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重建象阳县(九)
姜芃姬一边拧紧了眉心,一边看着手上的羊皮图。
孟浑见她专注,更是不敢打搅。
半响之后,她的手指在图纸上画了一条路线。
“我们这么走。”
孟浑看了眼羊皮图,眼底带着些疑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笃定。
姜芃姬喘着粗气,一口气将水囊喝了半袋,然后将它丢回大白的马饰上。
“那人生前没有明说地方在哪里,但是他身上的痕迹昭示了一切。”
姜芃姬用手掌抹了一把脸,手心全是热腾腾的汗液,
“这几日高热无雨,他的衣裳染了大片污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是从双足到膝盖处的裤腿却比其他地方干净一些,草鞋夹了点儿水草,这说明他在逃亡过程中曾涉水……从坤舆图上来看,两段路之间有河流水草……符合这些条件的,唯有这里。我想部曲应该是且战且退,藏身于此……不敢百分之百确定,只能赌一把了。”
孟浑仔细看了一眼姜芃姬指出的地方,神色凝重。
“若真是如此,他们兴许都还活着……”
按照图上显示来看,姜芃姬指着的这个地方地形曲折,容易躲藏。
“希望如此。”她面色冷静,不为外物所扰,“如今天气炎热,山林容易生火。若是青衣军不耐烦浪费时间搜山,直接放火烧山,这就麻烦了。走,继续上路。”
如今时间紧迫,她自然不想耽误。
也许最后就差那么一点点时间呢?
流云飘散,橘黄的余晖洒落大地,空气越发闷热,险些压得人喘不过气。
渐渐地,夜幕低沉下来。
一处山脚,一名壮硕的中年壮汉坐在马扎上,目光凶狠地盯着前方,好似淬了毒一般。
他朝地面唾了一口唾沫,脸色不忿地道。
“呸!这些个家伙,今日一个都不放过!”
不远处,人影憧憧。
“动作都利索一些,今儿个将他们都活活烧死在山上,以祭奠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快点儿,偷什么懒呢!”
“再偷懒,小心将军一鞭子抽死你……”
“都手脚麻利点儿,干活干活……”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这处山脚响起,数千人影晃动,每个人手上怀里都抱着什么东西。
半个多时辰之后。
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弯着腰,腆着脸,对着大马金刀坐在马扎上的中年壮汉道,“将军,所有东西都差不多准备好了,这次一定让他们插翅难飞。别说是这么三五千残兵败将,就算是三五千大罗金仙来了,也得烤成熟肉,绝对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逃走。”
如今天气干燥,已经好些天没有下雨了,一旦放火烧山,火势想停也停不下来。
嘴上这么说着,中年男子心中依旧有些发毛的感觉。
之前为了泄愤,青衣军夜间偷袭所谓的伤患营。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些人反应如此迅速,全歼不成反被对方觉察。
可笑这些人愚笨,逃命都不忘带上那些拖累。
如今被他们逼得狼狈逃窜,一路死伤无数,最后更是窝囊地逃到了山上,妄图用复杂的地形甩开他们。简直愚不可及,他们何必进入深山搜索,直接一把大火烧了就行。
这些人都没有发现,山上一处巨石的后头,躲藏着一个身负弓弩的人影。
半响之后,这人面色沉重地返回山上。
他气喘吁吁地道,“底下这些畜生真的打算放火烧山……山脚下全是干燥的柴火……”
放火烧山?
这该如何?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慌了神。
这些人中间大部分都是伤患,很多人面色青白,眼眶泛黑,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这里有老人有小孩儿,还有不少青年男女,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他们只能互相抱头痛哭。
原本以为这些人能保护他们安全,带着他们逃出生天,如今却陷入了绝境。
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这般压力之下,终于有人忍不住起身怒吼。
“都是你们这些灾星,若非你们——”
噗——
这人话未说完,膝盖冒出一支箭矢,鲜血淙淙流出。
看到那人痛苦哀嚎,抱着腿在地上打滚,不少人尖叫出声,场面险些混乱。
啪!
射箭的那人将那枚箭矢拔了出来,也不嫌弃血污脏,径直塞回箭囊。
“老子希望你们搞清楚,若非为了救你们,老子和一干兄弟哪里会被困在这个破地方?”
“跟着老子三四年的兄弟,为了救你们这些废物死了。老子没抱怨,你们有什么资格开口!”
“全部都闭嘴,谁再敢嚷嚷半句,这就是下场!”
这时候,有人狞笑着附和道,“就是……若不是俺们主家宽厚,谁稀罕把你们从废墟里面扒拉出来?如今青衣军打上门了,你们倒是开始甩包袱了。早知道救回来一群白眼狼,早踏马把你们丢下,看看青衣军怎么对待你们。男的砍头砍脚,女的当妓被人睡,小孩儿一个不放过……说一句,俺是土匪出身,不介意干回老本行,先宰了你们出气!”
“够了,越说越不像话。”
开口之人是个褐衣青年,他坐在一块岩石上,身侧放着一杆银白色的枪。
剑眉星目,面貌俊朗,纵然脸上的血迹干涸,依旧不掩绝色。
他的左臂有一条近三寸长的伤口,哪怕用碎布扎紧了,依旧有血液渗出。
他似乎感觉不到手臂上的剧痛,面色如常。
若非方才的部曲说话有些过界,他甚至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大兄弟,这次是俺们连累你了。”
虽然被呵斥了,那部曲却没有生气的意思,甚至对青年露出歉然的笑意。
若非这名褐衣青年仗义相助,带着他们到处逃亡,靠着熟练地形的优势,不断靠近象阳县,一路上又几度给青衣军带去了麻烦,恐怕他们也撑不到这个时候,早早就去阎罗殿报道了。
李姓青年小幅度摇头,沉声道,“没事。”
“接下来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坐着等死……”
有人低声喃喃,众人沉默。
两千部曲,如今不足一千,剩下的兄弟为了给他们断后或者保护百姓,全都被青衣军杀害,一个一个死得惨烈。想到那些场景,甚至有人忍不住捂着眼睛流泪。
面对众人低迷的士气,有人忍不住道,“守在山上是个死,冲下去拼一把也是死。两相比较,还不如临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426:重建象阳县(十)
李姓青年听后,豪迈洒脱地道,“这般快哉之事,怎能少了李某。”
部曲小伙苦着个脸,对着李赟道,“李大兄弟已经帮俺们很多事情了,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送了性命。你身手好,武艺强,肯定能突出重围。俺们别的不求,只求李大兄弟去象阳县城跟主家郎君说一声,俺们虽然都是土匪出身,但也有骨气死战到最后,今儿没有丢他的脸!”
李赟右手提枪起身,“你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若是将你们丢下了,李某这辈子也于心不安。什么话都不用说了,要么一起冲下去再干一场,黄泉路上同走一遭。要么在这里等死,大家伙儿谁也别闹。”
李赟这般豪气作态,将众人低迷的气势拉高了一大截。
对啊,死怕什么?
哪怕今天活不下去了,顶多去黄泉路上走一遭,身边还有那么多仗义的兄弟,根本不寂寞。他们原本就是土匪,每天过着刀剑舔血的日子,对生死已经看淡了,大不了一刀下去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再来人间。
“李大兄弟,俺欠你两条命了,要是有下辈子,俺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李赟的武艺十分高强,在很多部曲看来甚至比他们的总教头还要强,一手枪法耍得虎虎生威,以一对十毫不怯场。若非李赟仗义相救,部曲早就阵亡干净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大谈豪情壮志。
别看李赟平日不苟言笑,好似十分高冷,内在却十分腼腆。
对于部曲兄弟的肺腑之言,他露出羞涩的笑意,丝毫没有要上黄泉路的哀戚。
“大家都是兄弟,哪里还计较这个。”
那部曲小伙怔了怔,半响才红着眼眶道,“对,大家都是兄弟!”
如今这个情势,部曲也无法没办法管那些百姓了。
起初若是放弃百姓,青衣军的夜袭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少伤害。
只是最后还是没舍得舍弃,一旦放弃,这些人几乎等同于被宣判死刑。
青衣军打着一切为了百姓的旗帜,实际上不过是一群暴民发泄内心怒火,肆意妄为罢了,看看他们所到之处都是什么景象吧,连土匪出身的部曲都不屑一顾,哪怕他们当土匪那会儿,做事也没人家青衣军嚣张。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无可奈何了,自身都难保,如何能保护这些百姓?
部曲众人默契地收拾箭囊里面仅有的几支箭矢,检查一下弩弓的使用情况,将腰间别着的匕首或者长刀擦拭干净,一个一个面容认真,好似不是奔赴死亡,而是迎接某种郑重的仪式。
众人都打定主意,哪怕是死,也不能让那些王八羔子爽快了。
周遭凝重的气氛影响了那些年幼的孩子,一张嘴就是哇哇大哭。
有个穿着红棉袄的小丫头,看着不过四五岁,跟着她姐姐一道逃难出来的,小手一抓捏住某个部曲的衣角,本就水汪汪的眼睛因为饿瘦显得更加圆溜,泪水在眼眶打着转,可怜巴巴地瞧着那位部曲,“蜀黍——”
“饿了?”那个部曲垂着头瞧她,默默对视一会儿。
然后,他双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包干馒头,再将自己的水囊取下。
“沾沾水,吃饱了再上路,死了也别当饿死鬼。”
小孩儿口齿不清地喊,不愿意接过水囊和馒头。
“蜀黍——不要走——”
部曲叹了一声,要是他当年没有入了土匪窝,说不定能娶上媳妇,生个这么大的女儿。
“拿着,叔叔帮你打跑了坏人,然后咱们俩一起吃。”
虽然是干馒头,但是一直用体温暖着,加上如今天气比较热,倒不是很硬。
混点儿水泡着吃,半个就能三分饱了。
狠心将小孩儿的肉爪掰开,那名部曲起身大步离开此处,与自己的兄弟一道集合。
哪怕是死,临死之前也要干一票大的!
山脚下被四千余青衣军围着,百余支火把熊熊燃烧,将人脸映成了橘黄色。
“烧吧!大家伙儿都在这里守着,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那么硬气。老子就不信了,他们被烟熏火烤,还能忍得住不出来!出来一个杀一个!其实不出来也好……听说人肉味道不错,要是煮熟了,也别放着浪费。”
残忍的话从那个壮汉口中说出,不少青衣军面露惊恐之色,但更多的人却是一脸狂热,高高举起的火把眼看就要落下。
嗡——嗡——嗡——
箭矢带着最后的怒吼从黑暗中激射而出,顷刻间就有不少青衣军倒了下来。
青衣军跟这支部曲交战好几回,吃足了弩弓的苦头。
他们也总结出了教训,当第一轮射击结束之后,没有受伤的人立刻将同伴的尸体当做盾牌。
壮汉见状,心中大为恼怒,“放火,烧死他们!”
话音刚落,一抹银白色的光芒破空而来,直直射向他的脸。
壮汉心中骇然,侧身一滚躲开,但跟他站一块儿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竟被一杆银白色的枪串了个串。
李赟借着部曲的掩护,一路杀到那名匪首面前。
他的枪用得极好,留下道道虚实难辨的枪影,快得连眼睛都跟不上。
这般强攻,直逼得那个匪首壮汉连连倒退,甚至拉过身边的青衣军当了肉盾,做了他的替死鬼。
见匪首这样动作,李赟眼神一凌,“窝囊废!”
枪势一变,只见枪身绕出一道弧度,如灵蛇一般绕过那个肉盾,直直刺向面门。
若是被刺中了,至少也能贯穿那人脑袋。
李赟脸色一沉,手感并没有预料中那般好,心下有些叹息。
收回枪,那个匪首果然无恙,只是脸上被画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真遗憾。
“李大兄弟,小心!”
