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进退两难】
福康安随即带兵前往纪府抓香云。
“开门、开门！”官兵上前砸门道，但砸了几下，都没有人来开门。
“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开门，本将军可就要攻进去了！”福康安见状，不禁大声喊道。
听他这么说，官兵们砸门的力度就更大了。
哐哐哐、哐哐哐，纪府的大门被他们砸得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忽然大门一开，一人龙行虎步，走了出来。
福康安一见，登时大吃一惊，立刻带头下跪，“福康安参见皇上！”
听他这么一说，众官兵也连忙跪倒。
“福康安，你来得还真巧啊。朕刚到草堂，你就过来了。”乾隆笑道，“怎么，带这么多兵来干什么？”
“奴才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福康安连忙解释道。
乾隆笑了笑，“行了，进来吧。”
“嗻！”福康安连忙跟着走进纪府。
……
就见院中，项南正弹着古筝。
杜小月则正演唱着《枉凝眉》。
项南弹得曲调，正是八七版《红楼梦》的曲子，哀怨婉转、凄苦动人，可称经典之作。
而杜小月是云州最红的戏子，自小学戏，身段、歌喉也是一流的。
在她的演绎之下，《枉凝眉》这首歌更是缠绵悱恻，感人肺腑，
令太后都不自觉地红了眼睛。
“好，小月这《枉凝眉》唱得好，纪先生的曲谱得也好。”太后听罢，由衷的称赞道。
“太后，还是词写得好。”杜小月提醒道。
“嗯，这词是哀婉动人，荡气回肠，纪先生不愧是大清第一才子。”太后笑着称赞道。
“嗯，词好、曲好，唱得也好。”乾隆也称赞道，“千好万好，主要还是纪先生的书好。”
“皇上，您真觉得《石头记》是本好书？”项南起身笑道。
“那是当然。”乾隆点了点头，“朕读过得书虽然不如你多，但这本《石头记》在朕看来，可称得上的是古今第一小说。”
“谢皇上夸奖！可是，皇上，有人非诬陷这本书是反书啊。”项南说道。
“哦，谁啊？”乾隆不悦地问道。
“您问福康安福大人吧，问他为何要带这么多兵丁来我草堂？”项南看向福康安道。
“福康安，这是怎么回事啊？”乾隆看向福康安道。
“皇上容秉，纪晓岚不仅私藏反书《红楼梦》，还收留《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临终侍女香云，罪证确凿，一查便知。”福康安立刻跪下，大声说道。
“纪晓岚，果真如此么？”乾隆又看向项南道。
“启禀皇上，臣的确是藏了《红楼梦》，但臣藏《红楼梦》是为了一个人。”项南解释道。
“为了谁啊？”乾隆皱起眉头问道。
“为了太后。”项南看向太后道，“太后想看《红楼梦》，臣只有想方设法搜集全书。所以臣不单无罪，反而是有功啊。”
“哀家想看的是《石头记》，并不是《红楼梦》啊。”太后疑惑道。
“启禀太后，《石头记》就是《红楼梦》。”项南解释道，“纪晓岚欺骗皇上、太后罪该万死。《石头记》其实是曹雪芹写得。
皇上有旨，凡传阅《红楼梦》者皆有罪。臣犯了【传】罪，皇上、太后犯了【阅】罪。纪晓岚构陷皇上、太后，罪该万死！”
“哼！福康安，把他给我抓起来。”乾隆一听，顿时大怒道。
项南居然敢给他挖坑，骗他看反书，以致让他如今陷入两难之境地，理应重罚！
福康安得意的一笑，随即命人上前，将项南给抓了起来。
“太后，您说，《石头记》是反书么？”杜小月一见，连忙求太后道。
“《石头记》当然不是反书啦。”太后点头道。
她深明大义，知道《红楼梦》是被冤枉了，皇上是被人给蒙蔽了，自然不希望他一错再错。
“对呀，刚才我也听皇上说，词好、曲好、书更好呢。”杜小月又道。
乾隆一听，脸现尴尬之色。
“皇上也喜欢的书，当然不会是反书。”太后笑道，“《石头记》既然不是反书，那么《红楼梦》自然也不是。”
“太后英明。”小月喜道。
“皇额娘~”乾隆脸色更尴尬了。
项南见状，连忙上前，开口说道，“皇上，微臣有三罪。罪之一，将曹雪芹之书假冒臣之书；罪之二，隐瞒一书二名的事实；罪之三，陷皇上于两难之境地。臣纪晓岚，恳请皇上发落。”
他知道乾隆现在非常尴尬。
他之前偏听偏信，将《红楼梦》误判为反书，以至于无数书商、藏家被捕，冤沉海底。
现在又被项南设计，看了《红楼梦》，犯了【阅】罪，以至于进退两难。
如果他坚持要判项南私藏反书罪，那么他同样也犯了翻阅反书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时候，为了维护大清律的尊严，他也不得不受处罚，那就成笑话了。
可如果就这么放过项南，他又实在是不甘心。
所以项南特地向他请罪，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哼，把他给我押下去！”乾隆冷哼一声，随即发落道。
“太后~”杜小月一见，越发慌张起来。
“唉，前朝的事，我也不好多过问。”太后摆摆手道。
她也知道皇上脸皮薄，被项南这么一算计，肯定是有一肚子气，不让他撒出来是不行的。所以即便知道项南冤枉，她也不能再帮忙说话了。
杜小月见太后都不说话了，不禁焦急的跑到皇上面前，“皇上~”
“小月，不要再求了。我犯了罪，就该受罚。”项南劝道，“你好好看家，别忘了给那几株兰花浇水。
福大人，咱们走吧。”
说完，他就迈步离开了草堂。
小月见状，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
“哎，纪先生走了，我这《石头记》找谁看呢？”太后叹息道。
乾隆一听，一皱眉头。
“太后，先生知道您喜欢《石头记》，所以特地命人把《石头记》全部手稿，都送进宫里去了。”杜小月一听，连忙解释道。
“哦，好、好，那我们马上回宫。”太后一听，欣喜的道。
福康安一听，却是脸色一黑。
512【阴毒之极】
太后回到宫中，就见到了将手稿送来大内的香云。
“民女香云叩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香云盈盈下拜道。
“哟，你就是那个纪晓岚用三张古画换来的女人？”太后一听她的名字，顿时八卦得问道，“果然长得不俗，难怪纪先生会动心了。”
“太后容秉，纪先生救我，并不是出于私情。”香云一听，连忙解释道。
“好，你说说罢。”太后颇感兴趣道。
人都有好奇心，太后也不例外。何况项南是朝廷重臣，又是天下第一才子，他的凤流韵事自然值得一听。
香云随即便讲了起来。
她是如何嫁给陈渭沅，又如何受陈渭沅派遣，到曹雪芹身边当卧底，又如何保藏《红楼梦》，如何与杜小月、项南相识……通通讲了一遍。
听完香云的故事之后，太后都不禁黯然落泪，“原来如此，看来你也是个可怜人，纪先生用三张古画换了你，倒也是办了一件善事。”
“谢太后垂怜。”香云下拜道。
“行了，你下去领赏吧。”太后又道。
“香云不能走。”香云拒绝道。
“这是为何？”太后不解。
“《红楼梦》原稿凌乱，纪先生怕太后阅读不便，故留下香云伴读。”香云解释道。
太后一听，心中熨帖，“纪先生倒是个有心人。”
香云随即为太后说起《红楼梦》来，听得太后如痴如醉，欢喜不已。
……
养心殿中，乾隆则召来和珅、福康安议事。
“你们说《红楼梦》真的是反书么？”乾隆发问道，“朕看了这本书，确实没有发现反清复明之意，看来朕之前是下错旨了。”
“皇上，不能那么说。”和珅一听，连忙摆手道，“《红楼梦》虽无反清复明之意，可是立意却十分阴毒，有违孔孟之道。”
“哦？！何解？”乾隆一怔，不解的道。
“皇上，您想，《红楼梦》的主角贾宝玉，从来不喜欢读四书五经，只喜欢读些《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书，这不是跟孔孟之道唱反调么？”
“嗯，有道理，说下去。”乾隆点点头道。
“是，皇上。还有那贾政，本是饱学之士，却被写成顽固不化，令人厌恶的假道学、伪君子，令人生厌。”和珅继续说道，“这岂不有违教化之意。”
“嗯。”乾隆深以为然。
“所以圣上，如果人们看了这本书，都以那贾宝玉为榜样，全都不看四书五经了，那您还靠谁治理國家呀?”和珅危言耸听道。
“哎呀，和爱卿一言击中要害！”乾隆兴奋的一拍手道。
“皇上，奴才也赞同和大人的观点。这几日奴才查办反书案，发现民间私刻、传抄《红楼梦》者比比皆是，屡禁不止，可见其流毒无穷。
奴才建言将其全部搜缴烧掉，以免它再祸乱人心。”福康安连忙附和道。
乾隆一听，却是皱起眉头。
既然《红楼梦》已经流传开来，要为这么一本书，大兴文字狱，也不妥当。
若真把藏、阅、传、抄、刻、销、售的人，全部抓捕归案，恐怕会牵连数万乃至十数万百姓。
殺戮太重，难免激起民变。要知道，之前虽然朝廷办过文字狱，最多也就抓个几百人而已。
“皇上，奴才以为，禁不如修。”和珅见状，笑着建议道，“我们删去书中离经叛道之语，再代之以孔孟之道，这书一样可以刊行。”
“和爱卿认为此举妥当？”乾隆有些担忧。
《红楼梦》既然民间多有私刻、传抄，那么大修大改肯定是不成的。若改得没有原版好，大家还是会看原版，那新版就没用了。
“皇上，《红楼梦》后四十回已经遗失了。故事结局、人物命运，都在后四十回呈现。如果我们让贾宝玉也学八股、考功名、娶妻生子，光宗耀祖，继续做个忠臣孝子……这不就把故事圆回来了么。”
“有道理，有道理，好，就这么办。”乾隆一听，大为欢喜道，“和爱卿不愧是国之栋梁，高瞻远瞩，福康安，你还要多向和爱卿学习啊。”
“是，皇上。”福康安连忙道。
……
“皇上，此事还有一个麻烦。”和珅忽然又开口道。
“哦，还有什么麻烦啊？”乾隆一皱眉头道。
“纪晓岚收留的那个民女香云，是曹雪芹的临终侍女，她是知道后四十回故事的人。”和珅汇报道，“若她跳出来，说我们改得这后四十回，不是曹雪芹的本意，恐怕就会平地生波。”
“嗯。”乾隆一听，点了点头。
香云是曹雪芹的临终侍女，这一头衔就代表着《红楼梦》的权威。如果她跳出来说后四十回改得不好，再跟书商合作重修后四十回，那朝廷的计划可就要落空了。
“依和爱卿看来，此事该如何应对？”乾隆又问道。
“皇上，香云本是书商陈渭沅的妻子，被纪晓岚以三幅古画换得。如今住在纪府，非主非仆，也不曾迎娶纳妾。
朝野议论纷纷，奴才以为十分不妥。既有损纪学士的声誉，也有污朝廷的脸面。更何况上行下效，对民风教化也不利。”
和珅建议道，“所以奴才建议，香云回到陈渭沅身边，由他严加管教。香云一介妇人，养在深宅大院，不得与外人见面，自然也就闹不起来了。”
“嗯，和爱卿此奏甚佳，准了。”乾隆点了点头。
和珅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他知道项南既然肯用三幅价值连城的古画去换香云，肯定是爱煞她了。既然如此，他就不能让项南得意，非得拆散他们俩不可。
项南越痛苦，他就越得意。
……
随后，和珅就指使陈渭沅到顺天府告状，说项南仗势欺人，以官压人，威逼自己写休书休妻，求官府主持公道。
而顺天府尹按照和珅的指点，连被告项南、香云都未提审，就直接判了休书无效，要香云重新回到陈渭沅身边。
