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郑键时候，陆凉微帮了自己，并且还是不动声色地帮忙。
头一次，龙鞅眸中出现一丝迷惑。
这样聪明的陆二小姐，真的是人们口中，那个为了太子寻死觅活的陆二小姐吗？
如此聪慧，怎么也不像是会做那等蠢事之人！
“那碗面，有送去给林院正吗？”
他突然开口，赵乾一怔，立即收敛心神，恭敬应道：“送去了，明天大概就有结果了。”
“嗯。”龙鞅点了点头。
赵乾想到什么，立即欣喜起来，激动地说：“主子，如此看来，您的病有希望治愈……”
龙鞅神色淡了下来，片刻，才道：“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赵乾闻言，脸上的欣喜也淡了下去。
是啊，陆二小姐，确实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便是真的会些医术，又如何？
林院首都没办法治愈的病，总不可能陆二小姐小小年纪，就真的有办法了吧？
原本升起来的希望，瞬间又熄灭了。
这两次，陆二小姐救了主子，也许都只是凑巧罢了。
但他还是打起精神来，信心满满地说：“主子，话不能那么说，说不定陆二小姐真的有办法呢，毕竟，凌夫人生前就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陆二小姐再不齐，也当遗传了些凌夫人的医术才是。”
龙鞅不置可否，放下书本，打算歇息了。
赵乾见状，连忙闭了嘴，服侍他上榻睡下后，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出了寝殿，他眼里的忧虑，便再也无法遮掩了。
主子身染重病，睡眠还不好，长此以往，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
还如此年轻，生命却在慢慢消逝。
想到这个，赵乾便坐立难看。
初七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
黑夜中，两人静静伫立在寝殿前。
……
陆凉微一夜好眠。
用完早膳，她正在屋子里看医书，珠玉突然面色不好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
“郑姨娘来了。”珠玉很是讨厌郑姨娘，脸上的神色，都不想遮掩。
陆凉微点了点头，“来就来了，干嘛哭丧着个脸？”
珠玉绷着个臭脸，“奴婢讨厌她。”
陆凉微失笑，捏了捏她的脸，“做人这么耿直，可不是什么好事？讨厌一个人，并不需要时时刻刻表现出来，那只会影响自己的心情，让别人觉得，你这个人的素养，也不过如此。”
珠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以前小姐讨厌郑姨娘，那是毫不遮掩的，比她过分多了。
甚至还时常当面辱骂郑姨娘，被老太君撞见了几回，还训斥过她。
那时候，小姐不明白，老太君明明也讨厌郑姨娘，为何反而要帮着郑姨娘，来训斥自己。
为了此事，小姐对老太君，也是多有不满的。
见小丫头不解，陆凉微也没多作解释，只提醒道：“以后可要注意点。”
“哦。”珠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郑姨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看到陆凉微，便开始卖起了惨，“微微啊，你可得帮着姨娘，在你父亲面前解释一下。”
第六十二章 你的脸怎么那么大
陆凉微看着她憔悴的面容，不动声色地问：“姨娘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又能帮到你什么？”
郑姨娘看到她手里握着一本医书，眸底极快地闪过一丝不屑。
这小贱人死过一次后，倒学会装模装样了。
还看医书？
别笑死人了！
她一屁股在陆凉微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用帕子按了按额头，一副着急难过的样子。
“还不是昨晚宫宴上的事情，你父亲认为是我故意要害你，任凭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非得将我送去庵庙……”说着，便嘤嘤啜泣起来。
陆凉微闻言，眉头微挑，有些意外。
不过，郑姨娘哪来的脸，来找她帮忙？
而且，她确实就是故意想害她来着，这会儿倒是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但是父亲也并没有冤枉你啊，当时你确实就是故意的呀。”陆凉微一副天真的语气说道。
郑姨娘一噎，帕子一甩，不高兴地说：“微微，你怎么也这样说姨娘？当时在马车里，我确实听你提过一嘴，若不然也不会在宴会上说出来了。
而且，若不是我在宴会上提了你要献礼之事，你也不能得到皇上的厚赏，说到底，你还承了姨娘一个情，你不回报我就算了，怎么也得去跟你父亲解释一下，让他打消念头才是。”
听着她振振有辞，理所当然的语气，顾凉微心下冷笑。
她还真是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她什么时候在她面前提过一嘴了？
什么叫她还得承她一个情？
昨晚若非她机灵，临时想到了那个寿面，下场，不但会丢丑，更有可能惹得皇帝不悦，被痛斥，那她将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这才是郑姨娘真正的目的。
至于得赏，那是她凭自己的能力得来的，跟郑姨娘有毛关系？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姨娘喽？”
郑姨娘一点也不觉得违和，反而道：“感谢就不必了，只是你得去你父亲面前，替我澄清。”
陆凉微冷笑之余，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许，“郑姨娘，你的脸怎么那么大？”
郑姨娘起初没反应过来她的讽刺，碰了碰自己的脸，“我的脸怎么就……”话未说完，便反应了过来，十足恼恨，但碍于还要这个贱丫头帮忙，她只能将怒意强压了下去。
“微微，我知你对太子尚未死心，只要你能说服国公取消对我的惩戒，我便替你去求太子，让他收了你。”
