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看到
王姐细细听了一会儿林微的呼吸，也不太确定她睡没睡，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坐起身，试探着轻声喊了她一下。
“微微？”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刚才她脑门上的汗不是假的。
“嗯？”林微有些疑惑，黑灯瞎火的，也不好说话，她没起身，而是伸出手，摸索着开了灯。“王姨有事儿？”
打扰她休息，王姐有点不好意思，可还是道：“你别嫌我多事儿……刚才你起来，一脑门汗，要不你再仔细感觉一会儿，宫缩规律不规律？”
不管怎么说，刚才那一下疼痛肯定不是幻觉。
林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从刚才那一下到现在，我都没有疼过。我自己也检查了一下，羊水没有破，也没见红……”
所以，应该不用再如此紧张了吧？
“这样啊……”王姐拍拍脑门，“那你就赶紧睡吧。”
或许真还没有到时候！
被王姐这一弄，林微刚才的心思逐渐消散，没过一会儿，人就陷入沉睡。
黑暗中，王姐盯着天花板，怎么都睡不着。
好容易有点睡意，便听见客厅里隐约有点走动的声音。
仔细听，好像又没了……
再听，那脚步似乎就去了她之前的卧室。
看了一眼床上的林微，王姐小心披了件衣服，慢慢摸索着出了卧室门。
她动作比较轻，自然不怕影响林微睡眠，这会儿回来的人，大概就是冯念了。
跟林微住一起，完全是她临时起意，家里根本没人知道。
这会儿怕是有人找她再叮嘱点什么。
小心翼翼开了门，王姐便看见冯念正从她往日住的卧室出来。
冯念一出来，也跟王姐打了个照面，愣了一下，便招了招手，示意她跟她到客厅回来。
王姐立即跟上，知道这个点儿唐家人都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也没有喝茶的习惯，便直接到了客厅，坐在了冯念对面。
冯念例行问了几句，便道：“微微今天有没有发动？”
闻言，王姐纠结了一下，才把刚才的事情说给冯念听，末了还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发动没发动……”
“什么意思？”冯念坐直了身体，“王姐你说仔细一点儿？”
王姐点点头，终于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刚才的事儿。
说完，便看着冯念，等她拿主意。
“如果没见红或者羊水没破，也不一定代表宫口就没开。”冯念道，“你今晚警醒一些，微微经常走动，身体素质比以前反而要好很多，真要发动起来，估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林微的人体重饮食，包括运动，她们都管着。
再加上频繁地把脉，对她的身体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所以，她才有这个安排。
王姐点点头：“好。”
“孩子刚出生这几天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按照你们给的单子准备的，我查漏补缺了一下，没什么遗漏的了。”王姐认真作答。
“林微的换洗衣物呢？”
“也都准备好了。”王姐说着，把给林微准备的这几套衣服给简单说了一下。
冯念想想，继续道，“看样子都准备的挺妥当的。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内裤你多给她准备两条。”
“诶，好嘞。”
被冯念这么一说，她立即反应过来。
冯念回来的晚，想去找王姐聊聊，纠结半晌，下了决心来进行夜谈，结果却没发现人。
这会儿听王姐把该准备的准备好了，她眼里的疲态才显现出来。
“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了，王姐回去休息就是。”
冯念说着，打了个呵欠，回去睡了。
王姐回到林微的卧室，怕打扰到他，又想让她多睡一会儿，于是便没有立即去翻找东西。
等她再次睡着，朦胧中好像听见谁在喊她。
反映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意识清醒起来。她赶紧坐起来，环顾周边，就见林微有些痛苦的蜷缩着身子。
“怎么了？”王姐一边穿衣服，一边迅速道，“是发动了嘛？”
“这次，大概、也许是的——”林微音调很低，说话的时候，疼的人都有些哆嗦了。
她呼吸急促，脑门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就连后背，也是如此。
王姐也不管其他了，直接道，“也别去厕所看了，咱直接去医院。”
说着，帮林微穿上衣服，才赶紧跑去找冯念。
冯念这么多天连轴转，几乎没有什么休息时间，这次回来，一沾了床，几乎是立即便睡得人事不省。
但王姐一喊她，她立即起床，二话不说直接换了衣服，刚冲进卧室，就见林微蜷缩在床上，人抖的厉害。
冯念心疼的不行，凑过去小声道：“怎么样了？还是痛的厉害吗？”
林微鬓角边的头发有些汗湿，可人确是清醒的。看见冯念问话，微微点点头，算是给了答复。
“从现在开始你不想说话就别说话，尽量保存体力。”
冯念道，“为了孩子好，也为了你自己好，咱们尽量顺产。”
林微点点头，拧起来的眉头昭示着她的疼痛。这般即便是不说话，眼睛也都有些水光。
冯念看着，更是心疼了。
“现在先让王姐陪着你，我去安排一下，咱坐车去医院。”
林微看着冯念，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人都快疼傻了。
她实在没想到，生个孩子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那种痛在骨子里的感觉，简直如影随形。
她之前做好的种种预设，统统不管用！
见冯念出去，王姐道，“微微，还要不要简单的洗漱一下？”
林微顿了一下，想到坐月子的种种规矩，强忍着哆嗦点点头，“好。”
然后看着她，“麻烦王姨扶着我过去……”
她觉得自己疼得都快要不能站立了……
王姐二话没说扶起她，进了卫生间，麻溜地把所有洗漱用品都拿出来。
“今儿就简单洗漱一下吧。”王姐一边说，一边把准备带去医院的东西一起拿出来给林微过目。
“好。”
林微点点头，看着卫生间镜子里满脸苍白的自己，忍不住摇摇头。
之前有多淡定，现在的她就有多慌。
只是不想给其他人看到……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风尘仆仆
林微简单洗漱好，家里人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等她一出来，王姐和婆婆冯念就上前立即搀着她。
唐老爷子满脸紧张期待地看着她，嘴角微笑拿着她的挎包。身边的小钱拎着暖水瓶和婴儿奶瓶之类的东西跟在旁边。
林微视线在小钱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迅速移开。
心里有那么一丝波澜层层荡开。
不知道唐慎现在在哪儿，更知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的预产期……
如果他在，该是怎么样的神情，又该是怎么样的举动？
会不会慌得没头没脑？还是冷静的就像出任务的时候？
他会不会直接抱起她，一路狂奔地送她到医院待产？
冯念一直在观察林微的神色，好判断她的身体情况。
只是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虽然林微刚才那一丝隐晦的失落稍纵即逝，可却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想让他们看出来，那她就当看不出来吧……
“妈，我和孩子的换洗衣服都带了么？”小钱手上的东西只是他们收拾出来的东西的三分之一。而且，“孩子胎动和其他的一些记录，还有我和唐慎的户口本之类的东西都在我抽屉里……”
这些肯定是要用的上的。
“都在挎包里。”冯念正说着，唐老爷子就把挎包递了过来，她接过来递给林微，轻声道，“之前你跟我说过你的东西都爱放在哪儿，我见你在洗漱，就直接去拿了，都在包里呢。”
刚才她安排车回来的时候，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里面隐隐有水声，以为她在简单冲洗，便没再问她一遍。
林微接过来，检查了一遍，见都齐全了，才微白着嘴唇点点头，“那走吧。”
小钱开车很平稳，几乎没有任何颠簸便到了医院。
到达医院的时候，正是晚上十一点二十分。
即便有提前招呼，此时也只能挂个急诊了。
很快，林微便被送进了待产室。
待产室不大，里面放了两张床，还有一台仪器。
因为只有她这么一个孕妇，待产室倒是同意了先让两个人进去陪产。
王姐和冯念把林微扶到一张床上，陪她说了一会儿话，便遵从医生的指导，让她下了床慢慢走着。
林微抿着唇，神色紧绷，浑身轻颤着，慢腾腾地在待产室走动。
刚开始的时候宫缩非常快速也很轻微，只感觉肚子一紧，腰部快速出现一阵疼痛，几秒就消失了。
从家里到医院，这会儿也有一俩小时了，刚开始的时候，宫缩间隔时间挺长，也算是给她了一些心理准备时间。
这会儿宫缩引起的疼痛有所加强，间隔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林微努力想着别的事情，尽量不让注意力落在酸胀的腰腹。
她呼气吸气，即便偶尔那么一下尖锐的痛，也没有失声尖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待产室里又多了一个孕妇，按照规定，林微陪产的人就需要减少一个。
冯念朝王姐点点头，“这里你先守着，我去把病房布置一下，再安置一下老爷子。”
“您尽管去，这儿有我守着，不用担心。”王姐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自进来就叫个不停的孕妇，“我会照顾好微微的。”
“嗯。”
冯念也看了另外一个床的孕妇，再看了一眼陪产的男人，眉毛不自主地皱了一下。
林微生产之前特意跟她说，要找女医生接生，她应下来，也安排的妥妥当当。没想到这会儿了，才想起来待产室还可以有男性陪护……
冯念一走，王姐立即走到两张病床之间，企图隔绝对方的打量和窥视。
“王姨，”林微眉毛皱紧，忍着腰腹的疼痛，深吸了口气，鼻息轻颤，缓声道，“你跟我说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
不然她老是想去上厕所……
这会儿宫缩像浪潮一样涌来，疼痛阵阵向下腹扩散。
令人难以启齿的是酸胀的下腹隐隐生出的排便感。
王姐看着她似乎在暗暗忍着些什么，赶紧叮嘱道：“宫缩的愈加频繁，越痛。可也不能铆足了劲憋着，或者大喊大叫，不然疼痛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她之前听冯念说，说什么素会导致血管收缩，子宫血流量下降和子宫收缩不良，最终引起产程延长，甚至胎儿宫内缺氧，造成难产之类的。
这会儿见林微神色痛苦，她赶紧说了两句来提醒她。
“唉，你丈夫呢？”隔壁床这个时候也下来走动了，她见林微一脸冷淡，衣着气质皆好，仿佛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些好奇起来。
王姐无语半晌，第一反应就是幸好。第二反应就是赶紧把这个人赶出去，简直哪壶不开开哪壶！
林微倒没计较什么，笑着随意道：“要接受部队的嘉奖，再升一级……”
她话说了一半，便给了她一个“你懂吧”的眼神。
那孕妇点点头，颇有些艳羡的意思，林微以为她会再坚持问些什么问题，谁知道对方却安静如鸡。
她那句“保密”看来是说不出口了……
宫缩逐渐变得有规律，强度越来越强，持续时间延长，间隔时间也缩短了。
现在间隔时间只有两到三分钟，持续——
林微看了一下手表，确认了持续时间。
每次宫缩都会持续五六十秒……
她这个时候大概需要进产房做进一步检查了吧？
再看了一眼待产室的门，这时关键要和医生配合好，才能顺利度过分娩关。
“怎么了？”
王姐见她不断吸气呼气放松自己，视线却还时不时瞟向待产室房间门，疑惑道，“是有什么事儿吗？”