好在香云现在正在宫中为太后说书，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开，所以陈渭沅就算重新夺回香云，他也暂时见不到她。
513【传国玉玺】
杜小月听到顺天府的判决后，立刻就进天牢去见了项南。
“先生，这可怎么办呢？香云要被抓走了。”她焦急的道。
项南也有些意外。
他看过《铁齿铜牙纪晓岚》，知道香云最后的悲惨结局，所以他提前逼陈渭沅写了休书，把她留在了自己身边保护起来。
却不想，现在，香云又判给了陈渭沅。如此一来，还是避免不了死亡的命运么？
“小月，你速速进宫。告诉香云，无论如何，一定要相信我，绝不要走绝路。”项南想了一下道，“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她的。”
“先生，您现在身处大牢，连自己都救不了了。”杜小月一听，直言不讳道。
“小月，你跟我从燕城一路走来，看着我斩贪官、斗王爷，连皇上的生母，都栽在我手下，你应该对我有信心才对。
可现在连你都怀疑我，我想香云肯定更没底。”项南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叹了口气，“小月，你务必要劝香云，绝对不要走绝路。
更不要让她求太后。太后虽然喜欢《红楼梦》，但她毕竟是一國之母，她还是希望女人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是不会支持她的。
如果去她求太后，反倒会被赶出宫里。到时候，就没人能保护她了。”
杜小月点了点头，“先生，您放心，我一定转告香云。而且，先生，我一直都对您有信心的。”
“嗯，去吧。”项南笑了笑。
……
杜小月随后进宫，将消息告诉了香云。
香云听完之后，几乎晕倒在地。
她真的没有想到，才脱离了苦海，居然又被人推了回去。
如果她一直活在火坑里，没有享受过自由，没有享受过情爱，那她还能在坑里煎熬着。
可她已经见识了坑外开心、快乐、自由、幸福的生活，现在再让她回到坑里去，她恐怕连一分钟都难以支持。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小月，我该怎么办？”香云忍不住哭道。
“先生要我告诉你，绝对不要走绝路，他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苦海的。”杜小月连忙劝道，“还有，先生让我告诫你，绝对不要去求太后。”
“对，太后！我可以去求太后，她听过我的故事，对我很是同情。她又那么喜欢《红楼梦》，喜欢贾宝玉、林黛玉，她一定能支持我跟先生在一起。”香云一听，反而获得了灵感。
“香云，先生让你千万不要去求太后。”杜小月见状，连忙提醒道。
“为什么？”香云不解的问道。
“先生说，太后虽然喜欢《红楼梦》，但她毕竟是一國之母，她要求女人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她是不会帮助你的。
你如果去求她的话，反会被她赶出宫来。到时候，就没人能庇护你了，你只能回到陈渭沅身边。”小月解释道。
香云听了，将信将疑。
……
杜小月随后离开後宫，返回纪府。
路上，她却看到了陈渭沅。他坐在车上，一脸得意洋洋。
“哼，这个浑蛋！”杜小月一见，不禁咬牙切齿，“我要是把他殺了，那香云不就不用怕了嘛。”
想到这儿，她就偷偷的跟了上去。作为行侠仗义的一代女侠，殺个把坏人，对她来说，毫无心理负担。
她一路跟踪陈渭沅，就见他进了和珅的府邸。
杜小月随即蹑足潜踪，蹿房越脊，也跟着进了和府，跟着一起来到书房。
就见陈渭沅取出一个包裹，交给了和珅。
和珅打开一看，惊讶不已，“这是……始皇大印？！”
“不错，和大人，这就是秦始皇的传国玉玺！”陈渭沅笑道，“小的特地搜罗来，献给和大人。”
和大人拿起来仔细端详。
实话说，这玉玺肯定不真。
秦始皇的传国玉玺，是战国时期之物。当时的雕工浑朴和谐，圆活精劲。而这枚玉玺的雕工细腻典雅，又不失自由奔放。
在他看来，应该是元朝时期的仿品。
不过即便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这枚大印的价值同样不菲。
一来，这么大块，这么精美的玉石，就不常见；二来，它的雕工也是非常精美，一看就是出自高手之手；三来，元朝至今也有三四百年的历史，也算得上是一件老物件了；四来，虽然是传国玉玺的仿品，但象征意义依旧不俗。
和珅虽然没奢望要当皇上，不过有这枚玉玺，过过干瘾也是好的。就像他曾秘密将康熙爷所写的【福】字，从宫中偷出来，藏在自己府邸的假山中一样。
“嗯，好。”和珅笑着点点头，“不过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大人说哪里话！您帮我打赢官司，要回香云那个贱人，怎么能说是无功不受禄呢。”陈渭沅笑道，“再说，这样的宝物，只有您才能享有，给我就糟蹋了。”
和珅一听，笑着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在我这放几天，等我把玩把玩再还给你。”
“是，大人。”陈渭沅点头道，“和大人，听说皇上要解禁《红楼梦》，希望大人能将《红楼梦》交给我印。”
“你的消息倒灵通。”和珅笑道，“行，我考虑考虑！”
“谢谢大人。”陈渭沅笑道。
……
杜小月偷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几乎气炸心肝肺，挫碎口中牙。
陈渭沅固然是阴险小人，和珅同样也是卑鄙无耻。
敲诈了项南三幅古画不说，居然又帮陈渭沅打官司，要回香云。神也是他，鬼也是他，左右通吃，真的是坏透了。
……
慈宁宫。
香云正跟太后讲《尤三姐耻情归地府》一节。
“哎呀，尤三姐就这么死了？那真是太可惜了。”太后听说尤三姐这么可爱的女子，居然用这种方法向情郎展示清白，如此刚烈，不禁感慨道。
“是啊，太后，尤三姐和柳湘莲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香云趁机说道。
“造化弄人，令人可叹！”太后抹眼泪道。
“太后，若世间也有这么一对，您肯成全么？”香云连忙问道。
“香云，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后疑惑道。
“太后，香云求太后垂怜，不要让我再回到陈渭沅身边。”香云跪下磕头道，“我想留在草堂，伺候纪先生。”
514【不死不休】
“这……这成何体统。”太后一听，登时脸色一沉，“顺天府已宣判休书无效，你就得回到陈渭沅身边。
你和他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就应该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怎么能想着离开自己丈夫呢？”
“太后……”香云还要再求。
“住口！”太后直接呵斥道，“皇上昨日说要修《红楼梦》，我还不理解，现在看来，的确是该修。不然，女子看过之后，都学你这样，这天下岂不就乱了。
算了，你走吧，不要再待在宫里了，免得把後宫的妃子们都带坏了。”
香云一听，大失所望，悔不听纪先生的建议。
如果她不向太后求助，看在《红楼梦》的份上，太后起码愿留她住在宫中，避免她受到陈渭沅的侵害。
可如今她被赶出宫中，无人庇护，就只能被陈渭沅掳走。到时候，就真的哭天不应，哭地不灵了。
可是她现在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太后一翻脸，立刻就有太监上前，将她给拖出了慈宁宫。
……
“夫人，你果然还是落在我手里了。”香云一被赶出宫来，陈渭沅就得到消息，带着奴仆、家丁将她捉回了家。
与此同时，项南也被放了出来。
一来皇上已为《红楼梦》平反，再将他关在牢中，师出无名；二来项南也是难得的人才，关关他、吓吓他也就是了。
真要关他一辈子，皇上都舍不得。
项南一出狱，就从小月那儿得知，香云被驱赶出宫，并被陈渭沅捉走一事。
另外，还知道了陈渭沅送和珅始皇传国玉玺，以及和珅帮陈渭沅打官司夺香云一事。
“好啊，和珅，你又做巫婆又做鬼，两头都装好人啊！”项南冷笑道，对和珅不禁起了殺心。
其实他原本并不想跟和珅死斗。
因为他知道，乾隆喜欢和珅、袒护和珅，哪怕和珅贪污、受贿，乾隆也不怪罪他。
既然如此，那再怎么斗都没了意义，项南也不愿意白费力气。
像燕城的贪污赈灾粮一案，项南明明有确凿的证据，但当皇上要饶和珅一命时，他就没有据理力争，而是顺从圣意，高举轻放。
但是现在，他觉得和珅做得过分了。
和珅帮陈渭沅夺回香云，很明显就是要报复自己。让自己失去心爱的女人，痛苦一生。
既然他如此狠毒，项南也决定不再留手。
……
项南随即带杜小月进宫面见皇上，向他参奏道，“皇上，和珅收受书商陈渭沅所送始皇传国玉玺，有谋逆之心！”
“纪晓岚，你可不要危言耸听。”乾隆一听，笑着说道。
“皇上，是小月亲眼所见。”杜小月连忙道，将自己跟踪陈渭沅，偷听他与和珅对话一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杜小月，你行啊！擅闯一品大员的府邸，成何体统？”乾隆脸色一板道，“不过和珅手上，真的有传国玉玺么？”
“皇上若是不信，到和府一搜便知。如若没有，就算臣诬告。”项南点头道，“微臣愿意受罚。”
“纪晓岚，你可知诬告他人谋逆。一旦查出不实，反坐于你，你可是要被砍头的。”乾隆见他如此说，也不禁郑重起来。
“如若查出不实，微臣愿意抵命！”项南也郑重的道。
乾隆脸色阴沉下来。
实话说，他很不想臣子如此作为。
项南参和珅谋逆，无论谁胜谁负，都有一个人会死。
和珅死，他舍不得；项南死，他也舍不得。
“纪晓岚，这可不是你做事的风格，你为什么变得如此决绝？”乾隆都不解道。
之前，项南虽然也跟和珅斗，但基本都是点到即止。能扳倒和珅就扳，扳不倒也就算了。
可是现在，项南却是要跟和珅不死不休，玩儿命的节奏，这还得了。
“皇上微臣得一知己不易，和珅既然如此卑鄙，臣也不与他善罢甘休。”项南随即将自己用三幅古画求和珅帮忙，和珅得到古画之后，又反过来帮陈渭沅打官司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大胆纪晓岚，你这是挟私报复啊！”乾隆一听，不悦的道。
“皇上，和珅收藏传国玉玺，确有其事，居心不良。微臣参他，不只是为了报私仇，更是为了江山社稷。”项南躬身道，“如若皇上非要偏袒于他，微臣也只得上表请辞，回归故里。”
“纪晓岚，你这是在逼朕呐。”乾隆听他这么说，大为动怒，“你真以为朕离不开你么？”
“臣不敢。”项南回道，“臣留在朝上，就是为了保我大清江山社稷。可是如今，明知朝上有佞臣贼子而不能除，微臣实在深感自己无能，无颜再站在朝上，更无颜食我大清俸禄。除了辞官，臣别无他法。”
“纪晓岚，你是非逼着朕搜和珅的家呀。”乾隆咬着牙道，“好，朕答应你。可要是搜不出来，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臣谢主隆恩。”项南叩首道。
……
