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混进城内
readx;离府谷县城几十里地的官道上,又出现了一群群的男女老少,艰难地向府谷方向走着。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已走了很长时间。
很多人都是衣衫褴褛,只要是块布,或者说是能保暖的东西,都披在身上了。
就算这样,在这寒冬腊月的刺骨北风中,哪怕因为不停地走带动气血流动而产生的热量,无法阻挡他们受寒而瑟瑟发抖。
很多人的眼睛中已经透露出绝望,那些强盗说走到府谷县城,就能有吃的。就算这是真的,可还有几十里路,能走到么?
走在前面的基本都是比较强壮的年轻男女,扶着他们的长辈,拉着他们的孩子,慢慢地和后面的人群拉开了距离。
在队伍后面的那些人,或者原本就已饿得久了,或者是冻得时间够长,走着走着忽然就跌倒在地,要么就再也爬不起来,要么挣扎着想往前爬。
三三两两的人经过,就仿佛没看到路上发生的这些。他们自己都顾不过来,又哪有力气去帮别人。甚至还有一些人,看到倒毙在路边的那些人后,还上前扒他们的衣物给自己保暖。
王麻子在边上的山坳处等了多时,终于等到了这个队伍。看看队伍的前头已经过去了一截,便转头对身后的四名同伴交代道:“记住老爷的交代,装得像一点,等到了城里安顿好了后老子会联系你们的。”
这四名同伴都和他一样,健壮的身体上披着破烂衣服,一起点头应了后,便看着王麻子先混入了队伍。隔了一会,他们才分开跟着混进了这支难民队伍中。
为了装得像一些,王麻子不但穿得破烂,还穿得比较少。离开了避风的山坳处,寒风吹身上,冻得他直骂娘。
他自己很想跑着赶紧到府谷县城去,可没有这个队伍的掩护,怕会有危险。
那马七说了,府谷县城被尤世禄那么一偷袭后,对健壮的汉子前去投奔肯定会有防备。
所以,他这个计策就是先驱赶难民大量进城,先麻痹了城里的警惕之心后让自己这几个人混进去,就不会有事。
后面还会有几批难民会继续被驱赶过去,免得他们这批人会被怀疑有问题。反正等以后自家老爷重新控制了府谷县城,这些难民也都是老爷的手下,不算白折腾。
只是这样一来,可就苦了自己这几个从苜蓿沟过来的兄弟了。他奶奶的,这天气怎么这么冷!
王麻子心中嘀咕着,跟着队伍慢慢往前走。冻得他够呛时,远远地府谷县城便在望了。
他转回头看看身后,发现队伍越发的稀疏了。很多人没有挨到终点,倒在了官道上。这不,就在他的不远处,一对互相扶持着走的中年夫妇跌倒在地,却无力再爬起来了。
王麻子转头望望那府谷县城,心中忽然一动,他又转过身,快步向那对夫妇走过去。没多久,就见他扶着他们往前走了。
他们走了没一刻钟,一直留心的王麻子忽然发现府谷县城有了动静。只见一队骑军冲出城门,往他们这边而来。
这让他吃了一惊,连忙凝神观看。因为太远,只能凭经验估计大概有五十余骑。
难民队伍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一时之间,都有疑虑。纷纷站住身子盯着前方,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福是祸?
骑军隆隆而来,当前一杠红色大旗,迎风招展,上面绣得竟然是一颗拖着尾巴的流星。边上还有一排竖着的字,不过没人认识。
王麻子所在已经靠近队伍的前头,看到骑军到了近处勒住了缰绳。领头那个骑士胸口还绣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从来没见过的符号。只听他在那大喊道:“你们是不是被强盗驱赶来府谷县城的?”
在这期间,这个人身后的骑军也都已赶到。让王麻子惊讶的是,这些后面的骑军竟然携带了很多衣服,看来是一早就有准备的。
都说那胡广有妇人之心,眼下看来果然没错,竟然还送衣服出城,就不怕自家老爷在城外有埋伏么?
他这个疑问在进城后才有了答案,原来他们有千里眼,早就看清楚了情况才出来的。这让他很是好奇,非常想见见那神奇的千里眼,不过他终归是没见到。
难民们脸带惊容,畏惧地看着这些奇怪的骑军。胆子大点的点点头,更大一点的鼓起勇气回答了问话。
刘大能其实不用他们回答,基本上已经能猜到了。他当即一挥手,身后的骑士便看到谁身上穿得单薄,就给谁丢一件衣物。虽然破旧,可却保暖。
看到他们这么做,这些难民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得到衣物的那些甚至跪下磕头。
“我家公子说了,我们叫天军是老百姓的队伍。你们落了难,前来投奔我们叫天军,我们就不会不管你们……”
刘大能边驱马缓步向前走着,边大着嗓门高声喊道:“城里已准备了住处,熬好了米粥,热气腾腾地等着你们。加把劲,进了城就等于进了自个家门,可以好好休息了。”
真是老天开眼,天上掉下了个活菩萨!夫妇两人都激动地唠叨着,让一边的王麻子心中不由得很是有气。
那城里的东西可都是自家老爷的,被胡广那小子这么挥霍着,老爷知道了肯定会气死。等自己事成之后,估计老爷会千刀万剐了那胡广。
不过表面上他却也是露出感激之意,甚至主动接过丢过来的衣物,递给在碎碎念的夫妇俩。
这些难民知道了府谷县城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救命的地方。少了那份忐忑,多了一份期盼,明显地士气就高了不少。
那些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再走的人,也不知从何而来,又凭空多了力气,用比之前快得多的步伐,加快速度,往府谷县城而去。
刘大能领着手下很快就发完了衣物,顺带着拉起一些老人小孩,骑在马背上返回府谷县城。
对于公子下令这么做,对于刘大能来说,是打心底赞成的。因为他以前也很穷,对于这些难民的处境感同身受。
他不但明白这点,也知道府谷县城的大多数人,都是拥护公子的决定。因为他们都和自己一样,也曾经历过挨饿受冻,和这些难民一样面临过死亡的威胁。
又是将近傍晚时分,王麻子和他的同伴们,混在难民群中,如愿进入了府谷县城。
168 心慌
readx;王麻子做好了心理准备,一会要是他们来盘问的话,就说自己和这对夫妇是一个村的。反正这两人感激自己,已经答应作证。
原先驱赶一个村子的人一起过来,这不利于他们混进来。马七很快发现了这点,并改为几个村落混合着分批驱赶过来。
让王麻子意外的是,竟然没有盘问,只是把他们所有人都安排在一个区域,有房子住,有热粥喝,就是不能走出这片地方。
不管如何,王麻子可以放心一点,他们肯定要来抽丁入伙。到时候几个同伴都会和自己一样亮出身手,看能不能被胡广看上眼,编入他的手下,这是最好了。
就算没这运气,那其他有实权的首领也行。只是不知道王黑子在城里如何?按照马七的估计,以胡广那小子的妇人之仁,应该不会亏待他。
王黑子这小子自己最熟悉了,他一向以忠义自居,绝对不会背叛自家老爷的。
有了他在城内策应,自己这边一下来了五个身手不错的兄弟,突然发起袭击,呵呵,自家老爷就肯定能回来了!
王麻子虽然不喜欢那个阴阴的马七,可还是比较佩服他那个脑子的。他反复算过,那就应该不会有错。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过来通知难民集合。这让王麻子心中暗喜,该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他随着人流集合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院子里,四周分布着那些持刀拿枪的人。王麻子还注意到其中有几个好像是领头的,胸口上也绣着奇怪的符号,和昨天看到的那个骑马的还不一样。
随着脚步声响起,照壁处转出一个精神抖擞的女人,胸口也是绣着奇怪的符号。
那些人一见,都向这女人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瞧那神情,好像这女人还是个大首领。
王麻子郁闷了,这胡广搞得是什么鬼,怎么城内行事处处透着邪气。
忽然,他眼前一亮,当即大喜。因为他看到,照壁处紧跟着那女人转出来的人,就是自己昨晚还念叨过的熟人王黑子。
正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他就已出现在眼前了,难道是天意要让自己建此大功?王麻子想着,心中便不由得暗自得意。
其他难民也都注意到了门口的情况,原先和相熟的人低声议论而形成的嗡嗡声,马上消失无踪,一个个不知是喜是悲地注视着那女人,等待着发落。
乌兰已经知道眼前这些人的大致情况,她也处理过几回,显得很落落大方,提高声音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叫天军是活不下去的人聚起来的,为了活命,只有和贪官污吏,**的朝廷斗到底。说白了,就是在造反。你们如果有不愿意的,我们叫天军也不勉强,会给你们一些钱粮,让你们离开府谷县城……”
胡广一直要坚持这点,在开会的时候也曾引起过异议。虽然现在钱粮是比较多,但来年还不知道怎么样,应该省着点用才是。
但胡广解释了,第一他们都是穷苦老百姓,叫天军有吃了,暂时饿不着了也不能忘记曾经的苦难。
第二我们叫天军这么坚持做着,这些老百姓能把叫天军的仁义传播出去。让别处那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也能有个去处。
还有一点,叫天军不可能一直困守府谷县城,肯定要打出去。要是有仁义名声在外,到时候肯定能少很多困难。
有了胡广的这个解释,加上叫天军上下并没有其他队伍的那种草莽习气,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只听乌兰还在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想留下来,我们叫天军自然欢迎。我们一起求活,一起和贼老天斗,一起和官府斗!”
这时,王黑子也跨前一步,他是胡广的代表,大声说道:“我们叫天军是最讲义气的,公子说过,对于同伴,不抛弃,也不放弃。你们要是有点志气,就加入我们叫天军一起造反,好歹强过冻死、饿死!”
王麻子听得心中一喜,看黑子那样子,好像在这里混得还可以,那个女头目说话的时候,他竟然能插嘴。满口义气,不错,还是原来的黑子!
这时,乌兰已宣布完了她要说的事情,让这些难民做出抉择。
要是有其他选择,这些难民也不会来府谷。虽然在这里只有一晚时间,但他们也能感觉到这里的人和想象中的贼人根本不一样。因此,这一波难民全部选择了留下来。
王麻子夹在人群中,好奇地排着队,走向两个小屁孩,据说是登记信息,然后等待安排。
轮到他时,只见那个小孩拿着一支奇怪的羽毛笔,抬头看了他一眼,便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下,然后问他姓名、年龄、特长这些东西。
王麻子瞅瞅不远处的王黑子,见他并没有注意这边,只是和那个女人在说着什么话。
他心生一计,在胡乱报了姓名年龄这些惯例之外,马上提高嗓门,大声说道:“我练过几手,一般的汉子,几个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要不信,可以随便试试!”
