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八十四章
冯念回来的时候，林果的同学还在，她见林微带着几个孩子跟他们相处的还好，也就没有打扰。
早上吃过饭，她就和老爷子回了大院儿，等把该拜访的亲戚拜访完，便等着别人来家里拜访，弄到现在差不多快十点半，紧赶慢赶，也没赶上在这群孩子来家里之前回来。
好在还有王姐和果儿她们，总算没有太尴尬的时候。
悄悄从客厅门口出来，她直接去了亲爹那儿。平时没有时间闲话家常，这会儿有时间了，干脆就拿了一盘碧根果和花生，坐到冯老爷子面前，一边给他剥着碧根果，一边闲聊着。
“爹，昨天春晚怎么样？有没有你喜欢的节目？”冯念听侧厅传来一阵大笑，眼里也带了几分笑意，“听说昨天果儿给咱们家晓晓和三小出了一口恶气？”
家里原本是可以买电视的，但是一家人商量过之后，怕影响孩子的视力发育和模仿电视里的打斗场面，便决定晚几年，至少要等孩子六岁再买电视。
平时也就打开收音机，在特定时段听一下新闻，或者别的节目。
所以，冯念倒是真不知道春晚节目到底怎么样。可听别的人说，还挺热闹好玩。这些她倒是不怎么关心，她关心的是昨天春晚直播之前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儿。
昨天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等拂晓给几个人发完红包，她也没多问，便跟着休息了。
今儿去拜拜访别人，隐约听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她又不好多问，这儿就回来问亲爹了。
她说完，把果仁递给冯老爷子，抬眼见他神色，问道，“爹，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们昨天不是一起去的演播厅吗？”
据说果儿说了一句长大了跟那个叫小宝的玩儿，结果那孩子直接吓哭了。
其实冯念不知道，除了吓哭，人还被林果吓得尿了裤子。
“我们先进去的。”冯老爷子接过果仁，慢慢嚼着，想到什么，忽然笑道，“我说昨天微微进来之后，果儿怎么那个表情，现在算是明白了。”
几句话，几个眼神把那皮实孩子吓哭，对果儿这个拍戏有段时间的聪慧人儿来说，应该再简单不过。
冯老爷子笑了一阵儿，才道，“你要是真想知道，或许……”
话还没说完，便听门口再次有了动静，两人听着声音看过去，便见小常黑着脸皱着眉毛转身回来，看看客厅，又看看坐着闲聊的他们。
“小常。”
冯老爷子看向他，招招手，“过来这边儿。”
他听见拂晓的笑声了，高兴雀跃，又带着小惊喜……
小常闻言，并不像以前，而是慢吞吞的走过去，不过十多米的距离，应是被他走了……
等他走到近前，冯老爷子看看手表，笑得慈眉善目，“小常啊，这么点儿路你走五分钟，得多练练了。”
小常是故意走那么慢的，他就想着外面那几个人知难而退，不等他跟冯老爷子说完话，他们就自己滚蛋。
“什么事儿啊？”冯老爷子眼角眉梢都是淡然，“没什么好为难的。”
“是小宝的家人，全家人带着孩子又来了，还带了更多的礼物。”小常道，“旁边没有别的人，他们应当是准备自己上门道歉，这次没有请劝和的老一辈。”
冯老爷子：“不见。”
之前不见，现在也没必要见。活到冯老爷子这个年纪，很多事儿看得开，也看得清楚。
“诶！”小常应了一声，高兴地去回绝了。
冯念看着小常跑开，皱了皱眉头，“早已经表明了态度，为什么还来？”
大过年的，秽气！
“为什么？”冯老爷子笑呵呵地拿起一个碧根果，自己动手剥皮，“还能为什么？估计是因为微微。”
他笑着把剥好的果仁放在一边儿，跟冯念把昨天春晚结束之后，林微和拂晓被人围着寒暄发红包的事儿说了一遍。
这便是一个态度。
“里面有那家人的领导。”冯老爷子下巴点点门口方向，“之前觉得无所谓，没能再请来人说和，便准备一了百了。现在看情况不对，呵呵……”