随后，皇上就带着大内侍卫，亲自来到和珅府上。
和珅见皇上带着大队人马来，也不禁有些疑惑。
“奴才恭迎万岁爷！”他连忙带着家人叩首道，“万岁爷，奴才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免了。”乾隆一摆手，随即问道，“和珅呐，纪晓岚说你家有始皇的传国玉玺，是不是啊？”
和珅一愣，脸色骤变。
“怎么，到底有还是没有啊？”乾隆见状，再次问道。
“和大人，你就承认了吧。陈渭沅送你玉玺的时候，小月都看得清清楚楚。”项南冷笑道，“你不还答应，要把《红楼梦》交给他来印么？”
和珅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知道此事再也瞒不住了。
如果他矢口否认，皇上真派人去搜，到时候，搜出来得，可就不止传国玉玺了。他那些古董、金银、珠宝、房契、地契……加在一起，怕是比国库还富。
真要是搜出那些东西来，哪怕没有传国玉玺，他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微臣罪该万死！”想到这儿，和珅立刻跪下道，“皇上容秉，微臣府中是有颗大印，不过并不是传国玉玺，而且那也不是微臣所有，而是别人寄放在我府上的……”
“哦，这么说还真有颗大印。”乾隆点了点头。
和珅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515【朕求你了】
“先生，和珅要倒霉了。”杜小月兴奋地道。
项南点了点头。
私藏传国玉玺，即使是假的，那也是泼天大罪，有谋逆之心。和珅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哪怕他是皇上的宠臣，这次怕是也不好过关了。
“和珅，把那大印拿出来吧。”乾隆又道。
和珅连忙点点头，连滚带爬的跑进书房，将那枚传国玉玺取了出来。
乾隆接过之后，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他也发现这玉玺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传国玉玺。不过它的形制、规格、字迹，却与传国玉玺一模一样。
方圆四寸，上方以五龙做纽，下方篆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虫鸟篆字。其中一角，还被金子包着。
这玉玺仿制如此逼真，哪怕是假的，和珅私藏它，而未把此印进献朝廷，那也是居心叵测。
“和珅，你说让朕怎么罚你呢。”乾隆叹了口气道。
“皇上，臣罪该万死，请皇上开恩，皇上恕罪。”和珅频频叩头道。
后悔当日鬼迷心窍，收下了这方玉玺，不然哪有今日之祸。
“和珅，朕也想开恩啊。可是，你私藏传国玉玺，居心叵测，罪大恶极。朕如果不罚你，别人会说朕偏袒你。”乾隆叹了口气道，“好了，你先到大牢里反省一下吧。”
“奴才谢主隆恩、谢主隆恩。”和珅连连叩头道。
既然皇上没说要殺他，那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
晚上时候，项南来到刑部大牢。
“纪晓岚，你行啊，把我和珅关到了这个地方，这下你满意了吧？”和珅一见项南，忍不住冷笑道。
“和大人，这是你逼我的。”项南冷笑道，“其实，我并不想跟你死斗。我知道，皇上器重你、宠爱你，把你当成他唯一的朋友。
所以哪怕你贪污受贿，哪怕你结党营私，哪怕你把持朝政，哪怕你私藏玉玺，皇上始终都不肯殺你。
所以我也不想白费力气。上次燕城贪墨赈灾粮一案，我已经找到你贪污的证据，原本我可以将这些证据散出去，让那帮御史言官一起来参你，可是我都没有那么做。
可是你呢，招招要置我于死地。你先污蔑《红楼梦》是反书，再让我纪晓岚背上私藏反书的罪名，又让陈渭沅造谣污蔑败坏我的名誉。
最令我生气的是，你之前收了我三幅古画，答应帮我换回香云。可是之后你又帮陈渭沅打官司，将香云又夺了回去。
我知道，你不是为陈渭沅。区区一个书商，你根本不放在眼里。你之所以帮他，就是为了害我，让我失去知音，痛苦一辈子。
既然你这么阴毒，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和珅听他这么说，也不禁有些懊悔，当初不该惹项南，以至有今日之祸。
“纪晓岚，一报还一报，我害你蹲了大狱，你也害我蹲了大狱，咱们算扯平了好不好？”他沉吟了一下道，“今后我不惹你，你也别来惹我，怎么样？”
“和大人，等你从牢里出来再说吧。”项南笑了笑道。
……
转过天来，项南被皇上召进宫里。
“纪晓岚，你厉害啊。和珅昨天才被抓起来，今天一早，就有几十张奏折参他。”乾隆指着桌案上一大沓子奏折道。
“皇上，这充分说明和珅此人有多么的不得人心。”项南点了点头道。
“是啊，你们都恨和珅，说他贪污受贿，说他中饱私囊，可是除了这些，和珅还有什么过错？他把持朝政么，他结党营私么？你翻翻史书，像这样的臣子，多么？”乾隆撇撇嘴道。
“皇上，和珅贵为军机首辅，兼管吏部、户部、内务府，他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已经是极大的罪过。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和珅贪，他下面的官员能干净得了。上行下效，大家一起贪污，损公肥私。
燕城赈灾粮一案，和珅有账可查的罪证，就高达两百余万两白银。这还只是燕城一地的孝敬。
我大清二十二个行省，二百一十五个府，一千三百余县，孝敬又会有多少？恐怕和珅的家产，已超过大清一年的岁入。
皇上，您登基之时，国库存银六千万两。到如今，国库存银不足千万两……”
“够了！”乾隆断喝道，“纪晓岚，朕今天召你来，不是跟你谈军國大事，也不是谈经济民生，朕只想求你一件事，放过和珅吧。”
乾隆说着，向项南拱了拱手。
“皇上，您这样，微臣怎么敢当。”项南一见，赶忙闪在一旁。
实话说，看着乾隆求自己，项南是感觉有些快意。不过他也知道，乾隆不过是摆摆姿态而已。
他如果真大喇喇的受他一礼，怕是就跟着和珅一起下大牢了。
“朕也知道，皇上不应该求臣子，尤其不该求臣子，去做那些有违朝廷法度的事。”乾隆长叹道，“可是朕不能不求啊。
朕当了这么多年的皇上，身边就这么一个能说话的朋友。和珅懂朕的心思，桩桩件件的事，都能想到朕前头。
不像你们，天天教训朕，这个不许啊，那个不行啊。朕都被你们搞得头都大了。有和珅在身边，朕的心情才能好。
可你纪晓岚现在要整死他，咬死了他就不撒口啊。和珅一死，朕就孤单了。朕没办法，朕只能求你。
纪晓岚，你不是喜欢那个香云么，朕把她赐给你。你那三张古画，朕也让和珅还你。朕拜托你了，饶了和珅一命吧。你纪晓岚总不希望朕真成了孤家寡人吧？”
“皇上，既然您都这么说了，纪晓岚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项南叹了口气道，“我答应您。”
乾隆点了点头。
“来人，命顺天府即刻缉捕陈渭沅，重审休书案。”他随即下旨道，“和珅降两级留用，罚俸三年。”
“纪晓岚，朕这么安排，你觉得可以么？”乾隆下完旨后，看向项南道。
“皇上乾纲独断，臣怎敢置喙。”项南连忙躬身道。
“哼，纪晓岚，你少得了便宜卖乖吧。”乾隆白了他一眼，“这次和珅栽了，朕也栽了，就你好啊。”
“臣不敢。”
516【君子约定】
乾隆一声令下，陈渭沅立刻被捕入狱。
顺天府重审休书案，判定他之前写得休书有效。
香云再度恢复自由，得以重新回到草堂。
“先生，您两度救香云出虎口，香云实在感激不尽，愿今生常伴先生左右。”见到项南，她感激涕零道。
“回来就好。”项南笑道。
……
陈渭沅锒铛入狱，和珅则被释放出狱。
出狱之后，他遵照皇上的旨意，将那三幅古画还给了项南。
“纪先生，三张古画，完璧归赵。”和珅开口道。
项南点了点头，“有劳和大人了。”
“纪先生，不知你我在天牢的约定，可还算数么？”和珅又道。
“算数。”项南点点头，“不过，我虽然不会招惹和大人，可除您之外的贪官污吏，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和珅点了点头。
只要项南不主动招惹他，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的贪官污吏，死死生生，他其实并不太在乎。
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贪官就像野草一样，一茬又一茬，除之不尽。而无论谁当贪官，都会给他送钱。
所以，只要他没什么损失，哪管别人的死活呢。
“和大人，如果您惹我的话，那咱们的约定，可就不算数了。”项南又道。
和珅点了点头。
经此一事，他也看出来了，项南就是个疯子。敢招他，就得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项南穷酸一个，死就死了，没什么损失，何况死后还能流芳千古。
而他家资亿万，妻妾成群，如果死了，损失可就大了。而且死后还遗臭万年，不得消停。
所以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
几天之后，陈渭沅因为私藏传国玉玺，有意谋反，而被判处斩立决。
当天，就被拖到菜市口砍了脑袋。
陈渭沅死后，他的家财一半被官府抄没，一半由皇上下旨，赏赐给了香云。
陈渭沅死前是京城有名的大书商，家财万贯。
虽然在他入狱之后，家人们四处打点，花了不少钱。再加上官府抄家之时，也难免揩点油水。
不过香云还是分到了五千两纹银，成了一位地道的小富婆。
项南也正式将香云纳为妾室。
杜小月见项南纳了香云，而自己明明比她来得早，到现在却还没名没分，不免有些别扭。
香云看出她的心思，连忙向项南请教道，“先生，小月比我更早入草堂，理应排在我前面才是。”
“香云，你和小月都是我的知己，在我心中地位一般无二。”项南解释道，“你娴静温婉，知书达理，正适合帮我处理内务。
小月活泼好动，武功高强，正适合随我在外奔走。如果我给了她名分，反倒不方便带她出去。”
《大清律》规定，官员出外公干，不得携带女眷。因此，如果纳小月为妾，就不好再带她出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小月顿时明白过来，也就不再纠结了。
……
接下来的几个月，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项南白天上朝、修四库全书，晚上回到草堂，跟小月、香云吟诗唱曲，好不快活。
除此之外，他还根据香云口述《红楼梦》后四十回故事，续写《红楼梦》。
“皇上要修《红楼梦》，我无力阻挡。不过这四十回《红楼梦》，我要想方设法把它写出来，传下去，让后人都知道雪芹先生的原意。”项南说道。
香云感动的点了点头。
……
堪堪到了转年的五月份，乾隆皇帝南巡，钦点和珅、项南、福康安、杜小月等伴驾。
来到杭洲之后，乾隆兴致颇高，带着和珅、项南、杜小月三人一同去逛西湖。
