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1章 第三天
大圆显然是没明白金莲的意思。
金莲叹了声气，“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走，我们去玩。”
这句话，大圆听懂了。
……
含笑失踪的事情杨简瞒得很好，连剧组里的人都没发现任何不对。
大家都只当是含笑身体不好临时回家休养了。
但是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苏城。
只是听着身边人随意谈论了一句含笑的剧组现在由副导演暂时负责拍摄，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以苏城对杨简的了解，他把含笑的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尤其是工作上的事情。
所以他即使再忙，也绝对不会把电影拍摄的任务完全交到别人的手上。
除非是……
苏城的垂下眸子，手指轻轻摩挲着腕上的伤疤，心里觉得奇怪。
他给磊哥打了电话，“去查一下含笑最近的动向。”
磊哥没有犹豫，立马就去查了。
没一会儿，磊哥就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苏城。
关于含笑的事依旧是没有多余的消息，但有一点……杨简现在已经不在剧组里了。
苏城又问：“含笑呢？”
磊哥回答：“只说是身体不舒服回家养病了，但是剧组里的人这两天都没见过她。”
其实工作室给出养病的这个理由还是挺合理的。
再多的消息他也打听不到了。
苏城挂了电话，独自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
被软禁的第三天。
司越离开了别墅，只吩咐了李姨留下来照看含笑。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连带着空气中的潮湿冷意都被冲淡了不少。
含笑站在阳台上看着司越离开。
她知道，一定是杨简已经发现了她失踪的事。
司越虽然有手段，但是想要毫无痕迹地将她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被人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司越知道自己斗不过司斐。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和司斐正面对上，他特意挑了司斐不在国内的时间将含笑带走，提前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只要时间一到，他马上就可以带着含笑出国。
去到一个其他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可他没想到，含笑身边的那个经纪人这么难缠。
还有江煜和苏城。
不过那也没关系，只剩下最后一晚。处理好最后的事情，明天他就会带着含笑离开。
……
被软禁的生活枯燥又乏味。
司越离开之后，含笑就出了房门。
听到动静，还在客厅收拾的李姨抬起头，正好就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含笑。
停了雨，海边的气温就要暖和不少。
她穿得舒适简约，像是城堡里娇养着的公主，漂亮又精致。
李姨没读过什么书，不太会形容人，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出的最好的形容词。
“有糖果么？”
听到声音，李姨回过神，看着走到面前的含笑，有些紧张的比了个手势。
含笑这才注意到，她不会说话。
“抱歉。”
李姨摇摇头，用着不太熟练的手语比画了一下。
她并不是先天失声，家里没钱，连学都不让她上，更何况是去什么也特殊学校，仅会的一点手语还是跟着村长家的电视学的。
第1322章 糖果
所以和人交流时。她总是带着一种窘迫和自卑。
人没钱的时候，连捡起地上掉着的五毛钱都觉得很有负罪感。
含笑看了一会儿，才大概明白过来，“没关系，我自己去拿就好。”
李姨摇摇头，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柜子都是满的，各种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有。
这些都是司越事前就准备好的，只有洗碗池旁放着的新鲜蔬菜是李姨带过来的。
李姨开了柜子，拧开糖罐，抓了两把糖果，一边把糖塞到含笑手上，一边比画着解释说。
那些蔬菜是她从自己家带过来的。
司越给的薪酬太多，她虽然很缺钱，但是拿着也觉得不安，就只能把家里种的那一点蔬菜都带了过来。
算是一种回报，又或者是感恩。
不过司越并不需要这两样东西，他给钱，只是因为知道李姨很缺钱，也是为了能够让李姨老实闭嘴。
当然，被给予物的价值是要由被给予人的情况决定的。
所以李姨很感谢司越。
大概是见含笑难得出了房间，李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又把别墅的钥匙递到了含笑手上。
给她比画解释。
——司越先生离开之前特别叮嘱，你要是觉得闷，可以去外面的院子，那里有秋千。
李姨比画完，又开始认真地想还有什么遗漏的。
确定没什么忘了说的，才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择菜。
李姨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在看到含笑出了门，站到了阳光下才又松了口气。
女孩子的面色苍白得厉害，像是生了病一样，看着就让人担心。
李姨叹了声气。
窗外的阳光很暖，耀眼却不灼人。
这里的十一月，更像是他们本市的四月。
含笑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树梢下的秋千，上面缠了藤蔓，淡紫色的小花点缀得刚刚好。
有些像是司家老宅的那一个秋千。
她没走过去，而是拿出了口袋里的糖果。
是刚才李姨拿给她的，也是她平时最爱吃的那一种水果糖。
透明的糖纸，光下会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轻轻一捏就会沙沙作响。
含笑拆开了一颗，是橙子味的。
李姨开封的那罐糖果，里面多是橙子味的。
她原先还以为司就是普通的疯，但是现在看来，他不仅疯，还变态。
连她喜欢什么牌子，什么味道的糖果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她并不觉得司越是多么的喜欢她，最多只能算是因为仇视司斐而对她生出了点掠夺感。
