的捕捉到一丝隐阵的气息。这隐阵极为高明,以他的阵道实力,光是找到这个隐阵恐怕都需要耗些时日。
炎北没有犹疑,开始动手查看。即来之,则安之,更何况,他并没有其它选择。
一个月后,一直以灵草充饥气血两亏的炎北喜形于色。隐阵的门户还真的被他找到。这段时间,他的阵道实力同样获得巨大的突破,成为货真价实的九级阵师,这种收获,完全是通过破解隐阵的阵枢和打开隐阵的门户中提升的。
虚空灵波荡漾,隐阵在波光中散于无形。当被隐阵遮蔽的一幕呈现在炎北面前,他呆若木鸡,张开的嘴巴足以塞下个禽蛋。
传送阵,居然是传送阵!
在如此绝地,没有什么比看到传送阵更让人欣喜若狂,更令人震撼的了。但是,纵使眼前巨大的传送阵如此摄人心神,炎北的目光仍然不可抑制的看向那原本空荡的石壁。
石壁之上,有迷雾迭生,悠悠荡荡。
铺满整面石壁的浮雕是一幕浩瀚而巨大的山山水水。天地怆然,青黛远山,一道屹立于天地之间的身影,背负双手凝望天穹,身下,万兽伏首,呜咽悲鸣,仿佛乞求着什么。
浮雕景色一变,那道身影似乎悠悠一叹,从容跃空而起,打破天地囚笼,挣脱天地的束缚,遗下九彩仙云,释放漫天的彩虹,消失不见。那一刻,万兽狂啸天地,异禽直击九天,天地悲怆之时,漫天虹光淡去,有无尽的黑暗降临。深邃的黑暗之中,凶眸万道,万兽骇惊,不知为什么开始了自相残杀,兽吼惊天,轰鸣不绝,山河在万兽的厮杀中纷纷破碎……
这一幕,太震撼心神,炎北双眸被刺得极痛,泪水滚滚无法视物。但即使他闭上眼,那道身影跃空而去的一幕仍滞留在眼前,挥之不去。
“这是谁?谁能有这般本事,令万兽伏首叩拜?谁能有这般本事,屹立于天地,与天地同在?”
“那跃空而去,是不是问道天地,终得道飞升?”
炎北好久才能继续视物,当他睁开眼,石壁空荡,再无任何浮雕,刚才的一幕仿佛只是幻景。
一种不甘心油然而生,炎北狂吼不绝,拼命的想要找到浮雕为什么会消失。三日后,他颓然坐地,放弃了所有的努力。他再找不到任何关于隐阵的气息,那浮雕幻景,似乎真的是他的幻觉。
“天意难测,这或许是天机显现,怎么可能再一次的出现?我能见识到这一幕,恐怕已经是福缘泽厚了!”
收拾心境,自嘲的炎北终于将心神放在传送阵上。事实上,这传送阵同样是令他如获至宝的好东西,只不过那浮雕一幕,太过令他向往,当执迷破除,自然回归平常。
“同样是超品阶的莲花聚灵阵,配以同级别的八龙盘柱定向法阵,真是大手笔啊!”
只看一眼,心神便被完全吸引住的炎北惊叹不绝,阵道的实力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攀上九级阵道的巅峰。
这一切水到渠成,没有丝毫的勉强。无论是超品阶的莲花聚灵阵,还是八龙盘柱定向传送阵,都是天葵也布置不来的顶阶法阵,在东极域,炎北极有可能是唯一见识过它们真容的。
修炼无年月,沉浸在阵道的推衍推算的炎北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总算将这合并一处的阵道原理理解个大概,但要说达到融会贯通的层次,则需要无数经年累月之功。
“好饿啊!”
肚子饿得咕咕叫,炎北才注意到外界灵气皆无,但法阵之内灵机盎然,浓郁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法阵同时还合并一道法阵,拘灵而不逸散,聚元而灵机不显,这种法阵天葵并未讲授过,他根本不知其名,不解其法。
啪啪啪!
炎北连连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
“炎北啊炎北,你真是笨死,蠢死!参悟阵道,难道在法阵里就不能参悟,竟然白白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这可是机缘啊!”