说到这里，冯老爷子便不再开口。
以他的身份地位，几乎处于半隐退状态，非重要人物，不会接诊，所以跟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而近几年，家里人因为十年不能提干的原因，同时也想好好陪陪孩子，相当低调做人做事儿。刚过去的腊月，老唐也全权放手了退伍军人扶助机构的一应事物，完全处于退休状态。
也许是因为这样，叫别人以为唐家日落西山，人走茶凉，可以欺负了吧。现在突然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便过来寻求一个心安。
冯念听懂了冯老爷子的意思，也看明白了他的神色，脸上也没了笑。
“怪不得。”冯念冷笑，“怪不得这样有恃无恐，这是想着咱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中坚力量，会没落下去？”
若是不提早申请退休，三年后她也是要正常退休的。唐政要比她晚退休，可七八年后也是要退休的。
这样一看，好像还真像是一般人看到的，唐家不行了。
冯老爷子倒是没有那么生气，要是没有什么意外，有他在，家里人想要健康长寿还是容易的。那么，要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也是再容易不过的。
“气什么？有求于咱们的是他们，心里忐忑不安的也是他们，你有这个功夫生气，不如多剥点核桃，我给你们做点膏方吃。”
冯念：“……就不能直接买核桃仁吗？”
冯念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做膏方，亲爹就要她们亲自动手剥核桃。
“这不是小唐战友年前又给寄了五十斤吗？”冯老爷子笑眯眯的朝旁边走过来的林微招招手，“来来来，咱们剥核桃，活动一下手指头，清空下脑子。”
林微脚步顿了一下，看看满脸无奈的冯念，再看看笑眯眯的外公冯老爷子，轻咳一声，“外公，大年初一的习俗不是应该闲着么？”
活动着手指头，脑子里确实是没办法想别的事儿，可是太阳这么好，直接吃点炒好的碧根果，晒晒太阳，聊聊天不更好吗？
第一千八百八十五章
冯老爷子瞧着俩人，嗤笑了一声，摆摆手，“行了，不想就是不想，还找什么借口？你们真是……”
冯念和林微对视一眼，干笑。
冯老爷子把剥好的碧根果果仁掰成小块，不会卡到孩子的那种，才起身往客厅去。
走之前还丢下几句话：“你俩经常不是坐着就是站着，既然不想剥核桃，那就站起来走走，活动一下。”
林微点头，“嗯，我会监督妈活动的。”
冯念：“……这说的是咱俩吧？”
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还是依了冯老爷子的意思，站起来在院子里走动着。
林微看了一眼门口，“我刚才看见小常……”
“不用管。”冯念道，“无关紧要的人。”
上午十一点，林果那些同学跟林微他们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不顾阻拦，呼啸而去，压根没准备留下吃饭。
林果在门口目送同学离开，这才笑嘻嘻地回了院子，抱着拂晓使劲儿在她脸上蹭啊蹭，直接把拂晓蹭得都面无表情了，才嘿嘿笑着停了动作。
“姨姨，”拂晓对上她笑眯眯的眼睛，板着小脸，“你把晓晓的儿童霜全蹭走了……”
没有儿童霜，脸上就不香香，还会皱巴巴，还会裂开，还有冻疮！
“晓晓可以送姨姨一瓶。”拂晓认真道，“姨姨不要再蹭晓晓的了，冻伤了脸，就不好看了。”
林果：“……”
“太姥爷会伤心，太爷爷会伤心，奶奶也伤心，大家都会伤心。”拂晓说着，伸出小爪子摸摸她的脸，顿了顿，抿着小嘴儿看了她一会儿，谴责道：“姨姨也抹香香了……”
为什么还要蹭她？
“姨姨的没有你的香！”林果一对上拂晓，恶趣味就冒出来，这会儿对上她气呼呼的小脸，“你长得不好看了，你太姥爷他们也都会喜欢你的。”