就见西湖边上游人如织、商铺林立、物阜民丰、好不热闹。
乾隆见此盛景，也是喜不自胜，“两位爱卿，百姓富庶、安居乐业，为君才能于心无愧呀。”
“皇上说得极是。”和珅一听，立刻迎合道，“自您登基以来，咱大清国蒸蒸日上，四海升平，黎民百姓备受恩泽……”
正说着，就见几个破衣烂衫、满面污垢的乞丐，拄着木棍，擎着破碗，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老爷、太太，赏点吃的吧~”
和珅顿时一阵尴尬，想再吹捧都没词了。
“刘全，赶紧把这些乞丐轰走！”他赶忙呵斥道，随即又吐槽道，“这个江浙巡抚王亶望真是一点眉眼高低都不懂。皇上临幸杭洲，他早应该把这些人轰走。真是有碍观瞻！”
“好了，你我既是微服私访，王亶望并不知情，也就不知者不怪了。”乾隆摆摆手笑道。
“皇上，这些乞丐有手有脚，却不去劳动赚钱，分明是好吃懒做的刁民！”和珅又怕皇上生气，连忙又圆谎道。
“行了，难得朕今天心情高兴，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乾隆笑道，“两位爱卿就以乞丐为题，做首诗吧。”
“哎，奴才生逢盛世，物阜民丰，安居乐业。所谓乞丐，只在书本上见过，实在是没有心得。”和珅一听，连忙摆手道，“还是纪先生赋吧。”
“嗯，纪爱卿可有心得？”乾隆看向项南道。
“既然圣上有令，纪晓岚就勉为其难吧。”项南笑了笑，随后吟诵道。
“身世浑如水上鸥，又携竹杖过南州。
饭囊傍晚盛残月，歌板临风唱晓秋。
两脚踢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
而今不食嗟来食，黄犬何须吠不休。”
“好，妙！”乾隆听罢，笑着赞叹道。
和珅都不禁一愣。
片刻之间，项南居然就做出一首七律，格式工整，气魄宏大，真是比他要强多了。
“先生，写得好呀。”杜小月也称赞道。
……
“两脚踢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这时，一个悦耳的女声吟道，“这位先生果然气魄不凡！
先生的诗，前两句分别化用杜甫的‘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以及苏轼的‘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后两句‘饭囊傍晚盛残月，歌板临风唱晓秋。’，颇有柳永柳三变的风采……”
众人闻声，循声一看，就见一位眉目如画，气质温婉的女子，怀抱着几副卷轴翩然走来。
乾隆、和珅、项南一见，都不禁眼睛一亮。
“姑娘如此熟谙诗律，想来也是懂诗之人。”项南笑道，“可否留下芳名，改日登门请教。”
517【苏卿怜】
“不必了，与官府之人谈诗，何异于缘木求鱼。你没时间，我没心情，还是免了。”那女子微微一笑道。
“哎，与官府之人为何就不能谈诗呢？”和珅一听，有些不满道。
“姑娘又如何看出我们是官府之人呢？”乾隆也大感好奇的道。
他们今日是微服私访，行踪隐秘，言谈之间也是颇为小心，不知是哪里漏了行藏。
“几位衣着光鲜，又前呼后拥，就算不是权倾一方，也肯定是腰缠万贯，说几位是富人不为过吧？”那女子微笑着道。
“嗯，如今四海升平，物阜民丰，说我们是富人，的确不为过。”乾隆笑着点点头。
“富字一拆为三，上面一个官帽，中间一张利口，下面一个田字。也就是说，要做富人，要么为官，要么种田，要么做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女子微笑着解释道，“几位富人，一没有携带货物，二又不像土财主，自然就是官府中人了。”
“妙，解得妙。”乾隆一听，笑着拍手道，对此女子越发感兴趣了。
“姑娘好一张伶牙俐齿，跟我们纪先生都有一拼了。”乾隆又笑道，“但不知姑娘又是什么人呐？”
“摆个小摊，卖点字画，赚点蝇头小利。”那女子微微一笑道。
“噢，原来姑娘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啊。”和珅一听，笑着调侃道，算是报了【不能与官府之人谈诗】的小仇。
“先生错了。摆摊卖画，不过是小本生意，赚点蝇头小利，糊口而已。与那奸商富贾可有天壤之别。”那女子看了和珅一眼，冷笑道。
“那姑娘卖得是什么字画？”乾隆好奇道，“能否给我们瞧上一瞧？”
姑娘笑着点点头。
和珅连忙凑了过去。
“这位先生一看就不是此道中人，还是不要授人以柄，被人嘲讽一句附庸风雅了吧。”姑娘看了他一眼，又冷笑道。
和珅一听，顿时尴尬不已。
他堂堂一品大员，何时这么被人挤兑过？！
更何况还是被这么个弱女子挤兑，简直可恶！
“你这是什么话！我告诉你，这天下还没有我们看不得的东西，没有我们到不了的地方。这画你要不给我们看，只怕你就卖不成了。”和珅恼羞成怒道。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是庙里的孔夫子经不起人间烟火来到这西子湖畔，所以我卖不得字画；
或者你是天上的鲁班爷忍不住一时技痒跑到这灵隐寺前，所以我耍不得斧头？如果既不是夫子又不是鲁班，那么你算哪一庙的神仙？我为什么要听你调遣？”女子看向和珅，不屑的冷笑道。
和珅被她屡次挤兑，直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让人把她拖下去打板子。
不过皇上面前，哪有他发作的份儿。
“好了，和大人，论斗嘴我看你不是这姑娘的对手。”正在尴尬之际，就听乾隆笑道。
和珅一听，赶紧就坡下驴，“是，主子，奴才一介武夫，拙嘴笨腮，的确不是她的对手。不过咱们这铁齿铜牙的纪大人，怎么也变哑巴了呢？”
项南一听，笑着摆摆手，“和大人，还瞧不出来么，此女子来历非凡。”
“嗯？！你觉得她是什么来头？”和珅好奇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她跟咱们一样，也是官府中人。”项南笑道。
“她？！官府中人？”和珅一愣，似信不信。
……
此时，那姑娘已将手中的书画展了开来。
乾隆一见，都不禁吃了一惊，“清明上河图？！”
一听这名字，和珅、项南都不禁竖起了耳朵。
《清明上河图》是北宋知名画师张择端的传世名作，声名显赫，广受青睐，被誉为【精益绝伦】、【旷世杰作】。
这样等级的名画，即使宫中都不多见。因此见一个女子当街售卖这样的名画，乾隆、和珅都不禁大感意外。
“如此珍贵的名画，难怪姑娘不肯轻易示人。”乾隆笑道，他一眼就看出，这幅古画是真的，不是伪作，“不知姑娘开价几何？”
“怎么，先生不知，这世上还有无价之物么？”女子笑道。
“那……”乾隆有些不解了。既然无价，又如何售卖？
“此画送给先生了，分文不取。”女子又道。
“这是为何？”乾隆更糊涂了，如此珍贵的古画，说是价值连城，丝毫不过分。那女子却肯将此画免费奉送，这可就奇了。
“宝剑赠烈士，骏马赠英雄。先生气宇非凡，难道还当不起一幅描绘市井之画吗？告辞了。”女子说完，转身就走，片刻之间，就消失在人海之中。
乾隆看着她飘然远去的背影，不禁对此女子大感兴趣。
……
乾隆随即回到行在，马上命人去查此女的来历，线索就是那幅《清明上河图》。
像这样的名画，一向都是传承有序，不难被追踪到。而只要追踪到上个主人，自然也就知道那姑娘的来历。
果然，到晚上时候，就有消息回报，《清明上河图》的上代主人，正是如今的江浙巡抚王亶望。
“好，有意思。”乾隆点了点头。
……
晚上时候，杭洲行在。
月色溶于清池，红灯掩映树间。檀板轻敲，萧笛弥漫。
水榭歌台上，正在演出昆曲《牡丹亭》。
池子对面，乾隆居中而坐，项南、和珅等人分列两边，一同欣赏。
正所谓，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极之富贵。
“嗯，不错，不错。”乾隆一边用扇柄打板，一边惬意的称赞道。
“皇上，这是江浙巡抚王亶望特地献上的昆班。”和珅见乾隆兴致颇高，忙笑着说道，“等会儿还有一出打戏，听说很是热闹。”
乾隆一听，笑着点点头。
就在这时，忽然太监来报，“启禀万岁，江浙巡抚王亶望求见！”
乾隆一愣，示意项南、和珅退下。
“微臣王亶望，拜见皇上。”王亶望随即上前叩首道，
“起来吧。”乾隆笑了笑，“王大人，你是从甘州任上调来江浙的吧？”
“万岁英明！”王亶望连忙道，
“嗯，朕给你看样东西。”乾隆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副卷轴，“这幅《清明上河图》是你家传的吧？”
“皇上明鉴，此画正是臣家传之物！”王亶望一见，吃了一惊，连忙跪下道，“臣听说万岁雅好丹青，又不肯夺臣下所爱，所以才出此下策……”
“行了，起来吧，朕没怪你。”乾隆笑道，“朕问你，献画的女子是谁啊？”
“她是臣的义女，苏卿怜。”王亶望马上解释道。
“苏卿怜~”乾隆沉吟一句，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王亶望一见，脸上同样闪过一丝笑意。
518【西北用兵】
“你的义女秀外慧中，聪明伶俐，可见你是管教有方。”乾隆笑道。
“谢圣上夸奖。”王亶望忙道。
“朕这次南巡，一是要去巡视海塘；二是去宁波天一阁；三是去看望陈阁老。”乾隆又道，“你就随朕一起去吧。”
“谢圣上恩典，臣荣幸之至。”王亶望一听，马上叩头道。
能够陪王伴驾，对他这样的外臣来说，真是难得的荣耀！
“嗯。”乾隆点点头，“王亶望，你父亲为官清正，官声颇好。家中好容易有件传世之宝，朕也不好夺你所爱。
而且此画虽年代久远，但风格颇写实，不是朕喜欢的类型。这幅画就算朕赐给你的，回去好好挂着，不要忘记你父亲廉谨之风。”
“多谢万岁，臣一定铭记于心。”王亶望连忙叩首道。
……
项南跟和珅来到花厅小坐。
“这个王亶望可真不知趣，戏正唱到热闹的时候，他就跑来求见皇上。”和珅抱怨道，“我听说后面有出武戏特棒，可惜看不着了。”
“和大人不必着急，老纪我夜观天象，西北应有战事发生。”项南笑道，“和大人你又额生血纹，双目带赤，怕是会带兵上阵呢。到时候，有的是武戏好瞧。”
“纪大人玩笑吧？西北若有战事，我身为军机首辅怎会不知道？”和珅一听，笑着说道，“再说，我大清国武将如云，怎么会轮到我带兵？”
他虽然是大内侍卫出身，会一些功夫拳脚、弓马器械，但从没有真正的打过仗，甚至连战场都没有去过。
大清國再没有武将，也不会派他上场的。
项南笑了笑，不置可否。
……
片刻之后，皇上打发走王亶望，走来与项南、和珅相会。
“两位爱卿，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他笑着问道。
“启禀皇上，闲聊而已。”项南笑道。
就在这时，一位侍卫手持文书，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和珅眼尖，见状，连忙迎上去。接过文书一看，大吃了一惊。
不过见皇上此刻兴致颇高，他又连忙将文书藏入袖中，一脸若无其事的走了回来。
“皇上，咱们接着看戏去吧。”和珅笑着说道。
“和大人，我看着像有急报呢。”项南则笑着拆台道。