林微闻言，苦笑着摇摇头，“现在是凌晨一点了，我在想，离生孩子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医生来不来得及过来接我去产房……”
因为羊水没破，她便一直走来走去。可实在是太痛，痛的好像没了前世今生一样，她不得不考虑主动去找医生的事儿。
正说着，就见冯念像是个风尘仆仆的旅者一样，快步走了进来。
“你赶紧上个厕所，咱这就去产房了。”
冯念一进门就朝林微扬声道。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啼哭
可能是进了医院疼得急，或者发散思维太成功，林微都没感觉到羊水涌出。
这会儿去了厕所才发现，胎膜早就破裂，少量的羊水伴随着丝丝血丝流出，而在她蹲下起立之后，更是一股一股涌出。
想起羊水的重要性，她顿时变了脸色，也就是这个时候，疼痛越发密集，几乎都不给人喘口气的时间，林微忍不住低叫了一声，眼里满是泪水。
冯念就在厕所门口，林微害羞没让她跟着上厕所，这会儿听见她带着哭音儿的叫声，心里就是一缩，冲了进去。
“妈，羊水破了，一股一股的……”
看见冯念，林微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巴巴看着她，惶恐不安。
“你宫口开得快，这羊水破了也是正常现象。”
冯念说着，赶紧喊王姐：“王姐快来搭把手！”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勇，冯念一把抱起林微，让王姐托着她的腰臀，迅速把人放在床上，推着往产房走。
“妈，真的不要紧吗？”
林微双手平放在床上，紧紧抠着床单，望着冯念，声音发颤。
就在说话的同时，她身下又是一阵死一般的疼痛。
冯念听她最后一个字儿都变了音儿，知道她疼的厉害，心里也难受得不行，认真看着她，温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说着，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哄道：“乖宝，别怕啊。”
林微一边痛的不行，一边却又被冯念哄孩子一般的语气逗得又想笑又感动，强忍着点点头，“嗯。”
惶恐消去大半，脑子似乎也清晰一些，她按照老爷子和冯念教她的那些，调整呼吸，紧跟宫缩的步子，慢慢调整着，努力让自己放松一些。
推进产房之后，一个面目柔和，头发花白，精气神十足的女人对着她笑了笑，“你放松，我检查一下。”
知道她是要内检，看看宫口开的程度，林微便点点头。
冯念已经换了一身医生的手术服，跟她说些话让她放松下来。
“盆腔正常，胎位正常，婴儿大小合适，胎位正常。”
那医生检查完，对林微温和道，“怕不怕疼？”
见她巴巴点头，忍不住一笑，先安排了助产士进行胎心监护，才继续道：“你现在开了八指，按说最后两指应该会很快。可现在的问题是宫缩减慢，宫口略有些肿，羊水浑浊的速度可能支撑不到十指，要不撑撑？”
冯念刷地看向同事，“没别的办法？”
“这个方法最直接，也最快。”医生抬眼去看冯念，见她满脸紧张，无奈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家长还没孕妇冷静……
她低头去看林微，“你怎么看？”
怎么看？
她真不想再思考这些问题了！
疼！
她满身满脑子都是疼！
林微忍不住咬紧了嘴唇，脑子里轰轰作响，仿佛撕裂灵魂的疼痛再次袭来，她无暇他顾，脑子里只回响着医生说的那句撑撑！
撑撑？
怎么撑？
已经这么痛了，再人为撑开，该痛成什么样子？
“我……我有多长的……思考时间？”林微冷汗淋淋，看着医生，艰难问出这么句话。
“半个小时。”
医生看了一下表，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半个小时？
林微呼吸急促，鼻息粗重而颤抖，眼里弥漫上水雾，咬牙道：“那撑吧！”
话说完，泪就掉了下来。
冯念鼻子一酸，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一边握着林微的手，一边去擦她额头上的汗珠子，“别怕，妈在呢，不会让你有事儿！”
林微身上的疼带动了手上，颤抖传递过来，她背过头去，只是片刻，便轻声道：“等会儿疼了，你就咬着妈的手，别忍着……”
冯念说着的时候，医生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提醒了两句，让林微做好心理准备，便开始动作。
“唔！”
突如其来的异物，让林微身体绷紧，她胸脯起伏，眼睛瞪圆，身下的感觉越发明显。
好像不疼……
才松了口气，下身蓦地传来一阵让她想去死的撕裂痛楚！
林微猛地张开嘴，身体像是被电击了一般，不自主地想要挣脱助产士的钳制，最后却仍旧被按在床上。
她呼吸剧烈，宛若濒死的鱼，低泣出声。
隐忍，又仿若杜鹃泣血。
助产士忍不住红了眼，却不能说什么。
能说什么？
说让她忍着？
可她已经忍着了啊……
冯念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哑着嗓子在她身边连声道：“别怕，别怕，我在呢，我是医生，你别怕……”
一句又一句，直到宫口全开。
“现在宫口全开，跟着我的指令来，咱们赶紧把孩子生出来。”医生安慰道：“生出来就不痛了！”
林微已经疼迷糊了，耳边那句“不痛了”仿佛一道闪电划破黑暗，让她神智稍微回笼。
“跟着我来，知道吗？”见林微眼神清明了一些，医生再次说道。
林微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
她不敢开口，怕这口气出去，就没力气把孩子生下来了。
“很好。”
医生鼓励了她几句，瞥了一眼显示屏，开始指导她呼气吸气屏息。
宫缩时，医生要求深吸气并屏气，像大解一样向下用力。宫缩间歇时，要求呼气，全身充分放松，抓紧时间休息。
冯念想喂她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却被她无声拒绝，林微看着医生，想要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下来。
医生见她体力不错，点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已经能看到头了。”
医生检查完，跟她笑道，“现在继续听我命令做。”
胎头着冠，宫缩再来，就得张口哈气，待宫缩后再屏气用力。
这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充分扩张会阴，防止会阴损伤。
“嗯。”
不用侧切剖腹什么，她已经很幸运了！
她可以的！
可以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下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两点十六分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整个产房。
医生和助产士都松了口气，正想向冯念汇报一下孩子的情况，却见她蹲在床头，正帮林微擦着汗湿的鬓角。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困顿
这——
助产士看了一下冯念，见她根本没往小宝宝这边看，只好抱着已经清理好的孩子往外走。
“给我……看看……”
林微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声音几不可闻，“我想……看看……”
刚才一瞬间的脱力，让她大脑也空白一片，才回过神儿就见他们抱着孩子往外走，忍不住有些着急。
“抱过来！抱过来！”冯念霍地扭头，冲助产士道，“别抱出去了！”
见助产士转身往自己这边来，林微松了口气，脸上带了一丝虚弱的笑，巴巴望着那一团粉嫩的小团子。
这是她的孩子！
她期待了两辈子的宝贝！
“刚出生的小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好看白净的。”医生道，“眉目清晰秀气，还有微微的山根，眼长，饱满而福气！等睁开眼，估计眼睛不输她妈妈那般灵透！”
“主任，手也好看呐！”助产士笑眯眯地给几个人看孩子的手。“你们看，她手指头多长！连指甲也是粉粉嫩嫩的！”
好想咬一口！
正如助产士所说，小团子的手白净而修长，像是微微掐了一个兰花指，小指还有些翘起。
那小手上面，指甲小巧秀气，略长出来的两毫米的指甲略白，衬的那双手更为娇嫩。
林微不错眼地看着孩子，直到助产士把她放在自己的身上，才蓦然安心下来。
这是，她的宝贝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傻呆呆地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小只，心软得一塌糊涂。
“要喂她吗？”
林微气力有些不足，问出的话透着一股子绵软。
但看着医生的眼睛里全是担心和渴盼。
“不着急。”医生看了一下时间，示意助产士把孩子抱起来。
林微一看急了，正要说什么，却被医生轻轻拍了一下。
她迷惑地看着医生，等她指教。
孩子生出来不该跟在她身边吗？为什么还要抱走？
抱走干什么？
要抱走多久？
她脑子里塞满了疑问。
“胎盘还没有娩出，你配合一下，咱们把这个排出来，你就可以出去了。”
医生笑眯眯地看着她。
助产士已经给予了缩宫素推注，来促进子宫收缩。当然，这也可以减少产后出血。
等胎盘娩出，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不等医生说话，助产士就开始解林微的衣服。
“……”
林微猛地涨红脸，正要说什么，瞧见助产士的动作，便住了口。
这是婆婆说的开早奶？
咳咳，也就是给孩子的第一次哺乳？
不过，才生了孩子没一会儿，能有奶？
冯念接过助产士的工作，轻轻让孩子触碰林微，见孩子含住，有了些吮吸的动作，才对林微道：“有人下奶早，有人比较晚。即便现在没奶咱也不怕，奶粉奶瓶准备好了，随便孩子想吃哪一种。”
林微去友谊商店买过奶粉，她又去了一趟把其他几种也买了回来，挨个看，看孩子喜欢哪一种就喂哪一种。
林微笑着笑着，脸突然变了。
刚开始没什么感觉，孩子突然加大吮吸的力度，她胸口痛的厉害！
胀痛！
经历过生产痛，还要再经历一下胸口痛？
林微突然觉得，胸口脆弱得可怕，碰上一下都难受的紧……
看着还在努力找食儿，颇有些委屈意味儿的小团子，她欲哭无泪！
“没奶，再等等吧。”
孩子吮吸动作没问题，“抱回去之后喂点水，尽量用小勺子，省得孩子习惯了奶嘴，不愿意接受母乳了。”
接下来还要给孕妇做一些清理，冯念不愿假于人手，便让助产士把孩子先抱出去。
林微看着冯念红着眼眶给她清理，含泪笑道，“多谢妈了！”
“一家人，谢什么？”冯念细心给她清理着，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无奈，“辛苦的是你，怎么还反过来道谢？”
该说对不起的是唐慎，是他们。
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唐慎不在，他们除了加油打气，做些下手，几乎没啥可做的了……
“我不管！”
林微眨眨眼，无赖道：“我就是要感谢！”
“好好好。”冯念笑得和蔼可亲，“你说感谢那就感谢。”
说着，手上动作不断。
这些年虽然她定在了别的科室，可对于产科，还是印象深刻。
早之前她跟着来过几次产房，就是为了熟悉流程，避免其中可能会发生的意外状况。
现在不说别的，打下手的活儿绝对不会出错。
“妈，”林微喊了冯念一声，便停了下来，见她看她，这才继续说道，“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一样的疼。”
如果你们不喜欢，麻烦不要告诉她，因为根本没用！
她照样还是会很爱这个孩子。
“你这孩子！我们怎么可能会那样？！你以为我和你外公是做什么的？”冯念见她紧张，不由笑道，“早前把脉的时候，你外公就说这一胎是女儿，期待得不得了。”
“这会儿看见你真生了女儿，他估计乐得觉都不睡了！”
冯念看着她，笑的真心实意，“我也喜欢咱们家的小丫头！”
好看！灵秀！
虽然还没睁开眼，自有一股让人疼到骨子里的劲儿！
“家里都知道了？”
林微有些震惊，早前大家就知道她这一胎是个女儿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那大家……