很像她认识的那个人。
她记得他们之间还有一笔账，得回去算。
年少时期，她处理事情的方式还不成熟。
会骄傲，会太过自信，也会太过轻易地相信别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长大了。
学会了怎样用更成熟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比如说……端了帝国皇室的老窝。
她总是得报仇的。
含笑抬头看了眼有些刺眼的阳光，又看了看悬在树木顶端的云朵，然后抬脚踩上了松软的草地。
客厅里，透过透明的落地窗，李姨看着含笑往前走，先是吊着一颗心。
第1323章 秋千
可是见含笑只是走到秋千那，提着的心又放下了。
秋千临近院子里修建的围栏。
围栏上同样的也缠着藤蔓。
含笑认得出，那是蔷薇。
司家的老宅也有。
蔷薇种在这里，衬得整栋别墅像是在黑森林里被人遗忘的屋子。
里面可能住着公主，也可能住着女巫。
究竟是哪一个，总要推开门才能知道。
女孩抬着头，纤细的手指轻搭在秋千上，隔着重重树影。
苏城想，他看到的是公主。
等着他来解救的公主。
……
在客厅里择菜的李姨过了好一会才又想起自己是忘了什么。
她忘了说，院子里的秋千其实是司越亲手扎的。
她来的第一天晚上，亲眼看到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细心地将藤蔓上的尖刺拔去，然后再一点一点地缠绕在秋千的挂绳上。
连上面点缀的淡紫色小花都是他每天亲手摘了新鲜的再别上去。
李姨活了大半辈子，一直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错。
她本以为那样眉眼透着戾气的阴沉男人应该会有火爆的脾气，就像是他们村东头那个经常打老婆的混账醉鬼。
可司越却是出乎她意料的细心温柔。
他应该是很喜欢那位季小姐的。
李姨想到这一点，赶忙放下了手上的活跑出了别墅。
左右看了都不见人，她又不会说话，只能干着急。
找了一圈，最后来到秋千旁。
这里没人，有的只是被放在秋千上的一把糖果。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落了一半在上面，透明的糖纸被晃出了颜色。
蓝的，紫的，橙的。
却独独没有那人的身影。
……
司越收到李姨发来的消息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他失误了。
被苏城摆了一道。
本以为江煜才会是他最大的威胁，却没想到这只是苏城设下的圈套。
司越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眉宇之间的神色彻底沉了下来，焦急与怒火混杂着，喉咙里泛上一阵腥甜。
就差吐出口血来。
即使已经用了最快的车速，可还是晚了。
等待司越的只有一间空了的房间，以及被留在秋千上的一把糖果。
“苏城！”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落在司越的嘴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意味。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他已经处理好了所有。
连司氏的股份都放弃了。
如果不是苏城，他本该明天就带着含笑离开的。
李姨就站在一边，瑟缩着身子，看着司越砸了客厅里的所有东西。
她也没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季小姐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就是那么短短的一分钟时间。
司越握紧了拳头，回过头看着躲在一边的李姨，眼中怒火烈烈地燃烧着。
本想着直接开口让人“滚蛋”，可当他的视线落在那罐开了封的糖果上时又收住了到嘴边的话。
“钱会我会一分不差地打到你的账户上，记得嘴巴给我严点。”
司越拿了外套就直接出了门。
等人走了，李姨才又回过神来，忍不住地抬手抹了眼泪。
她孩子的病有救了。
……
觉得自己解救了公主的苏城显然很高兴。
第1324章 被带走
他今年二十三岁了，距离成年已经过去了五年，可是面上给人的依旧是一种人畜无害的青涩感。
像是个单纯阳光的少年。
可含笑并不觉得苏城单纯阳光。
一只白切黑的小白眼狼，即使“回头是岸”了，也不能代表过去的一切就可以否认。
苏城今天是自己来的。
他开着车，路上没人，空旷得很。
这里有些像是被人遗忘的一片海滩。
只有阳光，椰树，沙滩，还有海水。
海浪翻涌，打出白色的泡沫，哗哗地往岸上涌，又哗哗地往海里退。
远处天空一碧如洗，偶尔可见的云朵有些像是柳絮，被风轻轻的一吹，来得快，散得也快，像是坠进了蔚蓝的深海。
平静得能够洗涤人心。
苏城侧头看了一眼靠在椅背上休息的含笑。
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她略显苍白的侧脸，以及低垂的眉眼。
唇色是不正常的红。
苏城放慢了车速，“姐姐，你还好么？”
过了一会，含笑才又低低地应了一声，“没事。”
声音里微微带着点沙哑。
苏城轻笑了笑，收回视线，指尖在方向盘上有规律地轻敲着。
他的心情显然很好，又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别墅情况。
除了一个中年女人并没有人多余的人看守，甚至于含笑还能随意在院子里行走。
司越既然能够允许这种情况出现，那就证明了一点。
他十分有把握含笑离不开这栋别墅。
这样的把握要么是因为含笑有把柄抓在司越的手上，要么就是因为含笑被下了药。
显然，情况是后面一种。
苏城把车停在了海边，车窗一开，海风便迫不及待地往里灌。
风里有暖意，撩起了女孩柔软的长发。
轻轻柔柔地自他面上扫过。
苏城专注地看着已经陷入了沉睡的含笑。
窗外阳光柔柔地拢住她的半张脸。
他大着胆子去窥她清丽的眉眼，晕红的面颊，以及唇上艳丽水润的色泽。
像是白日里与骄阳共存的明月，耀眼的白光之下，淡淡的一抹霜白。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把人藏起来。
这会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不可能再把她送回到别的男人手里。
他们本就该在一起。
过去的那些小插曲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得在一起。
想通了这一点，苏城眉眼之间的沉郁彻底散开。
