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流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婆子回来上工了，饭馆的那种压抑消散了很多，大家都恢复了自己工作的节奏。
下午等忙完了，大家也吃完午饭了，柯姑父才拿了柯家送来的食材，开始做吃的。
做菜的手续跟杀猪菜差不多，就是更加简约点而已。
最后出来的菜品，是装了两个饭盒那么多，柯姑父放在一边等着下午下班回家再热热。
他们屋外就一个小灶台，基本就是为了取暖盘的，顶多能烧烧水热热东西。
这个拿回去蒸一下就能吃，所以要提前做好。
柯百佳翻炒着锅里的菜，柯姑父挺相信她的，工作的这段时间，饭馆的人也逐渐认可她的手艺，她上灶大家也没说什么。
一天的工作，在六点半左右的时候进行了收尾。
这个点就比较少人过来了，柯百佳主动一起收拾内厨的东西，一般情况下，除了菜刀以外，厨子很少去维护其他的东西，柯百佳也不嫌有污渍，反正一有时间就擦擦洗洗，将后厨收拾得更干净了。
七点一到，柯姑父就通知后厨下班，拎着两个饭盒子，跟柯百佳一起下班了。
到家的时候，李家已经先吃过饭了。
柯姑父将一盒子的炖菜给父母那边送过去，剩下的交给妻子热一下，回头给两孩子打牙祭。
柯姑姑也知道家里得了东西不可能全部自己吃的，也没说什么。
做人家的媳妇，人家可以磋磨你，往外说了都会告诉你：谁家的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你婆婆年纪大了，你年轻力壮的跟老人家计较什么，就差那么一口吃的吗？
所以当媳妇的天然就弱势了，做事情就要多考虑两分，起码要做得站在理上不可。
给一份就给一份吧，好歹还有一份在自己手上呢。
热菜的时候，柯百佳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来用纸包着的一个馒头，掰开一起蒸了。
“你这……”柯姑姑不解的看着她。
“我粮票不多，还没发工资呢，只买得起一个馒头，一会让弟弟们配着吃。”
柯姑姑抿抿嘴，没说什么。
在娘家人面前，她也越发的习惯这种被照顾的感觉了。
快八点的时候，为国为民两兄弟才吃上这顿“宵夜”，馒头就着杀猪菜，吃得两小家伙真的是满嘴流油了，不过他们本来就吃过晚饭的，最后剩下一点，柯姑姑和柯姑父一人几口吃完了。
此时柯百佳已经洗漱完窝在床上了，随着冬雪的来临，是气温愈加降低的前兆。
暖水宝估计也就这个月用用，下个月气温更低的话，估计她要加被子或者想办法取暖了，要不在这个地儿准要生病。
抱着暖宝睡去，柯百佳香香睡了一夜。
次日醒来，她隐约听到院子里有扫雪的声音。
昨夜雪变大了吗？
她穿好衣服和鞋子，端着洗脸盆出门，就看到李家那个大嫂子正在附近扫地，见到柯百佳出来，撇撇嘴，招呼也没打，莫名其妙的给了个脸色，就将扫把一放，去了灶间舀热水。
107 哗啦
柯百佳没去纠结对方的态度，只是倒了热水在脸盆里。
热水是自己屋里暖水瓶的，毕竟李家是这么个态度，上周开始她就提前在姑姑家门边的小灶台烧水倒在暖瓶里，避免去使用到李家的大灶，引来别人闲话。
柯百佳浸湿毛巾开始洗脸，还没等洗第二次呢，那个李家大嫂子从屋里“哗啦——”一下，直接把水倒在了院子里。
喷溅起来的水，多少洒了点在柯百佳的裤脚和鞋面上。
索性那水是温的，并没有烫到柯百佳。
可她也膈应得不行。
这家人倒水都是往后门那边倒出去的，现在可是冬天，泼水在院子里一会结冰了，岂不是害的是李家那些行动本就不方便的人、
比如说小的，和家里那对李家老夫妻。
“大嫂你干嘛呢！”柯姑姑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见到自家侄女“可怜兮兮”的背影，不由得怒火中烧。
好啊，这要不是自己晚起来了，没看到这一幕，自家侄女不就白白被欺负了吗。
“我，我能干啥，她自己不长眼睛，那么大一坨，傻站在这里！怪得了谁？”李大嫂一向欺软怕硬，看到柯姑姑那个要吃人的样子，不由得也弱上几分。
柯百佳听到姑姑的声音，默默的将手离开了脸盆。
“姑姑。”
“姑姑啥啊，哎呦我怎么那么可怜啊，在这个家里被这样的磋磨啊，你快出来啊你这个李老二，出来看看你家里人是怎么磋磨我磋磨我大侄女的啊，故意倒水在她身上，还要说我侄女不长眼啊，这都什么理啊，没这样的说法啊，李老二！你出来！”
眼角还沾着眼屎的柯姑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仔细一看，脚上的鞋子都是踩在后脚跟上，估计是太匆忙都没能好好穿鞋子。
“媳妇啊，这是咋了啊。”李老二少有见到媳妇这个样子，担心她有啥事，赶紧询问道。
柯姑姑简单说了一下，意思就是李大嫂子一大早的寻晦气，故意泼水在柯百佳身上。
这下动静可不小，李阿奶也从屋子里出来，随后冒出来了李晓明和李老头李老大等人。
“这是弄啥弄啥！一大早的那么吵吵，有精力多去赚点钱买肉吃，在院子里吵架唱戏给谁听啊！”李阿奶一出来就拿手指头点着李大嫂，但说话的意思，局内人都清楚她是个什么意思。
柯姑姑这下可是来大火了。
好你个偏心婆婆，这件事本来就是李大嫂不对，还在这攀扯什么肉不肉的，怕不是嫌弃昨晚李老二孝敬的肉少啊。
拿话点她呢。
柯姑姑可不心虚，让柯百佳去屋里换鞋，随后张开嘴就只冲着李大嫂去，质问她为什么这样；“你说我侄女那么大一坨傻站着，好，这句话我先不提你有没有故意侮辱人，就问你你既然看到了院子里有那么大一坨的人，为什么那盆水还能倒出去！偏偏就那么巧了倒在我侄女的身边！你是瞄准了吧。”