一声警告,李赟出现一瞬的失神,一根火把在眼前迅速放大。
他险之又险地躲开,却不慎陷入了青衣军的包围,数把刀刃想他砍来。
青衣军的实力不怎么样,但双拳难敌四手,人家几个围殴你一个,再能打也不行。
李赟左臂伤势很重,仅凭右手根本拦不住所有的刀。
“唔——”
他选择以小保大,受重伤总比被砍成肉酱强。
最后,除了背后那一刀之外,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噗——
噗——
箭矢穿破肉体的声音响起,血花喷溅在他脸上。
李赟转头,却见之前还围攻自己的青衣军睁大了眼睛,脸上还残留着狰狞之色。
427:重建象阳县(十一)
这是部曲兄弟们的弩弓?
李赟第一时间认出那个熟悉的嗡嗡声,可他发现射箭的方向不对。
未等他思考,又是几道箭矢破空而来,精准救下几个险些阵亡的部曲。
不对!
这是救兵?
李赟脸上露出欣喜,要是可以不死,谁想去找死啊。
想罢,银白色的枪重新恢复凌厉逼人的状态,顷刻间弹退了两个敌人。
他高声喊道,“兄弟们,援兵来了!”
援兵?
难道说,之前那个主动请缨去找郎君救援的兄弟已经达成使命了?
强烈的求生欲望从内心燃起,原本颓靡的精神陡然一振,爆发出强大的反抗力。
宛若要印证李赟的话,无数箭矢嗡嗡作响,不断有青衣军的尸体倒下,两波射击之后,一队人马从黑暗处冲了过来,带头之人可不就是众人十分熟悉的孟浑?他们的杀喊声中酝酿着无尽的怒火,似乎要复仇一般,将兄弟血债尽数讨回来!
青衣军的火把没有将山林点燃,倒是将他们自己人给烧着了。
烈火焚身,惨痛的叫声混杂着杀喊声,此处宛若修罗场一般,分分秒秒都有人殒命。
姜芃姬放下弩弓,抬手将腰间的长刀拔了出来,冲向了战场。
手起刀落,几乎是一刀一条人命,不一会儿身上便染满了鲜血。
李赟重新提枪去找那个匪徒首领,哪知人家跑得飞快,见势不妙就想逃遁。
“人呢?”
他心中一疑,以手中之枪杀开了一条血路,始终未见那个壮汉匪首的身影。
眼神一错,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好似瞧见了最美的黄花大姑娘,眼睛都亮了。
正要冲过去抢人头,可不等他近身,那人的脖子划过一道白光,头颅倏地冲天而起。
再一看,一双陌生的手抓住那个落下的首级。
李赟:“……”
谁抢了他的人头?
“敌匪授首,谁不降杀谁!”
只见那个清瘦的少年高举壮汉的脑袋,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郁的不甘。
姜芃姬当然不甘心,自己精心培养、耗费巨大财力物力才养出来的部曲,险些折在青衣军手里,不杀回来她怎么能甘心?可她更加清楚,若任由事态发展,到时候只会折损更多的人。
纵然她喊出这话,已经杀红眼睛的双方也没有停手的意思。
直到青衣军渐渐落了下风,山脚下躺满了焦灰的尸体,浓郁间带着焦味的肉香充斥鼻尖,他们的理智才渐渐回笼,青衣军残部跪地投降。
“一部分人清点俘虏,另外的人去灭火,免得烧了山林。”姜芃姬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随手就将那颗首级丢在一旁,眼神透露着凶光,令人不敢与之对视,“青衣军这笔账,迟早要算回来。伤我部下,着实该死!”
孟浑捏紧了拳头,沉稳的面庞酝酿着怒火。
直至天光乍破,战场才勉强清理完,算上姜芃姬带来的部曲,如今只剩一千八百人。
“主公……”孟浑睁着酸涩的眼睛,好似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没法不心疼,从崇州带出来的三千余部曲,如今只剩一千八。
别看这个伤亡比例似乎不大,但每一个部曲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衡量,全都是精兵中的精兵,损失一个都心疼,更别说损失近半!
“都安葬好了?”姜芃姬蹙眉,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她见惯了生死,顶多一时感慨,不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兄弟们都安葬好了。”
孟浑原想将他们尸首带回去,可如今的情况不允许。
他只能忍痛就地掩埋,每个人都立个坟茔。
唯一能安慰人的是,他们的坟茔都在一片地方,应该不会觉得寂寞。
“将人都带回去……”姜芃姬面色凝重,眼神平淡地扫了一圈,落到李赟身上,见他右手模样,眉梢轻挑,问孟浑,“这人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
按照姜芃姬的训练办法,部曲手上的厚茧分布位置可不是这样的。
听到她的问询,一名手上的部曲硬着头皮道,“李大兄弟是俺们的恩人。”
“恩人?”姜芃姬看了眼李赟,“这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李赟,不少人都觉得自己实在幸运。
李赟,奉邑郡人士,自小父母双亡,跟着授艺恩师在奉邑郡附近的深山学文习武。
之前部曲被青衣军撵着追杀,李赟正好下山路过,他听说青衣军的暴行,下意识就偏向了部曲,十分热情地主动请缨,给部曲带路,助他们摆脱追兵。这是个看似冷面,实则有些自来熟的青年,性情爽朗不做作,加上他几次仗义救人,很快就被部曲接纳,彼此称兄道弟。
姜芃姬听了,平淡地哦了一声。
“你可有其他去处?”姜芃姬问李赟。
李赟一时没反应过来,旋即才道,“师父让我下山多看看,倒也没有指定要去哪里。”
事实上,师父的原话是如今天下风云突变,只有不断地向人挑战、不停地战斗才能精进武艺,于是就让他下山多涨涨见识,若是搏个功名回来,说不定还能娶上一房好媳妇,给老李家传宗接代。
因为东庆重文抑武,学武远不如学文吃香,他师父原本还念叨李赟要变成老大难了。
这会儿天下大乱,倒是武人崛起,纵横天下的好时机。
“若是没有固定的目标,不如来象阳县如何?如今东庆北方已经乱作一团,你一个人在外十分危险。”
李赟想了想,很爽快地点头,“好呀。”
他看到了,眼前这个清瘦的少年身手极好,若是去了象阳县,以后说不定有机会交手。
李赟这人虽然聪明,但对自己师父却有盲目的信任。
他怎么也不会忘记自己下山的两个目的——打架精进武艺、博取功名讨媳妇。
看到一个外表高冷的男神,露出如此傻白甜的一面,直播间的观众表示画风清奇。
【荼蘼大佬】:#托腮,枪帅男神就这么被主播拐到象阳县了,不知道主播这条船只能上不能下么?详情可以参考可怜的罗越教头,如今加班累成狗。
【不想加更只想死】:我似乎看到了一朵娇花在加班重压之下,逐渐枯萎的未来。
【来互相伤害啊】:主播应该……没有那么丧病吧?
428:重建象阳县(十二)
李赟的话令姜芃姬的心情稍稍好转,正巧瞥见了直播间的弹幕内容。
【主播V】:有免费的优质劳动力,我为什么不用?
她耿直地承认了自己的小九九。
诱拐李赟不是为了劳动力,难道是为了他那张脸?
【荼蘼大佬】:主播,对于你的耿直,我给你打82分,剩下的以666形式送你。
【人参味苦】:我给主播的耿直打101分,多一分不怕她骄傲。
【音乐家诸葛琴魔】: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要说脸皮厚,我只服主播。
【山楂条】:感觉跟主播相比,似乎连周扒皮都变得仁慈善良了呢。
【三硝基甲苯】:你们都说主播,那我就可怜一把李赟小帅哥,我被他的颜值圈粉。长得帅能打架,还有强烈反差萌。像这样单纯优质的小帅哥,这个社会已经不多了,且粉且珍惜。
李赟浑然不知自己的颜值得到另一个世界观众的追捧。
他单手舞了个枪花,甩去枪身上的血迹,动作潇洒利落。
这一手帅气的动作,狠狠戳了某些花痴的萌点。
姜芃姬忽略了激动的弹幕,翻身跃上大白背上。
经过一夜时间,部曲人数已经整合完毕。
清点人数,俘虏的青衣军约有一千五,部曲拼死护送出来的奉邑郡百姓则有两千三,姜芃姬给了他们选择,谁要是愿意就能跟她一起去象阳县。
要是不愿意也没问题,派发一日的干粮,生死由天,各不相干。
众人见识过青衣军的残暴和肆意,如今连原籍都不敢回去,更别说在外行走。
所以,除了极少数几个想要投奔亲属,大部分百姓都选择跟姜芃姬一道去象阳县。
不论如何,左右不会比如今的情形更加糟糕了。
这里距离象阳县并不是很远,哪怕一路疾行也用不了六个时辰。
尽管青衣军俘虏和普通百姓有些拖后腿,但满打满算赶两三天的路也差不多。
至于路上食用的粮食,每个人都节省一些,应该可以撑到象阳县。
只要饿不死就行。
姜芃姬心中算计着,余光瞧见那些个部曲面颊消瘦的模样,心中一软。
“先吃点儿东西,等你们吃饱了再上路。”
部曲分得的干粮最多,普通百姓只得一半。
对于这个分配办法,百姓纵然心里有怨言,他们嘴上也不敢说出来。
只要没有饿死,等撑到象阳县,一切的问题就都不算问题了。
姜芃姬给了部曲进食时间,几乎每个人都抱着干粮大口大口嚼咽,吃得十分猛。
有些人甚至吃着吃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略咸的泪水打湿了干粮。
“蜀黍,你是饿哭了?”
红色小袄的丫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用肉爪帮他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想了想,低头在从怀中摸出部曲昨夜给她的半个干馒头,递给他,“给你吃。”
干馒头已经馊了,那个部曲抬手揉了揉小女孩儿的脑袋。
“这个比较好吃,叔叔瞧着都眼馋了,这才哭的……跟你换着吃。”
部曲换回那个馊了的干馒头,将自己手中的干粮悄悄塞给了小孩儿。
“咱们一块儿吃。”
不仅仅是他,几乎所有兄弟都以为自己活不到第二天了,他们没想到,主家郎君竟然亲自带人过来救援,算算两地之间的距离,他们不难想象姜芃姬等人是怎么快马加鞭,一路疾行。
越是这般,越是感动得无以加复,恨不得为君而死。
“好。”
小女孩儿脆生生地回答,脸上满是单纯之色。
“主公,大事不妙了。”孟浑快马几步赶上姜芃姬,神色严肃地道,“之前查问了几个弟兄,他们说青衣军兵分两路,一路追赶截杀他们,一路直接朝着象阳县奔袭而去。按照他们的脚程计算,恐怕昨夜三更时分就已经赶到了象阳县,咱们要不要快点回去救援……”
姜芃姬阖下眼睑,语气平淡地道,“不用,按照正常脚程来。”
孟浑心中一紧,不理解姜芃姬为何没有半点紧张和担心。
主公根基还太浅,仅有象阳县一处栖身之地。
偏偏象阳县经历地动以及青衣军肆虐,处于百废俱兴、等待建设的阶段。
那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若象阳县被青衣军攻占回去,相当于把姜芃姬的家底全部拱手让给青衣军,甚至连亓官先生他们也要命丧黄泉。
对于孟浑的担心,姜芃姬心中也是明白。
她道,“你该对文证多一些信心才是,他出身东庆边陲之地,自小见惯了这些。青衣军,说白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人数多得像是蝗虫,但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却比蝗虫还不如。没有大量攻城器械,他们还想从文证手中拿下象阳县?若是真的被他们拿下了,文证不用青衣军动手,自个儿也能羞愧自裁。”
孟浑怔了怔,还真没想到这点。
姜芃姬倏地嗤笑,双目流露些许恶意的光芒,“相较于象阳县,其实我更加担心青衣军。文证这人擅长诡谲杀道,本质就是把人往死里阴,不计较手段光暗与否。让他守城,我也不知道最后能有多少青衣军活下来,象阳县还缺人呢,希望不会死太多。”
孟浑听了,暗中咋舌不已。
明明是他和亓官让相处几年,为何他对亓官让的了解还不如主公一半多?