带着自责和遗憾,炎北迈入三阵合一的传送阵,一切果如他猜想,这里同时还是修炼的顶级法阵。如果给予他充足的时间,他毫不怀疑自己在这里可能达到洞天境圆满。这里灵气的浓郁程度,远远超过北望岛衍神殿他的修炼密室,两者相比,有如莹火与皓月之别。
如果说炎北现在最大的倚仗,那就是迈入传送法阵的一刻,他的一百零八道身络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全面复苏。星元生辉,耀耀光华,随着一百零八道身络全力运转。
炎北毫不迟疑的取出丹炉和灵草,为自己炼制大量的辟谷丹,然后开始疯狂的修炼。他饥饿的太久,以至于第一把辟谷丹入喉,口水流了一地。
……
第二百六十一章 礼生境
云族,北望岛。
北望岛,做为云族新的族地之一,在云族力抵三族之力的十年间,成为云族最为庞大,也是最为兴旺的海岛。之所以如此,并不仅仅是因为七星连珠的七岛坊市,而是因为北望岛又多了一个主人,同时,岛上还兴建了一座无名巨殿,与炎北居住的衍神殿交相辉映,在气势上丝毫不落于下风。
如果说,在过去的那段难忘的十年中,岛上真正实权派,炎北亲自委任的副岛主弥复,仅有炎北这一个敬畏有加的人上人,那么现在有了两个。十年前,云族危难之际,这个新主人力挽狂澜于既倒,硬生生的保全了云族一脉,以致于时至今日,云族仍能与另外三大秘族分庭抗礼,独屹北疆不倒!
九尊老,长空尊老来访!
弥复亲自来到无名巨殿禀报,论起对这位九尊老的崇敬,丝毫不弱于对炎北的敬服。
殿门开,一个老头走了出来。如果炎北见到此人,一定欣喜若狂。天葵,这弥复口中雀巢鸠占的九尊老,竟然是授以炎北阵道,有着师徒情分,却无师徒名份的天葵,葵老。
“你这娃,又来这套,牙酸,太牙酸,不许再这样了!”
天葵最受不了的就是繁文缛节的拘束,直接摆了摆手,“把长空老头请进来吧,我这里寒酸,让他将就吧!”
弥复莞尔,急忙点头。事实上他也不愿如此,但如今北望岛一岛双尊,在云族俨然成为最为强大的势力,受万众瞩目,他不得不小心经营,更不敢触犯云族族礼,惹他人闲话。
大笑传来,云长空在云紫衣的伴随下,直入殿内,笑眯眯的看着天葵,“老葵头,我才不怕你这里寒酸,我是来找你论道的!”
天葵直撇嘴,“鬼话连篇,我看是受人所托才对吧?是不是丫头?”
天葵捉狭的朝着云紫衣眨了眨眼,招来则是一记白眼。
云紫衣不依,佯嗔道:“葵老,您可是答应人家施展九爻阵算,看看您那个宝贝徒弟现在何处的,可不许反悔!”
啧啧啧!
天葵一拨愣脑袋,装傻充愣道:“我的宝贝徒弟?丫头你可弄清楚,我老葵可没收入什么徒弟,充其量点拨过几个大傻小子,不知道你想请我施展九爻阵算,查看的这个人是谁啊?”
云紫衣狠狠的瞪了天葵一眼,“好哇,葵老,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敢消遣本姑娘来,你好像忘记了我是谁的弟子,看来,必须让师尊她老人家来一趟了!”
“呃……等等,等等丫头!”
天葵仿佛蛇被捏住了七寸,急忙拦住,赔着笑,“嘿嘿,丫头,我老人家这不是和你闹着玩吗?别别,你师尊她忙着修炼,还是别惊扰她了!”
“哼!”