“你放屁！”李大嫂子也被说得来火了；“我没事吃饱了撑着去倒水在她身上干嘛？又没我的好，你是自己眼里毒才看别人都毒吧你个乡……”
李阿奶皱眉拉住了她的手臂。
108 秋风
“乡什么！你有本事说出来，你是个人你就说完整！”柯姑姑也叉腰回敬。
“说的就是你个乡下人乡巴佬，狗东西，以为自己有工作了不起啊，还不是穷亲戚要打秋风住在我们家里有本事滚出李家不要占李家的房子啊！”
“打秋风？你给老娘说清楚什么叫打秋风，我们佳佳过来交了那么多口粮她自己吃一口了？昨天你们也吃杀猪菜了吧，那也是我们佳佳从家里带过来的，怎么，那些东西都喂狗了不成？
叫我们佳佳滚出去？你们倒是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啊，对了马上又是一个月了，我娘家又要送佳佳口粮来了，你们给句准话，要是不愿意吃那口粮，早点说清楚，我们那些口粮，谁家租不到一个好的房间啊，至于在那样空落落又没有烟道通过的房间里过着，转个身都难！
你当谁稀罕呢，你倒是明确的说啊，你能不能拿主意赶走我们佳佳啊！”
李家人这时候才觉得事情要闹大了，赶紧两边都劝。
李大嫂被她家男人拉到房间里，不一会传出来皮肉碰撞的声音，随后就是李大嫂的哀嚎。
“这下你满意了吗？”李阿奶沉沉的看着柯姑姑。
“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反正我这个乡下人，只知道带着亲戚打秋风！”这次柯姑姑是真的气狠了，连同前段时间李家的阴阳怪气一并发作了。
柯百佳已经换了裤子和鞋子了，过来拉着姑姑；“姑姑不生气，我马上去出去找房子租，您别气了，你看着脸都要肿起来了，嗓子一会喊哑了，佳佳心疼。”
柯姑姑深呼吸了好几下，不想吓到自家侄女；“姑姑没事，就是委屈你了。”
说着，拍拍柯百佳的手，又转过头看李阿奶；“妈，您要是跟大嫂一个想法就趁早说，说实话，咱们那个放自行车的车棚，真不值那些口粮，大嫂既然觉得是我们家打秋风，干脆我也不要占李家这份便宜好了。”
李阿奶脸上的肉是真的颤动了好几下，才憋出一个笑；“你看你，别那么计较嘛，你嫂子就是个拎不清的，这不，你大哥都在教育她了，其实佳佳真的没占李家的便宜，都是实在亲戚，没有那种说法，这件事，就看妈的面子，都过去了，以后谁都不许提，行不。”
柯姑姑此时该发泄的情绪也发泄完了，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见好就收。“行，这次就看在妈的面子上，这事就这么揭过了，下次再有这个说法或者欺负我佳佳，这事就没完。”
佳佳跟着姑姑回了她的房间，门一关上，柯姑姑就笑出声来了；“就该这样治治他们，要不然每次都觉得你在李家是占便宜呢，这次逼得他们看清楚现实，以后看谁还敢看轻你。”
柯百佳眨眨眼，姑姑咋变得那么快？
“要不，我出去找个屋子住吧。”柯百佳问道。
柯姑姑立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数落柯百佳：“你傻啊……”
109 姑侄
“我的傻姑娘呦，出去租房子要钱不说，还不知道遇上个什么脾性的房东，这李家就算是他们看这边不爽，可强势一点人家也不可能做出抢东西或者赶咱们出门那么绝的事情，
而且李家天天都有人在家里，安全上是要比去那不知名的人家租房要好得多，要不然我怎么不给你找个好点的房间住，要费那么多事情去修补和改造那个小屋子给你住啊。”
柯姑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打从你妈说给你找个活干，其实姑姑就给你考虑好了，你一个月工资平均二十，就算交给家里一半，你每个月剩下个十元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元，
你现在十七，就算按照年后你十八开始算，你做个三年，三百六，以后肯定还会涨工资，存个四百多不在话下，姑姑到时候给你补贴一点，娘家肯定也会给你补贴一点，加上你结婚的时候彩礼钱你收拢着点，七八百你抓在手里，到时候镇上的房子你随便挑了好吗？
现在那些不必要的钱啊以后就少去花用，不管男娃女娃，自己有个房子，性子上再立得住一点，日子怎么都不会越来越糟糕的，再说了，你姑父也说了，你这水平，顶多三五个月后经历就要拉着你做正式工，到时候工资就能上二十七八甚至三十块，那钱还会烧手不成？
所以啊，这李家，你就住着，他们要对你怎么样，要想欺负你，你就找姑姑，听到没，别想着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姑父是这家的儿子，这房子就该你姑父一份的，再说了，每年老人家生病不舒服，你姑父给钱可是头一份的，又不是老大年年都孝敬那么多，难不成还不能多划拉个放自行车的小棚？”
说到这儿，柯姑姑也生气啊，那自行车还是她跟李老二省吃俭用买回来的，这倒好，成了李家那个李晓明的专座了。
要不是想着小的那个儿子还要李家人看管着，万一两人工作，大儿子回来也有个吃饭的地儿，他们是肯定要闹起来的。
可生活都要权衡利弊，也不能事事按照心意来，吵吵闹闹的也就那么过呗。
李家人虽然爱算计爱占便宜又生怕吃亏，李阿奶也是个实打实的偏心眼，可对为国为民不会不管的，好东西轮不上，可吃饱和照看着不让两孩子跑出去玩，还是做得到的。
夫妻两都是职工，没法全天带着孩子，也只能是用这个方式来换表面上的和平了。
柯百佳这才知道，姑姑竟然帮她想得那么长远，心里感动的同时，也将姑姑教的这些个人情世故给记了下来。
这个插曲有没有留下心结，大家都清楚，但是表面上还是继续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
