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张狗顺就是张顺才,张连巧的大哥!
贝思甜眸光微冷,果然和他有关系。
前两天张顺才主动和她打招呼问询罗安平的伤势她就感到奇怪,像张顺才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去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更何况罗安平在他眼里是个毛孩子。
“然后呢?”秦氏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罗安平沉默,不由自主地看了贝思甜一眼。
“说啊!”秦氏嚷道。
罗安平一哆嗦,低着头道:“是、是他绊了我一下……”
他刚才一瞬间是不打算说的,可是秦氏一声低喝,吓了他一跳,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被欺负了回家找长辈,他不行,他如果回家说了自己被欺负,只能让他们难过憋屈,所以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忍忍就过去了。
秦氏气的浑身发抖,若不是贝思甜拉住她,她当时就要拿着菜刀去找张顺才拼命!
炕边上,罗安国捏紧了拳头,牙关紧要,死死盯着地面,一句话都不说。
贝思甜看得出他心里的屈辱,若他还是个好的,这件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他是个残废,难道真的让秦氏去跟张顺才拼命?
家里没有个老爷们,这日子真是难!
“我们去找徐主任告他!”秦氏稍稍冷静之后,扬声说道。
贝思甜摇头,“无凭无据的,只要张顺才矢口否认,徐主任也拿他没办法。”
秦氏的嘴唇都哆嗦,“我儿变成这样,难道就这么算了!”
罗安平这就废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让他给废了,不说别的,今后的生活可怎么办?
罗安国残废了,好歹还有个后人传承香火,可罗安平才五岁,腿瘸了一根,这以后哪个闺女肯嫁给他!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贝思甜唇角带着些许的冷意,淡淡地说道。
她抬头看着憋屈的二老,说道:“这件事和谁都不要提起来,我来给平安出气。”她转头看向罗安平,“你也是,对谁都不要提起见到过张顺才的事情,更不要说是他害的你!”
罗安平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出于孩子的本性,他比秦氏和罗安国更为信任依赖贝思甜。
秦氏和罗安国如今也都不自觉的开始听贝思甜的,这种时候,正是人心涣散,有个能拿主意的,他们也不会失了方寸。
“小甜儿,你打算干什么?”秦氏顺了顺气问道。
贝思甜说救醒罗安平就救醒了他,现在说出气,自然也会真的出气,只不过她不知道这孩子打算怎么做,一个女人,除了豁出去拼命,她想不出还有其他的方法。
贝思甜将柜子上的水端给秦氏,“恶人还需恶人磨。”
秦氏越来越不懂贝思甜了,想了想索性也就不再问。
罗安平躺在床上,小脸蜡黄蜡黄的,刚刚长出来的肉又都下去了,这一次要是不好好补回来,定然会伤元气的!
“姐,我的腿真能好吗?”罗安平微微抬着下巴看着贝思甜,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她脸上的表情。
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早就懂事了,看到罗安国和秦氏的样子,他心里十分不安,害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贝思甜微微一笑,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道:“相信我。”
罗安平看着她柔和带着坚定的目光,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姐肯定不会骗他的!
看看时间不早,贝思甜就准备去做饭了,这时候却听见大门响,向外看去,居然是村委会徐主任来了。
这几天徐主任去镇上开会,一直不在村里,回来听说罗安平的事情,吓了一跳。
这罗二家真是多灾多难的,三个多月前他家的小媳妇才捡回一条命,这又有人掉下山去了?
徐有才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感官比一般人敏锐许多,他猜测这件事八CD是人为的。
他立刻就想到村里的霸王户张家,真要能干出这事的,也就他们家那几个混账了。
可如果真是他们,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动手?
徐有才心里猜测,但是没有真凭实据,他不能随口胡说。
他也是真心觉得这家子不容易,小平安才五岁,他多花了点钱,买了点鸡蛋和小圆蛋糕拎过来看看。
他拍了拍门,发现没上栓,就推门走了进去,进了院子便看见他家的小媳妇站在外屋,看时间估计是准备生火做饭呢。
他想起那一次贝思甜在大门口对抗张顺才时的情景,心里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徐主任。”贝思甜招呼一声。
“是小贝啊,这是准备做饭呢?”徐有才笑着说道。
贝思甜点点头,村里的人一般叫她小甜儿,不过镇子上不少人都觉得类似这种称呼俗气,所以也有叫她小贝,或是像周济人叫她贝姑娘的。
“徐主任屋里坐吧,我给你倒水。”贝思甜笑着招呼一声。
徐有才进了屋,没有烟云雾绕的,罗安国靠着被子垛双眼发直,秦氏倚在一边也唉声叹气的,听见他来,这才强打起精神站起来。
“徐主任来了,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秦氏颇有些受宠若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家在村里头名声不太好,除了几个一直以来关系处的不错的还是原来那样,其余的都不愿意搭理他们家,徐主任也是经常冷着脸,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还买了东西。
“我来看看小平安。”徐有才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罗安平,心里叹了口气。
听杨五郎说,这孩子算是废了。
杨五郎虽然水平一般,但是眼力还是有的,像罗安平这样要是送大医院兴许还有些希望,不过以罗二家的状况,别说大医院,就是镇上的卫生院都没钱去。
真是可惜了一个好孩子。
这孩子捡回一条命已经不容易了,这罗二家,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徐有才心里都替他们发愁。
“孩子,你怎么从山上摔下来了呢?”徐有才问道。
徐有才只是想看看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如果有真凭实据还好,没有的话,他也拿霸王户没办法。
罗安平看了站在门口的贝思甜一眼,说道:“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
第58章 霸王张家的动静(二更)
其他人都低着头不说话,贝思甜站在徐有才身后,他看不到,所以他根本没想过一个孩子会在这种事情上隐瞒,心里叹息这一家子都是老实人,被人害了还都不知道。
当事人都说不出所以然,其余的人更不知道怎么回事,徐有才又再劝慰两句,便起身离开了。
贝思甜客气地送了送,不是她不想仰仗当官的,只是她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种事,徐有才当时就在现场也无可奈何,现在找他,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张连巧害了原主,现在她哥哥又差点害死罗安平,贝思甜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
贝思甜回屋的时候,罗安平已经睡着了,身上有那么大的口子,再加上腿骨折,觉必然是很多的。
贝思甜做了一顿补气补血的药膳让一家人吃下,又喂了小奶狗一点吃食,便回屋补觉去了。
下午贝思甜进了一趟山,很快又回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宁静的靠山村忽然传来一阵阵尖锐的谩骂声,不少人家都被惊醒,坐在炕上凝神听着这骂声是从哪家传出来的。
有些岁数大的人起的早,站在大门口仰着脑袋听着,逐渐向着街口走去。
当街的人越来越多,那谩骂的声音也开始哀嚎,带着哭腔的声音逐渐越来越大,众人才发现原来是村东头的霸王张家。
众人这可新鲜了,霸王张家一向还算和睦,就算打架也从来不闹到街上,今天这事怎么了,听声音像是李凤芝的声音。
李凤芝的底气这叫一个足,一嗓子嚎出来能惊哭半条街的娃娃,这一顿哭闹,扰的这一块都不得安宁。
听了良久,众人才听明白李凤芝在闹什么,原来是她家的鸡被偷了!
李凤芝大早晨起来,看到院子里落了满地鸡毛,鸡棚里一只鸡都没有了,直以为自己眼花了,待满院子都找了一遍,真的只剩下一地鸡毛,这才哀嚎出来。
张顺才披着外套跑出来,脸都绿了,这一棚子鸡有十几只,值不少钱呢,天天下蛋就下不少,现在居然一只都没了!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偷鸡偷到他们家了!
张顺才二话不说,拿起镰刀就来到了街上,指着半空就开始叫骂,嚷嚷着让偷他们家鸡的人滚出来,别说缩头鳖孙,叫骂了半天,自然没有人肯应声。
他骂累了,李凤芝就接上来抹着眼泪哭嚎骂街,骂的那叫一个难听,连生孩子没XX都出来了,整个一个山村野妇!
母子二人轮番上阵一通狂骂,周围的邻里哪有出来应声的,一个个在家里气的都不行,听听这骂的难听劲,这是骂谁呢,这是把全村都给骂进去了!
谁家里要是丢了十多只鸡那肯定也得心疼到骂街,但是像他们家这站在当街骂的,也是少数。
众人听了听,谁也不上前,心里暗骂活该,报应。
母子二人骂了半天,见没人搭理他们,里边老三出来喊,知道骂也骂也不出个结果,吐了口吐沫便进了院子。
当天村里不知道怎么传出来说张家得罪了山里的黄大仙,这是黄大仙找上门了!
这谣言不知道从哪起的头,越传越厉害,到了晚上整个靠山村都在讨论这件事。
十多只鸡,一夜之间就都没了,只剩下满地鸡毛,要是普通的黄鼠狼偷鸡,那一棚子鸡能没个动静?
指定是黄大仙!
谣言传到后来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说在霸王张家大门口看见了几措黄毛。
霸王张惯会欺负村民,遭了这样的报应,真真是大快人心,不少人都拍手称快!
徐有才听了这事稍作沉吟,随即摇摇头,觉得不大可能,也没打算去理会,霸王张该受些教训,不管是人为的,还是真的遭了黄鼠狼。
有了新话题,罗二家的事情渐渐没有人再提起来,谈论了一天,村民又是解恨又是解气。
这件事本以为就这么完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又一次传来李凤芝的大哭声。
这一次可是真正的嚎啕大哭,骂街骂的都上气不接下气的。
有了昨天的事情,村民们忙爬起来,这又是丢了啥了?
有些胆子大家底厚的不那么惧怕霸王张家,便到跟前打探消息,原来是她家那头老母猪没了!
猪跟鸡的价格可不一样,谁家要有一头大肥猪,那可是说明这家有点底子,这头大肥猪一丢,李凤芝可真是好似被挖了心,疼啊!
“到底是谁家丧良心的缺德玩意儿干的呦!我的猪啊,还我的猪啊,你们不得好死!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啊!”
几个听说了丢了猪的人本来还可怜李凤芝,想着上前说两句安慰话,谁想到她骂出这么恶毒的话来,而且听那意思,又是将全村都骂进去了。
这一下,谁还搭理李凤芝,猪丢了,活该!
张顺才气的浑身直哆嗦,这下可以肯定是有人在针对他们,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盯上了他们!
张顺才又一次挥舞着镰刀站在当街大骂,扬言要是让他抓到,他就活剥了他的皮!
自然的,没有人理会张顺才的吼叫,家家都闭着门,让他们自己骂去吧,索性和他们也没关系。
张顺才骂累了,就坐在门口的磨石上喘粗气。
“顺才哥!”