说完之后,他昂首挺胸地站着,以显示他的英武之气。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都好奇地转头看过去。王黑子也不例外,并且他听这声音好像还有点耳熟。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惊呆了。正在那里显摆的汉子,不就是老爷派去苜蓿沟那边的亲信家丁王麻子么?他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是老爷遭遇不测了?
王黑子首先就是这个念头,可看着王麻子不经意之间转过来,还特意盯了自己一眼的动作,他心中顿时一沉。
王黑子虽然学拼音识字头疼,但他不傻。他马上明白过来,王麻子突然在这里出现,绝对不怀好意!
“黑子,黑子?”乌兰正和他说这话,忽然发现他发呆了,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叫道。
王黑子突然被唤回了神,心中一阵惊慌。他连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和乌兰直视。
“你怎么了?”乌兰见他这样子,有点好奇地问道,“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是看到喜欢得大妹子了?”
169 无法逃避
readx;这话也是来自草原的乌兰,当了营长一段时间后,对王黑子也熟悉,才会开他的玩笑。
不过她也真是这么想着,顺着刚才王黑子的视线看了过去,不要说什么漂亮的大妹子了,连一个女的都没有,只有一个壮汉在登记信息。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刚才……刚才头晕,现在没事了!”王黑子见乌兰在打量王麻子,下意识地就急忙解释,试图引开乌兰的注意。
乌兰闻声转回头,盯着王黑子看,同时有点担心地说道:“黑子,你要小心啊!要不回去休息下,我们可没有郎中的,真病了可就麻烦了!”
叫天军的来源基本上都是各地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有各类特长的人实在太少,人才匮乏也就可想而知了。
胡广懂得一些最常见的病情,可那是西医,对应的药物却不可能在这陕北,或者在这个世界找到。唯一有用的,只是一些战场急救,伤口处理等知识。胡广已经抽空传授给护理连并记录了下来,但对生病这块却无能为力。
王黑子又哪有真的生病,听到乌兰这么说,却是心中一动,连忙回道:“那我回去休息下,应该就会没事的!”
眼下他的心中能想到的,就是逃避。虽然这肯定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可他心中一片混乱,能逃得了一时就算一时。
王麻子见到王黑子转身走出了大院,不由得愕然。难道是没看到自己,还是发信号让自己跟上去?
他正想着,孙可望身边负责维护秩序的叫天军士卒就不乐意了,让他赶紧闪开,不要挡着后面的人排队登记。
王麻子的心思在王黑子身上,也不以为意,心中忽然一动,连忙捂着肚子,抬腿便往门那边走。
“兄弟,我肚子疼,出去拉个屎。”王麻子一被拦住,马上便解释道。
他失望了,大院子里原本就有地方,被叫天军将士挡了回去。这里的规矩,未曾分配,是出不了大院的。
再说王黑子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住得地方,往炕上一躺装死。但终归不可能死,也无法睡过去,心乱如麻,翻来覆去的最终坐了起来。
王麻子来这里,肯定不会好意,说不定就是冲着公子来的。不行,我决不能让公子有闪失!
这念头一起来,仿佛另外一个王黑子又在说了,要是阻止王麻子,那就是背叛了老爷。亏你平时还以关圣人为榜样,忠义何在?
这第一个王黑子也有自己的理由,公子救过自己,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自己的了。自己知道而不去阻止,那等于是害了公子,是猪狗不如!
这两个念头在王黑子的脑海中打架,不分上下,又无法再逃避,让他仿佛是要疯了一般。
此时的胡广,心情也不好。自己要求各级首领以身作则,这才几天,就已发现有连长开始当大爷使唤人了。要不是丫丫来报告的,胡广还不信那个跟随自己去过延安府的护卫,竟然这么早就开始露出摆官架子的苗头了。
不止这么一个,还有一个排长领餐时和伙食连的人起了冲突,觉得自己有优越感,非要多打几份好菜。不给好想打人,当场被巡逻的宪兵抓了,由胡汉三报到了胡广这里。
这些事情,如果是在王嘉胤的队伍,或者朝廷的军队中其实也没什么。当首领的或者当官的都有优待、有特权,这是人之常情。
可来自后世的胡广,特别是有革命传统的新军队中出来的胡广,一心想建立心目中那样的人民军队的他来说,就很警惕了。胡广不能容忍这种情况持续发生,必须要做点什么!
处罚这两个?当典型往重里处置?胡广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马上又在心中否定了。
自己只是要求他们以身作则,带头做好事情。却没有具体的规范说要怎么样,不要怎么样,否则会有什么处罚!未教先诛,这事不能干!
也是自己太忙了,一直没有顾得上完善各类制度。总想着大家在生存的压力下,会如同自己所想的做,看来还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但自己想要的那种情况,那样的军队该怎么引导,才能让这叫天军走向正轨呢?胡广想到烦恼处,便托着下巴在发呆。
几名护卫看到胡广的脸色不是很好,都不敢打扰他,也不敢互相说话。一时之间,房间里显得有点安静。
不知何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口的护卫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小叔,这是这批难民的登记信息。”乌兰一边说着一边递给胡广一叠纸。
胡广一听,暂时放下心思,让嫂子坐了,自己低头扫了一边资料。
人员的分配一直由胡广来决定的,这工作也只能他来做。
一是其他首领都没认识几个字,这么一叠纸的资料就只能抓瞎了。四小基本可以,本身就是他们写的,但他们没那个能力来分。
二来么,要是别的首领来分,就存在公平性问题。虽然大家现在关系好不会说,但将来呢?也只有胡广来分,才能有权威。
胡广看了会,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次的难民质量都还可以,都是有一定劳动力的。甚至有不少,身手都还可以。
他不知道,太弱的那些人,因为走远路,都已被残酷地淘汰在路上了。
只见胡广拿起羽毛笔,刷刷刷地在资料上做着标记,完了后顺手递给离他不远的李定国道:“就安这个分了,重新抄好了让黑子…我嫂子送去。”
他吩咐完了后,好奇地转头问乌兰道:“嫂子,黑子呢,不是应该由他送这些东西过来的么?”
乌兰听了一笑道:“他说突然头晕,先回来歇着了。”
不会吧,黑子可是健壮如牛的家伙,他也能在这时候生病?胡广转念又一想,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连忙站起来说道:“我去看下他。”
王黑子作为胡广的护卫,就住在附近。因此,胡广连院子都不用出,就见到了王黑子。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胡广一跳。这么憔悴的样子,还是那个神经粗大的王黑子么?
170 关云长的选择
readx;“黑子,你这是怎么了?”胡广一脸的关心,快步走向炕前同时问道。
王黑子正纠结着,忽然见到当事人之一的胡广进门,吓了一大跳,脸色更是惨白,手足无措之下竟然马上躺了下去,用被子盖住了头。
胡广一下愣住了,黑子这是什么意思?倒是跟进来的另外一个护卫一见,吃了一惊道:“黑子,你不会得了瘟疫见不得人了吧?”
“去,这寒冬腊月的,那来的瘟疫?”胡广没好气地说了他一句,到了炕前,关切地问道,“黑子,大老爷们地躲起来干嘛?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听着公子如此关心自己,王黑子在被窝里是猛地一咬牙,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张口向胡广说道:“公子,这次的那些难民中……”
忽然,他又停住了,仿佛王嘉胤就在他的面前,冷眼看着他。
“那些难民?哦,你别操心了,我嫂子已经把登记完的信息拿过来了。”胡广以为他操心这个,就随口安慰了下,然后盯着他的脸色问道:“早上还好端端地,一眨眼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等王黑子开口,胡广身后那护卫又插嘴了:“公子,这可说不定的。那年我家邻居,我们正聊着天,突然肚子就疼,没多久一会就疼死了。”
王黑子一听恼了,张口骂道:“你才突然死了呢!”
经过这护卫这么一搅,他的情绪好了点。呆呆地看了胡广,过了好一会,忽然问道:“公子,我脑子笨,不知道有个问题可不可以问你?”
胡广听了眉头微皱,这王黑子答非所问,自己问他身体怎么样,他却要问一个不知道可不可以问的问题,难道他身体并没有事情,只是有事想不通?
胡广想到这里,不动声色地问道:“有什么问题不可以问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爽快点!”
边上那护卫也好奇,盯着王黑子看,不知道平时大大咧咧的他怎么这么扭捏了?
王黑子看着胡广,还是稍微犹豫了下,在胡广目光的催促下,终于结结巴巴地问道:“要是……我说假如啊,关云长被曹操救过,就是那种舍命救人的那种救,那……那后来曹操要留关云长,他……他怎么选好?”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边上的护卫首先没好气地说道:“我说黑子,你没事操这心干嘛?吃饱了撑的?公子都忙不完的事,还担心你生病了跑过来看你!”
胡广也回过神来了,敢情王黑子真不是身体有病,还是想不通这个问题。看他平时大大咧咧地,怎么也思考起这种问题来了?看那样子,好像想不通要撞墙了!
他见王黑子问完之后,畏畏缩缩一点不像他平时为人,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的样子。忽然,胡广心中一动。
他盯着王黑子的眼睛看,发现他左躲右闪就是不敢与自己的眼神相对,但也还坚持着想要答案。
胡广也不为难他了,马上开口说道:“这个问题很简单,就看关云长是站在什么角度了?”
王黑子一听公子开口,连忙聚精会神地听着,等胡广这话一落,就连忙追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关云长是站在个人角度,在那个名声非常重要的三国时代,他不管曹操怎么救过他,终归是会选择刘备的。否则有人不会认可他是要报曹操的恩,更多的会认为他贪图富贵,抛弃当时还落魄的刘备。”
胡广放回答,让王黑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他纠结的是,如果选择了刘备,要害死曹操,来不及去华容道报恩,那怎么办?
他正待加上这个前提的时候,一边的那个护卫已经好奇地问了:“公子,这个除了个人角度,那还有什么角度啊?”
王黑子一听,也有点好奇,就暂时闭嘴听着公子回答。
胡广转头看了眼那护卫,又转回头面对王黑子道:“另外一个角度,就是不计个人荣辱,从有利于天下的角度来讲,关云长就应该选择曹操……”
“啊?”
“什么?”
王黑子和那护卫都吃了一惊,失声惊叫了起来。胡广这回答,显然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
王黑子马上忘记了自己的纠结,提醒胡广道:“公子,那曹操可是奸臣,刘皇叔是大汉宗室出身,这有利于天下的话,不是更应该选择刘皇叔了么?”