“萝卜已经可以吃了。”这天，柯百佳跟姑父提了一句。
中午的菜单上，果然加了泡椒萝卜，还备注辣口的，以免吃不了辣的误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萝卜刚上了小黑板，商振清就出现了，见到有新菜就直接点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头发稀疏，人也比较干瘦的女同志。
110 相看
那女同志脸色偏黄，头发勉强梳笼成一辫子垂在脑后，配上光亮的大脑门子，有点像那古画里的阿哥头。
坐在商振清面前的女同志，也就是洪彩花同志，表示有点发憷。
眼前的男人身材太过高大，之前跟他碰面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她感觉一种让自己很害怕的恐惧感，听说这人前两天还将工厂里一个工友摁在地上磕头，那工友的脑门子到现在还捆着纱布，走几步路就头昏打晃呢。
要是跟这样的人成了，以后吵架打架，自己经得住一拳头吗？
粗暴，太过于高大，是红彩花对商振清的第一印象。
可是介绍人徐大姐也说了，商振清家里没有公婆，只有一对年迈的爷爷奶奶，家里又只有商振清那么一个独苗苗，所以家里的钱啊屋子啊还有东西啊，全部都是商振清的，也不用上赶着伺候公婆，可以跟商振清住在宿舍里，毕竟他可是正式工，大小还是个干事。
而且徐大姐说，因为商振清的年纪不小了，肯定着急娶媳妇的，要是两边看对眼了，这趟能成事，彩礼钱就好说，三五百的都随便叫。
彩花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弟弟也马上十九了，有了对象却没钱买工作和房子，家里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七八十块，哪里够娶弟弟的对象的，对方家里也开口要一百五十块彩礼加一间新屋子呢。
要是她跟商振清成了，那她就，就说要六百六十六块彩礼图个吉利，然后拿六百块帮弟弟盖个屋子，买个工作，那娘家人肯定很感激她。
这样的话，就算商振清跟她结婚后打她，自己的弟弟肯定也会过来帮她讲理撑腰的吧。
而且，她答应出来相亲最大的原因……
是她前几年来那个的时候落水了，后来每个月的那个就很少来，一年里面来不到五次，每次还特别少，卫生所的大夫说了是受寒了，没长期吃药保养，以后怀孕的可能性是很低的。
那一片知情的人，都对她看不上，所以她二十二了，还没有上门说亲相看的。
就算商振清粗暴高大脸上还有疤，这一趟，她也不得不来，要不然再拖下去，只有鳏夫和穷鬼或者身上有残疾的，才能供她选了。
“洪同志，你还想吃点什么吗？”商振清礼貌的问问眼前的大姑娘，虽然他自己觉得这件事成不了，可奶奶眼泪汪汪的说最少见个面，他就想着给老人家个交代。
这姑娘看起来也是被家里强行推出来的，一直在害怕他，他也知道，所以这次出门，就当跟个普通朋友吃顿饭。
见她一直在走神，他问了两次还没回答，声音才变大了点。
洪彩花一个哆嗦回过神来，见服务员不高兴的看着她，才嗫嚅的点了想吃肉丝面。
“那就一叠泡萝卜，一叠溜肉段，一份响铃，一份肉丝面，一份酸菜面，还有两个肉包子对吧。”王芳说完补充一句；“可别浪费食物，点多少吃多少。”
“我们知道了，辛苦同志了。”
王芳去了后厨，将这一桌点的菜都说了。
还八卦的说；“看这两人的样子，是来相亲的。”
111 好吃
正要去抓一把挂面的柯百佳，从窗口的位置看到了商振清的背影。
之所以能认出来，实在是因为他就是自己队上的人，还有那超过大部分男人的体型和笔直的坐姿。
也不知道他以前干什么活儿的，吃饭的时候都挺直个背脊，看着有种宝座庄严的感觉。
“他点那么多吃的，要是吃不完，我准保要说他们。”王芳念叨了一句。
虽人家没吃完可能也跟她没啥关系，但是就是不想看人家浪费粮食还浪费资源。
柯百佳想起姑姑教的嘴要甜，哪怕有些话不怎么中听，但是没牵扯到你身上，应付两句不会掉块肉，就附和道：“王姐最是热心肠了，还愿意教他们节约粮食。”
王芳果然开心，还跟进了后厨主动帮忙将泡菜给夹出来。
那酸辣带劲的气味，让王姐嘴里的口水都开始分泌，捞够了数量赶紧盖上盖子；“佳佳你这泡萝卜够带劲啊，我闻着都想吃，这个下粥肯定更好吃。”
柯百佳一边开始调两碗面的汤底，一边回头说了一句：“一会得空，我跟王姐说说怎么泡这个萝卜。”
“哎呦，那感情好，我在家就能吃上饭馆的菜了。”三五毛的，买菜的话一家人能吃一顿了，她这就能学来这个泡萝卜，简直是惊喜。
点的菜听上去数量多，但是萝卜是捞一下就可以上桌的，肉包子也是直接从蒸笼上拿出来，面汤调好，面条过水熟了就可以捞起来放在汤碗里，就一个溜肉段一份炸响铃费点事，需要柯姑父上手做。
对了就连响铃，都是复炸的，之前已经弄熟了。
从点菜到出菜，其实用不到二十分钟，都上去了。
外面，洪彩花已经忍不住一直朝着窗口看了，见王芳将菜端过来了，眼神渴望的盯着肉丝面和溜肉段。
菜刚放好，王芳就转身走了两步呢，洪彩花已经拿了筷子将肉丝面捧到自己面前，夹了好几个肉段在自己碗里就开始吃，正怕慢一步就少吃了一块肉。
知道今天会出来吃饭，她妈今天早饭都没做她的份。
商振清见她这个贪婪猴急的样子，也没介意，端了自己的面，先是喝了口汤，再吃面，嗯，还是觉得这酸菜面最好吃，都不用另外加醋。
面条吃了两口，他才去吃响铃，擦咔一声，脆脆的酥皮掉了点渣渣在碗里，他也不咬了，直接一口一个在嘴里咀嚼。
好吃。
是商振清的第一反应。
再吃了萝卜和溜肉段，他总感觉溜肉段有点不是滋味。
可能是错觉吧，肉段怎么会不好吃呢。
但是他就是更喜欢那面条和泡萝卜。