一个大叫声从村道上传来,张顺才转过头去,看见是自己黑狗子,这是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是他的小弟。
“瞎叫唤啥!”张顺才正生着气,看见谁都来气。
“你快去看看,村口那猪是不是你家的!”黑狗子呼哧带喘地跑过来。
今天一大早他娘买煎饼果子的时候,听那人说有个奇事,再加上李凤芝和张顺才这么一骂,黑狗子就立刻想到会不会是他家的。
张顺才一听,也没听全乎,立刻拿着镰刀向着村口跑去,李凤芝一看,赶紧跟在了后头。
黑狗子看张顺才跑远,没敢跟上,他担心张顺才看见那场景受不了,到时候把火撒在他身上。
张顺才操着镰刀跑到村口的小桥上,一眼就看见臭水沟边上的那头猪,可不就是他家的猪吗!
找到猪的张顺才一点也没欢喜,额头青筋暴跳,拿着镰刀的手直哆嗦。
第59章 气急败坏
“哎呦妈哟!”
紧跟而来的李凤芝看见那头猪,踉跄着后退两步,吓得再不敢上前。
那哪还是头猪,已经是一堆碎肉了,除了猪头完好无损地摆放在那里,整头猪都好像被摔烂了一样。
“这猪怎么好像是从山上掉下来摔得?”
“我瞅着也像,要不能这么稀巴烂!”
张顺才听见周围人小声的议论,额头青筋又在鼓起,他手里的镰刀一挥,“都他娘的吵吵啥,都给老子滚!”
张顺才举着镰刀环视一周,眼神凶狠,“这仇老子跟他结下了,别他娘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
“有种干没种出来,这就是个鳖孙啊!”李凤芝跟着一起骂。
小桥周围围着的全是看热闹的,这母子两个骂街也不是第一次了,众人反倒没那么生气,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那一大滩的烂猪肉已经没法吃了,李凤芝把猪头捡了回去,一边走一边哭一边骂。
好好地一头大肥猪,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猪头了!
李凤芝这心就像被挖了一大块,临近家门前还不忘回身对着空气咒骂一句,好像这样那个偷猪偷鸡的人就能听见。
张顺才他爹张建田身体有点毛病,一直等在家里头,张顺贵、张顺福和张顺禄三兄弟都在院子里,本来他们也想跟着一块去村口的,被张顺才给拦下来。
这件事明摆着有人针对他们老张家,家里就剩下一圈羊了,要是再被人给摸了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张连巧陪在张建田身边,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她从懂事到现在,老张家在靠山村一直都是让人惧怕的,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整个村里她都想不出来谁敢跟他们老张家对着干,谁又有这个本事在四个兄弟都在家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鸡和猪带出去。
她除了四个亲哥哥,还有八个堂哥,虽然在村里的堂哥只有三个,那老张家也有七个青壮年,他们在村里能成一霸,不是没原因的。
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就不怕她哥哥们的报复吗,要是知道了是谁,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张连巧恨恨地想。
听见大门响,她忙向外张望,其实不看她也知道是大哥和娘回来了,老远就听见他们骂了。
三个兄弟赶紧围了过来,张顺才脸色铁青,根本没心思解释,李凤芝抽搭着将事情讲了一下。
“我估计不是咱村的,你想啊,咱村哪家都有什么人,咱们都清楚,谁家也没这个胆子这么做,肯定是外来的!”张顺贵说道。
“我觉得二哥说的对,咱村的人没这胆子。”老三张顺福应道。
张顺禄点点头,也赞同他们的说法。
张顺才看了眼抽旱烟的老爹,问道:“爹,你说呢?”
张建田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脑子不糊涂,他听见大儿子询问,吧嗒一口旱烟,才问道:“顺子,最近得罪什么人没有?”
张顺才皱眉,这怎么说呢,要说得罪人,他天天都在得罪,可要真的得罪死了的,还没有。
等等,张顺才忽然想起前几天的罗安平。
他自从知道贝思甜用话挤兑着张连巧给她家送去吃的之后,就怒了,决定吓唬吓唬他家那小子,正巧那天看见他在山上,就叫了过去。
他在罗安平过来之前,将脚底下的藤条缠在脚上,等罗安平过来,他拉着藤条绷紧,就将罗安平绊了个跟头。
在罗安平前边就是山坡子,张顺才就是想吓唬他,没想让他真掉下去,可是他想过去抓的时候,也被藤条绊了一下,就没抓住,让那小子滚下去了。
张顺才吓了一跳,他虽然霸道,可是没想要害人命,慌乱之间他忙跑下了山,连去看一眼都没敢去,就跑回家去了。
后来村里传来罗安平被人抬回去的消息,先是松了口气,后来又有人传出这孩子八成是活不了了,他这心里就忐忑起来,生怕那天在山上的事被人知道。
可是这件事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就算是那小子知道是他干的又能怎么样,他还敢说出来不成!即便说出来了,没凭没据,罗二家一窝子废物,能把他怎么着!
这件事张顺才虽然忐忑,可他拿准了罗二家拿他没办法所以才有恃无恐!
这件事也不可能是罗二家做的,他家一个没用的瘫子,一个只剩下穷嚷嚷的瞎子,还有一个身板瘦弱的小娘们,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十多只鸡偷走,再将一头大肥猪瞧瞧弄出去,那根本就不可能!
别说是他们,就是他叫上两个弟弟,想要悄无声息地将那么大一头肥猪弄出去,还不惊动主人,也不可能!
至少要三五个身手不错的老爷们才有可能做到,可也没办法一点声响不发出来,那鸡和猪可都是活的!
所以听见张建田的话,他稍作犹豫便摇头,罗二家肯定被排除在外。
一家子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张顺才只好听从张建田的意见,晚上轮流守夜,大家都不要睡太死,一旦发现动静,立刻就抄家伙出去!
四个兄弟一脸凶狠,就等着晚上抓了这个贼大卸八块!
到了晚上,张顺才和张顺贵兄弟两个就坐在屋前边的台阶上,手里一人抱着镰刀,一人抱着菜刀,也不聊天,就瞪着两眼等着。
月上柳梢头,山里的夜空十分美丽,能看到一条绚烂无比的银河,不过张顺才俩兄弟却是无心欣赏,两个人脑袋开始像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张顺才心里有些纳闷,自己以往这时候不会困成这样,怎么今天这么困呢,难不成跟今天这一闹腾有关系?
这么想着,他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脑袋一歪,靠在一旁的张顺贵身上,再看张顺贵,眼皮子直打架,张顺才一靠过来,他也就扛不住,脑袋倚着大哥的脑袋睡了过去。
在他们睡着以后,几个十分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墙头上,窜进了院子里。
四五头大家伙进来之后,圈里的羊开始时骚动起来,奇怪的是,屋里头也没动静。
第60章 不是人干的!
张顺才和张顺贵俩兄弟坐在台阶上,相互靠在一起已经睡着了。
黑暗中一双双带着幽光的眼睛不断移动着,羊圈里的羊躁动不安,却只敢发出小声的咩咩声,显然极为惧怕来的这些大家伙。
一共十三只羊,只有几只来得及发出低叫,便有十只被咬断了脖子,剩下三只小羊已经完全吓傻,缩在羊圈的泥泞角落当中瑟瑟发抖。
羊圈里顷刻洒满鲜血,羊圈的栓被咬开,十只羊被拖了出去。
有两双闪着幽光的眼睛驻足片刻,来到坐在台阶上的兄弟二人跟前,围着圈转了转,最后跳出高墙离开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重重高山照耀在靠山村的房顶上,有的人家起的早的,已经升起了炊烟。
今天没有听见霸王张家的嚎哭,应该是没事了,想来也是,连续两天吃亏,家里那么多兄弟,晚上肯定要留守夜的。
“可算清静了,天天听那母子两个骂街,也挺烦的。”
“骂就骂呗,又没骂咱们,我反正挺解恨的,死了一棚子鸡,死了一头大肥猪,还不得心疼死,这换成谁都得一口气上不来憋死过去,让他们天天觉得比谁都强!”
“这倒是,李凤芝只要一出门那鼻子眼就冲天上,那瞧不起人的劲,看着就来气,嘴上天天嚷嚷穷,家里啥都有。”
霸王张家老爷们是多,可是比一般的人家都富裕,杜扒皮带着闺女嫁了人以后,就数霸王张家有钱了。
杜扒皮是真的不愿太张扬,不过明眼人都能从她那小闺女身上看出来,霸王张家可不是,嘴里嚷嚷着家里不富裕,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家有钱。
有恃无恐啊,家里好几个大老爷们,族亲也都在村里头,有人敢惦记也没人敢下手啊!
这下好了,这霸王张家不定是得罪什么人了,被人这一顿狠整,这损失可真是太大了,能置办这一棚子鸡和养那么一头大肥猪,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谈论这件事,村口那头大肥猪已经被村里的狗吃干净了,这村里的狗可算是过了一回年。
那一棚子鸡到现在还没找到呢,这是放谁家谁不心疼的心肝子都裂了,可谁让霸王张家可恶呢,这么多年了,除了几家家底厚实的不怕他们,哪一家没被他们欺负过。
几乎没有怜悯他们的,全都是解恨的!
今天没听见动静,不少人还在惋惜呢。
霸王张家大门紧闭,里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是全家人都在家,一个个脸色惨白。
这件事还要从张连巧早起开始说。
她虽然是家里唯一一个闺女,可是也不是外人眼里那样娇滴滴的,家里的活大多数都是她干,这早晨起来做早饭,自然也是她来干。
张连巧一般起的早,不过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来亲戚的缘故,身体乏肚子疼,所以起的都比较晚。
今天起来她发现家里人还都睡觉呢,就连李凤芝也没醒呢,她就准备去抱柴火做饭。
打开屋门,她就看见大哥二哥坐在台阶上靠着睡觉,在他们周围有一圈滚了土的水印。
因为台子上有土,这圈水印烙上去十分明显。
“大哥,二哥,屋里睡去吧。”张连巧说着,也没忘了看一眼羊圈,他们睡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羊圈吗。
这一看不要紧,张连巧脸色瞬间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股战战,浑身都哆嗦起来。
张顺才听见张连巧叫他,使劲闭了闭眼,睁开了眼睛,昨晚上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不过没听见动静,那孙子肯定是看见他们俩人在这没敢进来。
张顺才转头看见张连巧煞白的脸色,一脸惊恐坐在地上发抖,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向羊圈,看完脸上顷刻便没了血色。
那哪里还是羊圈,到处都是血,羊圈的泥都是黑红黑红的,羊圈栅栏上,还有那仅剩的三头小羊身上,白花花的羊毛沾染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张顺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走到羊圈边上,鼻子里立刻便充斥着血腥味道,刺激的他险些吐出来。
羊圈里一片狼藉,在外边只能看见血,走进了便可以看到里边还有一些断肢,扯下来的大片染血的羊毛……
张顺贵来到他身后,看到这一幕直接弯着腰就吐了。
屋里边的人陆续醒了过来,李凤芝见到这一番修罗场景,也嚎不出来了,声音卡在嗓子里,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这不是人干的!”张建田披着外套站在台子上,瞪圆了眼睛喃喃说道。
不用他说,在场的谁都知道这不是人干的,昨晚上谁也没听见半点动静,八成是昨天晚上来的东西太凶,给这群羊吓住了。
可是俩兄弟都在外头,谁也没听见动静啊?