林微突然觉得有些难言的感动。
自从怀孕到现在，家里人嘘寒问暖不算，更是以实际行动来关心她。
“差不多。”
冯念笑道，“你外公不多说，我也没问B超室里的医生，后来两三个月的时候，你外公神秘兮兮地告诉了我这些，得意的模样让人觉得眼疼！”
“嗯。”
林微眼睛疲倦，有些困乏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别撑着了，你尽管睡，我来负责后续。”
冯念见她说完话，人已经困顿的不行，赶紧道，“后面有我看着，你放心。”
话音刚落，林微便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挣扎了几下还是陷入黑甜的睡梦里。
胎儿胎盘娩出后的两小时时间，医生会定时监测血压、脉搏、呼吸、**流血等生命体征变化，适当给予补液治疗。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我来
冯念帮着同事和助产士把后续工作做好，便推着林微去了原定好的病房。
她们过去的时候，王姐正拿着一个小汤匙喂孩子喝水，老爷子手脚僵硬地抱着她，以便王姐喂水。
只是老爷子多年没抱过这么小的小辈儿，这样抱着小团子，不仅他难受，孩子也攥着小拳头，秀长的眉毛轻微蹙起，似乎很不情愿。
小钱拿着毛巾站立在旁边，看着小团子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儿，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把林微放在病床上，冯念帮她盖好薄被，这才跟王姐道：“你来抱着，我来喂水。”
说话的时候，满目温柔地看着孩子，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心满意足。
她喜欢女孩儿，可惜生了两个都是带把的。
这个小孙女儿打出生就白净饱满，手指纤长，嫩生生的贴着肉的指甲仿佛刚染了凤仙花儿般，与略长出指头的那点指甲的白形成对比，像是蒙了一层柔光，细细嫩嫩的，让看的人心软成一汪水。
冯念忍不住在她小手上亲了一口，眉眼含笑地拿起小汤匙，舀了一点点水洒在自己手背上，感觉温度适宜，这才小心喂给她。
也许是到了一个舒适的怀抱，或是感知到母亲就在身边，小小的人儿眉目舒展，粉嫩的小嘴儿动了动，慢慢吞咽着冯念喂来的温水。
喂了几口，冯念停下来，把杯子和小汤匙放在一边儿，轻柔地接过小人儿，含笑抱在怀里，亲亲热热地道：“乖宝宝，我是奶奶啊！你快快长大，奶奶带你到处玩儿啊……”
见小人儿嘴巴动了动，似是回应一般，顿时高兴的不得了。
冯念是越看越喜欢，几乎不愿放手，可是想到要给孩子养成一个好习惯，她又抱了一会儿，这才准备把小人儿放下来。
她家乖宝儿怎么就长得那么可人疼哇！
小手小脚的，怎么看怎么好看！真想再亲上几口！
跟其他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同样头发颜色浅淡，可却柔软浓密。眼尾略长，虽还没睁开眼，也能想象得到以后的灵动狡黠……
“王姐，天不冷，不用给孩子铺太厚的小垫子。”冯念让王姐抽出来一个小软垫，把孩子放下了，才继续道，“还有就是，孩子刚出生，太过脆弱，平时抱孩子的时候不要抖晃。”
王姐有些不解，谁家孩子哭闹的时候不都会抖晃吗？
冯念见他们都露出不解的表情，只好用尽量明白的话给他们解释：“这其实是个时限性的问题，婴儿在四五个月之前由于颈椎的发育还不成熟，在这个过程中如果用力较大，容易造成对颈椎或是大脑的损伤。”
“刚出生的孩子，脑子嫩的跟块豆腐似的，脑组织的发育缓于颅骨的发育，颅内空腔较大，这样晃动的时候，伤害太大。”
冯念知道，国内很多人哄孩子的时候都喜欢抖晃，但她觉得完全不必这样。
“好。”
王姐见冯念这样说，心里咯噔了一下，点点头，略有些忐忑地看着她。
虽然还没抖晃孩子，可她确实没注意这一点儿。
而且刚才给孩子喂水也不那么及时，不知道冯念会不会……
可她确实是没敢怠慢的。
林微发动的突然，半点没有缓冲时间。等好不容易想起来拎着暖水瓶去打热水，却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到开水。
回来开水晾凉，又是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我来带孩子，你跟着我学。”冯念看着小团子笑，话却是对王姐说的，“之前没有跟你讲过那么多，也是怕说的多了你脑子乱掉，把其他东西也都混淆在一起。”
现在她来手把手的教她，也容易记得住那些细节上面的东西。
“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学的。”王姐保证道，“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那以前不对的习惯就得改掉了。”
这个说法她第一次听到，还是这么郑重地被冯念单独提出来说。
要是再不上心记着，人家也没请她的必要了。
这边冯念又说了几句话，便跟呆在一边没说话的老爷子说道：“爹，天亮之后，您和小钱去亲家那儿说一声，报个喜。”
“顺便再跟我爹说一下。”冯念笑道，“早前他就开始惦记，现在咱们乖宝出生了，他要是晚一点知道，估计真会来找我算账。”
“行。”
老爷子爽快点点头，“我走路上买点喜饼，到时候都送送。”
孩子刚被助产士抱出来的时候，一听是女孩儿，他心里确实是不满意的。不过对上小人儿睡得香甜的小脸，他之前的那点不满意也烟消云散了。
这会儿被冯念安排行动，他努力找找，看哪儿有遗漏就给赶紧补上。
“好。”
冯念点点头，稍后对唐老爷子说道，“爹，天不早了，这儿有我守着，你和小钱回家休息去吧。”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呢。
年轻人熬夜没啥，上了年纪的人也跟着熬夜，吃不吃得消先不说，总是不好的。
老爷子本想回复一句“回家做什么？”可看看病房里陪护的那张小床，再看看冯念和小王，还是点点头。
“行吧，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天亮，我一早过去通知他们。”
老爷子和小钱一走，王姐也笑着让冯念先休息。
“不了。”冯念摇摇头，笑看了一眼乖乖睡着的小孙孙，“孩子刚出生，身边离不得人。你先睡吧，咱俩轮替。”
“我不瞌睡。”王姐急道，“你只管去睡吧。”
“这不是瞌睡不瞌睡的问题。”冯念不容拒绝地说道，“你去睡。”
林微这边的生命体征还在例行监测中。就刚生产完的几个小时，产妇容易产后出血。如果没出现问题，那就没问题了。
如果有问题，她是医生，总能比别人快速发现问题。
这几个小时她来看着，后面时间就由王姐照看着，总之，养足了精神，才能好好照顾孩子。
见冯念不愿多说，王姐只好到了另外一张床躺下，只是心里想着事儿，怎么都无法安眠。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通知
冯念给林微擦好，抱着小团子靠近她胸前，当孩子含住那一点开始吮吸的时候，本来还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的林微顿是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儿跳起来！
嘶！
谁能告诉她，那么一点软绵绵的小团子吮吸力度怎么会那么大？
痛死她了！
林微眼泪唰唰掉下来，如果不是理智在，她都要挥手把孩子扒拉开了！
可再怎么有理智，她还是痛啊。
新晋宝妈林微看着孩子伏在她胸口吭吭哧哧奋斗，眼泪就没停下来过。
说好的母亲看着孩子吃奶，满目柔和，母性光辉罩身呢？！
“咱们家乖宝还是很乖的，这几个小时都没有闹，你才算是能好好睡一觉。”
冯念只觉得两个都心疼，可更小的这个自打出生才喝了那么两三小汤匙水，小小一团，怎么看怎么可怜……
“……嗯。”
林微眼泪汪汪地点点头，胸前疼痛的感觉让她头皮都要炸了，可为了孩子，却不得不忍。
孩子也是委屈，吮吸了那么长时间，却还没有吃到什么，不由瘪瘪小嘴儿，哼唧了两声。
吮吸的力道骤减，林微提起来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结果下一秒更大的吮吸力道袭来！
“唔！”
一瞬间，胸前一胀一麻，林微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反应，孩子已经攥着小拳头，“咕咚咕咚”地大口吞咽起来。
林微形容不了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愣愣地看着小人儿，人有些懵。
似乎一瞬间，所有的浮躁和心烦意乱都消散不见。
“有奶水了？”
冯念有些惊喜，她还是比较希望孩子的第一口是母乳的。
刚才她都打算让孩子先吃点奶粉了，现在来了奶水，正是再好不过了！
林微点点头，人却还是有点懵的，“应该是吧？”
她觉得有东西流出来，孩子又大口吞咽着什么，除了奶水也没啥了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微逐渐不自在起来。
咳咳，被两个大人看着给孩子喂奶，怎么都有些怪怪的。
可真要是说出来让她们回避，似乎也不太现实……
孩子吃之前要擦擦胸脯，吃之后还要擦擦，光是这个事儿，以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亲力亲为。
坚挺地等孩子吃饱，冯念把小人儿放在婴儿车上，她被收拾干净，林微才眨眨眼，打了个呵欠，困倦不已地跟冯念道：“妈，我再睡一会儿，您有事儿喊我。”
小团子已经吃好开睡，她也托了她的福能再睡一会儿。
“好，你尽管睡，这儿我一个人能搞定。”
王姐说林微昨天很晚睡。今儿又凌晨过来的，到了两点多才生，生了孩子之后又有其他的事情，等睡下也差不多三点了。
这儿天蒙蒙亮，再不多睡会儿，估计等人陆续过来，她想睡也睡不了了。
冯念点点头，林微再次准备入睡。
只不过冯念没那么快放了她，而是趴在她耳边问了几句。
林微脸色涨红，不时或点点头或摇摇头，偶尔再低声应两句。
“好了，那就没什么事儿，你赶紧睡吧。”
冯念笑得和蔼可亲，摸摸她的头，安抚的味道深重。
林微轻轻颔首，不再抵抗睡意。
冯念看着她无奈摇摇头，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就是问问她恶露情况。
结果这孩子还害羞了！
几个小时下来，她也是看明白了，她这个儿媳妇啊，害羞得紧，做啥事儿还是避讳一些的好。
“王姐，以后微微给孩子喂奶之类的事情的时候，记得拉一下帘子遮挡一下。”
虽然是个单间，但后面来看孩子的人绝对人来人往，女人倒是不怕，怕的是有些比较耿直不通人情世故的大男人闯进来。
“诶，好。”
王姐点点头，仿佛接过了多么重要的任务般。
也确实，冯念是个医生，虽然不是妇产科的，但毕竟轮转过。除此之外，还去妇产科好好取了回经，照顾起孩子的水平高出别人一大截。
王姐虽然也带了不少孩子，可真没像冯念一般，照顾的那么细致而有道理。
这会儿失业的危机骤然袭来，她有些忐忑不安。
这会儿冯念也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了，仔细交代了王姐，这才躺到床上。
王姐坐在凳子上，看看林微和孩子，又看看不怎么能看明白的监测数据。
此时的病房安静而温暖，而冯老爷子那儿整个都高兴疯了，呼呼啦啦带了一堆东西，撇下唐老爷子就跑了。
而唐老爷子看着冯老爷子绝尘而去的身影，突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那是他的重孙女来着……
“走吧，去亲家那儿。”
唐老爷子一发话，小钱立即发动车子，带着人往程曼那儿去。
清晨的首都，行人匆匆，怕过去了程曼不在家，小钱按照老爷子的要求，提了一些车速。
程曼和林志远这会儿正准备去饭馆，结果才走出胡同口，就看见唐老爷子从车里下来。
还没等老爷子说话，程曼心头就是一跳。
老爷子过来，这是她闺女生了？
想到这儿，冯念快步走了过去，跟老爷子寒暄了几句，便直接问了林微的情况。
“生了，凌晨两点十六分生的，孩子六斤八两，健康可爱。”
唐老爷子笑道，“你们过去看了就知道了，真真好看！”
程曼一听，掉头就走，回家收拾了一些早前给林微准备的东西，急慌慌地拉着林志远，上了老爷子的车子，紧赶慢赶地往医院走。
