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二十一章 歪路上狂奔
小李妻子说着，抿了抿嘴，实话实说道：“就是他以前不是这行的，人家不带他。他送了好几次礼，人家才给他说了地方。外地人去那边，不熟的人家都不愿意给你看东西，他跑了几次了，这次直接跟大队长搭上了，拿着烟酒红糖过去的……”
这个年月，烟酒红糖都是稀罕东西，还贵。
可自家丈夫都没跟林微请示……
她到底是心里没个底儿的。
“这应该是出了好东西了！”林微有些惊喜，“等他真收回来了东西，喊我来看！”
小李媳妇一听，愣了一下，怎么她都不提一提这个送烟酒的事儿？
林微已经去看棚子底下的东西了，压根就没想到小李妻子纠结在这个上面。
小李妻子纠结了一会儿，见林微看的认真，打算等会儿再说这事儿，看唐慎抱着孩子往客厅走，便跟着过去开了门。
这个客厅是小李他们卧室旁边的一间，收拾的干干净净。
“有热水吗？”
“有！有！”小李媳妇儿赶紧点点头。
对唐慎，她还是有些怕的。
盖因为第一次见面他给人的气势太盛，活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那麻烦把暖水瓶带来。”唐慎一只手托着拂晓，把身上的背包放下来，单手拿出来一个军用水壶和奶瓶奶粉，“麻烦冲一百毫升奶粉。”
小李媳妇儿闻言愣了一下，回过神儿，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了，“我，我没有冲过奶粉……要不，我帮您抱着孩子吧？”
唐慎看看眼睛水润黑亮，正在看着他的唐家大妞，嘴角翘了翘，“不用，你帮我把暖水瓶带过来。”
军用水壶里的水已经温了，冲奶粉恐怕冲不好。而小李媳妇儿不会弄这个，他也就不麻烦人了。
小李媳妇儿满心歉意，觉得他抱着孩子不方便，便强自镇定地跟他说道，“要不我帮您喊一下——”
话还没说完，便被唐慎打断，“让她玩儿。”
小李媳妇儿摸不清他的心思，也怕跟他在一处，赶紧去拿了暖水瓶。
可终究良心不安，“我帮您把这些弄开？只是我……我没弄过这些，您跟我说一下咋弄吧？我，我已经洗过手了。”
唐慎没有拒绝，告诉她奶瓶和奶粉怎么打开，单手冲了奶粉，试了下温度才给小人儿喝。
等唐慎喂完拂晓过去的时候，就见自家媳妇儿蹲在一堆纸质书籍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皱眉看着。
“怎么了？”
“我发现有两本书，关于医学的，只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容是真是假，还有一本似乎是讲解棋谱的，上面还画了简易的图……”
这些都是繁体字儿的，看书的封面，似乎像是建国前的。
“拿给外公看吧，他认识的字儿不少。”唐慎道。
“这是建国前那段时期的书，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林微有些犹豫，“外公很忙，最近几天都没过来这边看拂晓了……”
按照老爷子来这边的勤快程度，这还真挺不正常的。
“要不下午去看看？”唐慎建议。
“万一跑个空呢？”
“就当是带你散步了。”唐慎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笑意，“要是在，正好带他看看拂晓。”
他估计老爷子早就等急了。
“也好……”林微看了看手里的书，做了个决定，“外公对古文字和繁体字都有研究，咱们要不然把书都给外公吧？”
越说，林微越是觉得可行，“等他分了类，弄出来了译文，咱再去借阅？”
老爷子有那么多朋友，各行各业都有，还都是拔尖的。想要把这些翻译成白话，应该也不难。
“你觉得可以就行。”唐慎道，“我听你的。”
想想，又加了一句，“真要是以后后悔了，我去给你想办法弄一些回来。”
不过，他只能发动战友……
“我怎么可能后悔？”林微扭头笑看着他，“这些书籍类的东西放在我手上根本发挥不了它们该有的作用，给了外公，他或许能把译本给用得到这些东西的人。”
那样多好，她也算是造福一方了。
“好。”唐慎道，“等明年天气暖起来，我带你去一趟疆省，也带你去一下咱们国家和MD接壤处。”
疆省有玉，MD有翡翠，这些都是他媳妇儿喜欢的。
林微闻言有些犹疑，“去疆省还好说，毕竟是咱们国家的经济领土。可是MD……”
而且那边不是很乱吗？
“我曾结过善缘，那人有一定的势力，祖上曾是华人。他不贩卖枪支弹药给咱们国家的人，算是亦正亦邪吧。”唐慎无谓笑笑，“以前碍于身份不能有太多接触，现在或许可以做个交易，买个老坑给你玩。”
之所以要明年，是因为他买坑的钱远远不够。
“还能这样？”
林微有些吃惊。
“嗯。”唐慎见她瞪大眼睛，突然想笑，“咱们偷偷去，顺便看看那边的新型枪支弹药，你不是会画图吗？到时候画了给爷爷看，让他给咱爸说去。”
他爹是个老古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关于这些事情很不支持。
林微听她说着，有些莫名的激动，“那我明天起跟你一起锻炼身体吧！万一需要跑路或者躲避追杀，我也能不拖你后腿！”
唐慎难言地看她一眼，“明天大概不能。”
“为什么？”林微有点生气，“我会四国语言，MD语要是认真学习三四个月，也完全不在话下！只要体力可以，或许我能做的更多！”
“当然，你能教我用枪就更好了……”
只是他已经退伍，想摸枪似乎也不可能了吧？
“我只是说明天大概不能。”唐慎盯着她笑，“你耐力不错，但我还需要再看看，你的极限在哪儿——”
这语气暧昧的冲出天际，林微要是不明白那就白活了。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林微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大概是我跟你讲正事儿，你却偏要带我一往无前地往歪路上走……
第一千两百二十二章 不是自愿的
见唐慎笑，林微瞪他一眼，看见他怀里的小人儿，叹了口气，“你别逗我了。出国就不说了，等拂晓稍微大一些，你带我去疆省吧。”
有这么个小人儿在，她要去的地方估计也得划定个范围了。
“我说可以带你去，自然能带你去。”唐慎笃定，“十五天一个来回，到时候可以让爸妈先看着拂晓。”
闺女重要，媳妇儿同样重要，总不能因为孩子让媳妇儿从此囿于首都一地。
“真要打算去，那就过几年吧。”林微看着自己乐呵地小人儿，“孩子太小，我怕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儿。”
生命太脆弱，她不敢有一点疏忽。
见林微有些遗憾，唐慎道，“如果那边没什么暴乱，我让我战友从疆省每年给你买一些玉石运送回来。”
“好。”
小李媳妇儿见俩人有说有笑你来我往的，也就没凑上去。
直到林微喊她收拾书籍类的物件儿要带走，这才拿了个纸箱子走过去，问过之后把东西装了进去。
她装进去的都是纸质书籍，林微刚才走了一圈，见状，按照刚才的记忆，把凡是刻录了文字的东西又都挑拣出来，单独放在一处。
小李媳妇儿也是个明白人，见状又拿了个箱子，把这些东西单独装了进去。
等俩人准备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四十分。才出了门，就见小李捂着脑袋，骑着一辆三轮车往这边走。
他手挡住了视线，没看见林微，但林微却看见了他。
见他额头上还包着纱布，她愣了一下。
唐慎低头看她，“你抱着拂晓，我过去看看。”
“……嗯。”
她抱着拂晓，看着唐慎走过去，眉头蹙了起来。
刚才小李媳妇儿说，小李通过关系知道了一个卖旧物件儿的村子，今儿过去收货……
那他额头上的伤，是因为在那边起了冲突？
唐慎一过去，小李就看见了他。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儿，还是羞愧地垂着头。
“下来。”
唐慎道。
小李也不敢说什么，赶紧从车上下来。
“额头怎么了？”
唐慎骑上三轮车，瞥了他一眼，“谁先动的手？跟村民，还是对手？”
小李手指头动了动，知道再遮掩也没用，便放了下来，语气里有点愤慨，“被对手伤的。他们人多，价格高不出我，便动了手……是他们先动的手！”
“不过，他们也没落个好！”
说到最后，小李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也就散了，“对那个村子来说，我们都是外乡人。要说帮谁，只要没有后顾之忧，还不是村长说了算？”
乡下跟城市不一样，拜个地头比啥都管用。他前后去了那个村子几趟，每回去都不空手，给村长，也给村子里有些名望的人。
当然，村子里的混子也给，只不过也就几盒烟罢了。
所以这次，他也就是额头有伤，那群人可比他严重多了！
只不过，多花出去了五块钱……
“当时村子里都是帮着我的——”
小李正说着，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扭头去看，顿时愣在原地。
“有没有惊动当地派出所？或者武装部？”
唐慎没管他现在是个什么心理，沉声问道。
小李茫然了一下，立即回了神儿，忙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惊动。那群人本来说要报复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刚从村子出来上了大路，那群人就过来给我道了歉，送我到诊所包了脑袋，这群人才离开……”
说起这个，小李也是满头雾水。
唐慎思索了一下，顿时了然。
大概是岳孟吧。
只有他在这一方面人脉比较广……
唐慎之前并不认识岳孟，后来还是在拂晓没满月的时候招待了几次，这才熟识起来。
只不过，岳孟这个人比较怪，他似乎不怎么待见他，但见了拂晓和林微，这人又一副很好说话的长辈样儿。
他的底儿，他也算是摸了个七八成。
“这事儿就此作罢，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闹事儿。”
唐慎话音落地，林微便道，“既然受伤了，这几天你就在家陪陪孩子和你媳妇儿吧。医药费我来出，这几天不会影响你工资钱。”
小李说的那些，她虽然没弄明白，但眼下看来，并不是个坏结果。
“就额头破了个口子，没啥的！”
小李笑得有些憨厚，心里的暖却让他鼻酸。
自从搬出来，他爹娘和哥嫂从没有问过他一次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困难。现在，倒是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感觉到了难得的关心。
“以前下乡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懂，镰刀把脚腕子割破了，那血流的……”想到林微或许不喜欢听血腥的东西，他赶紧改了话头，“多亏了我媳妇儿在！找人给我包扎好，第二天照样下地除草。”
“这点小伤真不算什么，我也怕别人抢先我一步把那边的东西收走……”
今儿只算是热热身，那些人手里留着好东西呢！
只是今儿闹了事儿，人家也怕被报复，所以不肯卖给他。
明儿，跟他打架的人会过去做做样子跟他和好，到时候收东西就方便了。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唐慎看着小李，直接说道。