陆凉微漫不经心地说：“哦？姨娘就那么笃定，太子会听你的话？”
郑姨娘得意地说：“我怎么也算是他的丈母娘，加上还有霜儿，我们一起替你说情，太子兴许就同意了。总比你一个人在那里努力有效果。”
她嘴上说得笃定，心里却不以为然，就算太子真能听她的，她也断不能让太子纳了这小贱人。
她这般说，不过是想哄了陆凉微去给自己说情。
若不是没有办法，她也不会来请陆凉微帮忙。
还不是陆赫天这次真的动了怒，而且，整个震国公府，除了老太君以外，陆赫天也只听陆凉微这个小贱人的话。
陆凉微面色淡了下来，“姨娘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去跟父亲说。”
第六十三章 只怪我当初太眼瞎
郑姨娘一听，喜上眉梢，同时，在心里更加鄙夷陆凉微了。
她就知道，只要搬出太子，这个愚不可及的小贱人，准会妥协照办。
“那姨娘我就回去等你的好消息了。”
“姨娘慢走。”陆凉微含笑点头。
等郑姨娘一走，珠玉跺了跺脚，满脸着急之色，很是不能理解。
“小姐，您怎么就答应帮郑姨娘了？她那个人最是阴险，根本就不会去太子跟前求情的，她不过是在哄骗您。”
陆凉微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瞬间，口腔里便弥漫了桂花的香味，“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珠玉不解，“那您为何……”
“她会哄骗我，我就不能哄骗她吗？我这边若是直接拒绝了，她必定会去找陆云霜。陆云霜如今贵为太子妃，又怎能允许自己的生母被送去庵庙修行？她势必会找太子，让太子压制父亲，迫他取消对郑姨娘的惩戒。”
珠玉闻言，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小姐你好聪明啊，您假装答应郑姨娘，其实是为了拖住她，等到国公让人送她去庵庙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
陆凉微嘴角轻勾，“还不算太笨！”
珠玉吐了吐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小姐被郑姨娘提的条件吸引了，毕竟……”
陆凉微不紧不慢地接道：“毕竟我以前那般喜欢太子，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身边钻，是吧？”
珠玉垂下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陆凉微失笑，手撑在额头上，有些头痛，“看来，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我对太子早已死心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珠玉闻言，立即有些心疼地说：“小姐，你也没做错什么，要怪也只能怪太子太无情，陆云霜太狡诈。”
陆凉微摇了摇头，“不，只能怪我当初太眼瞎。”
珠玉：“……”
陆凉微笑了笑，也不解释，放下书本，起身道：“去看看老太君。”
“哦。”珠玉点点头。
“对了，把昨天皇上赏赐的南海珍珠也带上。”陆凉微交代道。
“好的，小姐。”珠玉轻快地应了声。
陆凉微过去福寿堂的时候，看到老太君正在练拳。
老人家虽然已经七十岁了，却是精神奕奕，她今日穿了一身紧身的短打，站在院子里练拳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已经七十高龄了。
别看老太君清瘦，又如此高龄了，招式却一点也不缓慢，并且拳拳生风，很是唬人。
陆凉微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
陆家是以武传家的，当年老国公跟着先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陆家才有今日的显赫地位。
当然，老太君也是不遑多让。
她不似闺阁千金那样，躲在宅子里，而是拿起缨枪，像男人一般，上了战场。
一次战乱中，先帝被敌人围攻，危急关头，是她单枪匹马，救了先帝。
先帝感激她，不但对她厚赏有加，甚至还赐了她一把金剑。
那金剑相当于免死金牌，见金剑，如见皇帝亲临，还有上斩昏君，下砍佞臣的权利。
第六十四章 怕是熬也能将他熬死
手里握有金剑的老太君，在朝廷上的地位，可想而知，有多么特别。
便是龙迟，也不敢怠慢，否则，上次老太君回来，也不会急急忙忙地陪陆云霜回来了。
若是能争取到老太君的支持，龙迟的储君之位，将会更加稳固。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龙迟接近的是陆凉微，他想利用陆凉微博得老太君，及整个国公府的支持。
后来却发现，陆凉微的性子为老太君不喜，反而是庶女陆云霜，很得老太君看重。
龙迟便毫不犹豫地弃了陆凉微，而就陆云霜。
龙迟这个人野心勃勃，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只有原来的陆凉微才傻傻的为他付出一切，到头来，还将一条命给搭上了。
而陆云霜也没有让龙迟他失望。
若是按原书里的剧情走，陆凉微死后，陆云霜便成了震国公府唯一的小姐，老太君只有这么一个孙女，自然更加重视了。
让陆赫天将郑姨娘抬了正妻之位，陆云霜也由庶女身份，变成了嫡女，对龙迟更是大力支持。
只可怜陆廷琛为了给陆凉微报仇，最后却落了个惨死的下场，陆赫天接连痛失爱女、爱子，最后也疯了。
老太君承受不住打击，最终一病不起。
惨死的惨死，发疯的发疯，陆云霜却成了最大的赢家。
龙迟登基后，便将她立为了皇后，与他一起永享这繁华盛世。
想到这些，陆凉微眸底泛起冷意。
若是按剧情走，陆云霜他日必定会成为皇后，而她却不会有好下场。
以陆云霜和郑姨娘阴险狠毒的心胸，必定会对她和陆廷琛赶尽杀绝。
便是为了自己，她也不能让龙迟得偿所愿。
只要龙鞅不死，怕是熬也能将龙迟熬死。
毕竟，龙鞅还那么年轻，若是病愈后，再生下子嗣，那龙迟这储君之位，就尴尬了。
她一扫心底的阴霾，嘴角蕴了一丝笑意。