所以肉段几乎都是洪彩花吃的，到最后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嗝。
食量不小，正想吃包子的商振清，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想拿包子的手。
毕竟洪彩花的嗝，正好对着肉包子打的。
“你不吃了？这是肉包子啊。”洪彩花看了看王芳，没注意这边，赶紧将肉包子塞到自己的口袋里，还解释呢：“等会那服务员看到我们没吃完要是罚款怎么办，我可没带钱出来。”
商振清本来想解释，不过想着两人下次也不会见面了，就随她高兴。
112 不爽
因为国营饭馆吃饭，饭票肉票和饭钱都是提前给的，吃完了两人直接走就可以。
商振清和洪彩花一前一后出了门，走到了一个比较少人的巷子边上，商振清停了下来。
洪彩花紧张的看着商振清，因为光线骤然变暗，又来到了一个没人路过的巷子口，所以洪彩花退后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一副生怕商振清对她做什么的样子。
“你要干嘛，忽然停下来吓我一跳。”说话的时候，洪彩花视线从商振清脸上的疤痕上略过，不自觉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就从这里分开吧，我要上班，你也早点回去。”商振清平淡的说道。
洪彩花愣了一下，她妈交代了最好让商振清能送她回家的，这样人家多少还要买点礼物进家门。
“你不去我家了？”洪彩花说道：“你出来相看，应该是请假了吧，一会咱们去供销社买点东西，你，你就跟我回家给我爸妈看看吧。”
“洪同志。”商振清看出了她的不甘不愿：“去供销社没问题，可你要买东西你带钱了吗？”
“我干嘛要带钱？”洪彩花不解的问。
“那你为什么说要去买东西呢，没钱的话拿什么买。”
“当然你你们男人买啊。”察觉自己可能在被人看不起，洪彩花自尊心上头，面红耳赤的说道：“你不会是不想买东西去我家吧，这么点钱你不想花，你还出来相看个什么劲儿。”
商振清没她那么激动，只是说道：“洪同志，我看得出来你很介意我的疤痕，面对我的时候，你也感到害怕，其实说实话吧，我也不太喜欢头发少的，回去后就各自跟介绍人实话实说吧，时间就是生命，无比宝贵，都别浪费彼此的时间，和金钱。”
洪彩花这下是彻底明白了，这位的意思是他也没看上她。
可是，凭什么，他就是个脸毁了的傻大个，凭什么先说这种话。
“你，你以为你这个丑样子，会有人看上你吗，要不是我年纪也到了，介绍人又说你家里彩礼出得高，我才不会出来跟你相看，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说过了，时间宝贵，不要浪费，今天出来这一趟，有损失的不是你，你还想算什么账呢，是算这一顿吃了多少你要还我一半吗？”他不想对女人口出恶言，只能抓着这位最关注的点来回应了。
“你不要脸！”果不其然，洪彩花没钱，也没底气说给一半，咻的一下就带着两个肉包子跑远了。
商振清吐出一口浊气。
晚上回去一趟好了，跟爷奶好好说说，这找对象的事情是真不能着急。
他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在单位先站稳脚跟来。
其实他真是请假出来相看的，下午也用不着上班，就回去收拾了点东西，路过饭馆的时候饭馆还没关门。
他想了想，又进去了。
好说歹说，打了五份泡萝卜，撞在了自己的饭盒里。
回去之后三份留下给爷爷奶奶配粥，自己带两份明天中午在食堂配馒头吃。
下午四点左右到家，商振清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相看的过程。
商爷爷死死皱眉：“什么叫彩礼给得多，我们还没说那些话呢，这徐大妹子不会是故意介绍这种人来消遣我们的吧。”
113 纵容
对比商爷爷开始嘴毒数落人，商奶奶的反应则是心疼，除了眼角那块让孙子面向显得唬人的疤，她家孙子真的是样样好。
有工作，工资不低，身体健康，又高又壮实，还有初中文化，据说在之前的单位还跟着个老教授学习。
唉。
偏偏落到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对方条件也不怎么样，还对他孙子看不起又嫌弃。
“爷奶，对处对象的事情，我现在真不着急，再说了，我脸上这个问题，不是我自己自怜自卑，哪家姑娘猛地看到我这样，不吓一跳，等我缓一段时间吧，我要是准备好了，准保找个好姑娘成家，要是能从相处久了的姑娘里寻到互相合心意的，不是更美吗。”
商振清不忍爷奶跟着一起难过，就故意说得轻松点。
也没咬死了说不再相看。
说了好一会，才让爷奶情绪稳定下来。
吃完饭的时候，商爷爷询问孙子的工作还适应不。
“就是管管各家的不平事，不要让家务事影响到工友们的工作效率，还有环境。”
捡了几样比较轻松的处理事件回应了一下，比如说这家觉得他们楼上的太吵，调查之下发现是管道的问题，那家不喜欢旁边有家做饭每次都放好多干辣子熏死人了，后来协调将吃辣的这家搬到另外一头，毕竟投诉的那位家里有两个气管比较虚弱的小孩子。
搬去另一头的人家也没说啥，毕竟搬过去之后另外一家也喜欢味道重的，两家处的还不错的样子。
“这弄来弄去，不跟那妇女主任一样了么，专门管人家的杂事，鸡毛蒜皮的这也是工作啊？”商爷爷是觉得一个大男人做这个，多少有点怪怪的。
“也不是这么说，还有分房啊福利啊，工厂制度相关的矛盾，不过我刚来，还没碰上罢了。”商振清见爷爷似乎不是很满意自己的工作，就解释道。“其实工作还算是轻松了，也比较安全，基本都是在办公室坐着调节一下矛盾，然后时不时下车间去了解一下工友们的生活。”