他调转了车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去。
他以前在想，他大概是要疯了。
而现在，他就是真的疯了。
在梦里，他曾经无数次地勾勒着含笑穿上洁白婚纱的模样。
像是星星点缀下的夜幕，又像是萤火飞舞着的深夜，流星划过的一瞬间，他许了愿，他们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姐姐，你说好不好？”
苏城站在含笑身后，伸手轻抚着她柔软的黑发，眉眼低垂时，视线之中映出女孩身上洁白的长裙。
他弯了弯唇角，笑容一如当年那般，乖巧无害。
眼中带着对含笑毫不掩饰的迷恋。
老旧的教堂里，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时木板发出的咯吱声。
第1325章 五年前
远处海鸥低飞，成群结伴地自海面上掠过。
双手刚被解放不久的含笑再次被束缚住，只能任由着苏城把她带进了这件破旧的教堂。
她本来以为，司越会是最疯的那一个。
但显然的，她还是低估了黑心小白莲黑化的能力。
“苏城，我不可能会嫁给你。”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已经被磨破的伤口。
有些灼热的疼痛感。
苏城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只落在含笑身上的白裙上。
时间仓促，他来不及定制婚纱，只找道了一间破旧的老教堂，一切从简。
结婚证以后可以补办，他现在只想要一个仪式感，要只有在梦里才敢想的场景。
含笑得嫁给他。
所以他并不在乎含笑刚才说的那句不愿，只是固执道“姐姐，我很喜欢你。”
苏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条项链，钻石点缀，一颗颗闪耀似星空。
底下坠着一颗漂亮的蓝宝石。
是季含笑最喜欢的颜色。
他把项链拿出来，又重新走到含笑身后，把项链戴在了她的脖颈上。
深蓝宝石衬着如雪肌肤，指腹淡淡的温热让苏城乱了心，收回手时，指尖都在颤抖。
“这条项链两年前我就准备好了，虽然晚了点，但好在还是送出去了。”
他走到含笑面前，蹲下身子，半跪着。抬头看她，一字一句认真道：“姐姐，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否认，你给我时间，我们在一起，你想怎么折磨我，怎么报复我，我都不会有怨言。”
他说着，语气里堆满了固执。
含笑没看他，只是抬头看着远处风吹海浪，蔚蓝一片。
片刻后，她开口。
“苏城。”是极其轻淡的声音，“五年前，你干什么去了？”
为了自己心目中所谓的白月光，就饿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利用另外一个女孩。
而那个女孩却连一句道歉都等不到。
就好像……被人利用真心这件事错在她。
苏城僵住，张着嘴，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含笑垂眸看他，唇边带着极浅的一抹弧度，不像娇弱地水仙花，更像是带着尖刺，生在寒潭中央的月白花朵，“你说你喜欢我，五年前你干什么去了，我被人伤害，被人利用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
他讷讷地开口，却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解释的话。
眼睫垂下，轻轻颤抖，黝黑的瞳孔里满是慌乱与难抑的痛苦。
含笑替他说出来，“那时的你不是在围观，也不是置身事外，因为你就是其中的参与者，我说得对么？”
苏城唇角紧抿，语气依旧固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含笑摇头，闭上眼，不再看他，“我说过了，我不要你等我。”
苏城扣紧了掌心，抬眸，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今天的婚礼是简陋了一点，等回去了，我一定会重新为你准备的。”
含笑不说话。
苏城默了默，站起身，倔强地继续道。
第1326章 逃跑
“你喜欢中式的婚礼还是西式的婚礼，不然我让人都准备了吧，婚礼现场要摆么花呢，玫瑰怎么样？”
他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在演一场独角戏，面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姐姐，等结了婚我们去海外定居怎么样，就去斯里吧，虽然只是一个小国家，但我听说那里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被人称作月亮之城，有最美的景色……”
他说着，声音已经低了下来，连带着嘴角的弧度也在缓慢变浅。
“如果你还想要拍戏我可以给你找资源，我现在已经是很厉害的制片人了，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所以，求求你说句话好不好？”
最后一句，近乎卑微的哀求。
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他们可以那么亲密地诉说着彼此的心愿，畅谈着美好的理想，现如今却要如此的生疏。
“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他低着头，眼圈泛红，却还在强忍着泪水，眼睛深处，满是固执与不甘。
含笑侧过头，阳光洒在面上，却依旧暖不了绝情的话语，“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永远？”
“我不信！”
什么没有永远，他偏偏就要证明给含笑看。
他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
老旧的教堂里没有牧师也没有音乐。
只有苏城固执立下的誓言。
长长的一段，是结婚时候的宣誓。苏城烂熟于心，然后自己又改了两句。
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会有疾病贫穷的那一天，他会更希望含笑报复他，抛弃他，这样至少证明了她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哪怕是恨也好。
含笑并没有回应苏城的誓言，只是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能给我松绑了么？”