“看来皇上赏赐给你的南海珍珠，确实是极好的。瞧把我的微微丫头乐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老太君打趣的声音传入耳中，陆凉微这才回过神来。
就见老太君已经练完一套拳了，正拿着兰姨递过去帕子在擦汗，脸上却不无揶揄之色。
陆凉微迎上前，扶住老太君的手臂，笑眯眯地说：“还真被祖母说对了，我就是得了皇上的赏赐，特地跑来祖母这里炫耀来了。”
老太君戳了戳她的脑门，笑骂道：“你这丫头，目的不要太明显，什么炫耀，分明是嫌弃你家祖母没见识。”
“祖母这话可就说反了，祖母明明见多识广，没见识的是我才对。”陆凉微吐了吐舌，一脸俏皮。
老太君见了，越发的慈祥和蔼了，摸了摸她的脑袋，“算你有自知之明。”
说罢话，祖母二人进了客厅。
兰姨端来两杯泡好的茶。
给老太君的是一杯养生茶，给陆凉微的是一杯放了红枣的花茶，很是贴心。
“谢谢兰姨。”陆凉微抿了口红枣花茶，由衷地道谢。
兰姨笑着摇头，“二小姐客气了。”
……
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六十五章 堪比一座城池
二小姐，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那么乖巧懂事，又会逗老太君开心，跟从前，真是判若两人。
陆凉微喝完茶，便从珠玉手里拿过装着的南海珍珠的楠木盒子，走到老太君身边。
盒子一打开，珍珠柔和璀灿的光芒，顿时流泄了出来。
“哇，好漂亮！”珠玉惊呼出声。
陆凉微也惊叹地看着盒子里的珍珠。
老实说，在龙鞅开口赏赐她南海珍珠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身为古中医世家的传人，自是见过不少宝物的。
但如眼前这样漂亮的珍珠，还是第一次见。
这些珍珠被串成了一条项链，一颗颗只有沙粒那般大小，却圆润饱满，无一丝瑕疵，而且色泽柔和漂亮，可以说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怪不得当时龙鞅一说完赏赐之物，所有的女眷们，无不羡慕嫉妒。
这南海珍珠，果然是稀世珍宝，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她伸手拿了出来，放到老太君手里。
老太君观赏了一会儿，点头赞赏道：“一直都说南海的珍珠是有市无价，果然如此。这么一串珍珠，堪比一座城池那般贵重了。”
说着，她看着珍珠的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陆凉微咋舌，想不到龙鞅竟然那么大方。
一碗长寿面，竟换得“一座城池”。
老太君打趣地说：“你用一碗长寿面，就换得如此贵重的物品，实在太划算了，也不知道那长寿面什么味道，竟让皇上如此大手笔。”
据她了解，皇上可不是那种奢侈之人，执政以来，更多的是崇敞节俭。
忽然如此大手笔，实在不无法让人不多想。
她目光忍不住落在孙女儿的脸上。
这丫头继承了凌氏的美貌，自小便粉雕玉琢，十分讨人喜欢，但随着年龄长大，性子也变得骄纵跋扈，让人避而远之。
长相上的优势，不但没能给她加分，反而让人觉得是空有美貌。
可这段时间以来，她整个人却好像换了个人般，没了以前的骄纵任性，反而变得越发讨人喜欢了。
都说相由心生。
因为性子转变了，心境也不同往日，本就出色的容貌，就变得更加璀灿夺目了。
皇上突然赏赐……
老太君眉头皱了下。
陆凉微自然不清楚老太君心里的想法，眨眨眼睛，调皮地说：“祖母想知道什么味道啊，那简单，再过不久，祖母便是大寿了，等祖母大寿那日，我也给您做碗长寿面，不过到时候，祖母可别嫌弃哦。”
看着孙女儿古灵精怪的样子，老太君心里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暂时压下去，打趣地说：“我哪里敢嫌弃，就怕我啊，是吃不起你做的面。”
陆凉微眨了眨眸，一副不解地样子。
老太君一副肉痛的样子说：“你的一碗长寿面，相当于南海珍珠的价值，我若吃了，得付出什么代价？你的长寿面实在太贵了，我可吃不起。”
陆凉微恍然大悟，大方地说：“原来祖母是心疼自己的东西了。这样吧，您是祖母，我给您算优惠一点，您只需用半座城池来换就可以了。”
第六十六章 可不是个好归宿
老太君差点笑喷，手指点上她的脑袋，笑骂，“你那长寿面是镶金，还是镀银了？你可真敢开口！”
陆凉微笑眯眯地说：“本来是不值钱的，可谁让皇上非要赏南海珍珠呢，这面啊，因为皇上的关系，自然就变得独一无二了，可不就是镶金镀银吗？”
老太君转头对兰姨抱怨道：“瞧这丫头，真是越说越来劲了，不过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长寿面，到了她嘴里，就变得独一无二了。”
说着抱怨的话，但眼角眉梢却俱是笑意。
兰姨也跟着笑道：“要我说啊，二小姐这张嘴，不去做生意，实在太可惜了。”
“就是就是，她若去做生意，定能赚得盆满钵盆满。”说完，老太君便笑了起来。
笑声爽朗。
陆凉微不满地说：“祖母跟兰姨就会欺负我，哼，我走了。”
老太君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花，挥手驱赶，颇为嫌弃地说：“行行，要走，快走，别在这里碍眼。”
陆凉微眼睛转了转，忽然一把抱住她的手臂，“祖母赶我走，我便偏不走，我就是要留在里，烦祖母。”
老太君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眼中的慈爱，仿佛要溢出来。
兰姨看在眼里，很是感慨，其实老太君心里是很疼二小姐的，不止因为她是嫡出的孙女，更因为，她是凌氏生的孩子……
但以前二小姐做了太多错事，让老太君失望透顶，可又狠不下心来重罚她，所以在她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干脆眼不见为净，跑去天竺寺礼佛了。
这次回来，二小姐却变了，不再似从前那般任性妄为。
这些，老太君都是看在眼里的，对她的喜爱，便由内而外的表现了出来。
这份喜爱，可不是云霜小姐能够比的。
等陆凉微走后，老太君原本轻松开怀的面色，却变得凝重起来。
兰姨跟在她身边伺候那么久，自然是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不解地说：“可是有什么不对?”