“有急报么？！还不快拿来！”乾隆一听，马上说道。
和珅只好将急报取了出来，“是，甘州八百里加急！”
乾隆接过一看，登时大为动怒，“传福康安！”
……
众人转到议事厅。
乾隆看着奏折，脸色十分凝重。
“西北窜出一伙罗刹兵，在甘州烧杀抢掠，举省轰动。陕甘总督派兵围剿，不仅没有剿灭贼寇，反而折损了我们一个知府，一个副将。”他气愤不已道。
“皇上，这伙罗刹兵必须尽快剿灭才好。我大清在西域驻扎数万大军，一切军需粮草都由甘州转送。甘州一乱，西域数万大军就将孤悬在外。
而罗刹国狼子野心，早就蓄意吞并我西域领土。如不及时剿灭甘州贼寇，恐怕我西域大军将腹背受敌。”项南建言道。
“纪爱卿说得有理。”乾隆点了点头，“想不到你一介文人，居然也通军事。”
“万岁过奖。”项南笑了笑。
和珅见项南讨个头彩，不免有些嫉妒，连忙岔开话题道，“皇上，这罗刹兵有多少人呢？陕甘总督居然都对付不了？”
“眼下不甚明了，不过应该不多。”乾隆摆摆手道。
“皇上，西北远在千里之外，军情火急，一日三变。”项南建议道，“微臣建言皇上尽快选派一名可靠之人前往主持军务，以免延误大局。”
“嗯。”乾隆点了点头，“西北关系江山社稷安危，贼寇一日不定，朕一日不得安眠。”
和珅听皇上这么说，不禁动了念头。
……
就在这时，福康安快步走了进来，“奴才福康安叩见皇上！”
“福康安，可有最新的西北战报？”乾隆关切的问道。
“启禀皇上，西北刚刚送来战报，现已查明，罗刹兵总数不过三千余人。”福康安奏报道。
“哦？！”和珅一听，机会来了。
甘州就有三万大军，再调派秦川、西海、内蒙的兵丁，怕不有十万众。剿灭三千毛子兵不成问题。
而毛子兵是皇上的心腹大患，一旦他率兵剿灭这些毛子兵，那可就是为皇上立了大功。到时候，皇上又岂能辜负他一片心意。
因此想到这儿，和珅立刻躬身道，“皇上，奴才和珅愿率兵前往剿匪，以解圣上之忧。”
“和珅，你虽是大内侍卫出身，可你从未领兵打过仗。弓马娴熟跟带兵作战，可不是一码事。”乾隆一听，笑着说道。
“为皇上分忧，臣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和珅一脸大义凛然道，“而且，臣也一直想去军前历练一番，恳请皇上赐微臣这机会。”
“纪爱卿，你觉得如何？”乾隆看向项南道。
“皇上，和大人主动请缨，忠心报国，其心可嘉！”项南笑道，“不过，和大人不曾带兵打仗，难免有所疏失。
臣建议，福康安大人立刻前往西域驻守，阻断毛子兵的退路。如此一来，和大人正可以关门打狗，将这伙毛子兵彻底剿除。”
“哈哈，纪爱卿此建议深得朕心。”乾隆一听，颇为满意道，他也正是这么打算的。
“好，既然如此，和珅，朕就派你去甘州剿匪！”他随即笑道，“福康安，你马上动身前往西域驻守，确保毛子兵有来无回。”
“奴才遵命！”和珅、福康安一起领命道。
……
乾隆随后又将和珅约到花园。
“朕此次让你去甘州，真实目的，其实不是为了剿匪。”他开口说道。
“啊？！”和珅一愣，颇为诧异。
“哼，区区的几个毛子兵，值得我大清军机首辅出马么？”乾隆笑道，“朕让你去甘州，是想让你去查监粮一案。
区区几千毛子兵不过只是疥癣之疾而已，那些贪官污吏才是啃噬我大清基业的蛀虫。和爱卿，你这次去甘州，务必要把他们都挖出来，一网打尽。”
和珅一听，尴尬不已。
甘州官员平时可没少向他行贿，皇上让他去抓贪官，这可就有意思了。
519【监粮案】
聊完正事，乾隆抬头看了看天边圆月，忽然就想起了杜小月。
“若是小月在这儿就好了，还能陪咱们聊聊天，解解闷儿。”他笑着说道。
杜小月性格豪爽，心思单纯，天真可爱，颇为讨人喜欢。
宫中女子多是大家闺秀出身，从小接受三从四德、家规宫规的调校，束缚的一个个都像木偶一样，实话说，是真不如杜小月可爱。
“皇上！”正说着，从黑影里窜出一个人，把和珅给吓了一跳，连忙张开双手、横跨一步，将乾隆护在了身后。
不过等他看清来人之后，才悻悻然的退到一旁，“杜小月，你深更半夜大呼小叫，惊了圣驾，该当何罪？”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人家玩得好好地，听皇上叫我，我才跳出来的嘛。”杜小月咯咯笑道。
“哎，不妨不妨，被她这一吓，倒把烦恼惊跑了。”乾隆笑道，“小月，你刚才在玩什么呢？”
“我听到院里有蛐蛐叫，叫得可响了，我正准备要抓它呢。”杜小月笑道。
乾隆一听，哈哈一笑，“小月，还是你自在啊。朕有你一半悠闲就好了。”
“皇上，您在发什么愁么？”杜小月一听，关心的问道。
“西北出了乱子，连我都要过去。”和珅解释道。
小月一听，眼睛一亮，“和大人，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听纪先生说过，西北可好玩了，什么【风吹草低见牛羊】，什么【哈密瓜、烤肉串】……”
“我们是去打仗啊，好玩！”和珅无语道。
“打仗？！那就更好玩了。”杜小月一听，更加兴奋。
“胡闹，打仗好玩么？！再说你一个女子，去干什么，当个监军？”乾隆笑道。
“小月谢主隆恩，皇上，君无戏言哦！”小月一听，即刻打蛇随棍上。
“看看、看看，整日住在草堂，跟纪大烟袋学不了好儿。”乾隆吐槽道，“行，你去就去吧。不过军中也无戏言，你不许胡闹。”
“可万一和大人欺负我怎么办？”杜小月一听，连忙说道。
乾隆哈哈一笑，“朕准你密折奏事。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向朕告状好了。”
“是，谢皇上。”杜小月顿时开心起来。
和珅却是一脸苦涩。
……
书房。
项南正在草拟谕旨，小月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先生，皇上封我为监军，准我去西北打仗了。”
“哦，行啊，小月你也当官了。”项南一听，笑着说道，“不过，打仗可不是闹玩的。罗刹兵的火器犀利，任你再高深的武功，挨上一枪也是凶多吉少，所以一定要小心在意。”
“嗯，我知道了。”杜小月点点头，“我这次去西北，就专盯着和珅，让他之前欺负香云。”
“哎，和珅毕竟是大军统帅，你也不能总跟他做对，还是要保护他的安全。不然的话，三军无帅，西北可就乱了。
外敌当前，还是国事为重，大局为重。”项南叮嘱道。
收拾和珅，多的是机会。可要是西北乱了，西域、甘州、外蒙、内蒙被罗刹占了，那可就麻烦了。
“是，先生。”杜小月点了点头。
“纪爱卿此言有理！”乾隆笑着走进来道，“同殿为臣，斗归斗，外敌当前，还得共御其侮。”
“谢皇上。”项南点点头，“臣只恨自己是文臣，不通兵书，不懂行伍，难为皇上分忧。”
“行了，领兵打仗的事，你不懂，朕不怪你~”乾隆笑道，“朕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你。纪晓岚，你帮朕盯着王亶望吧。
甘州监粮一案积重难返，他这位巡抚肯定脱不了干系。他还想借献《清明上河图》脱罪，哼，没门儿！”
“是，皇上。”项南点了点头。
“先生，什么是监粮案啊？”小月好奇地问道。
“甘州自古土地贫瘠，年年灾荒。朝廷为了赈灾，特许当地富户捐出粮食换取一个监生的名额。而所得的粮食就称为监粮。
这本是朝廷赈灾的良方，可是当地官员却借此机会，中饱私囊，使得监粮名存实亡。”项南解释道。
“哼，这些年朝廷不知道派出去多少监生名额，可是甘州百姓依旧是饥肠辘辘。这帮奸臣贼子，真以为朕的刀生锈了么？”乾隆拍案道。
“可是王亶望不是江浙巡抚么？甘州的事与他何干？”杜小月又不解道。
“他之前是甘州巡抚，刚才调到江浙来。”项南解释道。
“噢，原来皇上是调虎离山啊。”杜小月恍然大悟道。
“调虎离山？！顶多是引蛇出洞罢了。”乾隆不屑的道。
……
深夜时分，项南、和珅、杜小月离开行在，前往驿馆休息。
刚出大门，王亶望就迎了上来，“二位中堂大人辛苦。王某特备了一桌家宴，为二位大人洗尘……”
“王大人，现在天色已晚，还是不必了吧。”项南笑道。
“哎，不晚不晚，小小家宴。还请大人千万赏光。”王亶望连连挽留道。
“和大人，你看~”项南看向和珅道。
“既然王大人如此盛情，那我们就走一趟吧。”和珅笑了笑道。
“谢二位大人赏光，请！”王亶望登时大喜道。
四人乘着轿子，一路来到府衙后园，就见湖边水榭之上，果然摆着一桌宴席。
水榭对岸的歌台上，还有戏子咿咿呀呀的唱曲，一看就是费了心思。
众人落座之后，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气氛颇为融洽。
“来啊，请小姐出来，拜见二位大人。”王亶望见大家都面红耳热，便笑着说道。
“王大人还金屋藏娇？”和珅一听，笑着问道。
“哎，大人说笑了，卿怜是我的义女。”王亶望正色道。
说话间，一位眉目如画、气质婉约的女子，翩然而至。
她一身素白，轻纱笼体，蛾眉微蹩，莲步轻盈，恰似出水芙蓉于微风中摇曳。
项南、和珅见状，都不禁一愣。
“呀，是她~”杜小月都倍感惊奇，认出这名女子，正是那日在西湖边上摆摊卖画的女子。
“王大人，这位是……”和珅食指大动道。
灯下观美人，比那日西子湖边更添三分仙气，犹如画中人，美得不可方物。
“这就是小女苏卿怜。卿怜，见过二位大人。”王亶望见到和珅、项南的神情，不禁有几分得意道。
520【水火不容】
“苏卿怜……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和珅吟诵道，“好，好名字~”
“苏姑娘哪里人氏呀？”他又笑着问道。
“苏洲！”苏卿怜回道。
“好，好地方！”和珅赞叹道，“人都说，自古苏杭出美女，果然名不虚传呐。”
“大人见笑了。”苏卿怜淡淡的道。
“苏姐姐，和大人一连两个好，还有一个‘好’没说，正在他心里挠痒痒呢。”杜小月走过来笑道，“姐姐真漂亮！和大人肯定想说，‘小模样儿也好，好！’”
和珅见她说破自己心事，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尴尬。
项南、王亶望则都笑了起来。
“先生，你觉得苏姐姐漂不漂亮？”杜小月又笑着问项南道。
“苏姑娘自然是漂亮的。”项南点点头道，“只可惜是女儿身，无缘科举，恰如衣锦夜行，可怜可叹。”
“卿怜，还不快谢纪大人夸奖。”王亶望笑道。
“卿怜谢纪大人。”苏卿怜盈盈下拜道，“如大人不嫌弃，卿怜想改日登门，向大人求教诗韵。”
“好说。”项南点点头。
苏卿怜也一阵欢喜。
……
晚宴过后，项南、和珅、杜小月一起返回驿馆。
“纪大人觉得王府这顿晚宴如何？”和珅笑着问道。
“挺好，那道西湖醋鱼是真不错。只是小心，不要被鱼刺卡了脖子。”项南笑道。
“你这人说话，总是话中有话，弦外有音。”和珅笑道，“纪大人，等和某从甘州回去，一定要请您吃饭。”
“好啊，我一定赴宴。但不知和大人想请我吃什么？”项南笑着问道。
“鸭子！”和珅笑咪咪的道。
“和大人如果有诚意的话，请我吃西湖醋鱼好了，鸭子我就敬谢不敏了。”项南摆手笑道。
和珅一愣，随后笑道，“只要纪大人不妨碍我吃鸭子，那条醋鱼让给你又有何妨。”
“和大人要吃鸭子尽管吃，不过可一定把握好火候，凉了再吃可就闹肚子了。”项南提醒道。
和珅笑着点点头。