小李没说话，先去看了林微一眼，见她也点了头，苦笑道，“也不是我不愿意……是你看起来就不像是做这一行的，我怕人家到时候更不愿意卖给我了……”
就光他的站姿和精气神，就是衣服穿的再普通，那也能看出来不一般。
这样有攻击性的特质，在这样的交易中，并没有优势……
林微闻言，扑哧笑出声来，只不过笑出声之后，心里却有些酸涩。
唐慎，是个天生的军人。
“……”唐慎沉默一瞬，缓缓道，“明天，我让吴学文过来，到时候让他跟着你。”
原来，他身上军人的特质……
唐慎心里苦笑，眼里有一瞬间的黯然。
林微看见了，心里骤然一缩，几近岔气。
他不是自愿的！
真的是因为她，他才放弃了生命中不可抹去的重量吗？
第一千两百二十三章 忽略了
“唐慎……”
林微有些失神，喃喃喊着他的名字。
她无意识的呢喃，让唐慎侧过头来，“怎么了？”
他长腿一迈，下了三轮车，快步朝她走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眼神锁定她，眼见她脸色泛白，心里一滞，语调都快上了几分。
说话的时候，已经把拂晓接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扭头朝小李道，“你自己回去，我脚边这些东西你搬上车运回家，等有时间我来取！”
说着，单臂搂上她的腰，一手抱着拂晓，大刀阔步地往胡同口走。
林微蓦然回神儿，意识到被他抱着，她愣了一下，有些分不清状况。
“唐慎？”
她抓着他结实的胳膊，喊他。
“还好吗？”
唐慎嘴上问着，脚上的步子却不停。
“什么还好吗？你快放我下来。小李还看——”着呢！
话还没说完，愕然发现小李已经离他们有些距离，正在原地看着他们，仿佛跟她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离那么远？
唐慎没放下她，而是严肃看着她，“真没事儿？”
这会儿她的脸色似乎好了不少，至少有些健康的粉色。
“你快放我下来，我真没事儿！”是什么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她有事儿？
唐慎放下她，“刚才你怎么了？”
语气仍如之前那么严肃。
“没什么啊，就是想着，你对我这么好，如果你想去哪儿，我肯定都陪着你！”
林微笑看着他，仿若誓言般地说道。
他为了她放弃的，她要给他补回来！
“不陪咱家闺女啦？”唐慎一边说，一边仔细看她，见她确实没什么不舒服的样子，说话时的语气也悄然变得轻松，不再如之前那般严肃紧绷。
“陪你也重要。”林微笑道，“咱们的生命不仅仅是只围着孩子转的。”
说到这儿，林微豁然发现，自从生了孩子，她对唐慎的关心，已经降到了让她都心虚的程度。
她是孩子的母亲，但同样也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
“好。”
她一句话，让唐慎心里有些雀跃。媳妇儿又能看见他，不仅仅只围着孩子转了！
这段时间来，他心里的那丝失落顿时烟消云散。
“现在，走回去吧。”林微朝小李那边看看，见他还在原地，张望着这边，似乎有些不放心，拍拍唐慎的手臂，指了指小李的位置。
唐慎语气低沉中带着一点儿显而易见的轻快，轻声道，“好。”
等俩人走过去，小李有些担心又有些莫名，“你们没事儿吧？”
他不明白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见眼前这个男人变了脸色，气势强悍得想让人退避三舍。
“没什么事儿。”林微不欲多做解释，笑道，“你那边还有多少钱，不够的话，我明天让吴学文给你带过来。”
说着，继续问道，“明天几点让他过去合适？是在你家，还是另外约个地方？”
小李见林微没打算解释什么，俩人也不像是吵架的样子，便不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回答道：“钱还剩七百八十块，之前给村子里的几个人送礼，花了差不多三十块。要是跟我打架的人不来抢生意，这村子里的东西七百块吃不下来……”
所以，还是得多预备点儿钱。
这段时间他跟林老他们学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赋异禀，很容易吃进去这些知识。
再加上有那么多东西供他练手观摩，说实话，一般还真没看走眼的东西。
“那行，我明天让吴学文给你送三千回来。”
林微才说完，就听小李道，“能不能今天下午三点前送到？”
林微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小李心里有些忐忑，这是他第一次要求这些。
“是这样的，”小李深吸一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话一气儿说了出来，“那个村子比较闭塞，别说十块的，就是五块的也不常见。要去买东西，一般都是一块两块的……”
除此之外，他从这边到那边也要很长时间。要不是今天早上起的早，又受了伤不得不早点回来，恐怕回来也很晚了。
“得去换成零的……”
林微了然，“明天我让吴学文直接带着换好的钱给你送过来。”
小李听了，松了口气，“那明天早上四……四点半集合吧？直接到这边儿来，我刚好骑着三轮车带他一起过去。”
那边路不好走，要是下了雨就更难走了。幸好这几天看着天气还好，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过去呢。
反正是没有公交车过去那附近的，再怎么推迟，也只能推迟半个小时。
再多，就得抹黑回来了。
“好。”
林微点头，转而把吴学文的样貌特征说了一遍。
说完觉得好笑，“他拿着钱过去给你，还能骗你不成？”
她也是傻了。
这边林微说完，那边唐慎先把拂晓给林微抱着，把那两箱子东西背了起来。
纸箱子不大，用绳子绑在一起，这样背起来也挺方便。
林微早把唐慎之前背的背包挪到了自己身上，所以唐慎也不用浑身挂满东西。
小李看着，自觉跟唐慎说了些话不用再那么拘谨了，便道：“要不你们等等，我把东西卸了，带你们回去？”
或者送你们到公交站？
“不用了，你回去卸了东西去休息吧。”
林微见唐慎没说话，笑着道，“我看了收的东西，都还不错，便提前给了你奖励，买点肉给你媳妇儿和孩子改善一下生活吧。”
钱她走之前给了小李媳妇儿。
“诶。”
小李脸上带了些感激，“我整理完东西就去。”
回家的路上，唐慎见林微问刚才的事儿，便直接报了岳孟的名字。
林微仔细想想，深以为然。就按照岳孟三五不时来这边转转，还带了一些稀罕的吃的玩的，遇上这事儿肯定要管管。
那就怪不得那几个人给小李好脸色了。
不过这个人情得记着了。
等那个村子的事儿告一段落，她就从里面挑件好东西送过去。
出了这一档子事儿，俩人也不想去哪儿了。
先回了家，把东西放下，唐慎便拿着家里的存折，骑上自行车往外银行赶。
第一千两百二十四章 青白
唐慎先要去取钱，然后再去吴学文那儿说说小李那件事儿，所以中午就没在家里吃饭。
林微也不想太麻烦，只要王姐给下了一碗挂面算作午餐了事儿。
吃了饭之后没过半个小时，程曼过来了。
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唐慎说了，最近家里因为小姑姑的事儿忙得不可开交，她真没想到她妈还能抽空过来这边。
“妈？”
林微正在卧室窗户下面的沙发上半躺着看书，身后还搁了一个大大的枕头，见程曼过来，赶紧坐起来，给她让了一半的位子。
“嗯，这几天没过来，拂晓还好吧？”
程曼点点头，没立即坐下，而是探头朝躺在床上熟睡的拂晓看去。
见拂晓脸上白白嫩嫩，肉也多些，心里高兴了那么几分。
“妈，你怎么来了？是家里的事儿都忙完了？”
“来看看你，也看看拂晓。”
她仍旧当林微不知道林明月的事儿，所以也没说给她听的打算。“能有啥事儿？我就是这几天忙饭馆呢，就没过来。”
林微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要问一问什么。
唐慎那边，她不好问得太详细。
“妈，你也别瞒着我了。小姑姑是怎么回事儿？爷奶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林微直接问了。
程曼顿了一下，勉强笑了笑，正想打个马虎眼蒙混过去，结果对上林微的视线，最终只能艰涩地开了口。
“你姑姑之前怀孕过一次，没坐住胎。”
林微点头，这个她知道。
“后来你姑姑又怀孕了，可是常明伟的脾气却不怎么好了，尤其是两三个月前。”程曼皱着眉，“不过以前再怎么混账，常明伟也怕唐家，不好对你姑姑太过分。”
只是——
“说起来也怪，也就前段时间，常明伟突然发难，对你姑姑是横鼻子竖眼的……”
说着，她顿了顿，“你姑姑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也就是了。”
“她这胎又掉了，然后常明伟就要跟你姑姑离婚，说她生不出孩子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话说起来有些粗鄙，程曼有点不自在，不过也找不到别的词儿代替，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你小姑姑精神有点不正常，自从离了婚，老说什么唐家要完了。”说起这个程曼就生气，“你说，常明伟不是东西跟唐家有什么关系？她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啥！”
程曼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注意到林微眼神悄然发生了变化。
“要我说，她就是见不得你过得好！”程曼忿忿，“她跟常明伟过不好日子，反过来诅咒你，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也不过分！”
“常明伟跟她不过日子了，还不是因为常明伟偷偷有了个相好的！这跟你们小夫妻有啥关系！”
真是盯着一块肉干脆死咬着不放手了是吧？
谁害她这个样子，还分不清楚，可怜也可叹罢了！
林微听着，不动声色地问道，“妈，跟常明伟好的那个女人不是怀孕好几个月了吗？”
怎么早不发难，晚不发难，偏偏就这个月突然发难了？
联想到小姑姑说的那什么唐家要完了，林微似乎隐约间摸到了一个门道儿。
“是怀孕好几个月了，半年多了吧。”程曼说起这个也是叹息，“你小姑姑怀一个掉一个，见这俩人在她面前亲亲我我的，还被常明伟强硬离了婚，哪里忍得了！”
小姑子突然流产之后，常家人还跑了。到处找不着，最后却还是被偷跑出去的小姑子找到了。
所以，也就有了后面的事儿。
“只不过她刚流产完，差点大出血，身体还虚，就留在医院养了不短一段时间。回家也被你爷爷拘着，她倒是消停了几天。”
程曼见林微听的认真，便把接下来小姑子林明月如何忍受不了被抛弃而去报复的事儿也给讲了。
“你是说小姑姑踹伤了常明伟？”林微问得有些艰难，但却乐见其文，“常明伟不是个东西，也是活该！”
里面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你小姑姑伤了常明伟，差点让常家断子绝孙，人家怎么都不肯撤诉。”程曼一点一点说道，“还有常明伟那个相好，因为失了孩子，看得出是个女胎，所以常家也不愿意娶了……”
林微静静听着，完全不知道要不是唐慎给她上了防护线，她那小姑姑可能连她也一起报复了。
“总之这么浑浑噩噩地下来，你姑姑判刑两年多，又赔了常家和他那相好各一笔钱，这事儿才停下来。”