老太君叹了口气，“微微那丫头的转变，也不知是好是坏？”
兰姨笑道：“以前二小姐那般性子，您老是担心她以后会吃亏，现在二小姐懂事成熟了，您还是忧心忡忡的，要我说，现在二小姐这般，挺好的。”
老太君摇了摇头，“微微变得懂事了，我自然感到欣慰，可就怕她变得太好了，太过打眼。”
兰姨娘拧眉思索了片刻，终于明白了过来，“您是担心皇上……”
老太君没有否认，只幽幽叹了口气，“皇上是难得的明君，但我却是不希望，微微入了他的眼。”
“您会不会多虑了，皇上今年也有三十了，二小姐也才十五岁，两人相差甚大，应该不会有可能……”
老太君叹了口气，“但愿吧。”
其实她如此担心，并不是因为年龄的关系，而是皇宫毕竟太复杂，凌氏在的时候，她答应过她，要为陆凉微寻一个如意郎君，让她平安喜乐过一生。
而皇上虽是难得的明君，却不会是一个如意郎君，光是那三宫六院，就令人头疼。
虽说皇上妃嫔不多，但那四妃，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皇宫可不是个好归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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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她只盼，是自己多虑了
还有就是，皇上登基那么久，却至今一无所出，不得已，才立了龙迟为储君，可见皇上身体定是有什么隐疾。
入了宫的女子，没有子嗣，又如何站稳脚跟？
而日后龙迟当上太子，云霜当上皇后，他们会善待微微吗？
其中种种复杂，老太君并没有对兰姨一一道明。
她只盼，是自己多虑了。
从福寿堂出来，陆凉微便带着珠玉直接出了国公府。
这段时间，她都闷在府里看医书，要不就是捣鼓一些药材，除了昨日进宫外，却还没有认真地踏出过府门。
她带着珠玉逛了一圈，买了想要的东西，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家名叫醉香阁的酒楼。
她眼睛微眯，停下脚步。
“珠玉，我肚子饿了，进去吃点东西。”她说着，便大步朝酒楼走去。
珠玉抓了抓脑袋，又看了看手里提着的各式零嘴，心想，刚才小姐不是才吃过许多东西？
怎么又饿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极快地跟了上去。
醉香阁，此时正是用膳的时间，因此，酒楼里来来往往很多客人。
而来这里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
因醉香阁不单菜式好，就连酒水，也是整个帝京出了名的美味。
每天来这里用膳的客人，络绎不绝，而且其菜金更是贵得离谱，醉香阁也只接待达官显赫，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陆凉微带着珠玉走进来，看到酒楼里果然宾客不绝，暗道，不愧是陆云霜最赚钱的产业之一。
可她还知道，这醉香阁明面上是酒楼，但实则，却暗中豢养了一大批杀手，专门帮她杀人和收集情报。
龙迟能那么顺利登上帝位，陆云霜确实功不可没。
只不过她的手段，太过卑劣阴毒，并且滥杀无辜。
醉香阁小二，见她衣着虽不十分华丽，但看得出，衣料都是上等的，便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
“姑娘楼上雅间请。”
陆凉微打量了一眼醉香阁的格局，然后指着大堂靠窗的位置道：“坐那吧。”
“好咧，姑娘请！”小二应了声，训练有素地将陆凉微带至指定位置。
点了几个菜，陆凉微拉着珠玉一起坐下来吃。
这段时间的相处，珠玉已经习惯了小姐的转变，初时还有些拘谨，但这会儿已经放开了许多。
“小姐，这醉香阁的菜，你以前是最喜欢吃的，多吃一点。”珠玉殷勤地给陆凉微布菜。
老实说，刚才逛街的时候，她已经吃了不少东西了，这会儿虽然美食在前，却没什么食欲了。
“不用给我夹菜，你顾着自己就可以。”陆凉微连忙阻止她，并且将菜都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太瘦了，多吃一点。”
珠玉立即红了眼圈，觉得小姐自上次的事情后，整个人都变了很多，不但脾气收敛了，还变得善良，都会体恤她们下人了。
“小姐……”
看到小丫头莫名红了眼圈，陆凉微瞬间明白过来，不由很是汗颜。
小丫头分明是误会了，她只是吃不下东西了而已。
她拍了拍她的肩，“好了，不要多想，赶快趁热吃。”
第六十八章 毫无遮掩
陆凉微并没吃什么东西，倒是珠玉吃得津津有味。
以前她虽然也常来这里，但她也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着小姐吃。
这还是第一次吃醉香阁的菜，果然如外面所传那般，特别好吃。
在小丫头埋头吃饭的时候，陆凉微的目光却四处打量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俊俏的公子。
陆凉微一眼就看出来，这俊俏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作男装打扮的陆云霜。
她身后跟着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
那青年正是林清媛的未婚夫，陈叙平。
陈叙平走在后面，因此，他眼里对陆云霜的倾慕之色，毫无遮掩。
大堂里都是人来人往的客人，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的陆凉微。
走出醉香阁，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脏污的小乞丐，突然凑了过来，“公子行行好，施舍一点给小的吧。”
陆云霜见状，眉头厌恶地蹙了下。
陈叙平见了，立即上前，将那乞丐给踹了出去，“滚一边去。”
那小乞丐惨叫一声，被踹出好远，并倒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下，不但没有讨到一个铜板，还被打成了重伤。
过往行人，都看到了陈叙平的暴行，不由一阵指指点点。
陆云霜见了，眉心微蹙，很是不耐烦，“叙平，你何必下手那么重，人家不过是想讨几个钱罢了。”
陈叙平知她心善，便安抚道：“这样的贱民，你又何必在乎他的生死，他要钱，我给他便是。”说着，解下腰间一个钱袋，丢到了乞丐身上。
陆云霜见他给了钱，便没再多说什么，看也没看那乞丐一眼，率先朝前走去。