老爷子一路上笑眯眯的，程曼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老爷子虽然还没说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但光从刚才的话里，男孩的概率也不会太大。
就是不知道，如果是个女孩儿——
他们唐家会是什么态度……
程曼忐忑了一路，等到了病房门口，更是忐忑不已。
屋子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亲家？”
见程曼止步，脸上笑容也有些勉强，唐老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不进去？”
孩子生了，母女平安，应该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吧？
“哦哦，这就进去了。”
程曼晃神儿结束，赶紧说道。哈哈哈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开口
病房里，冯老爷子正在给林微把脉，准备给她配一些产后调理恢复的药。
王姐早早就被冯念安排回去给林微做早饭。
怕她坏了胃口，第一顿冯念没准备让林微吃什么荤腥油气的东西，小米粥和煮的软烂的面条就行，少油少盐，清淡为主。
王姐走了之后，冯念就开始看时间，见老爷子给林微把好脉，守着婴儿车里娇娇的小人儿，便准备跟林微说说，让她起来走走。
现在天光大亮，且离生产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按照规定，为了身体健康着想，是该下床走走了。
林微点点头，倒是很认可冯念的做法，只是试着动了动，发却现浑身酸痛无力。
“……”
感情生个孩子只剩下痛了是吧？
“你别着急，慢慢来，先试着动动手脚。”冯念轻声道，“等身体活动开了，咱们再下床。”
林微听冯念的，决定先动动手和胳膊。
才活动开上肢，就听见门外传来老爷子和自家亲妈的声音。
冯念见状，跟林微说道：“等会儿你们先说说话，一个小时后咱再活动。”
产后第一次下床走动，确实是挺痛苦的。亲家在这儿看着，她也不好太过严厉，可不严厉，对她身体恢复又不好……
生产完，内脏几乎没个依托，任由这样下去，以后后悔也来不及。
“嗯。”
林微点点头，见冯念眼里有点纠结，笑了笑，“妈你放心，后面的恢复锻炼我肯定服从安排。”
为了好看，再疼再难过也要忍了啊！
冯念摸摸她的额头，含笑颔首。
“林微。”
程曼进来看到林微躺在床上，心里有点难受，“还疼不疼了？”
“不疼了。”林微抬手指了指婴儿床，笑道：“爸，妈，您家外孙女儿在那儿躺着呢，小名儿拂晓，大名儿唐悦瑾，六斤八两，肉乎乎的。您先看看？”
“诶，好。”程曼见她眼圈泛红，似乎哭过的样子，也没敢问什么，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去看孩子。
冯老爷子是个健谈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不仅在医术上，在人情世故方面也是一样。
见程曼和林志远有些放不开，眼里还隐藏着一些担心，便不着痕迹地打消了她的顾虑。
心情好了，俩人这会儿看着娇娇嫩嫩的小人儿，是咋看咋稀罕。
不过，她再怎么样也没忘记自家孩子，又稀罕了一会儿，便赶紧去问林微一些问题，把自己照顾孩子的心得絮絮叨叨的跟她讲了。
冯念知道这会儿她们有话要说，便示意两位老爷子趁机找个借口出去，给她们腾腾空间。
“你这儿怎么样？”程曼问了一句赶紧停下来，朝外看了看，才小声儿道，“你爷爷公婆他们喜欢不喜欢？”
她看着这些人是高兴欢喜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表面功夫。
现在号召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再多的，夫妻俩甚或是公婆爷奶的工作都得受影响。
国家政策不变的话，小唐和自家闺女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老一辈儿人观念比较传统，不生男孩儿就算是绝户。
现如今自家闺女生的是个女儿，他们能没有意见？
“爸，妈，你们也看到了，婆婆他们亲自来照顾，哪里是不高兴的样子？”林微笑得无奈，“从我生了之后，之前请来准备照顾我月子的王姐都没了用武之地。一大早，外公就赶了过来，又是把脉，又是给开调理药的，好像我就没啥要操心的事儿……”
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样，除了她需要靠自己活动活动身体，其他的事情她还真没机会做。
孩子喝水吃奶，都是婆婆弄的。
吃饭还有王姐回去亲自给做。
两个老爷子更是看着孩子傻乐……
“啥调理的药？”
知道林微确实过得好，家里人对小人儿也没有不满，程曼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听到她说什么调理的药，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是产妇你知道不知道？还得喂奶呢，你瞎吃什么药啊？是药三分毒！老祖宗都这样说呢！”
一着急起来，程曼脸色都变了，“孩子还小，经不得一点折腾！你年轻归年轻，脑子也得转转圈。”
即便再怎么着急生气，她还记着孩子，没敢怎么大声说话。
林微见她着急，忍着酸软拍了拍她的手，“妈，您忘了冯老爷子是做什么的了？他可是国手，不可能给我吃对孩子不利的东西的。”
见程曼犹自不安着，林微继续道：“再说，我也不可能什么都吃。现在情况不同，吃什么之前，我总要考虑一下孩子的。”
林志远点点头，也跟着说道：“别担心了，老人家吃了多少年的盐，又是干这一行的，是好是坏还能不知道吗？”
总不会害孩子的。
程曼勉强点点头，支使他，“你出去打点热水。”
“好。”林志远起身去拿暖水瓶，一掂量，朝程曼道，“是满的。”
“满了就满了，你出去遛遛！”
程曼没好声气儿地甩给他一句。
没看出来她准备跟闺女说说体己话的吗？
还一直问个什么！
林志远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等人一走，程曼道，“奶水有没有？多不多？够不够孩子吃？”
“有，还可以，应该够吃。”林微答完觉得太简单了，又添了两句，“这才开始，后面应该会多起来。婆婆和外公还专门给我定制了一份月子餐。”
“嗯。”
说完，又安排道：“这段时间会有恶露排出来，你多走走，会排出来的比较快，也会比较干净。”
“……嗯。”
“还要勤换内裤。之后要是感觉不舒服，一定得跟人家医生说，他们是专门做这个的，肯定比咱们懂。总之，有啥问题就赶紧跟医生说。”
程曼自愿或被迫去过几趟医院，虽然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可也对此深有感触。
“好。”
林微点点头。
“还有……还有……”
程曼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林微好奇心顿起，怕影响她，也没敢说话，只等她开口。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多想
即便屋子里没人，程曼也觉得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不好意思了大半天，才附耳过去跟林微说了几句。
“！！！”
林微震惊了，她实在没想到自家亲妈会说这个问题。
有些囧……
可看着她殷切的眼神，林微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这事儿就你一个人知道，没事的时候就做做，也没什么害羞的。”这还是村子里给她接生的一个老太说的，如今她也可以传递下去了。
“嗯。”
见林微点头，程曼便不再继续说那个隐秘的事儿，转而问她生产之后有没有下地走动。
一听她还没下床，赶紧道：“这产后的事儿没有小事儿，千万不能大意，不然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你别怕疼，下来走几回就好了。”
这个时候的孩子，尤其是知识文化分子，跟她们那个年月没法比。
那个时候，她们吃不饱穿不暖，看工分跟看命根子一样，很多媳妇儿生了孩子当天就下地干活了。
现在的孩子，活在了蜜罐里，不用干活，只要动动脑子就能有好日子过，身体肯定不如她们这些经常干农活的。
所以啊，这产后的疼就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说着，动手架起她，“这下来走走，可不是让你使劲儿运动。你就量力而行，撑不住就跟我说，或者靠我身上就行。”
这一个一个那么积极地让她下床走动，林微再怎么不愿意，也咬牙下了床。
好在刚才说话的时候手脚都活动开了，踩在地上也不那么绵软，自己好歹也能使上劲儿，不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脚下虚浮，腿上发软……
林微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她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冯念也过来了，一看程曼正扶着林微走动，便笑着点点头。
再看林微并没有不良反应，于是问道：“微微，走了多长时间了？”
“……我没看表。”
生产的时候，她把所有东西都摘下来了，这会儿还真不知道具体时间。
林微不知道，程曼倒是记得清楚，跟冯念道，“约莫有五六分钟。”
说完，问道：“怎么？活动的时间还有讲究吗？”
“她刚生产完没多久，身体比较虚弱，而且考虑到身体的自愈能力，确实不宜活动太长时间。”
冯念见她只是好奇，便大致讲了讲其中的道理，又对着她道：“活动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就足够了。”
再多，对身体也没好处。
林微和程曼看着她，乖乖点头。
医生的话不能不听！
“那就再走个十分钟吧。”
程曼话音刚落地，就听小人儿哼唧了几声，随后便有婴孩儿特有的味道传来。
这是？
三个人看着婴儿车上的小朋友，又互相对视一眼。
“估计是排便了。”
冯念先一步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掀开尿布。
果真如大家所想，小拂晓排便了。
冯念打开尿布，看了看便便的颜色，又闻了闻，这才笑道：“挺好挺好，一切都正常。”
说着，麻溜地给孩子换好了尿布，再一抬头，正好看见孩子睁开眼睛。
“咦！”
冯念惊呼一声，顿时就笑开了，朝林微兴奋道：“咱家乖宝睁眼了！”
可不是嘛，之前就说孩子眼睛不会小了，这一睁开眼，更见灵透！
冯念一说，程曼也凑了上去。
被挡的结结实实的林微：“……”
“哈哈，你看看这孩子多聪明哟！”冯念笑呵呵道，“还知道节省力气呢！”
大概是觉得两只眼睛同时睁开太累人，她一只眼睛睁开转了转闭上，才换另外一只眼睛，最后两只眼睛同时睁开，娇娇的不行！
“就是的。”程曼看着人儿也笑得开心，“也不知道这长相像谁了，好看的紧。”
小拂晓长着一对儿不甚标准的杏仁眼，眼尾略长，配合着她小小的呵欠，人就更显娇软懒散得可爱。
这会儿听见大人说话，眼珠儿转了转，似乎嫌太累，又给闭上了。
只是人却没有睡着，小嘴儿动了动，似乎在吃东西一样。
冯念掐算了一下时间，赶紧去拿了一条浸了温水的毛巾，把帘子拉好，才解开林微的病号服擦了擦她的胸脯。
程曼也动作麻利，在冯念动作的时候，她也赶紧把孩子抱到了林微胸前。
再次喂奶，就是疼着，林微也已经学会了面无表情。
看着小人儿闭着眼睛吮吸，另外一只眼要睁不睁的，林微忍不住想上手给她扒拉开。
觉察到她的意图，在旁边站着的冯念吓了一跳，赶紧制止了她。“诶诶诶！可不能这样！”
有很多小孩都是这样，等过个两天就好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毛病。
程曼也被唬了一跳，“你这孩子，手怎么那么快呢？她想睁开眼睛的时候自然就睁开了，可别再扒拉了。”
这能跟小狗小猫一样需要掰开眼皮吗？！
“……咳咳，我记得了。”
林微讪笑两声，乖乖认错。
“记得了？”程曼有些怀疑，“你是真记得了?”