“知道青衣军为何那么容易溃败么?”
姜芃姬轻蔑地道,“一群身无甲胄的凡夫俗子,如何能抵得住旁人刀枪棍棒?攻城不似其他,若是进攻方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想要爬上敌方墙头,那就得用性命去堆。”
自然,像姜芃姬之前夜袭象阳县,纯属特别个例。
“回去之后,真的要注重这方面的发展了,不知道东庆有哪些出名的墨家士子。”
姜芃姬啃着干粮,喃喃自语。
若是有的话,她真想拐几个回来。
远古时代的人认为那只是奇巧淫技,但姜芃姬却知道科技能改变国家命运。
远的不说,以最基础的攻城器械来讲,云梯、巨型抛石机、攻城车、攻城塔、井阑、弩床、弩车……这些都能在攻城战中发挥巨大作用。
弱势一方想要弥补这一劣势,不知道要用多少人命去填。
429:重建象阳县(十三)
上述一些攻城器械,这个时代还未发明出来,可见整个攻城技术有多么落后。
若是旁人说这话,孟浑大概要说一句玩物丧志,但说这话的人是姜芃姬!
谁不知道部曲使用的改良弩就是她折腾出来的?
作为部曲的总教头,再没人比他更清楚改良弩对部曲战斗力的加成有多大。
说句不客气的,要不是有改良弩,这三千多部曲早就死了不知几遍。
“墨家……倒是没怎么听说……”
孟浑仔细思量,可惜没有找到有用的记忆。
如今虽是百家齐鸣的时代,但因为前朝独尊儒术的影响,儒家依旧是百家之首,占据了巨大部分市场,而墨家又是百家之中颇为低调的,也许墨家弟子不少,但他们大多隐姓埋名,名声低微,想要在东庆抓出几个优秀的墨家士子,孟浑觉得这事儿有难度。
“算了,以后再说也不迟。”
她想招揽墨家士子,并不是想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
要说战争器械,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加精通?
她只是想要将他们往科学达人方向引导,给这个世界留下科学萌芽的种子。
愚昧守旧的思想不仅会禁锢时代发展,甚至会令时代的步伐倒退。
姜芃姬想要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光凭她一个人是不够的,她还需要更多的“先驱者”。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与其想这些,她还不如琢磨象阳县的建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正如姜芃姬所信任的那般,亓官让并没有让她失望。
仅凭千余禁军以及招募而来的两千多兵丁,稳稳守住象阳县城。青衣军没有足够的米粮,只坚持了两三天,久攻不下不说,还陆陆续续损失了千余人,最后只能无奈地选择了撤退。
这根本就是一块长满刺的贴乌龟,啃都啃不下来。
亓官让站在墙头,颇为遗憾地看着撤退的青衣军,羽扇轻摇。
轻叹道,“可惜了。”
若非手中可用之人太少,城内又是一片废墟狼藉,他真想冒险吞下这支青衣军。
罗越听了,还以为怎么了呢,于是开口宽慰他。
“亓官先生守住象阳县,还令青衣军丢下千余尸体,已经实属不易。”
亓官让只是露出一贯的笑容,令人清扫战场。
当天下午,金乌即将西坠。
箭塔上站岗的兵士发现远处有一群人踩着落日的余晖,向象阳县方向接近。
连日来的刺激使众人神经绷紧,还以为这又是过来攻打的敌人,连忙发出讯号。
亓官让这几日守城,几乎不眠不休,如今又看到讯号,不由得打起精神登上城墙,眯着眼睛看了大半天,奈何距离有些远,短时间内不能确定对方是什么来历。
过了半响,他才道,“没事,是我们主公回来了。”
主公回来了?
守城的兵士听到这话,险些喜得跳脚。
亓官让睁着红彤彤、布满血丝的眼睛,沙哑道,“派人通知风郎君他们。”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几天没有洗脸,脸上都积了一层油垢。
也幸好亓官让没有洁癖的毛病,要是搁在风瑾身上,对方指不定要疯。
他让人给他弄了点水,以水泼面,稍稍洗漱一番,脸上才有了些精神。
“走,迎接主公。”
亓官让的声音多了一丝愉悦的弧度。
不开心不行啊,看姜芃姬这个队伍,少说也有四千人。
等一段时间修养之后,那就是四千劳动力!
亓官让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内心却生出一丝疑惑。
不对……他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熬夜修仙太久了,脑子也有些不灵光,亓官让下意识不去想被忘得的是啥。
大老远,姜芃姬便看到象阳县城的狼藉,那几面城墙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看这个架势,亓官让虽然稳稳守住了象阳县,但其中的压力也是显而易见的大。
“让恭迎主公!”
姜芃姬跳下马,将出城迎接的亓官让扶了起来,对方眼中布满了红丝,两只黑眼圈越发的明显,看得直播间观众心疼不已,姜芃姬也难得的心软了,她说道,“这几日守城,辛苦文证了。剩下来的事情交予我和怀瑜他们,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免得累着了。”
亓官让这次可没有嘴硬说不累。
不说别的,他觉得自己脑袋沾上了枕头都能秒睡。
风瑾等人收到消息,连忙赶来,看到姜芃姬安全归来,顿时松了口气。
攻打象阳县的青衣军规模不大,又只是乌合之众,他们有城墙之便,还有守城的器械,相较之下,外出救援的姜芃姬等人更加危险一些。
如今看着她毫发无损地回来,风瑾等人心头提起的巨石也终于落了地。
左看右看,怎么不见亓官让?
“文证这几日守城太累,我刚才让他先回去休息。”
姜芃姬说完,尔后转向风瑾,“俘虏来的青衣军以及奉邑郡的百姓,如何安排他们这件事情先交给怀瑜你了。他们之中青壮不少,想来能派的上用场。”
风瑾得知象阳县又要增添不少住户,顿时暗暗心疼了一把亓官让。
要知道,这位倒霉兄弟负责登录户籍工作啊。
人越多,他的工作量也越庞大。
远古时代可没有什么电脑或者打字机,亓官让重新记录户籍,每个字都要手写。
不说他了,甚至连他从姜芃姬那边借走的几个女郎,这段时间也熬出了黑眼圈。
现在冷不丁给象阳县城添加了数千百姓,这代表着无穷无尽的加班生涯!
亓官让表面上没什么反应,指不定心里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
风瑾内心暗暗想着,嘴上却应了下来,“瑾一定会妥善安排他们。”
姜芃姬又对徐轲道,“多出来几千张嘴,粮库的粮食也经不起消耗。你尽早向这些百姓招募劳力,让他们以工作换取食物。毕竟我们不是开善堂的,免费的粮食可供应不了几顿。”
徐轲点头,虽然增加了工作量,但是对比亓官让,他还是能接受的。
人呐,经不起比较。
“至于部曲……”姜芃姬提到部曲,她就忍不住想着损失近半的事实,想一想都觉得心痛,“孟教头,先给部曲众人放一天假。这段时间东奔西跑,大家伙也累。至于受伤的兄弟,根据伤势酌情给予养伤的时间,暂时不加入象阳县的工作。待他们伤势好了,然后再安排任务。”
孟浑抱拳道,“属下领命。”
430:重建象阳县(十四)
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姜芃姬彻底松了口气。
不过,现在还不是彻底放心的时候。
如今天下大乱,唯有增强自身才能自保。
她还得弄些守城器械,将整个象阳县弄成铜墙铁壁,到时就不怕青衣军骚扰了。
老实人李赟发现众人脸上的疲倦,好奇地问了一句。
姜芃姬叹息,“象阳县历经三次大难,如今百废俱兴,哪儿哪儿都缺人。百姓需要妥善安顿、损毁的房屋需要重新盖起来、外头的荒田也需要开垦,不然明年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能者多劳……纵然疲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尽量去做了。”
李赟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不然也不会热情帮助部曲抵御青衣军追杀。
不仅如此,他更没有意识到姜芃姬邀请他来象阳县的险恶用心。
听姜芃姬语重心长的模样,李赟心中一软,热情善良的本性忍不住发作。
他双眸盛满了真挚,开口问姜芃姬,“不知道小郎君这里还缺人不?李某虽然不善脑力,但也有一把子力气。若哪里需要李某帮忙,小郎君尽管说来。”
说完,他露出些许腼腆的笑。
他知道县令不算是小官,自己这么说,倒有些亟不可待的意思。
风瑾、徐轲以及孟浑三人还未离去,暗中用见鬼一般的眼神瞧了眼李赟。
这到底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缺心眼孩子?
象阳县就是个人间地狱,加班加得人想死。
他们几人是上了贼船下不去,李赟为啥要伤害自己,上赶着给自己找虐?
姜芃姬不客气地道,“有道是有,只是怕李郎君这般神仙人儿,不适合做那些。”
李赟有些脸红,道,“不用称呼什么郎君,唤李某汉美就行。”
至于那个“神仙人儿”的形容,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害羞。
赟者,美也。
李赟表字汉美,实在是没有辜负他这张脸。
“好呀,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姜芃姬从善如流地道,在直播间观众各种攻讦之下,她依旧开了口,“这里的确有一件事情需要人去忙,汉美若是不嫌弃,这事儿便麻烦你了。”
“没事,李某不怕苦的。”
李赟是个老实孩子,这从各个方面都能体现出来。
拿起他的枪,他便是高冷男神,放下之后就是任由姜芃姬欺负的傻白甜。
最后,姜芃姬把开垦荒田的工作丢给李赟了。
对,她让一个枪法卓越,好似杀神一般的男神人物去种田了!
【大佬饶命】:呵呵,主播,来来来,告诉我你的家庭住址,绝对给你寄刀片!
【山楂条】:天哪,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李男神像农民伯伯那样下地干活。
【不想加更只想死】:让一个上战场的未来武将下地干活,主播你也很棒棒哦。
咋不坐着窜天猴上天呢!
风瑾等人心累,原想告辞,倏地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开口告知姜芃姬。
“对了……主公,砖窑出砖了。”
砖窑?
“砖窑已经出砖了?结果如何?”
姜芃姬扶着发沉的脑袋,听了风瑾这话,脑子顿时清醒过来。
“匠人已经将砖取出来,不过……是否能用,还需要主公先过目。”
毕竟是自家主公折腾出来的东西,她最有发言权了。
“一起去砖窑看看。”
姜芃姬打消休息的念头,带着人去了砖窑。
那个烧陶的老人如今是砖窑的匠头,听闻姜芃姬来了,连忙领着人出来迎接。
“自主公出征,已经烧制了三批砖,如今窑内烧着第四批。”
砖窑匠头领着姜芃姬看了前三批成品砖。
砖面呈现青灰色,整整齐齐摞成了一堆,占了极大的面积。
第一批青砖损毁龟裂比较多,之后两批则少了不少,看着也更加规整漂亮。
姜芃姬掂了掂青砖,然后一掌劈开,查看内部纹路,“差不多……”
整体而言,这几批烧制出来的青砖质量不差。
初次烧制就能有这样的品相,这相当成功。
她也看得出来,后头一批总比前面的质量好不少。
可见砖窑匠头对此事上了心,烧制一批之后努力找寻其中毛病,然后进一步改良。
“继续烧制,等整个象阳县初具规模,大大有赏!”