边上的护卫也是这么想着,不由得点头赞同王黑子的说法。
胡广听了一笑道:“这又得看你站在什么角度说这个问题了。你理解的有利于天下,其实是指有利于大汉宗室,从当时统治者的角度来讲。我说的有利于天下,是指当时老百姓的角度来说,结果自然两样了!”
这次胡广没有等他们再问,直接就解释道:“当时大汉皇朝已到末期,百姓民不聊生。对,就和现在差不多,我们这些老百姓也活不下去,到了要造反的地步。”
“在那个时候,曹操平定了北方之乱,改革弊政,屯田恢复农耕。他对老百姓来说算好还是算坏?”
“而刘备、孙权却不想让曹操掌控天下,招兵买马非要和曹操干架,搞得烽烟又起,苦得是不是老百姓?”
“如果你心怀天下老百姓,为了能早日结束战事,改为帮助实力最强大的曹操,平定刘备和孙权,那老百姓是不是能早一日休养生息?”
“老百姓哪管谁来当皇帝,要什么正统不正统,只要能让老百姓活下去,活得好一点,老百姓就会拥护谁。你们说,你们现在被逼得造反了,你们会对现在的朝廷有好感,对他忠义有加么?”
胡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出去,王黑子和这护卫本身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出身,自然就把自己代入了老百姓的这边,心中也就有了对应的答案。
那护卫想着想着,忽然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对王黑子道:“我说黑子,你没事瞎操这心干嘛?我们小老百姓,还造反着呢,过一天就算一天,想那么多干嘛?”
171 王黑子的抉择
readx;王黑子没理他,又在自己发呆了。
胡广也没时间再待这里,拍了下王黑子肩膀道:“我们就是小老百姓,操心关云长干嘛?你要操心的是,你想要干嘛,你该干嘛?”
说完之后,他也没要求王黑子马上起来干活或者有其他要求,自己转身出去了。
那名护卫一见,也马上跟了出去,嘴上还嘟哝着:“能活一天是一天,图个眼前快活就得了!想那么多,人都变傻了!”
胡广刚好走到了门口,一听后面护卫的这话,忽然犹如被闪电击中了一般,站那一动不动。
他紧接着一拍手掌,哈哈一笑,便快步走了出去,仿佛收获了什么宝贝一般。
跟后面的护卫见此楞了下,转头看看王黑子在望着门口发呆,心想今天怎么两人都怪怪的,不由摇了下头,马上也跟着走出去了。
刚出了门口,就发现胡广站在院子里,转身看着他。
“你去叫胡汉三过来,我有事吩咐。另外,再传令下去,今晚所有班长以上的首领,全部都要过来开会,非常重要的会!”
胡广吩咐完了之后,便脚步轻快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好久后,王黑子才出了房门。他看看院门,又看看胡广的房间,脸上带着一丝决然。
这时的王麻子有点郁闷,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又是一些奇怪的符号,据说是什么拼音,学识字用的。
这造反的买卖,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要学这干嘛?自己看着这个东西,脑袋都疼。
他看着前后的叫天军将士,又看看自己这边跟着走的队伍中,一起潜入进来的兄弟中有三人在一起,心中还是有了一丝高兴。
果然亮出了身手后,会被分配到一起去。据说是什么战斗营,叫钢星营。
另外那名兄弟是分配到了最先看到的那支骑军中去了,好搞笑的是,那支骑军叫流星连,真是笑死了。从古自今,哪有这样叫法的军队。
忽然,迎面过来一排士兵,虽然寒冬腊月的,却走得很齐整,手臂上套着一个红袖章,雄赳赳气昂昂地擦肩而过。
带队的叫天军将士看到新来的这伙人盯着那队士兵看,就好心提醒他们道:“这些是我们的宪兵队,就是以前的督战纠察队,谁要是闹事犯在他们手中,不会有丝毫情面讲的。”
他娘的,又是一个头疼的叫法,这胡广到底搞了什么鬼?王麻子心中骂了一句,转回头看看那宪兵队的背影,心中又补了一句:吃饱了撑的,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走得这么起劲,疯了!
走着走着,王麻子又把念头转到了王黑子的身上。他奶奶的,明明应该看到老子了,怎么还不出来联系?城里被那小子搞得太邪气了,早点干完这事拉倒。
等自家老爷进了城,凭自己立下的这份大功,吃香喝辣要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对了,那个女头目的姿色不错,很有英气,回头找老爷要了她,在炕上肯定够有劲!
王麻子一边美美地想着,一边跟着队伍到了目的地。
他们这些人,是用来补充被抽调去炮兵连的那些人留下来的空缺。因此,左一个,右一个地塞到不同的班里,让王麻子心中暗急。这人都散开了,回头怎么行动?
班长是每个班的人自己选出来的,总体对自己的同伴就比较关心。眼下见到新人进来,自然又是要关心一番。什么,愣头青不服管?马上一个班的人联合起来收拾。
王麻子看到有刺头被收拾,加上心中有鬼,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应付着他的班长。
这不,班长正指着那纸对他说道:“好好学,在别的地方你还没这个福气。要是有朝一日学出来,能写会算,排长连长都不是问题。我告诉你,我们公子是很重视这个的…”
他正说着,忽然门被人推开,一阵寒风随之刮了进去。班长被冻了下,当即转过头,就准备冷脸训斥一番。可这一看,脸上却马上有了笑容,打着招呼道:“黑子,你来这干嘛?”
来人正是之前一直纠结的黑子,此时他的脸色已恢复了好多,差不多正常了,看不出不久前的憔悴。
他也没理那个班长,转头扫视房子里的人。
那班长见了,用手指着王黑子,对王麻子笑着道:“看到没有,拼音学不好,现在胸口都没带号的。你要知道,他可是随公子去……”
王麻子听了,扭过头看去,刚好和王黑子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了下。
王黑子一眨眼,然后转向那个班长,笑骂道:“你丫的才是最低级的班长而已,在新来的兄弟面前拿老子说事,信不信老子捶死你?”
这班长一笑,他知道王黑子大大咧咧地,嘴上虽然说得凶,却不会真的记恨。不过玩笑终归是要适可而止,他马上转移话题问道:“黑子,你不护着公子来这干嘛?”
王黑子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王麻子,四处看着回答道:“我就是奉公子之命,找新来的兄弟问问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找谁能问出有用的东西!”
王麻子一听,真是个好机会,正待自告奋勇之时,那班长先说话了:“这看能看出个啥,一个个问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一指近在眼前的王麻子道:“这就有一个,先问他得了。早点知道外面是哪个王八羔子作怪,老子第一个灭了他!”
眼下所有人都知道外面有人针对叫天军在搞七搞八,自然都是很恼火了。
王麻子一听他这话,心底顿时乐开了花。这样一来,别人更不会怀疑自己和王黑子是认识的。
王黑子也是,装出勉强接受那个班长的建议,指着王麻子,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你,跟我出去下!”
到了门外,王黑子好像有点怕别人注意,东张西望地看了会,然后示意王麻子跟上,进了一个无人的房间里。
王麻子刚走进去,他就马上掩上了门,听了会门外的动静后,转过头去一脸抱怨地问道:“你来这里干嘛?老爷还好么?”
172 密谋
readx;王麻子长舒了口气,一拳捶在王黑子的胸前,低声抱怨道:“早上那会你掉头就走,我正发愁怎么样才能联系你呢!”
一则衣服穿得厚,二来王麻子也没有真用力打,因此一拳打王黑子身上,他一动也没动,只是脸色有点复杂,低声问道:“你就不担心我把你们卖了么?”
“哼,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王麻子一脸不以为然地回道,“你平时最崇拜关二哥,以忠义自居。就是我背叛了老爷,你也不可能背叛老爷啊!”
他说到这里,上下打量了王黑子一眼,又接着有点鄙夷地说道:“看你混得也不咋样,连个首领都不是,你有什么理由背叛老爷?”
王麻子进城到现在,至少已经明白了一点。胸口有那奇怪符号的才是首领,至于大小,他不需要知道,因为王麻子的胸前屁都没有。
王黑子听了一愣,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往房子里走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问跟过来的王麻子道:“说吧,进城来干嘛的?”
“还能干嘛,当然是奉老爷之命,夺回府谷县城了!”王麻子一听,理所当然地回道。
他说完之后,瞧了瞧王黑子,又有点疑惑地问道:“听说你是胡广那小子的护卫?”
见王黑子点点头,他马上有点气恼地质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抓了胡广要挟他让出府谷县城?”
“去你娘的,你见过那个大首领只有一个护卫的?”王黑子爆了粗口,低声骂了句,然后又发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想让我干什么?”
王麻子听了一想也是,拥有一城之地,几千手下的人,怎么可能不前呼后拥呢!
他听王黑子问他,就低声回答道:“老爷要你配合我们,把胡广那小子抓了,要挟他迎老爷回来。嘿嘿,用马七的话说,这叫擒贼先擒王!”
王黑子一听,心中一动,马上追问道:“那老爷要是回来了,怎么处置公……胡广?”
“这还用问,肯定是……”王麻子一听,撇嘴一笑,然后右手成刀,做了个往下斩的姿势。
看王黑子脸色一愣的样子,王麻子解释道:“就冲他那么羞辱老爷,就该三刀六洞的!”
随后他感觉到了什么,有点惊讶地问道:“不会老爷让你跟了他几天,你就对他讲义气了吧?”
王黑子好像有点尴尬,马上解释道:“他和老爷做了对头,还放我在他身边当护卫,至少还信任我的!”
“哼,有吃香喝辣的么?”王麻子有点不屑地反问了一句,见他摇头,马上又接着道,“都没有一点实际的,有个毛用!”
说到这里,他有点不耐烦,挥了下手说道:“就冲你的面子,到时候求老爷让他少受点罪,一刀结果了就是。”
王黑子低了头,好像想了下后,又抬起头来问道:“还有谁和你一起进城的,我要怎么配合你们?”
说到正事,王麻子也认真了一点,低声凑过去说道:“还有四个兄弟,都是从苜蓿沟过来的,没人认识。你负责告诉我们有关那胡广的行踪,我们五个人一起发难,加上你配合,就不信拿不住胡广。”
“只要拿住了他,其他事情都容易摆平。用话稳着胡宽他们,等老爷进城了,就大功告成了!”
“好!”王黑子点点头,答应一声,然后又说道:“但这个事情也不容易办,我们几个要一起好好商量下才行。”
在人家老巢内活捉大首领,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王麻子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有点发愁地说道:“说得是,眼下我们五个人都被分开了,怎么聚到一起还是个问题。你有什么法子么?”
王黑子一听,眼睛一亮,当即回答道:“没问题,好歹我在这里也混了一段时间了,你告诉我名字,我来找借口,看要动手的时候,怎么把你们聚在一起!”