“嗯嗯，真记住了。”林微连忙点头。
她刚才只是一时手快……
十分钟过去，小人儿再次吃饱睡下。
林微这个时候肚子咕噜噜响，突然就觉得那么一分饥饿都没办法忍受了。
“饿了吧？再等一等，我估计王姐很快就把饭送来了。”
冯念看了看手表，安抚道：“你这是第一顿饭，要以清淡软烂好吸收为主。”
不过，说起来，这儿多少也得放点吃的。
看来还是得去商店看看，不说别的，饼干和奶粉倒是可以买点儿，省得她饿了也没个东西垫吧垫吧。
林微点点头，不再说话，心里极度盼着王姐赶紧过来。
“说得对，在吃的方面确实应该谨慎小心。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
程曼附和，“都说病从口入，这话可不假。”
王姐提着饭盒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他们说什么病从口入，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自问做菜不是最好吃的，但肯定是干净的。
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不是她……
但愿是她想多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不像道喜的
等林微吃过早饭，认识的人陆陆续续全来了。
李启和王阿珍，还有孙芳，是跟着程姥姥和程舅舅过来的。
房间再大，也搁不住一下子来那么多人。尤其是病床前，也就那么点位置，再被程曼夫妻俩和冯念父女俩一站，唐老爷子也得挪位置。
眼见着要挤不下，王姐只好退到了窗户边，把大家带来的鸡蛋水果营养品什么的放置好。
孙芳见挤不进去，也不上赶着了，直接到了婴儿车旁边，看着娇嫩嫩小人儿，心里高兴的跟自己生了一样。
李启和王阿珍跟林微说了几句话，也掉头去了婴儿车边上，看着孩子嫩生生秀条条的手指头，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早就把林微和孙芳当成自己的孩子，这小人儿就是重孙一般的存在。
夫妻俩一人准备了一个红包，塞在孩子小褥子下面。
有心想摸摸孩子，可想想还没洗手，手也比较糙，只好不错眼珠子的看着。
孙芳有样学样，也悄没声儿塞了一个红包在小褥子下面。
人多，再怎么轻声，也有点乱糟糟的。
即便是这样，吃饱了的小人儿也只是小小地咂咂嘴，手指头动了动，接着睡。
“来就来，还给啥红包？”唐老爷子原本是守着孩子的，刚才给他们三个让位子，所以没看见李启夫妇和孙芳的动作，被小钱提醒了一下，才赶紧说道，“你们能来就好了，不兴给什么红包。”
说着就要还回去，被李启制止，“那是给孩子的，早前我们就准备好了，可别再推辞。”
说着，看了林微一眼。
林微赶紧点点头，“收下，收下，肯定收下！”
几人围绕着孩子说了一会儿，就见吴学文他们一帮子人过来了，一群汉子一进屋，房间都热腾腾了几分。
他们再忙，隔三岔五也要去程曼和程姥姥那儿帮帮忙，今儿也是赶巧了。
先是道了喜，一人塞了个红包给了孩子。
这些红包也是早前就准备好的。
他们受林微帮助，现在在建筑队学到了不少，不说能够独当一面吧，那也是建筑队里二把手、三把手了。
赚钱了，自然得回报，可实在找不到什么机会。脑子想想，只能在这儿出出力了。
“客气了！客气了！”冯念笑道，“有你们疼着，是我们小拂晓的福气。等满月了，别忘了来喝一杯满月酒！”
几人连连称是。
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接下来孙城固和陈世林，林老那帮人，还有之前合作过的翻译室的人，沈立有事儿没来，倒是让吕优先过来了。
来的人没一个空手的，不是给红包，就是带了一些孕妇好吃的东西。
等这批人回去，跟冯老爷子交好的人也都过来了。
甭管认识不认识，老爷子让叫啥就叫啥，林微只要动动嘴说说话，并不需要下床相送。
接着，跟唐老爷子一起开扶助机构的几个老战友也过来了，除了这几个老战友，跟老爷子关系比较好的其他人到了下午依然没动静。
他虽然不介意，但是心里多少会想想。
等到了中午，冯念久等不到唐政的时候，人都有些不高兴了。
认识这么多年，她可从来不知道他重男轻女！
孙女儿咋啦？
上哪儿找这么可心好看的小人儿？！
趁着中饭，冯念跟小钱示意了一下，让他跟着出来。
等走出妇产科住院部，她转身跟小钱道：“去找唐政，让他务必赶过来！过来也别给我拉长脸，高兴点儿！”
“诶！”
小钱应了一声，正要走的时候，却见一群便装的人直奔过来。
他看了看冯念，有些不解，这些人难道也是来贺喜的？
可是看他们的表情不像啊！不仅不像来贺喜的，还有点像来找茬的！
冯念看向几人，仔细辨认了下，倒是松了口气。
他们家从来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儿，也没有站什么派系，这些人应该不是来找他们的。
点点头正要走，却听见几个人问护士林微的房号。
这是——
冯念脑子懵了一下，随即快速走过去，毫不怯弱地问道，“几位同志是来跟我儿媳妇道喜的？”
“你儿媳妇？”
其中一个打量了一下冯念，试探道，“你是唐振东的儿媳妇？”
唐振东就是唐老爷子，她公爹。
只是，这几个人直呼老爷子的名字，似乎情况不妙啊。
心里想着，面上却还是有那么点微笑，冯念点点头，“对，几位同志来道喜的？”
“道喜没有，就是想让唐振东同志配合调查一下。”
来人见冯念没否认，给她出示了一下他们的证件，“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不看工作证冯念也知道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只是却不明白他们要怎么一个配合法儿。
老爷子年纪大了，再说也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这个时候让配合调查，一个不好，人命都得搭进去。
“配合国家的工作是应该的，只是老爷子年纪大了，好歹也是为了国家作出过重大贡献的人，麻烦照顾着老爷子的身体。”
冯念知道问不出什么，便直接说了自己想说的，“我们家的男人都是军人，大儿子也已经成了烈士。现在小儿子的儿媳刚生产完，经不得吓，麻烦你们在病房外等等，我喊了老爷子出来配合你们的调查，这样可以吗？”
几人对视一眼，摇摇头，但也给了个折中的做法，“我们派个人跟你进去。”
从现在开始，调查已经开始。凡是涉及唐振东同志的事情，都要慎重对待。
上面对这个事儿很注重，务必不能出差错。
“好。”
这也算是一个让步，冯念点点头，“麻烦等会儿跟我进去的同志委屈一下，就当是来贺喜的吧。”
这边说好，小钱也有点懵了，知道不是问话的时候，也不是问话的场合，便准备赶紧撤退去找唐政。
结果还没迈出脚步，便被来人制止，“麻烦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去调查。”
小钱不由看了冯念一眼，冯念有些不妙，“你就跟着他们配合调查，至于孩子爷爷那儿，先不用通知他林微生了的事儿。我等会儿自己回去一趟。”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浑浑噩噩
这话一出，来人便道，“不必了，唐政已经在配合工作了。如非必要，各位请不要远离。”
说完，便做了请的手势，示意冯念跟着去病房。
冯念脑子轰鸣，压根想不出来家里做了什么事儿需要劳驾这么几个人亲自来接人……
浑浑噩噩地到了病房门口，听见孩子的哭声才恍然回神儿。
她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见对方已经在等着了，赶紧领着人进去。
此时病房里也就剩下程曼程姥姥，俩老爷子和王姐。
认识来人的，也就是俩老爷了。
俩人也没觉着有啥，只是有些好奇，他们跟这个部门的人八竿子打不着，他们人怎么来了？
不过想想沈立都派人过来了，也没觉着这个部门的人过来有啥了。
老爷子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招呼着人进来坐。
那人一见冯老爷子在，又收敛了许多，笑着道了一声喜，才道：“这样大喜的日子，我们本不应该麻烦您的，只是这工作比较急迫，也只好向您来询问一下了。”
见来人如此说话，唐老爷子心里隐隐明白了些什么，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娇嫩嫩的小拂晓，理了理衣服，“咱出去说吧，孩子还太小，别吓着她了。”
刚才人太多，跟他认识的也大多是大老粗，说到激动处，那嗓门就提了起来，吓的孩子一个激灵醒过来，现在眼睛里还噙着泪呢。
可人疼得紧！
“好的。”
来人中正温和，闻言点头，却也没有先退出去，直到唐老爷子走出病房门，这才跟几个人点点头，退出去。
林微之前见了太多来道喜的人，脸都快僵掉了，见这人是老爷子认识的，便准备随着老爷子说上两句。
只是到了最后也没说上话，还觉得有些怪怪的。
“妈——”
“妈出去看看。”冯念到底不放心唐老爷子，跟林微道，“之前人多，走了去又来，也没法喂拂晓。现在人来的也差不多了，让王姐帮着抱一下拂晓，你给喂喂奶。我也正好守在外面，省得再来人扰了你们。”
“嗯。”
林微忙点点头，刚才孩子被吓哭，弄的她都要哭了。
这孩子哭也不大声，哼哼唧唧委委屈屈的，让人心里难受得不行。
“麻烦亲家了。”程曼笑道，“我和孩子姥姥在，肯定不会会喂好孩子。”
孩子姥姥拍奶嗝，那是一拍一个准，等会儿喂完奶，正好教教闺女，省得拍疼孩子了。
“行，正好我也再安排一下王姐，让她继续给微微坐月子餐。”冯念笑道，“你们没来之前，我爹就说了这事儿，我总得再交待几句才放心。”
冯老爷子已经跟着唐老爷子出去，现在病房里，也就三个男人了。
说到月子餐，程姥姥道：“别让王姐麻烦了，刚才孩子舅舅和孩子爸回去就是给大家准备午饭的。现在估计也快到医院了。”
“好。”
冯念心里藏着事儿，笑了笑，不再争辩，招招手让王姐出来，“其他人都来了，也去跟高家说一声吧，说是林微生产了，顺便送点儿红鸡蛋过去。”
“好。”
王姐东西已经摆放好，闻言赶紧点点头。
说好的让她来照顾林微月子，结果现在都快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要不是知道照顾孩子是个长期差事儿，估计她现在也得回去吃喝自己了。
这一出去，冯念道，“去大院找韩栋他爸，就说家里人去配合调查了。”
王姐有点懵，想问什么，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难道就这么传话？