砖窑匠头脸上笑开了花。
重建象阳县,所用青砖数量可不少。
为了加大规模,姜芃姬特地令人又建了两个砖窑,日夜烧制。
烧砖所需的煤炭没了,她还令人去隔壁的承德郡收购,价格相当低廉。
有了青砖,建造房屋就比较轻松了,又增加数千劳力,建设进度加快。
“友情价三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月之后,姜芃姬从怀里掏出几张崭新崭新的地契房契,摆在几人面前。
风瑾几人瞧了,嘴角的神经险些没有绷断。
无他,这几张地契上面的位置,他们太清楚了。
“三文。”
亓官让从袖中摸出了三文,然后从中取走了一张。
风瑾摸摸钱囊,嘴角一撇,里面不是金子就是银子,找出三枚铜板很难。
幸好徐轲有存货,借了他三文。
不多时,几张地契都被瓜分干净,后面几个几乎是用抢的。
开玩笑,再不抢,好地段都被别人拿走了。
如今流行一层楼建筑,房子盖起来贼快。
不过考虑到房子占地面积问题,姜芃姬结合河间以及上京的建筑风格,加上直播间小伙伴出谋划策,大家伙群策群力,充分利用空间,弄了精巧雅致的二进和三进,两种规模的小宅。
面积不很大,胜在精巧雅致,规整漂亮。
哪怕是风瑾这般见惯世面的,也忍不住对小宅赞美两句。
第一批小宅快要竣工了,姜芃姬耍了个私心,给几个加班加到哭的属下谋福利。
这原本属于县府的地契,姜芃姬用一文买了一张,然后三文倒卖给下属。
没办法,人穷,犒劳自个儿的下属都拿不出好东西。
不过没关系,她有即将盖好的房子呀。
房契地契,三文甩卖。
直播间的观众看了,险些哭瞎。
主播,这样价格的房子请给我来无数打!
431:重建象阳县(十五)
【和氏璧好贵】:#笑哭,三文的地契房契,这个房价简直是天堂。
【要一百软妹币】:梦想中的天堂,做梦都不敢这么大胆。
【别随便调戏】:岂止是天堂,新闻联播都不敢这么放!三文啊,亲们呐,搁到我们这里也就三块钱不到!你们谁算过那个二进的小宅子占地面积多少?哪怕主播是豺狼虎豹、加班加哭,我也想穿越过去抱她大腿。
【作者她不想加更】:呸,楼上什么说法?二进宅子就四百多平米,人家这是小宅,我家百平米二层复式别墅算啥?厕所?不过这个房价也正是离谱了,主播,让我穿越过去抱你大腿好不?只要给我三文钱的二进宅子,别说加班一个月,哪怕是一年,谁皱眉头谁是小狗!
【欠债太多】:别说一年,十年我也愿意。辛苦一年,十分之一个厕所都买不起。
【不想加更只想死】: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主播她还赚了两文么?
一文买来的地契房契,三文卖了出去,一倒手就是两倍啊。
讲真,姜芃姬是个好主播,虽然脾气不咋地,但是很勤劳。
从早上起床开直播到晚上睡觉,风雨无阻。
特别是上次上京地震之后,姜芃姬累得昏天暗地,每天直播的时间上升到了十五个小时以上,巅峰值达到二十四小时。风瑾他们在拼命加班,她也没有闲着。
奈何人家皮肤太好,连续熬夜四五天,愣是连个黑眼圈都没有弄出来,眼袋都没有,观众们一开始还挺羡慕,后来发现属下根本不相信她那么辛苦,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这些没节操的观众才会稍稍将同情分给姜芃姬一点点。
一个月以来,象阳县的建设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从县城中心开始向四周辐射,第一批精致宅院差不多要竣工了。
一行人离开,孟浑大步小跑赶上风瑾,略有些腼腆地问道。
“风先生能与在下换一张么?”
风瑾怔了一下,他若是记得没错,孟浑拿走的是一间三进宅子,而他手里则是二进的,两者面积相差挺大,用三进的院子换二进的,这不亏大了么。
他解释道,“反正孟某只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人住太大也不方便。”
孟浑虽然是个武人,但是心思细腻,刚才没反应过来,后来感觉自己坏事了。
姜芃姬拿出来的房契和地契明显考虑了每个人的家庭,已经结婚的分配的宅子都是三进,单身狗都是二进,他手速太快,貌似把本属于风瑾的那个给拿走。
现在当然要换回来,免得惹出什么不快和龌龊。
孟浑挠挠头,道,“先生那个宅子的位置,边上还在修路呢,噪声会比较大,估摸着会惊扰小侄女和弟妹。孟某一个大老爷们儿倒是不在意,那施工的声音还没咱平日里打呼噜响。”
风瑾笑了笑,与对方交换了地契和房契。
一个月的时间,象阳县从颓败变得欣欣向荣。
从县府走出来,脚下的地面平整异常,再劣质的马车在上面行驶,马车内的人也感觉不到半点儿颠簸。这一点,哪怕是曾经的上京城都做不到。
因为啊,地上铺路的砖都是砖窑烧制出来的青砖,规模大小与造房的青砖不同,更加宽阔,更加厚重……当然,这在风瑾看来,也真是够奢侈的,尽管青砖本身不值钱,但物以稀为贵!
他去循着地契上面的地址,顺道看了一眼未来的宅院。
还在院外,他稍一抬头就能看到整齐的青瓦。
一进院子,正中有一条青灰砖石铺就的石路,直指厅堂。
厅堂以及两侧厢房的扇门以及窗户都还没装上,看着空荡荡的,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微微敞开,除了木料本身的纹路,并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花纹,整体而言,看着干净又清爽。
再往前,进入内院,只一眼,他就看出宅院格局是如今最为流行的。
整体建筑并不是很大,但采光充足,里面还有一个小院,如今光秃秃的,若是放上假山、挖个小塘,养些宠儿,炎热夏日在塘边垂钓,倒是极其享受而惬意。
风瑾逛了一圈,脑海中算着如何精修。
长生都快三个月了,再大一些,活动范围就不能拘束在一处。
这个小孩儿似乎受了上天庇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病没灾。
要知道风瑾自个儿,前阵子还头昏脑涨了两日,吃了一些药才好。
他又进了厅堂,一抬头,倒是发现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上京地动,若没有姜芃姬挺身相救魏静娴母女,风瑾如今就是个鳏夫了。
每每想起,他都觉得后怕,甚至对房屋都产生了些许恐惧。
如今抬头一瞧,他发现这屋子倒是有趣,与平时所见的宅子大有不同。
呵呵,当然是不同的。
这个时代的建筑虽然用了榫卯,但还处于初期发展阶段,并没有那么牢固,技术也不成熟。
姜芃姬在折腾屋子的时候,跟直播间的观众研究好久,借着他们的帮助以及姜芃姬自己的努力,把成熟的榫卯用于这些崭新建筑,防震能力绝对比以前的豆腐渣工程强了数百倍不止。
风瑾心情颇好地离开这间宅子,一出门,他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徐轲以及亓官让。
三人撞了个正着,再一看,三人的宅子差不多在一条街上。
亓官让仍旧是一脸疲倦,“怀瑜要不找主公借一些工匠,先把内院收拾出来?”
风瑾和徐轲疯狂加班之后,工作上了正轨,这段时日终于慢慢轻松一些,风瑾都有时间去看老婆孩子了,唯独亓官让……他都恨不得卷着铺盖在工作地方住下来!
户籍登记本就繁琐,如今的户籍制度有太多不合理而且混乱的地方,姜芃姬支持他重新弄一个户籍登记制度,亓官让虽然有些心动,但若是这么做,无异于违背了他一贯低调的原则。
风瑾道,“无事,这种小事儿就不劳烦主公了。瑾还有些家仆,能收拾好。”
不管怎么说,风瑾依旧是风氏郎君,家底还是有的。
看了房子,风瑾去往暂时落脚的住处,身体已经恢复的魏静娴正抱着孩子轻哄,嘴里哼着雅致婉约的曲调,长生如今还是白白胖胖的模样,长得越发玉雪可爱。
两只肉爪一个劲儿想要抓住魏静娴垂放下来的秀发,自顾自咿咿呀呀。
432:重建象阳县(十六)
“怀瑜回来了……长生,你爹爹回来喽。”
魏静娴从席上起身,风瑾顺势接过向他倾斜来的长生。
这丫头很是机敏,记性也好,风瑾上一次回来还是五天前,这孩子很黏他。
风瑾道,“方才去看了主公给的宅院,倒是很不错。”
“妾身倒是听丫鬟婆子说起过,据说那片儿地,连大路都是青砖铺的。”
如今的人,哪里见过青砖这东西?
刚刚开始修建大路的时候,甚至有人半夜偷盗地上的青砖,差点没把姜芃姬给气到。
后来抓住几个严惩一番,这才消停。
“咱们宅子里也是如此,瞧着挺干净,仆妇清扫起来也轻松很多。”
风瑾逗弄长生,这丫头抓住他手指就想往嘴里塞。
可惜人小没长牙,咬了大半天都不疼,风瑾只觉得自己手指痒痒的。
“明儿个让仆从去新宅收拾一番,先将内院拾掇出来。你和长生住在这里,实在是委屈了。”
风瑾叹气,把自己手指从闺女嘴里拿出来,长生很不乐意,好似生气一般冲他啊啊叫着。
啧,年纪小小,脾气颇大,一言不合想挠他。
魏静娴心宽地道,“夫唱妇随,有什么可委屈的。”
如今住着的地方,比她出嫁前的院落还小了数倍,但她倒不觉得委屈。
现在的象阳县,基本是一天一个样,魏静娴瞧着它的变化,竟也觉得与有荣焉。
这个地方的发展,有自家丈夫的一份功劳,她当然自豪。
重建之初,哪里都混乱,几乎没有章程,如今一月了,众人已经习惯了这个改变。
一条条规划好的宽道也搬上建设行程,目前初具规模。
姜芃姬以县令的身份,颁布了好几条新的政令。
不过这些政令在普通百姓看来有些逗趣儿。
政令之一,街上行走要靠右。
政令之二,不得随地吐痰,更不得随地大小便。
政令之三,但凡男女,不论冬夏,不得光膀上街有辱斯文。
……
除了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儿,还有一些十分严苛的律令。
未经官方允许的非法机构不得买卖人口,一旦违反,严重者打入贱籍,抄没家产。
不论男女,婚姻有效期内与外人**者,以重罪处理。
……
林林总总数十条,每天都在增加,一开始百姓还战战兢兢,时间一久反而淡定了。
反正不是啥沉珂暴政,这位县令当得蛮好的,比上一位好太多了。
不过,其中有一条律令让不少老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亲属长辈亦不能随意决定晚辈生死,一概以谋杀罪论处。】
这一条戳了【封建大家长】的肺管子,让姜芃姬被不少人诟病,暗中说她多事儿。
写下这条律令,其实也纯属巧合。
大约二十天前,象阳县还处在乱糟糟的状态,姜芃姬一连七八天只睡了半个时辰,整个人都累得打飘了,出城巡视的时候救下一名疯疯癫癫,抱着枕头跳水的年轻妇人。
她果断下水,将人救上来,问明了原因,把她气得脑子都清醒过来了。
原来,女子嫁入夫家前三年,一连生了三个女儿。
奇怪的是,三个女儿都不满周月夭折了。
一开始她还觉得是自己福薄,留不住孩子,后来无意间发现孩子竟然是婆婆暗中害死的,理由也十分荒唐,因为对方不想要赔钱货的孙女,对方义正言辞,要是孙子哪里舍得杀?
无赖女人肚子的风水不好,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
妇女气急,将婆婆告了,只是先前的县令并没有判罪婆婆,反而说女子不孝,打了她板子。
自那之后,妇女的神经就混乱了,变得疯疯癫癫,见人就说婆婆杀了三个孙女。
十个多月前,丈夫把隔壁寡妇肚子弄大了,生下来一个男孩儿。
她婆婆便令丈夫将妇女休弃,让她让出正妻的位置,要不就降妻为妾!