王麻子一听,这样最好,就把其他四名同伴的名字都说了下。
“还有其他人么?”王黑子听完之后,又追问道。
王麻子摇摇头,有点不爽地说道:“要那么多人干嘛?我们五个人的身手都不错,再有你配合,还不手到擒来!”
王黑子还是有点不相信,又问了一些细节,还问了后续怎么联系王嘉胤等等的事情后,才和王麻子分开。
随后他又用相同的借口去找了那四个人,核对无误后就走了。
还没天黑,王黑子就又找上了王麻子,还在老地方,低声说道:“今晚胡广要开首领大会,大小头目都要参加,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
王麻子一听大喜,当即拍了下他的肩膀,兴奋地说道:“他奶奶的,你真行啊!能让我少受一些罪,回头我请你喝酒!”
他接着马上凑过头,低声问道:“快说,我们怎么动手?”
“等大小头目都走了之后,我假传胡广的话,把你们带走。从后门进去,在开会之前,杀进他的房间抓了他。”
王黑子说到这里,马上又解释道:“胡广开会前都要写东西,这个时候他的护卫差不多都去招待那些头目了,身边基本上没什么人!”
王麻子听了大喜过望,稍微有点激动地说道:“真是太好了,要不是你在,我们肯定死活都要受一阵子罪才行!”
王黑子倒没什么激动,他冷静地提醒道:“我跟你说,这种机会不多,我们必须尽我们的全力一次得手,否则下次有了防备,就更难下手了!”
王麻子当然知道,大小头目都要一起开会的事,肯定不多见的。他当即回答道:“你放心,回头等汇合后,我一定会提醒他们四人的。”
王黑子再次确认道:“没别的人了,就他们四个?”
“废话,要还有人我会不用么?”王麻子看他不相信自己,就有点生气地反问了。
当夜色降临时,那些胸口有符号的大小头目果然离开去开会了。随后王黑子出现,把王麻子等五人也带走了。
一切就如王黑子之前所说,进了个后门,七拐八绕,避开了人声鼎沸的院子,来到了后面的一处地方。
王黑子指着有人守着的门口,低声交代道:“胡广就在这里,我去把人引开,你们就可以动手了!”
173 真正的忠义
readx;事情的进展很顺利,王黑子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说了几句话,那人果然就往前院而去,留王黑子帮他守着门口。
等这人转出了院子,王麻子等人马上猫着腰,摄手摄足地溜了过去。
房间里亮着油灯,透出一个人影,在埋头写字。王黑子向王麻子点点头,下巴一扬,示意他们进去。按照约定,在抓住胡广之前,他是要守住门口的。
王麻子和他的同伙,缓缓地抽出藏着的刀剑,互相看了一眼,慢慢地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埋头写字这人果然是胡广这小子,只有二丈左右的距离,王麻子心跳加速,想尽量缩短点距离,尽量靠近点胡广,被发现的时间越晚越好。
正当他们五个人举着刀剑,摄手摄足地走着,忽然见到胡广抬起头来,冲他们一笑,然后说道:“才来啊!”
王麻子和他的同伙一下愣住了,就保持着那个摄手摄足地动作静止在那里,仿佛胡广这话有着定身的作用。
“不好,有诈,快把他拿下!”王麻子大喝一声,马上飞身扑了过去。
就算有诈,如果能快点擒住胡广,那也能万事大吉!
可是,胡广既然有了准备,又怎么可能如他所愿呢!
只见胡广身后的那个里间涌出了一群人,手持各类兵刃,挡在了胡广的面前。
与此同时,房门也被踹开,又有一群人从外面涌了进来。
原本就不是很大的房间,一下就挤满了人,刀枪剑戟指着五个傻了眼的人,根本就让他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王麻子就是再笨,他也明白过来,肯定是王黑子出了问题。他仰头大声狂喊道:“王黑子,你敢背叛老爷,关二哥在天上看着你,你会不得好死!”
忽然,他感觉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见到众人让出一条路,王黑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王麻子一见,用手指着王黑子怒喝道:“亏你以忠义自居,竟然敢背叛老爷,出卖我们,你不得好死!”
王黑子听得低下了头,不过马上又抬了起来,回视着他,声音不大,却显得慷锵有力:“你说得那个王黑子在延安府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公子舍命所救才活下来的,我这条贱命,早已是公子的了。”
“而且得公子教导,我知道怎么做才是真正的忠义。我和关二哥不一样,我只是小老百姓,我要选的是曹操而不是刘备!”
王麻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听不明白王黑子在说啥。
他脸色变幻了会,忽然大喊一声道:“你这个叛徒,老子杀了你!”
喊完之后,作势欲扑。王黑子身边的人马上握紧了兵刃,准备护着他时,却发现王麻子和他的同伙猛地转身,往胡广所在扑了过去。
作为江湖中人,多少还是知道眼下这个情况,除非能抓住胡广,否则下场难测。虽然他们不是很聪明,但这声东击西却还是能用出来的。
只是很可惜,胡宽就挡在亲弟弟的面前,手握一杆银枪,犹如飞龙出水,枪影重重,封死了王麻子等人的去处。
胡广一侧其他人也都警惕着,紧跟着胡宽动了手。他们都是长兵刃,距离又近,眨眼间便这五个人的身上便不止三刀六洞了。
王麻子死不瞑目,挣扎着喊道:“王黑子,你……坏了老爷好事,你……你不得好……”
话还没说完,却跌倒在地一命呜呼了。
胡广看着这一切,一直没有说话。这人临死之前说得话,其实也算是冤枉了王黑子,因为就算王黑子没有醒悟过来,胡广也已经猜到了。
早上那会,王黑子如此反常,还问了那些问题,只要不是太笨,终归会有所怀疑的。
而胡广更是了解王黑子,又哪能猜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因此,他趁着回答王黑子问题的时候,再次开导了他。
出了房门后,又让护卫去找胡汉三回来,他的目的就是准备筛选这批难民中的可疑人物。只是没想到,王黑子虽然是个粗人,连简单的拼音学了那么久还是很差,但他却明了事理。
正如他刚才给王麻子所说的,他知道自己只是小老百姓,当然要选曹操了。在胡广和王嘉胤之间,谁对百姓好,谁实力强,谁是曹操,这又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因此,胡广还没来及给胡汉三布置任务的时候,王麻子就找上门去,主动坦诚了一切。只是有一个要求,不要杀了王嘉胤。
就一个王嘉胤又能闹出什么事来,胡广当然答应了他。于是,就有了之前的演戏。
本来胡广还有点担心王黑子是个粗人,怕演不好这反正间谍的活,没想他完成的不错,加上对方也不是精明的人,经过确认就王麻子五个人混了进来后,胡广马上就收网了,因为他没时间和他们玩捉迷藏。
看到眼前的事情一切都尘埃落地,胡广走到楞在那里的王黑子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黑子,你这一次,救了不少老百姓,他们会感激你的。恶人少一点,好人多一些,天下才能太平!”
言尽于此,胡广当即吩咐开会,自己先往大堂而去。至于这五个人的尸首,自然有人会处理,不需要他操心。
这次要开的会,胡广也是在早上和黑子的谈话,以及那个护卫的嘀咕声中得到了启发。
能粉碎王嘉胤的阴谋,一众大小首领都很兴奋。虽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却还在低声讨论着刚才的事情。
胡广见人已到齐,便严肃了脸,拍拍手示意安静后说道:“我们叫天军在表面上看着兴旺,有城可守,有吃的穿的,每天还有不少百姓或被迫或自愿地加入到叫天军中来。但我发现,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胡汉三一听,马上站起来大声表态道:“公子放心,以后我一定加强宪兵队的监督,再有奸细敢来,管叫他有来无回!”
谁知胡广却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事,我要说得事比这严重多了!”
174 我的信仰
readx;大堂内的大小首领一听,都吃了一惊,还有比刚才这事更严重的了?胡宽也坐不住了,当即站了起来,关心地问道:“二弟,到底何事,竟然有那么严重?”
“大哥,你先坐下,这次开会的目的,就是要和大家探讨、解决这个问题。”胡广见大哥如此关心,便微笑了下,摆摆手示意道。
胡宽一见,只好坐了回去,但精神集中注意二弟的说话。
胡广扫视了一圈大小首领,见他们不管男女,都关心地看着自己,便凝重地说道:“之前我以为我们叫天军,在生存的威胁下,在求活的意志下,会同心协力,共同闯出一番天地……”
胡汉三坐回去屁股都没坐热,一听胡广这话,当即脸色一变,又站了起来,大声问道:“公子,是哪个王八蛋做出……”
“坐下!”胡广没等他说完,眉头一皱,冷声喝道。
胡汉三一听,知道自己激动惹公子生气了,只好讪讪地坐了回去。
其他人一见,更是不敢开口,就听着胡广先说话。
胡广明白胡汉三这也是热心,因此并不介意,喝退他之后便继续说道:“但我没想到的是,才过了这么几天时间,就有一些我不想看到的苗头产生了。我和你们中的一部分人说过,我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话可能说难听了一点,对于现在来说,也说得严重了点,但就是这个理。如果我们不能团结一致,所有人的心都凝到一处,这条造反的路是走不长的。”
听他说得严重,所有人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胡广稍微停顿了一会,让他们也有思考的时间后,才继续说道:“我想大家也应该听说了,这几天宪兵队处罚过一些人。这些人中,就有在座的人。我就不点名了,重点是说下这个事情!”
当胡广说这个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转向其中在座的少许人。而那几个听到被公子说,虽然没点名,却都低下了头。
胡广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也没去管,只是继续自己的话题道:“可能你们会觉得这只是小事而已,很常见,很普通的。别的山头,或者朝廷的军队中,首领、当官的这种事情比我们还多多了。”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如果我们手中有了一点权,就有意无意地利用这个权力,去谋取利益。正如刚才我所说得,那么我们和别的山头或者朝廷的官吏有什么区别?”
胡广说到这里,沉默了下,再次扫视了大堂内的每个人,然后有点沉重地说道:“我还听到有人劝同伴,不要想那么多,能活一天是一天,图个眼前快活就得了!这种想法,我想不会只有他一个人有!”