林微点点头，并没有去问那笔赔偿金是怎么分配的。
转而问道，“小姑姑精神真出现异常了？”
不怪林微冷血，她第一反应就是林明月这人会不会出来之后报复心爆炸式增长。
要是她精神异常……
“能吃能喝能睡，也能说话啥的。就是，就是有时候怪异得很。”程曼叹口气，丧气地说道，“可惜我不是医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精神异常。”
说着，调整了一下情绪，微微扯出个笑，“算了，不说她了！”
反正已经关监狱了！
林微顺从地点点头，问她：“那爷奶？”
“俩人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打击，在你姑姑被关进监狱的那天都病倒了。这两天正吃药呢，。”
所以，俩人暂时还在首都。
林微有些默然，沉默良久，又在程曼这儿确认了几个时间节点，仔细推敲了一番，人便有些思绪飘离，恍惚间也没听清楚程曼说了什么。
等她回神儿，程曼紧张问她，“怎么了？难不成真跟你姑姑说的，唐家有啥大事儿发生？”
她从到这边开始，便觉得闺女情绪不高，似乎心里藏着事儿。
这会儿想想她什么时候变得脸色，自己又说了什么，便不得不猜测道。
林微笑笑，“妈，你想多了，唐家能有什么事儿？都好好的呢！”
程曼有些犹疑，“你可别骗我，有啥事儿就跟妈说。只要人没事儿，怎么都不是坏事儿！”
想起往些年那些批斗事件，程曼脸都有些青白了。
第一千两百二十五章 到您办公室
她还记得在她十七八岁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世道儿一夕之间就变了。
兴起了到乡下去，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一时间，许多年轻人奔赴全国各地农村开始生产建设……
发生了太多事儿，最让人害怕的就是老师被批斗，各种有才华的人一夕之间被打倒。
被批斗的，大多没有活下来。
活下来的，也因为批斗的事情成了一辈子的痛，听见一点儿风吹草动就紧张兮兮，再也不能面对人群的也比比皆是……
程曼害怕，怕唐家真被别人批斗，也怕自家闺女受不了打击而自杀。
越想，程曼越是肝胆欲裂。“微微，你有啥事儿就跟妈说，千万别憋在心里。你还有拂晓，她还小，离不开你的！”
林微莫名，抬头去看程曼，满目疑惑，“妈，你说什么？”
怎么就说到了拂晓？
好像她有啥想不开的会自尽一样……
“你跟妈实话实说，唐慎是不是被批斗了？”想想，又觉得不像，“还是唐家哪一个被批斗了？”
林微呆滞片刻，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批斗？”
现在批斗的事情，除了偏远闭塞的乡下偶有发生，其他地方已经不怎么见了。
而且，唐家人被批斗？
怎么可能！
不说别的，就说前几天拂晓满月，几个人都回来了啊。
她认定几个人没事儿的方法也简单，主要还是小钱。
要是唐家出了事儿，小钱这个警卫员早就撤了！
还是说，最近有什么她不知道事儿发生了？
这样一想，林微吓了一跳。
“王姨！王姨！王姨！”
她连喊三声，吓得王姐放下手里的脚步就冲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拂晓怎么了？”
王姐心咚咚跳着，慌忙去看拂，见她睡眼惺忪，瘪着嘴儿要哭不哭的，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拂晓乖啊！不怕不怕！”一叠声说着，手上也没停下来，用手当刀，砍了砍床头，嘴里念念有词，接连念了好几遍，才停下来。
这一变故太快，快到程曼还来不及反应，王姐已经把孩子哄好了。
见拂晓眨巴眨巴黑溜溜的眼睛，又睡了过去，王姐抿了抿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孩子还小，最受不得惊吓。你要是有事儿，我又在外面忙，你就关上卧室门，在客厅喊我。”
这样也省得吓到孩子！
王姐是打心眼里喜欢拂晓，当然拂晓好看的模样占了绝大部分原因，但同样因为她出生之后就很乖巧，还爱笑，让她心里喜欢得紧！
“是我不对。”林微忏悔了一下，还是赶紧说道，“王姨，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你和我妈照顾一下拂晓。说不得我会回来的比较晚。”
林微说着，换下了比较宽松舒适的居家服，转而换上了今天早上穿的那套衣服。
一件白色羊毛衣，外配一件湖灰色薄呢子外套，黑裤子，配上小跟羊皮鞋。
人显得精神而又干练优雅。
程曼喊她，“你要出去做什么？”
林微没回答她，拿着包就往外走，“妈，要是唐慎回来了，你告诉他我去……去逛街了。”
不等程曼和王姐说话，她就走了出去。
程曼心跳个不停，完全不明白发生了啥。
王姐看着拂晓，默默叹了口气。
林微一出门，就往公交车站跑，看清自己要坐的车，赶紧冲了上去。
交钱，落座儿，接下来就是等。
这段时间对她来说漫长而又煎熬，直到到了大院，她下了车，深深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才一步一步沉稳地往大院走。
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唐家人的脸面她还是要维护的。
保持着面上的冷静，她脚步很慢的到了家门口。
到了门口，看着关着的门，她顿了顿，敲了敲，发现没人来应门，才恍然地掏出钥匙。
就这样在家里转了一圈，她很高兴的发现家里的摆设没有动过，也不像人已经搬走了的样子。
放下心来，她才恍然发现，今天不是休息日，也不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在上班。
自嘲地笑笑，林微无奈发现，她要是想找人，还是得去唐老爷子扶助机构那儿。再不然，就去外公冯老爷子那儿。
只是仔细想想，唐老爷子老革命家出身，对于部队的事情更为清楚一点，她最好的选择还是去那边。
就这样，一路奔到了唐老爷子那边。
她刚一站到门口，就被人笑着迎着迎了上来。
“同志，你找谁？我们这里是退伍军人扶助机构，你要是家里有退伍军人，得拿着退伍证和户口本过来的。”
林微笑笑，“我来找唐振东老先生。”
怕他不自在，林微并没有自报家门。
“小姑娘，要不这样吧？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就跟我说，到时候我帮你转达一下？”
老爷子这几天忙的连轴转，几乎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中午的时候接待了几个有困难的老战友，现在才有时间去吃口饭。
一个老人家，他看着都有点心疼！
“我是他孙女。”
林微见人家没有恶意，也没有歧视，就平平和和地说道，“麻烦您过去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来了。”
那人看她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老爷子脾气比较倔，他就是再心疼老人家的身体，也不敢为他私下里做决定。
林微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见老爷子健步如飞地往这边走。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拂晓有什么事儿吗？”老爷子神情焦急，离林微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就急慌慌地开始问。
“小钱刚出去，这四个轮的是用不了了。”老爷子道，“俩轮的还有一辆在！”
其他的都出任务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当初林微给他们配的。
“拂晓没事儿，就是我有一点疑问，想问问您。”
林微站着没动，看着老爷子，语气稳稳的，“您看咱们是在外面说，还是去您办公室？”
唐老爷子愣了一下，见她眼里丝毫波澜不起，叹了口气，“进来吧。”
第一千两百二十六章 退役？
早在拂晓过满月宴那几天，所有的事儿，他们就给捋清楚了。
只是林微尚还在月子里，有些事儿只能含含糊糊地混过去。
他和两个儿子也说过，如若林微问起来，就说是正常退役。
但现在看来，这个说法显然不足以让她相信了。
相处这么久，唐老爷子怎么会不知道林微骨子里藏着的执拗？
看着她不喊不叫，平平静静的模样，唐老爷子真有点头疼。
“好。”
林微点点头，跟着老爷子往办公室走，心里却很是不好。
唐慎退役，果然是有内情的吗？
旁的认识林微的人都笑着跟她打了招呼，见俩人进了办公室，而门口的自己人还傻愣愣的，忙提醒了一句，“你是新来的，没见过她也是正常，下次记清楚了，她要是来了，去喊老唐就成。”
这人有点晕，“唐老不是只有两个孙子吗？”
什么时候有了个孙女？
他可是听见她喊爷爷了！
这人只看林微面嫩，跟个大学生似的，就没往什么孙媳妇儿上靠。
于是他话音落地，就听人笑道，“傻子，这是唐老的孙媳妇儿！”
说完，哈哈笑着回去继续工作了，徒留门口这个工作人员震在原地。
他实在没想到，那么一个提供给他们金钱和物质帮助的人，竟然是那么一个好看的“小”姑娘！
不管外面的人是怎么一个震惊，或者是怎么一个轻松，或忙碌，办公室里两人对坐沉默了。
该问的林微已经问了，所以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多问一遍。
而唐老爷子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牙都疼了也没能张口。
正沉默着，忽然一阵儿刺耳的电话声响起来。
林微吓了一跳，心口咚咚跳着。唐老爷子如释重负，跟林微笑笑，赶紧接起电话。
来的可真是时候！
只是才开口，就听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这是——
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即黑了脸，也不说什么话，只是拿着听筒，等里面的人发表什么高谈阔论。
林微见老爷子表情严肃，以为是什么正事儿，不方便继续留着，便走到了门口。
才一出去，就听老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本可以不用担责任的事儿，突然变得如此不合情理！”
他家孙子退役的事儿，他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事先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
等知道的时候，他家孙子已经从部队回来了……
真是气煞人也！
听着那边人说什么道歉，你听我说啥的，老爷子嘴角抽抽，拒不接受，“也别说啥道歉不道歉的了，没有谁对不起谁！不是说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吗？那就当是国家需要他去别的地方，别的领域去发光发热了！”
三个死刑犯，经手了那么多人命，其中俩还是主谋，就另外一个没杀过人的，望风、布局、计划逃窜路线、踩点动手人员，哪一样没做过？