直播间的小伙伴听了,各个反应激烈,恨不得爬过来拍死那个婆婆。
老太婆这么能耐,干嘛不直接上天!
姜芃姬心态要爆炸,回去就添了两条。
一条**者加重判刑,一条是亲属杀害血脉也算谋杀罪。
妇女还没有和男子分离,依旧是男子正妻,男子搞大寡妇肚子,当属******婆婆当年曾亲口承认杀害三个孙女,这个县府还有档案记录,当属谋杀。
管他外头怎么闹,她直接让人把这一对奇葩母子抓了起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有趣的是,这件事情惹来腐儒的口诛笔伐,姜芃姬冷笑着请他们滚出她的地盘。
要是厚颜不肯走?
那行,等房子建好了,死也不租给这户人家。
农耕的时候,县府也不借他们耕牛和农具,让你们一家子喝西北风!
就是这么任性,不服过来打一场!
于是,那些预备着骂人的腐儒闭嘴了。
整个象阳县的建设进入正轨,一日一变,百姓们感觉到空气清新了,道路宽阔整齐了,房子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漂漂亮亮。他们没资格入住县府周遭那片豪宅区,但是他们能用新办下来的户籍申请租赁新屋,每家每户望眼欲穿,连那些有房子的本地百姓都眼馋不已。
不眼馋不行,人家新盖的房子将他们的老宅衬得连泥土都不如。
人家门前是整齐干净的青砖地,他们门前都是泥坑,一到下雨天,差距更大。
虽然他们的房子没有在地动中阵亡,但也残破,瞧着哪里有新房子好看?
人家新房子,里里外外都铺了整整齐齐的青砖呢。
在这般兴兴向荣的大环境下,唯有两个地方还忙得想要吐血。
一个是亓官让所在的户籍部门,一个是李大帅哥负责的开垦荒田。
一个月下来,原本小麦色的肌肤晒得黑了两度,看着更加刚毅了,少了些奶油小生的俊雅,多了些成熟男子的稳重和气概,当然,更加有了农民伯伯的感觉。
姜芃姬以为他干几天就会不干了,没想到人家沉迷种田,无法自拔,不仅如此,李赟还对姜芃姬弄出来的改良农具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大有改行的冲动,不打仗改当农民。
甚至,这个老实孩子连自个儿什么时候改叫姜芃姬为“主公”都忘了。
反正莫名其妙姜芃姬就变成他的主公啦。
扛着锄头,赤着脚进了城,李赟正想去茶寮讨一碗茶喝,眼前飘来个东西。
“孟教头。”李赟笑着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太阳底下都能反光,“这啥?”
孟浑道,“房子,主公给你的。”
那天开会奖励房子,李赟还在城外带着一群年轻人开垦荒田,研究肥料。
李赟懵了,傻傻反问,“房子?”
孟浑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他也是老实的个性,但还不至于像李赟那般单纯。
自家主公欺负李赟,他看在眼里。
要他说,让一个耍枪的英武将士去种田,还不如去挖煤呢。
433:重建象阳县(十七)
李赟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一双眼睛险些要看不过来了。
“真漂亮——这比李某以前住的茅草屋漂亮多了,还挺高,不用担心碰到脑袋。”
他踮着脚,伸长了长臂拍了拍门梁,脸上露出些许憨厚的笑,乌黑星眸带着亮亮的光芒,那般纯粹的笑容和眼神,任凭谁瞧见了,都忍不住为他会心一笑。孟浑内心暗暗咋舌,越发觉得自家郎君“诲人不倦”。
一言不合就将如此单纯的小哥儿拉上了贼船。
孟浑双手环胸,抬头看了眼门梁,“碰到脑袋?”
李赟有些后怕地道,“对啊,似乎是个头长得太高了,一不留神就能撞上。”
他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个头更是拔尖,屋子稍稍矮一些,进个门都要低头弯腰,不然就等着脑门被撞红,以前经常发生这种惨事,每次撞上,不仅脑门疼半天,整个茅草屋子都要颤两颤。
孟浑哑然失笑,道,“兴许主公便是顾虑你的个头,特地建高门户。”
不提这个,孟浑还没发现呢。
分给李赟的屋子,的确比别家的高了不少。
孟浑回过神,不禁为自家主公的细心感到敬佩,同时也觉得暖心。
他都这么想了,更别提拥有赤诚之心的李赟,他对姜芃姬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主公人真好,赟从没想过有一天能住进这样的房子,总觉得这样的房子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住。”李赟真诚地感慨,可后面的话就变味了,“房子有了,以后努力搏功名,兴许有哪家女郎能瞧上赟。”
李赟的面相偏成熟,不说话的时候能唬住不少人,还以为他多高冷,多难接近。
实际上,他的心性相当单纯,的确像是被人带着隐居山间多年,不谙世事。
孟浑哭笑不得地道,“汉美生得俊朗貌美,又有一身好武艺,熟读兵书,算得上有勇有谋,日后必定不凡。这般条件,随便往街上一站,哪家女郎见了不脸红心跳?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多难娶媳妇儿一样?”
李赟啊了一声,诚实道,“师父说赟生得太高了,姑娘家不喜欢。”
长得高不是他的错啊,十三四的时候个头拔高飞快,吓得他都不敢吃饭了。
孟浑哑然:“……”
虽说李赟的个头的确有些高,但威武壮硕一些才有男子气概,长得高咋了?
见他表情不似作假,孟浑倏地想逗逗。
他绕着李赟转了一圈,啧啧一声,点评道,“汉美这么说倒也不错,的确是生得太高了。要知道如今长得漂亮的女郎,大多生得娇小玲珑。若是你选了个柔柔弱弱的媳妇儿,你两手抱着人家想亲嘴儿,远远看着像是父女”
李赟被说得双颊飘红,十分不自在。
幸好他最近养黑了一些,脸上的红晕不是十分明显。
“不是,汉美……你别跟老哥说,你还是个雏儿啊?”
孟浑见他反应,觉得十分有趣。
如今这个时代,想要找一个超过二十岁还是雏儿的男子,简直比上天摘星星还难。
孟浑看着李赟的眼神,宛若围观史前生物。
李赟这话臊着了,有些难为情,“师父说,这叫洁身自好。”
孟浑忍不住道,“你确定不是因为深山老林没有女人?”
他终于明白自家主公为啥喜欢欺负李赟这娃了,的确好欺负。
孟浑带着李赟稍稍了解了整个宅子的格局,不同于三进宅子需要进一步精修,二进的小宅较为简单,该有的都有,姜芃姬充分考虑到这些单身狗的问题,已经让人在施工的时候顺便给弄一下扇门、窗户之类的东西。
如果生活质量要求不高,这二进宅子可以直接搬进去住的。
孟浑妻女亡故数年,他又没有再续弦的意思,对住的地方没有太多要求。
至于李赟……
“你若是觉得宅子简陋,跟主公说一声,借点儿工匠把宅子休整一下。”
李赟摇摇头,道,“如今这样已经够好啦,不奢求其他。”
二进宅子的面积不是超大,但考虑到武将晨练的习惯,宅子特地空出一片训练专用的空地,李赟每日清晨起来可以在这里练枪,结束之后还能打开角门,去隔壁街上买点儿早点充饥,然后再去上班工作。
“赟想请假,去山上将师父接下来养老。”
给师父养老,这是李赟的愿望。
孟浑赞成道,“这是孝顺之举,主公肯定会准假的。”
第二日,李赟成功向姜芃姬申请了三天的假。
三天的假!
亓官让用兔子一般红彤彤的眼睛,幽怨地看着李赟。
明明都是一样忙碌,为啥他能请到三天假?
看着乐观向上的李赟带着一小包裹吃食离开象阳县城,姜芃姬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能者多劳,文证的工作可是重中之重。要是整个县城房屋落户之后,你还没将户籍弄完,百姓可没办法申请租赁新屋。”
亓官让哼哼两声,显得不甘不愿。
“主公何不多调几人给让?”
“并非我不肯,只是整个象阳县,有哪个读书识字的人,敢到你面前晃?”
姜芃姬揶揄一句,亓官让气闷无比。
话说另一头。
李赟穿了一身粗布衣裳,背着小包裹以及一杆银白色的抢,顶着烈阳行路。
假期只有三天,他必须要在期限之前回来,如此才不辜负主公对他的好。
走了两个多时辰,李赟耳尖地听到一阵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抬头往前一瞧,地平线上的确有一个小点儿慢慢朝这边放大。
“小兄弟,你知道距离象阳县还有多远路程吗?”
李赟本想避开,却被人喊住了。
他道,“步行的话,两个时辰左右。”
那人腰间挂着刀,李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隐隐的血腥气息。
不仅仅是这个护卫,围绕马车的数十人,他们都有这种气息,只是浓淡不同。
看样子,这辆马车里头坐着的人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李赟沉默地抿着唇,显得十分高冷,难以接近。
“多谢小兄弟了。”
护卫对他和善的笑了笑,视线却从李赟背后负着的枪飘过,眼神微闪。
“老爷,还有两个时辰路程。”
“嗯,走吧。”
李赟耳力非凡,清晰听到马车内传出来的声音,儒雅清亮却难掩疲倦。
434:柳佘到来
那个声音给李赟留下深刻印象,但他心里挂念师父,倒也没有想太多。
李赟和师父隐居在深山老林多年,那地方很偏僻,地形陡峭,他却觉得亲切熟悉。
哪怕是闭着眼睛,他都能来去自如。
看到熟悉的水潭,李赟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两分。
“师父!徒儿回来啦!”
李赟推开茅草屋,笑容凝固在脸上,屋内空无一人,桌上和灶台积了不少灰尘。
“师父?”李赟抿紧了唇,自他有记忆以来,自家师父就没有离开这块山头,但看灰尘厚度,这屋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住了……自家师父去了哪里?
想了想,李赟掀开内屋的破旧布帘,弯腰进去,在师父睡塌底下摸了摸,下面有一片小坑,他师父总往里面藏东西,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指尖碰到一卷硬硬的东西,取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卷留书。
正如他师父给人的印象,身形如枪,刚劲如锋,他的字迹也是如此。
【蠢徒,见字如晤。】
【你也大了,能照顾自己,为师很放心。当你看到此信,为师已经出门去寻人报仇,若能活着,自当归来,若为师不幸亡故,死于敌手,你切莫寻仇。】
【谢谦留书。】
李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将书简来来回回看了数遍,最后还是无奈地相信自个儿师父真的去报仇了……只是,他跟着师父多年,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仇人啊……
寻仇会不会有危险,敌人是不是很强大?
李赟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整个人像是失了神一般。
半响之后,他起身用木盆去水潭打了水,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夜之后,他寻了笔,在竹简上面添了自己的下落,再将它放回原处。
若是师父安然无恙回来了,一定会循着线索找到他的。
仔细将茅草屋的门合上,李赟一脸落寞地离开了这里。
就在李赟进山寻师的时候,象阳县城迎来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踩着落日的余晖,一队五十余人规模的车队靠近西侧城门。
如今的象阳县守卫森严,出入城池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
守城兵卒正要上前盘问,一枚木牌朝他飞了过来,兵卒接住,表情略显迷糊。
“找个懂事的人来,马车里面这位人物,可不是你们能随便检查的。”
兵卒顿时来了气。
谁呀,竟然有人敢在象阳县城摆谱?
正想发火,身边的兵卒拉住他,给他使了眼色,让他看马车上的族徽。
族徽?
兵卒低头看了眼木牌,再看看人群后那辆低调简朴的马车。
两者都有柳叶形状纹路,瞧着像是几条柳叶,实则是“柳”字,设计精妙。
不过……这个图案瞧着有些眼熟?