陈叙平连忙跟了上去。
行人见人走远了，这才怒骂道：“真是丧了良心的王八蛋，不肯给钱，也不要打人啊，把人打伤了，给一些钱，便一走了之，实在太过分了。”
“那些有钱人，还不都一样，今天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有人连连叹息。
“这乞丐半天了也不起来，该不会是被打死了吧。”这时，有人察觉不对劲，惊呼一声。
陆凉微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有行人在喊叫，却并没有人上前。
只因小乞丐身上，实在太脏，加上刚才那人踢的那一脚，确实很重，万一这小乞丐已经死了，去碰的话，也是一件晦气的事情。
行人虽然有些同情，却没有人愿意多管闲事。
珠玉也见惯不怪了，正要拉了小姐走，却见小姐已经朝那小乞丐走去了。
“小姐？”珠玉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陆凉微在小乞丐身边蹲了下来，他的脸被头发遮掩住了，只隐约能看到瘦弱的轮廓。
陆凉微也不嫌脏，伸手探了探小乞丐的鼻息和脉博，发现他只是重伤昏迷了，倒无性命之忧。
“小姐，他怎么样了，没事吧？”珠玉站在她身后，见她在给小乞丐检查，不由出声问道。
这段时间，小姐几乎医书不离手，而且平时也会拿她跟院子里的小丫头练习诊脉，以及针炙。
因此，珠玉知道，自家小姐，确实学到了些皮毛。
“他重伤昏迷了，得让她尽快到医馆去治疗。”陆凉微说着，便伸手去扶小乞丐。
第六十九章 遇到龙鞅
珠玉大惊，“小姐，还是让奴婢来吧。”
正在这时，陆凉微手里一轻，那小乞丐已经被人抱了过去。
看到来人，陆凉微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初七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陆凉微这才看到他身后走过来的龙鞅。
今日，男人穿了一件很普通的青色宽袍，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却难掩那满身的气度风华。
高深莫测的眸子，远远望过来，便让人呼吸一紧，有种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
他手里拿了一柄折扇，却并未打开，只是握着。
他闲亭信步般地走来，有几分慵懒，几分散漫。
生人勿近的面庞，充满了禁欲感，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只是，他身上有种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易造次，只能远远看着。
走到近前了，陆凉微才发现，他的面色，透出一丝苍白之色。
龙鞅停下脚步，看着才到自己胸前的小丫头，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却有些玩味地落在她刻意丑化过的脸上。
原本纤细的黛眉，被她刻意画得很粗，两颊和额头上，也点上了一粒粒的斑点，将她原本清艳绝俗的脸给遮盖住了。
察觉到男人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陆凉微不由感到赧然，轻咳一声，才道：“您怎么也来了？”
说着，想起来什么事情，也不等他说话，径自朝初七道：“这个孩子伤得很重，得就近找个医馆给他医治。”说罢话，目光四处看了看，恰好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医馆，“去那里吧。”
初七看了眼龙鞅，见他点了点头，便抱着那个孩子，快步走向医馆。
陆凉微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那孩子确实很可怜，本身就饿得皮包骨了，被陈叙平重重地踹了一脚后，便陷入了重度的昏迷中。
医馆大夫见了这个孩子，都吃了一惊，“怎么伤成这样了？快把孩子放下来。”
初七将孩子抱到靠窗的竹榻上，医馆大夫便立即走了过去，开始给那孩子诊断。
之后，大夫又开了个方子，让医馆的伙计抓了药，拿去煎。
大夫在给孩子诊治的时候，陆凉微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对于中医，她十分热衷并感兴趣。
其实这个孩子，她也能治，但医馆近，她第一时间便想着先送来医馆，没想到竟会碰到龙鞅。
这时，见老大夫诊治完，陆凉微立即上前询问：“大夫，这个孩子，没什么大碍吧？”
老大夫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竹榻上昏迷不醒的孩子，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叹了口气道：“这个孩子平时吃不饱穿不暖，身体缺乏营养，加上肚子上受到了重击，才会吐血昏迷，若不及时送来医治，这个孩子怕也挨不过今晚了。”
陆凉微松了口气，点点头，“有劳大夫了。”说着，伸手摸向腰间的钱袋，付诊金给他。
“大夫，这个孩子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而且我看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麻烦大夫多费费心，起码等到他康复后，再让他走。”
第七十章 由不得她了
大夫点了点头，也没客气，收下了诊金，“姑娘放心，我这悬壶馆本就是医病救人的地方，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的。”
陆凉微看得出，这个大夫并不是恶人，便从珠玉手里取过一个钱袋，一并交给了大夫，“这个钱袋，是那个孩子的，他醒来后，麻烦你交给他吧。”
大夫接过，和颜悦色地答应了下来。
陆凉微又去看了眼那孩子，见那孩子躺在竹榻上，小小的一团，实在有些可怜，放他在这里，又觉得有些不放心。
现在虽然是三月了，但气温还是有些低，她伸手将竹榻上的被子，盖在了那孩子身上，然后又取出一块银子，交给医馆的伙计。
“麻烦你跑一下腿，帮这个孩子买两身干净的衣衫，剩余的，便打赏给你了，这几天，还请你好好照顾一下他，我过两天会再来看他的。”
那伙计满口答应了下来，并打包票，“姑娘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陆凉微点了点头。
