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八章 逃走
林氏警惕的看看院子里,静悄悄的,都睡熟了。
这才搬开柴火,顺着那洞钻了出来。
一战定,看看没人发现,林氏拔腿就跑。
没跑两步,就惊动了隔壁的狗,汪汪的叫起来。
林氏早有准备,将白天省着每次都半个菜团子丢给了那狗,狗叼着菜团子,摇着尾巴走了。
林氏一口气,直到跑出了村子,上了回七里墩的山路,才松了一口气。
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她终于逃出来了!
她要回七里墩,回王家!
给王永富磕头也好,认错也好,怎么样都好,她都不要回林家了。
心里怕林家追上来,林氏一路不敢停歇,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七里墩跑。
直到天色泛白,终于看到了王家那熟悉院落的。
林氏一屁股坐在了王家院子门口,半天才喘匀了气息,想伸手敲门,又停住了。
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才又举起手来。
可是手挨到门上,又没有了力气,她不敢,不敢敲门。
就那么站在王家院子的门口,手举起又放下,给自己鼓劲又泄气,直到天色大亮。
王家院子里传来动静,有人起床,然后是扫地,洗漱的声音,还有说话的声音。
林氏竖起耳朵,贴在门上听。
有金斗叫金罐快起床的声音。
有金罐撩水泼金壶,被金壶教训,求饶的声音。
还有,还有王永富呵斥他们,让他们老实点的声音。
林氏浑身颤抖着,用手堵着唇,不敢哭出声来。
还是王永平扫完了院子,一大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头发乱蓬蓬,衣服也一块补丁连着一块补丁,瘦得不成样子的女人站在门前。
还用手捂着嘴巴在哭?
“这位婶子?您找谁?”王永平实在没认出来,只当是哪里来的叫花婆子,来讨要点饭吃。
听到王永平的话,院子里的人,都往门口看着。
林氏突然觉得羞愧得很,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脸,不想让儿子和王永富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还是张婆子听到动静,从里屋走出来,边走边问:“是谁啊?”
王永平回头:“估计是哪个没饭吃的婶子,走到咱们家了,讨口饭吃吧!”
张婆子皱皱眉头,自从自家光景好了,尤其是闺女得到娘娘的赏赐后,这三天两头有人上门打秋风,一扯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开口就是借银子什么的。
张婆子是什么人,银子到自己兜里,除了闺女,谁都别想抠出一个大子来用的,会借钱?
开什么玩笑?
王老柱还有些犹豫,话里话外说些要顾忌名声的话。
王永珠却不惯这些毛病,真要名声,拿钱去修桥铺路也不养这些闻到血腥味就扑上来的人。
有了闺女这话,来一个张婆子是骂一个走,来一双就骂一双走。
这好不容易清净了两天,咋又来了个叫花婆子?
张婆子走到门口,楞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冷笑道:“林杏花,你个贱人,怎么还有脸踏我王家的门?”
啥?
林氏?
王家的人都傻了,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王永平不置信的又多看了林氏两眼,好半天,才依稀看出点熟悉的轮廓。
金斗和金罐扑到门口,金斗哆嗦着嘴巴:“娘,你……你咋成这样了?”
当初林氏气势汹汹跑到王家要合离的时候,还是个体型粗壮的妇人,尤其是穿着当初在王家生日做的衣服,比普通妇人看起来还年轻些。
这才数月不见,林氏就瘦得脱了形,头发枯黄如稻草随便的扎着,眼睛都凹下去了,一双手瘦如鸡爪,胳膊和腿细得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
林氏看到金斗和金罐,终于将捂着嘴的手拿下来,一把抱住金罐,嚎啕大哭起来:“金罐啊,娘的金罐啊!娘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啊”
王永富从屋里,慢慢的走出来,看着门口的林氏,先是一愣,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金花凑到江氏的旁边,抓着江氏的手,看到林氏现在的样子,想说点什么,被江氏捂住了嘴巴,冲她摇摇头。
金花乖乖的闭上嘴巴,不做声了。
满院子就听到林氏的哭声。
还是王老柱听不下去了:“这都堵在门口吵吵啥,有什么事情进来说!”
林氏一听,能进院子也好啊,拉着金罐就要进门。
被张婆子一把拦住了:“谁准你进门了?当初你走的时候我可说了,走了,就别想再进我们王家的门?忘记了?怎么?生怕我们王家和老大拖累你了,急急忙忙的合离了跑回去不是嫁人了吗?这是嫁得不合意,又跑回我们王家来想干啥?当初你可是男人和孩子都不要了,一心就要野男人的,啧啧,弄成这个鬼样子了,报应啊!”
金斗和金罐看到林氏的心疼,此刻听到张婆子的话,那点子心疼又被当初被抛弃的痛楚压了下去。
金壶快步走到门口,一把将金斗和金罐扯进门来,冲着林氏冷冷的道:“你还来做什么?你当初不是什么都不要,都要合离,去嫁人的么?当初我们不拦着你,如今你这是听说我们家的日子好过了,别人家的苦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回来了?”
林氏羞愧得低下头去,嗫喏的解释:“娘没有嫁人,娘没有嫁人,娘还是清白的”
“不管你有没有嫁人,当初你是为了嫁给别人,丢下爹和我们走的。但凡你要点脸,你就不该再回来!”
金壶冷着不为所动。
林氏慌乱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和王家的人,每一个人都冷眼看着她,眼神和表情都写满拒绝和不欢迎,还有厌恶。
林氏将求救的眼神看向院子里站着的王永富,她知道,王永富是喜欢自己的,对自己也好,他肯定不忍心看到自己这样的。
再说了,她也没嫁给别的男人,她还是清白的啊!
可是,她失望了,王永富神色冷淡的看着自己,跟看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数月没见,王家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几个儿子都窜高了一截,穿着都是新衣,就连王永富,也胖了些,脸色一看就血色充足,看来王家没亏待他,最重要的是,他真的站起来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走,是不是,她现在就在院子里,也能穿新衣裳,吃得饱?活得像个人?
林氏恍惚起来。
第两百九十九章 孙娘子
荆县。
热闹的菜市场,各种小生意小买卖的叫卖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大早上的,老字号刘记包子铺的门口,生意好得很。
“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呦!刚出笼的老面馒头呦!馒头一文钱一个啦,素包子两文钱一个啦,肉包子三文钱啦……!”
包子铺老板卖力吆喝着。
一个穿梅红色裙子,涂着脂粉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刘大哥,给我一个素馅的,三个肉馅的,多少文?”
“孙娘子早啊,你的包子,谢谢惠顾,一共11文嘞。”老板老刘熟练的捡出四个包子,用油纸包好,递了过去。
那位年轻的孙娘子也递过一把铜钱。
在接过铜钱的时候,碰到孙娘子细皮嫩肉的小手,老刘没忍住,悄悄的捏了一把。
只收十文,余下一文留在了孙娘子的手心里。
孙娘子生得清秀,瓜子小脸,俏鼻头,还有双狐媚子眼,是荆县东大街有名的寡妇,长得一张勾魂脸,身为寡妇不检点,天天穿红挂绿,出门就搔首弄姿的,惹得不少街上的男人,有意无意都要搭个话,沾点口头便宜,摸个小手什么的。
这孙娘子也不恼,顶多就是嘴上笑骂几句,丢过去的眼刀子里还带着钩子,勾得人心痒痒的。
只要她一出门,那些有心的男人,都忍不住把眼神投向她。
此刻孙娘子被老刘吃了一记豆腐,也不恼。
似笑非笑的瞪老刘一眼,抽回手去。
两人之间的动作,老刘身后的黄脸婆娘在和老面,蒸馒头,并没有看到,只闻到一股儿香风,又听到自家男人喊孙娘子,立刻就警惕的抬起头来。
看到孙娘子,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唷,孙娘子早啊!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今天这身衣裳是新做的吧?打扮成这样,是去相看不成?”
“瞧嫂子说的!我不过就是穿了件新衣裳而已,看这个颜色,好看吧?这可是荆县这些天刚开业的吉祥布料行的新料子,又便宜又好看。嫂子要是喜欢,让刘大哥也给扯一件去啊!”孙娘子捂着嘴一笑。
又朝着老刘:“我说刘大哥啊,你们家包子生意这么好,不会给嫂子扯件新衣裳都舍不得吧?这女人啊,还是要会打扮才好啊”
老刘家的脸立刻就黑了。
看老刘看着孙娘子的眼神都似乎要直了,脸上勉强挂着笑,放在案板下的手,在老刘的腰上一拧,拧得老刘一个激灵。
旁边有来买包子的一个小媳妇就接话了:“孙娘子,你这料子是在吉祥布料行买的?这布料行可是新开的那家?”
孙娘子本来拿着包子要走,听到有人问,顿时搔到了痒处:“可不是,这吉祥布料行虽然是新开的,可架不住人家染出来的布,颜色又鲜亮又好看。我可听说了,说是他们家有一种蓝底上面染出各色花来的布,连宫里的娘娘都说好。这次他们开张,听说这种布也有得买,只可惜数量太少,等我知道消息去,都被抢没了……”
说着这里,还有几分不甘心。
说起吉祥布料行来,顿时吸引了附近路过来往买菜买米买吃食的大媳妇小嫂子们。
“可不是,吉祥布料行现在火得不行,从早上到晚上,门口都排队。”
“不仅排队,还限量买呢,那种据说宫里娘娘都喜欢的布料,一出来就被抢没了,搞得如今稍微好看点的料子,每个人都只能买三尺,就这都还卖不过来。”
“前几天我女儿女婿回门子,给我们带回来几尺吉祥布料行的那个靛蓝的布,花了一两多银子呢,我说让他们不要破这个费了,他们非要孝敬我这个老婆子,真是让人头疼。不过那布真是又结实又耐用,颜色又稳重,把我这个老婆子喜欢得不行!”
……
周围的女人听了,都忍不住羡慕看着孙娘子身上的衣裳,越看越觉得这个颜色好看,又娇又艳,还没有杂色,孙娘子五分的容貌都被衬托成了六分。
尤其是孙娘子,被这么多人看,一点也不怯场,反而大方的站在那里,还不时转个身,扭个腰的,让人看得跟清楚。
这下子,不仅是女人看,连不少男人,都吞着口水围上来,看看孙娘子那小腰,那身段,真是勾人。
老刘家的,本来是想嘲讽一番孙娘子,没想到这狐狸精寡妇不仅没被气到,还扭屁股叉腰的就站在她家铺子面前,让人看。
这围上来看的人多了,买包子的没几个,反倒把要买包子的人给堵在了外面。
顿时心里暗恨,这个寡妇就是个害人精。
只是一条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都得罪了,赶明儿影响自家的生意。
因此老刘家的,磨磨牙,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来:“哎呀,这样的好布料,好颜色,也只有孙妹子这样的美人儿穿着才好看,我们这样的烧糊了的馒头要是穿,估计都白瞎了这样好的颜色呢。”
孙娘子表面谦虚,实则得意弹了弹身上并没有褶皱的衣裳,“嫂子说那里的话,我也就仗着年轻才敢穿这个颜色,再过几年也不敢了。再说了,那吉祥布料行里,也不是只有这种娇艳的颜色,还有适合嫂子们穿的,什么天青色啊,土黄色啊,嫂子有时间去逛逛就知道了,别每天只守着包子铺……”
“孙娘子,你有事就忙去吧,那包子冷了再不好吃的。”老刘家的实在是忍不住了,提醒道。
孙娘子抿嘴一笑儿,“哎呀,不好意思,挡住你们家的铺子,耽误做生意了吧?我这就让开,刘哥,刘嫂子你们忙。”
风摆杨柳般的扭着腰肢走了。
风一吹,一阵香风还隐隐的飘过来。
老刘眯着眼睛,抽动了几下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一脸陶醉的样子。
刘嫂子呸了一声,踹一脚老刘:“闻什么闻?还不去揉面去!”