云紫衣这么好的机会怎肯放过,偏过头置之不理。
“呃……”
天葵踢了一脚云长空,挤眉弄眼,“你还不过来管管你丫头?”岂料,云长空根本不予理会,反扯过弥复,似乎要商议什么事情。
云长空和弥复强忍着笑意旁观之下,天葵连哄带劝,总算搞定了云紫衣的刁难。想到自己完全是庸人自扰,天葵苦着脸,不得不领着几人来到内殿。
天葵一踏足这里,气势立即有所变化,再无先前嬉闹游戏的半点,整个人肃容而立。
气机相牵,云长空最先察觉他的不同,直接拦住弥复和女儿,驻足不前。
只见天葵双手虚按,一道金灿灿的光华铺满内殿,一卷长图出现在他的手中。
天葵双手执图,对某个方位大叩三拜。这一幕云紫衣和弥复没觉得什么,但云长空却变了脸色。在北疆,修为达到太虚圆满境界的只有三人,这三人皆在云族。抛开族长云九霄,剩下的两人如今都在这里,正是他和天葵。
没有人比云长空更清楚天葵在做什么,就是族长云九霄也绝不会比他了解的更多。
修为达到太虚圆满,下一步就是化生境界。化生境界是如今东极域可望而不可及的终极修为,但所有具有资格冲击这一步的问道修士,只是闻其名,不知其境界,没有人知道怎么才能迈入那一步。
虽然没有人知道如何去做,但毕竟还是有些可供参考的密法,天葵现在所做的,便是流传较广的一种名为“礼生境”的敬拜之法。
此法,需以太虚圆满境界的敬畏天地之礼,沟通道韵法则,方能知晓万妙玄机。他一直好奇天葵最为神秘的九爻阵算,还以为是占卜神算之道,焉能想到,天葵竟然为了炎北,施以如此宏法。
“礼生境”,此法一经施展,施法人至少虚弱三年,三年内境界消褪一个大境界。云长空自问换作自己,哪怕女儿亲来乞求,也绝不会轻易动用此法。眼前一幕,令他忽有愧意,无端端的心惊而乱。
随着天葵的手一挥,长图尽展,铺在所有人的面前。此图长约九丈,宽三丈,图内雾气迷离,紫光耀耀,隐见山川之势,但细观之,却什么都看不真切。
随着天葵一脸凝重的挥出阵诀,打入长图之中,一个奇异的罗盘自紫光中喷吐而出,罗盘光华如水,紫光更是映照整座内殿。
天葵目射奇光,一指点在眉心,复又一指点向罗盘,玄妙异力的牵引之下,罗盘指针开始飞速的旋转,随着渐缓渐慢,终定在那里不动。
紫光更加浓郁了些,长图之中,某一处的迷雾突然剧烈的汹涌起来,跳跃不止。那一刻,所有人脸色一变再变。
葵兄!
云长空动了,他突兀的出现在面容苍白无血的天葵身旁,一只手揽住他,另一只手迅速的收取长图。
“弥复,开启密室,扶天葵尊老进去!”云长空一声令下,弥复急忙上前。
“丫头,我要助老葵一臂之力,你守在殿门,任何人不得进入,记住,是任何人!”
“是!”
云紫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老父的严厉把她吓到了,在她的记忆中,云长空还是头一回这样,可见事态严重。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未知之地
一连三个月,云紫衣一直守在无名巨殿之外。她感觉自己要疯了,有太多的疑问想要找人询问,可是在这期间,就是弥复也再没出现过,她想找个人倾诉都做不到,更不敢离开这里半步。
云紫衣的眼前不断重现那罗盘所指,长图之中雾气汹涌的所在。以她的实力,看不透,望不穿长图内迷雾内究竟有些什么,只能隐隐觉得那是山形地势,那个雾气汹涌的位置,应该就是炎北的困身之地。
“小北,你还好么?”
云紫衣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十年,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太苦,这期间,她洞天圆满境界再无寸进,始终无法触摸到神机境界。她知道自己的心结,禁锢了修为,可纵使知道又如何,她破不开内心的执迷,只能坚守着自己的本心。如今,她终于有了炎北的消息,可悬起的心,始终落不下,反而更令她心惊。
云紫衣深吸口气,看了一眼身后的无名巨殿。解开她心结的答案就在殿内,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知晓答案。为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十年,并不差这几天。
一丝轻松,缭绕心境,一丝神机,自识海透出,华盖映照,直冲天庭。云紫衣微微一笑,整个人忽然无忧无思,无识无想,就那么站在殿门,堵住了唯一进殿的路。
……
半年后,无名巨殿内的密室,在轰隆声音开启。一直守在密室门边的弥复被惊动,急忙起身,看到天葵和云长空走了出来。
“恭祝两位尊老出关!”