苏城摇摇头，将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掌心，眸低颜色极深，话语却依旧温柔，“不行，你会跑的。”
含笑试着挣脱，被他抓得更紧，“你关不了我一辈子。”
苏城沉默着不说话，带着含笑又重新上了车，然后把车门锁好，他自己又下去了。
他刚才就已经注意到，含笑把项链给扯掉了。
像是故意要气他。
苏城没觉得生气，反倒觉得挺开心的。
因为含笑愿意这么做，至少证明他们之间并不完全是陌生人那样疏离又冷漠的关系。
教堂距离停车的地方有一段距离。
走到教堂门口的时候，苏城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
他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车上的含笑。
只是看不清她的神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瞬间的恐慌。
他下意识地伸手按在胸口的位置，感受到了比平时还要激烈的心跳声。
像海浪，一阵接着一阵。
远处天边，原先还悬在海平面上的太阳已经没了踪影，天气暗沉沉的，乌云压着海面像是随时都要冲过来。
海边的天气变得很快。
上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就可以是大雨倾盆。
苏城不敢再耽搁，加快了脚步又进了教堂。
教堂里很空，木椅破旧简陋，地上也堆积了很厚的一层灰层，有人走过就会留下两道清晰的脚印。
第1327章 没有心软
苏城弯着腰，按着刚才两人走过的地方找回去。
好一会才在一个隐蔽的缝隙里找到了掉落的钻石项链。
钻石上落了灰，没了刚才的闪耀。
苏城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那一抹冰冷脑海中就飞快地划过了什么。
他眼中神色一凝，项链也顾不上要，转过身就朝着门外跑去。
木板咯吱，扬起的灰尘在空中飘荡着，得经过一段时间才能重新落在地面上。
即使已经用了最快得速度，苏城也还是晚了一步。
车门大开着，四周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含笑的身影。
苏城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两步，可两步之后，他又停住了。
没再动，只是站在原地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着天际之上的最后一抹亮光。
耀眼的光，刺得人眼睛发红，眼泪不知怎么地就落了下来。
她不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求得她的原谅，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再让她喜欢自己。
他只是想要和她单独地待在一起，哪怕她永远都恨自己也好。
可他好像……又一次伤害了她。
……
确定逃离了苏城的视线范围，含笑才放缓了脚步。
用路边随便折下的一根树枝挽起了自己的长发。
虽然她之前是故意配合着司越演戏，但这并不代表着她要陪着苏城这个白切黑继续演下去。
顶着寒风，含笑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去看光脑里加载出来的最后一段剧情。
原剧情的末尾，和苏城在一起之后，林可柔的确是过了一段时间的舒服日子。
娱乐圈里算得上众星捧月，豪门圈里就更是金枝玉叶。
一手一个圈子的全都被林可柔玩了个明白，
只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延续多久。
其实林可柔自己也不知道苏城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深的感情，她想不明白干脆就将之归功于自己的个人魅力。
毕竟喜欢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出几个痴情专一的也很正常。
以前她瞧不上苏城，是因为他年轻又没背景，即使娱乐圈里混得再火，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吊着苏城，完全只是为了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现在这后路变成了好路，又派上了用场，她就恨不得一辈子都和苏城绑在一起。
半年之后，苏城意外得知了一件事。
原来当年那个帮助自己的小女孩并不是林可柔。
白月光的滤镜在那一瞬间就摔了个粉碎。
以前还有这层滤镜在的时候，林可柔在苏城的眼里就是温柔善良的代名词，可这层滤镜一旦破碎，所谓的温柔善良落在苏城眼里就成了虚伪与欺骗。
他本身就是极其吝啬付出感情的人。
痴情专一来得快去得也快，林可柔这个白月光最终还是成为了一个笑话。
苏城并没有就这么放过林可柔，他将她关了起来，不停地折磨她。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他觉得是林可柔欺骗了他的感情，让他像是个傻子一样的被她耍得团团转。
所以不管林可柔怎样地哀求他，他都没有丝毫的心软。
第1328章 只有两个
曾经温顺乖巧的少年彻底褪去了伪装，成了疯狂偏执的恶魔。
短短一年的时间，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林可柔就彻底从神坛上跌落下来，她所幻想的美好生活，被苏城残忍地碾碎。
不留一点希望。
苏城有执念，可执念并不是爱。
他真正爱的人，永远只有自己。
所以在最后一段的描写里，即使他最后知道了季含笑就是那个小女孩，他也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示。
没有后悔，也没有自责。
有的只是平静和冷漠。
三年之后，林可柔彻底疯了，苏城将人送进了精神病院，紧接着就移居了国外。
自此，曲终人散。
一本书里，五位主角，真正意义上的赢家只有苏城和司越。
这样的结局更像是童话故事的番外篇。
美好是被刻意编织的谎言。
谎言让人厌恶，又让人沉迷。
*
三天之后，司斐从国外赶了回来。
含笑失踪的事情瞒着媒体，却不可能瞒着司斐。
现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样消失的司越。
赵启辉虽然担心司斐发火，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也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战战兢兢说完话之后，还没等他抬起头，面前的人就已经起身快步离开。
