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6【崭露头角】
项南知道这次的科举舞弊案，是因为宰相高于明营私舞弊，以次充好，令自己的党羽全部高中，引致举子大为不满。
有七名落榜举子求告无门，绝望之下选择悬梁自尽。此事一出，天下哗然，舆论滔滔，纷纷要求朝廷彻查此事。
太子生性耿直，也随之上书，希望皇帝彻查此案，最终皇帝命大理寺彻查此案。
但大理寺又被奸相高于明操纵，最终不仅宣判他无罪，就连那七名落榜举子的父母，都因为被他收买，而反诬是受太子指使陷害高相。
太子不仅没能惩治奸相，更被他泼了一盆脏水，自然难耐心中悲愤，因此联合朝臣几度上书，要求大理寺重新彻查此案。
结果皇帝雷霆震怒，将太子太傅削官为民。但太子依旧不肯退缩，仍然据理力争，甚至在宫廷之中身穿丧服，意为替那七名冤死的举子服丧。
但皇宫之中自有规矩。若无大丧，严禁穿孝。太子服丧，岂不是诅咒皇帝早死。因此李赜自然大怒，特地跑来训斥。
但李承稷却依然不肯服软，反而认为是父亲昏庸，受奸臣蒙蔽，任由奸黨祸乱朝纲，长此以往民心必失，国将不国。
李赜更是大怒，因此请家法，亲自鞭打李承稷。
……
项南在一旁看着，却是很快理清思路。
此事看起来，似乎很简单。
皇帝受奸臣蒙蔽，惩罚自己的太子，但其实并不那么简单。
真相是，豊朝刚刚推行科举制度。
在此之前，它一直都是以九品中正制举官。也因此朝政大权，均被士族门阀所垄断。
如今推行科举，广揽人才，正为打破门阀对权力和人才的垄断。
但也因此触怒了门阀，所以，他们才会大肆抨击科举制度。借着七名举子的自殺，大造舆论，推动皇帝废除科举。
皇帝之所以不想彻查此案，目的就是为了保住科举。
科举制度刚刚推行，有漏洞是很正常的，被人钻空子也无可避免。
毕竟，就算是科举制度已非常完善的清朝，科举舞弊案件也是层出不穷的。
但是门阀却想借此彻底废除科举，那就是因噎废食，包藏祸心了。
因为科举一废掉，朝廷只能再用九品中正制举官。
如此一来，权力仍被门阀把控。堂堂的豊朝皇帝，也会被他们视为无物。
就像唐朝初年，士族门阀五姓七望的女儿，连皇室都没有资格迎娶。朝廷编排《氏族志》，皇室甚至都没资格排第一。
而与他们直接掀桌子相比，高于明只是往里面搀沙子。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皇帝自然支持高于明。
何况，治大国若烹小鲜。
科举之事除选拔人才之外，更有安抚民心的作用。若是大张旗鼓，翻来覆去的调查，反而弄得物议纷纷，民心不安，对朝廷充满疑心，从而失去安抚的初衷。
因此，简单说，并非是皇帝糊涂，宠信奸臣。
而是太子草率，被门阀当槍使，破坏了皇帝的取才大计。因此才会被废掉，发往安护府效力。
……
项南熟读二十四史，自然就想明白其中关节。
可怜太子被人利用，本以为自己是为民请命，忠心耿耿，其实却是中了门阀的计，白白为人家当槍使。
明白之后，项南不禁叹了口气。
却听李赜大声说道，“你给我听着，若你还想安安稳稳做你的太子，现在就把这件丧服给我脱下来，以后不要再提此案。”
“我已经安安稳稳做了二十几年太子，从未在父皇面前说过一个不字。我做不到像父皇一样冷血无情，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举子们枉死。
我不明白为何父皇不愿查清此案，难道您真的为了包庇奸佞，连国法都不顾了么？难道您想背负遗臭万年的昏君骂名么？”李承稷却仍咬死牙关，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词道。
“逆子！！”李赜听到这番话，自然感觉刺耳无比，忍不住一藤条又要抽上来。
“父皇息怒~”项南一见，大叫一声，冲上前去，一把护住李承稷，任由藤条狠狠抽打在自己身上。
好在他精通武功，别说是用藤条抽打，就连钝器击打也能防住，因此并没有事。
“皇兄只是一时冲动。”他替李承稷辩解道。
“五弟，不用替我辩解。”李承稷却依旧强硬道，“父皇独断专行，根本不愿查清真相。也许等高黨遍布朝野，豊朝易姓的那一天，父皇才会明白我说得是什么！”
“皇兄，你糊涂！”项南一听，却是喝道，“不是父皇独断专行，而是你被人当槍使。”
一言既出，全场寂静。
“五弟，你说什么？”李承稷不解的问道。
项南随即将士族门阀意图借七举子事件，废掉科举，独揽大权的阴谋讲述一遍。
此刻东宫之中，只有皇帝李赜、太子李承稷、二皇子李承邺、三皇子李承汶、四皇子李承沅、史官和近卫在。
项南不怕他的话被人传出去，何况就算传出去他也不怕。而他这番话，名义上说给李承稷听，让他不要再被人当槍使。
实际上却是说给皇帝李赜听，让他见识到自己的聪明才智。
因为李承鄞之前一向懒懒散散，无争无为，根本表现不出当储君的潜质，因此并不被李赜所喜。
直到他去西境之后，在征讨丹蚩时立下奇功，才令得皇帝李赜对他刮目相看。
而项南不想去西境，所以只能借助现在这机会，展现一把自己的智慧。
……
果然听了项南的话，李赜虽然嘴上没说什么，眼神却是一亮。
想不到老五平时懒懒散散，其实竟有如此高明的眼光，自己之前还真是小觑了他。
不错，李赜之所以包庇高于明，并不是被他所蒙蔽，更不是忌惮他的势力。
高于明不过是他养得一条狗而已，他想怎么样收拾就怎么样收拾，他想什么时候收拾就什么时候收拾。
太子只看到这些年高于明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排挤打压异己。却没发现那些异己，都是他这皇帝想要打压的士族门阀。
就像东厂厂公魏忠贤，谁都以为他是乱臣贼子，但其实若无魏忠贤的辣手，崇祯帝连税都收不上来。
那些叫嚣一心为国的东林党，反而是偷税漏税，害得国库空虚，无银可用的罪魁祸首。
2737【西州和亲】
李承稷听罢，都不禁一愣。
他茫然的看向李赜，希望获得一个准确的答案。
李赜却是长叹一声。
李承稷尚在孩提之时，便已经被他立为太子。
二十余年，辛苦教导，本以为他会成为英明神武，经天纬地的大才，没想到却是如此糊涂，还不及懒散的老五看得通透。
李承稷顿时明白，项南所说都是对的。
他是真的愚蠢，以至于被门阀当槍使，三番五次要求调查七举子案。
结果弄得天下舆论滔滔，纷纷扰扰，令天下读书人都对科举充满怀疑，令朝廷笼络人才、抚慰民心的善政，几乎沦为泡影。
如果不是皇帝李赜雄才伟略，顶住舆论，力挺科举，那科举就真有可能被废掉。到时候，朝政大权又被门阀控制，平民百姓还哪有出头之日。
他简直就成为豊朝的罪人了。
“父皇，孩儿糊涂，孩儿糊涂！”李承稷连连叩头道，悔不当初。
“罢了！”李赜本来盛怒之下，几乎要殺掉太子，但见到太子总算醒悟，迷途知返，还是决定对他网开一面。
……
一旁的二皇子李承邺、三皇子李承汶、四皇子李承沅见项南雄辩滔滔，一番话就将原本死硬的太子说服，也不禁都是一愣。
尤其李承邺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他原本没将五弟放在心上，认为他懒懒散散，一无所长。但是如今看来，五弟显然极有心机，极有智慧，还真不该小觑他。
……
就在这时，皇帝近侍曹芨走了进来，“启禀万岁，西州急报。”
项南知道，是明远娘娘发来的，建议豊朝、西州和亲的消息。
李赜接过一看，顿时吩咐曹芨，召集群臣议事，随后看向项南、李承稷等诸位皇子，“你们也跟着来吧！”
众人随即来到太极殿。
片刻之后，诸位大臣、皇后娘娘也都到了。
皇帝随即令曹芨宣读西州急报，“西州是西境的门户，西州不稳西境便不稳。我豊朝与西州和亲多年，敦睦友善，太平无事。
如今明远公主罹患重病，不久于人世，因此建议我豊朝太子迎娶西州嫡公主。朕以为这个建议非常好，诸位臣子便议一议吧。”
“陛下，臣举荐由宣德王为使，去西州求亲。一来可打探西境几國虚实，以便知己知彼；二来皇子前往求亲，也可彰显我朝和亲之诚意；三来也可代陛下探望明远公主。”忠王第一个起身说道。
项南一听，就知道这老小子欠揍。
首先如果说派皇子去求亲，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二皇子李承邺抛头露面。毕竟太子还在，哪有老二的份儿。
其次忠王力挺宣德王去西州求亲，自然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
到时候，一旦宣德王跟西州九公主先建立关系，那么就可以借她来赢得西州的支持，那对他登上太子之位大有助益。
……
皇帝李赜听到忠王这么说，并未开口。
倒是张玫娘听他这么说，眉毛都快拧起来了。
这个忠王处处向着宣德王，有什么好事都先紧着他，真是可恶至极。
就在这时，却听到哆、哆、哆的声响。
项南一听，便知道是宰相高于明到了。
高于明前些年罹患中风，在家躺了一年才能上朝。因为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不仅时常拄着拐杖走路，而且还总是歪着头跟人说话。一幅行将就木，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不过项南却知道，他其实是在装病，目的就是消除皇帝对他的戒心。
因为他的权力实在太大，不仅自己身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三个儿子也是官位显赫。
大儿子高显坐镇西境安护府，二儿子高坤身为户部尚书。三儿子最没有出息，但也在兵部挂职。而他的外甥女，正是皇后张玫娘。
所以单是高家自己人，就在前朝後宫称王称霸。
更不要说，他担任宰相数十年，党羽也是遍布朝野，可谓大权在握。因此为了消除皇帝的忌惮，他只能装病。
见到高相到来，张玫娘顿时脸现喜色。
有他在，她就不慌了。因为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他一定是会向着自己的。
……
“臣参见陛下！”高于明拄着拐杖，来到殿前，躬身下拜道。
“高相免礼。你身体不好，还是先上坐吧。”李赜见他腿脚不便，体恤他道。
但高于明却仍然坚持行完跪拜礼，让项南看了都暗暗佩服他的谨慎。
所谓伴君如伴虎，天威不可测。
很多宠臣就是仰仗皇帝的宠信，因此得意忘形，失了分寸，结果不知何时何事就犯了君颜，以至于被皇帝所厌恶，最终落得贬黜、流放、抄家、问斩的下场。
相比起来，高于明就是聪明人。尽管在朝中独揽大权，如日中天，但依旧谨言慎行，如履薄冰，连小小的参拜礼都不敢马虎。
难怪小心驶得万年船，得皇帝宠信二十余年，依旧长盛不衰。
而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从高于明身上，项南都学到不少东西。
“依老臣之见，皇长子尚在，让宣德王前去，恐怕要坏了规矩，让外邦耻笑。”高于明起身之后，随即向皇帝说道。
“太子失德，恐难令众人信服。”忠王却说道。
“谨言。”高于明横了忠王一眼。
李承稷见忠王当着自己的面，毫不避讳的说自己的坏话，也不禁胀得脸通红。
没想到自己这太子还没被废，这些老臣就已不拿他当回事。
“这还用藏着掖着吗？满朝文武都知道，太子与举子案有牵连。”忠王却继续道。
“此事还在查证，尚无定论。”高于明却道。
他看似替太子辩解，但其实目的是为摘清自己。
毕竟太子之前针对的是他，如今却被举子们反咬一口，是太子收买他们来陷害他，是人都会怀疑是他捣鬼，收买举子们诬陷太子。
高于明老奸巨猾，知道太子已经掉井里了。不用自己落井下石，其他人就会把太子活埋。这个时候，更得摘清自己，免得惹祸上身。