听胡广提起这个,他后面的一个护卫马上低下了头。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被公子拿出来说,却也明白不是好事。
王黑子知道是谁,不过他却没有去看,只是始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胡广说到这里,一下提高了声音,有点严厉地说道:“如果那样的话,我今天就不会站这里了。我可以告诉你们,以我的本事,我去朝廷那边钻营,高官厚禄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不要以为我说大话,跟我去过延安府的人应该知道,有一个西洋人再三邀请我去京师。他能见到朝廷高官,甚至见到当今皇帝,他保证一定把我推荐出去。”
不少人听到这个没有听说过的消息,都好奇地抬头看着胡广,脸上很是惊讶。
“可是我没有去,甚至在当时,我发下了一个誓言,你们中有不少人都知道的,今天我在这里再说一次……”
胡汉三听着胡广提起这事,马上就回想起那深深印在脑海中的一幕。
公子用手指着苍茫的天空,大声喝道:“我胡广在此发誓,定要推翻明朝,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让所有人都要尊重人命,百姓不再流离失所,不再冷冻挨饿,不再没有尊严!”
当胡汉三回过神来时,胡广已经庄重地重复了一边,而后脸色异常严肃地说道:“我给你们说这个,不是我矫情,也不是我虚伪,是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为此付出这条性命,我也在所不辞!是我傻么?不是!是因为我记得我是谁!”
大堂内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唯有胡广的声音在回响。所有的人,不管赞同不赞同,都是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我是府谷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老百姓。每天看到或者听到谁被饿死,被冻死,被官吏土匪强盗打死!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谁能伸手帮个忙,给一条活路?”
“别想着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今天是轮到他,明天,又会不会轮到你呢?就算明天没有,后天呢?只要你还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就会有那么一天,灾难降临到你身上!”
在场的人,谁没遇到过类似的遭遇。曾经悲伤过,痛苦过,而后埋在心底,就当没有发生。可现在被胡广提起,每个人的神情一下又变得沉重起来。
随着胡广的一声声质问,他们的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老百姓就没有活路了么?
“你们中有的人,想得是脱离老百姓这个阶层,当了首领,或者当了官,吃香喝辣,享受荣华富贵。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的所作所为,就会伤害到其他老百姓,成为以前你恨之入骨的那些人。普通的老百姓还是和从前一样,活该冻死、饿死、任人鱼肉么?”
不知何时,王黑子已经抬起头来,两眼冒光盯着胡广,心中想着,这就是公子说得为天下百姓考虑的忠义了吧!
胡广一下站得直直地,庄严地宣布道:“既然如此,我愿意站出来,为天下的老百姓做主!不管老天也好,官吏土匪强盗也罢,谁敢对我们老百姓不好,就要瞧瞧我乐意不乐意!这就是我当时发誓的原因。”
“知道我为什么要坚持说叫天军是老百姓的队伍么?这就是原因!这是我的信仰,我的理想,我一生奋斗的目标!”
175 同志
readx;胡汉三早已听得热血沸腾,他当初当俘虏的时候要跟胡广,就是听他说他们在造反,就能让那些贪官污吏不敢为所欲为,对能老百姓好一点。
此时他听胡广这么细细讲来,便再也忍不住,霍地一声站起来,再次表达道:“公子,我早说过,我胡汉三这条命早就交给你了!”
边上执笔记录的四小互相看看,都走出了桌子,一起向胡广跪倒,异口同声地说道:“公子,我们也早说过,这辈子跟着公子!”
“站起来,我说过叫天军中不得再用这跪礼!”胡广一见,厉声说道。
等他转回头时,胡宽的表情也很严肃,站了起来,非常认真地对他说道:“好,二弟,你能不忘本,大哥我这条命也豁出去了!”
“还有嫂子我!”乌兰当仁不让,马上站起来说道。
原先的护卫中有不少人,当初是想着,反正已经造反了,跟着公子说不定要真成功了,自己能当从龙功臣,也就在当时表态要跟着胡广干。如今再次听来,却是心中觉得沉甸甸的。
穷苦的老百姓,谁没经历过无助的那一刻。听胡广说得热血沸腾,看着胡汉三等人表白,只要是正义的东西,天生就能感染人。
大部分的头领们,都是热血上涌,一个个站起来,面对胡广严肃地表态。
剩下那些人,不管是不情愿,还是在犹豫的,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得不跟着表态。
至于王黑子,他已经不用表态,因为他在开会之前,已经用实际行动做出了选择。
胡广没有说话,他用举手礼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大堂内其他人一见,也都纷纷回以同样的敬礼。这一刻,他们感觉到了这简单的举手礼后面,有一种真挚的感情在。
胡广自然知道这些人中肯定有自愿的,也有形势所迫而不得已的。因此,他敬完礼后,依旧保持着冷静,摆摆手让他们都坐回位置,然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可能会对我刚才的话有些意见。比如说,我当官后,可以对老百姓好一些,可以当清官,这样不就也能为老百姓做主了么?”
他这话一说出口,还真说中了几个人的心思,他们就是有如此想法,但刚才迫于大家都在表态,所以不得不跟着表态而已。
“但你们见过清官么?见过真正为老百姓做主的清官么?大明王朝上下几百年,整个中国历史上下几千年,又出了几个清官?出了多少不惧权贵,真正能为民做主的清官?”
胡广的这一个个反问,让在座的人都不由的点头。至少对于他们来说,要是能遇到这样的好官,也不至于活不下去造反了。
在座的这些人以前都没有文化,最多听过一些评书。可就算这样,能说出名字的清官也是有限。
“现在的朝廷,包括明朝以前,当官的天然就要骑在老百姓的头上。见面磕头,遇到回避,无偿劳役,摊派各种苛捐杂税,你们是觉得理所应当,还是会问上一问,这样合理么?你们有说这话的权利么?所谓的清官能免除这些么?”
说实话,这些东西对于大部分古人来说,确实觉得天经地义。眼下胡广这么一提出来,他们一个个觉得很稀罕,这也能行?
“男儿的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为什么要跪当官的?因为他们是我们的父母官?错了!我们老百姓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可有劳作,他们能产出粮食?不能的话,为什么反而要我们跪他们,让他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
“朝廷一句话,当官的一纸公告,我们老百姓就得抛下手中赖以活命的活计,去承担无偿劳役,有多少人一去不复返,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你们想过没有,凭什么当官的可以这么欺压我们老百姓?”
“还有各种苛捐杂税,当官的,做皇帝的想加就加,问过老百姓没有?凭什么如此剥削我们老百姓?”
“……”
胡广一件件、一桩桩地大声质问,让大堂内的这些人,不管英雄如胡宽,还是平时大大咧咧的王黑子,或者是其他什么人,都感觉到非常的惊讶。这些问题、观点,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前所未闻。他们的心中不由得问自己,这样也行?
“我既然来了,来造反了,那就索性打破所有的坛坛罐罐,重建一个全新的国度,完全属于老百姓,能真正为老百姓做主的国家。”
“或者等不到那一天,我就死了!但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觉醒,能接过我手中的棒,继续走下去。因此,我宣布……”
胡广说到这里,脸色变得很是肃穆,庄严地大声说道:“我要成立一个政党,所有和我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加入进来,一起努力!”
“公子,算我一个!”胡汉三又是最先站起来,激动地说道。
其他人也不例外,一如刚才的表态一般,再次进行了表态。
他们不知道政党是什么,最多听说过什么朝廷中有人结党,或者党争之类的词。以前没关心,没想到今天忽然和自己有关了。反正公子带头,虽不明白,跟着干就是了。
胡广扫视了一圈每个表态的人,用力点点头道:“好,我很欢迎。有一天,当天下的老百姓都知道我们这个政党时,一定会很高兴,会拥护我们!”
“等回头我会把这个党的相关事情整理出来,到时候再正式宣布成立。你们回去后,可以把今天的事情给其他人讲讲,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更多的志同道合的人加入进来,以后,我们就是同志了!”
“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今晚我会出一些律法在叫天军中执行。你们身为各级首领,身为同志,一定要以身作则,不得违反,否则罪加一等,绝不宽恕!”
经过这么一次重要的会议,没有人敢不重视胡广的这些话,当即都大喊表态遵命!
从这一刻开始,叫天军与以往所有的军队都将不一样。历史的滚滚洪流,在胡广的拨弄下,开始加速前进了。
176 终归还是遭了报应
readx;两天后,离府谷县城不远的一座山背后,扎有一个小型营地。中间的大帐篷里正坐着三个人在讨论事情,气氛显得有点沉重。
“头领哥哥,府谷境内能驱赶的人都已经驱赶过去了。他们进去也已经有三天,应该可以了吧?”不沾泥向坐在上首的王嘉胤抱拳禀告道。
王嘉胤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转头看向他对面的马七,略微露出一点征询之色道:“马七兄弟,你看是不是差不多了?”
马七现在隐约已是这个队伍中的二号人物,越据资格比他还老的不沾泥之上。不过他在王嘉胤面前不敢托大,马上抱拳回道:“头领哥哥放心,这么多人被驱赶进去,只在中间夹杂了几个而已,早已够了!”
“小弟估摸着,应该再有几天时间,城里就会有消息传出来了!”马七这话才说完,就见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一股寒风随着一人直扑帐中。
王嘉胤就算身体壮硕,也禁不住冷风的突袭,身子一抖,正想发怒之时,进来的那人已单膝跪地,狂喜地抱拳大声禀告道:“禀头领哥哥,府谷城头已换上王字大旗!”
“什么?”王嘉胤霍地一声站起,大声喝问道。
其他两人也紧跟着王嘉胤站了起来,惊喜交加地看着报信之人。
那报信之人正待再说一遍时,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背后感觉到一阵寒风吹来。
王嘉胤快步跑出了营地,到达最近能望见府谷城头的山坡上。挑目看去,果然城头上真真实实地飘着一杠“王”字大旗。
这是和王麻子临走之前约好,得手之后便换“王”字大旗告知。
马七和不沾泥也犹如一阵风一般站到了王嘉胤的左右,看着远处飘扬的旗帜,马七哈哈大笑道:“如何,得手了吧!”
“他奶奶的,再不用在这野外待着了!”不沾泥大笑着骂道。
王嘉胤手一挥,大声说道:“走,进城!”
说完之后,他马上转身,回去叫人收拾东西走人。就算有营帐,也挡不住这冻死人的寒冷,谁也不想在这野外多待片刻。
没多久,喜悦充满在这支队伍之中。众人正准备出发之际,王嘉胤忽然又犹豫了,他看着远处的府谷县城,盯着那飘扬的旗帜,眉头皱了起来。
“头领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不沾泥一见,略有不解地问道。
马七一听,也看了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王嘉胤仰天长叹了一声,然后朝向马七,大为感慨道:“不想多亏了马七兄弟,才让哥哥得以重返府谷县城,之前的耻辱犹在眼前,真是……”
他好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让马七一时颇为得意。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出谦虚道:“哪里哪里,略施小计而已。头领哥哥那才是有大智慧的,像这种事情,让兄弟来做就足够了!”