“哎，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刚吃完宴席，又琢磨着吃鸭子、醋鱼，都不嫌撑得慌么？”杜小月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道。
和珅、项南一听，都不禁笑了起来。
……
转过天来，和珅、杜小月启程，率领大军前往甘州剿匪。
项南则继续留在行在陪王伴驾，同时考虑查办监粮案的事。
苏卿怜偶尔会派人前来，送上她所写的诗词，请项南点评。
项南看完后，也会回些诗，跟她诗文唱和。一来一往间，两人的关系也是越来越亲密。
这天，项南陪皇上在行在批阅奏章。
“皇上，和大人来得折子。”侍卫呈上最新折子道。
乾隆打开一看，点了点头，“和珅已过秦州，即将到达兰洲。噢，甘州还下雨了，淫雨已逾一月，道路泥泞，难以行走。”
“和大人去得还真不慢。”项南点了点头，“不过皇上，甘州布政使王廷赞报全省旱情严重，赤地千里，请求今年继续大开监粮之门。跟和大人所奏，完全水火不容。”
“哼，此二人必有一人撒谎。”乾隆怒道，随后打开小月的密折，“嗯，甘州还真是下雨了。”
“皇上，如此说来，就是王廷赞欺君了。”项南点点头道。
“哼，这帮贪婪之徒！朕本以为派钦差前去，他们还能知道收敛。却不想他们贪婪成性，到了要钱不要命的地步。”乾隆拍案道。
“纪晓岚，甘州布政使王廷赞，朕已经帮你调来了。此人优柔寡断、贪生怕死，比王亶望好对付多了。你一定要制住他，把他后面那些贪官，全给朕揪出来。”
“是，皇上。”项南点点头，“不过，一旦王廷赞跟王亶望串通一气，臣可就难办了。”
“不怕。朕明天要去宁玻，让王亶望陪王伴驾。”乾隆笑道，“你再传朕的旨意，告诉王廷赞，要死要活，全看他说不说实话。”
项南点了点头，“臣遵命。”
……
乾隆随即带着王亶望去了宁玻。
项南则差人到街上寻找懂口技之人。差人一连找了十几位，项南经过筛选之后，选了其中一个音色最像王亶望的，又教了几句话叫他记熟了。
随后，才又命人将王廷赞请了来。
“王藩台，你们甘州监粮做得好，皇上龙心大悦，已命我草拟谕旨嘉奖。”项南笑道，“依我看，你升巡抚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真的？！谢谢大人！”王廷赞一听，顿时欢喜不已。
“皇上还说甘州此举当为天下楷模，决定将甘州监粮的经验推广全國，由纪某我草拟章程细则。”项南笑道，“王藩台，你可要多多协助我啊。”
“纪大人，甘州监粮的章程，早已呈报朝廷了……”王廷赞一听，疑惑地说道。
监粮一事内有乾坤，能汇报的都汇报了。剩下那些猫腻，只能做不能说。
“哎，你我都是做事的人，应该都清楚，章程归章程，执行归执行。”项南笑道，“里面的关节，才是皇上最关心的事。”
“纪大人，监粮一事王亶望大人最清楚，找他来共同商议不好么？”王廷赞又推辞道。
“好是好，不过王亶望大人随皇上去宁玻了，一时半刻怕也回不来。”项南笑道，“再者说，这么大的功劳，你我二人分就行了，何必再加一个人呢？”
“纪大人，监粮一事是王亶望大人发起，下官不敢贪天之功。”王廷赞摆手道，“邀功请赏人人所喜，可不能为此坏了义气。纪先生以为如何？”
“哎呀，王大人义薄云天，品德高古，令纪晓岚钦佩之至。”项南拱手笑道，“只不过，王大人如此讲义气，怕是用错了对象了。据我所知，王亶望对你可是另有一番说辞。”
“唉，官场之上，本就人心叵测，王某问心无愧也就是了。”王廷赞摆摆手道，“再者，我跟王亶望大人在甘州共事多年，深知王大人的为人，他是断不会在背后非议同僚的。纪大人应该是误信小人传言。”
项南点点头，就在这时，侍卫近前来报，“纪大人，江浙巡抚王亶望大人求见！”
“噢？！”项南一愣，忙向王廷赞道，“王大人请到偏房暂避。”
521【干得漂亮】
王廷赞躲进偏房之后，就听正厅里传来项南与王亶望的声音。
“王大人不是随圣上去了宁玻么，怎么又突然折返呢？”项南笑道。
“圣上命我回来取一份文件，马上就得回去。”王亶望解释道，“听说甘州藩台王廷赞来了大人这儿，所以来看一看。”
“哦，不巧了，王廷赞大人刚走。”项南笑道。
“走了就好，我只是对大人提醒一声，这王廷赞是个宵小之人，大人不得不防。”王亶望说道。
“此话怎讲？”项南问道。
“纪大人有所不知，王廷赞最没有担当的，无赖一个，滑头一个。这次老毛子闹甘州，闹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为王廷赞无能！”王亶望鄙夷的道。
“不会吧，我看王廷赞精明强干，算得上我大清栋梁。”项南惊讶道。
“纪大人，路遥知马力。”王亶望又道，“在下一心想交纪大人这个朋友，所以才不惜得罪那王廷赞，免得纪大人为他蒙蔽利用，将来皇上追究起来，纪大人跟他沾包。”
“噢，如此多谢了。”项南笑道。
“如此王某告辞了。”王亶望随即说道，跟着就听到脚步声响起，越走越远。
……
“王大人，出来吧。”项南随后喊道。
王廷赞涨红着脸走了出来。他刚在里面听得真真切切，真是气炸心肝肺，挫碎口中牙。他一心一意袒护王亶望，孰料却被他背后捅刀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大人请先回去吧。监粮一事，等王亶望大人回来，咱们再细细详谈。”项南故意说道。
“纪大人，监粮之事既然皇上如此关心，就应该宜早不宜迟。”王廷赞连忙道，“下官愿把监粮的关节之处对纪大人和盘托出，好早日呈献皇上，与君分忧。”
“不等王亶望大人了？”项南笑道。
“纪大人何必明知故问。”王廷赞尴尬的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项南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开始吧。”
……
当天，项南就和王廷赞将监粮细节汇总出来。
“不错，很好。”项南点了点头，“果然是细致周全。”
“不知纪大人还有何疑问，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廷赞又道。
“有。所谓无利不起早。监粮本是分外之事，官员不说，下边的胥吏、师爷、行脚，若没点实惠，怎么肯卖力。这些花销由哪出呢？”项南笑着问道。
“简单。只要在监粮之外，加收杂费一两就可以了。”王廷赞笑道。
“噢，他们肯出么？”项南担心的道。
“当然。您想，五十五两银子都出了，又怎么会在乎再加一两？”王廷赞一时口快，把实话说了出来。
“监粮收得不是粮食么，怎么又成五十五两银子了？”项南一听，笑着问道。
“啊，这个……粮食不好储藏，折算成银子，收着也方便。”王廷赞连忙解释道。
“这你刚才可没说啊。”项南笑着瞅了他一眼道，“对了，我还有个疑问，监粮一事错综复杂，经办的人多，而人有贤愚，如何能避免出错呢？”
“所以这里有个秘诀，那就是权力不能分散。”王廷赞连忙道。
“噢，权力集中。”项南点点头，“如此说来，甘州的首脑，之前就是王亶望大人，现在就是王大人您了。”
“不敢，下官只是尽责而已。”王廷赞谦虚道。
“那甘州监粮，有没有欺上瞒下，假冒不实，中饱私囊的事呢？”项南又问道。
“当然没有。全省官员无不廉洁奉公，鞠躬尽瘁，怎会做出这种事情?”王廷赞矢口否认道。
“哈哈，王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么？”项南笑道，“来啊！”
一声令下，侍卫立刻冲了进来，将王廷赞牢牢的制住。
“王廷赞，听圣上口谕，跪下！”项南随即大义凛然地道，“监粮之事，疑点甚多，要活要死，全看你说不说实话！你自己打定主意。朕绝不食言！钦此。”
“大人，冤枉啊！”王廷赞继续叫道。
“王大人，甘州监粮之事，皇上已经雷霆震怒，誓要彻查不可。”项南笑道，“不然，你以为王亶望大人为何会调任江浙巡抚；区区三千毛子兵犯边，为何军机首辅和珅会亲临剿匪；连我这中堂大人都陪你演了一天的戏……还不明白么？
这都说明皇上要动真格的了，可叹你鼠目寸光，现在还看不清楚形势。明白告诉你吧，王亶望是死定了。你老实招供，还能留条活命。不然，你就陪他一起死吧。”
王廷赞一听，登时一脸惶恐，再也叫不出来了。
……
“来啊，带下去，细细审问。”项南随即宣布道。
当下侍卫就像托死狗一样，将王廷赞给带了下去，开始了疲劳审问。
监粮一案，究竟有哪些官员参与，各自都分了多少赃银，账本在哪儿，银子在哪儿，还有何保护伞……四个刑部调来的胥吏轮番拷问。
王廷赞本来是想硬挺的，但是先被项南一番话吓破了胆，之后又被胥吏疲劳轰炸，连着三天不给吃、不给喝、不给睡觉。
饿得他前胸贴后背，腹响如鼓。渴得他嘴唇干裂，满口燎泡。这些还都能忍受，最惨的是不能睡觉。
他只要一闭眼，那些胥吏就拿着锣在他耳边猛敲，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只能是全部都撂了。连他几岁才不尿床，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项南随即让他签字画押。
……
转过天来，皇上从宁玻归来，项南前往接驾。
“纪晓岚，朕让你准备的螃蟹宴做得怎么样了？”他笑着问项南道。
“一切齐备，就等皇上揭锅了。”项南笑道。
“好啊。”乾隆得意道，随后他就看了王廷赞的供词，就见项南果然什么都问出来了。
甘州上上下下的官员，上到巡抚王亶望、陕甘总督鄂尔瑾，下到知县、仓吏……有名有姓者就有数百人。
“纪晓岚，你干得漂亮啊。”乾隆点点头道，“和珅亲自去了甘州，到现在，一点案子都查不出来。你人在杭洲，不出四天，就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真不愧是我大清的肱股之臣！”
522【烟锁池塘柳】
“谢皇上。”项南躬身施礼道，“皇上，臣建议现在就羁押王亶望，以免其狗急跳墙，困兽犹斗。臣也请旨赶赴甘州，取出监粮账册，监办监粮一案。”
乾隆沉思了一会儿。
实话说，现在的证据还有点弱。
目前甘州监粮一案，王亶望涉嫌营私舞弊，还只是王廷赞一面之词。
就靠这点证词，就把一省巡抚羁押，未免有些草率。
而且，他也不想派项南到甘州处置监粮案。
因为项南是清官，清官多苛刻，他到甘州之后，很可能大殺四方，将贪污受贿、营私舞弊之官员全部斩首。
如此一来，甘州官员很可能损失过半。无人治理，那甘州可就要乱了。
就算朝廷立刻派人填补空缺，新上任的那些官员，也未必不会再贪的。杀掉了一批肥鸭子，换上来一批瘦鸭子。
这些瘦鸭子多半也会损公肥私，甚至比那些肥鸭子还要贪。如此，甘州百姓还是要受苦，不解决根本问题。
……
乾隆想到这儿，正准备拒绝项南。
就在这时，侍卫进来奏报，“启禀皇上，甘州八百里加急！”
乾隆接过一看，顿时脸色一沉，“和珅贪功冒进，打了败仗，挫我军威！”
项南一听，同样不爽，“毛子兵在甘州肆虐，杀了我们一个知府，一个副将，连陕甘总督都难剿灭，可见他们不是易与之辈。
和珅真不该如此粗乎，如此一来，毛子兵就更嚣张了。”
“哼，监粮案毫无进展，如今又吃了败仗，这个奴才，真不让朕省心。”乾隆不悦的道，“这样吧，纪晓岚，朕给你出个对子，你若能对得上来，朕就逮捕王亶望，并让你去甘州办案。你要是对不上来，那朕就派别人去了。”
“请皇上出对。”项南躬身道。