跟杀人有区别吗？
这样的社会败类，人渣，早就该一枪毙了！
什么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神他娘的影响！
就算是有几个孩子在，但当时不那样做，几个孩子也得没命！
“当时情况不对？当时能有什么情况？尽力保全人质，有什么不对？”
唐老爷子近乎咆哮了。
他年轻的时候性子就不好，容易暴怒。后来是国家成立了，他又有些上战场之后留下的毛病，所以在冯老爷子的嘲讽讥笑挖苦调理中，脾气才缓和下来。
虽说上次被带去调查没吃什么苦头，也知道是例行公事，可被关了那么多天，一出来就发现自己辛苦建立的扶助机构差点易主，唐老爷子心里的火气可想而知。
现在有人找着挨骂，他着憋了几天的过去突然爆发了。
那边沉默片刻，等他咆哮完，才无奈开了口：“不是这个情况！”
“不是这个情况，那是哪个情况？”说完这一句，唐老爷子鼻子气得直出气，“我不去找你们，安安静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还不够尊重你们的工作吗？你们倒好，净上杆子讨骂！”
当初把孙子送去部队，老大媳妇儿几天没睡着，一旦那边儿没什么消息传过来，就紧张得不行！
一有事儿，更是飞驰过去，第一时间陪在身边。
如今不去部队任职，也不去任何一个部门，孙子又有自己的未来打算，老大媳妇儿高兴着呢。
所以，他和大儿子说了说，见没有任何可疑的污点在档案袋里，这事儿便也就这么过去了，不再追究。
好不容易让自己平和下来，自觉可以去看自家重孙女儿了，结果他们突然找上门，倒是让他明白了他看似消散的火气仍然存在，只不过自欺欺人地美化成了透明。
他真没想到，这会儿给任何一根引线，他就能“嘭”地炸了。
“老爷子——”庄中华拖长了声音去说话，就怕给唐老爷子不给说话的机会。
“有屁就放！”
唐老爷子哼一声，拿眼去瞧站在门口大概有三四米的林微，顿了一下，才道，“我现在有事儿，你没什么正事儿不要来烦我！”
他家孙媳妇儿是找他来要答案的，他还没跟她说清楚，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了。
反正，决定都下来了，有啥意思？
“你孙子没有退役！”
庄中华见他要挂电话，也不说那些个客套话了，语速极快地说道，“让他十二月十号回队报道！这都让他休假那么长时间了，也该回来了！”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唐老爷子愣了一会儿，看着手里的电话，有些不敢置信，也是满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他家孙子的部队正装，新发下来的常服不是都被收走了么？
还有那些军章……
难不成传递有误？
不可能！
老爷子只一瞬间茫然，随即把电话拨了回去。
等了会儿，听见那边接通，劈头盖脸吐出一长串疑惑不解但又怒气冲冲的话来！
“放屁！我孙子该交的都交上去了，这一层面的人也都知道了，你现在告诉我没退役？”
第一千两百二十七章 惊呆了
“开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吼完，唐老爷子声音低下来，有些疲累，有些心疼，慢慢说道，“我家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多说。这些年出任务，带指挥型人才，组建国家需要的机动小队，哪一样不是出色完成？”
“他伤过不少次，快抢救不回来的次数也……”
唐老爷子说着，顿了一下，压下嗓子眼儿里的哽咽，苦笑着说道，“他为什么那么拼命？好好受着我们的余荫干点别的什么不好吗？像别的老革命那般护在身后不行吗？”
一连三问，却没有让对方回答的意思。
“他啊，无非是跟我们一样，为了国家的崛起，为了民族的繁荣富强，扛起保家卫国的大旗，抛头颅洒热血罢了……”
唐老爷子说着，有些恍惚，仿佛忆起了当年的峥嵘岁月。
良久，才又说道，“非爱国可解。”
对面的人也沉默了，可能是因为唐慎太过让人放心，太会调节自己的情绪，也太会安抚战友，他为了事情的保密性，就那么做了一件现在看来并不高明但却不后悔的事儿。
“是真的没退役。”庄中华叹了口气，“你让他十二月十号归队吧。”
如果真要让他退役，当时流程就不会那么容易走完，也不会让他只是和他们队里的人告别。
“当时的情况，不是你说的解救人质的情况。”见那边没人说话，庄中华之好继续说道，“您老还记得吧？那一次YN事件。”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等着那边思考。
大概五秒之后，他继续说道，“那次唐慎带着小队缴获的东西绝不仅仅只是您知道的那样。”
出于保密条例，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能说。
唐老爷子默了一瞬，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嗯。”
“那个国家的人阴狠且睚眦必报，总认为自己是高等种族，而我们国家不过是——”
是什么后面的名词儿，庄中华不愿意说。
“从唐慎得来的信息，和那位曾借住在你们家的小姑娘的哥哥说的一些非资料记载的东西，我们一直在调查，想要拔除暗桩。”
暗桩？
国外间谍！
唐老爷子点点头，想着那边的人看不见，便又“嗯”了一声。
“当时我们查到的暗桩正要偷运一批东西回国，几乎是全城布局，结果却闯进来三个杀人犯，一时间惊动了不少人……”
缺人手，只好派唐慎他们过去，并且再三叮嘱活捉，其实也是想看看，这三个人或者之一，是不是跟那些人有关系。
也想着偷偷把人质给救了。
但偏偏出了偏差，再加上有人在部队里搞小动作，紧急研究之后，他们只好将计就计，看看搞小动作的人是个什么情况。
不怪庄中华草木皆兵，实在是唐慎和金花哥哥带回来的消息太过惊心动魄，让他做点什么事儿都往那上面联系。
本想着抓住那些人就把唐慎放了，让他回部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结果倒好，还真又抽出来一根线儿，跟唐家有些关系。
于是没跟唐慎商量，直接把唐家的主事人全部关了。
后来，就出了唐慎退役的消息……
庄中华捡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就含糊盖过，然后再次道，“现在清理掉了一批人渣和慕洋犬，唐慎也算是任务结束了，让他回来吧。”
说着，又告诉了唐老爷子一个好消息，“你家大儿子唐政的任命，大概明年三月下来。”
唐老爷子抓抓头发，脑子有些乱，“你早不说，晚不说，现在说了有啥用，我家孙媳妇儿都找到我这儿了……”
不用说也知道，唐慎肯定跟林微说了退役的事儿了。
不过想也知道没说实话，结果被自家媳妇儿发现了蛛丝马迹，来他这里求证来了……
“这也算是唐慎的任务，端看你怎么说了。”庄中华笑了一声，听见有人敲门，便道，“如果没事儿，我就挂了。十二月十号早些时间，麻烦您老让小钱送他去车站。”
这样就不耽误第二天早上的特训和这段时间的一些部署了。
“知道了。”
见庄中华一直好声好气，唐老爷子又被两个好消息给砸中，这会儿也没什么冤气了。
可是，他得跟孙媳妇儿咋说啊？
头疼！
还没等他想好，那边林微听见电话挂断便敲了门。
唐老爷子心一横，让人进来，直接说道，“唐慎没有退役！”
林微：“……”
当事人都承认退役了，还去见了几个战友规划以后生活，现在再来告诉她所谓的结果，她能信？
能信才怪！
“爷爷，”林微嘴角上扬到一定弧度，安安静静，指出一个事实，“唐慎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他爱部队生活，爱自己的信仰。
“是真的。”唐老爷子强调，“真的没有退役。”
林微叹口气，睁大眼睛看着他，颇有点儿这次就不惯着你的意思，慢慢开口，“唐慎的表情不会说谎。”
自从知道他退役，她忽然就注意到了他偶尔望向别处，还有早上起来那一刻的怔忪了。
这样的表情，难不成是假的？
还是说，她眼神年纪轻轻就不好了？
“那是在执行一项任务！”
唐老爷子本就没想好怎么说，只能干巴巴地道，“你也知道家属保密条例吧？这事儿他不能跟你说！”
林微默了。
她看着老爷子，眼神里全是奇异，对他说的话简直要鼓掌叫好了！
什么事儿牵扯到保密条例，那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老爷子这是想不到好理由，所以给她甩个保密条例让她自行体会？
“你别不信，刚刚我接了个电话，你知道吧？”
林微笑笑，不说话。
老爷子见状，激动道，“十二月十号，唐慎要归队的。他部队来这个电话就是提醒唐慎别忘了时间的。”
林微笑笑，“爷爷，您是说，部队里给了唐慎一个任务，就是让他告诉我他退役了，然后让我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他的演技经受住了考验，就让他去文工团？
林微被自己的猜测惊呆了。
第一千两百二十八章 不信你自己问
这些天唐慎的表现难不成都是为了所谓的任务？
若是这样，林微觉得真有些一言难尽！
太为难人了！
好好一热血汉子，结果被逼的去演戏？
知道这可能不是真的之后，她继续猜测：“或者说，他们部队还考验唐慎的忠诚，看看让他退役之后，能不能随时召回？”
……
林微给唐老爷子一个个做着假设，直听的唐老爷子都有点招架不住。
“微微啊，这事儿——”
林微见从老爷子这边儿问不出什么，只好站起身，笑着打断他，“爷爷，通知唐慎归队的时间我来传递，您不用再跑一趟了。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
见她好像接受了他的说法，唐老爷子点点头，“好。”
等林微拎着包往家走的时候，唐慎正辞别了吴学文，满大街转悠。
倒不是闲逛，而是有目的性地走走看看。
他退役了，总得了解一下人民群众的生活，从而找出自己该干什么。
等差不多到了时间，他才骑着自行车往家走。
***
林微有点心烦，最开始知道唐慎退伍的时候吓了一跳，现在知道他即将归队，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等到了胡同口，就看见让她心烦意乱的人正在胡同口外面走去。
林微喊了他一声：“……去哪儿？”
唐慎见是林微，长腿阔步过去，“妈说你出来有一阵儿了，我过来看看。”
林微顿了顿，提议道：“咱在附近转转？”
她有些话要问他。
“好。”唐慎拿走她手里的包，眼里带笑，“咱俩单独走走的时候还真不太多。”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林微终于开了口，“唐慎，你是真退伍了吗？”
“是。”见她面色严肃，唐慎认真道，“军人退伍需要上交的东西我已经都上交了。”
林微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你们部队会发布一些……一些比较奇怪的任务吗？”
她试图找出更精准的形容词，来形容她的一言难尽。
唐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疑惑道：“为什么这么问？”
他虽然退伍了，但是还保密的东西，到死也得保密着。
“没什……”话才出口，又被林微咽了回去，转而问道，“你们部队会没事儿找事儿吗？”