两个小时后。
司斐利用现有的线索找到了“神秘消失”的司越。
他还待在那栋别墅里没离开。
似乎是故意留在这儿的，连司斐带着人找过来了他也没躲，就坐在门口的楼梯上看着他们走近。
“小叔叔大奖光临，有失……”
话还没说完，面前就是一黑，疼痛落在面颊左侧，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重重跌倒在地。
“含笑在哪？”
这是司斐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自己如此失态的一面，就像是沉睡已久的野兽，突然就亮出了獠牙。
浑身上下都带着迫人的气势。
司越倒在地上，面上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拧紧眉头，可是在对上司斐的视线时，他又笑了出来。
他没打算起身，只是撑着身子靠在了墙壁上。
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话里满是挑衅，“你要是再来晚一点，含笑就是你的侄媳妇了？”
司斐捏紧了右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的人，声音冰冷蚀骨，“司越，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不然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想杀我？”司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勾起唇角，“也是，像你这样的疯子，什么不敢做，不就是一条人命么，你的那双手，也不比我的干净多少。”
司斐就是个疯子，一个怪物。
这一点，从司斐刚来司家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们指尖就像是生来的仇敌，一旦相遇，必定要争个你死我活。
有多少次，他都要把人打死了，鲜血流了一地，连雨水也冲不干净。
可就算是这样，司斐还是活了下来。
这个疯子。
为什么他就不能去死。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他们家本可以好好的。
爷爷不会死，他的父母也不会死。
“司斐，承认吧，你就是个煞星，你身边所有人都会被你害死的。”
第1329章 人在哪
他近乎癫狂地笑起来，声音诡异，“现在，轮到含笑了。”
他得不到的人，司斐也别想得到。
很多年前，司越曾经无数次地带人殴打过司斐。
一开始只是试探，到了后面，手里就多了武器。
他用过棍子，用过椅子，也用过刀。
每一次将手里都的武器往倒在地上的人身上砸去都会带给司越一种莫大的愉悦感。
尤其是那人是司斐的时候。
司斐从未反抗过。
连路边被人踢了一脚的流浪狗都会呜咽一声，可司越却是一声不吭。
所以，这是第一次。
司斐下了狠手。
司越试着反抗了，可他根本就不是司斐的对手。
不过三两下就被人制服，面上满是青黑伤痕，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一滴一滴地打落在地板上。
然后顺着缝隙蔓延到司斐的脚边。
浓重的血腥味冲不淡他身上的压迫阴鸷，“我最后问你一次，含笑在哪？”
司越扯着嘴角笑，鲜血往喉咙里灌，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不知道。”
司斐松开手，任由人重重摔倒在他的脚边。
短短几分钟的过程，没人敢上去拦人，最多就是看一眼，然后就各自去忙着找人了。
别墅并不算大，在人多的情况下，半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就被找完了。
司斐没在别墅和司越身上再浪费时间，拿了手电就带着人从附近开始搜寻。
他相信含笑，她绝对不会有事。
……
杨简是后到的。
他来的时候司斐已经带着人沿着沙滩的方向去找人来，连别墅后的那片红树林也没放过。
别墅里只留下两个人看着司越。
司越被捆在椅子上，脸上，衣服上全都是血迹，浑身上下狼狈至极。
看样子是已经陷入了昏迷。
杨简只看了一眼就转身进了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根擀面杖。
杨简用了全力，一下又一下地往司越身上招呼。
司越是被痛醒的，看到面前动手的人是杨简，刚准备出言嘲讽几句，嘴巴就被塞进了一块抹布。
“如果含笑出了事，我就是坐牢也要弄死你！”
杨简红着眼睛，死死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别墅里又彻底安静下来。
司越转过头，眼睛盯着厨房里那罐开了封的糖罐发呆。
片刻，他的喉咙里溢出笑声来，那声音里，满是自嘲与痛苦。
……
才是下午，天色就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海水涨潮，寒风一阵阵地吹着，海浪怒吼着撞上崖壁，撞击声一声大国一声。
乌云与翻涌的海面连接，像是世界的边缘角落，随时都要陷入崩塌。
再晚一些，暴风雨就该来了。
如果含笑这个时候还在外面，她的情况将会变得很危险。
司斐一刻也不敢耽搁，顶着冷风在海边寻找着。
负责搜寻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只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关于含笑的线索。
她就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怎么也寻不到。
*
从苏城那里逃离之后，含笑就按着记忆中太阳升起的方向一直向北走。
第1330章 恐惧
这一处海滩地处偏僻，周围没有任何的民房，就连公路上都是空空荡荡的一片。
担心被发现，含笑挑了无人的小路。
虽然她的方向感不错，但是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地界也无法判断出哪一条路才能通向外界。
没有办法，她只能凭借着直觉往前走。
身上的裙子虽然看着漂亮，但是在骤降的温度之下毫无保暖性，裙摆的位置已经被勾破了好几个口子，连带着腿上也多了伤口。
好在伤口不深，只是浅浅的浸出了一点血色。
踩着脚下湿软的沙子，含笑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翻滚的海浪。
海面没了平静，乌云大片大片地叠在一起再重重地压下来，让人心生敬畏。
暴风雨要来了。
含笑没再久留，转过身就要离开。