“朕的上联是：烟锁池塘柳。”乾隆随即出题道，这个上联是他在宁玻巡视时，偶然来得灵感，但下联却是怎么都对不出来了。
项南笑了笑，“皇上的上联看似简单，却暗含金木水火土五行，的确难对。”
“那你就对吧。”乾隆点点头，面带得色道。
“臣对：炮镇海城楼。”项南随即说道。
乾隆一愣，随即笑了笑，“哈，不愧是纪晓岚。行，既然如此，朕就准你所奏。”
“是，微臣这就行动。”项南立刻说道。
“哎，对了，王亶望那个义女……”乾隆忽然又道。
项南一听，立刻看了过去，“皇上，您意欲如何？”
乾隆老脸一红，尴尬的摆了摆手，“没事了，你去吧。”
他是觉得苏卿怜不仅人漂亮，才情更高，所以就难免动了心思，想将她留在身边。
只不过这种事不好跟项南说。
清官多苛刻，对君王也有不给面子的时候。万一被怼一顿，到时候更难堪。
此时此刻，他真后悔没把和珅留在身边。要是和珅在的话，他都不用啰嗦，和珅就自动帮他办好了。
哎，奴才难得呀！
“是，皇上。”项南点点头。
……
项南随即带着圣旨，带了一队大内侍卫，来到王亶望的府上。
王亶望此时也听说了王廷赞的事，知道他已被项南囚禁在行在，很可能已经全盘招供，不禁急得不行。
“师爷，你想办法去行在见王廷赞，让他一定想清楚利害关系。”王亶望随即吩咐师爷道。
随后，他又来到苏卿怜的闺房，可怜兮兮的道，“女儿，为父有件事想求你。”
“父亲说哪里话。当年若不是您在那烟花柳巷中将女儿搭救出来，女儿现在早已凋零憔悴，又焉能有今日。”苏卿怜见状，连忙点头道，“您有什么事，女儿一定帮您办。”
“是这样的，那个纪晓岚名为第一才子，实际有才无德。为了外放做官，居然勾结王廷赞污蔑为父。
女儿，你与皇上曾经见过一面，皇上对你印象颇佳。为父求你面见皇上，为父伸冤，揭穿纪晓岚的狼子野心。”王亶望随即说道。
“他居然会是这种人？”苏卿怜一听，大吃一惊道。
这几日她与项南诗文唱和，深深为对方的才华所折服。在她看来，项南真不愧天下第一才子之名。如今又怎会做出如此无良之事。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王亶望点头道，“女儿，你务必要帮为父的忙。”
“是。”苏卿怜点点头，不提多年的养育之情。单是王亶望从烟花柳巷为她赎身，就是大大的恩情。
“只是女儿一介平民，又如何能够面圣呢？”苏卿怜又担心道。
“此次皇上巡视宁玻，出了一个上联，随行官员无一能对。”王亶望解释道，“若女儿能够对上，一定能够蒙圣上召见。”
“哦，是什么上联？”苏卿怜问道。
“上联是：烟锁池塘柳，女儿可能对出下联？”王亶望期待地问道。
苏卿怜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有了。”
“好，女儿果然才思聪颖。”王亶望欣喜道。
……
就在这时，管家从从来报，“老爷，不好了，纪晓岚率兵把咱们府上给围了。”
“什么？！”王亶望一听，大吃一惊，想不到项南来得这么快。
“他还催着您到前厅领旨呢。”管家又道。
“这、这、这……”王亶望一时也惊恐不已。
他虽然一向霸道，把甘州上下管得如铁桶一般，俨然成了私人王国。可是如今，项南携圣旨前来，还是几乎把他吓尿。
“父亲，女儿跟纪晓岚有些交往，不如先让女儿去见见他。”苏卿怜起身道。
“好、好、好。”王亶望立刻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已大祸临头。项南既然带来圣旨，监粮案怕是瞒不住了。以他贪污的那些钱，殺一百次头都富余，可以说是死定了。
这时候，就算苏卿怜跟项南有什么交情也没用。毕竟圣旨已下，纪晓岚还敢抗旨不成。
但是将死之人，总会抓住任何一个活命的机会，哪怕这几率再小，再不靠谱，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想试试。
苏卿怜随即理了理仪容，随着管家来到了前厅。
523【革职拿问】
“民女苏卿怜，见过纪大人。”苏卿怜盈盈下拜道。
项南点了点头，“苏姑娘，请起。纪某此次是来宣旨的，请你的义父快出来吧。”
“纪大人，同朝为官，相煎何急。”苏卿怜看向项南，生气的质问道，“你为了外放做官，居然勾结王廷赞，污蔑我父亲，卿怜实在错认你了。”
项南微微一笑，“苏姑娘，你能说出这番话，就证明你的确不认识纪某。纪某若想升官发财，十年前就已官至一品，牧守一方。
你听信王亶望片面之词，就误以为纪某是损人利己，假仁假义的小人，对纪某居高临下，冷嘲热讽，实在是幼稚得很。
苏姑娘，你可知道，王亶望执掌甘州期间，营私舞弊，损公肥私，仅监粮一案就贪污三百万两。
朝廷历年批给甘州二十七万四千余名监生名额，但所得的监粮全被你父亲为首的官员贪墨，使得甘州百姓十年来没有分到一粒监粮。
甘州百姓为了活命，只得卖儿卖女，黄花闺女也只值几两银子。这些苏姑娘你都知道么？呵呵，你当然不知道。
你只知道王亶望将你从烟花柳巷救出的恩情，却不知道甘州有多少无辜女子，因为王亶望的营私舞弊而被卖入火坑。”
“……”苏卿怜听到项南这番话，也不禁大吃一惊，“纪大人所说可是真的？”
“苏姑娘若不信纪某的一面之词，可随纪某前往甘州亲眼看看。”项南点头道，“若纪某有一句不实，愿将人头奉送。”
苏卿怜见项南这么说，顿时无言以对。
她没想到父亲居然犯下如此重罪，祸害了这么多的甘州百姓。这样说来，她刚才那番话，的确大错特错。
……
“好了，管家，再去催催王亶望大人。”项南吩咐道，“如果他再不出来接旨，纪某可就带人进去了。”
管家连忙点点头。
片刻之后，王亶望强打精神，在管家的搀扶下，来到前厅，“臣江浙巡抚王亶望接旨！”
“查王亶望巡守甘州期间，营私舞弊，横行不法，深负朕望，酌革去江浙巡抚一职，交由吏部拿问。”项南随即宣读道，“王亶望家产予以抄没，所有家眷分资遣散，钦此！”
圣旨读完，王亶望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王府的管家、仆人也全都吓个半死。
都没想到，堂堂的江浙巡抚，封疆大吏，就这么一张薄薄的圣旨，就要被革去官职，下入大牢，这可真是太惨了。
而他们虽然被分资遣散，看上去像是优待了，但其实对他们来说，却是悲惨的开始。
要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像他们这样的管家、仆人、姬妾，不仅极有身份，而且收入颇丰。一旦被遣散，他们再想有活路也难。
就像《红楼梦》中，金钏、司棋、入画等丫鬟，一听说要被撵出贾府，一个个都吓得魂不守舍。
“王亶望，接旨啊。”项南念完后，冷冷的说道。
“臣……臣……臣王亶望……接旨！谢主……隆恩。”王亶望磕磕巴巴地道。
任他英雄一世，到此时候，也是难免气短。
项南随即一挥手，当下就有侍卫上前，将他一把拿下。
“把前后门都看好，王府中人不得私自出入。”项南随后又宣布道。
侍卫们早将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
半个时辰后，闽浙总督陈辉祖带兵前来接管王府，正式抄家。
“纪大人真是雷厉风行，当机立断，这么快就将罪臣王亶望绳之以法，令下官佩服。”他笑着向项南道。
“陈大人不必客气，查抄王府之事，纪某就交给你了。”项南摆摆手道，“请陈大人务必谨慎小心，确保王亶望的家产全部归公。”
“纪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亲自督办，严防死守，保证不会有人中饱私囊。”陈辉祖立刻表态道。
项南一听，笑了笑。
他可是知道，陈辉祖在查抄王亶望家产之时，上下其手，大发横财。结果王亶望刚被斩首，他就很快上了断头台。
所以对陈辉祖的表态，他是一百个不信。
“对了，陈大人，这位姑娘是本案重要证人，纪某还要带她去办案。”项南又一指苏卿怜道。
陈辉祖看了一眼苏卿怜，见她姿容曼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禁也有垂涎之意。
只不过，项南刚扳倒江浙巡抚，气势逼人，他实在不想跟他正面作对。
陈辉祖当下就点了点头，“纪大人请便。”
项南随即带上了苏卿怜。
……
“纪先生，你将我带离王府，究竟有什么图谋？”路上，苏卿怜冷冷的向项南问道。
“苏姑娘不要误会，纪某也是为你好。”项南解释道，“苏姑娘你博闻广记，想必听说过小周后、陈圆圆等人的故事。
苏姑娘你长得如此漂亮，对任何男人来说，都很有诱惑力。之前你有王亶望庇护，即便他们对你有想法，也不敢有所动作。
但现在王亶望已被收押，王家也不再是安乐之所。纪某若不带你出来，你可以想想，你可能是什么下场。”
苏卿怜脸色一暗。
她从小在烟花柳巷长大，又岂会不知这些龌龊事。
没有了王亶望的庇护，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欺凌。
就像小周后、陈圆圆，被人争来夺去，从此再无自由。
“纪先生对我就没有想法么？”她随即又问道。
“纪某不是圣人，也不是石头，当然会有想法。”项南坦诚道，“不过，纪某发乎情、止乎礼，绝不做有违君子之事。如果苏姑娘不相信纪某，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苏卿怜愣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她虽然天生丽质、才高八斗，可是在这世上，却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她要是现在离开，怕是连杭洲城都出不去，就已经被人掳走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长得这么漂亮，就是最大的罪过。
“苏姑娘，能明白就最好了。”项南点了点头，“明天我就启程去甘州，苏姑娘若感兴趣，可以一起去。亲眼看看你那义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苏卿怜点了点头。
524【前往兰洲】
转过天来，项南就启程前往甘州，处置监粮一案。
苏卿怜与他一同上路。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朝夕相对。
原本苏卿怜对项南扳倒义父王亶望，是很有意见的。毕竟王亶望对她有救命之恩、抚养之义。
可是等这四千里路走下来，沿途备受项南的体贴、照顾，让她也不好天天板着脸子。
更何况进到甘州之后，看到十室九空、残垣断壁、饿殍遍野的惨像，苏卿怜对王亶望的观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纪先生，我相信您说得是真的了。”苏卿怜叹息道。
她不是一个没有善恶感的人。相反，因为出身寒微，再加上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使得她的道德感要比一般人强得多。
之前，只是因为王亶望对她太好，再加上她不清楚真相，才使得她对项南产生误会。认为王亶望是好人，而项南是坏人。
但现在看清真相之后，她对两人的观感，就彻底翻了个个儿。