比如让你演戏给大家看的事儿？
“部队做的每一件事儿，必然有目的性。”唐慎虽然不理解林微说的话，还是把部队工作的严肃性给强调了一遍。
“爷爷说，你们部队要求你十二月十号归队。”林微顿了顿，喟叹着说道，“还有四天……”
唐慎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会的。”
这大概是老爷子怕她担心说出的宽慰话。
真要是召回，应该要跟他本人直接联系。
“可若是假的，你十二月十号之后怎么办？天天在外面呆着，创造个假象给我看？”
老爷子没那么无聊！
而且退伍就退伍，也并不是个例，没必要隐瞒的。
见她连时间点儿都说清楚了，唐慎也有点拿不定主意，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我去爷爷那边看一看情况。”
这个时间点，到吃饭之前，不够一个来回。
“嗯。”
林微点点头，还是有些好奇，“你是真退役了吗？”
唐慎：“……我不太确定。”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而且他心里着实不好受，所以之后的一些东西他都是卷吧卷吧，塞进自己的行李里面，真要说仔细看过没有，那还真没有。
这会儿被林微一问，再加上从老爷子那边儿得来的消息，他还真有点不敢确信了。
一大部分行李还在小李所居住的那个院子没带回来。
林微深深看他一眼，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话出口却带着一些轻快，“咱们也别猜测了，最快的方法无非是打个电话过去问问。这也快到家了，你要不直接去爷爷那边？”
听他这样说，林微还能不放行？
俩人走的不快，所以这会儿也才离他们那个胡同没多远。因此才有了林微一说。
“我先送你回家。”
唐慎说着，立即调转方向，跟着林微一起往胡同口走。
林微没有推辞，只是看着唐慎拧起的眉毛，心里有些难受。
部队的事儿，真的无小事儿吗？
送林微到家，唐慎立即转身往外走。
林微看着他仿佛带了风般的背影，站立了很久，直到他不见，她才收回视线。
不论如何，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要他不觉得委屈，她就能强迫自己去接受。
“微微？”
程曼把拂晓交给了王姐，出来看见林微站在院子门口往外看，眼神飘忽地找不到焦点，心里忽然有些不好受，眼睛也开始发红。
“妈，我去看了，公公婆婆都没事儿，爷爷也没事儿，唐慎没有参加什么不好的活动，所以不用担心什么了。”
林微笑着转身，看见她拎着篮子，高兴道，“又给我送吃的了？”
“嗯，也没啥，就是一些鸡蛋。”程曼听了林微说的，放下心来，笑着回答道，“你姥姥那边养了好几只鸡，专门给你过月子吃的，结果你外公和婆婆都给你定了食谱，有时候这些鸡蛋就积压了。”
“妈，爷奶病的严重吗？我明天需要去看看他们吗？”
程曼摇摇头，“不用去。也没啥严重的，这两天好些了。”
她主要是厌烦了自己婆婆林老太太，怕她说些让闺女心里不畅快的话。
林微点头，“那我就不去了。”
俩人说完，程曼提着篮子回家，林微送她到胡同口，这才回了卧室。
王姐见了林微，笑着说道，“拂晓一下午都没闹，奶粉也喝得欢实。”
说着，站起身，“微微你看着拂晓，我去把刚之前换下来的几块尿布洗了。”
林微：“尽管去，这边我看着。”
五点之前，唐慎到了唐老爷子的地盘。
进了办公室的第一句话就是，“爷爷，让我十二月十号归队的事儿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唐老爷子指指电话机子，“不信你自己问。”
第一千两百二十九章 尽力争取
唐老爷子眯着眼，“我怎么看你有点儿不太高兴？”
男子汉大丈夫，不管怎么说，能回部队为国家效力，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唐慎没回答他，只是认真拨着记忆深刻的短号。
唐老爷子见他不说话，觉得无趣，正好又有人找，就把办公室留给了他一个人。
电话响了一声，那边立即有人接起来，稍后，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唐老，有何贵干啊？”
“是我。”
唐慎如此说道。
声音低沉，而又郑重。
庄中华顿了一下，手里的话筒换到右边，慢慢说道，“想必你都清楚了，那我也不用再多说，十二月十号记得准时归队。”
唐慎沉默一会儿，才又开了口，“我有没有退役记录？”
如果没有退役记录，有些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你根本就没退役，哪里来的退役记录？”庄中华笑了一声，“电话里说不太清楚，等你回来了，再跟你讲。”
包括一些机密。
“我必须要一次退役记录！”
唐慎坚持道，“时间在我闺女满月宴那天。”
庄中华听的一愣，调侃道：“怎么？不给你你还不归队了不成？”
而且，这样的要求意义何在？
唐慎绷着脸，浑身低气压，“希望您能答应。”
这个必须要有！
不说别的，就一点儿，说不定他家媳妇儿肚子里都有个种子了！
不给怎么办？让他媳妇儿受处罚，再也不能参加工作？
那肯定行不通！
工作还是不工作，选择权得在他媳妇儿自己手里。
“理由。”
庄中华闻言皱眉，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儿。
“在您说让我退役，并且收回东西的时候，我就已经当自己退伍了。”唐慎扯扯嘴角，板着脸，“退伍之后没有工作，再加上小别胜新婚……”
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公子哥的吊儿郎当了。
庄中华恍然，心里闹腾起来。“你小子，你小子简直——”
简直禽兽！
就不能矜持一些吗？
千算万算，就忘记算这一点了！
现在国家正在弄什么计划生育加入宪法的讨论会，唐慎这混球是让他顶风作案啊！
唐慎笑笑，不说话。
甩锅一时爽，算账心慌慌，可不就是他的真实写照嘛。
“真，真怀上了？”庄中华感觉自己头发又要掉了，“这才几天！”
从满月到十二月十号，也才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他又有孩子了？
“不知道。”
“不知道？”庄中华语调上扬，“不知道你吓唬我干什么？”
现在干部家庭，更得以身作则，只生一个！
浑小子简直找揍！
“月份浅的话，是看不出来的。”唐慎慢悠悠地回答着。
庄中华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自己调整好了情绪，吼了一句，“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语落，电话也已挂断。
唐慎站在电话前，久久没有动作。
唐老爷子忙完回到办公室，看见的就是长身而立的自家孙子。
“怎么了？没有问清楚吗？”
这脸色不对啊。
“问清楚了。”唐慎转身，看了看手表，“该回去了。爷爷您是回大院还是我那儿？”
唐老爷子摆摆手，“先不着急。”
说着，找了个凳子坐下，让唐慎也坐着，“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对回部队的这件事儿有什么不满吗？”
唐慎也坐下来，“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回部队的事儿告诉我太晚，所以有些其他的事情需要再作讨论。”
“什么事儿？”唐老爷子道，“跟我说说，你不方便，我去找庄中华去说。”
“不用了，我已经说了，单看处理结果。”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才从办公室出来往二进院子那边走。
而此时，下班了的冯念和冯老爷子都在二进院子那边。
俩人围着孩子，各种逗弄。
林微见没她什么事儿，就去了厨房。
家里有冰箱之后，方便了很多，肉类的东西也能多买一些存放起来。
她过去的时候，王姐正从冰箱里拿鱼出来。她见地上有些葱姜，便要拿起来。
王姐瞧见了，便道：“厨房用不着你，赶紧回卧室吧。”
说着，指了指台子上的苹果，“把水果端过去吃。”
唐慎进了院子，就见自家媳妇儿端着苹果往卧室走，他过去自然而然接了，“妈和外公来了？”
一进院子，就听见俩人的笑声。
“嗯。”林微说着，笑着朝唐老爷子道，“爷爷，您来啦？赶紧进去吧，拂晓越来越好玩了。”
那听到声音时的反应，极为灵敏。配上她那个小表情，简直让人心都要化了。
唐慎把苹果放到客厅，跟冯念和冯老爷子打了招呼，便拉着林微出来，“我们去外面买点卤煮，很快就回来！”
等出了院子，唐慎却没有拉着她往卖卤煮的地方走。
林微看着方向，迟疑道，“这个方向？我们是要过去看一下装修的进度吗？”
他跟老爷子他们说了这个院子的事儿了？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其他的事情。”
“在路上说就可以了，不必去那边吧？你看这个时间，也快到吃饭的点儿了。”
林微有些疑惑。
他的表情太严肃。
“是不是你要归队的事儿？”林微福至心灵，猜测道，“是真的？”
唐慎点点头，“是真的。之前我跟你说的退伍的事儿……”
这里面的复杂牵扯到了需要保密的部分，为了让林微听懂，唐慎说的就有些艰难且慢。
林微仔细听着，听到最后，却有些无奈，“你们真的——”挺会玩嘛！
不过，“能回部队，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吗？我怎么看你的表情，有点不对。”
她确定她没看错。
“我想让我的档案上出现退役两个字，时间就定在拂晓满月那天。”
唐慎盯着她，“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我会全力争取。”
他要把所有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你自己的档案上出现退役两个字？”
林微理解不了，也有点担心，“这会不会对你以后造成影响？”
唐慎摇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但我能向你保证，能够让你达成愿望的，我必定竭尽全力争取。”
林微心里是感动的，但也一头雾水，“你想说什么？”
他说的话，她有些听不懂。
第一千两百三十章 谁也别想挖墙脚
往卖卤煮的地方走的时候，林微还有点儿回不回神儿。
他说的档案上必须出现“退役”二字儿是为了这两天俩人“嗯嗯”之后做长远打算？
是不是想太多了？
怀孕要是那么简单，怎么还会有健康的人十来年都怀不上的？
这跟中奖没什么区别，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怀上。
不说别人，就说她，也不是一年多才怀上？
早之前她妈都急得要去那个最灵验的寺庙拜拜了……
“唐慎，我觉得没必要……”
林微叹口气，侧身去看他，“外公以前说了，我怀孕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不至于在自己档案上留下那么一笔！
“那是以前。”唐慎眼带笑意，嘴角上翘，“你怀孕期间和坐月子的时候，外公特意给你调理过，身体情况不能同日而语。”
“再说，”唐慎低头，声音压低，却带着莫名自信，“咱们差不多有一年没……”