她并不是个多事的人，但这个孩子，还那么小，又受了伤，实在很可怜。
但眼下，将他留在这个医馆，却是最合适的，等过两天，她再来看看好了，到时再作打算吧。
心里有了决定，陆凉微转头，却看到龙鞅那张冰冷的，充满了冷魅气息的脸。
不知为何，看到他微微绷紧的嘴角，便觉得，他此时应是心情不好。
可是为什么？
刚才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陆凉微有些奇怪。
龙鞅看了眼竹榻上的孩子，转身走出了医馆。
陆凉微迟疑了下，但还是跟了上去。
赵乾凑到她身边，脸上笑眯眯的，带着笑意，问道：“陆二小姐，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孩子怎么受的伤？”
陆凉微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
她扬了扬眉，有些不解。
赵乾可是龙鞅的心腹，并且还是大内总管，职权颇大。
平日里，巴结讨好他的人，定不在少数，可他现在这般，却是为何？
陆凉微装作没有察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不过却没提陆云霜和陈叙平，只说打人的是两个醉香阁出来的客人。
她并不是要替陆云霜和陈叙平隐瞒，只不过，她若直接说是他们，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觉得她是出于嫉妒故意陷害陆云霜。
赵乾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说着，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主子，有些忧心忡忡地说，“二小姐，你上次说，能医好我家主子的病，不知……”
陆凉微明白他的意思，“我既然说过，便是有把握的。”
赵乾闻言，目光一亮，堂堂大内总管，竟是满脸激动之色，“二小姐，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跟咱家来。”
陆凉微知道龙鞅今日突然出宫，必定是为了昨晚那长寿面之事。
她心里明白，龙鞅一定奇怪，她为何能医治，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
但既然她有言在先，此时便是不想惹麻烦，也由不得她了。
第七十一章 臣女胆子小
珠玉拉住陆凉微的手，有些心惊胆颤地说：“小姐，皇上他怎么……”
陆凉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多说话。
珠玉只好闭了嘴，忐忑地跟在她身边。
几个人在闹市里穿行，然后到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巷子的尽头，有一处不起眼的宅子。
开门的是个老者，虽然上了年纪，但脸上却一根胡须也没有，陆凉微猜测，这个人原本很可能是宫里的太监，是被派到这里来守着宅子的，可见，此人应是龙鞅的心腹。
龙鞅当先进了宅子，陆凉微不敢怠慢，也跟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才发现，这个宅子并不大，却十分幽静，除了守门的老者，并没有多余的人。
看来，这里是龙鞅在宫外的一个隐密落脚处。
龙鞅走在前头，一直未发一语，好似已经忘了陆凉微的存在了。
进了客厅，陆凉微看到里面已经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清瘦老者候在那里了。
他手里拿着医书在看，手边则放了一个药箱。
看到龙鞅进来，立即放下书本，起身行礼，“臣叩见皇上。”
“这是在外面，林院首无需多礼。”龙鞅说话的时候，脚步未停，直接走进客厅，在首座的椅子坐了。
陆凉微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走了过去，“臣女给皇上请安。”
刚才在外面，不适合行礼，但如今进了屋子，便由不得她再装聋作哑了。
龙鞅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们都坐。”
陆凉微等那林院首先坐了，这才挑了张稍远些的椅子。
才坐下，便感觉到皇帝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愣了下，就听皇帝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陆二小姐，可是担心朕会将你吃了？”
陆凉微看了眼大家的距离，默了默，她确实是故意为之。
听说皇帝不近女色，更不允许，女子出现在他面前三丈之内。
龙鞅这人太可怕，她觉得还是远离一点比较安全。
但没想到却被他一眼就看穿了小心思。
不过，她自然不能说实话，狡黠的眸子，眨了下，才恭敬地说：“皇上龙威太盛，臣女胆子小，不敢距离太近。”
赵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陆二小姐这马屁，拍得可真是清新脱俗，他自愧不如。
果然，就见龙鞅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只是那笑稍纵即逝。
他高深莫测的眸子望向陆凉微，却是没再为难她。
林院首有些讶异地看了眼陆凉微。
他在皇上身边伺候那么多年，可是头一次，见皇上对一个女子，这般和颜悦色的，忍不住多看了陆凉微两眼。
“昨晚的长寿面，是怎么回事，你在里面都加了些什么？”
这时，龙鞅忽然开口。
林院首为之一惊，看向陆凉微的目光震惊又意外。
原来那碗长寿面，就是她做的？
近来，皇上的病情有恶化之趋势，若不加以控制，皇上很可能，熬不过年底……
他急得头发都白了，因此昨晚皇帝生辰宴，他便没有去，而是在太医院琢磨医治皇上病情的方案。
第七十二章 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后面他听赵乾说了，当时皇上在寿宴上，旧疾突然发作，若非那碗长寿面，皇上的病情，很有可能就会暴露在群臣面前。
当时他听到的时候，狠狠吃了一惊。
幸好有陆二小姐救场，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陆凉微早就知道龙鞅今日将自己叫到这里来，是为了长寿面一事，此时被问及，却是不慌不忙，说了几个常见药材的名字。