转过头来就嘀咕道,“不要脸的贱人,狐狸精,天天骚里骚气的出门勾搭汉子,看看那走路的样子,屁股都快要扭到天上去了,呸”
旁边卖菜的大娘早就看不过眼了,“人家以前就是干得那门行当的,已经骚进骨子里去了,能改得了吗?”
第三百章 叫花子老三
老刘满脸的刺麻瘤子,捂着嘴咳嗽一声,“你们嘴上积点德吧,怎么说那孙娘子也是个可怜人,老孙死了都好几年了,如今也算是半个清白人了,何必老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的……”
“呸!什么叫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那小娘们天生就是个骚的,老孙死了,她自己后面有了多少个男人,谁心里没数,每个晚上她的后门口排队的男人,估计不比人家吉祥布料行人少呢。”
女人们听了,一个个皱着眉头露出鄙夷之色,男人们则笑容里带着几分猥琐之意,其中有不少人,就是孙娘子的入幕之宾,想起那娘们风骚的样子,又忍不住心动了。
正在这时候,从人群的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讨饭的花子突然间,冲到了刘记包子铺面前。
趁着大家没注意,伸出他那脏兮兮的手,抓起两个大肉包子,转身就跑。
那动作相当的迅速。
包子铺老板老刘操着擀面杖就冲出来了:“站住!哪里来的臭要饭,胆子肥了,敢来你刘爷爷头上偷东西……给老子站住!”
边骂边追了上去。
常年在这里做生意的,遇上这种事情太多了。
荆县因为靠着河,水运发达,附近的山货什么的都要在这里周转,三教九流盘踞在此,销金窟也不少,多少商人,腰缠万贯而来,最后在这销金窟里榨干了最后一文钱,被丢在大街上。
有那实在饿得不行的人,又没有钱,可不就只有偷和抢了。
附近做生意的,尤其是卖吃的,谁家没被这样偷抢过几次。
因此老刘这一嗓子一吼,其他附近做生意的,都同仇敌慨的抄起家伙就一起围追了上去,。
一群人,追打这样偷吃的叫花子的经验丰富,很快的就捉到了那个偷包子的讨饭花子。
那叫花子似乎也很有经验,偷过包子,一边跑一边就往嘴里喂,此刻被抓住,手里的包子就剩下半个包子了,看到被人围上来,顾不上别的,先将那半个包子塞进嘴里。
因为吃得太急,噎得眼皮直翻,都没有停下。
老刘头看着气得头顶直冒烟,两个肉包子六文钱就这样眨眼间的功夫就没有了。
天知道,他们这些做早点生意的,起早贪黑,就挣个辛苦钱,这六文钱也是钱啊。
恨恨的一脚踹在那叫花子身上,“臭叫花子,叫你偷吃劳资的包子,以为吃进去就没事了?你吃进去了,老子也给你打吐出来!”
那叫花子在老刘一脚过去,还没踢实,就往地上一滚,哎呦哎呦的干嚎起来。
“哎唷,打死人了!出人命了啊!不过是吃了两口包子,又没说不给钱,就把人往死里打啊,哎唷,父老乡亲们,救命啊!”
很快,就围上来一圈看热闹的人。
老刘踢了几脚,都没有踢中,还被人指指点点,顿时气急败坏,“好,既然你说给钱,给老子拿钱来。”
那叫花子就势从地上坐起来,撩了撩那掩住脸的长头发,露出一张脏脸来。
正身强力壮的年纪,五官也端正,可是眉宇间全是那泼皮无赖的痞气,吊儿啷当的样子。
“不就是两个肉包子吗?六文钱吗?就下手这么狠毒?我是没钱,可我二哥家里有的是钱,我二哥就住在荆县,是书院那边的教书先生,说不定你们孩子还是我二哥手下的学生呢,别狗眼看人低……”
老刘呸了一口,不耐烦的道,“你二哥是哪个书院的教书先生?叫什么名字?当教书先生怎么了,也得给钱!”
“那老板你可听好了,我二哥叫王永安,在荆县教了好多年的书了,我是来投靠我二哥的,谁没有难处的……”
叫花子一副无赖样子,正得意洋洋的说着,突然有人一口痰,差点吐在他的脸上。
“我呸!!王永安!!我知道,就是那个骗了老子娘棺材本,卖了全家人的地,让爹娘老子兄弟侄女们一家老小在家里喝西北风的那个丧良心的东西……”
“对,我也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他老家来人上门来找他,结果他把房子卖了自己去做官吃香的喝辣的了,把爹气得中风在床,大哥残疾死活不管,人面兽心,没有人伦的畜生,还在书院当教书的先生,简直是误人子弟。”
“可不是,他现在可是我们荆县的大名人呐,他是你二哥?你是老王家的人?”
……
叫花子王永贵傻了眼,他放出王永安的名号,就是想着让这老板去找王永安,让王永安给自己还帐,当着外人的面,王永安总不好不认自己这个亲弟弟吧?
到时候好再多要两个路费回家的。
本以为只要他一开口,自然有人去找,他偷懒等着就好了。
可这听起来,好像情况不对啊?
王永贵这一年来一直在外面浪荡,身上浪得没钱了,好不容易一路乞讨流浪才回到荆县。
去了王永安的住处,准备打点秋风,要点盘缠,好回七里墩去的。
结果,他到了王永安住的地方,发现来开门的人居然不是王永安的那岳父岳母,反倒是个不认识的人。
多问了几句,一听说他找王永安,人家就放了一条恶狗,追了他几里路,咬了他好几口。
他糊里糊涂的,实在饿得不行了,走了几步,闻到了包子香,实在忍不住了,眼珠子一转就想出这一石二鸟的主意来。
偷吃了两个包子,他才觉得回转了一口气。
想想老二,亲兄弟上门,不见人,还放恶狗咬他……真不是个东西。
要是平日,他也许还护一下这老二的名声,毕竟老二可是他们家的希望和顶梁柱,打死他也不能在外面败老二的名声,让人家知道老二有这样的弟弟。
可老二既然不仁,也别怪他不义,索性就昭告大家,他就是王永安的弟弟,看人家怎么说老二,肯定要说他自己过好日子,居然让亲兄弟连吃包子的钱都没有。
没想到,自己才说出王永安的名字,就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第三百零一章 随我来
老二竟然做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把爹娘的棺材本都骗光了,人也跑路了?
还有老大,大哥,怎么成残疾了?他不在家的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永贵在外面浪荡这么多年,还没被打死活得好好的,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有急智啊。
当下眼珠子一转,就大声嚎哭起来,“各位父老乡亲可说得是真的?我是王家老三,我这半年刚去了外地和人谈生意,被骗光了钱,一路乞讨回来的,本打算到我二哥家借点盘缠回家的,谁知道去了他家,出来一个人,问了两句,就放狗追着我咬。”
“我跑了这半天,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才偷了老板的包子吃!各位叔叔婶子们说的可是真的?我二哥真的禽兽不如,骗光了我爹娘老子的棺材本?哎唷!这个丧良心的!这个王八犊子!我们家四兄弟都没有上过学,全家掏空了家底,就供了他一个读书人,实是指望他好好读书考上秀才举人,好光宗耀祖,将来也能拉几个兄弟侄子一把的。没想到,他居然比畜生都不如,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爹啊,娘啊,你们如今在家还不知道是怎么样了了,儿子不孝顺啊,居然不在身边……”
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眼泪鼻涕的哗哗哗的抹了一脸。
看起来要多伤心就多伤心。
有那心软的,就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来。
王家老二王永安的事情,在前段时日里,可是荆县人人嘴上的谈资。
说起来,谁不同情王家人,谁家要是倾全家之力供出一个秀才来,还没享到福,就被这秀才儿子转手将祖产也卖了,都得气死。
只不过这过来一段时间,没人提起,荆县人也就慢慢淡忘了。
此刻听到这叫花子,居然说是那王永安的弟弟,那岂不是也是王家受害者?
王家老三?
据说王家好像是有四个儿子来着?
有人便接了话头来,“可不是,你爹病倒在床上,你们家请人来找王永安没找到……”
王老三愈发的哭得伤心起来,边哭就边要走,“多谢各位叔叔婶婶消息提点,我得回家去,我得看看我爹的病咋样了。”
说着,就要溜掉。
老刘头可不傻,说得再天花乱坠,哭得再可怜,包子钱还是要给的。
“想走,先把包子钱给了再走。”
王老三苦着一张脸,商量道,“老板,我能不能先欠着……你也知道我名号了,我下次来了,我一定还上,我现在身上确实是没钱。”
“我呸!不给包子钱,你说出花来,今天也不准走。”老刘头能占寡妇便宜而少一文钱,他乐意,可这叫花子,平白送两个肉包子,他可舍不得。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就开始劝:“老板,看这王家老三也怪可怜的,如今他家这样,也确实没钱,你就白送他吃了也不值当个什么啊。”
“就是啊,老刘啊,看人家里遭的这些事情,不就两个包子么?做什么这么小气?”
“我小气?你们嘴上能说,你们替他把这包子钱出了?”老刘眼睛一瞪,今儿个他要是看着王老三可怜,白送他包子了,明日只怕满街的叫花子都要到他铺子里偷包子吃,抓到只要哭惨就能免单,谁不干?
正在这时候,孙娘子带着一阵香风走进人群。
数出六个大钱,递给了老刘头,“好了,刘大哥,他的包子钱我替他出了。”
老刘看那孙娘子眼神一个劲的看着那王老三,再看王老三,虽然脏兮兮的叫花子样,可细看还能看得出来,眉目端正,又年轻。
心里就猜测只怕这孙娘子看上这叫花子了?
某些不能言表的想法,让他不想收孙娘子的钱:“孙娘子,你跟这叫花子又不认识,干嘛替他出钱?谁知道他嘴上说的是不是不真的?你可别被他骗了……”
老刘家的在后面,一把扯开老刘,飞快接过那几个大钱,“人家孙娘子要做好事,是积德,你管这么多做甚?”