不沾泥一听,眉头一皱,觉得这话有点刺耳。
王嘉胤哈哈一笑,对马七大声说道:“马七兄弟立此大功,哥哥眼下也没什么可赏你的。进了城之后,你来坐第二把交椅。眼下你代哥哥领着兄弟们先行进城,接受他们的投降!”
一般来说,事情已定的情况下,走这种例行仪式的人,一般是主帅这种重要人物。现在王嘉胤不要,让于马七,还告诉他,进城后他就是坐第二把交椅的,这让他心中大喜,不过表面上,却还是谦虚地推辞。
王嘉胤听得眼珠一瞪,一定要让他接受。一来一回后,马七便愉快地答应了下来,大声喊着,招呼队伍跟随他去府谷县城。
王嘉胤自己则只带了七八个骑卒,跟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不沾泥看看趾高气扬地走在队伍前头的马七,暗自呸了口吐沫,骂一句小人得志。
又回头看看落在后面的王嘉胤,想不明白,便策马跑了回去,不解地问道:“头领哥哥,你真要让他坐第二把交椅?那王自用王大哥来了后怎么办?”
王自用号称紫金梁,是王嘉胤的结拜二弟,真正和王嘉胤穿一条裤子的人。先前据报也已起事,正带人来投。他要是只能坐第三把交椅,屈居于三姓家奴马七之下,怕是不会服气!
王嘉胤听了,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冷笑,眼看着马七的背影,低声说道:“尤家的一个家奴而已,还是排行老七,就那么一点能耐,只出了个好点子就想一飞冲天,有那么好的事情么?”
这下不沾泥更不解了,转头跟着看看马七的背影,又回过头来问道:“那这是……”
“虽然我不信王黑子会背叛我,想着他们也该得手了。可我总觉得胡广不是那么容易对付。这旗帜是竖起来了,但我这心中不知为何,却是没底了!”
要说还有人会比较了解胡广的,那也只有不沾泥了。他前后几次在胡广的手下吃了亏,此时听王嘉胤这么一说,他也冷静下来了。不过他还是有问题,疑惑地问道:“那要是胡广真被擒住了,他这一去,不就先占了城池,坐上了第二把交椅?”
王嘉胤一听,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毫不迟疑地回答道:“这有什么难的,在二弟来之前,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他从第二把交椅上踹下来。”
不沾泥一听,和王嘉胤对视着,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会心的阴笑。
有这么一个规律,越是担心什么,往往越是会发生什么。
王嘉胤和不沾泥慢慢前行,看着马七站城下说话,城门洞开,大摇大摆地进去,正待放下心时,却听到了城里响起了喊杀之声。
过会后,在城头箭楼上,有几个人都手握望远镜,看着王嘉胤带着不沾泥和寥寥几个人落荒而逃。
不一会,胡广先放下了望远镜说道:“算他走运,逃过了一劫。”
刘大能听到,也放下了望远镜,笑着接口说道:“看那样子,已经是吓破胆,不敢再来太岁头上动土了!”
这时,胡汉三已上来箭楼,大声向胡广禀告道:“公子,马七负隅顽抗,已被枭首!”
这个尤家家丁头目中排行第七的叛徒,虽然多活了一些天,终归还是遭了报应!
177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readx;当城中的将士,特别是被王嘉胤祸害最终流落到府谷县城的这些人,听到了那些迫害他们的强盗已经被公子设计打掉了时,一个个都感激万分。
那些在路上有亲人冻死的,更是激动的眼泪直流。没想到才这么几天,就真的如同这几天所说的那样,有叫天军为自己做主,帮他们报仇了!
原本和胡广一起反攻进府谷县城的叫天军将士早已了解公子,知道他说了一定会去做。而眼下这些后来的人也经过这次的事情,多少更加了解了公子。因此,在胡广的向心力之下,新旧叫天军将士变得更为融合了。
城内的士气,也随着击败王嘉胤的事,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普通的将士们,不管对未来的想法如何,至少此时都是喜气洋洋。
不过连长以上级别的首领却没那么高兴,因为他们收到命令,又要赶去开会。以他们的经验来说,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才要去开会的。
进入胡广所在的宅子,在隔壁院子的厢房里,传出了儿童营的稚嫩歌声,如果有后世的人在,马上便能听出来是跑调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但此时的人们,却从未听过如此特别的歌。不说曲调,光是歌词,他们就感到很惊讶了。
也不知道公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做的,竟然把军律编成了朗朗上口的歌,前两天集合他们这些首领和儿童营的孩子一起教,然后准备在叫天军中普及。
每个听过这歌的大人们,心中很是感慨。要是在以前的时候,身边就有这样的叫天军,那该多好啊!
对于这些刚从被压迫最底层的老百姓转化而来的叫天军将士,在将心比心之下,虽然觉得有几条很苛刻,却还是没有抗拒地接受了。与此同时,胡广在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地位,又在逐步地加深。
对于这个副作用,胡广是没有想到的。
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后世革命先辈在出现问题、遇到挫折后,用无数的心血总结出来的东西。而在此时的叫天军中,因为一切都是草创,有些事情刚冒出个苗头,就让胡广想起了这首经典革命歌曲,就拿出来用了。
当然了,胡广并没有原版照抄,也做了一些适当的修改。比如人民一词,古时虽已有,但不识字的老百姓却不常用。还有群众一词,更是没有的。因此,这两个词都被胡广改为了百姓。
还有对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这条也被去掉了。这个年代,一句不许虐待俘虏兵已经是够好了,没必要一步到位。
而且对于有的俘虏兵,胡广也没想过如同后世一样同等对待。在这个世道,有些人恶事做尽,没必要去感化他们,这些人必须死,比如建虏的战兵。次一等的俘虏,则可以劳改,用他们的汗水为自己赎罪。
歌词中的俘虏兵,更多的是指像曾今的胡汉三这样被压迫的底层士兵。
还有末尾的保卫祖国永远向前进,全国人民拥护又欢迎也去掉了,因为这些还不合时宜。
没过多久,参与开会的人员就已到齐了。胡广脸色不错,微笑着说道:“我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原本严肃了脸准备开会的首领们一听,都不自觉地笑了,会议的气氛一下也缓和了不少。
胡汉三、刘大能等人马上起哄,一致要求先听好消息。
胡广一听,笑了下,转头对王黑子说道:“把东西拿过来!”
王黑子马上转身从里屋拿出了一把枪,伸手递给了胡广。
一边的胡宽见到,心中不由得一惊,随之一喜,难道是二弟所说的燧发枪打造出来了?
只见胡广把枪口朝下,柱在地上,用手指着枪机方向道:“各位,燧发枪样品终于出来了。你们看,这里不再用火绳,也不需要事先点火就可以发射的。”
众多头领一听,马上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一涌而至,围过来看稀奇。胡宽此时也完全忘记平时跟自己所说的,一定要保持形象的事,因为位置的关系,跑在了第一位。
对于他们这些长期在军中待过的人来说,燧发枪替代火绳枪的意义有多重大,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假如当初的萨尔浒之战,如果明军是燧发枪,恐怕那一战也不会败,至少不会败得那么惨。建虏就不可能那么嚣张,也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在辽东肆虐。百姓也就不用交辽饷,不会饿死那么多人……
乌兰她们那几个女的,则露着笑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过去凑热闹。
人堆中,胡广解释后,这把燧发枪第一时间到了胡宽的手中。这看看,那摸摸,看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都轮过一圈后,人群才散去,各个首领自行坐回了座位上。不过能看出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情。
但接下来,是胡广打击他们的时候了。只见他脸上收了笑容道:“虽然燧发枪的样品出来了,但因为熟练的匠人太少,眼下还没法装备部队,还属于望梅止渴的地步。”
听他这么说,各个首领稍微失望的同时却也没什么沮丧,反正样枪都已造出来了,慢慢等着便是。
“公子,就是这个坏消息么?没事,我们等就是了。”胡汉三一笑,首先发言道。
谁知胡广摇摇头,转身吩咐王黑子又拿来一包用纸包着的东西,放在眼前的桌面上,然后说道:“要转为火器部队,最关键的其实是火药,但我检查的结果,发现库存的火药虽然量比较大,但质量却太差!”
说到这里,他站起来说道:“戚大帅的兵书上说过,要求火药燃烧却不烧坏纸,放于手心燃烧却不感到热。你们来看,这火药就不过关。”
胡广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王黑子递过来的香烛,引燃了火药后把纸拿了起来,让在场的每位首领看到。
等他们都看清之后,胡广才凝重地说道:“这种火药燃烧后的残渣很多,也是造成枪炮炸膛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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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编辑通知明天上架,很惭愧没有存下稿。但明天是周五了,在此承诺明天起+周末两天都三更,谢谢!
178 出击
readx;ps:昨晚刚更新完,女儿就趴我身上吐开了,送医院折腾到3:30才回家,早上请了假,刚好能赶一章先更新。今天可能无法保证更新三章,如果有缺一定在这几天补上,绝不会说话不算话的,谢谢!
他说完之后,把手中的纸放回桌面,而后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不同用途的火药,会有不同比例的原料配比,比如用于发射药和爆炸药的火药,它们的硝、硫磺和碳粉的比例都是不同的。还有,这三种原料的提纯和来源又有严格的要求。因此,目前库存的火药其实都是不合格品。”
胡广说话的时候,在留心注意大堂内众位首领的表情,发现有好几个人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脸上便带着一点嘲讽的笑意说道:“你们可能有的人会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在用的。好一点、差一点没多大了不起,能保证不炸膛就万事大吉了,是不是?”
那几个人见公子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便想嬉皮笑脸地说个话,拍下马屁。
谁料胡广却一反常态,全然没有了平常和蔼的形象,一脸的严肃,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们,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了!”
“火器这东西,质量的好坏,关系到效果的优劣。你们可能没见过过硬的火器威力如何,在这里,我可以告诉你们,效果是天差地别!”
“戚大帅在他的兵书中就说过鸟铳不管在射程、精度、威力还是在训练程度上,都要优于弓矢。他的话,会有假么?但你们用库存的鸟铳去试试?”
“两军对阵,差一点点就能影响到战事的胜负,会要很多人性命的!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点……”
胡广说到这里,扫视了一圈,郑重地说道:“火器终将代替冷兵器,以后的战场上就剩下四个字。火器为王!”