话还没说完，林微就狠命瞪了他一眼，警告地盯着他，“买卤煮的地方到了！”
这么多人，在这里开黄腔？
“总之，”唐慎笑笑，抬起头，身姿挺拔，一生正气，说出的话却让人面红耳赤，“肯定很强，检查出来也是早晚的事儿！”
林微：“……”
“离我回部队还有六天……”唐慎摸摸下巴，沉吟道，“不如把王姐送去大院，咱们这几天努力造人？”
这次的事情，大概是老天爷给开了窗？
唐慎从不会忘记当年没结婚之前，林微心里想的是什么。
嫁给他，她放弃了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本来想着努力出任务，尽量冲到前线，挣一些军功，看看能不能争取个二胎指标的。
机会虽渺茫，但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好的。
谁知道这次的事情竟然是个契机。
唐慎看着她，目光灼灼，耳根子都红上了那么几分，“怎么样？”
他嘴上说着生孩子，其实还是想跟她各种爱的鼓掌。
话问出口的同时，眼里也带了一些幽怨和委屈。
他跟媳妇儿自结婚到现在，呆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为爱鼓掌的次数更不用说了……
可怜他一个大男人素了二十六七岁，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儿，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乱七八糟的事儿，过得跟个和尚似的。
“……不怎么样！”
林微气血上涌，加快步子往前走。
这要是把王姐送走，跟昭告天下他俩要那啥有区别吗？
再说，晚上王姐并不会……
林微脑子里乱乱想了一会儿，呼吸一滞，扭头去看唐慎，这厮该不会想着白天黑夜彻底狂欢吧？！
唐慎见她扭头看他，嘴角笑出一个纯良的弧度。
林微望望天，收回视线。
就让他自己幻想一下吧……
排了一会儿队，买了两份卤煮，两人便往回走。
只是才走出不远，就见一个脸色蜡黄的年轻人拦着路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到激动处，还抹了眼泪。
林微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去帮忙的打算，见唐慎皱眉看着，捏住他的衣袖小幅度地晃了晃，“走吧，再不走，回去这卤煮就不好吃了。”
唐老爷子好这口，可秉承着艰苦朴素的作风，每周最多吃一次。
林微知道之后，每次他来，总会让王姐去准备一碗。
冯老爷子倒是跟他不一样，大概是医生大多懂养生的缘故，对于重口的东西，他向来不爱吃。
就是肉类，也大多吃些鱼虾之类的。
俩人爱吃的不一样，所以即便是做一些口味清淡一些的，也不影响两人的食欲。
这次的卤煮，不过是发现王姐似乎也喜欢，便多买了一份。
唐慎闻言，又看了那边一眼，点点头，“好。”
有胳膊有腿儿，虽面色蜡黄，但身体底子不错，总不会饿死。
俩人在刚装修过的那个院子说话用掉了一些时间，现在要赶时间，就略微避了避，尽量不对上那年轻人，引起不必要的拉扯。
那年轻人似乎有点绝望，满眼迷茫，怅然若失。
唐慎和林微已经过了那人十米远，却突然听到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
唐慎低头看她，“那人追上来了。”
林微抬头，“什么？”
“脚步声。”唐慎偏了偏头，“脚步声是他的，方向正对着我们。”
林微恍然大悟，倒是忘记他还有这个绝活儿了。
“那我们快点走，还是停下？”林微嘴里说着，脚上却停了下来。
唐慎笑，“能帮就帮帮？万一是个得用的，你给他标个号，以后专门找去给你干活？”
林微扑哧笑出声来，“你以为有能耐的人跟大白菜似的，到处都能碰到啊。”
“别人我不敢说，我媳妇儿那肯定是的。”唐慎一副迷之自信的模样，还跟她罗列起来，“你看，王志是一个吧？他爷爷是一个吧？彭兵、袁飞、林老、李先生、岳孟、小李，还有那些收藏家、艺术家……”
林微做了个停的手势，有点脸红，“咳咳，你别说了，这些都是当我是小辈，才提携我的。”
说要跟他们交好，她一个没多少艺术品鉴能力的小人物实在是心虚非常。
“你有你的好。”唐慎认真道，“如若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与你结交。你很好！”
那些都是老成精的人物，看人一看一个准儿。
想要蒙混过去？趁早滚，省得被打脸。
再说，他媳妇儿如果真差了，岳孟那个三教九流都吃得开的人会结交她？
还有沈立沈部长，翻译司的秦司长会亲自登门招揽？
哪一个不是人精？
唐慎见她双眸水色潋滟，无尽的自信铮然而出，仿佛一瞬间洗尽了蒙尘，眼神顿时变得幽深起来。
李东升和陈烬，这些可都是她的爱慕者，若说她不好，又怎么可能？
唐慎始终对陈烬抱有一丝敌意，陈烬看似大大方方没有一点龌龊心思，但他就是感觉得到他对他媳妇儿的那份欣赏！
欣赏？
说白了还不就是爱慕？！
想到这儿，唐慎“呵呵”两声！
如今二胎问题可能也要解决了，谁特么也别挖他墙角！
第一千两百三十一章 一对儿
林微扭头去看身后，看那人果真是直直往两人这个地方跑，眼里也是锁定两人，顿时有点惊奇。
唐慎能听到脚步声是谁的，这事儿她早就知道。但是他怎么判断方向的？
林微转头去看他，结果就发现某人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胸有成竹，一会儿阴沉着脸，一会儿又自信到上天的表情轮番转换。
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她试探着喊他，“唐慎？”
没反应。
“唐慎！”
唐慎低头，“嗯？”
“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林微戳戳他的腰，示意他去看那年轻人，自己却去看自己的手指头戳过的地方。
之所以用戳的，是因为实在捏不起来，某人身上没有赘肉，皮也紧实，用捏的难度太大。
“两……两位……同志。”
年轻人在两人面前站定，眉间有两道很深的细纹，大概是不好意思，说话有些紧张结巴。
林微点点头，等他开口。
年轻人显然不是个笨的，知道这两人在等他，也不说废话进行铺垫，其实说了也没用，他也就简单明了地开了口，“我，我想卖我们家祖传的一件瓷器。”
说着，他举了举手里包裹的严实的东西。
听他说瓷器，林微没敢上手，先问他，“你想卖多少？”
年轻人显然也是怕林微被吓走，干巴巴地道，“你，你先看看，看看我再报价格行吗？”
林微顿了顿，有些犹豫，这是瓷器，不比其他东西坚硬，万一摔碎了，她只能认栽。
只是这年轻人眼里的光几乎绝望到不见，她顿了一下，手背在身后，眼神示意他往周围看，“这边人来人往，并不是个好地儿……”
她话还没说完，那小年轻激动开了口，手指一指，“那边！那边有个空地儿！没人的！”
他刚才就是在那里啃了个干窝窝头。
林微看看他，又看看唐慎，估量了一下两人的武力值，说了句“稍等”，便拉着唐慎稍微走远一点儿。
“你一个人能打几个？”林微招招手，示意他低下头，然后呵气如兰般地小声问道。
唐慎顿了顿，“一般人没试过，像李时那样的，来几个不在话下。”
“不是十几个？”
林微直觉去问。
唐慎一噎，艰难开口，“李时也是特种部队的……”
还是他教出来的，熟悉他出招习惯的……
林微自觉伤到了唐慎，咧嘴笑出几颗小白牙，乖巧的不像话，“真棒！”
唐慎：“……敷衍！”
林微：“嘿嘿……”
问好了，她便过去了，冲小年轻点点头，“走吧。”
那小年轻看着他们在讨论的时候就精神紧绷着，生怕两人商量之后走人了。
这会儿见林微回转，提起来的心突然落了下来，赶忙走到前面带路。
刚才两人走过他之后，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希望，冷了一会儿，俩人都离他有十米远了，他才反应过来，这两人的穿戴不就是他要找的有钱人吗？
于是就追了上来。
现在近距离看着，更是心里大定。
衣服料子绝对差不到哪儿去，脚上的鞋他见别人穿过，说是那么一双就要几十块的。
还有俩人手上的表，加起来得有六七百吧？
卤煮也一买就是两份……
小年轻心里估算着，脚上动作不停，很快就到了他说的地方。
林微见这里没什么人埋伏，再加上有唐慎在，心里踏实不少。
“你放好了给我看。”
林微站在一旁说道。
这是买卖瓷器的小谨慎，就是怕弄碎了给陪。
那人点点头，把怀里的包裹慢慢拆开，小心露出它的真容，“你看。”
他一打开，林微顿时心头一跳，有些不敢置信。
那小年轻一直在观察林微的表情，见她似乎是懂行的，心里松了口气，“这东西是我太爷爷那时候收藏的，到了我爷爷那辈儿，也没有损坏一分，就这么传下来了。”
林微点点头，看着眼前的物件，着实心动。
这是一个洗，六瓣葵花式，浅腹圈足，足微外敞。通体华腴莹彻，青釉色泽极好，细纹冰裂隐隐……
该不会是宋朝的汝窑瓷器吧？
她曾听林老讲过一些宋朝时期的瓷器，现在这一件应该是北宋的？
她有些不确定。
想了想，林微还是没有忍住，直接蹲下来，看着这物件儿好一会儿，忍不住上了手。
果真，底下还真有三支钉，小若芝麻。
“我诚心买，你给个价儿。”
东西是好东西，但她也着急回家，只要不是离谱的吓人，她愿意解他燃眉之急。
而且，家里的现金只有两千一百多了，他若是要的多，那今天肯定就不成事儿了。
小年轻家里确实是出了点事儿，咬咬牙，伸手比出来一个“三”。
林微顿了顿，这个“三”是三百，还是三千？
要她说，汝窑碎瓷一片都能要一两毛，这整件的东西不常见，三千也是可以给的。
只是，不管怎么样，她得先听听他的意思。
见林微不吭声，小年轻有些着急，“这个年代，这个品相的瓷器，是不常见的。所以我拿这个东西出来卖的时候，我爷爷说了，不给一个院子的钱不卖。”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没底气，在这个城市里面的人刚刚温饱的年月里，他不知道有哪些人傻到家了，去买这些东西。
可是爷爷说了是这个价格，他实在是不敢低价卖出去。否则，估计他刚把卖瓷器赚回来的钱拿回家，他爷爷就给他气死了……
“三千啊……”
林微看了唐慎一眼，有些无奈。
早知道，今天去取钱的时候，就多取一点儿了。现在这人要三千，她还真是拿不出来那么多啊。
“必须一次付清吗？”
林微怕出现个程咬金，皱眉问道。
小年轻点点头：“嗯。这是我爷爷交代的。”
林微把瓷器小心放下，站起身，摇摇头。
正准备开口，就见小年轻红了眼，“要是钱不够，您把手表压了也成……”
他去转手卖了，折点钱也没关系。
林微闻言，看看她和唐慎手上的表，坚定地摇摇头。
这手表可是一对儿，怎么可能给他？
第一千两百三十二章 专门等我
见林微还没拿定主意，小年轻苦笑着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条，递到林微面前。
“之前我在东单那边，碰上了一个买主，愿意出价一万块。可是他那口音一听就是小R本的，普通话都说不利索，我要是卖给他，我家祖宗都能给气得掀开棺材盖儿，所以我没有卖。”
可是那边给抬到这个价儿，看着有些绝不罢休的样子，别人也不敢出价儿了。
看得出来那个R本人想让别人替他买，他转身就走，却被那人硬塞了一张纸条，说随时接受他的回心转意。
鬼使神差，或者说是事情实在是迫在眉睫，他收下了那张纸条。
可心里，却没有一丝动摇的念头。
无奈之下，他只能往有钱人多的地儿走。