“大哥二哥,你们俩昨晚坐在这?”老四张顺禄指着地上那圈水印说道。
张顺才和张顺贵看见那上边的水印,心里一凉,随即便看见台阶下边有些爪子印,很淡,已经分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
俩兄弟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恐惧。
昨晚来的东西,显然来到他们跟前了,看这羊圈的惨样,定然是凶物……
两个人一想到昨天晚上那东西的舌头说不定都舔到他们脸上了,他们就浑身战栗,这要是啃上一口……
张顺贵更是不堪,小腹一紧,一股热流便顺着腿流了下来,一股骚味立刻弥漫开了。
他被吓尿了!
“这是……难道真的得罪黄大仙了?”张建田喃喃地说道。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说法吗,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有鸡有猪有羊,可他们家男人多,却偏偏他们家糟了难,不是得罪黄大仙了还能是什么!
一家人脸色都很难堪,全都聚集在东屋,面面相觑却又相视无语,外边的羊圈就那么血淋淋的没人收拾,圈里的小羊也没人顾得上。
李凤芝害怕的到现在浑身都哆嗦,和张连巧依偎在一起,母女二人谁也不说话。
一屋子的老爷们,除了吧嗒吧嗒抽旱烟的声音,没有其他的声响。
第61章 留了三只羊羔
村里人发现一个多星期了,霸王张家都紧闭着大门,即便有人出来,也都是三五个一起出来,办完事就立马回家,重新关闭大门。
众人不知道这一家子又在搞什么鬼,想知道也没人敢去打听,这阵子估计心情还不顺呢。
贝思甜这两天心情不错,她将十张羊皮卖了小一百块钱,还有一棚子的鸡也卖了五十多块。
可惜的是,狼犬们下嘴还是没太多顾忌,羊皮很多地方都破损了,要不价格还能再高上很多。
那头大肥猪贝思甜原本也是想卖掉的,可是她觉得还是应该给张家提个醒,不过看样子张家根本没往她提示的地方想。
想想也是,整个村都有可能会干这种事,唯独罗二家没法干。
就是可惜了一头大肥猪,早知道还不如用羊来代替,那一头猪可值不少钱呢。
秦氏拿到贝思甜给的二百块钱,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票子,还有五十和一百的!
贝思甜补了五十块钱进去,给了秦氏二百,其中一张是一百的,一张是五十的,剩下的都换成了十块和一块的,这样花着方便,存着也方便。
“小甜儿,这钱哪来的?”罗安国脸上十分吃惊,压低了声音问道。
贝思甜笑了笑,“是张家赔给平安的。”
张家赔给平安的?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霸王张家能赔钱?
罗安国和秦氏都不相信,两人相视一眼,忽然想到最近霸王张家似乎有点事情。
“前几天他家不是出事儿了吗?怎么还有钱赔咱们?”罗安国觉得事情不像贝思甜说的那么简单,于是问道。
贝思甜点点头,“没错啊,不出事儿,怎么能有钱赔咱们呢。”
听见贝思甜的回答,罗安国张了张嘴,忽然不安起来,问道:“这话怎么说?”
贝思甜本也没打算隐瞒,这么多钱拿出来,总要有个说辞。
“我说过要给平安出气的,上一次害我,我还没找他们算账,现在又来害平安,要是不给他们点教训,下一次他们还会变本加厉。”贝思甜一边掐辫子一边说道。
所以说,张家前两天出现那么大的骚动,都是贝思甜的杰作?!
两口子听的目瞪口呆,她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大姑娘,怎么可能做到那样。
“你、你怎么做到的?”罗安国舌头有些捋不直,要是贝思甜没有说谎,那……
贝思甜笑着看了看在炕上拱着罗安平手的小奶狗,道:“前段日子在山里头认识了一些小伙伴,它们帮忙教训的张家。”
罗安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小奶狗,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村里忽然出现一头狼的事情,好像就是那一天,贝思甜抱回这条小奶狗的。
罗安国抽烟卷的动作一顿,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条小奶狗,这么小的东西,实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放心吧爸,它不是狼,是狼犬,不过应该是狼的直系后代。”贝思甜道。
周田说母狼犬是和真狼结合的,所以这大山里,是真的有狼。
罗安国手一抖,烟灰掉在炕上,好在已经灭了,不然肯定烧出一个窟窿。
狼的直系后代!这和狼狗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没、没问题吗?”罗安国现在看那小奶狗的目光有些心惊。
“没问题的,什么东西自小养都会培养出感情,虽然它狼的血统多一些,不过到底有狗的特性,到时候教一教,不会反噬主人的。”贝思甜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罗安国听她这么说,稍稍安心一些,再看了看那牙都没长出来,呆头呆脑的小奶狗,也就没那么纠结了。
“那这钱……”
“除了那头大肥猪之外,一棚子鸡卖了五十多,十只羊剥皮买肉总共一百五十多。”贝思甜把卖羊的钱多说了一些。
罗安国和秦氏一听瞪圆了眼睛,异口同声道:“什么卖羊的钱?!”
“他家的羊被拖出来卖了,只可惜都给咬死了,不然卖的会更多一些。”
罗安国和秦氏面面相觑,怪不得这段时间张家都紧闭着大门,只要出门至少都是两三个人一起,这是给吓的!
大肥猪的事情之后,大家伙都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紧跟着就是十只羊丢了!
那群狼犬到底干了什么,居然能把霸王张给吓住了!
“小甜儿,这件事可不能说出去,不然要被他们给缠上的,以后做事定要留一线啊!”罗安国郑重地说道。
这基本等同于断了霸王张家的收入来源,也就是断人生路的事情,做的太绝,是会引起反弹的。
贝思甜淡淡地说道:“张连巧推我下山的时候,可没想着留一线,张顺才害得平安掉下去的时候,也没想着留一线,但凡他们有所顾忌,都不会把事情做绝,这种要人性命的事情,一次可以说是不小心的,两次呢?”
罗安国沉默了,贝思甜说的不错,是他太仁慈了,不,可是说是懦弱,他怕霸王张家知道了报复!
家里这瞎的瞎,小的小,一旦霸王张报复,他们只能受着。
贝思甜忽然一笑,“医者仁心,放心吧爸,我给他们家留了三只羊羔呢。”
三只……羊羔。
罗安国看着贝思甜一脸认真,不禁苦笑,就算留了三只小羊,短时间内霸王张家也没有了收入来源。
他家可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出了气,贝思甜便不想在张家人身上多浪费精力,将注意力转移到罗安平的腿伤上。
要尽快治疗他的腿,不然等到长上了,可就晚了。
治疗这种伤或许对别人来说比较困难,但是对于贝思甜来说,反倒比之前发烧感染更容易一些。
玄符她已经制好,这几天每晚都在给罗安平用,不过这些玄符都是用来促进断骨处血液循环的,这样有利于骨痂结合。
这几天贝思甜一直摸着她的腿骨,之前是杨五郎给正的骨,但是因为手法问题,骨断面并没有完全相合,如果就这么长上,将来肯定是要跛脚的。
杨五郎倒不是成心的,只是受限于他的水平而已。
第62章 能走路了
罗安平的小腿骨因为是整个断开,这种光靠一般的手法是不行的,贝思甜知道这个世界可以通过做手术达到愈合,可是那样不但有很高的风险,而且花费实在太大,以他们现在的家庭状况,就算砸锅卖铁恐怕也做不起。
贝思甜对自己很有自信,她在第一天晚上就将罗安平的腿骨完全复位,这几天每天晚上她都会摸骨,就是在不断查看腿骨有没有偏差,也为了以防再错位。
罗安平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了,贝思甜觉得差不多,可以再进行最后一步。
促进血液循环自然要一直继续,晚上贝思甜用了另外一种玄符,这种玄符可以促进骨断面结痂加速,也就是促进骨髓生长。
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再等下去的原因,骨头长好是需要骨断面结痂来完成的,也就是需要骨髓不断生长,而骨髓生长是需要血液流动的,所以她一直在促进伤处的血液循环。
可是血液循环的加速,也会加剧骨断面的关闭,所以贝思甜在完全确定骨头结合完好之后,就准备再用玄符,好让骨断面结痂。
如果等着自己慢慢愈合,光靠简单的夹板是没办法固定住腿的,而且罗安平年纪太小,自制力差,能够老实躺一个星期已经不容易了。
连续一个星期,晚上贝思甜都在用着两种玄符,一种促进血液循环,一种促进骨断面结痂。
两相结合之下,小腿上的肿痛先消了下去。
腿不肿不痛了,却不等于完全好,罗安平却按耐不住了。
“平安,你要是不想变成跛子,就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着!”贝思甜警告地看了罗安平一眼。
“我就翻个身。”罗安平可怜兮兮地说道。
躺在床上他整个人都是僵的,现在他才明白三个多月前贝思甜是怎么样的煎熬。
“姐,为啥我不能吃鸡蛋?”罗安平问道。
以往晚上四个人每个人都可以吃一个鸡蛋,可是自从他受伤之后,鸡蛋就没他的份了,不是说伤病者要多补充营养吗!
鸡蛋里边的一些物质会很大程度地促进骨断面闭合,两个断面一旦各自长上了,可就没办法再结合在一起,到时候可就真的成了跛子!
这种事情贝思甜说了也没办法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明白,倒是罗安国在一旁说道:“问那么多干啥,还能亏待了你不成,你姐说不能吃,那就不能吃!”
秦氏也瞪了他一眼,“少吃几天又掉不了一块肉!”
他们虽然不明白,不过以往贝思甜就算是亏待了她自己也不会亏待罗安平的,现在不让他吃,肯定有她的道理。
治病上他们不懂,那就听懂的!
贝思甜笑了笑,幸好碰上两个明白的,不过要是糊涂的,恐怕她也待不到现在。
贝思甜每天都要帮着罗安平做腿部运动,这样也能有效促进循环。
这段时间杨五郎没有去罗二家,一个是要进药,还有一个赶上换季,发烧感冒的人多,时常有来吊点滴的。
今天得了空,他就想起了罗二家的那小子,决定还是去看看去。
杨五郎给最后一个人拔了点滴就出门了,一个村的,急病他看不了,不是急病的等一等也无妨。
杨五郎拍了拍罗二家的大门,里边传出了应声,他一怔,听着声音怎么像罗二家的小子呢?
不可能啊,现在那小子还只能在床上躺着呢。
大门白天一般都不上锁,所以他得到应声,便推开了大门,看到院子正在一步一挪走着的人,顿时瞪圆了眼睛,直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一步一挪走的巨慢无比的人正是罗二家的儿子罗安平!