孙娘子用帕子捂着嘴一笑,朝着地上还在嚎哭卖惨的王永贵道,“这位大兄弟,快莫哭了,我看你身上有被狗咬过的伤痕,要赶紧处理,小心得了狂犬之症,人就没救了。你随我来,到我家去处理一下伤口,换身衣裳。”
王永贵哪里见到这么标志的小娘子,这么温柔体贴的说话,顿时眼都要直了。
听孙娘子喊他去家里处理伤口,换衣裳,哪里有不听从的,连连的点头。
爬起来就往孙娘子身边凑。
孙娘子扭着腰在前面走,王永贵眼睛直愣愣的,迷迷瞪瞪的就跟上去了。
留下一群看热闹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看那骚狐狸,一天都忍不得,又勾搭一个男人去她家了!”
“孙娘子这是看上那王家老三那一把子好腱子肉了吧?”
“可不是,人家旷得久了,自然要找些个年轻顶用的……”
……
※※※
“怎么?还想赖在我们家门口不走了?我告诉你,林杏花,要点脸的,趁着现在早上人还不多,快点给老娘滚。不然一会人多起来,可别怪老娘说话难听,到时候让你十里八乡都呆不下去!”张婆子见林氏扒着门口不放,实在是不耐烦了。
尤其是她看着老大的眼神,咋滴,还当老大是冤大头,想让老大再跟她两个做夫妻不成?
林氏此刻是孤注一掷,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留在王家才有活路。
顾不得许多,直接就在门槛上跪下来:“永富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看在我们往日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我也是被大哥大嫂他们给骗了啊!他们骗我,说我要是继续呆在王家,肯定会被娘当成扫把星的,还说王家日子翻不了身了。我要是为了孩子们好,就找个人嫁了,将来还能拉扯金斗他们一把。我也是相信了他们的话,才一时鬼迷心窍了!”
“我真的后悔了,我被我大哥他们骗得跟你合离了,结果回去却被他们当丫鬟使唤,每天做饭洗衣服劈柴,还要下地干活!一天就给一个菜团子,晚上只能在柴房里凑合一宿。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就是想骗我回去给他们做事,伺候他们一家老小的!”
第三百零二章 滚远点
“永富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了,可是,可是我还是清白的!我没有跟别的男人!真的,永富哥,你相信我!你看我,你看我现在这样,都是被林家虐待的,我娘,我大哥大嫂,不拿我当人,拿我当畜生使唤!我那个时候,就后悔了!这都是我的报应啊,报应我不该跟永富哥你合离,报应我不该丢下孩子不管!”
“可是现在,永富哥,我回来了!我认错!我发誓,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伺候你!你说啥我就做啥!我再也不回林家了,好不好?永富哥,你就当救救我的命,我不能回去的,我一回去就没命了!你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死是吧?”
林氏跪在门槛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哀求。
好半天,都没人说话,王永富本来在看到她凄惨模样后,有几分动容的脸色,在她哀求了之后,反倒平静了下来。
“你走吧!还记得当初我说的话吗?我们夫妻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过得好,金斗他们不会上门去求你,你过得不好,也别回来!你要是有最后一点良心和慈母之心,死都不要回来了!”
王永富冷笑了一下:“你当初说的,你将来就是讨饭,也不会回来!如今,你要真要脸,真还记得几个孩子,你就应该远远的到外面讨饭去,也不该回来!你以为我还会因为你哭两声,求两句就原谅你吗?林杏花,别做梦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多年的夫妻情分,我王永富自认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呢,在我最难的时候,还捅了我一刀。如今,被你自家的哥哥嫂子折磨得过不下去了,又想起我来了?我王永富又不是木头人,被人捅了不知道疼?不会记住?今天,就算跪死在我面前,都没有用!”
说完,王永富扭身就进屋了,不想多看林氏一样。
林氏想扑进去拦住王永富,可是门口王永平和张婆子如同两座大山,挡住了她。
没办法,林氏只好看向金斗,她知道这个大儿子一向忠厚老实,又是长子长孙,如果他软化了,自己也算有点希望能。
“金斗,金斗,娘知道错了!真的!娘后悔了,娘以后改!以后再也不走了,你就看在娘这么可怜的份上,给娘一条活路好不好?娘真的不能回林家,回去就没命了!林家都是一群丧尽天良的王八羔子,他们骗了我,拆散了我们一家啊!金斗,你真的忍心让娘回去送死吗?”
金斗脸上的失望之色难以掩饰:“娘,我虽然笨些,可是我不傻!当初我去接金罐的时候,你是什么态度,你自己忘记了吗?你自己要是没起那个心思,你会在还没跟爹合离前,就相看男人?你会在知道王家的地被卖了后,就立马赶到我们家,逼着爹跟你合离?你为了跟爹合离说的那些话,我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忘记!”
“你要是说你如今被林家虐待,活不下去了,到我们王家讨口饭吃,或者借点钱要到外面去谋生,看在你生我们养我们一场的份上,我求老姑都要借你银子,给你口饱饭吃!可你到现在,还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娘,你压根就没后悔!你后悔的是没赶上王家这好日子,你后悔的是早知道王家有今天,你就不会跟爹合离!”
王永珠一挑眉毛,没看出来啊,金斗这小子心里还是什么都明白的。
林氏被金斗挑破了心思,老脸一红,不过她马上就将这点不自在抛在了脑后。
既然大儿子说不通,那老二和金罐呢?
林氏将哀求的眼神投向金壶和金罐。
金壶直接别过脸去,看都不看林氏。
唯有金罐,还记得林氏,看到林氏这个样子,又害怕又有点期待,再怎么说,林氏是他的亲娘,对他好了那么年,当初说要合离,还要带他走。
这才多久没见,娘就瘦得好可怕,不过听到林氏说要回来,金罐还是有些期待的。
这些天,他看着江氏对待三房的金花,金盘和金勺,羡慕极了。
可他也知道,娘亲犯了大错,不能原谅,因此左右为难的看了看江氏,又看了看两个哥哥的脸色,往金斗后面一躲,不敢出来了。
林氏的心沉了下去,没想到三个儿子,一个都不原谅她,这可怎么是好?
抬头看到张婆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嘲笑和讥讽,林氏心一狠,冲着张婆子磕头:“娘,我错了!当初我不是个东西,仗着姑婆的势,各种给你使绊子,下眼药,在永富哥面前说你的不是,挑拨你们母子之间的感情。都是我的错!我给您赔不是!我给您磕头,我跟您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挑拨是非了!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我以后跟永富哥,给您养老,伺候您。只要您让我进门,以后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交给我做。娘,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张婆子冷笑,眼睛一翻:“别喊我娘,老娘可没你这样水性杨花,心狠脸黑的闺女!林杏花,当初你走的时候,不是牛x哄哄的,还说我们家不同意,就要去告我们!怎么,现在还要跪下来求老娘?老娘有儿子有闺女还要你来养?当初你挑拨是非,给我下绊子的时候没想过今天吧?饶了你?让你进门?呸”
“别做你娘的清秋大梦了!你如今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攀附我们王家?没脑子的下贱种子,下流胚子,被你哥哥嫂子挫磨得受不了了,想起我们王家的好了?就想回来了?当我们老王家是菜园子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我跟你说,林杏花,趁早麻溜的滚!有多远滚多远,老娘看到你就恶心,知道吗?快滚远点,别脏了我王家的地!”
林氏知道张婆子不会原谅她,可她如今没有退路,看到王永珠站在院子中间,冷冷的看着自己。
想起外面的那些传言,眼睛一亮,又冲着王永珠猛然磕了几下头。
第三百零三章 赖上
没几下额头就磕出血来,她还不自觉:“小妹!小妹!我给你赔礼,给你道歉!求你看在我以前抱过你,带过你的份上,你就帮我说几句好话吧!小妹,我知道你是最善心的,你肯定不会眼看着我回林家送死的!小妹,不看别的,看在金斗他们的份上,我要是能再回王家,金斗他们以后说媳妇名声也好听些是不是”
“够了!”金壶实在听不下去了,几步冲到林氏面前:“你不用求任何人了,没有用的!我们王家所有的人,都不会原谅你!你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当初你回来要求合离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换做你自己,会不会原谅?当初你为了甩脱爹和我们,怕拖累了你,话都说绝了,事都做尽了。现在后悔,迟了!”
说完,上前将林氏往后面一推。
林氏本就又饿又累,全凭借一口气趁着,被金壶这么一推,就倒在了地上,露出痛苦之色来。
金壶的手伸出去想要扶住她,在半路又停住了。
咬咬牙,转过头来:“老姑,能不能给她两个馍馍?”不管怎么说,都是生养自己的亲娘,不能看着她饿死吧。
张婆子脸一沉,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永珠点点头:“三嫂,给金壶拿两个馍馍,再给拿一碗水。”
江氏答应了一声,忙去灶屋抓出两个二和面的馍馍,又用碗装了一碗米汤递给了金壶。
金壶道过谢,将馍馍和碗放到了林氏旁边,然后转身,亲手关上了大门。
门外,林氏开始还喊了两声,没一会,声音就消下去了。
早饭,王家人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张婆子看着心烦,敲敲碗:“一个个都摆着死人脸给谁看啊?老娘先把话摆在这里,你们要是认林杏花,就别认我这个娘,趁早的收拾东西给老娘滚蛋,跟着林杏花过去!咋滴?现在看着林杏花可怜啦,看着不落忍啦?别忘了,当初她说了啥话,干了啥事?当初咱们王家最难的时候,她巴巴的跑来要合离,咋没见她可怜可怜你们啊?今儿个这馍馍和米汤,看在金壶你们三兄弟的面子上,我就不说啥了,可以后老娘要是再看到你们把我王家的粮食给林杏花这个贱人吃,那你们就别吃了!”
一屋子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话。
还是王永富瓮声瓮气的开口:“娘,你放心吧!儿子已经看穿她了,再不会上当受骗了!”
金斗他们三兄弟也低头道:“奶,我们知道了!”
林氏软软的坐在地上,看着金壶在自己面前放下一碗米汤和两个馍馍,然后转身亲手关上了门。
她的心顿时凉了,不知道哪里又来了一点力气,扑到门上敲了两下,喊了两声。
可是院子里没有一点反应。
林氏无力的靠在门上,又累又饿,旁边那米汤和馍馍的香味直钻入鼻子里,勾得她肚子越发饿得生疼。
没忍住,林氏先端起米汤咕嘟一口气喝了半碗,又狼吞虎咽的将两个馍馍给吞下肚子,将碗里剩下的米汤全部喝完,连碗底都舔了个干净。
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知道王家是不会原谅自己,接受自己了,可是要她回林家,打死她也不敢。
如今她也没地方可去,也不敢去别处,咬咬牙,如今只有王家一条生路。
就算他们不接受,她也不能放弃,只有这一条活路,不管当家的和孩子们原谅不原谅自己,她都只能赖定王家了。
这么一想,林氏又打叠起精神来,如今王家进不去,自己也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行。
左看右看,王家院子外的柴火垛可以避风挡雨,如今又是夏天,晚上在外面睡还能熬过去,除了蚊子多一些,可她在林家也是天天被蚊子咬,早就习惯了。
林氏想到做到,将碗揣在怀里,又去不远处的草垛那里,扯了稻草,好在柴火垛下面铺个暂时的窝。
此刻已经是日上三竿,林氏这闹出的动静,自然被村里的人看到了。
如今王家本就是大家瞩目之处,林氏跟王永富合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当面背地里谁不唾弃她,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孩子都那么大了,不过是因为男人废了,就要丢下男人孩子跑回娘家。
早就有人在王家翻身后,说过要是林氏知道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尤其是前一段时间,王永富的腿能站起来了,那真是,天晓得多少人感谢林氏当初的抛夫弃子。
一个个都在划拉家里适龄的闺女,看能不能嫁到王家去享福。
以前都盯着王家老四,和金斗,金壶,都是黄花大闺女,如今那些合离回家的小媳妇,守寡的寡妇什么的,都动了心。
王永富也不老,就算年纪大一点,怕啥,王家有钱啊,嫁进去只怕就是掉进福窝窝里,不愁吃不愁穿了。
有好几家家境不好的,甚至都想将自家没相看的闺女给嫁进来。
现在看到林氏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又跑回来了,肯定是听说王家起来了,王永富身体也好了,后悔了!