安全。
是啊，这两个字就足够让商爷爷的不满消散了，孙子以前的工作够辉煌了吧，够男人味，够汉子了吧，还得了个什么模范榜样的称呼，可是呢，孙子差点一条命都交代在那边了。
现在这个样子虽然挺像婆婆妈妈才做的事情，可安全就好。
晚上，商振清睡在自己的床上，白天的事情多少还是会在脑海里闪现一下的。
那洪同志是真的很害怕自己，其实别说洪同志了，就连他单位的人，有时候自己处理事情严肃点，他们都要吓到腿打颤，还有那个同事大姐总是在背地里说他要是几十年前肯定被人追着喊鬼夜叉。
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疤痕，他忽然顿了顿。
不，也不是所有人看到自己就害怕的。
柯家那小胖妞，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就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甚至是……有种替他惋惜的表情。
后来几次见面相处，她不但没害怕自己，还有一种，比较纵容他的感觉。
114 匆忙
“为什么想起纵容这个词。”商振清翻了个身，狐疑道。
就因为这小胖妞没拒绝自己请她做鸡吃的要求，还是因为在饭馆的时候，她竟然帮着自己说话，去请厨子松松口，还是那一叠饭馆并没上小黑板出售的萝卜？
算了，不想了。
反正也没甚干系，就当做是同乡之谊吧。
这一夜睡的还算可以，次日起来，外面又下雪了，还不小。
但是班还是要上的。
商振清穿上了家里最厚的外套，带上了帽子，朝着镇上赶去。
帽子顶上是皮质的，还有护耳的地方，大家都叫这个**帽，因为皮不会渗水，一直到了镇上，尽管雪花飘飘，商振清头顶也没湿，不过大衣最外层却是湿哒哒了，赶紧脱了下来挂在一边。
好在工会有铁皮炉子，持续供热，他里面穿的又是昨天那套，在屋子里不会觉得冷。
坐了一会，他端着杯子去接水，铁皮炉子上面坐着一个大水壶，滋滋的烧着。
热水，工会是从来不用发愁没得喝的。
因为这个炉子就是连着锅炉房的，只要那边不断炭不断火，炉子永远都是热乎的，水也不用怕烧干，因为这水壶水满了能烧几个小时，门卫每晚过来添点水就成。
“小商，手头上没事吧，跟我出去一趟，有个事需要你帮忙。”匆忙进来个人，站在商振清面前急吼吼的说道。
匆忙进来的是翟干事。
商振清立马将水杯放下了，起身拿上帽子跟翟干事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听人家说是处理什么事。
商振清心道，之前没看到他在办公室，原来是出去解决矛盾了。
翟干事边走边说：“矛盾的起因呢，是城里供电局的一个小伙子，叫张山的，被人举报是乱搞男女对象，在街上当街吵了起来，因为女方是咱们厂子的，所以这事儿咱们得去一下，
对方的母亲是个胡搅蛮缠的，死活说是我们厂子的女工不要脸纠缠她儿子，又说他儿子已经说好了对象，对方家里是大队干部，怎么可能看上女工，但其实女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被打了两巴掌后也爆发了，大吼大叫她也是被骗的，说是那小伙子主动接近的她，
又说那个叫张山的从她手里骗了不少工业券去买皮鞋之类的，现在既然是有对象还骗人，那肯定是有目的来的，故意乱搞男女关系来骗取利益。”
要不是这女工是工会的，这事儿就不干他们工会的事情了，也不用紧赶慢赶处理这丢脸的事。
可这事再麻烦也必须处理好，要不然以后提起这事儿，别人肯定不会指着那女工的名字说事儿啊，还不是会说看看那工厂，得乱成什么样子才能招收那种品行不端的人当工人啊，思想教育肯定也没做吧，才有这样的人出现。
那就又回到工会的失职上去了，不处理能行吗？
翟干事带着商振清到现场的时候，张母和张山正围着一个女同志指手画脚的。
商振清上前就是一声让一下，可喊完了才发现。
咦？
被张山母子围着的，哪里是什么工厂女工，明明是红着眼眶的柯家小胖妞！
115 我在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柯百佳也觉得时运不济，她就是趁着饭馆不忙的功夫，出来买点手纸，这也能在路上遇到那个未来渣姐夫和他那个垃圾妈……
不知道之前他们跟谁在吵架，反正看到自己了就把自己围住，说什么让她承认，自己的亲姐姐去年就跟张山定下亲事了，让她去骂那个叉腰骂街的女工。
她此刻的感觉，简直跟撞邪一样。
张母还拉着她呢：“你说啊你说啊，你是不想你姐姐好了吧，她男人被人家冤枉碰瓷儿，你也坐视不理，咋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商振清的到来，只有眼睛一直东张西望的张山注意到了，让开了点空间。
张母只顾着让柯百佳说那些她要求说的话，根本没看四周。
柯百佳红着眼，是因为想到了姐姐嫁给这个张山之后，张山狗改不了吃屎，什么小寡妇老剩女，全都不忌口，姐姐一直被背叛，加上姐姐因为几年都没生小孩，唯一的一次怀孕还是被磋磨她成习惯的张母给弄掉的，所以看到这两人，柯百佳悲愤交加，才红了眼。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觉得丢脸。
脸面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放开我！”柯百佳一下推开了张母，张母踉跄两下勉强站稳了。“疯婆子你见人就咬吗，我好端端的走路也被你卷进来，什么我姐姐的男人，我姐姐清清白白，除了在家里做家务和上工，可从来没跟你们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接触过。”