“臣女在面里加了些可以暂时止痛的药材，有川穹、丹参……”
林院首撂了撂胡子，点点头，“没错，这几味药材，却是有缓解病痛的作用，不过，陆二小姐，是怎么知道皇上不适的？”
此言一出，龙鞅目光锐利地朝陆凉微看了过去。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了，陆凉微是怎么知道他发病的？
满殿那么多人，都没人发现，偏偏陆凉微发现了，这件事情，确实很奇怪。
陆凉微心里咯噔一沉，察觉帝王已起了疑心，不过，她早就想到会面临这一刻，早想好了对策。
她微微苦笑着说：“不瞒皇上，其实昨晚，臣女并没有特地为您准备生辰礼，臣女当时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恰好臣女厨艺尚可，便临时想到了长寿面这一茬。
起初，臣女并没有想过要在面里加药材，后来臣女无意瞥见皇上的面色，似有些苍白，便猜测皇上兴许是旧疾发作了，便擅作主张，煮面的时候，加入了一些可以止痛并缓解皇上病情的药材，那些药材，对人体并没有害处的，若臣女猜错了，皇上吃了面，也不会有大碍。”
听得她条理清晰地解释，林院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陆二小姐说的这几味药材，对人体确实没有害处。”
龙鞅莫测的眸子，望向陆凉微，开口说了句，“陆二小姐的眼睛，倒是厉害得很。”
陆凉微：“……”她莫名地看了眼皇帝，不明白他的关注点，怎么跟林院首不一样？
想了想，说：“谢皇上夸奖！”
赵乾：“……”主子是在夸她吗？他怎么觉得，自家主子的话，有些贬损之意？
龙鞅嘴角微抿，他不信这个丫头，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倒是从善如流！
这时，林院首有些奇怪地说：“听陆二小姐之言，似乎早就知道皇上的病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罢，他目光看向赵乾，有询问之意。
赵乾似乎对他有所隐瞒。
皇上的病，一直以来，都是由他亲自诊治的，除他外，并没有几个人知晓，可谓是十分保密了，这陆二小姐，又是如何得知的？
赵乾看了看主子，然后才道：“之前发生了一件意外，陆二小姐恰好会医术，给主子诊过脉。”
林院首闻言，看向陆凉微的目光，便更加震惊了。
“想不到陆二小姐年纪轻轻，已经懂得医术了，实在难能可贵。”
他以为陆二小姐充其量只是会做些药膳，而昨晚皇上的寿宴上，也只是误打误撞地解了皇上的困厄，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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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臣女还想取一点血
这陆二小姐，看着年纪不大，实在看不出来，竟然会医术。
不过，林院正并不是那种迂腐之人，除了有些惊讶外，倒是并没有露出轻视之意。
他不觉得女子学医，有什么不妥。
陆凉微看得出来，这位林院正是个心胸宽阔之人，所说的话，也是真心的。
“我不过是恰巧看了几本医书罢了，倒是让林院正见笑了。”
林院正顿时来了兴趣，“不知陆二小姐看的都是些什么医书，竟然只是看了看，就让陆二小姐能够诊断病情了。”
他这话纯粹只是好奇，并无挖苦讥讽之意。
陆凉微很是谦逊地说：“是几本关于医术的杂谈类书籍，不过都是些解毒方面的知识。”
林院正心里微微一动，“解毒？”
陆凉微轻轻颔首，“没错。”
“那不知，陆二小姐对于皇上的病情，有何见解？”林院正虽然医术高明，但对于解毒方面，却并不是十分擅长。
加上皇上的病，确实是因为中毒导致的，那么多年下来，已经成了顽疾，要解除，实在棘手。
而且，这些年来，除了他给皇上治病外，皇上暗中还请了许多江湖上的神医，前来给他医治，但无一例外，都是无功而返。
眼见着，皇上的病情渐趋恶化，林院正头发都快急白了。
这时听到陆凉微似懂解毒之术，神情便显得很是迫切。
既然皇上能让这陆二小姐到这个地方来，显然也是被皇上所信任的，因此林院正说话，便没有了顾忌。
陆凉微看了眼没有说话的龙鞅，轻声道：“法子是有，但我必须给皇上进一步的诊断，才能知道用哪一种法子治疗。”
上次在书房，时间太仓促，她仅仅是给皇帝把了下脉，知他是中了毒，并且那毒已经逼近了他的心脉，但具体是中了什么样的毒，却还不清楚。
原书里面，对于龙鞅的病症，也是一笔带过，只说是病入膏肓，而陆云霜却知道治疗的法子。
如今看来，陆云霜所知道的那法子，大概就是她从凌氏的书房取走的那几本医书里面看来的。
林院正闻言，却是有些迟疑地看了下龙鞅。
皇上素来不喜女子出现在一丈之内，又如何会允许陆二小姐给皇上进一步诊断？
可陆二小姐又似乎极有把握的样子。
林院正正思索着，要怎么劝谏皇上的时候，却听皇上开口道：“陆二小姐想怎么给朕诊断？”
林院正闻言，松了口气。
他是清楚皇上的病症，但多年来，苦于无解之法。
见陆凉微想亲自给皇上诊断，他这时候，倒是不好将所知的病症说出来，以免到时候影响了陆凉微的判断，因此闭口不言。
龙鞅将袖子往上拉了拉，然后将手腕搁在了桌面上。
陆凉微见状，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龙鞅会这么好说话。
对上男人阗黑深沉的眸，她索性把话一次性说完。
“除了把脉，臣女还想取一点皇上的血。”
什么？
赵乾的面色，立即就是一变，皱着眉道：“陆二小姐，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七十四章 臣女逾矩了
见赵乾这般激动的反应，陆凉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龙鞅可是皇帝，她突然提出要取皇帝的血，这种要求，落在他们耳中，简直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更何况，取血可是要划破皮肤的。
而平时，在皇帝面前，除了他的近身侍卫和御林军统领之外，是不允许任何人佩带刀剑的，就是以防有人想要谋刺皇帝。
她这么贸贸然地提出要取血这样的话，赵乾才会那般反应，连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抬眸看了眼皇帝，见他并未露出怒色，这才松了口气，解释道：“臣女只是想透过血液，检查一下，您究竟中的是什么样的毒，臣女好对症下药。”