云长空赞许的看着他,拍拍他肩上的尘土,“弥复,你很好,很不错!”
“尊老谬赞了,看到葵老康健,弥复很开心!”
弥复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他看到天葵脸色红润,与入关之前截然不同。对他来讲,在炎北回来前,天葵在这里呆得舒心很重要,更不能出任何事,否则,他是没办法向炎北这个尊主交待的。
殿门开,云长空看到云紫衣忽然老泪纵横。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云紫衣境界停滞不前的原因,这也是他探望天葵的主因。他一眼就辨出,云紫衣处于悟道之中,这种得之不易的机缘,觅个静地修行是最好不过的,但这个丫头,竟然以如此的方式守住这大殿的门户,完全是因为他的吩咐。
紫衣妹妹这是?
弥复自然没有云长空的眼力,见云紫衣背对众人,动也不动,就要上前。
天葵适时制止了他的动作,“弥复,你传令下去,这丫头方圆百丈,不得任何人过来,更不许任何人惊扰她,再遣一只百人卫队,守在百丈之外。”
他斜了戈眼,瞄了云长空一眼,“长空老头,丫头为我守门,我老葵可不欠情,就帮丫头布置个聚灵阵吧,算是点心意!”
“那赶情好,你看着办!”
云长空看上去漫不轻意,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可内心里着实乐开了花。天葵是谁,那是阵道大家,他布置的聚灵阵怎么可能会差,他毫不怀疑那聚灵阵的作用会在他的修炼密地之上,紫衣这丫头,算是熬出了头,招来福报。
“老葵,那小子的事,怎么办?”
云长空一想起此事,就忍不住头疼。
天葵的容色一黯,声音都有些低沉,“时也,命也!这个劫数,不是我们能帮得上手的,天意弄人,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云长空无语,只有一叹。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看来的绝命之地,对此时此刻的炎北来讲,是随时可以离开的,只不过,他执意修炼,早没了时间的概念。
……
炎北醒了过来。
他是被惊醒的,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怵然惊动,仿佛某种力量穿越了时空,发出深情的召唤,直抵他的内心深处。
“葵老?是葵老么?”
随着炎北全身一点点的苏醒,那种感知也渐渐淡弱,以至于他最后也确认不了是不是葵老在召唤他。
“我在这里多久了?”
炎北自语,他的衣衫虽然残破,但依旧鲜亮,法阵内灵机盎然,积尘飞灰根本留不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
这一次修行,炎北最直观的感知就是自己的修为境界,达到了洞天圆满。对于还能不能更进一步,直接触摸神机境界,炎北根本不在意。修为的进步,不代表心境更加的通达,现在的他更注重心境意志的升华,这种齐头并进,才是他追求的大道。
炎北生出难舍难离的心绪。他很舍不得这里,这座孤岛实在是最妙的修行密地,绝佳的隐居之所,岛上的每个角落他都亲自踏遍,甚至每一块石头都敲打过,对这座岛,他有一种难以表述的亲切感。
终于还是要离开,炎北催动了传送阵。屡次的磨难让他再非是以前那个什么都无畏的毛头小子,未知之地的可怕,并不需要有人告知和提醒。
以炎北如今的实力,脚踏实的一刻仍然晕晕的,天旋地转。背着的锅一样的龟甲,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但一种诡异的气息,还是让炎北特别小心谨慎。
传送的地方同样是座岛,准确的是说,应该是个礁岛。这个岛很怪异,光秃秃的,只有密集的裂痕布满整个岛,交错来去,甚至是可怖。
如果说,炎北在这座岛上发现了什么,那么只能是那些裂缝中的肢骨不全的尸骨,以及残破的法宝,散落的玉简,以及戒指。
没错,确实是戒指。
这些戒指都戴在那些尸骨的指骨之上,散发着微弱的灵光,炎北注意到这些戒指的品阶都极高,丝毫不弱于他手上的云纹戒。
炎北很快的察觉到那种诡异气息是什么了。
事实上这种气息他以前就感受过,那是能够涅化问道修士们身脉的涅气,当初他在云族的云梦古殿秘境之中的海境亲历过,寻常人,根本抵受不了,最终全身的身脉俱会被涅化掉,身殒道消。很显然,这里尸骨,最终就是这般的下场。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五域界
炎北轻抹额头的冷汗。不得不说,他还真是好命,他与寻常的问道修士不同,拥有的不是身脉,而是身络,而且是足足一百零八道身络。身络中的十二道感识之络,根本无惧这种涅化气息,哪怕主络和辅络被涅化,也能够通过感识之络,将所有的涅化气息驱除掉。
戒指被一枚枚的收起,炎北并未急于察看收获,而是小心地以神识扫视全岛,他太想知道这是哪里,他怎样才能回到云岭极海。
岛上,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不过,炎北还是有了重大的发现。他在礁岛的顶端,找到一面足有百丈之大,光滑如镜的礁壁。在这面礁壁之上,刻有三个大气磅礴道韵流转的古字,五域界!