“愣着做什么!这不是柳县丞的族徽么!”同伴低声提醒他。
兵卒险些吓得没有握住木牌,战战兢兢上前,低声询问。
“车内的贵人,可是柳县令的亲眷?”
上面没吩咐最近有柳氏族人过来啊,守城兵卒心中有些委屈,生怕丢了这份工作。
那人笑了笑,道,“里面的贵人的确是你们家柳县令的亲人,快去通禀,免得误事。”
兵卒彻底吓呆了,忙不迭将木牌递回去,“贵人稍待,小的这就通传。”
话虽如此,这个兵卒还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禀告县令而是就近寻风瑾。
“你说主公的亲人来了?”
风瑾蹙眉,主公的亲属基本在河间,柳佘也远在崇州,怎么可能来到象阳县?
不论如何,他得亲自过去看一眼,到时候是真是假就知道了。
“带路。”说完,风瑾先向城门走去。
一看到马车,他心里已经信了八分。
这时候,马车的车帘自里面掀开,露出半张熟悉的脸。
风瑾险些没有失态,柳佘怎么从边陲崇州来了象阳县?
“怀瑜,勿要声张。”柳佘沙哑着声音,蕴含浓郁的疲倦,“进城吧。”
因为李赟告假,农田的事情没了人管,姜芃姬干脆亲自上场。
她脚上踩着一双草鞋,手上提着一双木屐,优哉游哉,晃荡着回城。
裤腿卷到膝盖以上,原本细白的双腿全是泥巴,一头长发用麻绳随便卷了一圈。
回来的路上,她摸摸有些饥饿的肚子,从怀中摸了几文钱买了俩馒头,一手拿着一个,嘴里叼着一个,如果没有提醒,恐怕谁也想不到她竟然是象阳县令。
于是,柳佘看到的闺女便是这个吊儿郎当的德行。
看到柳佘,姜芃姬惊得忘了咬馒头。
直播间观众和他们的主播小伙伴都惊呆了。
风瑾几个安安静静地坐在厅内,原本属于她的上座坐着一名风姿绝然的中年男子,增长的年岁并不能令柳佘老去,鬓角增长的白发也只是让他更显成熟韵味,时间偏爱这个男人,只是让他看着比以前更有魅力……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柳佘怎么在这里?
一州之牧,若是没有诏令,一般是不能离开自己的治地。
姜芃姬叼着馒头,声音含糊地喊了一声。
“父亲?”
柳佘看了眼姜芃姬完全一副粗野少年的装扮,本就有些难受的脑袋越发难受了。
他觉得……自己养了一个假的闺女。
“父亲怎么到象阳了?如今这个世道那么乱……”姜芃姬三两口将馒头咽下肚子,正要抬脚踏入厅内,看看干干净净的地面,再看看自己染满泥巴的腿,她默默缩了回来,“儿子这就去收拾……父亲稍待,怀瑜你们先招待着……”
姜芃姬冲掉腿上的淤泥,放下裤腿,穿上木屐,以稳重的步伐去见柳佘。
她这般掩饰性的作态,无疑会惹来观众的吐槽。
【今天五更哦】:辣鸡主播,你父亲都看到你最粗野的一面了,现在装稳重有个蛋用!主播父亲和主播的表情,太逗了。感觉跟父亲突击检查儿子,正好抓到儿子再看某种片子一样。
【你猜是真是假】:心疼主播的父亲,他肯定怀疑自己养了一个假闺女。
忽略直播间那些干扰性的弹幕,姜芃姬对着柳佘恭敬行礼。
柳佘一双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圈。
“过来让为父瞧瞧……真的瘦了,瞧着也比以前高了不少……”
435:嬛佞谢氏,谢谦(一)
姜芃姬忍不住心酸,果然还是亲爹好,知道心疼女儿。
她之前跟亓官让说自己多久多久没睡,对方却用“你少骗人”的眼神瞧她。
“儿子不孝,让父亲千里迢迢从崇州跑来这里……如今世道不稳,这一路上多危险。若是父亲挂念儿子,令人传书一封即可,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亲自过来?若是路上出了事,儿子可会愧疚一世……”姜芃姬关切地道,路上那么危险,柳佘竟然还敢到处乱跑。
柳佘哑然失笑,道,“没亲眼瞧见你,为父心里总不踏实。”
地动发生太过突然,哪怕柳佘远在崇州,那时也感到了些许震动。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身处地动中心的女儿怎么样了。
“如今看到了,今夜能睡个好觉。”柳佘温和地道。
罗越暗中瞧了眼柳佘,真正温润如玉的男子,一身风仪高贵难言,再看看姜芃姬,他脑海中只能浮现对方各种凶残的表现,人家不是在杀人就是在准备杀人……
画风如此迥异的两人,竟然是亲生父子?
姜芃姬低声道,“儿子愧疚,令父亲担心了。”
柳佘抬手揉了揉闺女的脑袋,无声安抚,他格外喜欢这个动作。
【柳仲卿!不准摸我家陛下尊贵的脑袋……摸笨了怎么办?】
女子嗔痴笑闹宛若昨日,成了他回忆中最鲜明的记忆。
【……仲卿……别太凶,对她温柔些……我家陛下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更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仲卿,你得答应我,以后不准亏待她……好好待她,好好爱她……这是为了她好,更是为了你好……我想你和她都好好的活着……哪怕我不在了……你们都好好活着……让我看到不一样的历史……好不好?】
古敏临终前的一番话,无人时候,柳佘总会来回琢磨。
她是不是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她是不是活得比以前更加洒脱肆意?
柳佘阖下眼睑,掩住心中所想。
思念如网束缚,使他心中酝酿的恨意越发浓稠。
柳佘这次只是为了求个安心,看到姜芃姬安然无恙,他打算休整两天就返回崇州。
风瑾几个颇有眼色地将揽下姜芃姬的任务,给她空闲时间陪父亲谈天说地,成全孝道。
也正是这个时候,李赟提前回来了,身边并没有跟着第二人。
孟浑问他,“汉美,你师父没有接过来?”
李赟失落地道,“师父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寻仇人报仇去了。只是赟跟着师父多年,根本没听他提过什么仇人……如今冷不丁地说去报仇,实在是令人心焦。不过师父武艺高强,在外行走不会有事儿的。”
孟浑暗中撇了撇嘴,他对这话抱持保留态度。
能教出李赟这般单纯无垢的孩子,估计那位师父也复杂不到哪里去。
如今这个世道那么混乱,出门不带点儿心眼,回家连裤衩都不剩下。
李赟去县府找姜芃姬销假,提前回归岗位。
刚一进门,他便看到自家主公正陪着一名中年男子用膳。
“主公,属下销假归来……”
柳佘抬头,一双眸子渐渐睁大,失声喊道,“少和?”
啊?
姜芃姬和李赟都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后者更是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
没人呀。
难道是在喊他?
柳佘脱口而出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眼前这个人太年轻了,身材也过于高大,与记忆中的人不符合。
他示意李赟近前,神色复杂地问道,“你叫什么?”
李赟瞧了一眼姜芃姬,眼神征询。
姜芃姬回答,“汉美,这位是家中老父,你唤他老太爷。”
柳佘表情变得有些纠结,“汉美?这是你的表字?”
这表字还真是符合此人的脸,这也的确像是那人能取的,一看就不正经。
“回老太爷的话,晚辈姓李名赟。您若不嫌弃,唤一声汉美也行。”
“李赟?你姓李,不姓谢?”柳佘眉梢一挑,问,“那你身边可有一个姓谢的男子?”
“家师姓谢。”李赟不知所以,老实回答,“老太爷认识晚辈的师父?”
“你喊他师父?”柳佘颇有些好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讽刺,“他如今窝在哪里躲着呢?”
李赟一头雾水,自己不喊师父为师父,那该喊什么?
不仅如此,眼前这位老太爷似乎认识他师父,言辞之间还是一派熟稔的感觉。
“家师前些日子出去云游了,说是寻找仇人报仇,让晚辈不要挂念他。他要是还活着,肯定会回来找晚辈,若是不幸没了命,也不用替他报仇。”
说出这些话,李赟瞧着有些恹恹的,仿佛打了败仗的小公鸡。
柳佘啧了一声。
刻薄道,“他去寻仇?啧,那你不用等了,这人八成连尸骨都留不下来。”
李赟火气直冒,哪怕眼前这人是主公的父亲,认识师父的故人,他也生气。
“你知道你师父要去找谁报仇么?”柳佘不惧李赟眼中的怒火,嘴角带着些嘲笑,自顾自道,“强闯中诏皇宫,横竖都是个死。哪怕他谢少和再有天大的本事,一双枪法耍得再好,那也是找死的下场。”
这番话,不仅将李赟惊到了,姜芃姬更是蓦地睁大了眼睛,盯紧了李赟的脸。
李赟后槽牙紧咬,“家师的敌人龟缩在中诏皇宫?”
“差不多。”柳佘抿了一口茶,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李赟,“我瞧你师父的意思,应该没打算让你知道真相,既然如此,我也不当那个坏人。小伙儿,跟着兰亭好好干,你的前途很光明。”
柳佘暗暗砸吧嘴,姜朝十大上将军之一,前途能不光明么?
只是,他从未想过李赟竟然是谢谦和那个女人的儿子,简直是笔算不清的孽债。
李赟心头乱糟糟的,犹豫一番,他问柳佘,“老太爷与家师很熟悉?”
柳佘感慨道,“谢少和与亡妻是发小,我俩勉强算是熟悉。”
曾经鲜活的人,如今皆已风流云散,令人不胜嘘唏。
“对了,你今年几岁了?可有婚嫁?”柳佘问道。
李赟略显局促地回答,“晚辈今年二十了,还未曾婚嫁。”
436:嬛佞谢氏,谢谦(二)
柳佘低声喃喃,“二十了?这个年纪有些对不上……”
他不怀疑李赟是谢谦的儿子,李赟除了眉眼略像他母亲,其他和谢谦年轻时一模一样。
若非如此相似,他一开始也不会认错。
想想李赟的姓氏,他觉得这个年纪多半是虚假的,谢谦刻意将年纪报大了两岁。
李赟揣着一肚子的疑问退下了。
许久不曾开口的姜芃姬问柳佘,“汉美的身世有问题?”
“谢谦的儿子,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柳佘深吸一口气,道,“十几年前,这个名字可是‘年少风流’的代名词,多少世族贵女梦中的情郎。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带着他儿子在奉邑郡龟缩那么多年,连一封口信都不曾捎回家,想来这些年他过得也很痛苦……如今李赟到了你的麾下,只能说造化弄人。”
姜芃姬眉头一蹙,道,“父亲指的是……那个谢谦?”
若真是如此,李赟岂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除了他,还能有谁?”柳佘嗤笑。
“那谢谦去中诏皇宫寻仇,不就变成了杀妻了?”
柳佘不屑地道,“那算得上什么妻?不过是一个占了谢谦之妻身躯的魑魅魍魉罢了。”
对于谢谦而言,曾经爱妻,有琅琊双姝之称的王惠筠,早就死于难产了。
活下来的那个,不过是个生性嬴荡、心狠手辣、心比天高的毒蝎妇人罢了。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
曾经的王惠筠,多少青年才俊的心中女神。
偏偏没多少人知道,他们这位女神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占去了身子,从清纯善良,变得嬴荡恶毒,柳佘挺同情谢谦的。若是王惠筠就这么难产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偏偏这具身子被人占去了,那人还用她的身子到处与各色男子纠缠不休。
别说亲眼看到,哪怕是想一想都觉得恶心无比。
姜芃姬蹙眉,柳佘难得愿意提及当年往事,追问道,“占了谢谦妻子的身体?”