呸!这一个萝卜一个坑,王家扒拉来扒拉去,满打满算,目前也才五个坑,天知道多少人盯着。
这林氏回来,万一她使手段要跟王永富破镜重圆,自己家那眼珠子都等绿了的闺女咋办?
有那早就为自家闺女、侄女、外甥女看中王永富的婆子,三三两两的就围了上来。
“哎呦,这不是林杏花吗?你不是跟王永富合离了吗?咋又回来啦?这是连门都没让进?”
看着王家平日早就打开了,今天紧闭的大门,有人开口就嘲笑道。
林氏理亏,也不作声,只闷头扯草。
这些三大姑八大姨的,本来就没事做,心中对林氏就看不起,看林氏不说话,更是说话不客气起来。
“我说林杏花,你咋还有脸回来啊?当初王家最难的时候,你抛夫弃子回娘家,据说要改嫁了,怎么,听说王家如今日子好过了,又屁颠颠的跑回来了?”
“瞧你说的,人家又不傻,一个合离的二婚女人,还能改嫁什么好男人?看看她现在这模样,就知道改嫁的日子不好过啊!”
第三百零四章 装聋作哑
“哎呦,这才几天啊,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当初在王家,可是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才几天功夫,就脱了相了,啧啧,真是报应啊。”
“可不是报应咋滴?当初多心狠啊,就没见过这么心狠的女人,家里出事,跑得比兔子还快,比五家外姓的人都不如。真不知道怎么还有脸回来,这也是王家好脾气,换做我,非拿洗脚水泼不成。”
“谁让人家命好,给王家生了三个儿子,看在这三个孩子的份上,王家也不能这么干啊。”
“真是不要脸!丢我们女人的人。呸”
……
一堆女人围着林氏,什么难听说什么,要是以前,林氏早就忍不住,要么就破口对骂,要么就直接上手扇人家耳光了。
可现在的林氏,没底气,又心虚。
只咬牙忍着,装没听到。
众婆子见林氏装聋作哑,越发的来气,有那脾气急的,看林氏抱着稻草,看不清脚下,伸脚一绊,林氏就抱着稻草栽倒在地。
婆子们看到林氏摔了个嘴啃泥,一个个拍手称快,还有人趁机说是去扶林氏,上去就拧两把。
林氏这一栽倒,都刚好碰到了台阶上的一块青砖上,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被人掐了好几把,也没看清楚是谁。
好不容易撑着坐起来,周围的婆子顿时都哑口了,林氏的额头上被撞起了一个大包,还渗着血,看起来就可怕。
互相交换个眼色,忙拍拍衣服,打着哈哈的,就散开了。
林氏坐了好半天,才恢复了过来,摸摸额头上的包,嘶了一声,也没去管它,努力将稻草拖到了柴火垛下面铺好,整个人瘫在了稻草上,半天都没动一下。
王家的院门关着,王老柱每天都要去地里一下的,今天也被林氏这么一闹,干脆就不去了。
其余的人都闷在自己屋里不敢出来。
唯有金罐,听到外面的动静,透过门缝看着林氏搬稻草,又看到林氏被婆子们笑话,直到看到林氏被绊倒,头上起了个大包。
吓得金罐立刻回屋去找爹和哥哥们。
王永富和金斗还有金壶听了,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好半天,王永富才开口:“我是不会去管她的,只是好歹她是你们的亲娘,万一真有个好歹,只怕人家要说你们不孝,将来影响你们说人家”
金斗没说话,金壶却冷笑一声:“有这样的娘,咱们哥几个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再说了,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天天都有人来找奶给咱们说亲,只怕人家巴不得我们将她赶走,好腾出地方来,给咱们但后娘呢。”
王永富一噎,“胡说!你爹我早就绝了再找的心思,谁要给你们找后娘?”
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林氏,都能在最难的时候背叛而去,王永富觉得,除了娘和小妹,他不会也不敢再相信任何女人了。
只是,几个孩子,总归林氏是他们的娘亲,若是太绝情,只怕要被人说嘴了。
没想到金壶这么一说,倒让他赶快表明立场,免得几个孩子对自己误会了。
如今的王永富已经没什么别的追求指望,自己能站起来,不是个废人了,就已经知足了。
剩下的日子,他就像孝敬爹娘,帮着小妹,将王家的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给三个孩子都娶上媳妇,这辈子,他也就算对得起几个孩子了。
听王永富说不打算给几兄弟找后娘了,金斗和金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半大的小子,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如今也多了几个心眼。
天天往家跑的媒婆,还有奶露出来的话音,是要先给四叔找个媳妇,然后再给他们兄弟二人相看,等到都定下来了,估摸着还要给亲爹再找一个。
金斗和金壶知道,如果真找给几兄弟找一个后娘来,不说家里,大房的日子只怕都没有那么好过了。
不说别的,就算爹现在还对他们三兄弟好,可有了后娘,等后娘生了弟弟妹妹,只怕爹的心就要分一半后娘和弟妹身上了。
金斗和金壶还好,都大了,这次相看定下来,没两年就能成亲了,可金罐还小,只怕还要后娘手里讨生活。
尤其是林氏在亲爹心中只怕是恨之入骨,万一娶进门个厉害的,不说金罐,就是他们的日子只怕都不会好过。
可是做儿子的,也不能拦着做老子的娶媳妇啊?
因此,金斗和金壶这些日子,心里也是没底。
此刻听到王永富表态,才算放下心来。
金斗还是放心不下林氏,跟着金罐门前,透过门缝往外面看,林氏躺在稻草堆上一动不动,几乎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终究没忍住,开门走到林氏前,看到她额头上那又青又带沁着血丝的包,金斗犹豫了一下,才蹲下来,先伸手试了一下林氏的鼻息,还有呼吸。
金斗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才放了下来,板着脸就要走。
被林氏抓住了裤脚:“金斗,娘的金斗!你还是心疼娘的对不对?”
金斗一脚抖开了林氏的手,冷声道:“我只是来看你死了没?既然你没事,就给我走远点,我们不想看到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王家院子,砰一声关上门。
林氏叹了口气,挣扎着从稻草堆上起来,慢慢的朝外面走去。
门内,金斗看着林氏走远的背影,一时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憋了口气。
金壶嘴上说得厉害,实际也不能真看林氏去死,凑到门缝一看林氏走远了,脸上的神色也复杂起来。
走了好!走了大家都清净。
张婆子在王永珠的屋子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一边看闺女不知道在纸上描些啥,一边嘀咕:“我就说吧,这群兔崽子都是白眼狼,别看如今是端着咱们的碗,吃着咱们的饭,可心里还是向着他们亲娘的。嘴上说不原谅,要赶林氏那个贱人走,这不,都蹲在门口透着门缝望呢?生怕林氏出一点事,所以说,闺女,羊肉贴不到狗身上,你平日里对他们再好,那都是白瞎。别看林氏做了这么丧良心的事情,可是有金斗他们三个儿子,嘴上再硬着,背地里不还得给吃的,给喝的,宁愿自己少吃也不能让林氏那个贱人饿着呢。”
第三百零五章 尝尝鲜
“娘上次跟你说的那事,你到底是咋想的?还真打算每个月都给他们钱花?美不死他们!”
王永珠一笑:“要是金斗他们对自己的亲娘都能狠得下心,我倒是要担心了!不管林氏做错了什么,可除了合离抛弃他们外,对他们几个孩子,林氏也算得上慈母了。就为了这一点,就不管林氏死活,我还害怕,这几个孩子心性太硬,对亲娘都能狠下心来,将来万一我们要是做了什么对他们不利的,只怕更狠心。如今这样挺好,再心软,也没让林氏进门,就不错了!”
“至于您说的那个事,咱们的生意真做起来了,家里宽裕了,给大家发点辛苦钱,也是让大家看到有个奔头不是?不然生意再红火,大家手里没落到实惠,时间久了,说不得还有意见。反正这钱挣来也是咱们家的,花也花在咱们家人身上,也没便宜外人啊!”
上次赏赐事情之后,王永珠就跟张婆子商量了,等生意做起来了,有了收入,家里每个做了事的人,都要发点零花钱。
说实话,她知道张婆子心里眼里只有自己这个闺女,儿子都是来讨债的,也知道如今这世道,爹娘管家,没分家之前,儿子媳妇是不允许有私财的。
可看着一大家子,都子女成群了,还手里一点私房钱都没有,也确实说不过去。
就算家里什么都能供给,可谁没个为难或者想买点合用东西的时候?以前家里没钱,也就算了。
以后生意起来了,家里有钱了,还这样,就说不过去了。
反正大头都在张婆子手里掌握着,平时每一个房头,每个人凭借自己干活,挣点钱自己花,没毛病啊?
张婆子其实还是舍不得钱,归根结底,就是还觉得这些都是她闺女的。只不过她知道闺女主意正,不会吃亏,见闺女坚持,也就不说啥了。
倒是王永珠说起金斗几个孙子的话,让她有所触动,几个孩子真是这么狠心的人,那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只心里还是不痛快:“话虽这么说,难不成就这么任林氏那个贱人天天老娘眼皮子底下晃悠?如今倒好像咱们家怕了她一样,倒逼得咱们把门关上,都窝在家里了。”
王永珠将手里新调整的方子又看了看,才安慰道:“娘,你怕她做什么?你尽管放心去开门,林氏她不敢进来的!就算进来了,我也将她给扔出去!您该干嘛干嘛,只当没这个人就好!看她能坚持几天?”
张婆子一拍大腿,“闺女,你说的是,我不仅要开着大门,我还要请媒人来,在院子里,当着林氏的面,给老大寻摸一个媳妇!气不死林氏那个贱人!”
说着就要下炕去寻人去。
王永珠忙拉住她:“娘,这么大热的天,你出去不怕晒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您明儿个再去也使得啊?”