噼里啪啦就说了一通，那女工人本来还想着柯百佳万一真是什么张山对象的小姨子，自己对上这个人是该心虚的，见状也大声起来了：“笑死人了，张山是个说谎精连亲妈都是骗人鬼，难怪张山能做出骗财骗色的举动呢，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听到了没有，人家都不认你。”
张母手指举起来颤颤巍巍的，不敢相信个乡下土妞敢这样对自己。
你你你了好几声，竟是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翟干事趁机插了进来，要将几人都带去工会调节，因为柯百佳也被卷进这件事，所以她也要去一趟。
商振清以为她低着头是因为被吓到了，没忍住安抚了一句：“别怕，我还在呢。”
意思是同为一个大队的，不会叫她被人家伤害的。
柯百佳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她蔫吧的回了一个嗯。
全身的氛围就是很颓败，让商振清有种想拍拍肩或者摸摸她脑袋瓜子的冲动。
好歹是控制住了，一路走到了工会。
张母估计是之前被柯百佳打了个猝不及防，这会到工会了，就各种举证自己是有儿媳妇的，节后就会接到家里来过日子了。
“不相信的话你们就去查，这个女的叫柯什么佳，就是我儿子的小姨子，我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她了她要故意害我们，让我们这样丢脸，但是毕竟是一家人我们就先不计较了，你们公会先把这个崔欢的事情给解决了，那么大一个姑娘了，不好好工作报效祖国，就知道盯着别人的男人，欺负我儿子老实……”
116 茬子
张母扒拉扒拉说了一通。
来来去去就是你们都是臭水沟的污泥，我儿子张山纯白干净透亮，工业券是崔欢给的，对象是崔欢勾搭她儿子才处上的，还拉踩一下柯百佳见不得自己姐姐要嫁给城里人。
柯百佳拍桌就站起来了。
翟干事本来要倒水给那个张母喝的，毕竟她嘚吧了那么久，估计也口渴了。
柯百佳这一掌，直接把水杯的水都晃荡出来洒在了桌子上。
“你，你狗屁！”柯百佳骂人是真的不在行：“今天的事情别掰扯到我头上，要处理的是你乱搞男女关系还骗人钱的矛盾，你再掰扯我，我现在就跑回去叫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姑姑姑父堂爷爷一家还有我们大队的乡亲父老，过来好好跟你掰扯！”
这句话够长的，柯百佳是太气愤了，一下子不断句的说出来，还怪唬人的。
张山一听到那么多人，皮都紧了。“妈，少说她。”
“行行行，你们人多了不起可以了吧，我不说你，就说这崔欢，崔欢，之前在路上她不承认，现在她说这些话你应该知道我们家和他们家在议亲了吧，你也听到了，她那么多亲戚朋友呢，你要是还有点廉耻心不想被那么多人指责呢，这件事你就给我们赔个不是，以后见到我们张山，最好绕着路走。”
“你们家张山就是个臭狗屎，我以后绝对不带看的，赔罪？呵呵，你们担不起。”
崔欢道：“我也不想纠缠了，就当我之前被眼屎糊了眼看上怎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我愿意接受工会的调解，我只要求要回他从我这里骗走的工业券，要是谈不成我就找公安。”
上百张工业券呢，她存了快三年。
要不是张山百般承诺和花言巧语，她也不至于全都给了他。
张母不同意。
翟干事两边劝，最后定下来的结果是：
两人不处对象了也不会再去举报或者为难对方。
张山拿不出那么多工业券，所以要折现，工业券和其他票证，以及处对象的时候对方的礼物拿出来对标了一下价格，最后张山还要赔给崔欢六十五元钱，因为张母说没钱，张山就说先给二十，下个月一次性给完。
崔欢接过了二十元，张母撇着嘴就要拉儿子走，被商振清拦了下来。
“签字。”
“啥？还要签字？”张母无语了：“钱不是给了，也不跟她继续处对象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啊，要包庇你们工友是不是？”
一个帽子，说扣下来就扣下来。
“没包庇，签字是给你们双方的保障。”商振清言简意赅：“要不然以后她说你们家许诺的一百块两百块却没给她，没字条我们可记不住那么多事，到时候别来找我们。”
张母皱眉，见这个人看着是个硬茬子，只能耐着性子让儿子签字了。
张山被商振清逼着写了字条，上面还清楚的点了一句是因为他的过失导致的赔偿，签了名之后两人逃跑一样离开了。
117 问话
两人跑远了，才想着打听一下那个没几句话却压迫感十足的男人是什么来历，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位的名头。
说是前段时间厂子有个当爸爸的差点把儿子打死还家暴妻子的，这个商振清给他进行了思想教育，一举成名，因为他所谓所谓的思想教育，是把那个男的按在地上磕头磕到头破血流。
还喊着是这个当爹的自己愿意给孩子和妻子赔不是。
他只是帮他更好的完成他自己的承诺。
“妈呀，这样的土匪也能来当工会干事，这世道是怎么回事哦。”张母念叨着走远了。
心中无比庆幸自己的眼光没错，要是刚才自己继续纠缠，万一儿子也被那土匪按在地上磕头，那还能有命在？
她儿子可是金贵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那个土匪几个按压。
啧啧。
话分两头，柯百佳这边是盯上了那个签字的条子。
但是翟干事已经将条子收起来，锁在了档案柜里面。