大堂内的气氛有点凝重,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相信胡广的。听他这么说了后,想起缺少造火器的工匠。而所有火器必须的火药又是次品,不由都感到心中沉甸甸的。
沉默了一会,还是胡宽脸露凝重之色,略微有点担心地问道:“二弟,既然火器如此重要。而我们的火器、火药又不堪使用,这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是明白的,如果走老路,仍用原有的一套来训练叫天军将士,就算自己再尽力,可短短地一个冬天时间,是怎么都不可能让叫天军将士胜过世代都是军户出身的明军。或者能打几次胜仗,可人力必将消耗,更何况,要是遇到一些厉害点的将领。能不能胜实在是有疑问的。
众人听到胡宽发问,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胡广。唯有胡汉三却不怎么紧张,因为他跟胡广身边最久,早已知道公子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肯定是有解决之道了。
果然,只见胡广微微一笑,向着胡宽,实则说给大家听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既然知道了问题,就解决问题就是。”
“这些火药成份并没有进行化学反应。改变结构……哦,我的意思是说火药成份没有变化,我看看能不能重新分开配比,然后按照戚大帅兵书中的比例再次进行配比。这是其一!”胡广抬起右手握成拳头,先伸出一个手指头说道。
“第二,我们必须收集火药原料,尽量提纯,按照兵书中的配比进行配置。基于此,虽然已是寒冬。我们也必须派兵出去,攻占一些并不坚固的城堡、村寨。”
胡广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第二个手指,同时又晃着这两个手指强调道:“火药对于我们来说,越多越好,绝不会嫌多!”
说完之后,他收回了手,但还补充道:“虽然这个时候出兵,会很苦,但好处是很多的。火药的原料我们能尽量收集到,顺便也能收集到一些粮草,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不嫌多的物资。顺带着,打出我们叫天军的名声,让更多的老百姓知道,有我们这样一支为老百姓做主的队伍!”
胡宽听完,面色肃穆,当即站起来坚定地回答道:“二弟,这事就交给我吧!”
与此同时,胡汉三和刘大能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也同时要求工公子把这活交给他们。
胡广一见,笑着摇摇头道:“这是我们叫天军第一次主动出击,我要亲自去。怎么打以及打下了怎么处理,我都要看着,以后有了这个前例后就随便了。”
谁也没法和胡广争,包括胡宽。因此,他们一听,只好坐了回去。
胡广脸色变得肃穆,看向胡宽道:“大哥,我不在,城里就交给你了。”
“二弟,你放心,府谷县城必然不会有事!”胡宽知道二弟不在,这城必须在自己掌控之下,因此他也不向胡广要求一起出去,只是提醒道,“只是你出去,务必自己要小心些。”
胡广一听,笑着点点头,然后又转回头,看向其他人下命令道:“天气太过严寒,因此,刘大能的骑兵连要出动。另外收集骡马,能载多少兵士,就再抽调多少兵士。”
命令完了之后,胡广站起来说道:“朝廷绝不会放任我们占据府谷县城不管,就算冬天不来,开春必然派兵前来镇压。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必须做充分准备,以迎接最严峻的考验!”
“是,公子。”所有人一听,都面色肃穆,一起站起来答道。
胡广不知道,这一日,是崇祯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在陕西发生了一件意义深远的事情,直接影响了多方面的形势。
自明朝中后期以来,陕西就成为重要的边地,与蒙古部落的战事不绝。为此,明朝从陕西单独划分了延绥、甘肃、宁夏三地,设置巡抚,而后又为统一事权,由朝廷的部堂级别高管出任,在固原筑城成立三边总督。
从某个方面说,固原是陕西的心脏所在。驻军包括马步官军达到了两万八千八百三十人,骡马共八千六百七十三匹。而设置在固原的州库,又是边军饷银、赏银、粮草、盐引、京运银的所在。
就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在这一日,驻守边军因为缺饷兵变。时任三边总督武之望吓得屁滚尿流,调集亲信部队保命。
兵变军队于是劫夺固原州库,流窜陕西一路劫掠。这事,一下改变了陕西地方和朝廷中的形势。(未完待续。)
179 狗官
readx;在地方上,以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兵部侍郎,总督陕西三边的武之望对此措手无策,对时事惊惶莫名。
他已是七十六岁的高龄,精通医学,尤长于妇科,著有《济阴纲目》和《济阳纲目》。至于说治政和军事,完全就是外行。
在接替袁可立担任登莱巡抚的时候,一改袁可立的对策,和东江镇总兵毛文龙闹僵,关系极差,最后不得不被调离。
到了三边总督的任上,克扣军饷,以至于眼皮底下的固原驻军因为缺饷而兵变。
随着兵变的军队劫走州库财物,转攻泾阳、富平、三原,游击李英被俘等一系列事情发生后,看到原陕西巡抚和原延绥巡抚的下场,每日惶恐不安,终于在崇祯元年底自杀身亡。
各地总兵巡抚不敢再袖手旁观,终归出兵进行镇压,却使哗变兵士四散而逃,落草为寇,从而大大加强了明末陕西造反队伍的实力。
在大明朝廷中,不管东林党或楚党等都闻讯大为吃惊。陕西事情的严重,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几方商议后,很快有了妥协,最终奏请崇祯皇帝,派兵部右侍郎、都御史杨鹤接替三边总督武之望之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事情还在逐步发展中。
这一日中午时分,虽已是太阳高高挂在空中,可气候还是异常寒冷。黄河之水早已冻结多日,人马往来河面而不会有事。
在离山西保德州大概三十里远的下游渡口,却是罕见的人声鼎沸。仔细看去,却是一支官军驻扎在岸边,驱赶着一群民夫抱着枯草树枝在黄河冰面上铺路。
这些民夫身上穿什么的都有,可就算如此,寒风吹来,仍然冻得瑟瑟发抖。
在他们的附近,有一些穿青衣戴毡帽的人还手持棍棒,在监督着他们。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还在大声催促道:“动作快点,动作再快点,不要让巡抚大人等久了。这天寒地冻地,万一要是冻到了巡抚大人。你们这条贱命还要不要的?”
忽然,一名年纪有点大的民夫扑通一声,跌倒在冰面上。其他人围过去看时,却被那些手持棍棒的人赶开。稍微一瞧后,便告诉那个领头的道:“侯管事。那个王老头没气了!”
“没气就没气了,有什么大惊小怪地,拉一边去就是。”侯管事一脸不耐烦的表情,随意挥了下手继续催他们监督那些民夫干活。
过了好大一会后,总算把路铺到了黄河对岸。那侯管事一见,马上溜到岸边去。
他看到自家老爷就陪在巡抚大人轿子的边上,连忙过去陪着笑脸低声禀告道:“老爷,已经铺到对岸了。”
这名老爷叫叶天龙,离渡口只有五六里远的叶家堡乡绅。他一听管事禀告,自己抬头瞧了一眼。马上凑近轿子,也不管里面的人看没看得到,已是满脸的媚笑,小心禀告道:“路已铺好,累大人久等了!”
稍微过了一会,里面传出一个中年男音,听不出高兴不高兴,只是淡淡地说道:“不错,终归是费心了!等本官到任后,会写封书信给京师的同年。”
叶天龙一听大喜。又是一堆感激夹杂着马屁话脱口而出。但轿子里的人却不再理他,只是传来了脚蹬着轿子的动静。
“大人有令,启程赶路!”边上的人马上大喊,人群涌动起来。护送着轿子开始过黄河。
侯管事见老爷不顾寒风,犹自在笑着恭送,便堆着媚笑拍马屁道:“老爷,有巡抚大人的信,加上姑爷在京师的关系,定然是能成的。”
这时官军的队尾已经到了河心。并没有人注意他们。叶天龙转身往路边停着的一座四人轿子走去,一边吩咐侯管事道:“回吧,再冻死几个,明年地里又要少几个劳力。”
此时,在这渡口上游几里远的一个拐弯地,有几个人正露着头,用望远镜把刚才的情况看在了眼里。
“公子,又是一个不把老百姓当人的狗官。刚才他们过河到一半的时候,我们杀过去,定能打败他们的。”刘大能首先放下了望远镜,略微恨声说道。
胡广也放下了望远镜,略微叹息了一声,真是哪里都能看到这种事情。
他转头看向刘大能回答道:“看那开道的牌子,应该是新任延绥巡抚。带了这么多人马护送自己上任,还走这条路避开府谷县城。由此可见,这狗官也只是一个得过且过的平庸之辈。”
“如果我们袭击他们,且不说那些官兵会不会因为怕巡抚有闪失而拼死抵抗,就算我们打赢了他们,对我们来说也没一点好处。”
“为什么,至少能杀一个狗官!”刘大能一听,不解地反问道。
胡广转过了身子,往不远处的队伍走去,一边对跟上来的刘大能解释道:“延绥巡抚越是平庸无能,对我们来说就越是有利,毕竟我们现在的实力太弱。我估摸着按这狗官的性子,估计也是出工不出力的那种,不会积极对付我们,这是其一。”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下自己身侧的李定国,见他在认真地听着,心中暗自赞许一声,然后又转回去继续说道:“第二,就算我们损失众多兄弟杀了那狗官,可这毕竟是巡抚这样的高官,死在我们的手中,就算为了朝廷的颜面,也是要集中兵力和精力先行剿灭了我们。”
“我们的实力不够,虽能一鸣惊人,却不可取。眼下的我们,最合适的就是明太祖朱元璋曾经用的对策。”
胡广忽然停住,转身面对跟在自己身后左右两侧的刘大能和李定国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他一说这个,马上就想起一直埋在心底的那个最大的难题。高筑墙啊高筑墙,我们叫天军去哪里高筑墙为好呢?
自己从延安府一行中,已有确认过一个。可所得的信息太少,还不好衡量。不过能想象得出来,就算确认比府谷更适合作为根据地,那也肯定是困难重重。
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转回身子,把手一挥道:“走,按计划行事,先收拾了他再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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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真那么容易么
readx;骑兵连因为受限于战马的数量,并不满编,只有八十二人。幸亏还出动了拉车的骡马,把整个尖刀连拉了出来,再加上胡广等人,共计一百八十人。
所谓的尖刀连,是胡广给命名的。就是胡宽那个战斗营中最为厉害的那个连,人员专门挑选出来用于冷兵器搏斗第一线的。
这次出来的队伍可谓是豪华了,骑兵每个人都是皮甲,尖刀连则全是铁甲。目前还没有火器,现有的那些,胡广不屑用。因此全都使用各自原本顺手的冷兵器,刀枪剑戟,强弓硬弩都有。
一行人全都在上游下马过了黄河,瞧到官军已经离开黄河边,看不见其背影时,便沿着黄河岸边往渡口狂驰而去。
刘大能伏在马上,跑在最前面。这次出来的目标,正是渡口不远的叶家堡。再说准确点,其实就是冲着叶天龙去的。
原本以为要有一场攻坚战,可没想到叶天龙竟然在这大冬天的出了老窝,真是合该他倒霉。
刘大能在望远镜中看到叶天龙竟然一点不顾惜自家堡里百姓的性命,驱赶他们来讨好狗官,心中早已愤怒异常,一定要在叶天龙回堡之前截住他。
谁也没有想到,府谷的贼人在这么冷的天还敢出来,而且还是冲着山西这边离府谷有几十里远的叶家堡而来。
正当一群人缩手缩脚地往叶家堡回去的时候,听到了身后隐隐传来马蹄声。
那些叶家堡的普通老百姓,卷缩着身子尽量往路边靠。而那些叶天龙的人则都停了下来,好奇地往回看。
甚至叶天龙都从轿子里出来,有点诧异地和侯管事对视一眼,也不知道巡抚大人有什么事,竟然派骑卒回来?