因为皇帝不是白痴，哪怕被一时蒙蔽，早晚也会明白过来。此时跳得越高，将来越容易招灾。
毕竟太子是皇帝的亲儿子，是他抚养了二十余年的接班人。无论谁害了他，将来都会遭报复的。
2738【皇家无父子】
“今日陛下还在东宫亲手动了家法，这是陛下动了要废太子之心啊！”忠王却依旧口无遮拦道。
听他这么说，群臣震动。
高于明发出连声咳嗽，完全不接忠王的话。
因为废立太子之事，应由皇帝乾纲独断，不是臣子能议论的。
忠王此话，分明僭越。
太子李承稷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忠王，你的耳目倒蛮灵通的么。”皇帝李赜冷冷的说道。
他刚刚动家法责打了太子，忠王那边马上就收到消息。这分明是说，他在宫中布置了眼线。
而身为帝王，最恨的就是臣子有不轨之心。
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岂非有觊觎之嫌？！
“臣惶恐。”忠王知道失言，连忙躬身道。
不过项南看他的样子，却丝毫不见惶恐之色，不禁心中暗道，忠王看似狡黠，其实却是糊涂。
自古皇帝为了维护统治，都会立下规矩，要求内廷不得结交外臣。怕得就是内外勾结，祸乱朝纲。
但自古以来，外臣为了揣摩上意，上达天听，都难免跟内臣勾连。但此事分属绝密，哪怕做了也绝不能说。
忠王却是在大殿之上，当着皇帝、皇子、群臣的面，公然宣称自己在宫内有眼线。被皇帝敲打之后，还如此轻描淡写的敷衍，简直就是狂妄自大，傲慢不逊，不知死活。
也难怪很快就垮台了，落得削职为民，永远不得做官的下场。
……
“婚嫁也是後宫之事，依妾身的妇人之见，那西州九公主，必是要嫁给我豊朝的太子。不论太子位何人坐，这东宫就在那儿。不如先派使臣以东宫的名义前去求亲，以防时局不稳，造成动乱。”此时，皇后张玫娘开口道。
项南一听，心中暗叹一声，张玫娘也不是聪明人。
身为皇后，职责是料理後宫，废立太子之事，也是她可以置喙的么？！况且她自己是利益关系方，此时更不能多话，以免落人口实。
果然李赜听了她的话，仍不肯说话。
“陛下，臣以为还是……”忠王此时又开口道。
令项南都替二皇子愁得慌，有这样的猪队友在，哪怕他再英明神武、凶狠狡诈，也要被拖住后腿啊。
从刚才皇帝的敲打来看，显然已对忠王很是不满。如果他够聪明，此时就应该闭嘴。但他还是要说，真是太没眼力见了。
“陛下，老臣也有建议……”此时，高于明忽然插嘴道。
“高相，老臣还没说完呢。”忠王见他阻止自己说话，不禁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皇帝李赜却根本不理他，而是扭头看向了高于明，“高相请说~”
忠王立刻闹了个没脸，让项南都替他臊得慌。
“陛下，老臣提议让太子率使团，前往西州求亲。
太子年轻气盛，这次督办举子案，是误信了谗言，对臣有些误会。陛下相信臣，臣感激不尽。臣身为人父，深知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
恳请陛下，让太子将功补过。若此次西境之行，太子能够完成和亲使命，立功归朝，正好堵住满朝文武悠悠众口。”高于明随即说道。
这番话说得又得体又漂亮，而且深得朕心，让项南都暗暗给他点一个赞。
要知道李承稷当太子已有十余年。人养条狗养几个月都有感情，何况是培育了十余年的亲儿子。
哪怕李赜再铁石心肠，对李承稷也依然有情。
就像李承鄞说得，“我从小最羡慕的就是你了，不是因为你是太子，而是因为，父皇每次看你的眼神，才更像一位父亲。”
因此他其实并不想因这件举子案，就废了辛苦培养二十余年的接班人。
这一点，忠王、张玫娘都没领悟到，但高于明却熟知帝王心理，因此才建议太子戴罪立功。
求娶九公主，稳定西境，对豊朝自然是大功一件。
如此一来，给皇帝一个台阶儿，让他能够就坡下驴。既保住太子之位，又全了自己面子。
毕竟之前太子骂皇帝是昏君，冷血无情，包庇奸佞，罔顾国法，还在宫中身穿孝服。皇帝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这口气也得撒出来。
而且，他为太子说了好话，也能摘清自己收买士子，诬陷太子的嫌疑。
可以说是一箭双雕，聪明之极。
果然，听了高于明的建议后，皇帝李赜脸上终于点了点头。
……
随后，皇帝颁下旨意，将李承稷由太子贬为亲王。但未免引起朝野动荡，因此秘而不宣。
命他去西周探望明远公主，顺便向西州王求娶九公主。前往西境安护府效力，未建军功，不得还朝。
三天之后，项南前往承天门，为太子李承稷送行。
到那儿之后，只见羽林军肃立御道两侧，盔明甲亮。
御道上停着一辆华丽的大车，正是太子的銮驾。
此时，他也正站在那里，面容肃穆。
“大哥，何至于此啊~”项南上前，见礼过后，长叹一声道。
若太子不犯浑的话，迟早成为九五之尊。这皇帝宝座，根本没有其他兄弟的份儿。
如今却落得被废的下场，而且不久之后，还要连着被人刺殺两次，实在是可怜得很。
“五弟，皇兄临走之前，嘱咐你一句话，比皇帝更难做的是太子，比皇宫更危险的是东宫。”李承稷嘱咐项南道，“你以后万事小心，多加保重。”
项南点了点头，“多谢大哥，弟弟一定谨记于心。”
自古皇家无父子，从来帝王少兄弟。
太子是皇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只要皇帝一死就能够顺利登基，自然就成为皇帝最为忌惮的人，毕竟没谁喜欢盼着自己死的人。
因此历朝历代太子都是高危职业。既不能表现的太优秀，令皇帝起戒备之心；又不能表现的太平庸，令皇帝起厌恶之心。
其中分寸，十分难以把控。
因此自古至今，太子都不好当，被废的、被殺的不计其数。
……
两人说话间，二皇子李承邺、三皇子李承汶、四皇子李承沅也分别来到，向着大哥李承稷诉说惜别之情。
尤其二皇子李承邺，眼珠儿都红了，令项南都佩服他的好演技。
要知道，剧中正是他派刺客冒充丹蚩人殺了李承稷，并借此成为东宫太子。
随后，皇帝李赜、皇后张玫娘驾到，共同送太子李承稷上路。
2739【机关算尽太聪明】
项南此次并没有申请前往。
他并不是怕遭遇刺殺。凭他的武功，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是在避免和曲小枫正面冲突。
无论书中，还是剧中，曲小枫之所以恨李承鄞，就是因为他率军攻入丹蚩，灭了她的母族，殺了她的阿翁。
因此项南若想令曲小枫爱上自己，只能是放弃去西州。
虽然这样做，会令他损失部分军功，但对他来说还是值得的。
毕竟他要想当太子，其实并不困难。
而且剿灭丹蚩，最大的军功是李承邺的。
而若没有项南帮助，李承邺很难找到丹蚩王帐，自然也很难将丹蚩一举铲平。最多就是跟丹蚩主力打几场硬仗，挫挫丹蚩的威风罢了。
如此一来，曲小枫对豊朝的恨意，也会减上几分。
而等项南继位之后，自然有的是办法，剿灭丹蚩，一统西境，成为千古一帝。
……
李承稷走后，项南接下来的生活如常。
读书习字、骑马射箭、游玩饮宴、承欢膝下……
“承鄞，如今你大哥被贬，太子之位空悬，正是你的好时机。”皇后张玫娘见他还一幅懒懒散散，与世无争的样子，忍不住劝道，“你应该力求表现，才能入圣上之眼，将来登上太子大位。”
“母后，孩儿对太子之位没兴趣，只愿此生陪在母后身边，服侍您，孝顺您，孩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项南笑道。
“真是傻孩子，净说小孩话。”见他这么说，张玫娘又是欣慰，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项南知道，皇后张玫娘是殺死李承鄞生母顾玉瑶的真凶。
不过，他对张玫娘并无多少恨意。
因为项南本就是外来者，不是真正的李承鄞，因此可以置身事外，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不必为前仇旧恨困扰。
顾玉瑶对他来说，不过是位素昧蒙面的陌生人，他对她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可言。而张玫娘却是从小将李承鄞抚养长大，对他虽然严厉但是却也不乏孺慕之情。
所谓生恩不及养恩大。
对项南来说，如果让他从张玫娘、顾玉瑶之间做出选择，他还是会选择张玫娘。
何况殺害顾玉瑶的真凶，其实是皇帝李赜。
如果不是他的默许，张玫娘别说鸩殺顾玉瑶，就连靠近她的寝宫都办不到。
所以项南恨，也会恨对他毫无亲情可言的李赜，而不是尽心尽力养大他的张玫娘。
因此明知她是殺害生母的凶手，但是在她面前，项南却依旧能笑得出来。
……
除了在张玫娘跟前承欢膝下外，项南偶尔还会去拜访宰相高于明。
高于明如今大权在握，权倾朝野，他要当太子，就离不开高于明的支持。
“五皇子，这是你儿时最喜欢的核桃酥，我特地吩咐厨房专门为你做得。”高于明笑着向项南道。
“是，舅公费心了。”项南笑道。
其实李承鄞并不爱吃核桃酥，但只因高于明喜欢吃核桃酥，所以他才假装自己也爱吃它。
可见李承鄞从小就很有心机，已经懂得克制自己的喜好，伪装和讨好别人了。不愧是皇子出身。
项南记得自己小时候，就只懂得撒尿和泥，撵鸡追狗呢。
“嗯，真好吃。舅公家的核桃酥，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项南真心称赞道。
他跟李承鄞口味不同，觉得这核桃酥其实很美味，滋糯绵软、香甜可口。李承鄞不喜欢吃，真是不懂得欣赏。
高于明见他吃得开心，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舅公，此次皇兄去西境安护府效力，那高显表舅可就要多费心了。”项南又开口道。
原本高显在安护府一家独大，如今却多了一位太子李承稷。即便他如今已经被废，但名义上依旧是豊朝太子，照样压制高显这将军一头。
而且，李承稷为之刚正耿直，眼睛里面不揉沙子。他去西境安护府之后，高显想要再为所欲为，唯我独尊，自然就不可能了。
这也是高家派人刺殺太子的原因之一。毕竟安护府是高家经营多年的基本盘，岂容他人染指。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奉命镇守西境，就应该尽心竭力。”高于明歪着头道。
项南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皇兄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听闻西境的朔博、丹蚩均是狼子野心，时常袭扰我豊朝边境。更有沙盗出没，抢劫商旅，殺人掳掠，无恶不作。真的让人担心皇兄的安危。”
“五皇子真是深得孝悌之道。”高于明微微一笑，“不过太子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五皇子记挂太子之余，更应该勤勉学习，努力上进，如此才能代太子为圣上分忧。”
“是，舅公说得是，承鄞都记住了。”项南点点头道。
都是聪明人，不用把话说得太直。如今太子已经被废黜，空出的太子宝座自然要有人坐。
而李赜有五位皇子，其中三皇子李承汶、四皇子李承沅都是平庸之辈，才干胆识都欠奉。那能当太子的也就只有李承邺、李承鄞二人。
因此高于明才会嘱咐项南好好表现，以谋求太子之位。
不过项南知道，其实皇帝早已属心由李承邺继任太子。
一来，李承鄞背后是皇后、高相的势力。两人一人在前朝，一人在後宫，都是只手遮天之辈。因此他担心自己一旦殡天，豊朝就有可能沦入高家之手，所以一直心存忌惮。