天冷，就这么跑了几回，顿顿吃冷冰冰的玉米窝窝头，他胃都有些受不了了。
只不过是想着家里困难，硬撑着罢了。
可他能撑，家里人却是撑不下了。
“我也不瞒你了，我家里困难，爷爷的怪病就花掉了家里所有的钱，能借的我们也都借了一遍了。现在，真的是急需用钱了。”
林微看完纸条，问了句：“你会把这东西卖给——”
“我不会。”小年轻急忙否认，说完又低下头，“我收了纸条却又说不会，恐怕没人相信我这句话了……”
林微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看了看手表，开口道：“这样吧，你跟我们到胡同口，我拿钱给你。”
等会儿她去高志国那儿借点，实在不行的话，她就把她妈给她的金锭子拿出来。
那还是以前在小树林意外发现的，后来她结婚了之后，妈就全部给她了。
“诶！诶！”
小年轻连声应了。
说定，三人便往回走，林微先去了一趟高家。
她过去的时候，高志国正在把玩一个颇为精致的鼻烟壶，听她说了难处，二话不说进屋给她拿了一千块。
临走的时候，林微邀请他明天过来参观这件瓷器，却意外被拒绝了。
“你忘了你以前跟小李说的了？”见林微有点愣住，高志国笑道，“不是说了有啥好事儿都喊上我吗？明儿我得跟着去。”
如果没说错，那边应该有个墓葬群，等过去确认了，他得跟老朋友说说，让他们进行保护性挖掘，省得被盗墓贼给破坏殆尽。
高志国有这个打算，便也没瞒着林微，一五一十说了。
林微听他这么说，顿时了然，点点头，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只还是笑着问道，“那，在你说出去之前收购的东西——”
“这个你可以放心，不会有问题。”
听高志国这么说，林微放下心来。她就怕自己好不容易买回来的好东西，最后又被国家给征收了。
林微走到那年轻人身边的时候，唐慎已经站在那儿了。
俩人把钱给了小年轻，正要走的时候，就见唐老爷子抱着个小人儿和冯老爷子慢悠悠地往这边走。
那浅红色的小包被，愣是为冬日添上了一点儿暖色。
林微就和唐慎站在那儿，笑等着他们靠近。
“冯大夫！”
小年轻激动的叫声生生带了一丝哽咽，热切而又难过。
就好像小时候被人欺负，看见大人过来给自己撑腰，那一瞬间的脆弱无助。
冯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比划了一下，让他噤声。
小年轻几步到了冯老爷子面前，泪流满面，语无伦次，低声道：“您能看看我爷爷吗？他得了怪病……我去过您的医馆，可是号子都排到明年下半年了……我们去过很多地方，都没看好……”
他去过那边好几次，最幸运的一次是远远看了一眼。
也正是那一次，才让他一眼看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冯老爷子抬眼看了林微和唐慎，知道这不是俩人认识的人，对小年轻说，“你说说病症。”
小年轻得了机会，细细把症状说给老爷子听，甚至连每天的大小便情况也说得极为详细。
冯老爷子在询问之前本想着给他另外介绍个医生，但听完之后，却说了句，“明天上午八点前带人去我医馆。”
等小年轻感恩戴德的离开，冯老爷子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道，“这家人估计也只有爷孙俩了……”
“外公怎么知道？”林微问道。
“如非亲身照顾，不会这么了解病人症状。”大小便次数和颜色，这年轻人都说的极为细致，而且身上也有点药味儿，除了贴身照顾，再没有其他原因。
而且，如有长辈在，孙子鲜少能与爷爷这么亲近到端屎端尿……
“那外公是感念他的孝心？”
其实这样的孝子贤孙，老爷子见过不少吧？
“十分之一的原因吧。”冯老爷子点点头，慢慢说道，“大部分原因是我从以前传下来的病案里看过这样的患者诊断记录。眼下，这也算是能第一次见到此症的患者了。”
说完，看了看唐慎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刚和那人做的交易。”林微从唐慎手里拿过来打开，笑得开怀，“外公看！”
冯老爷子一看便喜欢上了，隔着布料托着，眼里满是赞叹。
“这样好的东西，说实话，收藏圈里也没见过几个！”
“那送给外公吧。”
林微大剌剌地把东西给了出去。
她这人就图个升值，什么情怀或者艺术品鉴，对她来说都是虚的。
实在不如老一辈。
“你这孩子莫不是傻了？”冯老爷子把东西给了唐慎拿着，无奈笑道，“以前有件这样的瓷器在港城拍卖，那可是拍出了天价儿！”
林微没说什么，只是抿着嘴儿笑，那意思不言而喻。
冯老爷子摇摇头，“这东西我不要，留你这儿吧，我想看了，随时可以过来看。”
这俩人说着话，那边唐慎已经到了唐老爷子身边，伸手接过了拂晓小妞妞。
见小人儿睡得小脸儿红扑扑的，低头亲了一口。
对上闺女忽然睁开的眼睛，唐慎笑着点点她的小鼻子，突然觉得给闺女添个弟弟当保镖很可行！
正兀自想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哈哈，你们这是专门在等我吗？”
第一千两百三十三章 有预谋的人情债
何盛快步走过来，朝着唐老爷子和冯老爷子叫了人，便去看拂晓。
“这段时间太忙，就没赶上拂晓的满月宴，这次回来，我可是没回家就到你这边儿了！”
说着，对林微打了招呼，“再次合作愿不愿意啊？给开特权哟！”
家里人都知道两人之前合伙做生意的事儿，这回听完，冯老爷子倒是笑了，“你想合作就合作？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唐老爷子满脸严肃：“什么特权？做事儿就好好做，别给组织添麻烦！”
何盛笑嘻嘻地说道，“好好好！我尽量靠自己！”
林微挑挑眉，没说话，示意他细谈。
可不就得细谈吗？
她的钱都搁港城股市了，身上剩下的这些也霍霍不少了。
装修房子，买古董，发工资，给吴学文他们再次找老师傅，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是不小的数目，尤其是古董这一项，几乎是只进不出的。
“来来来，这是我给拂晓的见面礼！”何盛说着，塞了个红色的香囊过去，鼓鼓囊囊的，“一枚平安扣，一些见面钱。别嫌弃，等叔叔发达了，给拂晓买更好的！”
说着，毫不客气地开口，“各位，今儿我可是要留饭的，赶都赶不走！”
唐老爷子大笑道，“就你小子皮！走走走，刚好今天林微去买了卤煮，就给你一半儿了！”
“敢情您是我亲爷爷！”何盛一脸吃惊的样子，吊儿郎当的调调倒是比以前更盛了一些，“爷爷，您就是我亲爷爷！您还记着我好这一口儿呢！”
“滚犊子！谁是你亲爷爷！我可不占你那爷爷便宜！”都去世多少年了！
俩人笑闹着进了院子，冯老爷子在后面跟着俩人慢慢走着。
走了两步，伸手，“给我，我来抱着拂晓。”
刚才被打断了，还差两页本草纲目没熏陶完呢！
唐慎：“……快到家了。”
所以，不用换手了。
冯老爷子直接上手抢了，“我有眼，不用你提醒！”
这几天忙，没过来，乖宝可别忘了！
林微看唐慎吃瘪，偷笑了一会儿，在他意有所指的视线洗礼下，憋住，赶紧转了话题，“外公，我最近又收集了一些古董，只要有文字的，全给您整理出来了，就在书房放着。”
冯老爷子背诵本草的声音一顿，似悲似喜：“……那感情好……”
竹简……
他们十几个人努力，就这还没完全定档译文，也没排好序列……
“我跟小李说了，以后碰见这些带有文字的，另行放置，到时候我去取。”林微笑道，“这样，我也方便给您带过去。”
冯老爷子：“……好。”
他想想，研究古文字的还有几个没搜罗到他那儿……
唐慎熟悉冯老爷子，听出他语气与往日不同，咧嘴笑了笑，也不开口，就听着他家小媳妇儿认认真真说着打算。
冯老爷子斜他一眼，悠悠开口：“唐慎啊，什么时候归队呐？”
他可是听到庄中华那小子诉苦了，目的就是让他给把把脉确认一下。
他直接回了一句，不足一个月诊断不出来了事儿。
“……十二月十号……”
唐慎不确定地看着冯老爷子，这样互相伤害真的好吗？
“这样啊，那你这几天多陪陪你媳妇儿。”说着，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拂晓，又抬眼看了看他。
唐慎龇牙一笑。
林微没看见俩人的眼神官司。
她有点走神儿，关于何盛这次回来说的合作，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合作是专门给开了特权？
那是要必须完成的？
唐慎见她走神儿也没提醒她，只是单手放在她肩膀上，让她不至于走错门。
等回到家，拂晓再次睡着，林微都有些替冯老爷子着急，他念一会儿她就睡，这要是成了习惯，还不跟催眠一样了？
冯老爷子倒是没想那么多，回去之后把拂晓给了林微，喊了一声唐慎，俩人就去了小书房。
家里人自由度很高，几乎谁也不会干涉谁。
所以，谁都没觉得俩人去小书房有什么不对。
老爷子开门见山：“离你归队还有六天，我给你配了点药！”
唐慎一下子脸黑如锅底。
半晌，咬牙切齿：“我行！”
正值壮年，还素了一年，谁还不能超常发挥交公粮了？！
别说六天，给他一个月在床上折腾，他能不带喘口气儿的！
冯老爷子扯扯嘴角，毫不尽心地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
说实话，这次的事儿他觉得是老天爷给开的一扇窗！
二胎指标这事儿，极难！
他找了几个人，推心置腹半天，得到的结果就是除非第一个孩子有缺陷，否则组织内想生二胎几乎不可能！
但这次是个机会啊！
绝好的机会！
唐慎之前被忽悠假退役，孙媳妇儿满月之后来例假，这里面能操作的多了去了！
别说他没有政治觉悟！
他们冯家只剩一个闺女，闺女只剩一个儿子，这唯一的一个儿子还是随时可能牺牲的，任谁也不能高尚起来。
不说别人，反正他是不能！
“都没什么副作用。”
见自家孙子还黑沉着脸，老爷子望望天，一板一眼道，“你媳妇儿的是食补，我跟小王说过怎么做了，你也可以跟着吃。但是吧，我给你配的这个真心不错啊。”
唐慎没说话，脸色依旧难看。
男性尊严被践踏，还是被亲外公，他心里有话也不能讲！
“咳咳！”冯老爷子恍然大悟般，顾及了一下孙子脆弱的男性尊严，“你肯定没问题的，我只是给你们的受孕几率提高点可能性……”
可怜天下外公心！
“外公，您大概不知道吧，我的退役是假的。”
怕老爷子不明白般，唐慎板着脸解释，“也就是说，您想再要个重外孙或者重外孙女的愿望，可能实现不了！”
这句话是为了扯回面子的，他当然不可能置之不理。
冯老爷子笑嘻嘻道：“怎么就实现不了了？”
难不成他之前的那番努力都白费了？
那些人给他的答案是，只要又机会，定会给他方便的。
明儿他就去讨人情债去！
第一千两百三十四章 很诚实嘛
说着，老爷子起身，把自己调配的东西搁在桌子上，看了他一眼，“我搁这儿了，用不用你自己决定。”
阴阳调和的好东西，人家要他还不给呢，也就看他是他亲外孙，他才大发慈悲了，还矜持个啥！
从小书房出来，冯老爷子就听见客厅里传出来拂晓嫩生生的小嗓音儿，紧走了几步，凑上去，乐呵呵地道：“拂晓这是乐呵啥呢？老远就听见声儿了。”
何盛站出来，笑着指了指自己，“我逗的。”
冯老爷子略一回想，伸出手指头点点他，笑骂道：“既然那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去？上次你爸妈见了我，让我给你留意着好姑娘，你倒是说说看，喜欢什么样儿的？”
他记得，这孩子跟唐慎没差几岁？
何盛一脸敬谢不敏，嘻嘻笑道：“我谢谢您嘞！找什么媳妇儿？我为了国家的繁荣富强抛头颅洒热血还来不及呢！”