“杨叔!”罗安平叫了一声。
“嗳……”杨五郎下意识应了一声,眼睛发直地看着罗安平,“你、你怎么站起来了?都不用拐棍的吗?”
罗安平不知道杨五郎是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姐说不需要拐棍。”
“你姐?贝思甜?”
罗安平不悦道:“我就一个姐。”
杨五郎脑子还有些懵,听见屋里头罗安国的招呼,他忙进了屋,他跟一个小孩子说那么多干什么!
进了屋,杨五郎不等罗安国说话,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小子的腿好了?”
罗安国脸上哪还看得到一点愁容,整张脸都舒展开了,就连秦氏眉心那‘川’字都淡的快看不出来了!
“好了好了,没看都能走了吗!”罗安国笑道,笑声十分爽朗。
当时罗安平下地的时候,罗安国还不能相信,儿子真的不会像他似的要不摊在床上,要不一辈子靠拐棍,直到罗安平能够自己慢悠悠地挪步了,罗安国才相信。
很少掉眼泪的罗安国再一次流下了眼泪,和两个多星期之前不同,那时候是心疼小儿子,感叹命运的不公,现在却是喜极而泣!
杨五郎差点一句‘怎么可能’就脱口而出,幸好反应及时憋了回去,这句话说出来不是招人不爱听吗。
“是谁治好的?”杨五郎忙问。
心想着难不成去了市里的医院?可是就算去了医院,以最快的速度做了手术,也没有这么快就恢复的啊!
一般恢复的好的,至少要二十天才能下地,这还是恢复好的,通常至少要一个月,像罗安平这种比较严重的,怎么也要一个多月才行。
可现在才多久,从受伤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才半个月吧?
“不是我家小甜儿还能是谁,我家小甜儿是将她爹的医术完全继承过来了!不对,是一篮子还比一篮子多!”秦氏美滋滋地说道。
罗安国哈哈大笑,“什么一篮子还比一篮子多,那叫青出于蓝胜于蓝!”
两口子在那笑骂,杨五郎却站在门口发呆,贝思甜真的会治病?
杨五郎将罗安平叫了进来,让他坐到炕上,蹲下身开始轻轻在他小腿上摸。
杨五郎不擅长这方面,不过能接骨,基本上可以察觉到恢复的程度。
他摸过之后,脸上变得十分震惊,如果不是两个星期之前他亲自将这孩子的腿骨正过来的,他根本没办法相信这孩子的腿骨曾经断过!
“我能不能和小甜儿谈谈?”杨五郎转头对罗安国说道。
第63章 眼瞎的原因
听见杨五郎想和贝思甜说说,罗安国自然是能理解的,同样是大夫,杨五郎没做到的,他家小甜儿做到了,这指定是要好好请教一番了。
罗安国脸上乐呵呵的,心里却大乐。
“小甜儿放羊去了,等她回来的。”
“行,行,我等着。”杨五郎道。
今天要是不把这件事问清楚了,回去他都睡不着觉。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对于杨五郎来说有些漫长,虽然和罗安国聊着天,他的心思却全在大门口那边,希望能听见响动,盼着贝思甜赶紧回来。
在焦急的等待当中,贝思甜赶着羊群回来了。
杨五郎忙迎了出去,来到外屋,贝思甜也正好进来,一睁眼便看见她从草筐里拿出三条草蛇,顿时吓了一跳。
虽然在农村经常能够看见蛇,但是乍一看见,也会吓一跳。
看着贝思甜娴熟地捏着草蛇,暗道这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可真是彪悍!
“杨叔来了,你先坐,我把蛇简单处理一下。”贝思甜道。
蛇最大的好东西自然是蛇胆了,以前在野外他们师徒二人总要弄些蛇胆补一补的。
现在抓蛇是为了给罗安平补。
很快见蛇处理一下,贝思甜洗手进屋了,她知道杨五郎来了看见罗安平定然是要吃惊的,不过早晚她也是要给自己正名的,所以她也没打算瞒着。
杨五郎问的自然是贝思甜怎么治好罗安平的,贝思甜隐去玄符,将大致的理论说了出来,促进血液循环和骨痂自然也告诉了他。
只不过符水说成了祖传的药汤子,这样杨五郎在这方面也就不好刨根问底了。
杨五郎听着贝思甜侃侃而谈,说的不但没有一点问题,他反而感觉到受益匪浅。
促进血液循环和骨痂他也是知道的,可是一般的情况下骨折了就给正了骨就完了,只有大医院那种住院的,才会这么细致全面。
和贝思甜预料的一样,杨五郎一听是祖传的药汤子,虽然心里痒痒,却也不好继续问。
问清楚了,杨五郎看贝思甜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她居然真的会治病,而且单从这方面,比他这个半道出家的还要专业很多!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会治病呢?”杨五郎不由问道。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没有不透风的墙,谁家有点什么事能不知道?贝思甜懂医这件事,杨五郎敢保证,出了这个门,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
“你就想还能因为啥?还不是因为杜扒皮!”秦氏拉下脸来说道。
她家小甜儿这么优秀,就生生让杜扒皮给耽误了!
贝思甜笑着不说话,有现成的理由,也省的她圆了。
杨五郎看她不说话,只以为她默认了,杜春梅那个人是什么样谁都知道,搞不好是贝老爹偷着教给闺女的!
杨五郎在心里也主动帮着贝思甜圆上了。
又聊了几句,看已经到了做饭时间,杨五郎就走了。
罗安平将腿放平,看着桌上的四个鸡蛋笑了,现在他又可以吃鸡蛋了。
晚饭依然很丰盛,因为交代了霸王张家的事情,所以贝思甜便带回了两条羊腿,接连几天他们都顿了羊骨汤喝,这对罗安平有好处,对于其他人也有好处。
贝思甜又在羊骨汤中放入了以何首乌和黑枸杞为主,再加上另外几味中性草药调剂而做成的药膳,连喝了几天,都觉得底气足了。
贝思甜这一段时间消耗的精神力不但迅速恢复着,而且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饭桌上,秦氏边吃边道:“这么吃下去,我都快上火了,赶明弄点菊花泡水喝。”
“弄点也好。”贝思甜道。
“可不是,以前啊我老喝菊花水,从来不上火,也加上那时候吃食没有现在这么好,那时候还老是心悸,就吃甘草泡菊花……”
贝思甜听见秦氏说的话,心里一动,停下筷子问道:“甘草和菊花?”
“对啊,吃甘草不是能治心悸吗,连杨五郎也这么说。”秦氏说道。
“那时候一天吃多少甘草,喝多少菊花茶?”贝思甜又问。
“天天当饭吃,甘草那东西也不值钱,外边多的是,又能治心悸,那还不多吃点!平时喝水就喝菊花水,那样不是去火吗!”
贝思甜看着秦氏,问道:“娘,是谁告诉你这法子的?”
一旁罗安国察觉到贝思甜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看着她。
“秦红梅,那时候她还不像现在这样,不过也挺讨人厌的。”秦氏道。
贝思甜眸光微冷。
“咋了啊小甜儿?”罗安国看出不对,问道。
贝思甜微微沉吟,觉得还是告诉他们比较好,于是说道:“什么东西吃多了都是有反作用的,中草药也是这样,甘草和菊花也算是中草药,吃过量的话,对人是有副作用的。”
“什么副作用?”秦氏眉心的‘川’字又出现了。
“甘草每天服用超过四两就会容易出现一些毒副作用,比较突出的是双眼视力丧失。”贝思甜看着秦氏,又道:“而菊花如果饮用过量,会致使眼睛发痒,眼上结膜会发病,就像平安这一次感染一样,叫做炎症。”
炎症这个词还是贝思甜来到这边听见杨五郎说才知道的。
秦氏一听便停住了筷子,她记得眼瞎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眼睛都特别的痒痒,她一直以为是干活累的!
“可是我问过杨五郎,他说吃甘草的确可以治心悸,菊花也可以去火!”
“的确可以,但是杨叔应该不知道你每天会吃那么多!”
秦氏有些呆滞,“我之所以吃那么多,是因为秦红梅说,要想见效就得多吃,最好当饭吃……是、是她!”
是秦红梅害的秦氏眼瞎,这一点毋庸置疑!
罗安国‘啪’就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我去找她!”
贝思甜说道:“爸,先别着急,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再去,秦红梅肯定是不会认账的,娘知道秦红梅为什么这样做吗?”
秦氏摇摇头,她若是知道,当初就不会没有一点防范。
第64章 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因为这件事,罗安平伤好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很多,秦氏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人算计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无意之中被贝思甜发觉,他们到死都不知道眼瞎是被人害的!
虽然不知道秦红梅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和秦红梅没有实质性的仇怨,矛盾也是因为她们是妯娌,仅此而已。
这秦红梅实在太歹毒了,不管怎么样,她居然毒瞎她的眼睛!
“娘,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秦氏原本气的饭都吃不下了,乍一听见贝思甜这么说,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刚才说啥?”秦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能治好你的眼睛。”贝思甜重复了一边。
一旁罗安国点烟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向她,秦氏看着她发呆,就连罗安平都张大了嘴巴。
“你、你再说一遍?”秦氏声音都有些颤抖。
贝思甜知道她的心情,嘴角弯了弯,轻声说道:“如果是做活儿做瞎的,我怕是无能为力,但如果是被毒瞎的,而且已经找到根源,我是可以治好的。”
“真的?”一旁的罗安国忙问道。
“真的。”
若是之前贝思甜这么说,肯定是没人相信的,可是现在不同,她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治好了罗安平,不但让他重新站起来,还没有留下一点后遗症,跟好人一样。
所以贝思甜这么说,罗安国相信了,秦氏也愿意相信,可是又怕到时候期望太高,失望太大。
治好秦氏的眼疾并不难,不过眼下有一点,就是秦氏眼瞎的时间太长,想要恢复视力,恐怕需要一段时间。
和秦氏讲明了,秦氏哪里还怕一段时间,别说一段,十段都没问题,总比一辈子瞎着强吧。
她如今才五十多点,日子可还长着呢!
听见贝思甜说可以治好秦氏的眼睛,罗安国整个心都亮堂了!
贝思甜已经打算治疗秦氏的眼睛,不过这之前还要做些准备。
罗安平已经不需要符水了,每天都在做着康复治疗,在院子里溜达,和小狼犬一起玩。
“姐,它还没名字呢,你给取个名字吧。”罗安平抱着小狼犬说道。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贝思甜笑道。
“还是姐取吧,是姐抱回来的。”罗安平道。
“行,就叫壮壮好了,壮壮实实的,给咱家看家护院。”贝思甜笑道。
罗安平一手握着一只狗爪子,笑道:“小家伙有名字了,以后你就叫壮壮!”