相比起来，李承邺身后虽然有忠王等势力，但终究比高家势力要弱一些。而且忠王也不及高于明那般奸诈，他并不担心忠王会篡权；
二来，做皇帝是必须要够狠，够毒，够冷血，如此才能跟那些臣子斗。李承鄞平时懒懒散散，无为不争。而李承邺为人计谋深沉，阴险狠辣，在李赜看来更适合当皇帝。
但李承邺就是太喜欢用毒计，所以最终遭到反噬，落得身死魂消的下场。
其实他当上太子之后，只要安安分分，等待皇帝一死，他就可以顺利登基。
但是他却挪用造佛用铜，私造铜钱，豢养死士。又给曲小枫下毒，栽赃污蔑李承鄞。最后派人刺殺太子的事件曝光后，更是不惜起兵造反。
结果被李赜随手灭掉。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就是说的他。
所以《孙子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阴谋固然要用，阳谋才更要用。
2740【太子遇刺】
“太奶奶，听闻您最近睡眠不太好，这是我从民间淘来的方子制得熏香，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我亲自试验过了，很是有效，所以特来献给太奶奶。”项南笑着将一匣熏香承上道。
太皇太后是皇帝李赜的祖母，是豊朝後宫地位最高，最具权威的人物。
而且人老精，马老滑，她历经数十年宫斗，眼睫毛儿都是空的，谈笑风生间就能把人料理的清清楚楚，把事情办理的妥妥当当，可以说是後宫的定海神针。
项南很是知道她的厉害，而且也知道她喜欢李承鄞，对这个重孙很是看重。
李承鄞能够登上太子之位，背后都有太皇太后的助力。
比如李承鄞身边最重要的谋士柴牧，看似是明远公主安排给他的，但其实离不开太皇太后的支持。毕竟明远公主和太皇太后是一系的。
比如李承鄞生母顾淑妃留给他的玉佩，一半是明远公主送给他的，另一半是李承鄞早有的。而原有的这半玉佩，就是太皇太后给他的。
所以投桃报李，项南自然也会尽心讨好她。像这匣熏香就是他自己开得方子，保证有非常不错的安眠效果。
“好、好，小五你有心了。这么多重孙中，就属你最孝顺。”太皇太后笑道。
“我不像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那么能干，就只有这一点孝心能拿出来了。”项南笑着道。
“你大哥走了也有十天了吧，都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了。”太皇太后又道，“唉，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我也很记挂大哥，希望他平安无事，早日归来。”项南点点头道。
……
就在这时，却见太皇太后的侍女樱娘急匆匆跑了进来，“启禀太皇太后，大事不好，西境安护府八百里急报，太子在天亘山附近被人刺殺。”
听她这么一说，太皇太后都大吃一惊。
“什么？！那大哥、大哥他无事吧？”项南更是激动地手一抖，茶杯啪嚓一声摔在地上，随即向樱娘大声问道。
“太子、太子薨了。”樱娘回道。
项南一听，脸色数变，一霎变得惨白，一霎变得通红，忽然噗的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大叫一声，“大哥~”
“鄞儿~快请太医~”见他乍听到这一噩耗，居然激动地呕出鲜血，兄弟之情深可见一斑，太皇太后见状，连忙吩咐人传太医道。
寿仁宫顿时一片慌乱。
“太奶奶，我无事~”项南摆摆手，随后来到樱娘跟前，“樱娘，你刚才所说可为真？！”
“确实。”樱娘点点头道。
“是谁这般大逆不道，竟敢对豊朝太子动手。”项南叫道。
“听说是丹蚩人下得手。”樱娘又道。
“丹蚩？！”项南咬牙切齿，随后向太皇太后深施一礼，“太奶奶，重孙要赶去太极殿议事，我先告辞了。”
“别急，等太医来了，看过你的病情再说。”太皇太后挽留道。
项南摆摆手，随即离开寿仁宫，赶往太极殿。
……
来到太极殿，皇帝李赜盛怒的琚坐在宝座上。
地上一地的书册、瓷器，显见是他刚才激动之下所扔。
“孩儿拜见父皇~”项南急忙上前叩头道，“皇兄、皇兄他……”
李赜长叹一口气。
他将李承稷发往西境安护府效力，看似是将他废黜，其实只是想让他摆脱门阀的控制，好好地冷静冷静。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自己就会重新把他调回上京的。
毕竟李承稷做了十余年太子，一直都是被当成储君来栽培的。为此，李赜也付出了不少心血。
而且他性格耿直，勇敢谦逊，对兄弟们也算和睦。尤其他背后没什么大势力，不会有外戚干权和奸臣弄权的隐忧。
因此这样的储君其实很难得，李赜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被人刺殺，横屍大漠。自己十余年心血毁于一旦，让他怎么能不心痛。
“父皇节哀~”项南劝道。
这时，宰相高于明、二皇子李承邺、三皇子李承汶、四皇子李承沅等也都赶到。
项南注意到，李承邺脸上一副悲戚之色，似乎也为太子遇刺而悲痛万分。
不禁暗暗佩服他的心机之深。明明太子是被他所殺，他却还能摆出这幅悲态，还真是一位好演员。
至于李承汶、李承沅虽然脸上也是一副悲戚之色，但是眼神中却仍然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气。
显然，他们以为太子之死，会给他们带来上位的机会。
也可见他们的城府心机，还远远不到火候，这也高兴地未免早了些。
……
皇后也听说这一消息，立刻就找来项南商议。
“鄞儿，这是你上位的好机会，你可一定要抓住啊。”张玫娘欣喜的向项南道。
“母后的意思是……”项南佯装不解道。
“这次太子被刺，皇帝震怒，即将对丹蚩动手。这对你来说，是立功的好机会。”张玫娘解释道，“为娘会和你表舅力荐你率军去西境，到时候你就可以建立军功了。”
项南一听，不禁头大。
他若是有心去西境的话，当初就随太子一起去了，何至于要等到现在呢。
他本就在避免跟曲小枫发生直接冲突，如果这次率军去西境讨伐丹蚩，那么很显然就又重复剧中的悲剧了。
只是他若直接拒绝却也不妥。
因为这样会给人留下怯战、畏战、惧战的印象。
而李承汶、李承沅之所以在太子之位的竞争中早早被淘汰出局，就是因为性格懦弱，才干平庸，因此不为圣上所喜。
因此项南必须答应去，而且还要表现得十分积极，如此才能够令张玫娘、令皇帝李赜满意。
而到了西境之后，他只要不欺骗曲小枫的感情，不利用她找到铁达尔王帐，不亲自砍掉铁达尔的脑袋，那应该就没什么大事。
毕竟两国交战，互有死伤是正常的。曲小枫之所以恨李承鄞，也是因为恨他利用自己，殺害了自己的外公、表哥、朋友。
另外还有件事，就是高显为了撮合李承鄞和曲小枫，竟然逼死曲小枫的妈妈，逼疯曲小枫的爸爸。
这件事也要妥善料理，不能让这猪队友，破坏自己的好事。
2741【主动请缨】
“孩儿谨遵母后吩咐，积极争取前往西境。为皇兄复仇，为父皇解忧，为豊朝除害。”项南拱手大声说道。
“好。”张玫娘见项南如此斗志昂扬，不禁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你能这么说，为娘真的很高兴。
这样，你再去一趟你舅公家。你高显表舅是西境安护府大将军，手下雄兵多达十万之众。你此次前往西境，若能得到他的襄助，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项南一听，点了点头。
……
隔天李赜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陛下，丹蚩人竟敢暗殺我豊朝太子，这简直是不把我豊朝放在眼里！”
“丹蚩人一直为祸我边境，听说，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百姓们已经怨声载道了。”
“兵者，不祥之器。丹蚩世居冰原之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有十万骑兵。微臣以为，不易轻启战端。”
“太子被刺一案，尚未查明真相，并不一定真为丹蚩所为。陛下，臣以为应当派人彻查，以便厘清真相。”
群臣纷纷建言道。
“忠王，你怎么看？”李赜看向忠王道。
“圣上，此次刺杀，绝非是丹蚩人临时起意。应该是太子出发前，他们就有了周密的计划，足见丹蚩人早有反意。如今他们一定囤积了大量兵力，准备与我豊朝公然开战。”忠王随即说道。
项南一听，却是越发笃信，忠王是个蠢货。所说的这番话，全无逻辑可言。
首先，丹蚩人也不知太子何时出发，哪里能够提前周密计划；
其次，就算丹蚩想要开战，直接攻打豊朝城池即可，犯不上去刺殺豊朝太子。对他们来说，那没有丝毫好处。
因为战争的目的，一为土地，二为财富，三为人口。太子之行，一样都不沾，丹蚩何必刺殺他，岂不是多此一举。
果然，李赜听罢，也是默不作声。
此时，李承邺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愿领兵前往，将丹蚩人赶回焉支山以外，从此不再过境，也为我皇兄报仇。”
项南一听，暗暗叹了口气。
李承邺也不够聪明。
忠王那番话，说得毫无逻辑，根本无法说服李赜，让他相信刺殺一事是丹蚩所为。
李承邺却看不出来，仍然提出率军西北。
名义上是为父兄报仇，其实目的还不是为了建立军功，好谋求太子之位。
他的想法，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果然，李赜听了他的话，仍然没有表态。
……
“父皇，儿臣以为，丹蚩人虽然胆大狂傲，近几年在我朝的压制之下，还是有所忌惮。”项南此时起身说道，“刺杀太子事发突然，恐有蹊跷，在查明事情真相之前就贸然起兵，这太草率了。”
高于明听项南这么说，顿时眼睛一亮。
这番话，正是他想要说得。因为他清楚，太子李承稷不是丹蚩人所殺。
原因是，高显在西境都护府跟丹蚩人有秘密交易。丹蚩人每三个月掳劫一次豊朝边境，随后再由高显率军驱逐。
如此一来，丹蚩人得了实惠，高显得了军功，正是所谓的养寇自重。因此他知道，太子之死，与丹蚩人无关。
另外，太子出使西境之后，其实他们高家也曾派人刺殺过太子。可惜却被太子奋勇殺出，功亏一篑。
如今太子却真的被刺，显然还有第二波刺客。
而这第二波刺客很可能就是李承邺、忠王派去的。
因为按照常理推断，一人死后，谁获益最大，谁就有可能是真凶。
也许能从此案中，查到李承邺暗害太子的证据，到时候顺利扳倒二皇子，为李承鄞上位再除一位强敌。
所以他是力主先调查真相的。没想到他还没开口，项南就替他把话说了，真是个聪明孩子。
……
“丹蚩人生性好战，此番若不给予迎头痛击的话，将养虎为患，后患无穷啊！”忠王一听，立刻说道。
“父皇，儿臣疑惑丹蚩人为何要刺杀太子？他如此这般对他国百害而无一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恐被人陷害也有可能。”项南则再次说道。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李赜看向项南道。
“暂无证据。”项南躬身道，“所以儿臣建议朝廷派出得力大员前往西境调查此案，厘清真相，查出真凶，为皇兄讨还一个公道。”
“嗯。”李赜点了点头，随后开口说道，“本朝太子被刺，那么大的事，若没有对策，邻国必定会以为我朝软弱可欺。
承邺，朕命你即可带兵去西境安护府。一，彻查太子遇刺一事；二，要给西北各国以威慑。
承鄞，你带使团去西州。虽然太子被刺，但东宫依然在。西州王的女儿，若嫁到东宫，可争取西州的稳定和平，在这个档口至关重要。”