赵乾闻言，皱了下眉，觉得这陆二小姐，实在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她这分明是仗着主子待她与旁人不同的态度，便无所顾忌了。
林院正给主子医治那么多年，都没提过这般过分的要求，她一个丫头片子，却敢如此放肆。
他刚要喝斥她，却见自家主子，一点怒意也没有。
“你想要多少？”意外的，龙鞅的语气，格外温和。
“不用多，大概这么一杯子就够了。”陆凉微拿起桌上的小瓷杯，比划了一下。
赵乾瞪圆了眼睛，这么一杯，主子得流多少血啊？
刚要喝斥她，却听到主子吩咐道：“赵乾，取匕首来。”
“主子……”赵乾想要阻止，但龙鞅一个眼神扫过来，到嘴的话，立即咽了回去，“是。”
很快，赵乾便将一把匕首呈到了龙鞅面前。
龙鞅接过来，看到陆凉微杵在那里，薄唇抿了下，“陆凉微，还不过来接着？”
陆凉微拿了杯子，依言上前。
手起刀落，龙鞅很是干脆地在自己的掌心处划了一刀。
“主子！”赵乾惊呼一声，本就白的脸，更白了。
龙鞅不理会他，被刀划过的掌心处，立即便有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陆凉微赶紧用杯子承接住滴落下来的血液。
她目光偷偷瞥了眼皇帝，却不期然撞进他黝黑深沉的眸中。
那双眸子高深莫测，此时正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她惊了下，立即垂下视线。
想到他刚才连名带姓地称呼，心想，他莫不是生气了？
以往，他都是叫她陆二小姐的……
待血装得差不多了，她顺手便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瓶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又拿了干净的帕子，绑在的他手上。
她这一串动作，做得很自然连贯。
龙鞅看着被包起来的掌心，眸内浮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淡淡笑意。
“没想到陆二小姐随身还带了这些东西。”
陆凉微正在收拾药瓶，闻言，漂亮的小脸上，闪过懊恼之意，连忙抓住龙鞅的手，将帕子给解下来。
“臣女逾矩了，还是让林院正给您包扎吧。”
绵软的小手，突然覆在手背上，让龙鞅怔了下。
他垂眸看了眼。
少女莹白纤细的手指，扶在他的手背上，显得异样小巧。
他从不知道女子的手，竟然是这般柔软小巧的，不由多看了一眼。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轻轻避过了她的动作。
第七十五章 直接上手拨皇帝的眼皮
垂眸看着掌心上绣着彩蝶的帕子，出人意料地说：“这帕子是你绣的？”
陆凉微简直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了，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老实回道：“并不是，臣女女红不行，这是臣女的丫头绣的。”
龙鞅点了点头，“看你的样子，女红大抵也是不行的。”
陆凉微一听，便有些不服气了。
看她的样子？
她的样子怎么了？
“皇上一向都是这样以貌取人的吗？”她有些气不过，说话的语气，不免显得有些冲。
赵乾皱眉，这陆二小姐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竟敢这般与主子说话！
实在太没规矩了！
龙鞅倒是并不在意她的态度，看到她粉润的小脸，因为气恼，而染上的一抹红晕，反而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这个丫头，明明年纪尚小，却偏偏每次见她，都端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让他感到好笑之余，便忍不住想逗逗她。
眼下这般模样，就很好。
这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该有的样子。
他此时温和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莫测高深的眸子，认真地审视了她一眼，才语气淡淡道：“朕若是以貌取人之辈，陆二小姐怕是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言下之意，便是，他若是以貌取人之人，便不会相信陆凉微能有本事治好自己的病。若是那样，今日，陆凉微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陆凉微接触到他如雪般冰凉的眼睛，心下一惊，有些后悔刚刚说的话。
她垂下眸子，貌似恭顺地说：“皇上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了臣女的本质，臣女佩服。”说完，紧跟着便道了声“臣女冒犯了”，伸出手搭在他的脉搏上，诊断了片刻，又伸手去撩他的眼皮。
龙鞅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陆凉微，你想做什么？”
陆凉微不慌不忙地说：“臣女在给皇上做进一步的检查，还望皇上能够配合。”
龙鞅定定看了她片刻，终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陆凉微得了自由，毫不客气地去翻他的眼皮。
这一刻，在她眼里，龙鞅就是只是个病人，既然是病人，自然不能区别对待，该怎么检查，便怎么检查。
她这番举动，让赵乾跟林医正都看呆了。
陆二小姐……胆子可真大，竟然这样直接上手就去拨皇帝的眼皮。
而让他们更加惊吓的是，陆凉微接下来的话。
“皇上，麻烦您把舌头伸出来，臣女看看。”
赵乾实在忍不住了，冷喝一声，“陆二小姐，你放肆！”
陆凉微淡凉地瞥了他一眼，“你是大夫，还我是大夫？还是说，你不想皇上好了？”
赵乾面色一变，“咱家自然希望皇上龙体康复，你……”
“那就闭嘴！”陆凉微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继续看着皇帝，“还请皇上继续配合臣女。”
龙鞅被她这副紧迫盯人的样子，盯得有些不自在。
高深莫测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既然还要做这些检查，为何还要取朕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