在这三个古字之下,五个散发着浓郁灵气的漩涡缓缓的涌动,充斥着令人心驰神摇的诡力,无法直视。
炎北注意到,由右至左,每个漩涡的下角都标注有一个极小的古字,有两个漩涡下面的字已经破损,辨不清了。不过,最右端的漩涡的这个字,虽然已经模糊,还少了一笔,但他仍能辨别出来,那是一个‘东’字!
最后一个漩涡下方的小字,是所有字中最清晰的,‘中’!第三个漩涡下方的字,同样破烂不堪,但怎么看都像是个‘西’字。
五个漩涡下方的字,串连起来,应该是东、南、西、北、中,五个字。这一发现,让炎北心砰砰跳。隐隐的,他觉得自己有了天大的发现,他很有可能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界,这个发现,可以让他在整片大陆的五方极域中相互传送。
炎北极力回想自己怎么来到那座孤岛的。如果这一切真如他所想,他能不能再找到孤岛的坐标呢?他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和企盼,直到心境终于平复下来,才望向最右方的那个漩涡。那里,是验证他所想的答案。
炎北并没有急于做什么,他开始整理这些戒指。令他险些吐血的是,这些戒指有大部分年头太过久远,被他触碰直接损坏了,而能够保存下来的,以他的实力根本打不开。
不过,仅能打开的两枚戒指中,还是有令他惊喜的斩获。一个里面装有大量的器金材料,堆积如山。有这些难得的炼器材料,足以令他的器道攀上新的层次。
另一枚戒指中,是空空荡荡的,大量灵石的飞灰告诉他,曾经盛放着惊人数量的灵石,但岁月的风尘以及这里的涅化气息摧毁了这些灵石,俱化为飞灰。
不过,戒指中并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一本无字丹经,同样让炎北如获至宝。要知道,他的丹道并无人传授,天蕴倒是有心传授他丹道,但造化弄人,他得其缘,却不得其法,只学到了天蕴教给他的蕴心丹火。
孤岛求生,绝对时日不短,炎北重温了孤岛上所经历的,又整理好一切,再次来到礁壁面前。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投身到最右侧的漩涡之中,如果猜想的没错,他将会被传送在东极域的某个地方,只要他回到东极域,那么,北疆的云岭极海,再不遥远!
……
云岭极海,北望岛。
弥复丹茶待客,不时打量眼前的男子,对方自称洛丘,来自紫云飘渺峰的洛神庄,这名号着实有些吓人,使得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洛小友确定要拜见九尊老?
弥复终忍不住再次确认,他猜不透洛丘与天葵尊老有何联系,不过洛神庄在北疆,与四大秘族同是极具神秘色彩的家族,这个洛丘与天葵有些瓜葛倒也不足为奇。
洛丘淡然一笑,点头,“弥复道兄有心了,小弟确是为拜见九尊老前来。小弟与他是旧识,在青云问道学宫打过交道。”
弥复恍然,洛丘这么一说他就释然了。不过,他依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道灵信破空而来,悬在弥复面前。他的神识扫过,流露出欣喜之色。
“洛小友,之所以让你久候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你的一位旧识听说你来了,要见上一见。”
洛丘挑了挑眉,“莫非,云族之内,还有问道学宫的旧人?”