“是，儿臣谨遵圣命。”项南、李承邺纷纷躬身道。
不过项南已经看得出来，皇帝是有意偏袒李承邺。
太子被刺，其实皇帝看得出来，丹蚩不过是替罪羊。
因为正如项南所说，丹蚩刺杀豊朝太子，百害而无一利。
相反，倒是豊朝自己的势力，为了竞逐皇位，才更有可能促成此事。
而有资格竞逐皇位的，就是李承邺、李承鄞二人，因此罪魁就在李承邺、李承鄞之间。
如今李承邺在真相未明之前，就力主开战，显然嫌疑更大。
但皇帝却派李承邺去查案，自己查自己，能查清真相才怪呢。
显然他是有意袒护李承邺，而且也表明，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太子遇刺的真相，他只想借这个机会好好修理丹蚩。
一方面，丹蚩常年进犯边关，袭扰豊朝，抢劫财物，掳掠百姓，为祸甚深，早已积下了颇多仇恨；
一方面，丹蚩如今势大，拥有十万骑兵，对豊朝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是时候该好好敲打敲打，以免它成为心腹大患。
至于派李承鄞去西州求亲，应该也是出于平衡的考虑。
毕竟政治需要平衡，既然给李承邺一颗糖，怎么也得给李承鄞一个枣儿吧。
……
高于明如此聪明，自然也看出来了，不禁心中暗暗警醒。
皇帝真的是太冷血无情了，亲生儿子怎么死的都不管，只想着自己的政治利益。
真是皇家无父子！
2742【赵瑟瑟】
下朝之后，项南便去见了太皇太后。
“太奶奶，重孙两日后便要启程去西州。”他向太皇太后道，“您有什么信要捎给明远姑姑么？”
“好孩子，你有心了。”太皇太后点点头，将一封信交给项南。
另外，还为明远准备了衣服、首饰、吃食等等。可见她对明远长公主非常的疼爱。
“告诉明远，一定好好将养身子，莫要我这老太婆，再白发人送黑发人。”太皇太后红了眼眶道。
“是，太奶奶。”项南点点头，随后去坊市准备了一批药材。
之前，豊朝就收到明远长公主发来的消息，知道她是因为病重，即将不久于人世。
因此为了豊朝、西州的关系稳定，才建议豊朝迎娶西州嫡公主为太子妃，以巩固两國的邦交。
当然，这纯是小说家言。
因为自古以来，皇帝继承最重血统。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曲小枫作为异族战败国的公主，能被纳为侧妃，已经是侥天之幸，绝不可能当上太子妃，她的儿子更不可能继任为皇。
好像北宋末年，汴梁被金朝所破，皇帝、嫔妃、公主等悉数掳劫。带回北疆之后，全被贬做奴隶，任意凌辱践踏。
而明远公主所患何病，虽然在信中并未透漏，但是项南看过剧集，知道她犯得是肺痨。
这个病在古代的确是绝症。不过，项南却有办法医治一二。
哪怕做不到痊愈的效果，起码多活几年没有问题。
而只要明远长公主还健在，高显在西州就不敢太猖狂。
做不出逼死西州大妃，逼疯西州王的恶行。如此一来，曲小枫至少会少恨他一些。
……
当晚，项南前往高相府，面见舅公高于明。
“五皇子能去西境是一件好事。”高于明点了点头，“不过西境波谲云诡，危机四伏，五皇子还是应该小心。”
“多谢舅公嘱托，承鄞铭记心中。”项南躬身说道，“此去西境，还要拜托高显表舅多多支持。”
“嗯，大家都是一家人，这是自然的事情。”高于明点头道。
“那舅公有什么信要捎给高显表舅么，承鄞可以顺路带上。”项南又问道。
其实，高家与西境素来都有信使往来，就算有信也犯不上由他传递。项南想要的，其实是一封高于明写得推荐信，让高显对自己好一点。
因为高显早早便去西境发展，跟李承鄞几乎没有见过面，关系自然也是淡薄的很。有一份高于明写得推荐信，无疑能够加深两者的关系。
“五皇子有心了，我正有一封信，要托你带给显儿。”高于明点头道，随即抽出一封信，交给了项南。
“舅公放心，承鄞一定将信安全送到。”项南接过信来，小心翼翼的收好道。
……
两天之后，李承邺、项南、李酽先行前往西境。
“二哥，这次同往西境，可要拜托你多照顾我了。”项南拱手向李承邺笑道。
“放心吧，大家都是兄弟，我自然会照顾你的。”李承邺皮笑肉不笑的道。
他没想到一向懒散的五弟，如今居然也开始勤力起来。表现出的机智、聪敏、果敢，让他都有些忌惮。
尤其此去西境，他更是隐隐有些担心。
因为他知道五弟的表舅高显，如今正是西境安护府的都护。而五弟的好友裴照同样也在安护府效力。
因此五弟到了西境，可谓如虎添翼，势力并不会比他差。如此一来，自己可要万分小心。
“看来太子之死，令老五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李承鄞心中忖度道。
而他是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的太子之位的，哪怕是他的兄弟、父亲，一样照殺不误。
……
一行人随即出了上京，前往西境。
刚刚到了十里长亭，就听一人清脆的喊道，“殿下~”
李承邺、项南循声望去，就见十里长亭下，站着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
项南一愣，认出此女正是辅国将军赵敬禹的女儿赵瑟瑟。
他随即拍马迎上前去，“赵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瑟瑟听说殿下要远去西州，特意在此等候。”赵瑟瑟解释道。
项南一听，微微一笑。
“这是瑟瑟亲手为殿下缝制的香囊。”赵瑟瑟此时又取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交到了项南的面前。
“赵姑娘，这是何意啊~”项南佯作不知道。
其实他知道赵瑟瑟对李承鄞的好感，不过他也知道李承鄞对赵瑟瑟，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只把她当成是童年的玩伴而已。
李承鄞是在太子遇刺，自己背负血海深仇，决心往上爬的时候，才开始利用赵瑟瑟对自己的好感，拉拢辅国将军赵敬禹的。
见项南这么问，赵瑟瑟显然很是委屈，“瑟瑟的心思，殿下真的不知道吗？”
“此番西行，风刀霜剑，血雨腥风，不知何日能回上京，赵姑娘的心意，承鄞怕是无以为报了。”项南解释道。
这次去西境，是去打仗的。而打仗就会有死伤，何况还有暗箭冷槍。连太子都会被刺殺，其他人又岂能幸免。
“我愿意等！殿下若一年不回，瑟瑟便等你一年；若十年不回，便等你十年；若一世不回，瑟瑟便等你一世。”赵瑟瑟情动的道，“此行路途遥远，望殿下多多保重。”
项南见她这么说，都有几分感动。
赵瑟瑟对李承鄞，虽然也有利用的成分，也会耍些心机，但总体而言，还是爱他的。
单是这份痴心就很难得。
只可惜李承鄞太狗了，对痴情的赵瑟瑟就各种算计，对讨厌他的曲小枫就各种维护，简直像是有什么大病。
“我记住了，你在上京也多保重。”项南点头道，随即转身离去。
赵瑟瑟目视着他离开，眼中满是柔情。
……
“五弟，这位姑娘是谁啊？”李承邺笑着问道。
“辅国将军赵敬禹的长女。”项南解释道。
“长得还真是不错，五皇子艳福不浅呐。”李酽笑着说道。
项南一听，横了他一眼，表示不满。
李酽见状，不禁一怒。
他虽然只是忠王的儿子，但笃定李承邺将来会登基为皇，而他也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到那时，项南作为夺嫡失败的皇子，早不知被贬到何处去了，因此他丝毫不惧项南。
如今见到项南敢送他白眼，他自然生气。
李承邺却向他摇摇头，示意他息怒，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李酽这才压下这口气。
2743【蚍蜉撼大树】
项南等人在路上行了十五天，终于抵达西境。
到了西境之后，一行人分成两拨。
李承邺、李酽带队前往西境都护府；项南则带队前往西州王城焉支城。
“二哥，保重~”项南拱手道，随即带队离开。
“这个李承鄞迟早会成为心腹之患。”李酽看着他带队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向李承邺道，“王爷，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给……”
他说着，比了个割喉的姿势。
“哎，太子刚刚被刺，如今五皇子又出事，很难不被人看破手脚。”李承邺摆摆手道，“就让他去，反正不久之后，大战在即。战场之上，刀槍无眼，还怕找不到收拾他的机会。”
“王爷高见。”李酽一听，笑了起来。
……
项南率队前往焉支城。
走了三天，终于抵达。
就见焉支城不愧是西州都城，宏伟壮丽，磅礴大气，商贾云集，热闹非凡，配得上【西境门户】四个大字。
项南率队先到会同馆驻扎，再由馆使通禀求见西州王。
因为项南是豊朝五皇子，天朝上邦的钦差，因此备受馆使优待，被安置在正厅歇息。
而这一安排，就惹恼一人。
正是来自朔博的利墩王子。
“我身为朔博使臣，六日前便已来到西州，却只能居在偏厅。他们比我们来得晚，却可以住在正厅，简直岂有此理。莫非西州视我朔博无人么？”利墩王子在庭院中不满的叫道。
朔博、丹蚩都是西境大国，拥兵都有十万之众。与之相比，西州兵力却不过两万之众。只是西州和丹蚩、豊朝均有姻亲关系，所以才能在西境站稳脚跟。
因此利墩王子并瞧不上西州，以为自己也是大國使臣，却被区别对待，自然不爽。
馆使见状，自然连连赔笑脸安抚。
利墩王子却是不依不饶，甚至还想率人将项南赶出正厅。
“来，有种出来与我们朔博人打上一打。你们豊朝的人若是赢了，这正厅就由你们居住。”利墩王子叫嚣道，“不然的话，就早早把正厅让给我们朔博。”
项南知道，他想抢正厅住是假，想无损豊朝的面子，破坏豊朝、西州的联姻是真。
因为豊朝与西州关系交好，就可以借助西州控制西境，连带朔博都要看豊朝脸色。因此，得知豊朝要与西州和亲，朔博才急忙忙派出使团，也希望能迎娶西州九公主。
这样不仅破坏豊朝与西州的关系，更可借助西州九公主控制西州，从而扼住西境的门户。
……
想到这儿，项南便带人迎了出去。
“在下豊朝五皇子李承鄞，不敢请问阁下是……”项南拱手笑道。
“我是朔博王之侄利墩王子。”利墩王子傲然的道。
“久仰久仰。”项南笑道，“不知利墩王子上门，有何事指教？”
“没什么指教，就是让你们把正厅让出来，给我们朔博人居住。”利墩王子一指正厅，傲慢的说道。
见他语出不逊，豊朝兵丁都不禁怒目而视。
而利墩王子手下的朔博兵，同样将手放在了刀柄上，一场厮殺似乎在所难免。
“虽然广厦万间，卧眠七尺，住哪儿对我而言，本无所谓。但我如今是豊朝使臣，一言一行代表豊朝，就不能不在意了。”项南笑道，“利墩王子想与我换房住，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财宝、华屋、美人，有能者居之！你想住正厅，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利墩王子道，“我们各派三人出来对打，你们若是赢了，正厅便归你们住。你们若是输了，就马上从正厅搬出来。”
“我此次率队前来，是为向西州王求亲，枉动刀剑，未免不祥。”项南笑了笑，“这样吧，我亲自下场，与利墩王子斗腕如何？”
所谓斗腕，即是掰手腕，打从汉朝时期，就已经非常盛行。
利墩王子打量着项南，见他长得瘦小枯干，一幅斯文学子的模样，不禁冷笑一声，“好，一言为定，咱们三击掌为誓！”
项南点点头，随后与利墩王子啪、啪、啪三击掌。
……
此时，馆使也已经命人搬来桌椅，让项南、利墩王子各坐左右。
“预备！”馆使喊道。