柯百佳只能望锁兴叹。
不过今天，多亏了商振清和翟干事的及时出现，才没让自己被那对母子继续纠缠。
可她没什么钱，身上的东西又多是这镇上几乎买不到的。
那，只能做点吃的东西了。
这时候，送什么吃的，那都是一片赤诚的心意。
跟翟干事和商振清道别后，柯百佳赶紧回了饭馆。
此时大家都忙完了，柯百佳赶紧解释了一下自己耽搁了时间的缘故。
“哎呦？还有这事儿啊，那最后的处理是什么，那女的被撸掉工位，还是那男的被送派出所啊。”王芳对八卦是真的很感兴趣，一遍遍的问，超级想知道细节的。
柯百佳就说；“后面的事我也没去关注，我就是因为被卷进去了，所以人家拉我问问话。”
随后就去内厨收拾和干活了，王芳也不好意思凑过去追问。
尽管柯百佳将自己姐姐的事情给省略了，但是柯姑父回家跟媳妇提了一下，柯姑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敲敲门，进了柯百佳的屋子。
还不忘将门给反锁起来。
说是反锁，也就是把插销给扣上。
然后才坐在凳子上，一只手还靠着桌子，懒洋洋的坐姿，代表了她要说的就是些家常事。
柯百佳跟姑姑生活过一段时间，也知道姑姑的特性了。
不由得也放松了，跟姑姑聊了一会。
一开始柯姑姑是问的她工作上的琐事，后来话锋一转，就提到了她今天出去遇上的事。
“你别怪你姑父，他也不是大嘴巴，平时有啥事他都跟我分享的，今天事关我亲侄女，他肯定跟我说的，我就想问问，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叫你遇上对母子就拉着你说话不叫你走，对方还是供电局的小伙子，不会是那家跟你姐姐约定了年后谈婚事的人家吧。”
柯百佳也没想瞒着，这件事要是姑姑接手解决，肯定比她在家里说话分量重，而且她做妹妹的去直接插手姐姐的婚事也不合理。
姑姑既然问上门来了，她就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118 乖巧
“其实我不是今天才知道那位不是个好东西。”柯百佳道出了自己的苦恼：“姑姑也知道我喜欢来镇上买东西买吃的，就在秋收前两天，我来镇上，看到了那个张山，跟一个年纪相当的女同志一起骑自行车，从我身边路过，
那时候我就记在心里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姐姐和爹妈他们说，担心会不会是我误会了，这一次却是叫我确认了，这张山就不是个东西，他那个妈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一心就觉得儿子最宝贝儿子金贵，我不想姐姐跟这样的人结亲，姑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喜欢来镇上买东西是真的，不过往前那一年半载，她来镇上都是当冤大头罢了。
但是不妨碍柯姑姑知道了柯百佳厌恶那个张山的心思。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上个月她回家吃饭的时候，就听柯百佳说了那个什么夫妻肺片的典故。
难不成那时候佳佳就在拿话点大家，只是大家没当真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早点说的，就算闹误会，那也好过让你这样心里纠结自己内疚！”柯姑姑摸了摸侄女的头，心疼的想着，佳佳肯定是心里难过了很久，又不知道怎么处理。
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能怎么办呢。
“这事，我会再去打听打听的，你就别再想这件事了，回头我查出眉目了，就回家一趟，好好说清楚这件事，要那个人真是这种垃圾人，早点扔垃圾桶去算了，哪里配得上你姐姐。”
柯百佳原本心里还真是盘算了一堆，什么要把张山搞臭，故意去供电局骂街之类的。
姑姑既然这么说了，她就点点头乖巧的答应了。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亲人眼里也照样出美色的，柯姑姑倒是稀罕柯百佳这个乖乖的模样，两人又说了会话，柯姑姑才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柯百佳轻轻吁了一口气。
其实她哪里乖巧了。
那所谓的举报信就是她写的，买纸这个借口也是之前设想好的，她也确实知道张山每周二都见面，因为这一天是供电局要派技术员下到乡镇去收报表。
才有了今天那么一出“抓了个正着”。
知道自己张口一说，肯定没办法得到家里的信任，说不定还以为自己任性。
那她就弄出点真材实料来。
反正也没冤枉了那个张山狗东西。
想到这一出，柯百佳一拍手，还没想好要怎么去感谢那个翟干事和商振清呢，而且她想跟翟干事打好关系，以后万一需要看那个张山签字认罚的条子，说不定也能托关系去看看。
“做什么好呢、”柯百佳在床上打了个滚，差点滚下床。
毕竟床就那么点大。
“摔下去可不得了，头上得起个大包。”柯百佳后怕的拍拍自己。
包？
面食？
包子，粘豆包？
柯百佳忽然想到，自己该用什么作为感谢人家的礼物。
那就是粘豆包，这东西不会太金贵，又耐放还好吃。
粘豆包需要什么材料来着？
柯百佳下地，将插销再关上，才吹了蜡烛，进了商城空间。
119 工资
进来的时候，整个商城依旧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每次进来商城里永远都是白天的光线，虽说四面的门都是关闭的状态吧，她在里面却从没感觉到憋气。