“正是!”弥复微微一笑,“九尊老在与长空尊老叙话,还请洛小友再稍待一点时间。”
“无妨!”
洛丘道:“既然还有学宫旧人,弥复道兄何不引见一下,小弟还真想看看是哪一位?”
弥复也学着他挑了挑眉,朝着待客大殿的门口示意。只见一道婀娜身姿款款迈入,豁然是刚刚结束闭关的云紫衣。
“紫衣姐!”
洛丘很是惊喜的站了起来。他与云紫衣自然是相识的,云紫衣乃是问道学宫的风云人物,被天殿选中,却执意加入符道院,这件事在问道学宫可谓是人尽皆知。
不单如此,洛丘还与云紫衣有过交手的经历,虽然并未动真格的,但云紫衣的实力连他都要深深忌惮。
我该称你为洛少庄主,还是洛师弟呢?
云紫衣施礼,秀眸含笑,俏丽动人。
洛丘嘻嘻一笑,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在弥复面前的彬彬有礼。
“这些年不见,紫衣姐更加俏丽惹人疼爱,小弟这心呐,砰砰的乱跳,完了,被勾走魂了!”
“乱嚼舌头,这么多年,还是那个德行!”
云紫衣白了他一眼,饶有意味的一笑,“弥复大哥说,你要见九尊老,你确定?”
“确定!”
洛丘点头,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装模作样抚着胸口,“你看,我都听说了,你这都待嫁之身了,还是云族族长亲口发话拍板的,小弟一听这消息,心里那叫个痛啊,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算是白受了!”
弥复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肠子都悔青了。他闲的没事,让云紫衣进来确认一下洛丘的身份干嘛?无论他再怎么相信云紫衣不会对这个洛丘动心,但眼前一幕摆在这里,这个突然间蹦出来的毛头小子竟然在挑逗云紫衣。
云紫衣是谁啊,那是长空尊老的长女,是云族亲族卫队的副队长,更重要的是,她还是炎北口中的姐姐,如今更有族长金口一诺许下的婚约,这正主,可就是炎北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悲催的洛丘
弥复感觉到脖梗子在冒凉气,头皮发炸。如果他可肆意出手的话,绝对会第一时间将这个洛丘扔到海里去,可现在这个家伙的来意未明,他就算有满肚子火,也只能忍,只能等。
“少来!”
云紫衣与洛丘可没少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个家伙一向没个正形,见谁都要调侃几句。
她秀眉一挑,“洛神庄洛少庄主我云紫衣可高攀不起,更何况,我可是听说了,紫云香榭的莫轻依妹妹与洛少庄主那可是青梅竹马,情浓意合……”
“得得得……!”
洛丘初时还眉飞色舞的,一听莫轻依之名,立刻摆手,“姐,我的亲姐,你饶了我吧,千万别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服,小弟是真服,甘拜下风!”
洛丘陪个笑脸,看向弥复,道:“弥复大哥,还请你看看九尊老来了没?小弟还有不少事情的。”
弥复被这剧情变化弄得七上八下,晕头转向的,根本摸不着头脑。他正想说些什么,眼前一花,天葵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
“小丘丘,怎么想起来见我老人家?”
弥复骇然看到天葵揪着洛丘的耳朵,笑嘻嘻的转到面对面,哪有半分尊老的威严,他完全搞不清这三人是怎么一回事。
洛丘并不比这个时候的弥复好上多少,“我靠,葵,葵老,您老人家,怎么跑这里来了?这些年,我可没敢做惹你生气的事啊?”
“呃……!”
弥复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场,“洛小友,天葵尊老即是我族的九尊老,也是我北望岛双尊之一。”
洛丘脸都绿了。他在青云问道学宫,贵为天殿的内门精英弟子,性情使然,那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在学宫之内,唯有一个天葵长老是他见了就哆嗦的,这个老家伙根本软硬不吃。那个时候,任他有千般计,但用到这个天葵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为此他可没少受罪,被天葵折磨得很凄惨。
好在在学宫的后些年,这个天葵好像受到什么连累,被学宫施以重罪,关入寒渊石狱。那段时间,是洛丘最安逸的年月,为此他没少庆幸,谁能想到,事隔这么多年,他来寻找被云族敕封为九尊老的炎北,竟把这个老家伙给招惹出来。
“等等,哎,葵老,您老人家先放过我,松开好吧?”