利墩王子随即挽起袖子，露出了粗粗的臂膀，的确很是强壮。
项南也挽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的臂膀。
李承鄞虽是皇子，但自小琴棋书画、刀剑骑射都是学得，因此远比看上去结实。
不过即使如此，他的胳膊相比利墩王子的还是细了三圈儿。
利墩王子看了看项南的胳膊，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他所带的朔博兵看着项南那一只细腻白嫩，犹如姑娘一般的胳膊，也不禁都发出了猥琐的笑容。
两人的手随即握在了一起。
而就在此时，会同馆的屋顶，忽然多出一个人。
此人四十岁左右年纪，颌下一抹胡须，身穿一袭布衣，手提一柄宝剑，一幅精明干练的样子。
他注视着庭中正在角力的项南，露出了关切的眼神。
“开始！”就听馆使喊道。
项南和利墩王子立刻同时发力。
利墩王子左手抓住桌角，将全身之力都灌注在右手之上，试图将项南的胳膊压下去。
但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脖子上、额头上、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但依旧压不倒项南的手。
项南的手就仿佛钢铁铸造一般，而他自己则好像是蚍蜉撼大树，让他不禁大感意外，没想到项南看起来瘦瘦小小，但力气却是如此之大。
就在这时，利墩王子忽然感觉一股巨力从右手传来，就像被钳子夹住一般，让他顿时痛得几乎惨叫出声，脸色一瞬间就变得刷白，豆大的冷汗随即就涌了出来。
利墩王子马上明白过来，知道项南的力气，实在比他大得多了。再握下去，怕是他的右手就要废了。
正要选择投降，就在这时，却听项南笑道，“利墩王子果然好大力气，我实在是难以取胜，不如咱们打和如何？”
利墩王子一愣，随即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再扳下去，他非得当场丢脸不可。
“利墩王子果然豪气，我承让了。”项南笑道，随即松开了手。
利墩王子尴尬的陪笑了两声，“五皇子果然神力，我也领教了。”
说完，他便急匆匆领着兵丁离开。
2744【利墩王子】
等回到偏厅之后，利墩王子从袖中掏出右手，就见自己的右手上五个深深的指痕，真如被铁钳夹过的一般，让他的右手都因此红肿胀痛，难受之极。
这番遭遇，也让他对项南又恨又怕。
没想到此人行事如此吊诡，既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又在众人面前保住了他的面子，亦敌亦友，让他真的有些琢磨不透。
……
项南亲自上阵，击退利墩王子，保住豊朝颜面，也让豊朝众兵丁钦佩不已。
没想到五皇子小小年纪，又长得如此斯文儒雅，力气却是如此之大，把如同野人一般的利墩王子都胜过了，实在了不起！
“五皇子威武！”
“五皇子神力！”
大家都纷纷称赞道。
“好了，大家车马劳顿，早日歇息。明日还要去拜见西州王。”项南吩咐道。
众人纷纷领命。
项南也回到正厅，洗漱之后，沐浴更衣。
此时，馆使也已奉上珍馐美味、醇酒佳肴。
项南这十来天赶着走路，车马劳顿，哪好好吃过一顿饭，嘴里早就淡出鸟来，因此如今正好大快朵颐。
就算被人下毒，他也不会害怕。
毕竟以《神足经》的神奇之处，连天下至毒的冰蚕都能化解，化解其他毒药自然更不在话下。
甚至越毒的毒，化解之后，会令他的内力增长越快。
因为《神足经》是一门练功时化解外来魔头的妙法。外魔越强，《神足经》就越神妙。
《天龙八部》中，游坦之修习《神足经》不到半年时间，内力之深就足以匹敌萧峰，胜过丁春秋、慕容复，就是因为他中了天下至毒冰蚕毒。
吃饱喝足之后，项南上床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明日拜见西州王。
……
与此同时，西州王宫之内。
一位美人正在捂嘴轻咳，在手帕上留下丝丝血迹。
“明远公主，你没事吧？”此时一位男子匆匆走进，正是刚才监视项南之人，见此情状连忙上前关心道。
“我没有事。”美人摆摆手道，正是豊朝明远长公主。
她来西境和亲已有十五年，最早是嫁给原来的西州王，也就是现在西州王的哥哥。
西境有兄终弟及的风俗，因此在原西州王死后，王位由现在的西州王继承。明远长公主也再嫁予现在的西州王为侧妃。
“柴牧，见到承鄞了么？”明远问道。
“见到了，五皇子文武双全，聪慧过人，雅量非常，绝非池中之物。”名叫柴牧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刚刚项南跟利墩斗腕，明明可以一举取胜，但他却只是小小教训利墩，却避免让他当众出丑，不愿为些许小事交恶朔博。
显然智谋、心胸都是一流的。而他与利墩角力却能取胜，显然平时没少打熬气力，武功也是相当不错的。
“太子一死，东宫虚位。宣德王野心勃勃，一心觊觎太子之位。而皇后和高相一党，为了巩固外戚势力，肯定会想方设法扶植一个傀儡占据东宫。”明远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承鄞无忧无虑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被卷入这场血雨腥风。
“五皇子为人单纯，容易被人利用，轻信于人，再加上他不是皇后亲生的，万一失去利用价值，只怕有性命之忧吧。”柴牧也担心的道。
聪明和单纯并不矛盾。曲小枫也很聪明，可惜就是太单纯。
“也许，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明远思忖良久后，终于下定决心道。
柴牧点了点头。
……
转过天来，项南率使团前往王宫拜见西州王。
“豊朝五皇子到！”礼官高声喊道。
“豊朝五皇子李承鄞拜见王上！”项南龙行虎步，率领使团成员，走入大殿之中，向着西州王深施一礼道。
“免礼！”西州王微笑着道。
“我此番来西州，是奉了父皇之命，特意前来奉上这和亲国书，请王上过目。”项南呈上和亲国书道。
西州王命近侍呈上，展开之后，仔细看了起来。
“父皇希望，王上能将贵国的九公主，嫁到中原来，继明远公主后，两国能再次缔结连理，敦睦邦交，累世通好。”项南继续说道。
“两国和亲，累世通好，正是本王的夙愿，本王……”西州王微笑着点了点头，正要点头答应。
就在此时，却听殿外有人吵嚷道，“我已在驿馆待了七日，为何不让我见王上？”
听声音，正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利墩王子。
“王上，这便是西州的待客之道么？”他在殿外大声叫道。
西州王倍感脸面无光，但却也不敢治利墩的罪。毕竟朔博拥兵十万，国力比西州要强得多。他也不想凭空树此强敌，因此只能一挥手，将利墩王子放了进来。
……
利墩王子随即大步走上殿来。
“利墩王子安好~”项南施礼道。
利墩王子看了一眼项南，下意识的藏起了他的右手。
此时他的右手仍然肿胀未消，看起来犹如熊掌一般。
这也让他一见到项南，就有了心理阴影。
随后，利墩王子也向西州王提出了和亲的请求。
西州王一听，不禁脸色阴沉。
一来，朔博王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岁数比西州王还大几十岁。而自己的九公主刚刚及笄，也即是才十五岁。当朔博王的孙女儿都富余，如今却要嫁他为妻，岂非荒诞。
二来，朔博王曾经迎娶丹蚩铁达尔王的长公主为妃，而九公主又是铁达尔王的外孙女，按礼应该叫朔博王一声姨丈的。哪怕西境人不那么重视伦理关系，此事也令人恶心非常。
三来，朔博虽然比西州强盛，但是却远不如豊朝。西州王已有心将女儿嫁入豊朝，以便继续联姻，又岂能一女两嫁，再许配给朔博王。
利墩王子却像是没看到西州王的脸色，依旧兴致勃勃的道，“王上，求亲比得是诚意。相比豊朝只拿来一封和亲国书，我们朔博可是愿拿出十年岁贡当做聘礼，迎娶九公主。”
“不错，想要求亲，自然是以诚意为先。”这时，就听殿外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随即三位宫女打扮的女子走上殿来。
当先一人明眸皓齿，眉目如画，气质生动，神采飞扬，十足的大美人。
2745【巧计择婿】
“王上，奴婢阿渡特奉九公主之命前来。”此女子单独上前，向西州王施礼道。
西州王一见她，却是微微错愕，进而脸色一沉，“不许胡闹。”
此女子却并不听命，而是起身径直说道，“听说中原、朔博两國使臣同时前来提亲，王上为难的很。公主倒有一计，可以帮王上择出人选。”
西州王见她这么说，倒是一下有了兴趣。
“两位贵使，公主特命我前来，是想试试两位哪位更有诚意，于是特地让奴婢准备了五邪之血。”此女子转身看向项南、利墩王子笑道。
随即另两位宫女上前，将两碗血红的浆液，呈到了项南和利墩王子面前。
“五邪之血，是取赤红蜘蛛、毒蜥、血蟾蜍、蝮蛇、千足蜈蚣之精血炼成，是大补之物，只不过，一般人无福消受。”此女子微笑着解释道，“两位谁能喝下它，得到公主的芳心，便能迎娶公主。”
利墩王子见到这血红的不明液体，心中就一阵犯嘀咕。再听说它是由五毒之血炼成的，更是一阵犯恶心，打死都不肯喝。
“九公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谋殺使臣么？”他冷冷的问道。
“你不敢喝就算了，为什么污蔑公主？”女人见他这么说，不悦的驳斥道。
“不是不敢喝，而是不想喝，我就是不喝。”利墩王子严词拒绝道。
他来求亲，只为了破坏西州、豊朝的联姻，才不会为此搭上自己的小命。
……
“那这位贵使呢，你也不敢喝吧。”女子又看向项南道。
项南微微一笑，“我奉皇命而来，求娶西州九公主，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喝这‘五邪之血’又何足挂齿？只希望九公主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说罢，他端起血红浆液，一饮而尽。
随之，一股浓醇甜美的葡萄果香，瞬间充斥喉咙。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五邪之血】，而是熬得浓浓的葡萄原浆而已。
“咦，这是什么，蜈蚣腿儿？”项南随即又从碗里拈起一根异物道。
见项南喝“五邪之血”，利墩王子已经阵阵犯恶。如今见碗中真有异物，顿时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项南却是微微一笑，将异物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嚼了起来。
如果他没看错，那应该是蚂蚱腿儿，是可以吃的。
女子见项南胆子这般大，不禁很是惊奇的看着他。
“阿渡姑娘，我已饮下‘五邪之血’，是否说明，我已通过九公主的考验？”项南也看向女子，笑着问道。
女子微微一愣，顿时有些慌张。
她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饮下“五邪之血”，因此她尚未考虑过下一步该如何做。
……
“王上，这不公平。和亲大事，至关重要，岂能如此儿戏？”利墩王子此时已经吐完，直起腰来叫道。
“你嫌不公平，那你也喝呀。”女子一听，立刻将“五邪之血”递到他面前。
这一动作，激得利墩王子又干呕起来。
“哼，连‘五邪之血’都不敢喝，还敢说自己有诚意么？”女子得意的问道。