只是才刚迈出两步，她又被迫停下了脚步。
……
天地之间没有亮光，乌云之下，像是一切都被搅动着，海浪一层接着一层地朝着岸上涌，寒意被风裹住，毫不留情地往人身上砸。
砸得人浑身冰冷，面容苍白。
含笑也觉得冷，但也只是觉得而已。
她连面色都是平静的，琉璃一样的眸子，天上压了乌云，那双眼睛里也没了璀璨的星光，“好久不见啊，林小姐。”
她招招手，打了招呼。
漆黑的瞳孔里染着细碎的笑意，纯澈干净，一点也不像是被人举着枪威胁的模样。
而相反的，手持武器，看着像是处于优势之中的林可柔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双手。
她在害怕。
那是一种来自于潜意识里，本能的恐惧。
她在恐惧含笑。
两年的时间没见，林可柔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大圈，面上带着不正常的灰白色，眼睛和面颊深深凹陷，站在风里，活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见她不说话，含笑又上前了一步。
“你怎么不说话啊，林小姐？”她语气关怀，“是身体不舒服么？”
林可柔的面色苍白得厉害，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握着枪的手指僵硬，指甲被冻得泛出灰黑色。
含笑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比林可柔穿得还要少，可她的面色却很正常。
没有冷得发抖，也没有冻得僵硬。
只是那双眼里的笑意揉着被碾碎的恶意，看得林可柔心里发颤。
“你别过来！”林可柔尖叫着，嗓音沙哑，像是许久都未曾开过口说话一般。
“林小姐，你是在害怕我么？”含笑停下了脚步，笑了笑，轻软的声音带着蛊惑般，“你看，你手里有枪，应该是我害怕你才对。”
寒风又在吹，把积雨的乌云往海上吹，海上落了雨滴，变得更不平静了，白蒙蒙的一片，像是要将整个大海翻过来一般。
林可柔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武器，又抬头看了看站在面前一脸无辜的含笑，脑海之中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
魔怔似的不停重复低语，“对，我有武器，我有枪，我有武器，我有枪……”
她是来报仇的。
那个人说了，她可以报仇了。
可以杀了季含笑。
可以杀了她！
第1331章 凭什么
意识渐渐回笼，那双扣搂着的眼睛爬上了细细密密的红血丝。
林可柔咧着嘴，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重重喘着气，“季含笑，你没想到吧，我从地狱里爬出来了，来找你了。”
她一抽一抽地笑着，面上笑容诡异又可怖。
若是有旁人在这，一定会被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也要跑走。
可含笑的面色却始终如常，甚至于眼中还带上了浓浓的兴味。
她在笑，也在好奇，“是谁让带你来找我的？”
林可柔张着嘴，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开始疯狂地摇头，“是我，是我要来找你的，我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杀你的，季含笑！”
最后三个字，她怒喊着出声。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在那种地方被人当作疯子一样地关着，而你季含笑就能在外面那么的逍遥快活，凭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喜欢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点头摇头，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疯癫的状态。
只有在抬头看着含笑的瞬间，那双眼睛里才会流露出刻骨的恨意，“明明我比你更好，比你更漂亮，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是我夺走了你的一切么？”含笑微微勾唇，像是穿着红色斗篷，提着南瓜灯笼从黑森林里走出来的女巫。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要把人往地狱里引，“不如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林可柔！”林可柔笃定的开口，片刻后又摇头，“不对，我是季含笑，我是季含笑！”
含笑放缓了声音，“你确定么？”
林可柔重重点头，“对，我是季含笑。你，你才是林可柔，你这个贱人，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她又疯了。
又或许，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清醒过。
永远都在季含笑和林可柔这两个身份里来回反复的横跳。
岸上，寒风猎猎，吹断了不少的树枝，也卷起了满地的沙尘。
林可柔拿着枪，逼着含笑往悬崖上走。
海面上，暴风雨已经来袭，深蓝的海水与乌云连成一片不停地朝着岸边袭来，远远看去，给人一种濒临失控的恐惧感。
“你该死的，你早就该死的。”
林可柔低低念着这一句话，中间停顿几秒，然后又咧嘴笑起来。
面上的笑容扭曲又诡异，森冷得像是地狱里面目丑陋的恶鬼。
“你很想我死么？”
含笑已经站到了悬崖的边缘处。
十几米的高度，往下就是翻滚着的浑浊海水，海里或许还藏着数不清的暗礁。
这样的天气，一旦被海水卷进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林可柔颤抖着身体，指了指含笑身后的海浪，“跳下去。”
含笑没动，重申一边刚才的问题，“你很想我死么？”
她像十分单纯地提出疑问。
可是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林可柔的心脏猛地收缩，像是连灵魂都在战栗恐惧，“我让你跳下去！”
“你真的很想我死么？”
第三次相同的问题。
林可柔已经彻底崩溃。
第1332章 还是那么蠢
她捂着脑袋，“别说了，别说了，我让你跳下去，我让你去死啊！”
她尖声叫喊着，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般朝着面前的人冲去。
含笑没躲，面上笑容越发地深了。