在大概两里路远的叶家堡,大门紧闭。在高大的围墙上,不时有人探出头去往渡口方向眺望,只是很可惜。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或者是等得没结果,脾气有点燥起来,就冲那些抱着刀枪,缩靠在城墙避风处的堡丁撒气:“仔细看好了。要是有贼人摸进来,你们还想不想活命的?”
“去,到上面站着去,老爷要是回来了就早点通知我。”
“……”
贼人就算要来,也肯定在早些天就过来了。叶家堡好歹也是个大堡。贼人来少了塞牙缝都不够,来多了?这鬼天气能出来多少人?
那几个堡丁如是想着,心中颇有怨言,但脸上却也不敢表露出来,人家可是叶家二管事,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到了围墙上。
这几人正无精打采地在围墙上站着,忽然听到了一丝动静。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向渡口方向看了过去。
起伏的官道上冒出了一些影子,慢慢地看清了全貌。大约二十多骑全副武装的骑卒,正往叶家堡而来。
一名堡丁吃了一惊。连忙往一处围墙疾步走去,伸手就准备摘挂在那里的一面铜锣。
但另外一名堡丁马上拦住了他道:“你皮痒啊要敲警锣,那会是贼人么?”
要不是贼人而敲响警锣,把堡里的人吓到,吃一顿打都是轻的。
“老爷他们出去不是没骑马的么?”那堡丁解释道。眼下之意,既然不是老爷,那这个时候来叶家堡的肯定是贼人了。
他可是知道外面的贼人要是进了堡,烧杀劫掠后,堡里的人就别想活下去。
“你奶奶的,没看到那些骑卒的装备。哪路贼人有这么好的装备?”这人马上质问道。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还在观察的堡丁开口说道:“吵什么,是侯管事带着官军回来了。”
两人一听,互相看了一眼。便不再争吵,重新走回去探头看出去。
果然,只见他们熟悉的侯管事畏缩着身子,骑在一匹马上,左右全是穿着皮甲的骑卒。
不用说,这些骑士自然是骑兵连的人。在这寒冬腊月的。四条腿的很快就追上了两条腿回堡的那些人。
因为是随巡抚的队伍去渡口铺路,叶家家丁们都没拿什么武器,最多只是拿些棍棒监督堡里的百姓干活而已。这对上全副武装的骑兵,双方的战斗力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刘大能带着手下往去路一堵,马上便包了饺子。
眼下,刘大能带着一些手下,威胁了侯管事后,便让他带着过来诈门。
此时他们身上穿得装备都是缴获于府谷尤家家丁,也是属于明军的装备。咋一看去,第一印象自然就不会是贼人了。
刘大能看到围墙上的堡丁已经注意到他了,便低声威胁道:“拿出你在渡口的威风来,不管你怎么说,一定要把堡门诈开,否则你狗命难保!”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除非侯管事能视死如归。但很明显,侯管事不是,越是生活条件好的人,就越是缺少这种视死如归的品质。
侯管事连连答应,慢慢地靠近堡门时,他为了自己的性命,便拿出平时的威风,向围墙上吆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回来了还不开门?”
围墙上的人,此时已经分辨出来这些骑卒的服饰和之前离开的巡抚队伍有区别,但因为侯管事领着他们过来,一时搞不明白,正在惊疑之时,被侯管事一顿骂。
一听这么熟悉的话,堡丁们也不敢得罪他,连忙去开门。
之前那个管事已经听到动静,上到围墙上一看,也不疑有他,只是大声问道:“老爷呢?”
侯管事稍微一愣,没想他在这里。不过他马上灵机一动,大声说道:“巡抚大人发火了,老爷正在小心陪着呢!这不,让这几位兵爷来堡里取些热食,这么久了不管巡抚大人还是老爷都饿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这二管事正等得不耐烦,听他这么一解释,也不怀疑,马上说道:“夫人早已让我在这里等了多时了,我马上去禀告一声。”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堡丁已经打开了堡门。刘大能一见,向自己的手下一使眼色,便进入堡门。
远处,胡广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心中松了口气,没想这么轻松就诈开了堡门,真是不错!
他当即下令,队伍全部上马、上车,立刻攻进堡里去。
胡广没想到的是,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容易。(未完待续。)
ps:三章总算都更新了,没有欠。
181 接受总有个过程
readx;胡广作为首领,眼下又不是像上次一样的生死存亡之际,因此他并没有上第一线像普通士兵一样去厮杀。这种时候,就算他想,王黑子他们也会拼死拦着的。
尖刀连和剩余大部分骑兵连的人在他们的连长和排长的带领下,已经快速赶往叶家堡去接应刘大能他们。而胡广自己,则殿后随着两辆大车前进。
这两辆大车上都是被冻得慑慑发抖的民夫,也就是堡里的普通老百姓。此时身上已经披上了那些堡丁和叶家家丁的外衣,多少都暖和不少。
而那些堡丁和叶家家丁以及叶天龙则被绑了双手,跟在车后面徒步走着,两边还有一个班的骑兵看着他们。这也算是因果报应,马上让他们也尝到被寒风刺激的滋味了。
胡广原本以为车上的老百姓多少都会有点感激,可他现在看去,却见这些老百姓一个个都缩在车里,没一个人说话,眼中偶尔对视上胡广的时候,还能发现他们的恐惧。
是了,应该是把叫天军当作普通贼人看待了。胡广忽然想到了原因,看看自己的周围,发现不管是李定国也好,还是王黑子他们也罢,全都是锯嘴的葫芦,没一个人说话。
想起后世的革命先辈,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有政工人员上前宣传了。你不说,这些老百姓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胡广抬头看看远处的叶家堡,已经是喊杀震天。不过离得还有点远,便靠近车子,抬高头上的毡帽,露出自己的笑容大声说道:“老乡们,你们不要怕,我们是府谷的叫天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为老百姓说话撑腰的队伍……”
没有人理他,只有一开始说话时。他们闻声看过来一下,然后都低着头一动不动。
胡广一见,心中来气了,我就不信了。为老百姓做主的军队,竟然会不受老百姓欢迎?
于是,他嘴上不停,继续说着叫天军的宗旨。可这些老百姓在此时仿佛成了泥菩萨,硬是没有一点反应。
边上的王黑子见此情况恼了。大声训斥道:“我们公子冒着严寒,来帮你们出气。现在倒好,一个个当大爷一样在车上坐着,理都不理我们公子,信不信老子……”
“黑子,不得无礼!”胡广一听王黑子的江湖习气要用出来了,连忙训斥,打断了他的说话。
然后他转回头,继续保持着和蔼的笑容,用平和亲切的语气说道:“老乡们。可能你们第一次和我们叫天军接触,不了解我们。我们其实也和你们一样,是普通的老百姓而已。只是被官府恶霸逼得活不下去了,才聚集成军,自个为自个做主了。”
“这次我们来,就是听说叶天龙在这一代为非作歹,因此准备替天行道,为老百姓出一口气。回头就会开批斗会,你们要是有冤屈,被叶天龙欺压过。就尽管说出来,我们叫天军为你们做主,讨回一个公道……”
胡广孜孜不倦地说着,终于使得有几个人抬起头来看他了。不过那眼中还是充满了怀疑和不解。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以前谁见过这样的“贼人”。
府谷有民变,这些叶家堡的人也听说过的。听叶家人说,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贼人,烧杀劫掠,祸害地方。
现在看到这个疑是首领的人物。却不是那种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反而只是一个瘦弱少年,透着一股亲切感。听着他说着那些话,这些老百姓自然就疑惑了。
胡广真说得有点失望时,一名面黄肌瘦的高大汉子,有点迟疑地小声问道:“你们真得不会随便杀人抢东西?”
这有人开口就好,胡广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他当即点点头,然后转头对李定国道:“你把我们叫天军的军律唱给他们听听。”
“是,公子。”李定国马上答应一声,稍微上前一点,看着车里的人便唱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略微有点稚嫩地声音响亮而明快,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种奇怪的旋律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有点好奇,再侧耳听着歌声,不由得更为惊讶了。还真有这样的贼人,这比朝廷的官军都要好几百倍了吧?
听到李定国用陕北的土话在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看着这些第一次听到人眼中的惊讶,胡广身边的几个护卫也都跟着唱起来。
这一下,车里的老百姓都抬头看了过去。一个人唱,可能只是特例,哄哄人而已。但几个人都在跟着唱,这就明显能看出诚意了。
胡广看在眼里,心中也是高兴。老百姓的心毕竟也是肉长的,只要自己能证明叫天军真的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肯定会受到他们的拥护。
这次是第一次出击,只要做好了这次,以后随着口碑的流传,慢慢地就会越来越容易让老百姓接受。
他这么想着,又转头看向自己边上的那几个正在唱得起劲的护卫,又有点无语。
这几个家伙唱普通话版的《三大记录八项注意》就屡屡唱不下去,陕北土话版的倒是吼得很顺口。
一曲终了,刚才先说话的那个汉子,带着惊讶问道:“大王……”
这一说出口,马上觉得这习惯性的称呼不对,于是,又立刻改口道:“公子,你们真的是为我们老百姓做主的队伍?”
或者是李定国唱出了兴致,他马上接口道:“还能有假?我就是公子救下来的,跟着公子干了,为老百姓找条活路!”
胡广一听,不禁看了李定国一眼,这小子真不错,这一开口,还真有当政委的潜质。
那人一听,看看李定国,又看看胡广,再去瞅瞅车后面的那群冻得发抖的人,心中下定了决心,拍着胸脯对胡广道:“给我一口吃的,我也跟着你们干了!”
就在这时,从叶家堡里突然驰出一骑,奔到已经离叶家堡不远的胡广边上,在马上急急地敬了个礼,大声禀告道:“公子,堡里人都拿家伙抵抗咱们,那些老百姓也是,怎么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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