“够了，来人，把这婢女拉下去关起来。”西州王吩咐道，“两位贵使受到惊扰，是本王的不是，请暂且回驿馆休息。和亲之事，三日之后，本王再给答复。”
利墩王子点了点头。
项南则躬身道，“王上，我听说明远姑姑身体抱恙，我想去探望一下她，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明远要是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西州王点了点头。
随后，项南便由宫女带着，前去拜会明远公主。
片刻之后，便来到明远公主殿前，远远就听到里面有人弹琴唱歌。
“山一更，水一更，山水迢迢还旧梦。梦里忽恨碧山阻，碧山还有暮云遮。风一程，雪一程，风雪凄凄盼归人。人言落日天涯处，望断天涯不见家。”
琴音哽咽，歌声凄楚，让项南都为之一酸。
自古以来，和亲都是极惨的事情。
一来是古代交通不便，通信技术更是落后，一旦和亲，与亲人再不能见面，只剩无限思念之情；
二来背井离乡，远居边关，风土人情，衣食住行，大不相同，因此很容易导致水土不服，因而患病，甚至身死。
三来和亲还肩负外交使命。古代邻國之间摩擦不断，常常互相征伐，和亲之人夹在中间，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煎熬得很。
因此自古以来，凡和亲的人，寿命都不很长。
……
项南叹了口气，随即迈步走入宫中。
正见到一位身穿西州服饰的美人，正在弹琴而歌。
“姑姑，我是承鄞啊！”项南开口喊道。
“承鄞，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一见到项南，美人顿时一怔，随即开心的迎上前来，正是豊朝长公主明远。
“皇祖母和陛下都还好么？”她又关心的问道。
“嗯，都很好。”项南点头道，“太奶奶和父皇也都很挂念着您。我还捎来了太奶奶给您写得信。”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太皇太后为明远姑姑写得信。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明远顿时大喜，立刻接过，拆开看了起来。
就见信中，太皇太后对她也是尽诉相思之苦，并嘱咐她放宽心好好养病云云，看得明远眼眶都湿了。
“姑姑，听说您最近身体抱恙？”项南又问道，“侄儿也学过一点医术，不如让我为您看看。”
“你？”明远一愣。
“就让我看看嘛，姑姑，也许我能治呢。”项南微笑着道。
明远见状，点了点头，拉着项南坐下，随后伸出皓腕。
项南曲指一按，顿时心中了然。
明远公主的肺痨已经是晚期，所以有咳血的症状。以项南的医术，也不能完全治愈，不过延长一二年的寿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姑姑，若我没看错的话，您得的是肺痨……”项南斟酌着道。
明远一愣，随后黯然的点了点头。
在古代，肺痨就是绝症，没有治愈的可能。
她也是知道自己必死，因此才想让小枫嫁去豊朝，以维系豊朝、西州的联姻关系。
“我刚好带来一些药物，您先吃吃看，应该能减轻一些症状的。”项南随即说道。
明远一听，笑了起来。
其实死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和亲到西州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死一回了。
她只是喜欢项南这一番孝心。
2746【身世之谜】
“鄞儿真是本事了。”明远笑道，“不愧是玉瑶的儿子，心思细腻、聪慧过人。”
“母亲？！”项南一愣，随后黯然道，“母亲过世的时候，我还小，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承鄞，姑姑今天有件事要告诉你。”明远忽得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姑姑请说。”项南点了点头。
“姑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明远起身说道，随即带着项南，来到王宫的一处地下室。
就见里面灯光幽暗，摆着数十座牌位。
牌位跟前，还站着一个人，正是昨日窥视项南的中年男子。
项南一见他，顿时一愣，惊讶的喊道，“柴先生？！！！”
此人名叫柴牧。李承鄞十三岁时，他突然而来，传授了李承鄞五珠连环箭，随后又突然失踪。
神龙见首不见尾！
“柴牧见过五皇子！”柴牧上前施礼道。
“柴先生已经跟我很多年了。”明远解释道，“你可以信任他，现在、以后，你都可以信任他。”
项南点了点头，随后恍然大悟道，“原来五年前，柴先生传我五珠连环箭，也是姑姑指派的了。”
明远点点头。
五珠连环箭，是顾如晦的成名绝技。
她让柴牧传给李承鄞，既是希望他能多一份自保之力，更是希望他能将顾家绝学传承下去。
“多谢姑姑照顾。”项南躬身道，随后看向那些牌位。
就见那些牌位上，全部都是顾姓牌位，应该官位都不低，如车骑将军、镇东将军、建威大将军、镇北大将军、骁骑大将军、中军大将军等等。
所谓“大将军”多为高级军事指挥甚至最高军事统帅。唐代时，大将军为十六卫长官之一，位居上将军下。
顾家出了如此多大将军，显然在军界极有势力，堪称将门世家。
……
“承鄞，你过来~”明远轻声道。
项南走了过去，就见她正一脸肃穆的给两幅画像上香。
画像上的是一位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儒雅中又带着英武的男子，以及一位端庄秀丽、仪态万千、温柔贤淑的女子。
“承鄞，跪下~”明远吩咐道。
项南跪在蒲团之上，就听明远幽幽的说道，“这画像上的便是你的亲生母亲顾玉瑶，以及你的舅舅顾如晦。”
项南虽然早已知道，但还是假装很震惊。
“顾氏一族原是中原名门。你舅舅顾如晦乃是前朝骠骑大将军，自幼文武双全。他与你父亲，以及当时的十六卫大将军陈征三人情同手足。
你父亲还是太子时，顾将军、陈将军经常随你父亲征战沙场，屡立战功。先帝驾崩之后，你父亲登基为皇，拜顾将军为右相，统领三省。
顾将军为人正直，在豊朝深得民心。而当时的左相高于明野心勃勃，大奸似忠。他与顾将军不和，对其一直怀恨在心。
高于明巧言令色，骗取了陛下的信任，并在朝中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不择手段，铲除异己。
他屡次在陛下面前进谗言，诋毁顾将军功高盖主，并伪造了顾将军与丹蚩铁达尔王的往来书信，诬陷顾将军通敌叛国，意图谋反。
面对眼前的证据，陛下起了疑心，下旨让高相彻查此事，并将顾将军，以及与此事有关的陈将军，一同带回大理寺审问。
高于明带兵闯入顾府，假传圣旨，疯狂砍杀，顾家血流成河，尸骨如山。而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惨遭活埋。
高于明在陛下面前颠倒是非黑白，诬告顾、陈两家串通谋反，因拒捕顽抗，已统统伏法。陛下不明真相，偏心了他的一面之词。
高于明还不罢休，私下煽动朝臣，谏言废除淑妃，将其打入冷宫。陛下深爱你母亲，迟迟不肯下旨。
你母亲在宫中，得到顾家被灭门的消息以后痛不欲生，为了不让陛下为难，她自请贬为庶人，出宫清修。
陛下无奈之下，只好命人在京郊仿造拾翠殿，为她盖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别院。那段时间，你母亲因为顾陈两家的事，一直心情低落。
你父亲便经常出宫去探望她，也就在那个时候，你母亲怀上了你。怀上你以后，你母亲被接回宫中，重新恢复了妃位，不久后，就生下了你。
皇后没有子嗣，她原本就嫉妒你母亲深得陛下宠爱，你的出生，更是让她担心自己地位不保。于是她命人在顾淑妃的汤药里，下了慢性毒药。
你母亲察觉之后，自知难逃一死，为了保全你的性命，因此临死之前求陛下，将你托付给皇后抚养。
并嘱咐我，不要将这件事。她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长大。”明远幽幽的说道。
……
项南听罢，心中也不禁酸楚。
但是他更知道，顾陈两家的悲剧，虽然高于明、张玫娘是直接凶手，但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皇帝李赜。
顾家是将门世家，出了好几位大将军。连带好友陈征，都是十六卫大将军。在军界可以说是呼风唤雨。
偏偏他又官拜右相，统领三省，在民间也有极高的人望。而且妹妹顾淑妃，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这样的势力，比如今的高相还要庞大，不引起皇帝忌惮才怪呢。因此他才会指使高于明铲除顾陈两家，以便消除皇权的隐患。
这也是帝王心术，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皇权。
哪怕是自己的朋友、兄弟、爱人，只要有威胁，就一定要铲除。
所以皇帝才自称【寡人】，因为在他身边，就没有别人的立足之地。
“母亲，是孩儿不孝，这些年一直认贼作母！”项南哽咽着说道，泪水在眼眶中打滚，“孩儿发誓，一定为您和舅舅报仇！”
“不，承鄞，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报仇。我只要你除掉奸佞，解百姓疾苦，为陛下分忧。”明远一听，却是劝道。
项南一听，感慨不已。
明远在她最好的青春年华，被派来西境和亲，把一生都葬送在大草原上。为了豊朝的西境稳定，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哪怕是做出了这么大牺牲，她还一直心心念念故土，甚至死后都朝向豊朝埋葬，以便让她能够眺望故乡。
但是皇帝李赜收到她的死讯后，却只关心与西州和亲之事，不显丝毫悲伤。
真是可怜又可叹！
2747【表哥顾剑】
“还有一件事，姑姑要告诉你。”明远又道，“当年柴先生不顾自己的安危，竭尽全力，让顾氏一族保存下唯一的血脉。”
项南一听，便知道她指得是顾剑。
果然就见柴牧走到拐角处喊了一声，“进来吧。”
随即，就见一位身穿白衣的少侠走了过来。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只是眉宇间布满愁绪，想来是被顾陈两家的血仇所束缚。
“他就是你舅舅顾如晦的独子，你的表兄顾剑。”明远介绍道。
“五皇子~”顾剑躬身施礼道。
“表哥~”项南则激动地上前，一把将他抱住道，“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顾剑一愣，没想到项南如此热情，让他都不禁很是感动。
顾家被高于明害得满门诛灭，他在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今终于还有一个表弟，让他有一种久违的温暖。
见到他们兄弟友爱和睦，明远、柴牧都点了点头。
“玉瑶，我没有遵守承诺，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了承鄞，你不会怪我吧。”明远看向顾玉瑶的遗像道，“如今局势万分凶险，我不想他继续蒙在鼓里被人利用，到时候万劫不复啊。”
“姑姑，您放心，我一定会谨小慎微，徐图发展，铲除奸佞，为父皇分忧，为豊朝除害。”项南向明远道。