小狼犬嗷呜嗷呜的,被罗安平抓着前爪,只能两只后爪着地,非常难受。
看一人一犬玩的高兴,贝思甜嘱咐了一句,“别跑,腿还不能用劲呢。”
“知道啦~”罗安平高声应了一句。
吃过了晌饭,贝思甜带着小狼犬壮壮进山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还一直没有进过山呢。
这一次不是去采草药的,是给周田送些玉米面的。
这是上一次周田拜托她的事情,希望能吃些玉米面,这么多年了,不是吃野果树皮就是吃肉,已经很久没吃过玉米面了。
周田还想用粮票换玉米面的,贝思甜也没告诉他粮票现在已经不流通了。
周田住的地方是在一个山洞里,山洞的位置比较高,一般的野兽都上不去,而且有狼犬看着,也没什么野兽敢过来。
山谷里有条小河,周田平日里喝的水都是这条河里的水,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在这里安家的原因。
这个山洞很宽敞,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有六十多平米,洞内干燥干净,一些日用的东西虽然破旧简陋,但是还算齐全,有的能够看出是周田捡回来的。
周田喝了一大口玉米面粥,脸上出现满足的神色,他有多久没喝过了,这感觉真是怀念!
贝思甜看着壮壮和母狼犬在一边亲热玩耍,还有它的两个兄弟也跟着凑热闹,笑了笑问道:“周叔不打算回村住吗?”
周田喝粥的动作一顿,随即停下来摇了摇头,“不回去了,我是被他们赶出来的,回去干什么,和我这些老伙计待在山里更自在一些。”
和贝思甜接触几次之后,周田便开始有意识的说话,练过几次之后,现在说话已经流利很多了。
“那以后周叔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带过来。”贝思甜笑道。
村里一些年轻人已经不知道周田的存在了,一些岁数大的,提起周田来也是咒骂,对他的评价很不好。
不过贝思甜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和周田接触几次之后,发觉这个人心思很简单,他自小没了父母,吃百家饭长大的,吃百家饭都是遭人嫌弃的,长大一些后,周田便自力更生了。
不过因为年纪还小,周田没法上山打猎,家里的地也都被亲戚占了,就靠捡破烂为生,后来一次饿极了便进了山,差点迷在里头,还遇见了一头母狼。
周田本以为要丧生狼口了,没想到那头母狼没咬死他。
后来母狼生产后虚弱,和什么野兽干了一架,重伤死了,留下六条小的。
周田一看那六个小东西就不是纯狼,应该是那母狼和哪个村里的狼狗结合生下的。
周田感慨小狼犬和他一样的命运,心生怜悯,便将这六条小狼犬带回了村里。
一开始不觉得如何,可是等到小狼犬长大以后,村里不少人都认为那是狼。
“那两年冬天来得早,黄鼠狼没吃的,便下山偷村里的鸡吃,村里人都认为是我的狼犬干的,要我打死它们。”周田冷哼一声。
这些狼犬就是他的家人,他怎么可能打死它们。
“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信,认定是我的狼犬干的,还找了村主任来说服我,非要让我打死这些狼犬,说放回山里也是祸害,我死活不同意,他们便威胁我要不带着狼犬滚出村里,要不就打死狼犬。”
“所以你一气之下就带着狼犬进山了?”贝思甜道。
周田点点头,继续喝粥。
贝思甜也是第一次听周田的事情,和村里人传的不大一样,不过相对于那些流言蜚语,她反而更相信周田。
周田对狼犬的感情,超过了大多数人类之间的感情。
第65章 威胁
正是因为周田对狼犬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对贝思甜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救了狼犬的人,即便是靠山村的人,他也是充满了感激的。
他曾经的伙伴已经死去,现在这群狼犬都是那一批狼犬的后代,和他同样亲近,同样是他的亲人。
而且,他的狼犬是除了他之外绝对不会亲近任何人类的,现在又加上一个贝思甜。
狼犬肯亲近贝思甜,那她就是个好的。
在周田那里坐了一会,贝思甜还是准备采些草药回去。
对这山里,没有比周田更熟悉的,他带着贝思甜转悠了一圈,采到了不少好药材。
“小贝,下回再给我带点玉米面来,这个是粮票,给你。”周田笑呵呵地说道。
听说那时候粮票比钱还贵重,和流通货币有同等的效用。
贝思甜笑着接过来,“行,下次还给周叔带,再带点白面馒头。”
周田连忙摆手,“白面馒头就算了,那东西太贵,我这粮票都是从进山人身上捡来的,可不够吃几顿的。”
周田没有明说,从进山人身上捡的,那八成都是死了的,他怕说了吓着这小姑娘,殊不知贝思甜见过的死人只比他多不比他少。
采了不少草药,贝思甜带着小狼犬壮壮回去了。
因为贝思甜刻意寻找,这一次采摘的才要有不少是明目的,对于辅助治疗秦氏的眼睛有很大的效果。
不过这些到底是辅助的,最主要的药材,还是黑枸杞!
黑枸杞的明目作用非常好,如果配合这玄符使用,可以缩短治疗时间,秦氏也可以早一些看见东西。
回到家里,秦氏眼睛上的布还没摘下来,她将布取下来,将里边已经失去作用的沾过符水的纱布拿出来。
这个是从杨五郎那要的,因为要的不多,所以杨五郎也没有收钱,这东西可以反复利用,贝思甜自然不会扔掉。
这符水是外敷用来活血的,还有另外一种外敷的符水,是用来刺激眼部神经的。
因为秦氏眼睛瞎的时间比较长,没有这些准备基础,即便有玄符,效果也有限。
这段时间因为罗安平的事情,贝思甜一直都没有去镇子上,明天她打算去一趟,将手里的绣活儿卖掉。
打定主意,贝思甜便早早地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她照例起的很早,徒步去镇子上。
到了镇上,贝思甜吃了一碗混沌,一个馒头,这才去的宝娘绣坊。
春妮见着贝思甜忙迎了出来,“妹子,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们老板都要上吊了。”
贝思甜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有这么说自己老板的吗。
“春妮!”张宝丽从里边走出来,瞪了春妮一眼,“你那张嘴早晚惹祸,知道的是你性子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成心呢!”
“哈哈,这不是和宝丽姐太熟了吗!”春妮嬉笑着说道。
张宝丽白了她一眼,看向贝思甜,“小甜儿你咋现在才来,看看,这才多长时间不见,脸上都长肉了,小脸好像也白了,这一细看,我们小甜儿其实长得挺好看,就是太瘦了!”
张宝丽倒是没说谎,贝思甜本来底子就不错,以前缺吃少穿根本看不出来,经过这几个月的调理,脸上身上都长肉了,模样也就跟着变了。
来到张宝丽的绣房,贝思甜把手里的绣活儿拿出来,卖了八十多块钱。
和张宝丽聊了一会,贝思甜就准备走了。
这时候张宝丽叫住贝思甜,说道:“妹子,其实你可以绣个大的,那样更挣钱,上海那边年前有个绣品展,妹子你要是好好准备准备,绣品肯定能上绣展!那样可就不是挣钱那回事了,到时候名利双收!”
张宝丽说的很动情,贝思甜却不为所动,她可没有那个时间浪费在这里,绣活儿不过是她前期赚钱的一个手段罢了。
而且等到时机成熟了,她就不准备继续绣了。
贝思甜有着丰富的阅历和经验,这种事情她一般不会把话说死,只说看看时间再定。
张宝丽也不好勉强,只能将一箩筐的好话都送过去,希望她能动心。
离开宝娘绣坊,贝思甜打算去济世药房走一圈,她昨天写了几个大字,却不知道这边的门路,周济人看上去走的地方多,懂得也多,正好可以问问他。
贝思甜出了宝娘绣坊,刚拐了个弯,迎面走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她还见过。
“是贝小姐吗?”那女人来到贝思甜面前,笑着说道。
这女人穿着一条喇叭裤,上身穿着皮夹克,头发烫成卷,只可惜腰上的游泳圈好几圈,看上去有些臃肿。
“是的。”贝思甜道。
“我是安马镇宝娘绣坊的老板,我叫张宝霞。”那女人伸出手来,脸上带着些许的骄傲。
贝思甜看着她伸出的手,有些茫然,这是干什么?
张宝霞见贝思甜的神情,心里有些鄙视,到底是山里来的土包子,连握手都不知道!
张宝霞收回手,红唇的弧度加大,道:“是这样的,诚邀贝小姐成为我们绣坊的驻点绣娘,管一日三餐,每个月还有一百五十块钱的工资,除了工资,如果绣品卖得好,还有提成。”
张宝霞很有自信,这样的待遇,也就是一些大城市才有,他们安马镇能给出这样的条件,还有哪个不动心的?
贝思甜挑挑眉,原来是挖墙脚的!
“你挖自己家人的墙脚,你家的人知道吗?”贝思甜笑问。
张宝霞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道:“我这也是为了贝小姐好,青山镇不过是个小镇子,安马镇可是十万人口的特大镇,只要国家提名市,我们安马镇绝对在列,一旦将来安马镇成了安马市,贝姑娘可就是市里工作的姑娘了!”
市里工作的姑娘,这个名头可不是听着好听,对女孩子来说,将来找婆家也是有很大作用的。
贝思甜笑着摇摇头,“我目前不打算离开这边,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去安马镇拜访的。”
张宝霞闻言面色一沉,听这意思,她这是拒绝了?
“贝姑娘,可你要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不接受我们绣坊的招聘,将来再去别家,也没人敢要的。”
贝思甜笑了,这是威胁她?
第66章 秉着仁慈的态度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除了你,不能有其他选择?”贝思甜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却没有温度。
张宝霞这一次丢下生意跑到这小破镇子上来,就是为了招揽这个会用双面绣技能的绣娘。
原本她想了各种说辞和方法,可是看到贝思甜之后,她便有些改变主意。
原因无他,这个时候的人都是看人下菜,贝思甜穿的破旧,一看就是农村来的,长得灰扑扑的,也不像是家里有钱有关系的,张宝霞又着急走,语气能够勉强保持客气,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见这个语气不是农村人该有的语气,张宝霞皱了皱眉头,道:“贝小姐难道还需要去考虑其他的选择吗?还有哪一家比我给你的待遇更好?张宝丽那里的条件你也看到了,就算成为她正式的绣娘,也不可能有一个月一百五的工资!更不要说提成!”
“你给的待遇的确不错。”贝思甜看着张宝霞十分骄傲的样子说道,“可待遇好,不代表我就必须选你。”
张宝霞这种挖自己人墙角的举动实在有失德行,不说贝思甜根本无意于当绣娘,就是真的打算当一辈子的绣娘,也要慎重考虑。
她和张宝丽其实也没有多么深厚的友谊,都是利益上的关系,只不过和张宝丽相处,你可以处成朋友模式,至少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但是如果跟着张宝霞,以贝思甜短暂接触这个人的感官来说,就必须是她的下属,受她的管辖和约束。
上一世她和师父途径各地,只要拿出玄医印,各地大小官员不但客客气气的,都会以最大程度的方便与之,现在让她受制于一个绣坊的老板?