她张开双臂，向后倒去，直直地坠入了海水之中。
海水翻涌，无情地拍打着海中的礁石。
远处海面上，乌云压着海水掀起一人多高的浪花，密集的雨水拍打着海面，像是从海底深处掀起的一场风暴。
再远些，厚重的乌云裂开，刺眼的阳光透了进来。
林可柔的水性并不好，直到坠海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了全力的想要往岸上游，只是才才刚游出几米就会被海浪给掀回来。
直至筋疲力尽。
林可柔不敢再动，身体里灼烧的痛感支撑着她求生的本能，抓住最后的机会，她伸手紧紧扣住了海里的一块礁石，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海面上，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含笑大概是死了。
她先是咧了嘴，然后终于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季含笑，你终于死了，你终于死了！”
这是她的执念，执念让她入了魔，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浑浑噩噩，无处不在的窒息感让她活得像是个行尸走肉。
现在好了。
含笑终于死了。
她又死了。
指尖紧紧扣着粗糙的岩石，甚至连指甲断裂出血了，她也毫无反应，只是在疯狂地大笑着。
直到一只冰冷柔软的手缓缓缠上了她的脖颈。
清冷的嗓音，像是裹着丝丝寒气往身体里钻。
她在笑，“我的好妹妹，你还是那么蠢。”
那一瞬间，像是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无尽的冰冷，以及落在耳边的声音就像是柔软的海草缠住了她的脚腕。
将林可柔一点，一点，一点地往深海里拉。
她僵硬地转过身，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纯澈干净，像是一面镜子般，照见了地狱里的百鬼，百鬼怒号，腐地里开出了夺人性命的靡丽花朵。
那样熟悉的恐惧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避无可避。
唇齿颤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想要避开视线，脖颈上的那只手却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含笑歪着头，长长的黑发被海水打湿，发尾在海面上荡开，随着海浪起起伏伏，衬着那张雪白的面容灵动清澈却又危险十足。
“听不懂么？”
她叹了声气，装作苦恼的模样，手中力道却是渐渐收紧。
直到看着那张枯瘦的面容泛出不正常的灰白色，她也依旧没有松手，嘴里轻哼着一段有些怪异的曲子。
很轻很缓。
像是女巫的低吟。
死亡的花开在眼前，是伸手就可以碰到的距离。
窒息得快要昏厥的“林可柔”突然就笑了。
那双眼睛，像是换了一个灵魂寄居。
她嘶哑着声音，磨着喉咙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姐姐，看来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笑着，面容依旧扭曲。
含笑松了手中的力道，没收回手。
第1333章 可笑
指尖极其缓慢地在她的动脉上移动，“林可柔虽然蠢，但还不至于胆子大到去杀人。”
从助理消失那件事开始，她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她的确是个蠢货，不然也不至于三番四次地在你那里失手。”
一方世界的女主，顶着无数的光环，最后居然连一个“女配”都干不掉。
真是可笑。
要不是受了这具身体的限制，她早就自己动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已经散去。
刚才的那场风暴更像是人的一场错觉，来得快，去得也快。金色阳光洒满整个海面，安抚着那场“劫难”后受惊的动物们。
含笑背着光，那双眼睛里，即使笑着也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能够杀得了我？”
指尖力道微微收紧，“林可柔”的面上便立即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身体的温度在急速流逝，再一点不剩地被海水吞噬。
她“死”不了，这只是她投在一方小世界里的意识。
可是“意识”也是会有疼痛的。
那种疼痛，入了血肉，再一点点地蔓延到灵魂里，像是要将人的意识生生分裂开来，再一点点碾碎。
“含笑！”
她捂着自己脑袋，痛苦的低吼着，可是不论怎么挣扎，她都逃脱不了那只手的掌控。
就像是被人擒住了死穴一般。
她不甘心，瞪红了一双眼睛，还在垂死挣扎，“你别忘了，你已经在我手上死过一次了！”
含笑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光影，“这么一说，你还欠我一条命呢，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偿还？”
她笑着，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满是攻击性的戾气与恶意。
纯黑的花朵，开在地狱里，每一处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林可柔”终于慌了起来，来自精神力的碾压几乎让她痛苦得连话都说不出，她咬着唇，唇上溢出鲜血，“含笑，你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你是能复活……那个叫司斐的男人呢？”
她杀不了含笑，难道还杀不了一个小世界的角色么。
这是威胁。
察觉到含笑一瞬间的停顿，她投入了自己的全部精神力，挥舞着双手，将人推开，然后死死抓住了含笑的脖子。
“含笑，我要你死在这个世界，永远也回不去！”
含笑勾了勾唇，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像是突然就放弃了反抗，只是她依旧在笑。
那样的笑容，沐浴在阳光下，耀眼夺目，满是纯灵美好。
看着面前人逐渐苍白的面容，“林可柔”的心中终于升起了诡异的愉悦感。
“我就知道，你赢不……”
话还没说完，忽地一阵闷痛，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
她面上神情错愕，一双眼睛死死睁着，似痛苦不堪。
从含笑的眼中，她看到了站在岸上举枪的男人。
是江煜。
胸口大片血迹蔓延开来，手无力地往下垂。