“好孩子。”明远听他这么说，果然很是满意，“对了，这是你娘留下半块玉佩，现在我终于可以把它还给你了。”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半块玉佩，交到了项南的手中。
项南接过玉佩，随后从腰间，又解下了另一半。
就见两块玉佩正可以合成一块，而玉佩的中间正刻着一个“鄞”字，也即是他的名字。
……
见过明远之后，项南离开西州皇宫，随后前往西境安护府。
从焉支城前往西境安护府，一天左右的时间就到了。
他要去见高于明的长子高显、骁骑大将军裴况之子裴照，为自己争取支持。
另外，还要见太子李承稷最后一面。
虽然项南对他感情不深，但李承鄞却是真的拿他当大哥，他对李承鄞也是素来亲厚的。
不见最后一面，终归不大合适。
况且，西州王三天后才决定九公主的归属，到时候项南再赶回来也来得及。
经过一天的车马劳顿，项南等人终于来到西境安护府。
“五皇子~”都护高显、将军裴照率众将官在门前迎候。
项南还礼之后，先到灵堂拜祭太子李承稷。
“大哥，五弟来迟了~”项南看着躺在灵床上的李承稷，哽咽着说道，随即热泪滚滚而下。
对他来说，要流泪真的太容易了，要多逼真就有多逼真。
“五皇子，节哀~”高显在一旁说道。
李承邺、李酽闻声也走了过来，见到项南哭得如此动情，也都不禁微微一怔。
……
项南哭了一抱之后，随后同李承邺、李酽、高显、裴照等人回白虎堂议事。
“二哥，皇兄遇刺一案，可有眉目了？”项南问道。
“我已查出在太子遇刺当日，丹蚩人刚刚掠夺海州城，而太子正是在附近出得事。”李承邺点头道，“我还派人验过了现场遗留的兵器，确定是丹蚩人的军中之物。而且太子身上的致命伤口，和兵器的刀口也都一致。”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刺杀太子的刺客，就是丹蚩人。”李酽在一旁补充道。
“若此事真是丹蚩人所为，他们为什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项南一听，皱起眉头来道，“他们为什么不把兵器带走呢？”
“或许，他们是来不及拿走那些兵器啊！”李酽解释道。
“不会，刺客有时间处理尸体，怎么可能没有时间把兵器拿走呢？”高显身边的副将袁通开口道。
“放肆！”高显瞪了他一眼。
李承邺、李酽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这的确是他们计划中无法调和的麻烦。
若是要栽赃丹蚩，必须要留下证据。但证据太明显，又很容易惹人怀疑。
“除了兵器之外，还有其他证据，能证明刺客是丹蚩人么？”项南又问道。
李承邺、李酽顿时无言以对。
他们除了那把兵器之外，的确是没有其他的证据。
“五弟莫急！太子遇刺一案非同小可，本王自然不会轻易妄下定论。肯定会随着蛛丝马迹，继续详加调查。
不过，你们也别忘了，圣上今次派本王来的目的。本王可不是孤身来查案的，身后跟的，可是十万大军。”李承邺幽幽的道。
众人一听，不再多言。
李承邺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显。那就是不管太子是不是丹蚩人所殺，皇帝都已经决定要对丹蚩动兵。
既然如此，大家就不要再纠结于太子到底被谁所殺。
“据报，丹蚩、硕博都在集结人马，高将军不会不知道吧？”李酽又盯着高显问道。
“末将已接到线报，所以正日夜监视他们的动向。”高显连忙表态道。
“圣上对西北的安宁可说是十分上心，这都得靠在座的各位齐心守护啊。”李承邺又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既然是要“齐心”，那就不要再质疑太子之死，一切听从他李承邺的安排。
……
会议结束后，项南先去拜见了高显。
“五皇子~”高显躬身施礼。
“表舅快快请起~”项南连忙上前，将他扶住道，“咱们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高显微微一笑，“礼不可废，五皇子毕竟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
项南笑了笑，看出高显是个老狐狸。
“表舅，我临来之前，舅公拖我给您带来一封信。”他从袖中取出信件道。
高显恭敬的接过来，拆开一看，就见信中高于明嘱咐儿子，多多辅助五皇子。让他多多积累军功，如此才能竞逐太子之位。
高显看完，将信收好，随后看向项南笑道，“多谢五皇子。父亲的心思我已都明白，放心我是一定会帮助你的。”
“谢谢表舅。”项南躬身施礼道。“承鄞一切都拜托了。”
高显点了点头。
2748【九死一生的任务】
见过高显之后，项南又去见了裴照。
裴照是骠骑大将军裴况和平南公主之子，而且还是李承鄞从小到大的陪读，自小就关系极好。
“阿照，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项南看着裴照，很是激动的模样。
“五皇子。”裴照深施一礼，虽然他平常不苟言笑，但此时看着项南，眼神依然火热。
“可恨大哥居然薨了。不然，咱们兄弟三人此刻相见，不知道会多高兴。”项南动情的说道，“阿照，你还记得么，小时候，皇兄总是喜欢带我们在宫中玩。”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是你的伴读，年少调皮，经常从尚书院逃学出去，总是大皇子来帮我们掩饰。”裴照点了点头。
“我记得他经常带我们翻墙，去掏鸟蛋，去抓蜥蜴……想想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挺开心的。”项南又道。
“直到大皇子成为了太子，眼看着他，越来越沉默，笑容也越来越少。”裴照点了点头，“再到后来，你我也都长大了，相隔千里。”
“兄弟情，是割不断的。”项南郑重的说道，“阿照，我们一定要为大哥报仇！”
“兄弟情，是割不断的。”裴照点了点头，“五皇子，我们一起为大皇子报仇！”
……
转过天来，李承邺将项南召了过去。
“五弟，丹蚩深居北部，地势险要。要想一举剿灭，难度极大。”他向项南说道，“因此朝廷历年剿抚，都难以伤其根本。”
项南点了点头，“皇兄所虑极是。我也听闻，丹蚩人以游牧为生，向来居无定所，又喜欢驻扎在偏僻险境，的确很难一举成擒。”
“我听闻，丹蚩的要害是铁达尔王帐，处于核心位置，丹蚩的首要人物都居于此地。”李承邺又道，“虽然铁达尔王帐也时常更换位置驻扎，变幻莫测，一般人很难找到。但一旦找到，绝对能将丹蚩一举荡平。”
“皇兄说得极是。既然如此，我自愿去找铁达尔王帐。”项南一听，立刻说道，“以求荡平丹蚩，还豊朝边境以太平。”
“五弟有此壮志，真是令人赞叹。”李承邺拍手道，“只不过此行十分凶险，为兄也不希望五弟冒险。”
“多谢皇兄关心，不过我志已决。”项南说道，“纵有千难万险，我也一定要去。”
“好吧，那五弟多保重。”李承邺笑着道。
“皇兄保重！”项南拱拱手道，随即准备出发。
……
“五皇子，丹蚩王帐地处险境，多少人找都找不到，您这是中了二皇子的计了。”裴照听说项南接下这个任务，立刻惊讶的道。
“我何尝不知，此事凶险至极，九死一生。”项南叹了口气，“但我若是不去，皇兄会有一万种方法逼我去。
何况此行虽然凶险，却也并非毫无可能。而且一旦查清丹蚩王帐的地址，我豊朝就能将丹蚩一举荡平。
既可减少我豊朝二十万大军的死伤，也可保西境至少十年的太平日子。所以，还是值得我去冒险的。”
朝廷历来围剿丹蚩，都不能竟全功，就是因为丹蚩是游牧民族，敌强我退，敌退我进，主力分散，难竟全功。
只有找到铁达尔王帐，才能将丹蚩主力全歼。到时候，豊朝就可以威震西境，看哪个小國还敢扎刺儿！
“那我派最精锐的侍卫与你同去。”裴照又道。
“不必。人越多，目标越大，倒不如我自己去。”项南摆手道。
其实他对铁达尔王帐的位置，已经有了大略的判断，此行就是去验证一二。所以并不是大海捞针一般难。
而且凭他的武功，无论是遇到沙盗，还是丹蚩的骑兵，他都有办法及时避开、撤离，因此远比带一帮人要强。
“您自己去？”裴照惊讶的道。
“怎么，你觉得我不行么？”项南笑道。
“裴照不敢。”裴照连忙躬身道。
项南笑了笑，忽然抽出裴照腰间挎得宝剑，一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速度快捷之极，裴照甚至都未来得及反应。
“……”见到项南迅如鬼魅一般的动作，裴照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一别经年，五皇子的武功，居然高明到这种程度。
“这下你放心了吧。”项南笑了笑，将宝剑还给裴照道。
裴照接过剑来，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
转过天来，项南前往焉支城，等待西州王的回复。
进到大殿，项南、利墩王子同在大殿之上，看着西州王。
三日时限已过，联姻之事，该有决断了。
“五皇子，我西州愿与豊朝结为姻亲。”西州王看向项南说道。
“多谢西州王厚爱。”项南躬身说道，“我豊朝有幸迎娶西州九公主，继明远公主之后再次缔结连理，敦睦邦交，累世通好。”
“两國和亲，累世通好，正是本王的夙愿。”西州王也附和道。
“西州王，你与豊朝结亲，却不与我朔博结亲，难道是瞧不上我们朔博，看不到我们硕博的强弓硬弩、兵强马壮么？”利墩王子一听，脸色顿时一沉。
“利墩王子慎言。”项南一听呵斥道，“豊朝、西州结为姻亲，分属同盟。朔博的强弓硬弩，对上我豊朝的铁甲军，又当如何？”
朔博虽然在西域算是大國，但跟豊朝还是没办法比的。尤其豊朝的重装步兵，对骑兵是一大制约。
豊朝在西境本就驻扎十万兵马，如今马上要对丹蚩动兵，又有十万强军即刻到来。如果朔博敢挑衅的话，可先灭朔博再灭丹蚩。
毕竟朔博卡萨堡就在那儿，不像丹蚩王帐游移不定。因此打朔博，比打丹蚩还要容易。
利墩王子一听，顿时安静下来，朝西州王傲慢的一拱手，“既然西州瞧不上我朔博，我也不会继续在此受辱。西州王，咱们山水有相逢！”
说罢，他便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西州王见状，脸上虽然闪过一丝忧色，但其实并不太害怕。
他既然决定将女儿嫁入豊朝，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他相信朔博也不敢轻启战端。
毕竟他有豊朝、丹蚩两大强援。只要一家肯出手帮他，他都能够抵住朔博大军。
2749【出卖和利用】
随后，项南去见了明远姑姑，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好啊，小枫嫁去豊朝，我也就放心了。”明远点点头道，“我会安排你和小枫见上一面，你年轻帅气、文武双全，若是能赢得小枫的芳心，对你将来登上太子之位极有帮助。”
“多谢姑姑。”项南点了点头，“姑姑，您服了我的药，病情可见轻了？”
明远点了点头。
她得了肺痨之后，常常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服了项南的药之后，咳症居然变得少多了。真的很有效果。
“承鄞，没想到你竟有一身好医术。”她笑着称赞道。
“久病成良医嘛。我自小体弱多病，所以喜欢看医书。一直偷偷学来着，都没敢告诉别人。”项南解释道，“如今能治姑姑的病，真是高兴。”
明远若是不死的话，哪怕高显再嚣张跋扈，也做不出逼死西州大妃、逼疯西州王的事。那样一来，自己对曲小枫做得孽，还会少几分。
明远一听，也点点头。