不管是她师父的清冷性子,还是她这样的性子,都不会走到哪里都张扬地拿出玄医印,他们更喜欢以‘行走江湖的郎中’自居,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所以没有人跑到她面前张牙舞爪的时候,平日里的贝思甜是平和和善的,像张宝霞这样,带着理所当然的你应该向我臣服的态度,让贝思甜很想上去踩一脚。
人的感觉都是相互的,张宝霞看着贝思甜慢悠悠的说着不打算选择她的样子,心里也是来气。
她大老远的从安马镇跑到这小破地方,就是为了这个会用双面绣的绣娘,原本她手底下已经有一位优秀的苏州绣娘了,如果能够招揽这个会双面绣的绣娘,那么她就不用在等着安马镇被提名成安马市,直接便可以到沿海大城市的绣坊当老板了。
因为上海那边的绣坊正好有一个空缺,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她又是这一代当家一脉的直系,只要手底下有技术过硬的人,管理上没出过问题,基本上就是她了!
可她并不是这一代里唯一的一个,除了她还有两个竞争的人,她担心那两个听到贝思甜的事情跑来挖墙脚,便马不停蹄地坐着当晚的火车过来了。
看到贝思甜的那一刻,她心底是看不起的,原来是个农村的,因为潜意识里的轻视,所以她并没有把贝思甜太当回事,她觉得一个农村出来的村妞,只要她给出条件,估计当天晚上就得收拾包袱跟她走。
哪里会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贝思甜的拒绝,不仅让张宝霞面子上挂不住,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没有招揽到她!
张宝霞心里虽然有些后悔将关系搞僵硬,不过让她拉下脸来和一个村妞说好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想清楚了,你一个农村出来的,能够去特大镇发展绝对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以你的出身和条件,打一辈子的工估计都不会超过我给你的待遇,你总不想在农村待一辈子吧?”张宝霞道。
政策开放之后,外边的世界变得宽广起来,多了很多的际遇,不少的人呢都从农村和大山里走出来,希望能够摆脱贫困,也希望可以趁此机会离开农村,成为城里人。
这几乎是大多数农村小年轻的心思,没机会都要到处去找机会,更不要说她将机会摆在贝思甜的面前。
贝思甜看着她一副施舍的面容,忍不住便有些好笑,这个人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她的话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诱惑,面对这个的确难得的机会,谁还会在乎她的态度,换做另外一个人,定然答应她的招揽了。
可是贝思甜到底不是一般人,她根本没将张宝霞放在眼里,更别说她给的机会了。
在她眼里,张宝霞的分量还不如张宝丽。
“这么珍贵的机会,还是留给有心人吧。”贝思甜不打算再废话,绕过她准备离开了。
从小培养出来的素养,让她不愿意轻易的恶语相向,她这明显的拒绝,对方若是识趣,就该走人了。
可张宝祥显然不是那识趣的人,她横跨一步,再一次拦住贝思甜的去路。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村妞,我自降身份来请你,你不但不知情,还一再的拒绝我,行啊,你有本事是吧,我就让你知道,你有再大的本事,我要是不让你走这条路,你就得回家给我种地去!”
张宝霞那张扑满粉的脸有些狞厉,看着贝思甜恶狠狠地说道。
张宝霞说完,冷哼一声,踩着小皮鞋走了,她已经打算好了,这村妞不就是凭着一手双面绣的手艺吗,那她就断了她的路子!
要不哭着来求自己,要不就滚回家去种地!
贝思甜看着张宝霞趾高气扬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微沉,晶亮的眸子带上些许冷凝。
世界上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遇到大多数人的时候,可以旗开得胜,便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贝思甜秉承医者仁心的仁慈,决定帮助张宝霞看清楚这个社会,顺便帮她将已经长到脑袋顶的眼睛归位,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一个张宝霞并不能过多影响她的心情,她这一次来还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她继续向济世药房走去。
第67章 贫困?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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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玲对贝思甜是又怕又气,可又不敢对她怎么样,一见到她来就赶忙迎过去。
“周先生在吗?”贝思甜问道。
“在,就在他的书房里。”马小玲说着,将她引向后边。
周济人特别嘱咐过,这段时间如果贝思甜找他,第一时间告诉他。
周济人可是市里来的大领导,哪里是她一个小服务员可以问东问西的,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村里来的女人会得到他的重视。
当然,她也不会多想什么,以贝思甜那副又干又瘦的模样,谁看的上?
所以这一次看见贝思甜,不仅是有惧意,还有好奇在里边。
“贝姑娘来了,来,里边坐。”周济人放下报纸,抬头看着她露出清浅的笑容。
贝思甜进了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她看着周济人放在檀木桌上的报纸,还有半盏茶,唇边泛起一抹笑容,“又来打扰周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周济人含笑道。
马小玲闻言有些赧然,重新换掉茶壶中的茶水,沏上茶便去了前厅。
贝思甜坐在红漆檀木椅上,目光落在那份报纸上,上面有很多的信息,有的是当今社会的资讯,有的是一些趣味故事。
“这还是前天的报纸,闲来无事看一看。”周济人将报纸相折,放在一边。
报纸……
贝思甜默默记住这个词,这个东西,似乎可以了解很多的东西,远比从别人的嘴中得到的更多更真实。
“贝姑娘这一次是来买消炎药的吗?”周济人眸光微闪,微微垂下眼睑。
贝思甜的心思还都在报纸上,闻言答道:“不是,已经不需要消炎药了,我来是想请周先生帮个忙的。”
周济人抬眼,“你弟弟已经好了?”
贝思甜点点头,“好了,多谢周先生挂念。”
“太客气了,毕竟药是从我的药房买的,能够多了解病人一些也是好的。”周济人端起茶了轻轻呷了一口,又问:“贝姑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贝思甜从挎包中将用一张宣纸写的大字拿了出来,“我想请周先生帮我指引一下,看有没有下家可以买字画。”
周济人颇为意外,从她手中拿过那幅字,原来是一首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诗自然是好诗,周济人看的更多的是字。
这幅字纵笔流畅,一泻千里,时而遒劲,杂以流丽,有女孩子特有的掩映顾盼,却也能让人从中感觉到女孩子少有的大气浩然。
周济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好字!”
贝思甜但笑不语,在家练字时写出来的自然不是这样的水平,那不过是为了能够正大光明的卖字罢了。
这副行书的水平,才是她该有的水平,拿出来卖至少不会太难看。
“如果贝姑娘愿意,我想买下这幅字,你可以出个价。”周济人看着那幅字说道。
贝思甜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名人手书,周先生喜欢,就送给你了,我只会写字,却不知道该怎么出手,所以才想请周先生帮忙的。”
“举手之劳。”周济人略作沉吟,“我看贝姑娘还去绣坊卖绣品,家里急需要钱吗?”
“这倒不是,只是家里贫困,我希望能尽可能地改善家里的状况。”贝思甜道,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这么拼命挣钱,除了改善家庭条件,还能为了什么。
“贫困?”周济人一怔,见贝思甜带些奇怪的目光投过来,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只是好奇,你家里人为什么让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辛苦。”
贝思甜不再接话,这周济人有时候有些奇怪,看似无意,却又好像再套她的家庭状况,可是人家偏偏还是有钱有身份的人,完全没有理由注意一个普通农家的事情,所以她心里奇怪却又找不到缘由。
“我倒是认识一些字画行,以贝姑娘的水平,自然是没问题的。”周济人点头道。
“那就多谢周先生了。”贝思甜稍作沉思,便又道:“也不敢白白浪费周先生的人脉,如果字卖的出去,周先生可以从中抽取三到四成,算是回报周先生的。”
贝思甜将话说的顺耳一些,人脉这个东西十分重要,她再有本事,没有人脉也是不行的。
一些字画行并不像外边传言那样,什么样的人来卖字画都收。
周济人微感诧异地看了贝思甜一眼,似是对她如此懂得人情世故颇为惊讶。
“这倒不必,这点钱我还看不上,就当卖姑娘一个人情,将来说不定还要请姑娘帮忙。”周济人道。
贝思甜见他说的认真,也不再多说,点头道:“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不推辞。”
周济人见她对自己颇为自信,不禁笑了,这个姑娘的确是有趣,她和一般的那种自我感觉良好且自信心膨胀的人不同,和那些觉得自己出身农村没什么用的人也不同,她的自信,十分有底气。
贝思甜见没什么事,便准备离开了。
送走了贝思甜,从右边的厢房中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这个时期西装刚刚盛行,像这种小地方,基本上是看不到人穿西装的。
“你这样的打扮太引人注目了,我们这一次来是临时巡查的,没必要引起太多的麻烦。”周济人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神情冷漠,完全不似同贝思甜说话那般。
“是。”那人垂首站在桌旁,“周先生,那女人用不用调查?”
“不必,除了盯紧重仁药房那边的动作,不要节外生枝。”周济人拿起报纸,淡淡地说道。
重仁药房就是那唯一一家国有药房。
“明白。”这人应完,在周济人地挥手当中离开了房间。
在这人离开之后,周济人放下报纸,看着窗外喃喃自语:“贫困?怎么会。”
贝思甜离开济世药房之后,就去了市场,她今天要买一些小鸡回去养,再买一只成鸡回去炖了,鸡汤原本就是滋补的,再加上一些药材,罗安平这一次带来的伤害应该很大程度都能够免去。
第68章 流言不攻自破
贝思甜在生禽市场转了转,这边的味道很浓重,地上经常看到一个个泥水坑,从那坑里飘出来的腥气让人作呕。
贝思甜转了一圈,买了三只土鸡苗,一只公的,两只母的,没买多了,是怕回去拎着这么多太招眼,因为她另外还买了一只柴鸡,这只柴鸡是打算回家炖汤喝的。
贝思甜看了看活鱼,决定还是下一次再买,一次买这么多,她拿不了。
三只鸡苗用竹笼子装了,另外一只柴鸡则困住双脚和翅膀倒提。
买完这些东西,贝思甜就回家准备等着周济人那边的信儿了。
贝思甜坐了辆驴车回家,到家之后她就忙活起来了,捡了些树枝木棍做了些临时的栅栏,将小鸡圈在了里边。
罗安平已经可以弃掉拐杖自己走路了,不过还没有出过院子,他坐在外屋灶台前看着贝思甜忙活,也想跟着一起,又想一会怎么才能说服她让她今天一起去放羊。
五岁的孩子,二十多天就已经憋坏了。
“平安,今天跟我出去溜达溜达吧。”
就在罗安平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贝思甜一句话真是喜从天降,让他瞪着眼睛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嗷一声跳起来,随即‘嘶’的一声弯下腰,扯着肚子上的伤口了。
屋里传来秦氏的笑骂声,不一会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眼睛上依然是一层白雾,而且视力也还是原先的那样,这让她不由地有些失望。
这眼睛都瞎了这么多年,哪是说治好就治好的呢,秦氏是知道这个理的,她倒是不会怪贝思甜,只是心里的希望小了许多,没有了刚开始那般激动。
对此贝思甜也不做解释,她这眼睛时间太久,毒素沉淀太多,她现在的精气神还未完全恢复,只能一步一步地来。
贝思甜将柴鸡杀了,熬制三个多小时,骨头都炖酥了,鸡肉中的营养都流进了汤里,何首乌片和黑枸杞的药力也彻底发散出来。
最后,待汤稍稍冷却一些,贝思甜将制好的符水放进去。符水不能用温度太高的水,所以她一直用常温水或是冷水,符粉遇高温会降低效果的。
这个时候汤才是最有营养的,鸡肉已经没有多少营养了,剩下的只有蛋白和脂肪。
这段时间的饭菜都很清淡,只有少许的盐,毕竟罗安平才五岁,酱油这些东西放多了,肚子上的大疤不容易下去。
没有这些副作用的东西,现在她只需要一些简单的符水便可以让疤消下去。
罗安平吃的满嘴流油,直嚷嚷着胃太小,要不能吃下整只鸡!