张婆子勉强歇了心思,还是坐不住,去吩咐王永平把大门开了,搬了躺椅坐在枣树下,对着大门,手里摇着蒲扇,就看林氏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林氏果然没敢进门,她先前躺了一会,觉得口渴,知道王家不可能给水她喝,好歹还有一个碗,揣着碗到了河边,趁着大中午的没什么人。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顺着七里坡上去,寻摸了几个青涩的野果子,揣在怀里,慢悠悠的下了山。
回到王家,看到王家的院门开着,林氏一喜,连忙走了两步,到门口,对上张婆子的眼神,林氏立刻就气虚了。
不等张婆子开口,就后退了两步,低着头回到了稻草堆上坐着,眼巴巴的看着王家院子门。
张婆子狐疑的起身,到门口一张望,看到林氏居然在自家柴火垛地下铺了稻草,那架势是要常住?
顿时火起。
腰一插,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一只脚在门里,就开始破口大骂:“林杏花,谁让你这个贱婆娘睡老娘家的柴火垛的?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还是欺负我们王家人好性子,非要赖上了?金斗,金壶,你们都是死人啊?就看着这贱人睡在自家的门口?是不是想跟着林杏花这贱人一起滚蛋啊?还不出来把她给老娘轰走?这是膈应谁呢?恶心谁呢?”
张婆子也不傻,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对林氏动手呢,大房惹来的麻烦,自然归大房的人去解决。
金斗和金壶听到召唤,立刻从大房里跑出来,跑到门口,看到林氏端着一碗水,嘴里啃着个青野果子,看到两兄弟,忙一口气把水喝干,又将剩下的几个野果子在身上擦了又擦,然后放到碗里,端到金斗和金壶面前:“我……我刚才上山摘了几个野果子,还能吃,给……给你们尝尝鲜……”
金斗的喉咙哽了一下,别过头去。
金壶也眼神恍惚了一下,以前,林氏也是这样,收工回家的时候,会摸到山上去,摘几个野果子偷偷藏在怀里,然后晚上躲在屋里分给大家吃。
此刻回想起这些,仿佛还在昨天。
这样的卑微可怜的林氏,让金斗和金壶连呵斥的话都说不出口。
咬咬牙,金斗翻身进来给张婆子跪下:“奶,求您看在几个孙儿的面上,就容她在外面躲几天吧。咱们不给她吃的,不给她喝的,想来她也坚持不了几天。如今她这个样子,让孙儿们实在是开不了口……”
张婆子看看金斗和金壶,再看看门外的林氏,半天才冷笑出声:“行啊!老婆子就看着你们怎么作妖!”
说完,摔手就进屋去了。
金斗和金壶对视了一眼,看看门外的林氏,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扭头也回屋了。
林氏捧着那碗青果子,站在王家院子门口,低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直到王家院子门到晚上都关上了,又看到王家里面的灯都熄灭了,声音也都消失了。
林氏才迈着两条几乎失去知觉的腿,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蹭回稻草堆……
第三百零六章 旱情
第二天一大早,等到王永平打开院子门,就看到自家院子外面的地被扫得干干净净,柴火垛那里的那堆稻草还在,可林氏已经不见了。
王永平还以为林氏已经走了,看看天色,昨儿林氏那么一闹,谁都没睡好。
今天起来就有点迟,平日里这个时候都到田里去了,自从入夏以来,多日未曾下雨,就连村边的河如今水位就降下去一半,露出大片的河床来。
如今快到稻子抽穗扬花的时候,正是要水的时候,要是田里没水,这地里的收成就要锐减。
王老柱这几日愁得,别的都没心思管了,一心只扑在田里。
王永平起来没看到王老柱,估摸着是去水田里去了,也就收拾了一下要出门。
没走几步,就碰到了熟人,冲着王永平挤眉弄眼的:“我说,王老四,你大哥打算跟林氏,又和好了?”
王永平眼睛一瞪:“胡说些啥?我大哥啥时候打算跟林氏和好?没有的事,别胡咧咧了,不然小心劳资的拳头”
“切,还装?不跟人家和好,人家一大早就在你们王家的田里忙活?”
王永平一愣,意识到什么,拔腿就往自家田里跑。
王家的水田,地势偏低,这些日子虽然久未降雨,田里的水被晒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层软烂的淤泥。
这些水田,都靠着河水边的一条水沟渠浇灌,因着河水水位降低,水沟里的水也只剩下浑浊的泥浆了。
远远的,就看到有个瘦弱的身影,吃力的在踏着水车,努力将那浑浊的泥浆也抽到王家的水田里去。
这几日,为了自家的水田,沟渠上架了好几架水车,可这哪里够用,只有晚上勉强从河里浸一点水到沟渠里,天没亮就要来抢着,才能抽一点水到田里,保证水田不干涸。
那身影不用多看,就知道是林氏,估计她半夜就来了,王家的水田里有了大半的浑浊的泥浆,有了水的滋润,自家的稻谷看上去都精神些。
王永平一顿,上前几步,走到水车边:“我们王家的田,自然有我们王家的人来管,不用你操心!”
林氏也不争辩,见王永平来了,也不逗留,低着头擦擦汗,也不回村里,直接往山上走去。
王永平张张嘴想问她去干啥,又忍住了。
最重要的抽水工作已经被林氏做了,王永平又检查了一下稻田,这才回家吃早饭。
饭桌上,忍不住就将林氏早上的行为给说出来。
别人还好,金斗和金壶两兄弟互相看了看,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王永珠眼睛一扫,就知道两兄弟什么意思,不过她只做没看到,看向王永富。
王永富面容平淡:“随她去吧,她这是苦肉计,只要不理她,过几天估计就抗不下去,要走了。”
既然王永富这么清醒,那别人就更不用多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氏白天就上山寻摸吃的,晚上就回来王家门口的稻草堆里凑合半夜,半夜就去帮王家抽水,没事还在水田里拔草,偶有上山摸到几样稀罕的果子,总会洗干净,用叶子包好,放在王家的院子门口。
王家有了王永富的态度,只做看不到林氏。
除了金斗和金壶每天省下点口粮来,给林氏送去,但是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外。
村子里的人都当笑话一样看着,还有那无聊的人打赌,看林氏能坚持几天?到最后是王家受不了林氏的这等缠功,还是林氏扛不住了,自己离开。
可没过几天,村里人就再也没心情管别人家的这些破事了。
因为天,越来越热,而雨却一滴都没有下,即使是低洼地的水田,也已经没水来。
那地势高的,地里都被晒得裂开了口子。
庄户人家,一年就两季收获,全家大小就指着这活命,要是这么干下去,只怕今年要颗粒无收来。
如今附近这些村,最重要的就是抗旱了。
七里墩挨着大黑山,村子旁边还有一条河经过,境况还算好的,有那没有河的村子,据说都要靠人挑水到田里去浇。
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近十年来,七里墩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大旱,偶有小旱,那也是全村都要齐心协力去抢水,给自己村里的田地抢到足够的水,放到水田里关好。
今年这境况,村里的里正早就坐不住了,跟几个家族的主张还有德高望重的老人商量着,是不是要抢水了。
尤其是听说,上游本来水还勉强够,可是上游的村子怕水流走不够他们用,又把河道给拦了一道坝,把水给截住了,所以这几天,下游的水越来越少了。
这消息一传出来,七里墩炸开了锅,这是断人生路的造孽的恶毒法子啊?
上游水是够了,中下游的咋办?
吵吵闹闹了一上午,里正和几个族长决定了,要去抢水!
趁着天黑,跑到上游拦水的河坝哪里,把河坝扒开,让水流下来。
还要学上游的,在河道流过七里墩后,也建一道河坝,把水蓄住了,先紧着七里墩的水田把水留住后,再放水到下游去。
计议已定,就开始分配任务了。
往年小旱的时候,王家一贯是这么安排的,王永平力气大,性子凶,一直是村里去扒河坝抢水,跟上游村里的后生打架斗殴的一把好手。
他们一干年轻力壮的后生,负责把水抢到村里来。
而林氏和王永富则负责抢自家水田的水,水到村里来了,每家每户都要争分夺秒的,挖开自家的田埂,放水进去。
还要防着更下游的人挖开自家田地的田埂,将水给流到他们田里去。
这都是体力活,十分熬人,每晚都要在田埂上守着,就怕人把自家田里的水给偷了。
可今年,王家族长就安排了王永平跟往年一样,自家田里,王永富如今虽然还不能下地干重活,可是在田埂上巡逻,免得别人偷水还是可以的。
至于挖沟防水到自家田这种事情,只有王老柱带着金斗和金壶了。
第三百零七章 抢水
王永珠犹豫了一下,考虑自己一身的神力,是不是也该表现一把了,就听到脑海里小田田的声音再度响起:“发布声望任务,宿主请在这次村和村之间的抢水大战中,树立自己的威信,得到村民的认同,增加自己的声望。完成任务,奖励20个积分。”
还有什么说的,王永珠点了领取任务,然后主动要求跟着王永平去上游那里扒水坝抢水去。
王家族长一听说王永珠也要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种村和村之间的抢水械斗,说实话,过几年就会发生一次,严重的,会死人!
就算轻一点,那也是每年都有被打破头,断胳膊腿什么的后生。
为了自家的田,自家的收成,又都是年轻气盛的后生,打着打着就能打红眼,真要打出真火来,一般都要见血了才收场。
谁家闺女听到这个,都恨不得脸色发白,咋王老柱家这闺女胆子就这么大?
不过转念一想,这闺女上山打过狼啊,那可不虎么?
这么一想,也就同意了,不过还是多叮嘱了几句:“你去跟在你哥后面,要是看到不对,姑娘家家的,躲起来先,不丢人的!”
王永珠很乖巧的点头。
等族长一走,张婆子就炸了,拧着王永珠的耳朵就往屋里扯:“你给我进来!”
王家人佩服的看着张婆子,果然是家里地位最高的人,居然敢拧闺女/小妹/老姑的耳朵!
一进屋,张婆子的眼泪哗一下子就出来了:“我的小祖宗啊,抢水那是好玩的?一个不小心是要头破血流,断胳膊断腿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跟他们那帮臭男人凑什么热闹?这万一要是蹭破点皮,娘都要心疼死啊!”
王永珠摸摸自己的耳朵,哎呀,都扯得发烧了,估计张婆子是真气急了,忙凑过来,挽着张婆子的手就撒娇:“娘,你把我耳朵都扯疼了,快给我看看,不会是破皮了吧?”
张婆子一听,也顾不得哭了,急急忙忙的就凑过去看,一看自己闺女白馒头一般的元宝耳朵,上面两个软软的耳垂果然是泛红了。
心疼的不行,一边吹气,一边哄:“好啦,娘给吹吹就不疼了!”
王永珠笑眯眯的将耳朵凑过去,一边享受张婆子的爱抚,一边小声的跟张婆子道:“娘,你还不放心我?连狼群我都不怕,我还怕人?何况又不是我一个人去,那么多人,说不定还轮不到我出手呢!”