她进来就是站着的，也没有头晕的感觉，在一楼走了几步，柯百佳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记得粘豆包的做法。
不单是上辈子她做过很多次，就算是普通的农家，到了春节前，也都会做粘豆包冻上，想吃的时候将梆硬的粘豆包拿出来一蒸，又是香糯甜甜的豆包，也是孩子们惦记的经典美食之一。
“水外面就有，黄米面的话外面门市也有，糯米面，这个需要拿商城的更精细，还有里面的馅料，我看看，商城有豆沙馅还是桂花味儿的，那今天的份额就拿糯米面和豆沙馅。”
其实除了豆沙馅，还可以做芝麻的花生粒的坚果馅白糖红糖的，做法也不难。
柯百佳就想过两天看看能不能多找一些材料，既然做了就多做一点，一部分用来做感谢别人的谢礼，一部分用来带回家给家里人吃吃。
毕竟她来上班后，就很难得给家里送什么吃的了，上次家里面吃肉还是大队里杀猪，做了杀猪菜。
空间里的东西也是越堆越多，想起过几天就要发工资了，她脸上露出了笑意，到时候就有借口带那点东西回去了，就说是买的。
就算是工资她打算大部分上交，花个几块钱然后夹带这些好东西回去，也是能帮家里人的。
柯百佳盘算着将选好的东西放在商城楼梯上，又回到了现实中。
甜甜的一夜过去，柯百佳照常上工。
过了两天，正好是发工资的日子了，中午的时候经理特地过来了一趟。
其他人的工资都比柯百佳早拿，轮到柯百佳的时候，经理给出了二十八元钱。
都是公家的单位，并不存在压工资半个月一个月啥的，到了时间就发。
“当初说的临时工的工资是十八元，不过柯百佳来工作不止三十天了，多出来的十天左右就按照天数算，还有就是她那个萝卜我们也说好的付钱的，价格是是一个月五块钱，一共是二十八元。”
经理知道这事儿必须当众解释一下，因为柯百佳有泡萝卜，加上多的那十天的工资，合起来超过了正式工陈婆子和王芳的工资，哪怕是丽华这个老员工，一个月也就三十元，还是因为她兼任了会计才有三十。
这么一解释，在场几人都表示理解，说这是应该的。
经理却清楚刚才他拿出二十八给柯百佳的时候，这几个娘们眼睛都印在那二十八上拔不出来的眼神。
也不是说她们有多坏的心眼，就是柯百佳刚来，在她们眼里就是不能比她们钱多的。
解释完之后，见大家没什么异议，经理找柯百佳单独聊了一会，问她会不会做点心。
柯百佳说最近自己最近就打算做点蒸的点心，休息的时候带回去。
“啊，那感情好，是这样的，我媳妇的弟弟过两天要来家里做客，她家里有两个小孩都喜欢甜食，不过他们家的小孩子是大城市的，镇上供销社那些点心和零食我估计人家都不愿意吃，我看你做菜都比较新颖，你能不能……
120 点心
经理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说道：要是方便的话，我出材料，你来做点点心，你看你想要钱还是有什么别的要求，我能做到的，我就跟你互相交换。”
与其问能不能，不如用实际的东西来交换，自己虽然是饭馆管事的经理，但是饭馆是公家的，并不是他随叫随到的下人，故而经理后半句改成比较实际的交换。
柯百佳一来到饭馆，就又是弄响铃又是弄萝卜，还在闲暇的时候炸酥豆代替价格更高的花生，帮饭馆节流开源，她手头上也确实是有手艺的，经理都知道，也亲自品尝过她做的吃食，才那么信任她，提出这个交换的。
柯百佳眼前一亮，这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她先前因为萝卜的事情回去了一趟，还想着不好意思马上又安排休息，就想着今天发工资回去得冒险走夜路，既然经理都这么提了，那她正好提出下午早一点下工。
“可以是可以，我也不要您的钱，我想着今天领了工资回去交给家里，至于点心，我明天上上午带一点过来给你尝尝，要是可以，明天下班后我把需要的材料告诉您，然后我就在我姑姑家做上您需要的足够的量，后天正好给您，这样点心既不会放久了，也能提前尝味道避免有什么缺失的，您看行吗？”
经理自然是连连点头的。
柯百佳问了一下两个孩子的年龄，还有经理知道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偏好什么口味。
因为点心不一定就是甜的才叫点心，香油味儿的，咸香口的，微甜的，脆甜的，掉酥的，齁甜的，软绵的，带坚果的，煊软的，有嚼劲的，比如高粱饴，吃着还能拉丝呢又QQ弹弹，比如花生糖，里面还带了花生粒，又比如山楂糕，就是酸味大于甜味。
经理一边听得头晕目眩，一边也在心里说这小姑娘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一个点心就有那么多的名堂。
想了想：“两孩子一男一女，女的十一岁了，小的是男孩子今年也七岁了，我想想，你就做那个煊软的别太甜，不要带坚果，小的那个估计在换牙，我担心吃到坚果人家牙齿蹦了，再做比较甜的糕什么的，哎，除了这两样，其他的你看着做，我到时候觉得合心意，就都要了。”
高粱饴这种还是能买得到的，就不用柯百佳动手了。
柯百佳表示自己记下了。
因为这一个交换，柯百佳今天就能回去一趟。
下午四点多，她就离开了饭馆。
先是去供销社，跟姑姑说了一声今晚不会回李家住，又在供销社买了点材料，比如黄米面，还有白糖红糖之类的，因为说了是给经理做点心，这些到时候经理会报销的，柯姑姑就选了最好的那种给她。
柯百佳寻思着，又要了两条咸鱼，还有鸡蛋买了十来个。
最后也就用了四块多。
钱是真的经得住用啊。
柯百佳没继续回李家，买了东西就朝着家的方向去。
才经过回家会路过的那个林子呢，柯百佳又看到两个人拉拉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