洛丘狂摆手求饶,天葵笑眯眯的放开了手,大马金刀的坐上巨大的木椅,“说吧,找我老人家何事?”
洛丘苦叫道:“小子躲你还躲不及,找您老人家做什么?我是找炎北那个烂泥仔,他,现在不是云族的九尊老了?”
云紫衣瞪了他一眼,“洛丘,注意一下你的言辞,葵老与我云族有大恩,因葵老的身份,小北的尊位封号已经被族长更改,敕封为北望尊主,获十尊之位,什么烂泥仔之类的,再敢乱说,小心掌嘴!”
“我靠!”洛丘惊呼,“得,服了!这小子总能搞出点新花样,既然是我的消息来源有错,回头我去找他们算帐,但我总不能白跑一趟,看在学宫同门的情面上,也得让我见他一面吧?”
到了这步田地,洛丘只能认栽。
天葵在主位把嘴一撇,气哼哼的,“原来不是找我啊,那你可就白来了,那臭小子现在不在族里,也不知跑哪野去了,连我老人家的话都不听了。我一直都琢磨着,等这个死小子滚回来,必须惩治惩治他,真是气死我了!”
“啊?”洛丘傻眼了。
云紫衣疑惑道:“洛丘,你找小北有什么事?”、
洛丘苦笑挠头,“紫衣姐,葵老,我需要炎北这家伙陪我走一趟凶莽荒原,非他不可的!”
提到凶莽荒原,弥复注意到天葵和云紫衣都沉默下来。这一幕更让他满头雾水。
云紫衣道:“洛师弟,你留封灵信吧,小北他回来,我们会交给他!”
“只能这样了!”
洛丘一脸的沮丧。来云族一趟,正事一点没办成,还触了一身霉头,“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
炎北投入那个标有古体‘东’字的漩涡,立刻感受到强烈的眩晕,甚至浑身有刀割之感。以他洞天圆满的修为,尚有如此感受,可见这绝对是超长距离的传送。
当脚踏实地,以炎北的本事仍不免瘫软在地,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才缓过来。
凝神打量四周,炎北注意到置身地豁然是一座巨大的传送阵。这个传送阵至少与那种孤岛的传送法阵同级别,同规模,因为他同样只能辨别出相互嵌接的阵枢,而且还有一些不曾见识过的阵道手段,依旧不明白,弄不懂。
如果所料不错,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东极域。但东极域何其大,他必须了解自己所处的位置,记下这个传送阵的坐标。
炎北取出一枚玉简,这枚玉简内详细记述了孤岛的一切,同时标注了传送到礁岛的方位和坐标。他把这个传送阵的内容添加进去,同时对所有不懂不明的阵道手段都做出说明,异日与天葵相会,一定要好生的请教请教。
神识扫了出去,四周水灵气息显得异常浓郁,这个传送阵似乎位于某个湖底或是海底。整个传送阵被一种灵气澎湃的禁制锁住,这种禁制的难度,完全不是他所能理解的。在孤岛时,炎北曾经破解开一个精妙的隐阵,但随后便再也找不到丝毫的线索和气息,他毫不怀疑在法阵外,这种隐阵同样存在,如果布下禁制之人有心留下线索还好,如果无意让人察觉到这里别有枢机,那么他肯定自己也绝对找不到这法阵的位置。
炎北越发的佩服建立这个传送阵之人的惊天手段,这种手段在如今的他面前,不亚于神通。他对这建阵之人多了一种高山仰止般的敬慕,就如一个孩子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一个伟岸的巨人。
确认外面并无危险,炎北小心的出了传送阵。外面果然是湍急的水流,一出传送阵,炎北的神识感知中便再也找不到传送阵的位置。他几度尝试回到传送阵之中,但无一例外的全部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