“再说了,咱们家如今村里谁看了不眼红,要是这次抢水不多出点力,以后要是有人看不顺眼咱们家,给使个绊子,说两句坏话什么的,对咱们家以后的生意可影响大了。”
“晚上要是我去了,不管咋说,我们王家的态度摆出来了,别人也不好说啥!娘,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再说了,不是有四哥么,他能让我出事?”关键时刻把王永平推出来吸引火力。
张婆子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道理的人,只是心疼闺女,当这个家,什么都要扛着,人家家的闺女娇滴滴的在家撒个娇,绣个花啥滴,就等着爹娘兄嫂给自己置办嫁妆嫁人。
自家闺女可怜,这么小要扛起一个家,事事都要操心,也没见讨到什么好。唯一的好处就是,闺女说啥就是啥,没人敢反对了!
不过张婆子这个好处就是,闺女奴,闺女说啥就是啥,再心里舍不得,也能忍着,啥都顺着闺女的。
因此虽然心里还不顺气,可也没再反对了。
想了想,又把王永平给叫进来,千叮咛万嘱咐,抢水都是次要的,第一重要的是保护好妹子。要是王永珠破了一点油皮,回来就等着挨抽鞋底子!
王永平被迫做了一堆的保证,才被张婆子给赶来出来。
到了傍晚,都吃饱喝足了,尤其是晚上要去扒水坝抢水的人,家家都是蒸上了馍馍,管饱顶饿,由着他们吃了个饱,好有力气晚上干活。
天擦黑的时候,宋重锦来了,张婆子一看到宋重锦,眼珠子顿时一亮,这不是送上来门来到保护自己闺女的么?
立刻换上笑脸:“重锦来啦,吃了没?”
宋重锦特别实在的摇头:“没吃!”
张婆子的脸色僵了一下,不过马上冲着江氏:“快,把那晚上没吃完的馍先端上来。”
扭头又问:“那馍馍估计不够,还想吃点啥?”
“上次那个凉拌面不错。”宋重锦倒是不客气,直接点餐。
张婆子还指望宋重锦一会护住自家闺女,倒是没有舍不得,一叠声的让江氏做凉拌面去。
还好,因为知道这抢水一般是半夜,江氏提前就发好了面,就预备着晚上宵夜。
听婆婆一吩咐,速度很快的就切面下锅,捞出来入水,等宋重锦两个馍馍啃完,凉面也好了。
宋重锦一边吃,张婆子就在一边问:“一会你也要去抢水吗?”
宋重锦点点头。
张婆子看着宋重锦的眼神就多了点同情,晚上要去抢水,村里会给每家出男丁去抢水的人家补上一斤二和面,这就是酬劳。
再小气的人家,也不会这个时候省,因为这关系到全村人的收成,没吃饱哪里有力气去抢水呢?
可看宋重锦这样子,只怕宋母那个脑子被门夹了的,恐怕又把那面给娘家送去了吧?
真是没见过这样做娘的。
王永珠一听,倒是多看了宋重锦一眼,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是从外面刚赶回来?
等宋重锦吃完,看看天色已经黑了,大部队就要出发了。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不是铁锹就是锄头,这些既是抢水的工具,也是打起来时候的武器。
几乎每家都出了一个壮劳力,慢慢的在村口汇合,由里正家的大儿子带头,往上游摸去。
天黑,路窄。
因为怕惊动人,还不能打火把,不能出声。
王永珠虽然有心理准备,尤其是她服用基因液后,视力方面也有提升,虽然不能说黑夜能视物,可借着一点星光,还是勉强能看清楚路的。
王永平在前面带路,一边还小声的回头叮嘱,前面有坑或者有石头之类的话。
第三百零八章 别闹!
宋重锦走在中间,让王永珠跟在后面,没一会就走到弯弯的山道上,走在前面的人已经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呼声,应该是踢到石头或者撞到头了,一个个不敢喊痛,只发出嘶嘶的声音。
王永珠还好,正小心的看着脚下,横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了。
刚要反抗,就听到宋重锦的声音:“我牵着你走。”
灼热的掌心,温度几乎滚烫,两手交握处,没一会,宋重锦的手心就沁出汗来,湿漉漉的,让王永珠很不适应,挣脱了两下,没甩掉,反而被握得更紧了。
“别闹!小心脚下!”宋重锦的声音压得很低。
王永珠很想一脚飞过去,闹你妹啊!姐看得清好吗?
可后面的人跟上来,还在低声催:“走快点,不然要掉队了。”
王永珠只好收敛住,想了想不服气,指甲在宋重锦的手心狠狠的掐了一把。
感觉到宋重锦的肌肉一紧,然后抓得更紧了。
就这样被宋重锦拖着,跌跌撞撞的走着,好几次都撞到了宋重锦的背上,要不是她反应快,鼻子都要撞塌了。要不是怕被别人听到,王永珠都想骂人了。
特么的是故意的吧?
好不容易,在王永珠彻底爆发前,终于赶到了河的上游一个弯道这里。
已经隐约可以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想来也是上游村落守水的人,还能隐隐的看到火光。
七里墩这边的来人,都蹲了下来。
这一块在下风处,只要动静不大,不会被发现。
主要就是蚊子多,又闷热,实在是难熬。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喝了基因液后,好像蚊子对她的血更加感兴趣了,这在家里还能用艾蒿薰,这荒郊野地的,加上怕人发现,就感觉蚊子总在耳边飞舞,没一会,手上一阵痛痒,王永珠知道,又被蚊子咬了。
这什么鬼的基因液,还百毒不侵?能先把百虫给避一避吗?
王永珠不想一晚过后,自己被蚊子叮成猪头,一边努力默不作声的终于甩开了宋重锦的手,一边召唤系统:“小田田,系统商城有没有驱蚊的药水什么的?”
小田田系统搜索了一下:“宿主,有驱蚊产品,有高中低档,价格不等,您要哪一种?”
说着把商城页面展示给王永珠看。
王永珠如今还有多余积分,大致看了一眼,选中了一个驱蚊清凉防晒套装,要十个积分,是一颗蛟珠,介绍说佩戴此珠,可以不受蚊虫蛇鼠之类的侵扰,夏天佩戴,还能解暑降温,甚至还有防晒动能?最主要的是,这颗蛟珠使用年限长,几乎是一次购买,终身受益。
这么邪乎?
财不大气很粗的王永珠,当即就拍板,将此蛟珠给买了下来。
蛟珠到手,耳边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宿主购买蛟珠一枚,扣除10积分。”
脑海中的系统面板也随之改变:
宿主目前:
衣:2级0分
食:2级0分
住:1级0分
行:1级0分
可用积分20分,(积分可随意分配以上选项)
王永珠没去理会,反正现在积分除了给小田田升级,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倒是这蛟珠一握到手,顿时觉得浑身的暑热一消,连一直在耳边嗡嗡叫的蚊虫也不翼而飞。
黑暗很好的掩饰了宋重锦的脸色,和他耳尖的通红。
手心空荡荡的,那一点温度,慢慢的散去。
宋重锦握紧了拳头,知道自己不可操之过急,扭头想努力在黑暗中看清楚王永珠的模样,却只看到她低着头,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在生气。
略微的靠近些,只觉得王永珠身边的温度似乎比周围都低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还嗡嗡嗡扰人的蚊虫,此刻都好像不见了。
连附近的蛙声也突然间停止了。
四周安静的有些不对劲。
不仅宋重锦发现了这个不对劲,就连上游村落守水的人也发觉了不对劲,高声招呼着:“来人!快来人,下游偷水的来了”
寂静的夜里,声音传出去老远。
里正的儿子当机立断:“趁着人少,咱们快冲上去,把水坝给扒开”
说着,带着七里墩的后生们,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
王永平几乎冲在了最前面,等王永珠回过神来,她身边就剩下宋重锦了。
“你咋不去?”
“我等你”
王永珠顿了一下,拔脚往人堆里冲,宋重锦紧随其后。
跑到水坝前,已经是一团混战了。
守着水坝的不过三四个大汉,七里墩的好几十条汉子,上去先将那三四个大汉给打晕了。
其余的人也顾不得说话,用铁锹和锄头在努力的想将那道简易的水坝给扒开。
水坝是用几根树干横在中间,又填充了杂草,还有泥巴混合而成。
铁锹和锄头几乎没什么用武之地,太多的杂草,工具一进去就被缠着,一群壮小伙子半天,也才掏出个一人身宽的窟窿。
按照这个速度,只怕上游村里的汉子赶来,这水坝还扒不开。
等到人家大部队来了,自己这边就算前功尽弃了。
谁都懂这个道理,可谁让这两个村因为这抢水问题,已经交手无数次了。
这次的特殊的水坝想来就是防着他们这一手。
王永珠没先急着动手,倒是在坝上走了一遍,这里跺跺脚,那里看看。
宋重锦也没上手,反而跟在王永珠的身后。
有那性子急脾气暴躁的汉子就忍不住了:“谁家还带了个娘们来?这是娘们玩的地方?没看到都在做事,你还在那坝上瞎晃悠啥?这谁家的糟心婆娘?赶紧的给劳资滚”
话说到一半,看到跟在身后的宋重锦,顿时急了:“宋重锦,你个王八蛋,你他娘的到底是不是七里墩的人了?你家没地,你就不着急是吧?你还是人吗?好歹我们宋家也养了你十几年,没想到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来,我呸”
说着手里的铁锹一丢,那架势,就要冲上来打人了。
宋重锦冷笑一声,还没开口,王永平从旁边冲过来,一拳头将那汉子砸到:“宋老五,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特么的说话给劳资规矩点,不然,看劳资不卸掉你一只胳膊!”
第三百零九章 不好啦
“王老四,你发什么疯?”宋家老五捂着脸,吐出一口血水还带着半颗牙,简直要气疯了。
“你发什么疯?对着劳资的妹子吼什么吼?”王永平捏着拳头,大有宋家老五再敢嘀咕一声,他就敢再上一拳头的架势。
里正的儿子简直要急死了,本来人手就不够,居然还内讧起来!
“吵啥呢?要不要做事了?赶紧麻溜的干活,村里还等着水呢!吵吵能吵出水来?都给劳资闭嘴,误了抢水的大事,看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一边不满的看了王永珠一眼,总算记得她得过宫里娘娘的赏赐,轻易不能得罪。
勉强压制住怒火:“宋重锦,你把王家妹子给扶到一边去,这种体力活她一个姑娘家不合适!”
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去就要跟爹说,这王家太不靠谱了,这是膨胀了吧?这么重要的事情,派个姑娘家的,是想干啥?
宋重锦充耳未闻,只盯着王永珠看,他虽然不太懂,可是直觉告诉他,王永珠现在做的事情,肯定是有她的目的的,他只需要等在一旁,不让她被打扰就好了。
那边里正的儿子见宋重锦和王永珠都没搭理他,脸都气变了,本来还待说两句,就看到上游村里一条火龙蜿蜒而来。
糟了!上游村的人来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弟兄们,抄家伙!”里正的儿子不用喊,大家也都停下了自己手里的活,举起了铁锹和锄头,警惕的看着火龙来的方向。
尤其是王永平,更是站在了最前面。
王永珠此刻正是观察到最关键的时刻,只瞟了一眼王永平那处,又低头查看起来。
那边上游村的人赶到,两边的村民都是手持铁锹等农具,看对方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了对方。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也不废话。
里正的儿子开口:“你们金泉湾也太不是东西了,你们田里水都蓄满了,还筑坝把水拦着,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下游的人?”