“你也别问什么，直接这样说就好，他们听得懂。”
韩栋家的老爷子是公爹的老领导，平时关系也好，这事儿总不可能不管。
真要是不管，老爷子在旺山村镇上也不会那么安逸了，回来的也不会那么顺利。
“诶，好。”
王姐听冯念这么说，赶紧点点头，“我这就去。”
只是，“高家还去吗？”
“不去。”冯念挥挥手，“你赶紧去吧，注意点儿。”
现在去高家，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主意。那陈烬是港城人呢……
虽然不知道啥问题，但是以不变应万变，应该是目前不知情的情况下最好的做法了。
当然，找韩家当外援除外。
那是老爷子以前的直系领导，还是促成老爷子办退伍军人扶助机构的人物。
这一点关系明面上早有，去拜访一下没错。
冯念看了一下空荡荡的走道，赶紧往外追去。
怕林微从脚步里听出什么，她只好踮着脚尖往外跑。
来往的护士看一眼，还觉得有点奇怪，不过那是她们主任，她们只是好奇好笑，却不敢问什么。
等到了妇产科住院部门口，冯念被人拦下来，她才彻底明白，这次的事儿恐怕不会小了。
但只要秉公执法，她还真不怕家里人出不来。
出不去，便出不去吧。
“我想问问，我们亲家可以出去吧？”
这事儿闹的，也着实让人又烦又摸不着头脑，毫无用劲儿的地方。
“可以。”
他们只是会派人跟着罢了。
闻言，冯念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提了上来。
公爹年纪着实大了，要是经历什么逼供手段，元气大伤倒是小事儿，就怕万一给折进去了。
还有她爹冯老爷子，也不知道需不需要配合检查。
想了一圈没想明白家里人会犯什么事儿，冯念只好静待消息。
在外面冷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进了病房。
一见林微醒着，便到：“怎么还不睡？你先睡睡，等会儿到时间了还得下来走走，滋味儿不好受呢。”
“嗯。”
林微点点头，却没有照做。
她这是在等饭。
不知道为啥，生了孩子之后她的胃口也没减小。
冯念点点头，走去婴儿车边上去看小人儿，看着看着，眼里就有些湿润。
孩子还那么小，家里真要有个事儿，林微要是撑不住，这孩子可咋办？
她到现在还没告诉林微，之前唐慎出事儿的消息……
“妈，你一直都没休息，等会儿吃了中饭，您就去您办公室睡一会儿吧。”
林微见冯念弯着腰，满身疲惫的样子，心里感激道，“小拂晓这儿您别担心，我妈和姥姥都在呢，肯定出不了什么事儿。”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她说可以
有林微这么一句话，再加上程姥姥打了包票，冯念略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道：“那今天就麻烦你们了，我可能会回来的晚一点儿，但晚上肯定会在的。”
怕她们多想，她又加了几句：“下午可能有台手术要做，我怕血腥味儿太重吓到孩子……”
这当然是借口，她等会儿出了这儿，就得去叮嘱和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凡事能速战速决最好，人年纪大了，很多事儿都经不得拖。
她爹那边认识的人比较多，有能耐的不少，不管能不能帮上忙，能让她打听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是最好的了。
“你尽管去吧，这儿有我们。”程姥姥笑道，“再不济还有王姐呢，你这是救死扶伤积德的大事儿，不能耽误了。”
程姥姥对唐家人很满意，尤其是看到他们如何对孩子和林微之后，那就更满意了。
这会儿见冯念似乎有急事儿，也不敢打搅了。
唐家一家都是公职人员，都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哪能跟她们一样想不去上班就不去上班？
这样已经很好了。
冯念又说了感谢的话，这才匆匆离开。
先是在医院里叮嘱交代了一下，这才出了住院部。
刚才她爹和唐老爷子一起出去，现在也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
冯念四处转悠了一下，还是没见人。倒是身边一直跟着人，让人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林微对此一无所觉，她现在心神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再加上时不时还要起来走动一下，试着收腹提臀，整个人不说疲累吧，但也没精力关注别的了。
首都一处四合院。
“唐家？哪个唐家？”
岳孟这几天日子过得颇为悠哉，下午时分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知道林微可能这几天生产，他还在琢磨给孩子准备点什么。
林微小友人不错，这几天调查下来，确实是表里如一，还有一点江湖人的做事儿味道，他挺喜欢的，也打算交这么一个朋友。
想着自己的藏品，却还是找不到特别适合小朋友的。
这冷不丁听见这么一个熟悉的姓氏，他还真没能忍住问两句。
“唐振东，就你那个小友的婆家人。他们祖孙三代全是军人，以前动荡的时候也没怎么惹上事儿，不知道怎么地，现在突然就被调查了。”
来人是岳孟的好友，在小道儿上颇有些门路，一听消息，稍作打听就过来了，“也是凑巧，你那小友今儿刚生产，人就找上门了。”
可不就是凑巧吗？
先是唐慎，也是岳孟这个小友的丈夫被关起来，迟迟不下决断。稍后没多久唐老爷子和唐政就被人给举报了，举报的名头还挺多的，还牵扯上了什么所谓的通敌叛国……
要他说这举报的人也是吃饱了撑的，也不瞧瞧人家唐家三代都是干什么？
一个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老革命家，一个是即将更进一步的高级将领，还有一个牺牲当了烈士，小的这个更是年纪轻轻就达到如此高的一个境界。
还有一个正在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发光发热……
仔细想想，这似乎有点挡人路的味道。
难不成——
“生了？”岳孟睁开眼，摇晃着的腿也不动了，看着坐在一边喝茶的好友道，“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千金。”
那人说完，还又加了一句，“据说极为好看可爱，护士巴不得一个小时进去个几十遍。”
这个岳孟，自己生不出闺女，看着别人家的闺女也是好的，要是小人儿再长的好看一些，得嘞，估计这辈子小家伙在三教九流里都能横着走了。
“好看？”
“嗯。”友人点头。
“真的好看？”
“真的好看！”友人看着他站起身，就知道某人要送客了。
把手里茶杯一放，笑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回去再打听打听，明天早上不如一起去？”
“那得看你打听出来的东西值不值了！”岳孟看他一眼，直奔自己的私人收藏室。
嘿，他这儿正好有一套点翠的头面，还有一套据说是明朝一个大家族世世代代传下来给嫡女的头面，皆是精美至极。
想想缩小版的林微眨巴着眼睛，规规矩矩坐在小凳儿上听他讲故事，哎哟，他这心都快受不了了！
仔细对比看看，明朝的这套头面首饰倒是挺合适的。
岳孟的徒弟看着师父岳孟，再次感觉到无力。
有个肆意行事的师父，总觉得家底要被掏空……
这边岳孟的好友借着小道儿上的人，把事情给打听了个清楚。
“啧啧，这事儿——”
那好友第二天早上边吃饭边听下边儿人打听来的消息，唏嘘不已。
这感情是早就埋下的隐患被红眼病的人给点燃了诶……
林微生产的第二天上午，岳孟便带着好友过去了医院，跟林微说了几句，便知道唐家人把事儿给瞒着了。
跟林微说了几句，便去看小拂晓。
这一看，顿时笑开了，“不错不错！这孩子钟灵毓秀，以后肯定了不得！”
他说话的时候，这孩子还看着他嘞！
来看小友的岳孟，一下子把所谓的小友抛之脑后，看着小拂晓是越看越喜欢。
想偷走！
刚这样想，就看见小人儿瘪瘪嘴，一副委屈的小模样儿。
这是——
嗯，该喂奶了吧？
岳孟站起身，跟林微说了几句，走之前看了冯念一眼。
冯念本来就是要送人出去的，这会儿看见岳孟的眼神儿，心领神会，把其他人留下，这才跟着出去。
程姥姥余光恰好看见这一幕，想想应该没什么事儿，只是顿了一下，便不再去想。
“姥姥？你怎么了？要是累就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别硬撑着。”
林微感觉到程姥姥的动作，还以为她太累，说着就要催人去休息。
“不累！不累！这才多长时间呀，哪里就累了？”程姥姥摆摆手，“我就是想着，你多久才能出院，出了院给你做吃的也方便。”
这样也不用王姐跑来跑去了。
“估计明天吧。”林微有些不确定，“关键还是得看我婆婆，她说可以了，我再出院。”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放进去
走廊里，岳孟走的很慢，他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妇产科住院部门口有人，这走廊里不远处也有人。
目标嘛，全是对着林微那个房间的。
“岳先生？”
“嗯。”岳孟回过神儿，看着冯念笑道，“事情有些复杂，感觉像是做局，你别妄动。”
这边监守并不严格，最起码比他以前探听的对比来说是这样。
“您——”
“别问那么多，就好好守着这边，也别想什么法子了。”韩家老先生最近也在急救，似乎有些要准备后事的感觉。
这期间，韩家不见任何人。
“……好。”
冯念咬咬牙，点点头。
话是这样说，等会儿她得去问问林微，这个岳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只有定义了身份，才能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这事儿。
送走岳孟，冯念掉转，回了病房。
小拂晓这个时候正在吃奶，闭着眼睛，握着白嫩嫩的小拳头，咕咚咕咚的大口吞咽着。
“微微啊，这个岳孟是谁啊？”冯念笑眯眯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人家送的这东西好像是古董来着？”
“妈先打开看看。”林微笑道，“他是我买古董的时候认识的，很豪爽的一个人。”
岳孟送的东西估计不会差了，真要是太贵重，等以后她再找机会送个更贵一些的。
现在，她又睡不着，还真想看看那么大一个盒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冯念见她说的简单，也不好多问。怕问多了，她心里产生疑惑，发现了点儿什么。