……
项南回到驿馆之后，命随从发消息回豊朝，告知西州王已答应和亲。
使团随行带着信鸽，不出一天时间，豊朝便已经收到了消息。
皇帝李赜随即派出重臣安国公，携带厚重的聘礼前往西州迎亲。
项南则等着明远安排自己和曲小枫见面，期间他见了柴牧，跟他说了自己接下寻找铁达尔王帐的任务。
柴牧一听，同样震惊。
“五皇子，丹蚩人以游牧为生，居无定所，铁达尔王帐时常更换驻地，而且都位置处于偏僻险境，历来都没人能够找到。”他解释道，“二皇子交给您这项任务，摆明就是为难你啊。”
项南点点头，“柴先生，我知道。不过为了平定丹蚩，为了豊朝边境安全，这个险我必须得冒。”
柴牧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丹蚩屡屡冒犯豊朝边境，烧殺抢掠，无恶不作，早成豊朝大患。
剿灭丹蚩，既有利于维护边关稳定，也有利于震慑西境诸國，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而且，找到铁达尔王帐，也是大功一件。五皇子现在急于上位，要上位则必须要立功。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我一定尽力帮助五皇子。”柴牧点头道。
……
随即，柴牧便唤来顾剑，让他帮忙寻找铁达尔王帐。
“剑儿，此次承鄞去找铁达尔王帐，你务必要护她周全。”柴牧嘱咐道，“如果能够顺利找到王帐，那将是奇功一件，令他离太子之位就更近一步了。”
“顾剑一定会竭尽全力。”顾剑点了点头道。
“可是单凭你我之力，怕是不够的，有一人怕是能帮得上忙。”柴牧又幽幽的道。
“谁？”顾剑好奇的问道。
“铁达尔王的外孙女，西州的九公主。”柴牧解释道。
顾剑顿时眉头一皱，失声说道，“小枫？！”
“小枫若是能携手五皇子，那将是他大大的助力。”柴牧点了点头。
因为曲小枫的母亲，西州大妃，正是铁达尔王的女儿。
因此她能带人去铁达尔王帐，而且铁达尔绝对不会怀疑。
“不行啊，义父！”顾剑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若是找到铁达尔王帐，中原势必会向丹蚩进兵，到时候小枫该如何此处？！我不能利用小枫，不能啊！”
“顾剑！”柴牧见他居然反对，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好，那我就再跟你说一遍。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你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你是顾家唯一的血脉，你一定要顾陈两家复仇。
这个担子无论多苦多累多重，你都必须要担起来。为此你必须要放下自己的情感，难道你真的愿意为一个女人，辜负顾家上上下下冤死的英魂？！”
顾剑听他这么说，脑海中也不禁闪过当年顾氏一族被高于明屠殺的画面。那么多的鲜血，那么多的惨嚎，那么多的冤愤……
若不是柴牧及时赶到，将他救出，他当晚肯定也难逃一死。
想到这儿，他也不禁开始动摇。
“你是小枫的师父，最得她的信任。你先把她介绍给五皇子，顺势取得她的信任，再想办法护送她去找铁达尔王帐。”柴牧见状说道。
顾剑尽管一万分的不肯，但被顾陈两家数百口冤魂压着，却也不得不点头答应。
……
柴牧说服了顾剑之后，随后带着顾剑去找项南，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项南听完之后，却是坚决反对。
“柴先生，我不接受这个计划。”他郑重的拒绝道。
“为什么？”柴牧不解的问道。
利用曲小枫寻找铁达尔王帐，这是最便捷，最有效，也最安全的办法。
如果让项南自己找，都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
“第一，九公主是表兄的弟子，最信赖他，我不希望他背叛信赖自己的人；第二，九公主将来很可能是我妻子，我也不想利用我的妻子做这种事；
第三，虽然兵者诡道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我不想成为无情之人。”项南解释道，“希望柴先生原谅我的任性，不要逼我。”
见他这么说，柴牧一愣，随即叹了口气，“五皇子仁义为怀，将来必成一代明君。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再想办法。”
顾剑则是既感激，又松了一口气。
实话说，他真的不想出卖曲小枫。
毕竟他是真的爱她。
……
随后，柴牧留下顾剑。
“既然五皇子不愿意用这个办法，那么剑儿，一切就只有靠你了。”他向顾剑道。
顾剑顿时一愣。
他原本以为这个计划已经取消了，没想到柴牧居然又重提此事。
“义父？！”顾剑一时大为头疼。
“顾剑，不要妇人之仁。”柴牧见他又犹豫，登时激动地一拍桌子，“如果你不抛弃个人情感，你怎么能报顾家的大仇。”
顾剑一听，只得点头。
“西州大妃一直反对与豊朝和亲，想将九公主送去丹蚩。正好你可以随同前往，一路暗做标记。到时候，我会派人跟在后面。这样一来，地图也就绘好了。”柴牧吩咐道。
顾剑只得答应下来。
2750【擒贼先擒王】
转过天来，项南独自上路，准备去找铁达尔王帐。
柴牧还想派两名潜龙使跟随，却被项南给拒绝了。
“人越多目标越大，我自己去找，反而不容易引起注意。”项南摆手解释道，“何况大漠茫茫，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其实都无所谓。”
寻找铁达尔王帐，犹如大海捞针一般。一个人大海捞针，和两个人一起大海捞针，难度其实都是一样的。
“既如此，那五皇子多保重。”柴牧点点头。
“放心，柴先生，我会小心地。”项南笑道，随后前往西境大城弓月城。
西境安护府到铁达尔王帐，总共有三条路线。
其中一条是故意绕远的，走死亡谷、冰原湖、凌河冰原、通塔冰原……一路艰难坎坷，而且行程极远。
一条是从朔博前往铁达尔王帐，路程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还有一条是西境安护府直通铁达尔王帐，用时不到五天。
剧中，曲小枫去丹蚩王帐，走得就是第一条路线。由此可知，铁达尔王对自己的外孙女，其实也是留着一手呢。
项南现在去摸得就是第一条线，到时他会让二哥李承邺走这条，而他则会和裴照走第三条路。
……
项南换上西域商贾的服侍，尽量不惹人瞩目。
一天之后，便由焉支城来到死亡谷。
死亡谷是焉支城通往弓月城的必经之路。
项南正准备穿谷而行，忽然前面传来打斗声
他连忙偷偷摸了上去，却见顾剑等人正被围攻。
围攻他们的人，正是朔博的兵。
项南一见，微微一愣。
他这次上路，柴牧没让顾剑陪同，他早就觉得奇怪。如今见到顾剑出现在这儿，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肯定是柴牧见项南不肯利用曲小枫，又怕他找不到铁达尔王帐，所以便单独派顾剑随曲小枫前去。
由此可见，柴牧此人也是冷血阴险之辈。好在项南知道他愚忠豊朝，愚忠圣上，所以还敢用他。
不然的话，真该有多远离多远，免得上了他的恶当。
项南随后长啸一声，从鞍下抽出长剑，纵马便赶了过去。
唰！唰！唰！
剑影飞舞，剑光四射，每一剑均能夺走一条命。
朔博兵一看，立刻朝项南围攻过来，大大减轻了顾剑等人的压力。
面对朔博兵的围攻，项南怡然不惧，长剑翻飞，运剑如指，朔博兵无一合之敌，如草芥一般，纷纷倒在他长剑之下。
顾剑见状，微微一怔，没想到表弟的武功竟然如此出众。
“哇~”曲小枫更是惊讶出声。
以前一直以为师父的武功天下第一，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
“给我上，除了那女的，全给我殺了！”眼见项南等人如此能打，山坡上的一位朔博将军，大声呵斥自己的兵丁道。
项南见状，立刻决定擒贼先擒王。
他纵身一跃，跳起两丈余高，跟着在坡上一点，又窜上去四五米远。
陡峭的山坡，对他而言，却如履平地一般。
几个起跳之后，项南便来到朔博将军近前。
朔博将军一见，立刻挥剑砍上。
项南挥剑一格，将他的剑架住，随即伸手一探，便将他抓了过来。
……
“快让他们住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项南将剑横在他脖颈，厉声喝道。
朔博将军一愣，没想到连自己都不是一合之敌，不禁留下了深深的挫败感。
“住手！”他随即喝道。
朔博兵见将军被擒，只得罢手。
“命你的人放下兵器，退出死亡谷！”项南又吩咐道。
“放下兵器，退出死亡谷！”朔博将军吩咐道。
朔博兵丁见状，也只得放下兵器，缓缓退出死亡谷。
项南见他们走远了，方才带着将军飘然而下。
虽然山坡陡峭，他又带了一人，但仍然潇洒飘逸，如履平地一般。
“是你？！”曲小枫一见项南，顿时有几分惊讶。
虽然项南穿着西境商贾的服装，但她还是马上认出，他正是豊朝的五皇子李承鄞。
当日在西州王殿上，他眉头都不眨一下，举起“五邪之血”便喝。胆量之大，气度之豪迈，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你们认识？”顾剑诧异地问道，他没想到项南、曲小枫居然认识。
“阿渡姑娘，是你呀~”项南向她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顾剑道，“毁掉兵器，骑上马，我们走！”
顾剑点点头，将不便带走的兵器毁掉，将朔博人的马也全部带走。
如此一来，朔博没有武器，没有马匹，想再追他们都难了。
……
项南随后将朔博将军放了，但是却点了他的穴道，让他至少十二个时辰之内，动弹不得。
如此一来朔博兵没人指挥，只会乱作一团，也就不可能再追上他们了。
“我们走！”项南骑上马，迅速离开死亡谷。
其实因死亡谷谷底多碎石，容易硌伤马蹄，所以行经此处时，行人都要下马，以免伤马。
不过现在事态紧急，况且他们缴获了大批朔博战马，也就不那么吝惜了。
出了死亡谷之后，众人更换了马匹，又跑出去五十多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五皇子，真的谢谢你了。”曲小枫拱手笑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是这么个打扮？”
“噢，我听说弓月城的宝石多，所以想过去采购一点，将来回豊朝好送给别人。”项南解释道，“阿渡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为什么还被围攻？”
“嗯……那个……”曲小枫不善撒谎，正不知如何应对，就听顾剑插话道，“我们是回家探亲，围攻我们的人是沙盗，看我们带得货多想抢我们。”
他虽然不知项南、曲小枫之间到底发生过何事，但凭借他的聪明才智，还是决定将错就错，不暴露曲小枫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项南点点头，“那我们快走吧，免得他们追上来。”
曲小枫见项南没有追问，不禁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毕竟刚刚人家才救过自己，自己却还要撒谎骗人家，实在是很不应该啊。
众人随即来到弓月城，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