罗安国骂他没出息,罗安平不敢再说话,只埋头喝汤。
一锅汤四个人喝了个锅底朝天,中午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晌觉。
贝思甜仍旧是睡了一个小时便起来练字,她练的是钢笔字,现在形已经出来了。
罗安国和秦氏最近也不睡那么多了,以前总觉得睡不醒,睡多少起来精神头都不好,现在睡个把小时,醒了就特别有精神。
他们知道这得益于贝思甜这段时间做的药膳,没想到这么有效果,贝思甜说的一些注意事项,他们更是十分注意了。
罗安国看了贝思甜写的字,感到惊叹,这孩子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强悍,他只要将她引进门,她自己就能迅速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这才多少日子,就已经写成这样了!
被罗安国这么夸,贝思甜有些赧然,她本身就是有一些基础的人,有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到了四点多,贝思甜就准备去放羊了,罗安平一早穿戴好等在了羊圈边上。
“不能像之前那样疯跑疯癫的,有事听你姐的!”
临出门,秦氏嘱咐了一句。
罗安平应了一声,就跟着贝思甜出门了。
这时候当街胡同都有不少人,像罗二家能睡一下午的人也是少见,谁家像他们那么清闲呢,家里一个个好人,哪能都在家待着睡觉?
“唉你们看,那不是罗二家的小瘸子吗!”
“还真是,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周围的声音渐渐向其,罗安平自然是听见的,听见‘小瘸子’三个字,他感到万分不可思议,他根本没瘸啊!
贝思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去管,人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通常都是他们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他们认为罗安平瘸了,即便没有看到他真的一瘸一拐,但也早早就给按上一个‘小瘸子’的外号。
这些外号,偏偏还不是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而是从那些妇人嘴里说出来,她们只顾自己嘴上痛快,丝毫不会去想这些流言会给一个五岁孩子的心理造成怎么样的伤害!
人言可畏,就是这般!
人们经常认为村民淳朴,那也要看在什么方面,例如有些村民,只是在穿着打扮上淳朴而已。
贝思甜之所以不去管这些流言,是因为只要罗安平出来,这些流言就会不攻自破。
果然,那些一直叫着‘小瘸子’的人,看到罗安平走路稳稳当当的,都大感诧异。
罗二家刚刚出那些事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围着看热闹,他们是亲耳听见杨五郎说这孩子的腿怕是废了的。
杨五郎大病看不了,但是眼力还是有的,他如果说废了,八成是要废了。
所以有一部分人幸灾乐祸,还有一部分人感叹罗二家的不幸,这一家子,一个全乎人都没有!
于是贝思甜命硬的言论又再传了一遍。
“你说是不是装的呢?”
“那瘸子要是能装成正常人,就没有瘸子了,都得装!”
“那还真是没瘸啊,可那天我看见了啊,他半身都是血……”
“不是说肚子上被划拉了一下,破了个大口子吗,听说肠子都流出来了,那血指定是肚子上的伤。”
门口坐着的老妇媳妇,说啥的都有,都在对一大一小指指点点,贝思甜泰然自然,对这些村妇视而不见。
罗安平原本还有些愤懑,又像以前似的低着头不说话,见到贝思甜挺拔的背脊,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
第69章 没事干,闲的
罗二家小瘸子不瘸的消息在贝思甜二人放羊回来的时候就传了半个靠山村,对此姐弟二人权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直到这件事传到杨五郎耳朵里,他亲口说出罗安平之所以没有瘸,是因为贝思甜祖传秘方的功劳,众人才纷纷吃惊,小寡妇会治病?
这件事好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当大夫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小寡妇说会就会了?
对此杨五郎叹气不语,不少人便猜测其中定然有所隐情,一些聪明的便想到了杜扒皮,贝大夫在的时候,这个杜扒皮就很嚣张了,差点就把小丫头卖给糟老头子,贝大夫一死,这杜扒皮更是肆无忌惮的。
这是不是贝大夫偷着教给贝思甜的活命手段?
众人这么猜测其实对了大半,原主的确偷着和贝德旺学习中医,只不过那种状况下,她连半吊子都算不上,勉强认得一些草药,能开出两副简单的方子,凑不凑效的还另说。
这么猜测的人有,不信的人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秦红梅听说了这件事,优哉游哉地进了罗二家的大门,刚进来便听见一阵剧烈的狗吠。
秦红梅吓了一跳,转眼看到是一只毛都没长全的小东西,声音还带着奶味就瞎汪汪,没好气地一脚踢过去。
壮壮闪身躲了过去,继续冲着秦红梅叫唤,一副家里进了贼的架势。
秦红梅被它叫唤的心烦,凌空又是一脚踢了过去,因为距离远,根本踢不到壮壮,无非就是吓唬吓唬它。
“大伯母到了别人家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倒是不认生。”贝思甜端着一个小盆从外屋走出来,不咸不淡地讽刺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我到了我二弟家还认什么生!”秦红梅也是个不愿意嘴上吃亏的,就是在罗老太太跟前,她也总是隐晦的在嘴上占便宜。
“这倒是,虽然已经分家了,但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那大伯母今天来是来看平安的?”贝思甜将小盆里的鸡食撒进临时做的小圈里,三只小鸡欢快地啄着地上的吃食。
秦红梅这才看见罗二家居然买了三只小鸡,这是有钱了?
“可不吗,来看看平安的。”秦红梅眼睛看着那三只小鸡,笑着说道。
贝思甜看见她这副嘴脸,笑道:“空手来的?”
秦红梅一怔,随即撇嘴,“你这死丫头,自家人看自己家人,还带什么东西,别这么认钱!”
她说完,不等贝思甜继续说,便凑到跟前,笑着说道:“啥时候买的小鸡啊?这用来小鸡炖蘑菇可是好东西,你奶最爱吃了!”
贝思甜瞥眼见她没脸没皮的样子,心生嫌恶,这人要是不要脸了,的确是可以无敌的。
“原来奶爱吃小鸡炖蘑菇啊,难怪大伯母家的鸡孵了小的,原来是要给奶炖的,一会我就去告诉奶这个好消息。”
秦红梅一听,瞬间拉下脸来,要是让这死丫头去那死老太婆跟前一说,那死老太婆不闹腾着炖了都新鲜。
“这小鸡是买给我家平安的,我差点忘了大伯母那有,早知道就不买了,自家人嘛~”
秦红梅看见贝思甜一脸后悔,居然惦记上自己家的鸡苗子,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小浪蹄子现在是越来越招人腻歪了,她不但捞不到一点便宜,就连嘴上都占不到便宜。
“我进去看看平安啊。”秦红梅不敢再提这茬,忙进了东屋。
屋里秦氏早就听见秦红梅的声音了,以前就不怎么爱搭理她,自从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秦红梅使坏给整瞎的,这心里就存了疙瘩。
若不是贝思甜让她暂时什么都不要做,她现在就恨不得起来揪住她衣领子质问。
“弟妹,平安咋样啦?”秦红梅笑呵呵地说道。
“挺好。”秦氏闷声说了一句,就不再搭理。
秦氏一直以来都这德行,秦红梅也不在意,看了一眼坐在炕上的罗安平,笑着问道:“平安,你这腿一点都没事了?”
罗安平点点头。
“真是你姐给你治好的?”
罗安平又点点头。
“你姐啥时候成大夫了?”秦红梅又问。
罗安平看着她不说话,一旁的秦氏冷哼一声,“呦呵,大嫂什么时候关心起我们家的事情了。”
“这话怎么说的,都是一家人……”
“大嫂,咱们已经分家了。”罗安国抬头说道。
秦红梅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别人说分家她可以当没听见,可是罗安国这么说,她就不能在说什么了。
为什么分家,不就是因为罗安国瘫痪了吗,这件事当时闹得多厉害,这么多年了,兄弟来的情分都浅浅淡淡的,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秦红梅每次来,罗安国一般都不说话,她通常也当他不存在,这一次没想到居然回的这么犀利。
“大嫂要是没事,就回去吧,我家平安已经能走了,该来看的都看过了。”罗安国继续说道。
罗安平重伤的时候,秦红梅是连个人影都没出现,她家的大门都紧闭着,现在人好了能走了,她跑过来溜达着说一家人卖乖。
罗安国以往不说话,不代表他是傻。
罗老太太在罗旭强的搀扶下还来了两回,偷着带了两个小蛋糕塞给罗安平呢。
罗老太太也不是个傻的,她吃啥喝啥都能用长辈和房子压秦红梅,但是要给罗安平带东西,就只能偷着。
也就是这个举动,让罗安国心里还好受一些。
被罗安国一顿呛,秦红梅脸上彻底挂不住了,要是妯娌还好说,打打闹闹常有的事,但是被小叔子这么说,她再厚的脸皮也没脸待下去了。
秦红梅撇着嘴冷着脸,见屋里没人给她台阶,只好说老太太那边还有事,借口走了。
贝思甜在外头听见,嘴角带了一抹笑,家里的只要不是真包子,就都好说。
贝思甜自然没把秦红梅放在眼里,之所以嘴上和她斗,全然是因为没事干,闲的!
她要是真想整治秦红梅,就会像霸王张家,到现在霸王张家里还在拜黄大仙,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秦红梅是留给秦氏的。
第70章 我要参展
赶集的时候,贝思甜还会买些鱼和鸡用来炖汤补身体,就这样,罗安平彻底好了,没有留下一点后遗症,没有伤元气,反而精神满满,看着比原先还要精神,身上也长了不少肉!