“你们说的轻巧,今年大旱,我们这要是把水放下去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用啥?再说了,你们跟我们啥关系,劳资们凭啥管你们死活?”对方领头的也不是善茬,开口就很冲。
“金老三,你确定做事要做这么绝?”里正的儿子还在问。
金老三后面的一个汉子,眼尖的看到了王永珠的背影,顿时调笑道:“哟,弟兄们,你们看到没?七里墩的这帮怂货,这是怕了咱们?所以这是带着女人来讨好咱们了?是不是想着把这娘们给咱们兄弟乐呵乐呵,好求着咱们给你们开个口子放点水啊?”
“我艹你老母”王永平眼睛都红了,自己如宝如玉,供着的妹子,居然被这些王八蛋调戏。
他手里拿着的铁锹,一下子冲过去,一锹就将那嘴贱的汉子给拍晕过去了。
王永平的动作,是一个信号,两边本就剑拔弩张的村民,也纷纷抄起家伙就冲向了对方。
宋重锦脸色铁青,拳头握了又握,还是没忍住,一股杀意直冲头顶。
他两步就窜入了混战的人群中,早就锁定了那个被拍晕的汉子的位置,此刻王永平被两三个人围攻,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宋重锦上前,经过那个被拍晕的汉子的地方,脚步轻轻一顿,咔嚓一声轻响,那汉子昏迷中哼了一声,一只胳膊就以奇怪的角度扭曲了。
有了宋重锦的加入,一时,成了平局。
黑夜下,火把照映下,河边却打成一团,不时有人闷哼,有人喊叫,还有铁锹锄头打在人身上的闷响。
此刻双方都红了眼,看对方,都如同杀父仇人一般。
手里也没有了分寸,招招下去都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
宋重锦觉察到气氛的转变,看看周围的人,几乎都失去了理智,心里一跳,护着王永平努力往后退。
一边还要分心看王永珠那边有没有被打扰。
还好,王永珠此刻在河对岸那边,一时还波及不到她。
这一分神,耳边就有沉重的风声砸下来,宋重锦一闪身,避开了一记对着他头部的锄头,又往后退了几步。
王永珠一直在观察这水坝的构成,好半天终于发现了,河坝主要是两根大树干交汇,又填入了杂草,这些杂草缠绕在树枝上。
在两根树干交汇的地方,这里大约有一米宽的位置,是用藤蔓绑成一个大的网兜,将石头填在里面,十分的沉重,要想快速的清理,最好的就是直接将这些石头给清理干净,一个缺口露出,她再借助水流的力量,很快就能将两根树干给踢开。
王永珠也终于找到了,那个藤蔓网兜的结头,她伸手入水中摸到了那个结头,扯出来,大约有两米多长,试了下手感。
然后刚要用力,就听到身后宋重锦充满惊恐的喊声:“永珠,背后”
王永珠本来敏锐的五感,立刻就感觉到后背有一道风袭来。
腰一弯,避开那袭击,借着这力道,她往下面的河道一跳,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扯。
那一网兜石头,晃悠了一下,周围的水顺势淌了下来。
王永珠感觉有戏,将藤条往腰上一缠,手下用力,缓缓的,那约千斤重的石头堆,被她缓缓的扯动,然后顺着水流的力量,“哗啦”一下子,整个的被扯到了一边,水顺着这个被扯开的缺口,瞬间涌了出来。
同时王永珠手里的藤条结一散,网兜四散开来,石头也滚落了出来,很快被水给冲刷到一边。
那个偷袭王永珠的汉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王永珠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居然仅凭个人之力,就将村里七八个汉子都不一定能拖动的石堆给拖动了。
好半天才醒过神来:“不好啦”剩下的话,他已经没机会喊出口了。
宋重锦在他背后偷袭王永珠的时候,已经一脚踹开了跟自己缠斗的金泉湾的村民,又闪过几个攻击他的人,刚好赶到,一掌下去,那汉子就晕死过去了。
虽然他已经见识过了王永珠的大力,可看着那被她一个人就掀开的那么大的口子,宋重锦觉得腿有点软。
第三百一十章 还打什么?
王永珠没顾得上他,将石堆给扯开后,她立刻赶到上面的那树干那里,这次她没有用手,反而用脚,使劲的在树干上跺了几下,然后用力一蹬,借着一瞪之力,她跳到了这边树干上。
那半边树干水坝,颤动了半天后,从中间拦腰而断,很快的被流水冲了下去。
这动静,不仅是宋重锦发现了,金泉湾和七里墩的人都发现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斗殴,都傻傻的看着站在边上的王永珠和宋重锦。
而此刻,被蓄积了太久的水,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水流湍急,王永珠和宋重锦脚下的那半截树干水坝也开始摇晃起来。
王永珠脚下没站稳,身子一晃,就往河里倒。
我去!为啥人家没站稳都是往男神怀里倒,运气好的还能接个吻啥滴,咋轮到自己就往河里栽,这是要顺便毁个容?
“小妹”王永平只来得及喊出口。
就看到宋重锦上前一步,伸手将王永珠一把给拉到自己怀里抱住,然后飞快的跳到了河岸边的一块巨石上。
王永珠劫后余生,拍拍自己的胸口,顺手再推开宋重锦的胳膊,面色十分的冷静正常,半点都没有女孩子在众目睽睽下,被男人搂在怀里的羞涩和尴尬。
反而上前一步,因为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呆成木鸡的人群:“水坝已经扒开了,你们还打什么?”
本来互相几乎都要打红眼的村民,一怔,看看奔流的河水,再看看高高在上的王永珠,再看看对方。
金泉湾的其中一个村民,啐了口唾沫,将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水坝都被扒了,水也流了,还打个锤子啊?”
这句话,让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陆续就有人扔掉了手里的农具,哎呦哎呦的喊起来。
“老二,快给我看看,刚好像扭到腰了。”
“嘶,这群王八蛋,老子的胳膊啊”
“我的脚,我的脚,老三你个蠢货,你锄头往哪里放呢?”
……
此起彼伏的喊疼叫骂声,倒是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了个干净。
对方领头的金老三和七里墩领头的里正的儿子,互相看了一眼,都默契的放下了手里的农具。
其实两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也都认识,要不是这为了抢水,还真没啥仇怨的。
反正这水,拦也拦不住了,金老三也不废那力气了,凑上前,冲着里正的儿子挤挤眼睛:“李虎头,那小,小姑娘是谁家的?看着瘦瘦小小的,咋那么厉害?”
李虎头一哼:“谁家的?知道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得到宫里娘娘赏赐的王家闺女不?就是她!”
金老三卡巴卡巴眼,倒抽了一口凉气:“当真?”
李虎头冷笑:“爱信不信!”
金老三看起来粗鲁,人却十分有谱,听了这话,就觉得不妙,尤其是想起最开始,好像有人说了句什么来着?
金老三的脸色变了,“金麻子呢?谁看到金麻子了?”
金泉湾的人左看右看,最后在一块石头后面,找到了昏死过去的金麻子。
还有人也将先前偷袭王永珠,被宋重锦给打晕的那一个给抬到自己队伍那边。
金老三忙扑过去,先探了探金麻子两人的鼻息,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扭头:“是谁打伤他的?”眼神在王永平,还有宋重锦之间打转。
“劳资打的!怎么啦?嘴再这么不干不净,看劳资不废了他!”王永平站出来。
他打架起来不要命的名声,在几个村里都是闻名的,加上金麻子那句话,大家都听到了。
只要有血性的汉子,听到人家这么侮辱自家妹子,不打死已经算是大度了。
金老三跺跺脚,咬牙,对上石头上,冷笑的王永珠,还有一脸冷意的宋重锦的眼神,瞳孔缩了一下,“今儿个,算咱们倒霉,走!”
说着,挥手让人抬起金麻子两人就要走,有人还不情愿,觉得丢面子,被金老三踹了两脚,就老实的走了。
金泉湾的人一走,七里墩这边才放松下来,一个个看着王永珠跟看神仙一样。
先前还各种嫌弃王永珠的,此刻都觉得脸被打的啪啪响。
今儿个要是没有王永珠,他们就算来了这几十号人,也是白搭。
李虎头想说点啥,宋重锦在石头上冷冷的道:“水都放下去了,你们不回去抢水,还留在这里干啥?”
大家一想,对啊,如今村里有水了,得回去给自家田里蓄水去啊。
有那动作快点,撒腿就往家里跑。
倒是李虎头好歹还记得自己领头的身份:“那这里?”
“我跟永珠留在这里守着就行,你们回去吧!”宋重锦淡定的回答。
大家心里都挂着自家的水田,听宋重锦这么一说,也都没多想,点点头,丢下几根火把:“那行,那你们就多受累了!”
说着都往七里墩方向跑,这个时候抢水就是抢命啊。
倒是王永平,还有点犹豫,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他倒是不打算多想,可架不住刚才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妹子被宋重锦抱了呀。
“要不,我也留下来吧!”王永平想了想,这自己一个人回去,只怕要被娘给抽死吧?
“四哥,你先回去吧,家里如今没得用的人,爹的身子你知道的,金斗他们没遇过事的,怕有个什么,家里一个能顶事的男人都没有也不行。你跟娘说一声,就说是我让你回去的,她不会说你的。”王永珠知道宋重锦单独留下自己,肯定有事情要说,干脆的点头。
王永平一想也是,如今一年的口粮可都指望着地里呢,不能耽误,咬咬牙,又叮嘱了王永珠两句,才撒丫子就往家里赶。
等王永平的身影消失,王永珠才一屁股坐下来,刚才使那么大力,胳膊好像有点脱力,得按摩一下,不然明天估计都抬不起来了。
这身体虽然被改造了,可是这突然的爆发用力,也受不了啊。
刚给自己捏了几下,宋重锦的手就搭上来,沉默的给她捏着胳膊,手下的力道正合适。
捏得王永珠昏昏欲睡,就听到宋重锦模模糊糊的似乎问了句:“永珠,你招我上门吧”
王永珠脑子一抽,随口就回答:“行啊,跪下来叫爸爸就”
第三百一十一章 败坏名声
猛然惊醒,看着宋重锦讶异的眼神,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你说啥?”
“跪下来?叫爸爸?”宋重锦眼神微凝,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那个,我……我说梦话呢,你当没听到就好!呃,对了,你刚说啥了,我好想也没听清楚”王永珠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很想送宋重锦两个字,呵呵。
才友善呢,就心急火燎的要当上门女婿了?
想干啥?
宋重锦见王永珠一脸警惕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过一抹黯然,好半天,才嘴角微微一翘:“我也没说啥,只是问你这样捏着,有没有舒服点。”
然后就不再说话,低头继续给王永珠捏手臂。
王永珠不置信的看了宋重锦两眼,这还是宋重锦吗?