“苏姑娘也不用太难过。”项南劝道，“王亶望营私舞弊，残民自肥，落到革职拿问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以他犯下的罪行，杀一百次都不够。这样的恶人，本不需要为他难过。”
“话虽如此，义父毕竟救过我、养过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苏卿怜叹息道，“虽然我知道他是罪有应得，可我还是忍不住替他难过。”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项南点了点头，“其实，纪某也不是煞星，故意跟贪官做对。只不过，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除掉一个贪官，就能保住一县、一州、一省的百姓免受涂炭。所以哪怕是被造谣污蔑、嫉恨排挤，纪某也是矢志不渝，跟那些贪官斗到底！”
“先生胸怀，令人敬仰。”苏卿怜听罢，感动的道。
从杭洲一路走来，沿途她听说不少纪晓岚清廉刚直、公正无私、为民请命、惩奸除恶的故事，对他的敬仰之情也是越来越深。
“卿怜当初无知，辱骂先生，如今向您赔罪了。”她又盈盈下拜道。
“不需如此，我从未怪过你。”项南上前，将她搀起来道。
双手被项南握住，苏卿怜不禁羞得脸红起来，不过却没有急于抽回双手。
项南见状，趁机将她拥入了怀中……
……
来到兰洲之后，项南先到巡抚衙门。
王亶望被调任江浙巡抚之后，甘州巡抚一职就暂时空缺。
项南现在携圣旨来兰洲办案，为了方便调动人马，乾隆就安排他做了甘州巡抚。
因此一到衙门，一亮圣旨，项南就接掌了甘州的军政大权。
之后，他并不急着查案，而是先去军营见了杜小月。
“先生，你怎么来了？”杜小月一见项南，顿时惊喜的问道。
“我是来查案的。”项南笑道，将杭洲之事简单讲了一遍。
听说项南把王亶望、王廷赞都抓了，杜小月又是欢喜又是委屈。
“哎呀，早知道这样，我就留在杭洲陪你捉贪官了，也好过在这里玩沙子呀。”她不爽的道。
自从和珅打了第一次败仗，被皇上下旨申斥之后，他就变得谨小慎微、龟缩不前。这都半个多月了，还没打第二场仗。让她每天都闷在军营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用急，我马上就要在甘州查案，到时候贪官足够你抓得。”项南笑道。
杜小月一听，顿时兴奋起来，“好啊，好啊，总算我有用武之地了。”
……
“对了，我还得再去见下和珅。”跟小月叙完离别之情，项南又道，“我不奢望他帮我抓贪官，但最好是不要来添乱。”
“先生，你现在要见他，得去大牢才行。”杜小月笑道。
“大牢？！”项南一愣，明知故问道，“和珅在大牢里？谁那么大胆子，敢把他抓起来？”
“抓他的人叫金大烟袋，先生，他的烟袋锅子好大，能跟你的媲美了。”杜小月笑道，“他跟我演了一场戏，把和珅给抓到了监牢里，已经抓进去好几天了。”
“胡闹！和珅是朝廷命官，一品大员，三军统帅，怎么能随便抓起来。那个金大烟袋是什么人，你怎么能跟他胡闹！”项南申斥道。
“先生，那个金大烟袋可厉害了，他是皇室宗亲，爱新觉罗的子孙。原本是****，后来帽子给摘了，就迁到了兰洲生活。”杜小月解释道，“他说他是奉皇上的命，故意为难和珅，惩戒他打仗失利和查案不力的罪过。”
“原来如此。”项南点了点头，“这金大烟袋倒是个人物。小月，找机会你帮我引荐引荐。”
“嗯，没问题。”杜小月笑道，“其实他也正想见你呢。”
“是么，那太好了。”项南笑道。
……
随后，项南又带小月去见了苏卿怜。
“先生，你还真是凤流啊，把苏姐姐也弄到手了。”杜小月一见，忍不住又酸道。
苏卿怜见她这么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哎，别这么说，我与苏姑娘是以诗会友。”项南摆手笑道，“小月，我在世一天，都还要你保护我的。”
“哼，算你识相。”杜小月傲娇的道，随后来到苏卿怜跟前，笑着握住她的手道，“苏姐姐，那日西湖边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好漂亮啊，一直想认你做姐姐的。
现在终于梦想成真了。以后，你就跟我一起服侍先生吧。你陪他写诗，我帮他打架。
我们草堂还有一位香云姐姐，诗、画、文章也都是一绝，《红楼梦》里的脂砚斋就是她。
现在再加上你，我们草堂可就真热闹了。”
苏卿怜听她这么说，登时羞红不已。
不过她也知道，她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蛮好的了。
草堂多是同道众人，能谈文，能写诗，能做画，逍遥自在。
不然，她一个犯官之女，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被皇上、被和珅养在外宅。
看似锦衣玉食，悠闲自在，其实不过是一只笼中的金丝鸟，从此再无自由。
525【天翻地覆】
晚上时候，项南就在小月的陪伴下，来到金大烟袋府上。
就见他这金府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确是不俗。
“纪先生，久仰大名了。”金大烟袋拿着烟袋锅子笑道。
“金大爷您好！”项南笑道，“听小月说，您有一杆大烟袋，纪某就想来瞻仰瞻仰。”
金大烟袋一听，哈哈一笑，“我也正想跟你比较一番。”
说着，两人一同举起了烟袋锅儿。
就见两只大烟袋一般无二，全都硕大无比。
“哈哈哈哈~”金大烟袋、项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对纪先生可是仰慕已久了，天下第一才子，名气大、官声好。”金大烟袋笑道，“现在更跟我是同好，更显亲近了。来人啊，把我那大不列颠国的进口烟丝拿来。”
“谢金大爷抬爱。”项南拱手笑道，“纪某此次来府上拜访，其实还有一件事相求。”
“纪先生请讲。”金大烟袋点点头道。
“纪某此次来甘州任职，主要是查办监粮一案。”项南解释道，“目前，甘州前巡抚王亶望、甘州布政使王廷赞已被羁押。
纪某接下来要动甘州下辖的大小官员。他们为数众多，盘根错节，势力极大，因此希望得到金大爷的襄助。”
“哎呀，纪先生了不得呀。”金大烟袋一听，钦佩不已道。
一省的巡抚、布政使，都被他拉下了马，可真是够厉害的。
“没说的。这帮子贪官，金大爷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他随即痛快的答应道。
……
“谢谢金大爷的支持。”项南拱手笑道，“对了，金大爷，和珅与我同殿为臣，此次虽然剿匪受挫、查案不力，但被关在监狱多天，也算是小惩大诫了，还是把他放出来吧。”
“哈哈，我可是听说，你纪晓岚总跟和珅斗呢。”金大烟袋一听，哈哈一笑道，“怎么现在倒帮他求起情来了？”
“我跟和珅斗，只是为公事，并没有私怨。”项南摆手笑道，“其实，以和珅的才略，若他不贪不抢，忠心报国，济世安民，纪某倒愿意跟他做个朋友。”
“好，这才是我大清的好官。”金大烟袋笑道，“好，既然是纪先生求情，那我就把和珅放了吧。”
“嗯，多谢金大爷赏脸。”项南笑着向小月道，“小月，你去赚这个人情吧。”
杜小月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拿着金大烟袋的信物，前往监狱将和珅给放了出来，顺便还敲了他一百万两银子，大发了一笔横财。
而项南则跟金大烟袋密谈一番，制定了查办监粮案的详细计划。
……
转过天来，项南先去见了和珅。
“纪晓岚，你的手还真够快的。这才几天功夫儿，王亶望、王廷赞居然全被你拿下了。”和珅惊讶的道。
他是真没想到项南动作如此之快，他才离开杭洲没几天，监粮一案就已经有了这么大突破，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项南笑了笑。
他用得可都是后世反贪局所用的审法。不打不骂，疲劳轰炸。那么多贪官污吏都熬不住，王廷赞自小也没吃过这苦，又优柔寡断，意志不坚，自然很快就吐了口儿。
“和大人，你慎着不查，还不让我查呀。”项南笑道。
实话说，和珅倒是没从甘州捞多少钱。不过他对查办贪官素来抵触。
一来，同为贪官，兔死狐悲，多少有几分香火情；二来，他不愿意得罪人。和珅喜欢在朝中广交朋友，一呼百应，因此才能坐稳军机首辅之位。
可他要是查贪官，那就要得罪人了。把大清朝官员列一排，挨个儿砍头，肯定是有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的。
而贪官最恨查办他们的人，所以和珅宁愿冒着被皇上申斥的风险，也不会像项南一样大刀阔斧的查贪官。
“纪晓岚，你什么意思啊？”和珅见项南话中有话，暗损自己袒护贪官，不禁嗔怒道。
“没什么意思，和大人。”项南摆摆手笑道，“我只想告诉你，甘州监粮案，皇上极为重视，肯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不然的话，不会把你我两个大学士都派来。
所以我劝你还是少动歪脑筋，尽心尽力为皇上办差吧。不然的话，皇上一旦怪罪下来，就不是把你关在牢里，锁在尿桶边三天，小惩大诫了。”
“怎么，你是说……”和珅一愣，想到了那个金大烟袋。
“当然。你以为金大烟袋真是为了芝麻绿豆的事而教训你么，他是受了皇上的旨意，惩戒你剿匪受挫，查案不力的。”项南笑道。
和珅顿时一阵惶恐。
……
项南敲打了和珅一番之后，随即带人从王廷赞别院后面的老房子中，挖出了他历年记录的监粮账目。
随即他就跟着账本上的记录，查实甘州官员的涉案情况，该抓得抓，该判得判，一时间把甘州官场搅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而就在项南忙着抓贪官、审贪官的时候，和珅也在忙着从中捞取好处。
甘州这些官员，从上到下，几乎全部都贪。搜刮了这么多年民脂民膏，他们的家产多则数十万，少则是数万，全都是一只只的肥鸭子。
如今项南大刀阔斧的肃贪，随时可能抓到他们头上，他们自然吓得不行，纷纷寻找庇护伞。
而与项南平级，又都是宠臣的和珅，自然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因此这些天来，求见和珅的人，几乎就如过江之鲫一般，络绎不绝。
“纪先生，和珅的大营都快成菜市场了，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想见他。依我看，肯定都是给他送银子的。”杜小月向项南汇报道，“不如我带人把他们全抓起来吧。”
“不用。无凭无据，你抓什么？”项南摆摆手道，“何况，皇上是真心宠爱和珅，就算他贪污受贿，皇上也愿意原谅他。而只要和珅不倒，那些官员就不敢指证他，所以你去抓他们也没用。
咱们能做得就是快审快判，不让任何一个贪官漏网。如此一来，那些贪官知道和珅没用，也就不会再白白给他送银子了。”
杜小月一听，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