耳边落下轻柔的话语。
是含笑的声音。
她说：“娅柔，回去告诉帝国皇室，我心情不好，准备灭国，灭你们的国。”
第1334章 回家
意识被抽离的最后一秒，娅柔瞪大了眼睛。
可即使再不甘，她也无法再在这个世界待下去。
每意识一旦被弹出，就代表着这个小世界已经对她锁定，无法再次进入。
而小世界里的非正常死亡就代表着意识受损。
同一时间。
帝国皇室。
被小世界强行驱离的娅柔猛地床上醒来，意识的割裂让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
那一瞬间，像是有无数把利刃切割分离着她的身体。
“含笑，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痛苦的低吼着，面色惨白渗出汗水。
门外听到动静的侍女赶忙敲门，“公主，您没事吧？”
“滚！都给我滚！”
门上传来一声声的巨响，侍女习以为常，继续退回了原位守着。
*
十一月的第二个星期日。
今年的秋天来得有些迟，白日里的阳光烈得灼人，到了夜间，温度降下来，风里便带上了浸人的凉意。
不是月中，月亮依旧很圆，像是玉堆成的一团，高高挂在夜幕之上，盈盈白光，落了满地银霜。
过了晚上十点，医院里变得很安静。
大厅的灯关了有大半，只留下几盏小灯照明。
风里有清甜的桂花香，淡了病房里有些浓郁的消毒水味。
病床上的含笑像是入了梦一般，眉头微蹙着，嘴里低低呢喃着什么。
司斐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将她输液那只手轻轻抬起，然后再放到自己的手里，虚虚握住。
低低应了一声，“我在。”
温柔的嗓音落在夜色里，也落在了含笑的梦里。
她终于舒展了眉头，沉沉睡去。
窗外的月亮很亮，悬在树梢上，月光坠入人间，荡出无线柔情。
昏迷的第三天，含笑醒了。
梦里的场景在她睁眼的一瞬间就化成了烟雾，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心口还未完全消退的喜悦。
她想，她应该是梦到司斐了。
梦到了自己一睁眼就可以看到的人。
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露出个笑容，然后冲他伸出了手。
司斐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又反应过来，走到床边将人抱进了怀里。
“对不起。”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声音里染着沙哑疲惫。
沉沉地落在含笑耳边，像是被月光拢住的风，低低柔柔。
含笑垂下眸子，放松了身体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怀抱很暖，暖到让她忍不住的想要永远依赖下去。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声音有些发闷，温温软软的，“司斐，我没事了。”
他抱着她不敢松手，连指尖都在忍不住地发颤，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永远都是那一天将她从海里抱出来时候的模样。
苍白，纤弱，像是一朵迅速枯败下去的红玫瑰。
他害怕了。
害怕他的小姑娘有朝一日会永远地离开他。
所以，她又在安抚他。
“司斐，你不要害怕。”
他努力保持着声音地平稳，“嗯。”
含笑扯了扯他的衣摆，笑得很甜，软得像是雨后冒出得小花苞。
她说：“我们回家吧。”
司斐点头，牵住她的手，“好，我们回家。”
第1335章 所有事
含笑在家休养了三天。
三天之后，她回了剧组。
这一次，司斐全程陪同，来的那天连行李箱都带了。
两个行李箱，一个半是含笑的，半个是他自己的。
没让助理跟着，司斐就自己推着。
杨简出来接的人，看到司斐的时候又想到了那天司斐在海边寻人时候的模样。
一双眼睛沉得像是装满了风雨的高楼，随时都要坍塌。
他和司斐之间的交集并不多，所以现在也只是互相礼貌地打了招呼。
司斐去前台办理酒店入住的事情，时不时地还要转过身确认含笑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杨简其实挺能理解这种感受的，含笑被绑架这件事，把他也吓得不轻。
不然他也不至于拿了擀面杖又把司越给揍了一顿。
杨简收回了发散的思绪，问含笑：“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
含笑说：“担心影响电影的拍摄进度。”
这是她的最后一部电影，她得加倍上心。
杨简也知道含笑的安排，但还是打趣一句，“一个星期没拍了，你确定自己的状态能行么？”
含笑回他自己的一句至理名言，“女人怎么能说不行？”
杨简被逗笑了，“行，你是祖宗，你家那位是大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剧组那边我帮你打了掩护，说的是你回家养病，待会别人问起来别说漏嘴了。”
含笑失踪的事情被杨简压得很好。
剧组没人知道，媒体也没人知道，就连身边的好友他都瞒着。
含笑点点头，说好。
正好这时候司斐已经办好了手续走回来。
杨简也没久留，打了就离开了。
……
第二天拍摄的时候，含笑很快就找到了状态。
因为之前一个星期的缺席，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这个女主角的戏份被拍得很满。
吊威亚，爬泥潭，落水，连着一个月，这些戏份都是她自己上，没用替身。
拍戏的时候，司斐会站在一边看。
等到拍摄结束的时候，他会拿着毯子第一跑过去把含笑湿漉漉的身子裹住。
虽然心疼，但他尊重含笑的工作，也尊重她为这份工作付出的所有努力。
接下来三个月的拍摄时间，司斐一直都陪在含笑身边，寸步不离。
时间久了，剧组里的人也习惯了。
有时候杨简会主动找司斐聊天。
八卦司斐和含笑是怎么认识的。
司斐也会好奇含笑读书时候的事情。
问到这里，就到了杨简的专场了。
作为含笑的同学兼好友，这一点他最有发言权。
他本身就是个话痨，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没了停的时候。
开始他还担心司斐不耐烦或是吃醋什么的，但是司斐全程都听得很认真。
认真得杨简都担心他会突然拿出本子开始记笔记了。
话题一直到含笑卸妆收工的时候才又结束。
被误认为“没吃醋”的司斐当天晚上就缠着含笑，在她耳边问了一遍又一遍关于她大学生活的那些事。
从考试挂科到上课迟到。
每一件他没来得及参与的事情他都想要了解。
结束后，含笑捂着自己晕红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