“嗯。”柳佘点头,“谢谦与王惠筠本是青梅竹马的爱侣,当年他俩成婚,不知让多少人心碎。一年之后诞下一子,我想那个孩子便是李赟。不过……自从王惠筠生育,谢谦的行为举止就变得奇怪。他焦躁,对妻子冷淡,整日往来佛庙道观,人前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姜芃姬认真听着,直播间的观众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主播她爸这番话的信息量,有些大啊!
“然后呢?”姜芃姬追问。
“孩子满月宴之后,谢谦带着妻子与儿子来河间,说是要拜访上佛寺方丈了尘大师。”说到这里,柳佘唇角噙着冷笑,原本温润如水的眸子,此时宛若寒潭,令人心中胆寒,“不过,世事无常,去河间的路上,夫妻俩碰见了山贼,谢谦拼死护住了妻子,他和儿子不幸罹难。”
“可是……谢谦和汉美都还活着……”
“所以王惠筠在撒谎。”柳佘面色阴沉,“什么山贼,还不是她一手安排的?只为除去碍眼的谢谦。谢谦发现她的异常,想要让了尘大师除了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她能不怕?”
随着柳佘的叙述,整个直播间的气氛冷凝了下来。
【全渠道推荐还不来】:只有我一个人听得汗毛倒立么?
【老司机联萌】: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大致内容就是谢谦的妻子在生育的时候被人穿越,谢谦发现端倪,穿越女下手为强杀了谢谦父子……当然,李赟小宝宝和他师父都还活着……然后这个穿越女又疑似害死了主播她妈,跟主播她爸结了深仇大恨。厉害了,我的穿越女。
【山楂条】:哈哈哈,楼上的脑洞有些大啊,不过看着很带感怎么回事。
【音乐家诸葛琴魔】:#托腮,我觉得这才是正确的穿越打开方式。古人又不是蠢货,身边亲近的亲人发生了变化,心里不会疑惑?谢谦觉得有孤魂野鬼占了妻子身体,找高人除妖没毛病。不过穿越女也是叼叼的,漂亮反杀,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不知她会不会威胁到主播。
【妹控才是正义啊】:开玩笑,有谁能搞得死咱们家主播?上一个说这话的人,如今坟头的野草都一人高了。不过话说回来,主播还真是要小心,这个穿越女明显不是好对付的。总感觉这个穿越女会有一种蜜汁优越感,大概是无脑穿越小说看多了?
【又有和氏璧】:这是绝对是一个被人穿成筛子的世界。听我分析,穿越女走的是后宫美男流,主播她妈是温馨种田流,主播这里是争霸天下流……这么一看,主播像是个叛徒,身为穿越女不去找人谈情说爱,反而抢起点男频的饭碗,你很棒棒哦。
【加更了还倒欠债】:你们不懂,主播这个手腕才高。当了皇帝,天下哪个男人睡不成?这才是一个穿越女该有的操守,要嫖就嫖个尽兴,煞笔兮兮跟三五女人抢一个男人有什么用?那黄瓜也不知被多少人用过了。有本事让天底下的男人为你打破头,所有男人都哄抢你一个,争奇斗艳也只为你目光流连一眼……三千美男算什么?
这么一说,突然感觉平日不正经的主播,身形蓦地拔高了好几节。
“她这么做……到底图个什么?”姜芃姬不解。
“呵,谁知道呢。”柳佘不屑,“不过她的野心很大,兰亭小心。”
姜芃姬点头,纵然柳佘不说,她也一直防备着呢。
结束了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柳佘倏地想到什么。
“对了……”柳佘道,“当年有一门娃娃亲的。”
姜芃姬懵了一下:“……啥?”
“你母亲跟谢谦不是发小么?他们之前开玩笑说两家结个亲家。”柳佘用无奈的眼神看了眼姜芃姬,“兰亭,你今年都十六岁了,不考虑那方面的事情?为父看李赟这孩子,虽然有些缺心眼儿……不过谢谦的儿子,总不会太差,他长得也挺好看。若你喜欢,收了也成。”
姜芃姬挑眉,“……不了,我没兴趣养儿子。”
437:你咋不去抢(一)
第二日。
柳佘与姜芃姬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衫,绕着象阳县逛了一圈。
瞧着欣欣向荣的县城,柳佘心生感慨,陛下的手段果然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父亲累了么?要不要去茶寮歇一歇?”
姜芃姬带着柳佘看了象阳县,别看如今的象阳县还不怎么繁荣,但从她的规划来看,再过几月这个县城将会脱胎换骨,哪怕是曾经的上京城也无法比拟。
姜芃姬趁机和柳佘交流了不少治理心得,自个儿父亲在治理一道有着很深的见解,近乎全知全能,她有不少疑惑的地方,对方都能一针见血点出来。
姜芃姬曾经是统摄军团长,但军团长和县令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治理方面,哪怕姜芃姬有着超越时代的见识,很多地方依旧需要虚心学习。
“好……等哪日为父卸任了,便来你的治地置办个宅子,安心养老。”
姜芃姬道,“父亲若是想要置办房产,哪里需要自己出钱,儿子这里多得是地契。”
一文钱一张,要多少有多少。
第一批竣工的宅子分出了几个给下属,剩下来五十多户都是她的。
第二批和第三批正预备开工,姜芃姬目前最不缺的就是房契和地契了。
柳佘哑然,“也幸好如今天下大乱,不然的话,准保有人弹劾你。”
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家闺女做了什么,她口中的地契,估计来路有些不正。
她就是县令,县府一切内务她说了算。
她要一文钱强买收回的地契,谁能说个不字?
柳佘脚下踩着平齐的青砖,木屐发出富有节奏的哒哒声,清脆又好听。
“为父发现这里的百姓涵养不错。”柳佘道,“街两旁竟然没有秽物。”
“随地丢弃垃圾是要罚款的,每一次罚款将是之前的一倍。路两旁就有垃圾桶,多走几步路就能丢,要是自觉不差钱,随便丢弃也行。只要家产丰厚足够赔偿县府,我是不介意。”
纵使姜芃姬不颁布那样的政令,百姓随意丢弃垃圾或者吐痰的现象也减少了。整条道都是青砖铺的,他们这辈子哪里见过那么平整干净的路面?要是有了碍眼的秽物,瞧着多难受啊。
象阳县城大部分地方都在不停施工,少部分区域已经整理干净了。
在姜芃姬的鼓励下,不少人家开了街边小摊,倒是给县城带来了些许繁荣。
茶寮没什么好茶,她点了两碗大碗茶,颜色有些浑浊,气味不算难闻。
“虽然是初次治理,但是你做得比为父好多了。”
大概,这就是阿敏说的天赋吧。
柳佘暗暗摇头,他当年治理浒郡,几年下来将自己弄得形销骨立,浒郡勉强有了繁荣景象,如今的象阳县不过才一月多,已经从地动的阴云走出来,来往百姓脸上也有了笑意。
他瞧了感触颇深。
不知道是自己太菜,还是陛下太叼。
姜芃姬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么。”
柳佘明知道这话是逗他开心的,依旧忍不住有些得意。
他道,“那倒是,这是家学渊源。”
“父子”俩自恋了一通,变相将彼此都夸了一遍。
喝了茶,放下两文钱,姜芃姬带着柳佘去了烧窑的砖窑。
“父亲,儿子带你去看个东西。”
她令人把砖窑那片地圈起来,出入都需严格检查。
按照姜芃姬的打算,青砖以后会成为象阳县的“特产”,所以技术保护很重要。
凭着私印进入砖窑,越是靠近,周遭的温度越是高热。
如今还是炎热夏日,不一会儿柳佘的脑门就冒汗了。
“看什么?”柳佘好奇。
得知姜芃姬来了,砖窑匠头连忙出来迎接,她摆手示意不用多礼。
“前阵子让你烧制的东西,如今怎样了?”姜芃姬一边走一边询问砖窑匠头。
“烧了六批,大半成品都不甚理想,勉强才凑出了三副。”那个老人露出一副肉疼的表情,“小的依照主公的要求,将那些残次品销毁,残留物由专人看管,绝对不会泄露半分秘密。”
“三副?比预料中好一些。”姜芃姬想了想,道,“拿出一副给老太爷瞧瞧。”
“好嘞,主公稍待。”
听到这话,砖窑匠头长长松了口气,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帮主公做事,好处可不少,前段时间主公还十分大方得赏了他一张地契。
按照计划,那应该是第二批竣工的宅子。
如今全家都眼巴巴等着第一批宅子竣工,第二批开始建造呢。
光凭第一批宅子的外貌,多少人羡慕他们家走了大运?
凭着多年烧陶的经验得了主公青眼,如今一家子都过上了好日子。
砖窑匠头小心翼翼地捧了一个长条匣子出来,当着两人的面,谨慎打开。
直播间观众还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没想到里面躺着一副玻璃茶具。
【我爱你们】:666,主播竟然真的搞出玻璃了!
【老司机联萌】:的确是玻璃!虽然纯度不是很高,但十分精致。按照小说的一贯套路,这东西可值钱了,关键成本低,一套玻璃能卖到十数万贯。这个利润,我就问你们怕不怕!
一贯等于一千钱,约等于一两白银。
十数万贯是个什么概念?
抢银行都没那么霸道!
【小天使】:#托腮,我在好奇,主播想要用这个玻璃坑谁。
【山楂条】:肯定是坑人傻钱多的人呗,不是东庆的土豪就是北疆的傻叉。
玻璃这东西,如今的人自然没见过,更别说这玻璃的确好看。
玲珑剔透,漂亮极了。
“这东西……造价几何?”
柳佘露出惊艳的目光,略有些痴迷,很快就恢复正常。
“很低。”姜芃姬没有说具体数目,只是用大拇指倒着指了指后头的砖窑,笑嘻嘻道,“烧砖的时候,顺带烧制的玩意儿。父亲看着,您觉得它们应该价值多少?”
柳佘沉吟道,“无价之宝。你让为父看这玩意儿,想送一套孝敬为父?”
“自然是这样。不过象阳县这里不是太穷了么,如今粮草都不足,不知父亲能不能帮儿子一个忙?”姜芃姬笑嘻嘻着取出一枚比女子手心还娇小数倍的圆润小碗,两指捏着,放在光线下十分漂亮,“儿子听说北疆那边,有钱的人很有钱,骏马良驹、养牛成群,千金一掷不也皱眉头。为了彰显尊贵身份,喜欢搜集奇珍异宝,这些话是不是真的?”
柳佘闻音知雅意,原来是想让他帮忙倒卖,问道,“的确如此,不过寻常物件也入不了他们的眼。这个么……倒是不用怀疑,必然会引起北疆贵人的追捧。兰亭打算怎么定价?”
“十五万贯如何?”
柳佘惊得险些把玻璃杯子摔了。
十五万贯?
抢钱庄都没有那么暴利!
闺女,你确定自己没有多添了一个零?
“若是无法用金银换取,也不介意用等价的骏马良驹或者牛羊,皮草也行。”
姜芃姬神色如常地道,丝毫看不出刚才鲸鱼大开口的人是她。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人家狮子的嘴没有那么大!
438:你咋不去抢(二)
【屈服大佬淫威】:十五万贯……确定主播不是多说了一个“万”?
【又来更新了】:有哪个大佬能解释一下十五万贯是多少钱?十根手指头不够算。
【所以今天呢】:呵呵呵,别说十根手指头,哪怕算上你全家人的双手双脚,也算不清。
【真的是六更哦】:这么说吧,各个朝代不同,铜钱、白银和黄金之间的兑换比例是不同的,好比外汇一样有着波动。讲得详细了,你们也不懂。简单粗暴点讲,一贯等于一千文,一文约等于我们这里一块钱,所以十五万贯……你们猜猜多少软妹币?
抱着家里的玻璃花瓶穿越到古代,摇身一变就是亿万富翁。
这般暴利,就问你怕不怕!
一套玻璃制品,想要卖出一亿五千万。
主播你这不是黑心了,你这是全身上下都黑透了!