离那个国家转让航母的时间越来越逼近了，几个国家都摩拳擦掌，他们虽然着急，可钱还差一大截呢！
“随你吧，只是你也得跟你爸妈好好说说，俩人急得头发都快白了！”冯老爷子摇摇头，不再说这些，而是去看拂晓。
俩老爷子围着拂晓转，冯念又去了厨房讲菜色，林微便领着何盛去了书房。
书房里，唐慎还在纠结着，听到俩人的脚步声，这才一把抓起那小小的一个纸包塞进口袋。
林微一进书房便看见他长身而立，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疑惑，“怎么了？”
做什么这么心虚？
“没什么……”唐慎镇定地看向何盛，“你们要谈事情？”
“对，所以要麻烦你腾地儿了。”何盛大剌剌地点点头，“这事儿你不能听。”
唐慎有好奇心，但也有自己的判断，联想到沈立沈部长，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叮嘱了几句，“还有四十多分钟开饭，记得别说废话！”
当着他媳妇儿的面把他赶走，这事儿也就搁在他还有良知的份上了，不然眼前这货就得缺胳膊断腿了……
唐慎见林微笑望着他，眼睛羞涩含情，似是有星斑弥漫，心里一热，不自觉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纸包。
“咳咳，那，那你们聊吧。”
说着，快步出了办公室。
嗯，这天儿好像有点热来着……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林微笑着看向何盛，“这阵子跑了不少地方吧？”
原本一个吊儿郎当，典型一纨绔少爷形象的人，现在却下巴冒着青青的胡茬，看起来沧桑而又有担当起来。
即便是闲散无骨地坐着，也忽视不了那一点儿敏锐洞察的精气神儿。
脱胎换骨！
她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词儿。
“嗯。”何盛闭着眼，懒散地应了一声，半晌才像是找回了一点儿力气般，仿若游魂地说道，“以前的日子感觉挺好，看哪儿都觉得好……井然有序，蒸蒸日上……现在深入了解了，可却发现群狼环伺，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撕扯一口，却还要吃哑巴亏……”
他要是能继续当他的纨绔多好……
呵，好像也不太好，活得浑浑噩噩的，有什么好？
林微没说话，打开抽屉，拿出来一块儿糖，递了过去：“拂晓满月时候的喜糖，你尝尝？”
“还剩的有啊？”何盛睁开眼，像是竭尽全力一般，坐起来，伸手接过，“奶糖啊？”
“我都多大了……还吃奶糖？”
他一边剥着糖纸，一边嘟嘟囔囔，可浑身却放松下来。
糖到嘴里，他喟然长叹，“好久没尝到甜味儿了……”
林微看着他笑，“剥开表象看内质，群狼环伺，无非怕雄狮彻底觉醒。”
何盛一顿，大笑出声：“你说的也对！”
都说国人是一盘散沙，可却还有句话是聚沙成塔！
稍微添加点东西，这沙子就牢不可破……
只是需要添加的东西，国人还不具备如此的创造力和条件呐。
“所以，你想什么合作？”林微见他眼间颓丧消去，笑盈盈地叩叩桌面，“或许我能竭尽全力帮忙也说不定。”
“那你肯定得竭尽全力啊！”何盛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我好好一纨绔子弟，都被你们给拉下水成为爱国青年了。你要是不给我投点钱，我可能都要郁郁而终了……”
何盛叹气，再叹气，又叹气，“现在是十二月上旬对吧？到了下旬你就会听到一个消息了，咱们国家要在来年重新启动国债了。”
见林微神色微动，何盛有气无力道，“咱们太穷了，穷到很多项目都无法启动……”
林微点头。
中央发行国债的目的往往是弥补国家财政赤字，或者为一些耗资巨大的建设项目、以及某些特殊经济政策乃至为战争筹措资金……
那这次是为了建设什么项目？
她记得八四年开始几乎一夜之间，电器市场突然爆发式增长。
可对于军工方面，她并不太了解，所以无从得知这次国债下所蕴含的种种。
“咱们会从1981年起重新开始发行国债。种类繁多，截止时间未定，累计金额估计是上千亿。”何盛都有点怀疑，老百姓有那么多钱买国债吗？
“据说有国库券、国家重点建设债券、财政债券、特种债券、转换债券等等。”何盛摊摊手，“可是这些跟我们要做的没一毛钱关系……”
又不会分给他们用，可不就是没一毛钱的关系吗？
何盛看着林微，笑的有些艰难，“你要是借给我钱，这个利息，可能要十年八年才能还清了……”
林微点点头，“利息倒是无所谓什么时候还，关键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拿出来。”
都拿去港城炒股了，突然要抽手的话，不管对高志国，还是陈烬，她都算失信。
这是她不愿见到的。
“现在你可以拿出来多少？”
何盛来之前就有预感，她认识的人多，不可能把钱闲置的。
现在看看，果然是猜对了……
该死的猜对！
“这……”林微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道，“这个数字对你来说应该只是杯水车薪。”
第一千两百三十五章 我陪你啊
何盛没说话，人却有点紧张起来，盯着人，等她开口。
“二十万。”
林微实事求是，“之前那一笔钱，我只留下了个零头，现在零头也不多了。十二月份，不知道我投资的那两个厂子能有多少盈利……”
何盛听完，一下子又躺回椅子里，满脸的生无可恋。
根本不够！
林微笑，好吧，她就知道这点不够。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问问，你想做什么生意？”
何盛打起精神，眉头微皱，“电脑！我经常在外走，出国也是常事儿，觉得这个是未来发展趋势。明年还是后年，岛城会有一个展销会，外国专家会带着他们国家的电脑过来参展。据说，已经有不少人虎视眈眈想拿下这个专家带来的电脑。”
电脑？
林微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电脑开始兴起应该是八十年代末期，怎么，现在提前了么？
或许，是因为她接触的层次不同，所以以前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见林微愣住，何盛以为她不知道计算机是什么，于是又特意讲了一下它的功能。
末了又说：“这四九城里也准备开办计算机公司，但我觉得还是在口岸城市比较好。但这玩意儿实在太贵了，想要技术引进，就凭我这段时间赚的钱……呵！”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
林微沉吟了一下，说着顿了顿，认真看着他道：“如果只咱们两个，没有别的资源或者势力侵入，那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老爷子开个退伍军人扶助机构都能让人眼红，她实在想不出来，真要是电脑公司开起来，会没有人眼馋这块肥肉……
但是何盛不一样，这个人她放心，且与唐慎有过命的交情，与他合开，哪怕他没钱，她也愿意跟他对半分。
“实话跟你说，我现在只有这么个人，钱是没有的。”何盛懊恼地拍拍脑袋，“上次看走眼，赔了，为了不让沈立赔钱，我就用自己的钱填了窟窿……”
赔的太多，他自己这两三年赚的钱全赔进去了……
林微面无表情：“……你都赔了那么多，还敢找我合伙？”
生怕她不知道他脸大吗？
“你在乎吗？”何盛瞥她一眼，“你这人看着不声不响，胆儿大着呢！”
林微扑哧一笑，“投资的钱我来想办法，但是我还是想问问，技术呢？你能找到技术人员，或者买到生产线吗？”
等等之类的，她能提供的，似乎只剩下钱，和他可能用得着的人脉了。
“找政府啊。”何盛望望天，似乎对她问出这样的问题有点不可思议，“你小叔干什么的你忘了？”
这不是放着宝山不开挖吗？
自己人使劲用呐！
“这样的话，那就全靠你了。”林微笑得纯良，“你也认识小叔，而且关系还不错，对吧？”
何盛沉默。
他不想说对。
“那就这样了，你告诉我最迟什么时候要这笔钱，需要多少。”林微说着顿了顿，“至于其他，你自己跑。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就来这儿找。”
“明年上半年之前，可以吗？”说着，从身上掏出来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资金预算在上面，你等我走了再打开看啊。”
不然，他怕她当他是异想天开，想上天了……
“好。”
林微看他一眼，见他眼神飘忽，笑着点点头，“那我明天再看。”
说着，站起身，迟疑了一下才道：“明天……下午吧，两点左右，你来这边一趟。”
“明天下午就给我钱？”何盛玩笑道，“这么快！”
“想什么呢？明儿我需要还钱，你和唐慎一起去取钱，顺便让他多取一万，给你当生活费花。”
何盛咧咧嘴，“那多不好意思。”
“你不是还有一辆货车和赵全亮要养吗？”林微摆摆手，“客气什么！车也有段时间了，你们跑来跑去，零件什么的要更换和维修吧，一万不够的话，就让唐慎多取一些。”
“那行，我就不客气了。”何盛伸了伸懒腰，瞅她一眼，一副惋惜的样子，“唐慎这厮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娶到你当媳妇儿……”
语气里颇为纳罕。
端着水杯过来的唐慎横眉怒目：“滚犊子！”
这是怎么了？又来一个想挖墙脚的？
作死作到家了！
“看看，脾气还不好！”何盛二皮脸地冲着他笑，非要撩拨一下唐慎。
只是没等唐慎开口，林微笑开了，“唐先生是有针对性的。”
反正，对她绝对不会这样！
何盛愣了一下，顿觉塞了一团棉花入口，手指颤抖地指着俩人，目露悲切，“你们夫妻俩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就不怕我气绝身亡吗？”
唐慎把一杯白开水递给林微，转而笑得标准地面对何盛，“我会替你收殓。”
何盛一扭头出去了，“我去找我爷爷去，亲爷爷！”
说着，直接嚎了一嗓子，“爷爷！”
话音落，就听见那边吼了回来：“那么大声干啥？当我瞎啊！”
何盛迷茫了一下，“……聋吧？”
林微一口水呛在喉咙眼里，咳的惊天动地。
唐慎赶紧给她拍了两下，这才止了咳。
林微清清嗓子，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才忍着笑将明天的安排给说了。
“好，你放心吧。”
见唐慎应了，林微道：“明天下午我也要出去一趟，就不陪你们去了。”
家里慢慢收集全了玉石切割打磨的工具，只是她不会，只能去请高手，挑些看着好的给打磨一下，托何盛去港城带给陈烬，全部在那边卖了。
“明天趁中午这段时间我和何盛过去那边，下午我陪着你一起出去。”唐慎看着她，想都没想地说道。
说完，拿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她。
“……”
咳咳！
这是不容拒绝了？
“好！”
林微眉眼带笑，心情甚好地点点头。
是他不要午休时间的，那就没办法了哦～
“明天下午几点出去？”
“两点半。”林微抬头看着他，捧着手里的杯子笑吟吟地说道。
她饭前喜欢喝水，而他似乎养成了这个习惯。
俩人相视一笑，这才出去。
那边何盛已经帮着把丰盛的晚饭给端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