再看两眼,没掉包啊?莫非他也被穿越了?不可能啊!
被宋重锦这干脆利落的顺着自己的话,还真装什么都没听到,自己也什么都没说的态度搞得有点懵的王永珠,没看到,低着头的宋重锦眼底的黑沉。
且说七里墩的村民,等抢水的队伍出发后,各家自发的就到河边等着,到了快半夜的时候,终于,火把照射下,先是听到潺潺的流水声,然后就看到河道里,一道银线,滚滚而来。
“水!有水了!”
“来水了!”
大家都兴奋的低呼起来。
下游的河道被封堵上了,河道里很快蓄满了水,往旁边沟渠的流水口已经挖开了,水哗哗的流到了浇灌田地的沟渠里。
每家的地头都有人守着,这个时候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候,谁速度快,谁家地里就能先抢到水。
王老柱早就带着金斗和金壶,将自己田埂挖开了大口子,就等着渠道里的水往里面流。
因为水田在渠道的中段,水势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缓慢了下来,虽然能流进自家水田,可是王老柱心里着急,那速度还是太慢了,自己十来亩的水田,这得到啥时候去?
又招呼着金斗两兄弟将水车架上,人工浇水。
更下游的人家看到了,也忙不迭地将水车架上,家家户户在火把下都忙得热火朝天。
没过多久,去抢水的小伙子们也都赶回来,奔向自家田地帮忙。
王永平赶到田间,看了看,嫌弃那挖的口子太小,拿着铁锹,三下五除二的又挖了几个口子,看着流进水田的水速度加快了些,这才满意的又去踩水车。
王老柱这才问:“咋就你一个人?珠儿呢?”
王永平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讲了两句:“小妹和宋家兄弟在那里守着,怕金泉湾的半夜又去把河道封了,我们担心家里,就先回来了。”
王老柱一口气没提上来:“你是个猪脑子啊?你们回来了,把你妹子和宋家后生孤男寡女的丢在那野坝地里,你就不怕人背后说你妹子啊?还要不要名声的?”
王永平也委屈啊:“我说了,可小妹让我回来的啊,她说没事!”
“你小妹要你去死,你去不去啊?”王老柱气急了。
跳下水车,就要去把闺女给揪回来,真是被气死了。
这要不快点,一起去抢水的那么多人,要是传扬出去,自家闺女的名声可就臭了。
走了没几步,就碰到了张婆子。
自家的地有老头子和金斗他们在忙活,可闺女的地还没人管,张婆子心里惦记着。
趁着王老柱他们不在家,她偷偷的跑到闺女的田边,闺女的田在上游一些,水势到这里还不小,只挖了几个大口子,那水就哗哗的往地里灌,她也就略微放下心来。
又想着到自家地里看看,走到半路就遇到了王老柱。
被王老柱一把扯到一边,将事情一说,一边还跌脚狠狠的道:“等把这丫头揪回来,非要好好说道说道不可!这深更半夜的,能跟着别人家的后生单独呆着吗?还要不要脸面了?王家的名声都要被败光了!”
张婆子本来一听也有几分着急的,不过她倒没王老柱那么急,这些天,她人老眼又不花,算是看出来,宋家这后生,对自己闺女,怕是真的有了那么几分意思。
有意无意的往自家闺女面前凑,连自家的地买回来,里面都是宋家后生帮了大忙的,这么明显的讨好,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跟以前倒了个个。
自家闺女,张婆子倒是一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说是对宋家后生没那个意思了,也不像,没见她把人往外面撵。
要说对宋家后生有那个意思吧,也太冷淡了,宋家后生来不来,她都一个样,不见欢喜,也不见难过。
但知女莫若母,闺女自从转了性子后,行事都有章法了,如今这样,闺女若是要避嫌,肯定就要留下老四。
没留下老四,那自然是心中有数。
她老婆子就不能扯闺女的后腿,就算将来有个万一,名声不好听,呸,难道以前闺女的名声就好听?
再听王老柱的话,就特别的刺耳:“呸!老王家有什么名声?名声不早就被林杏花那个贱人,还有老二那个畜生给败光了?关我闺女什么事?如今你走出去被人尊称两声老哥,就真以为自己抖起来了?还不是沾着我闺女的光?装什么蒜呢?要嫌弃我闺女败坏王家的名声,那就分家啊!分家了,你们老王家的名声就好听了?”
一提到分家,王老柱就不说话了。
只指着张婆子:“你就惯吧!迟早惯出事来!”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张婆子又到自家田里看了看,问了王永平几句,才勉强放下心来,看天色发白快要天亮了,才嘱咐了两句:“一会我让金花她们给你们送早饭来吃。”
就急急忙忙的又回去了。
回到王家,王老柱气哼哼的回屋躺着生闷气了,毕竟年纪大了,熬了这大半夜,还干了体力活,实在支撑不住,没一会就鼾声四起了。
张婆子后脚回家,站在门口瞟了一样稻草堆,居然没看到林氏,嘀咕了一下就进屋,一叠声的叫起江氏,给做早饭。
两婆媳忙活了一大早,蒸了馍馍,又熬了绿豆稀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当然不会
张婆子先捡出十来个馍馍用干净的布包好,放在筐子里,又用瓦罐盛了一瓦罐的绿豆汤,再切了半碗的咸菜,又拿了两个碗扣上,还放了两双筷子,都收拾好了,才随便的吃了点,背着筐子要出门。
出门前叮嘱金花:“一会给你四叔和金斗他们送早饭去。”
金花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学着张婆子的样子,也去收拾。
张婆子就懒得管了,她得给自家宝贵闺女送饭去,这饿了一晚上,还要在外面喂蚊子,可心疼死她了。
紧赶慢赶的到了金泉湾的河道,张婆子远远的就看着,河岸边的一块石头上,躺着一个人,石头下面坐着一个人。
仔细看去,石头上躺着的,可不就是自己闺女?身上还搭着一件男人的衣裳,睡得正香。
而宋重锦靠着石头,也闭着眼睛。
张婆子的心立刻就放了下来,自家闺女和宋家后生还是懂分寸,知道避嫌的。
再上前两步,就看到宋重锦豁然警惕的睁开眼睛。
眼睛里都是血丝,看到是张婆子,楞了一下,居然先开口:“婶子,小点声,永珠累了,才睡着,别吵醒她。”
张婆子一肚子要问的话,愣是被憋了回去,看看自己闺女,闭着眼睛沉沉睡着,头发上沾了几丝露水,眉眼间带着一点疲惫,眉头还微微皱着。
再仔细看看自家闺女的气色和眉眼,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闺女身上的衣服,都还整整齐齐的,脸上身上也没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又想说点啥,又怕吵醒闺女,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珠儿昨晚累狠了吧?她的胳膊没事吧?”
这用脱力了,今儿一早醒来,肯定得胳膊疼。
宋重锦站起来,接过张婆子背上的筐子,也小声的回答:“我已经给永珠按摩了胳膊,醒来后应该没事的。这几日我都要跟永珠守在这里,免得金泉湾的人再使绊子,若是村里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婶子你告诉我,我来解决!”
张婆子一哼:“你能咋解决?”
“婶子,只要永珠同意,我……我会对永珠好的!”宋重锦犹豫了一下,没压抑住内心的渴望,小声的道。
“啥?”张婆子一惊,上下打量了半天宋重锦,才哼了一声:“这事,我老婆子可做不得住,当初我倒是做主了,你不是嫌弃咱们珠儿,要死要活的非要退婚么?如今,你就算想当我们家上门女婿,也得看珠儿乐不乐意了!”
哼,别以为最近表现不错,自己就会原谅他当初打了珠儿脸的事情了。
当时要退婚,逼得珠儿要自杀,还好捡回来一条命,虽然如今珠儿因为这事,变得又懂事,又贴心了,可这完全不能抵消掉宋重锦当初的可恶和绝情。
不说珠儿,就自己,要接受宋重锦这样的一个女婿,只怕心里还要膈应一段事情呢。
反正闺女有主见,自己这个当娘的,别的帮不了她,可这终身大事,得让珠儿自己喜欢才行。
宋重锦低下头去,捏成拳头的双手上青筋暴露,他不后悔当初的退婚,当初的王永珠,一无是处,好吃懒做,他不能昧着良心说喜欢。
可现在的王永珠,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如同剥开了灰扑扑丑陋外表,露出真正面目的玉石,让人忍不住就心生欢喜,想要拥有她。
他也不辩解自己当初的行为,只默默地站着不说话。
张婆子将心里的对宋重锦那点子不舒服说出来了,自己痛快了,也不管宋重锦心里咋想,还觉得对宋重锦算是看在对自家有恩情的份上,口下留情了,换做以前,要是宋重锦敢这么说。
她铁定扑上去,先挠这个兔崽子一脸血,再搬把椅子,拿上砧板菜刀,到宋家门口堵着去骂上三天三夜去。
自认为自己很大度的了张婆子看看还睡着没醒的闺女,家里还有一堆活要做,实在没办法久呆,只交代:“等珠儿醒了再吃。”
宋重锦点点头。
张婆子这才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王永珠天快亮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主要是胳膊又酸又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直打瞌睡,差点没栽倒石头下去。
后来也不知道宋重锦按压了哪个穴位什么的,她就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说话,可是就是醒不过来。
宋重锦看着王永珠睡梦中还挣扎的表情,想了想,又在她胳膊上按压了一处,王永珠才悠悠醒来。
等王永珠醒来,楞了一会才清醒过来,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又看看石头下面站着的宋重锦,和他身边的背篓,就知道有人来过了:“我家谁送来的?”
都不用想,肯定不能指望宋母。
一边问,一边忙将身上披着的衣裳取下来,还给了宋重锦。
宋重锦捏紧衣服,上面还带着王永珠的体温,他攥紧了手心,“是婶子送来的,看到你还在睡,没吵醒你!”
说着,将衣服顺势穿好,只觉得浑身都被王永珠的味道包围,忍不住耳尖一红,走到河边,就着河水洗手洗脸,然后把吃食给一样样拿出来。
王永珠也就着河水洗了把脸,喝了一口温热的绿豆汤,整个人都舒服了。
宋重锦也跟着喝一口,绿豆汤里带着淡淡的甜味,想来是放了糖的,几乎能甜到人的心里去。
“永珠,如果当初的我,又黑又胖又丑又矮,还满脸的麻子,家里有那样一个娘,你还会喜欢我,非要跟我订婚吗?”就在王永珠喝着绿豆汤的时候,宋重锦突然问道。
“噗”王永珠将一口绿豆汤全喷了出来,惊恐的看着宋重锦,这又是中了什么邪?
宋重锦不为所动的坚持的看着王永珠,想要一个答案。
王永珠脑子一转,知道宋重锦为啥问这个问题了,想来,是张婆子来,跟宋重锦说了退婚的事情吧?
看着宋重锦非要得到一个答案的眼神,王永珠放下碗,沉吟了片刻,理直气壮的回答:“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