“呀！”
再怎么心系丈夫和公爹那边的事儿，也不妨碍冯念看见好东西时的瞬间惊艳。
她一声惊呼，直接吸引了程姥姥和程曼的目光，俩人一看过去，就是一愣，虽不知道它们的价值，可也知道有多贵重。
盒子里面又是金子玉石，又是珍珠玳瑁，做工极为精美。
“这东西太贵重了！”程曼心跳急促，“咱不能要，你有时间就还回去吧。”
盒子里，光是黄金都得有多少了？！
虽然被打成了首饰，可说到底它也是黄金！
那么多的黄金，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过来了。
真要收了，要欠人人情的！
程曼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毕竟老祖宗都说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程姥姥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人家都送过来了，你再送回去，这不是打脸吗？真要是有心，我听孩子舅舅说了，咱们微微也收藏了不少东西，到时候从那里面拿出来一些好的挑一挑，给这个什么岳先生送去不就行了？”
程曼也有点无奈，看了冯念一眼，没跟老太太说，而是问她，“我的文化程度不高，可能想事情也没有那么周全，或是想得太多。就当我是想得太多吧，亲家，你看他们送这么贵重东西，是不是有求你们家？”
她现在可是听说了，当年下乡当知青的人几乎全回来了，回来不能没工作啊，有些人便想法子送送礼，让里面的头儿给安排个职位。
小人物都送礼求发展，更何况——
这个岳孟莫不是所求更大？
“这个人是我们微微的朋友，并不是我和老唐的，收下应该没问题。”
冯念笑了笑，“回礼的事儿甭担心，我爹那儿还有许多好东西呢！”
实在不行，她就去她老爹那儿，把林微之前送他的健康手球拿出来一对儿给人。
那岳先生的年纪和身份，玩那个也算合适。
只是，若这次事情能圆满结束，说不得要给这个岳先生一个大礼！
“妈，拿来给我看看。”
她们看了好一会儿，林微却看不见，不由急了。
她躺在床上，几人又是在摞的高高的地方看岳孟送来的东西，她实在是看不到。
“给！”
“给！”
程曼和冯念拿着盒子，同时出声，同时动作。
东西映入眼帘，林微也不得不倒抽一口冷气。
这一套头面林林总总约摸有四五十件，金镶玉中的玉质细腻莹润，不可多得。
精美异常！
“是不是不好说？”程曼道，“你那要是有什么好的东西能抵得上就抵得上。抵不上的话就多送几件。”
林微听程曼这样说，赶紧道：“我那儿确实有不少好东西，有些不比这个东西差，等我出了院，我再好好的挑一挑，看看送什么合适。”
说起来，还不知道小李夫妻收了多少东西，有没有什么意外的惊喜给她！
还有舅舅，刚才人多，他在的时候也忘了说让他去林老那儿一回，一来买点东西，二来也给林老应应急。
老头儿看到好东西，能砍价就砍价，砍不了价的，勒紧裤腰带也要买。可他人又比较倔强，轻易不接受人的馈赠，等要想帮她，还得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真的？”
程曼说着，突然想起来了自家从小树林里挖出来的东西，不知道那些可不可以……
“真的，我肯定有东西当作回礼。即便是不拿出来什么古董，我也有别的办法。”
她的地下室还有那么多的翡翠原石呢！
还有小拂晓她那不靠谱的爹，说好了给她拉个线儿弄点和田玉的，结果到现在也没个影儿。
“其实这事儿也不用发愁，不管拿不拿得出来别的什么古董来当回礼，有孩子外公在，什么都不用愁。”
冯念说的是冯老爷子。
她爹是国医圣手，真要是有个什么，去那边求个脸熟也不比其他差。
再说，老爷子也收藏了不少东西呢。
几个人说完话，冯念把头面首饰盒子盖上。
“明天下午或者后天早上，咱们就能出院了。我想着，大院里面小孩子比较多，吵吵闹闹的不太好，就想着是不是去你们那个二进院子会比较好点？”
她说的比较委婉，怕程曼林微她们多想，继续道：“这样的话，照顾孩子方便，你也能好好休养。”
冯念说的时候，程曼一直在看她的表情，见她没有嫌弃不耐的样子，才爽快道：“这样再好不过了。”
关键是方便啊。
不住大院儿，就不用再经过层层卡哨才给放进去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走动
冯念松了口气，看着林微笑道：“早前我就跟你说过，等你过月子的时候，我和王姐一起守着你。所以啊，我也跟着你去二进院子。真要是医院这边有事儿了，或者你爷爷外公有什么事儿，我就在大院住上一两天，之后还回来。”
有岳孟的那句话，还有老爷子临出去前的那个眼神儿，再加上她爹的人脉，唐家人的行为处事，冯念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也渐渐定了下来。
身正不怕影儿斜，不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且看着吧。
“你们的事儿要紧。”程姥姥道，“还跟以前一样，你们一个去医院，一个去饭馆！这边有我和小王照顾，肯定没事儿。所以啊，就别耽误了旁的事儿吧。”
程姥姥照顾孩子多年，虽然觉得现在的孩子比他们那个时候娇贵，但总体也是没啥变化的。
无非是吃的方面更注意一些，孩子醒睡习惯方面养成规律罢了。
根本用不到那么多人！
“那就看情况吧。”冯念又看了一眼小拂晓，见她咂咂小嘴，睡得还算安稳，不由笑道，“其实早在小拂晓出生之前，我就一直在加班，就想着等她出生了，照顾微微和她。现在假期开始，应该也没什么事儿了。”
这样也算赶个巧了。
如果这段时间她被停职，借口都是现成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而冯老爷子因为本身原因，并不受什么限制和影响。
他跟着唐老爷子出去之后，便分道扬镳。期间，一句话都没问。
等到了自己的医馆，他握着楠木健康手球静坐了很久，才拎着药箱去了一些老领导退休后的居所。
按照正常形成走，应该不会对这些退休了的老同志造成影响。
希望，事情能有所突破。
冯老爷子虽是国手，但平时却兴趣广泛。
上次的竹简能迅速找到那么多帮手，就可以见一斑。
这次更多志趣相投的人聚在一起，多少漏两句也能解燃眉之急。
他过去的时候，那边的人正三三两两一堆儿，或是下象棋，或是闲聊，或是锻炼身体，闹中有静，慢而闲适。
见他到来，闲聊的几个先招了招手，笑道：“老冯，听说你有重外孙了？这下子算是四世同堂了吧？”
“是重外孙女。”
冯老爷子拎着药箱慢慢走过去，笑呵呵纠正道。
“甭管重外孙还是重外孙女，都是大好事儿！”闲聊的人笑道，“总比养个外姓的白眼狼乱咬人好。你得小心点儿，千万别让你外孙女向那样的人学习。咱们和他们不一样。”
冯老爷子一听，愣了一下，却也没多问，只是一边给人把脉，一边说道，“也不知道这白眼狼咬什么，他们可从来没对不起谁。”
“这谁不知道啊？”闲聊的人继续道，“我觉得啊，静观其变最好。风大天黑，照的地方不多，要多看多想。”
冯老爷子凝神想了想，豁然开朗，这是告诉他这次的事儿可能会雷声大雨点小，织网侯鱼？
“等着吧。”闲聊的人笑呵呵说道。
闻言，冯老爷子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想求个心安，“这是相信红心向太阳了？”
“他们是个什么样子，上面的人都知道，怎么可能把栋梁之才给毁了，大概是有事儿吧。”
这人说完，便不再说什么。
冯老爷子这已经算是吃了个定心丸了，给这边的几个人把了脉调整了一下药方之后，便又拎着药箱慢悠悠走了。
他脊背挺直，显见风骨，悠哉悠哉，不见丝毫慌乱。
就在冯老爷子准备去医院的时候，高志国也得到了唐家那边的消息。
他愣了一下，看着眼前明显很小混混一样的人，难以置信地问道，“就因为几句话？”
“是的。”小混混样儿的人笑嘻嘻道，“现在不就是这个世道儿嘛，几句话就能定人生死。”
他就奇怪了，老大的姐夫不就是几句话的事儿被发配了么？怎么还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那举报唐家的人，不会就是梁芜茵吧？”
事情是从港城传来的，能咬着唐家不放的，定然是熟人。
想来想去，也就那个梁芜茵了。
是的，到了现在，还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都不知道梁红英和唐济离婚的事儿，更不知道梁红英去了哪儿。
“不是，最起码明面上不是。”小混混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她们不出面，有人出面那种。”
反正那批人老是想搞分裂，千方百计的！
“……嗯，我知道了。”
高志国挥挥手，送客，“辛苦了，这次事情比较严重，就不留你喝茶了。”
那混混样儿的人道，“我又不懂这个，不用喝。”
说罢，人就溜了。
等这个人一走，陈灵淑才走过来，看着丈夫的脸色，笑得安抚温暖，“怎么了？”
高志国把事情给陈灵淑讲了一遍，叹气道，“孩子才出生呐……”
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认为孩子命硬，那对孩子来说就是一辈子的伤害。
“其他先不管了，孩子出生才是大事儿，你看咱们送点什么过去比较好？”
陈灵淑问道，“红包的话，早就准备好了，就是其他的东西，你有要添加的吗？”
他藏品不少，平时跟林微也一起出去淘过宝，光送红包自己有点嫌少……
“嗯——”高志国沉吟片刻，点点头，“就送那个晚清时分的玉质九连环吧。”
陈灵淑对此无异议，麻溜地收拾好东西，等着高志国拿九连环出来。
俩人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到了之后寒暄几句，便对冯念微微点了点头。
他试探了几次，林微根本不知道这些，反而是冯念老是不着痕迹地就给挡回来。
所以有什么告诉她就好了。
这几天，冯念得到的最多的消息就是你要等，次数多了，她都有些麻痹了。
所以高志国带来的消息，虽然还是那么粗糙模糊，但好歹有了个举报人的掠影。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全副武装
送走高志国没多久，林志远带了几个人的中饭过来。
这几天他进进出出最多，所以对妇产科护士台旁边坐着的几个人颇为眼熟。
他心里就纳闷了，这几个人看起来明显不是孕产妇家属，怎么这几天一直在这儿？
还有走廊里，也有一个这样的人……
要不是门口就是护士台，来往都要登记，他都以为这是人贩子在踩点了。