贝思甜的注意力也放在了秦氏的眼睛上,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应该可是试着着手治疗了。
秦氏的眼睛瞎了好几年,其实能够再调理一下最好,不过最近因为精气神逐渐充盈起来,贝思甜对玄符有了些许的信心。
至少现在一剂符水就可以让壮壮恢复,一剂符水也可以让罗安平肚子上的伤口止血。
虽然和全盛时期差距仍旧很大,不过四个多月的调理,对于这副亏空的身体来说,进展已经很快了。
这一天贝思甜又去了镇子上,到了镇子上,她听见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张宝丽愁眉苦脸地坐在绣房当中,对着贝思甜直叹气。
“其实我一直防着她呢,这个人锱铢必较,仗着自己那一脉现在当家做主,肆无忌惮,家里长辈又待见,所以做起事来没顾忌。”张宝丽道。
她说的是张宝霞。
上一次在镇子上张宝霞想要挖墙脚,将贝思甜招到自己麾下,但是被贝思甜拒绝,因此怀恨在心,威胁她一番走了。
这人倒是言出必行,第二天就开始对贝思甜进行封杀,只要是贝思甜的作品,一律销路滞涩。
“她也不是真草包,能在安马镇当了那么多年的家,不但有些本事,人脉还积攒了不少,其实我来到这小镇,也是因为得罪了她。”
“所以,我的绣品再好,现在也没人买了?”贝思甜问。
“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宝娘绣坊在业内十分有名气,不是我自夸啊,是真的是这样,尤其是北上广这些大城市,销量非常可观,如果宝娘绣坊不肯接受你的绣品,其他的绣坊即便接受了,也没有销路。”张宝丽颇为过意不去。
张宝霞这么做,等于先在宝娘绣坊内部将她封杀了,然后借助宝娘绣坊的影响力,让她的绣品滞销。
贝思甜沉默不语,事情定然不像张宝丽说的这么简单,即便张宝霞是家族里的直系,但到底只是一个镇上的店主,即便镇子再大,也不可能影响整个宝娘绣坊。
“其中定然还有其他的事。”贝思甜看着张宝丽。
张宝丽其实早就怀疑了,但是她所在的那一脉本来就是旁支,现在由不得权,消息就不是那么灵通。
“我再去打听打听。”张宝丽道。
会双面绣的绣娘可不多见,家族不可能因为张宝霞而放弃这样一个绣娘,张宝丽觉得张宝霞定然用了什么手段,可是消息不灵通,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张宝霞到底是怎么让整个宝娘绣坊放弃贝思甜的。
两个人说了会话,贝思甜就准备去济世药房看看周济人那里有没有下家的消息。
她刚要走,外边便疾步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叔,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张宝丽看见来人,忙问道。
那男人叫张子全,皮肤有些粗糙,脸上不少的褶子,显然是平日里操劳留下的,他看了贝思甜一眼。
“没事,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会双面绣的绣娘。”张宝丽示意他有话可以直接说,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张子全点点头,示意进去说。
三个人都在绣房当中,张子全开口道:“和你预料的一样,张宝霞果然使了坏心眼子,她不知道从哪找了一个也会双面绣的绣娘,说咱们卖出和上交的都是偷得那个绣娘的作品,却用自己的亲戚来冒名顶替,现在家族里因为她找到了真正会双面绣的绣娘,正对她大家褒奖呢!”
贝思甜挑挑眉,换而言之,意思是张宝霞找了个人顶替了她,她以前的绣品也成了被人的‘杰作’!
张宝丽气的一拍椅子,“这个搅屎棍,一肚子坏水,这种注意她都想得出来!这下好了,家族那边肯定还会怪罪我们!”
现在不但捞不到一点名,还弄了一身屎,可把张宝丽恶心坏了。
张子全和张宝丽是一脉的,也是连连叹气,原本他们这一脉知道张宝丽找到一个会双面绣的绣娘,还高兴的不得了,准备好好拉拢这个绣娘,没想到被张宝霞横叉一杠子。
“我们直接去找张五爷爷,让小甜儿当面绣给大家看,让大家看看到底是谁再撒谎!”张宝丽站起来就要拉着两个人走。
张子全摇摇头,“找过去也没用。”
“怎么没用,难道就让张宝霞得逞吗!”
张子全只是摇头,不然还能怎么办,上一次就因为和她对着来,宝丽直接被弄到了这么个破地方,一年到头别说连个油水也没有。
贝思甜示意她稍安勿躁,“张宝霞之所以能得逞,家族里定然有人帮她,而且地位还不低,你这样贸然找过去,即便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绣了,也定然会被按上一个剽窃的名声。”
相比于怒气冲冲的张宝丽和已经差不多要放弃的张子全来说,贝思甜好像在听旁人的事情,情绪上并没有多少波动。
她的冷静淡定让张宝丽不得不压下怒火,重新坐下来。
“小甜儿,你都不生气吗?”张宝丽看见她这模样,感觉自己把她那份气也生了。
“生气有什么用,倒不如想想办法。”贝思甜道。
“除了直接找到张五爷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张宝丽一歪头,气闷非常。
贝思甜微微一笑,“我有办法。”
张宝丽猛地转过头来,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什么办法?”
她握住的手十分柔软,并不像是干粗活的手,可是贝思甜在家里肯定不少干活。
张子全也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贝思甜,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有办法。
“我记得你说过,在上海有个绣品展览是吧?”
张宝丽点头,“的确是有,难道你想参展?”
贝思甜点点头,“是的,我要参展。”
第71章 绣屏风
人的名,树的影!
贝思甜上辈子那么刻苦练习女红,自然不仅仅是绣个手帕枕巾的水平,这一次,她打算好好绣,给张宝霞一个教训!
贝思甜对自己的绣活儿还是很有自信的,闺阁中她可是没少刻苦钻研。
之前没怎么在意这方面,这一次认真起来,贝思甜还是想对如今的绣品做一个了结。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贝思甜从来不狂妄自大。
张子全以前只见过贝思甜的绣品,却没见过她,这是第一次看到,第一印象是一个不出奇的农村姑娘,除了眼睛亮一些,其他的没什么特别的。
而现在,他却不得不多打量她几眼,这姑娘那晶亮的眼睛,源自于眼底的自信,虽然穿着承袭农村一贯的特点,可是这沉稳的性子,以及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的脸色和情绪,让张子全刮目相看,同时自愧不如。
“上海的这个展览虽然不是全国性的,但是参展的都是各地有名气的绣娘,贝姑娘真的打算参展吗?”张子全怕她不知道这个展览的覆盖面,特意又强调了一遍。
贝思甜笑着点点头,她不是冲着第一去的,只要能够崭露头角就够了。
张宝丽听见贝思甜的要求,自然没有不满足的,不过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让她很烦闷。
“以张宝霞的性格,这一次怕是会借着这个机会取消我们递交作品的资格,她知道你是真的会双面绣,肯定不会冒险让你参展的。”
张子全一听跟着皱起眉头,这的确是个问题。
“说不得,我们只能去求三叔了。”张子全喃喃说道。
所谓的三叔或是三叔爷,其实年纪并不大,只是因为张子全这一脉的辈分普遍偏小,所以叫出来的称呼都有些大。
贝思甜原本也没有打算走宝娘绣坊的路子,不然即便展露了头角,也得不到相应的效果。
不过她依然需要宝娘绣坊的帮忙,尤其是家族高层的帮忙。
这个就需要张宝丽这一支的人脉了。
贝思甜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们,以个人名义参赛,作品最好是能够通过宝娘绣坊的高层递交上去。
如果高层实在找不到人,她就打算走逐步审核的手续,只不过这样会慢很多,也会平添很多的麻烦。
她不愿意为此多跑动。
张子全闻言,忙说他们想走走路子,如果实在不行再做其他打算。
他这么急着应下,也是有私心的,贝思甜的作品他看过,以那双面绣的水平,被选入参展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如果能够通过他们的手递上去,那么贝思甜将来就能作为他们这一支的招牌。
而如果让她自己走审核流程,她又是以个人名义报名,万一有了名气接受了别人招揽,他们这一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毕竟上海举办的这次展览,可不是小打小闹,能够参展的,都是业界名品,只要参展,绣娘的地位就会迅速上去。
贝思甜知道张子全的心思,不过她能理解,换做自己也会多为自己打算的,而且她本身也没想去别家。
这一次参展,她也是有其他打算的。
这么说定以后,张子全便着急忙慌地离开了,他得回去做准备,他们这一支,全力支持贝思甜!
那边的事情张宝丽不用操心,也操不上心,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给贝思甜找现在的名品,让她多看好心理有谱。
“小甜儿,你的水平我都知道,真要递交上去,想参展估计问题不大,可是想要像你说的有点知名度,那就不容易了!”张宝丽道。
上海这种大城市举办的展览,会有很多著名的品鉴师和技师到来,如果能够被这些人点评几句,作为绣娘不管去哪个绣坊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有钱人和海外人士,这些人出手会十分大方,如果真的看上一副作品,上万都是小数目。
这个年代,虽然万元户已经不少,可到底还是有数的。
“你的大家伙借我用一下,另外有好的绸缎吗?白色的。”贝思甜问道。
张宝丽当然知道大家伙指的是什么,她忙点头,这些她都能准备。
“你打算绣什么?”
要绷架一般都是要绣大件。
“屏风。”
张宝丽微感吃惊,屏风在绣品中是最为上档次却也是最难绣的,不仅是因为它大,还因为屏风的其他材质很贵重,如果绣活儿不到位,很容易被掩住风采,从而糟蹋整个屏风!
不过以贝思甜的技术应该是没问题的,双面绣在屏风上体现出来最好,只是工作量会大很多,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参展报名结束之前完成。
她知道贝思甜还要去一趟济世药房,于是说道:“你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都准备好了!”
贝思甜点点头,“最好能够有一些特别的花样子。”
张宝丽点头,这个是肯定的,没有好的花样子,哪能绣出好的绣品。
贝思甜去了济世药房,马小玲告诉她周济人出门了,要一会回来,并且留了话,让贝思甜稍等片刻,下家已经有了。
贝思甜闻言微感欣喜,点头含笑去了周济人的书房等待。
这是周济人吩咐的。
周济人的书房其实并没有多少书,只有玻璃柜中摆放着几本书,虽然叫做书房,看起来却应该是待客的。
不过从这个房间来看,周济人还是很有品味的,墙上挂着的画作应该出自名家之手,檀木桌上摆放的青瓷花瓶也是上等,如果没有一点眼力,这些东西只要美观就可以,不需要如何看中品质。
正看着,外边传来脚步声,因为房门没关,所以周济人看到了正在书房中的贝思甜,嘴角露出些许的笑容。
这个神情落在身旁的马建国眼中,感到颇为诧异,周济人出了名的不苟言笑,为人精明却冷漠,虽然长得不出众,但是因为身份地位在那里,有不少女人前仆后继,可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多一点青睐。
马建国不由的将目光落在贝思甜的身上,随即又是一怔,这不过是个村里的姑娘而已,看这身穿着,似乎家里还是比较穷困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