姜芃姬看着他们的评论,无奈地补了一句。
【主播V】:我没有那么黑心,换算成这里的,顶多七八千万吧。
众人:“……”
【大神码字】:我头一回知道,原来把七八块的东西定价七八千万,不算黑心。
【减肥失败了】:主播,你很棒棒哦。
柳佘稳了稳自己的心脏,免得被这个闺女吓死,他眼神纠结地看着那套玻璃茶器,半响之后才道,“若是这世间仅此一套,十五万贯未必卖不出去。”
姜芃姬眉梢一挑,道,“一套肯定不可能。”
“所以这个价位定得太高了。‘薄利多销’,才能让更多的北疆贵族‘受惠’。这价位应该定在他们能接受,但又不觉得东西廉价的标准。”柳佘深思一番,视线在玻璃茶器上转了好几个转儿,“为父以为,两万贯到三万贯差不多。这种东西的花样还要多弄几种,根据纯度的不同,价格再酌情增减。若想销量好,这件事情还得仔细谋划,给它们的来历造势一番。”
经历了姜芃姬一口十五万贯的鲸鱼大开口,观众觉得主播她爸好良心哦。
【香菇最萌啦】:我的价值观被带歪了么,为什么觉得两三万贯的玻璃器皿好便宜。
【荼蘼大佬】: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不要胡说八道】:楼上,你们不是两个人。
看着一排排的吐槽,姜芃姬蹙眉。
“这个价格不会太低么?”
柳佘道,“这个价格不错了,要是你想要换骏马良驹,价格还得再压低一些。”
北疆地域广袤,盛产优质骏马,他们也将各个马场看得很紧。
不过总有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柳佘送给姜芃姬的大白就是走私出来的,原本是要敬献给北疆皇庭的王,只是底下的官员截胡,大白走私卖掉了,他们送给王的马稍稍劣了一等。
其中的门道,柳佘哪里会不清楚。
“兰亭,阿敏经常说做生意就跟打仗治国一样,其中的门道多着是呢。熟练掌握了规则,就能玩转整个大盘。”柳佘笑了笑,他的妻子才是做生意的好手,柳氏二房的产业基本都是她打下来的,他跟着对方相处多年,学了点皮毛,“这事交给为父来办,你只等着收钱就是。”
姜芃姬自然是相信柳佘的,“那我控制烧制的数量,务求精益求精。”
柳佘点头,补充说,“物以稀为贵,再好的东西,一旦数量泛滥了,那就算不上好东西了。为父在这里再停留几日,烧制几套质量好的带回去,自此之后,你这砖窑暂时别烧制这东西。管好底下的人,若是有人偷偷烧制或者将这门手艺传了出去,直接将人处理了,别心慈手软。”
“我懂,知道如何烧制的人都捏在手里呢。谁泄密了,儿子心里清楚。”
姜芃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旁的砖窑匠头听了,头皮忍不住发麻。
像是学会手艺,私底下偷偷开窑炼制,然后走私贩卖,谋取利益的事情,老人家年轻时候也经历过,毕竟是无本买卖,这么好的事情谁不干?不怕没利益,就怕没胆子。
刚才听这对父子谈话,哪怕是他都忍不住心脏猛颤……那可是几万贯的钱啊,谁不心动?
可是,之后的话又让他忍不住缩脖子。钱再多,他也得有这个性命去花。
“好好办,赚了大钱,不会忘了你的功劳。”姜芃姬抬手拍了下砖窑匠头的肩膀,“若是做得好了,到时候让你家几个孙子脱了匠籍,以后县城办了学堂,给他们留着免费的学习名额。”
如今的户籍制度比较蛋疼,匠人的孩子也只能入匠籍。
要说社会地位,虽然比奴籍的人高一些,但终究比普通百姓低一头。
匠人想要脱去匠籍,没点儿奇遇是不成的。
更别说主公还许诺给孩子求学的机会,如今这个年代,家里再有钱,学习也不容易。
书本来源就是个大难题,没有课本如何读书?
姜芃姬出身士族,砖窑匠头自然不会怀疑。
砖窑匠头眼睛一亮,中气十足地道,“主公放心,小的一定不辜负主公厚望。”
他为了自己子孙后代的光明未来,为了他们从此做个人上人,砖窑匠头恨不得直接住在这里,瞪大眼睛监督每一个人,管理好每一个环节,所有的玻璃废品都由他亲自盯着销毁干净。
“那就好。”
姜芃姬让匠头把三套玻璃茶器都拿出来。
这三套,最好的一套送给柳佘,自己用一套,另外一套则放在县城政务厅供着。
第二天,亓官让睡眼朦胧地来上班了。
打开扇门,外头强烈的金色撒入厅内,一抹反光令他眼前一花……
啧,什么鬼东西?
他眯了眯眼,发现里头桌案上摆着一套造型精致,透着琉璃五色的物件。
霎时间,啥瞌睡虫都飞走了。
亓官让吓得连忙道退至门外,左右环顾,喃喃道,“莫非还未睡醒?”
不信邪,亓官让小步靠近桌案,那几件美轮美奂的物件并未消失。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竟然没有化为泡沫?
“不是梦?”
他的呼吸沉重了一些,神情严肃地盯着它们。
“怎么了,文证?”
过了半盏茶时间,风瑾抱着一大摞堆了灰的竹简进来,亓官让果然已经在里面了。
想到文证这段时日的加班生涯,他暗中同情了一把。
439:你咋不去抢(三)
“文证?”
风瑾抱着的竹简摞得很高,挡着了他的视线,没听到亓官让的回应,他又喊了一声。
“啊?”亓官让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帮风瑾承担了一部分竹简,“怀瑜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瑾瞧你呆愣愣坐着,还以为你闭着眼睛睡着了呢。”
风瑾将这一大摞竹简抱到政务厅屏风后面的矮桌上。
他根据每一份竹简上粘着的布条内容,将它们分门别类收拾好,工作有些繁琐,又需要细心。这个小间全是这种竹简,里面记录着近些年象阳县城的案件卷宗,内容浩繁复杂。
别看象阳县地方不怎么大,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挺多,
为了能尽快恢复整个县府的工作系统,风瑾这段时间又开始加班了,只是没有一开始那么疯狂而已,他迫切希望自家主公快点开始招贤纳士,多弄些人手过来帮他分担工作压力。
如今的政务厅,明显的阴盛阳衰,之前的女郎都成了外编人员。
幸好有这些知书达理、断文识字的女郎,否则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都得累死。
为了方便这些女郎工作,自家主公特地开辟出另一间政务厅,偶尔碰面也不会太尴尬。
风瑾整理了一会儿,发现外头又没有动静了,他内心生疑。
“文证?”
亓官让今儿个怎么了?
若是往日,哪怕他再怎么不想要说话,也不会如此冷场。
风瑾怀揣着疑惑,将昨日没有处理完的竹简搬了出来,准备今天一鼓作气弄完。
“你在看什么?”
这时候,风瑾才发现亓官让不是坐着睡着了,分明是被什么东西摄去了心神。
“文证,你到底在看什么东西,看得这么入迷……这东西……”
风瑾停止了絮叨,一双星眸越睁越大。
突然,他双手一松,怀中的竹简掉了下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风瑾的脚尖被散落的竹简砸了个正着,险些没将他疼得龇牙咧嘴。亓官让听到这阵动静,哪里还能走神?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默契一致地将视线挪移到桌案上。
风瑾也不收拾竹简了,连忙坐到桌案旁,暗暗挪了挪脚趾,疼死了。
他瞅着桌案上的茶具,“这散发着琉璃五彩之光的东西……是个什么物件?”
亓官让也疑惑了,道,“难道怀瑜也不认得这东西?”
不至于吧?
风瑾出身东庆四大高门之一的风氏,家族拥有着千年底蕴,家里什么好东西没有?
风瑾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见过的?
眼前这个物件,若是连风瑾都没有见过,亓官让真是不相信。
天地良心,这东西风瑾还真没见过。
“这模样,瞧着像是茶具……难道是北疆异族那边的产物?”
风瑾捻起一只小巧精致的透明小碗,仔细把玩了一番,手感细腻冰冷。
如今可是大夏天,天气炎热,政务厅内又没有降温的冰块,别提多热了,当风瑾摸着那只精巧茶碗,指尖却传来一股说不出的沁人凉意,又冰又凉,触感细腻,令他爱不释手。
“北疆……应该不是……”亓官让摇摇头,他的祖籍就在边陲,距离北疆近得很,两地风俗互为交融,商业贸易往来不算少,若是有这么好东西,亓官让多少也该听说过。
“不知道是谁将这物件放在这儿……让一过来便瞧见它们被搁在桌上。”
哪怕亓官让没有收藏的嗜好,但他也看得出眼前这东西的价值,绝对贵。
风瑾将茶碗放了回去,眼睛却忍不住徘徊。
第一眼看到这东西,他就喜欢上了。
“要不寻人来问问,昨晚有谁来政务厅了?如此宝贝,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
风瑾正欲起身,正好看到徐轲揉着眼眶,一副没有睡饱的模样,眼底还带着些许青色。
“文证,怀瑜,你们俩今儿个来得真早。”
徐轲招呼了一声,敏锐地发现两人异样,然后他的视线就被那一套璀璨无比的玻璃茶器吸引了,“这、这是什么……铸造材质冰凉坚硬,又无粘合缝隙……轲闻所未闻……”
三人围观这套玻璃茶具,要不是姜芃姬嘴里叼着肉包、手上提着一壶红枣银耳汤,晃荡着进了政务厅,这三人还不知道要怠工到什么时候,眉心一蹙,开口喊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大清早不好好处理政务,围在这里开会么。”
“主公。”
三人听到动静,纷纷见礼,抬头之后却发现姜芃姬手里提着什么。
他们认得红枣银耳汤,但哪里见过一坨红枣银耳汤漂浮在空中?
“看你们最近累着了,让人特地熬的红枣汤,温度正好。”
姜芃姬把桌上的三只倒扣的长筒玻璃杯翻正,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
主公亲自斟的红枣银耳汤,哪怕里面有毒也得喝下去。
“每个人一只杯子,用完自己清洗。你们要是不介意杯子混着用,我就不多说了。”
姜芃姬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些红枣是她从县府仓库翻出来的,枣大核小,味道很甜,熬成浓汤之后,甜味冲淡了,早上突然有些嘴馋了,让侍女帮她熬了一个多时辰。
姜芃姬等红枣银耳汤稍稍凉了,这才将它装进这只大肚茶壶。
“主公,这是……这是何物?”
风瑾看看自己面前的杯子,再看看姜芃姬手边的大肚茶壶,因为已经倾倒了一些红枣银耳汤,上面露了一截……风瑾微微睁圆了眸子,似乎看到了什么史前怪兽。
不用说,这茶壶的材质与桌案上的茶杯出自同源。
自家主公绝对是知情者,知道它们来历。
“喝东西的杯子,清洗挺简单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脆,不经摔。”
姜芃姬这个回答险些将风瑾三人给噎住。
这种琉璃宝贝,竟然还想摔?
“喝呀。放心,不是我煮的,是县府的侍女帮忙煮的,味道还不错。”
三人默然无语,这根本不是红枣银耳汤好不好喝的问题!
徐轲端起杯子,指尖能感觉到红枣银耳汤传来的暖意,“主公,这些物件怎么来的?”
事实上,他更想问这东西价值几何,贵不贵,他那点儿身家能不能买一件。
杯子表面光滑剔透,折着彩色的琉璃光,令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抚摸杯面。
那般细腻的触感,哪怕是肌肤最为细腻的少女也拍马难及。
徐轲不仅有着声控的毛病,还有些许恋物癖,这点从他刚刚接触竹纸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了。
“三万贯买来的。”姜芃姬随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