啥人没事儿会守在这儿？
真是奇了怪了！
林志远心里虽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不关他的事儿不是？
这些冯念都是知道的，但想到来贺喜的几个人说的话，再加上其他的考虑，她全当是没看见了。
只是下午林微要出院回家，她还是要提前打个招呼的。
于是就趁着打热水的时间出去了一趟。
冯念一走，程曼赶紧问林志远：“让你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唐老爷子有公事，应该赶不过来接人。
今儿天气挺好，没风没雨的，可产妇孩子都不能见风，不拿被子包着，也得找个毯子裹上。
冯念一直在这边照看孩子，应该没想到这一茬，或者是觉得唐老爷子会过来，所以才没啥准备。
可这事儿吧，当着面直接问确实不好，她们就先预备着。能用得上就用，用不上也没什么。
“带了，带了。”林志远看了一眼小拂晓，见她睡的安稳，放低了声音道，“都带了，程亮正在看着呢。”
今儿他们是骑三轮车过来的，带了两床褥子，一床被子和一条毯子。
“妈？”林微看着几个人说话，一头雾水，“你们带了什么？”
这都要出院了，东西都要往家带，怎么还往这边？
“月子里不能见风，就让你爸带了被褥过来，等会儿咱们走的时候，给你包上。”
“不用吧？”林微看看外面挺好的阳光，回头道，“婆婆给我带了呢子大衣，还有围巾，穿这些就够了。”
“月子里的事儿没小事儿，能不漏一点风就不漏！”程曼严肃道，“不然，以后有的受！”
见程曼坚持，林微点点头，“好。”说完又问：“那舅舅怎么没过来？”
程曼凑近她，小声跟她解释了几句。
林微眨眨眼。
应该没那么多道道儿吧？
“直接带过来。”程姥姥瞥了一眼程曼，跟林志远道，“毯子先拿过来，其他的就让程亮先看着。”
“娘？”程曼心里一提，“咋啦？”
孩子姥姥刚才分明是不满意……
见程曼说话，林志远便没动，程姥姥看了他一眼，他才匆匆出去。
等程亮走了，程姥姥才点点她，拧眉道：“说你傻，你这两年傻的更厉害了！”
程曼：“……”
“你拿过来就拿过来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就是做法有点不对头，本来是好事儿，让你来弄，估计到最后两边心里都不怎么舒服。”
程姥姥刚才没说，是怕闺女笨到了女婿面前，这会儿女婿不在，她也好说道说道了。
“我来问你，你这毯子准备什么时候拿出来？”
程姥姥问的时候，程曼就有点忐忑，这会儿回答起来就有点小心翼翼，“这边儿真要是没准备，我再拿出来？”
要是有准备，她就不拿出来了。
“糊涂！哪你里有你这样干事儿的！”程姥姥拍拍林微，“你来说！什么时候拿出来最好！”
林微看看程曼，又看看程姥姥，慢慢道，“我觉得都可以啊，单看怎么说了。”
事前，可以说家里刚好有条密实的毯子，想着能用到就拿过来了。
要是老爷子真不来，再拿出来也可以。到时候就说家里有三轮车，被褥也弄好了。本来三轮车是准备拉这边送的礼，被褥是准备带到车里孩子垫着的，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只要不说错话，弄出一个周全与否的对比，造成什么尴尬，似乎也都没问题。
林微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完，看着姥姥，准备聆听教诲。
程姥姥没说话，看了程曼一眼。
“娘，我就是这样想的啊。”程曼叹口气，“做事儿的时候我也会仔细想想，不是不长脑子。”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现在就把东西拿来最为稳妥，直接说也没啥。”程姥姥摇摇头，“你们有想法，会说不假，但是这做人啊，学问大着呢，谁都不是傻的，做好事儿做得心里都不高兴那就是坏事儿了。”
两种是都可以，但后者多多少少也会觉得伤面子。
“好。”程曼点点头，“等会儿亲家回来了，我就跟她说。”
有程姥姥在，程曼显得有点不自信，把要说的话跟林微和程姥姥说了一遍，让她们看看怎么样，需不需要增加减掉点什么。
这样折腾了一会儿，冯念回来了，身后跟着的还有抱着毯子的程亮。倒是林志远，没见回来。
“亲家，还是你们想的周到。”一进门，冯念就笑了，“这几天光顾着高兴呢，把正事儿都给忘了。唐慎爷爷有个会要开，不能来接人，我爹那边估计也有哪个领导要看病，到了这会儿也没见个人影。正想找人催催呢，程亮就来了。”
冯念跟那些人说完话，就见程亮抱着个密实的厚毯子过来了。
程亮也没多说什么，就说家里有个三轮车，准备过来帮着搬东西，趁着功夫，还带了几床被褥，看能不能用得上。
接送的事儿搞定，算是皆大欢喜。
冯念去办出院手续，程曼想想就没跟过去，和程姥姥王姐她们一起收拾东西。
她本来想着过去付个钱什么的，毕竟上次孩子爸和爷爷住院就是她过去付的钱。
但又一想，这边情况还是不一样的，先不说其他，就女婿在部队，闺女关系还在学校这两条，说不定结算都不一样，怕闹笑话，也就没跟上去。
等手续办完，林微按照程曼的要求裹着毛毯，冯念抱着睡的乖巧的小拂晓，其他人拎着东西，一起到了妇产科门口。
林志远已经等着了，见人过来，赶紧抱起被子，站在一旁。
只是还没等林微走到三轮车旁边，一辆黑色的轿车便“吱”地一声，停在了众人面前。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泪了
不仅林微，连冯念都愣了一下。
别看是四九城，但在这个年月，四个轮的着实难找。
一般来说，也就部分政府部门配的有辆车，再不然就到了一定级别的。
现在这个年代，私家车根本不允许私有。
其实也简单，一来是这个时候的人穷，每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不用仔细算，也知道买不起。
二是国家成立后，进入计划经济时代，汽车作为生产资料，是不允许私人购买的。
不过，冯念听说，这个规定可能再过没几年就会解禁。
现在这车，难不成是她爹打哪儿暂时借用的？
正想着，就见车门打开，吕优下了车，笑眯眯地看着林微，“沈部让我来送你们回家。”
沈立？
林微愣了一下，她不是完成使命，不再被他们记名了么？
“赶紧上车，别吹了风。”
吕优把车门打开，招呼着抱着孩子的冯念和裹着毯子的林微上车。
今儿沈部约了刚回首都的何盛把酒言欢，就把他赶出来做事儿了。
其实也是找个借口，把车借出来。
林微看了看大家手里拎着的东西，再看看三轮车的大小，点点头，招呼冯念和程姥姥，还有程曼上了车。
车里就能容得下这么些人，林志远和程亮，还有王姐只能坐着三轮车回去了。
昨天说好要去二进院子住，所以早上林志远和程亮就过去把被褥全晒上了。
这会儿一打开大门，入眼的全是晾晒满了被褥的竹架。
程姥姥和程曼一下车，跟吕优打了声招呼，就赶紧去林微的卧室给她铺床。
林微怕小拂晓见了风，先让冯念回屋，这才裹着毯子，戴着围巾，热红了脸地招呼吕优进屋。
“我就不去了，还得回去接沈部。”吕优看着像是打了一层柔光的林微，默默叹了口气。看来眼前这个，是真的不能成为他们部里的小师妹了……
“那行，我就强求了。”林微点点头，“孩子满月那天，我们就在这儿办个满月宴，如果可以，麻烦吕师兄把部里闲着的带来吃个酒席。”
“行，回去我一定把话带到。”吕优摆摆手，“你赶紧进去吧，别见了风，也别久站。”
“嗯。”林微点头笑，略长了些肉的脸上更显光泽，“这次谢谢你了，也替我谢谢沈部。”
“随口的事儿，绝对的。赶紧进去吧。”
吕优怕她继续站着送他，赶紧钻进驾驶室，踩起油门驶了出去。
林微转身进了院子，把门虚虚掩上，给舅舅他们把门留上，这才快走几步进了客厅。
“先别进来！”
程曼喊了一声，制止了林微的脚步。
这铺床单抖起来的风也是风，还是能避则避为好。
“嗯。”
林微应了一声，赶紧去侧厅看冯念抱着的小拂晓。
“咱回来之前刚喂的奶，再过一个小时也不迟。”冯念笑看了一眼五官渐开，越发灵秀的孙女，抬头对林微轻声道，“等这边差不多好了，你抱着她睡，我去生了炉子烧点开水，冷凉一些了给拂晓喂几口。”
这段时间比较干燥，小孩子喝点水对身体没坏处。
“她刚醒了？”
林微稍微扒开一点小毯子，看着拂晓粉嫩嫩的小脸，还有眼睛上微微的湿润，心疼不已。
“咳咳。”冯念忍着笑，小声道，“咱们拂晓刚才确实醒了，不过啊，那眼睛上的水汽可不是哭出来的。”
难不成还是笑出来的？
林微有些吃惊，“这么小的孩子就会笑了？”
还笑出眼泪？！
林微莫名有点震惊。
如果不是看林微的表情，还有话里的语气，估计很多人会认为这句话就是挑衅来的。
可看着林微那一脸震惊加难以置信的表情，冯念觉得自己憋笑憋的肚子都疼了。
“你想哪儿去了？”冯念嗔道，“就是咱们大人，想要笑出眼泪也不容易……”
林微眨眨眼：“那是——”
“咱家拂晓刚才打了个呵欠……”冯念说着，忍不住笑了两声。
林微无语半晌，才一言难尽地开了口，“这是得多瞌睡啊……”
一天几乎二十四个小时都在睡，还能打个呵欠飙出眼泪，也是够不容易的。
“能睡是福，长得快。”冯念刚才想笑，这会儿又护着了，“你没出去，你是不知道，你生咱们拂晓的时候，也有别的孩子出生，可真比起来，还是咱们拂晓长的好。”
白白净净，脑袋上也没有一点灰痂，而且眼睛也是越来越好看，睁开眼的时候，那水灵灵的样子，简直想把心都给掏出来。
冯念看着小拂晓，眼里的慈爱犹如实质，都快滴出水来。
“还有啊，你看看咱拂晓，这才出生三天，一天一个样儿！我都怕闭上眼睛她就已经长成了个大姑娘了！”
林微：“……不会的。”
小孩儿不都是一天一个样儿吗？就跟遇到春雨的新竹一样，噌噌长！
“道理都懂，可就是觉着疼不够！”
林微：“……”
不是说好了么？绝对不溺爱孩子！
林微看着婆婆冯念，心塞不已，这还没几天呢，就要倒戈了么？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好了！好了！”程姥姥走过来，低声跟林微道，“床铺好了，你赶紧过去躺着。”
医生虽然也说了也走动，可也不提倡长时间走动。
反正就是得科学过月子。
“嗯。”
林微应了一声，看向冯念，“妈，我来抱着拂晓吧？她不轻的。”
反正她是觉得这孩子抱一会儿胳膊就没力气了。
“不用，你先去躺着，我直接抱过去给你就行，省得换手了。”
也免得孩子睡不安稳。
林微不再坚持，赶紧去了卧室，上了床。
被褥被阳光一晒，暄软而又好闻，她躺上去的时候都想喟叹一声了。
床上还铺了一个厚厚的小毯子，那是程姥姥给小拂晓做的，这会儿用正好避免孩子尿了褥子。
冯念是紧随着林微过去的，这会儿轻手轻脚把拂晓放在她身边的小毯子上，才道，“你先睡一会儿。”
程曼和程姥姥正在给林微整理其他东西，冯念没加入，就去了厨房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