拂晓抬着小下巴，瞥她一眼，“可是晓晓要是长得好看，太姥爷他们会更喜欢晓晓！”
她都是大孩子了，会判断对错了，姨姨还当她是小孩子呢。拂晓发愁地看着林果，轻轻叹了口气，唉，算啦，她就不告诉姨姨了吧，叫姨姨自己高兴。
林果：“……你说的好有道理。”
拂晓眼睛弯弯，露出一个原谅的笑容，重重点点小脑袋，她知道的道理可多啦。
看着她爱娇的小模样，林果憋笑没憋住，“哈”一声，笑着抱起她，“走走走，找你妈妈，也是我姐姐聊聊天去。”
三小昨天睡得晚，早上起得早，虽然在吃早饭之前又睡了个把小时，一通疯玩之后也顶不住了，这会儿正头挨着头挤在一起睡得香呢。
林微把他们哄睡，正要走出卧室，就见林果抱着拂晓过来了，她指了指外面，做了个去外面说的姿势。
林果点头，悄悄去了侧厅。
“姐，我跟你说。”林果眼睛眯起，“林书霞你知道吧？”
林微瞥她一眼，没说话。
神奇了，大伯娘家的大女儿林书霞，以前一起打过架的人，她能不知道？
“她谈了个对象，腊月二十六那天下聘了。”
林微：“那很好啊。”
终于不用每次见面都被大伯娘催着去给林书霞找对象了。
“好？”林果挑眉，“你知道她对象是谁吗？”
林微顿了一下，还是配合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她谈的对象叫杨俊，杨俊你知道吗？”林果一脸神秘，“你绝对猜不到他的身份纠葛！”
还身份纠葛？
林微现在压根不想知道什么身份纠葛的事儿，只想上前捶死自家说话不能一气呵成的妹子！
“我姐夫的姐姐的丈夫叫刘华飞对吧？”
林微反应了一下，“嗯。”
林果：“那个……”
“果儿，你确定要这么说话？”林微眼睛微微眯起来，“我记得，你的检讨还差……”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拂晓从林果怀里挣扎下来，朝着林微点点小脑袋，礼貌地道，“妈妈，我去陪陪太姥爷晒太阳。”
说完，拔腿就跑。
林微：“……”
孩子，你忘了么？你的检讨已经完成了！
目送拂晓离开，林微默默收回视线，静静看着林果，“慎重说话。”
这句话不就是叫她有话说，有屁放个？
林果咧咧嘴，清清嗓子，“那什么，事情是这样的。大伯娘家的大女儿林书霞订婚了，订婚的人是杨俊。杨俊他……”
大概十五分钟后，林微理清了林果所谓的关系纠葛。
杨俊是财政部门的，在唐颖的丈夫刘华飞手下，是一个年轻有为的人。这样看，完全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但是，杨俊还是陈护士长妹妹的儿子，之前谈了个对象，爱得不行，还托关系带到了首都，给找了工作。可惜人家在年底的时候，推三阻四不肯结婚，说心里只有初恋男友，于是闹掰了。
这才有了腊月初见面，腊月二十六订婚的事儿。
“陈护士长诶！”林果唏嘘，“你这边儿的工作福利待遇，只要是个明白人，绝对不会轻易说出辞职的话，尤其是陈护士长这个年纪。”
她姐这边儿多好！工资给得高，逢年过节，甚至节假日还有红包和肉蛋罐头之类的带回家，住的单间，吃的跟她姐一样，三小和拂晓又好带，跟养老差不多了。
还有，只要陈护士长他们家里有真才实学的人，她姐张张嘴举荐一下，就是别人求不来的机会。当然啦，还有学习资料和学习方法可以无限制提供。
最重要的是，还有晓晓太姥爷这个大杀器。谁能不生病啊？在这儿完全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嘛？
隐形的资本可比明面上的雄厚多了！
“姐，我跟你说，我那天刚回来，不是给书浩和谷雨带了礼物嘛，过去正正碰上这事儿。”
林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跟任何人说哦。”
一般订婚，都会请几个家里或者关系比较好的人坐镇。一来以示对对方的重视，二来也是为了女方撑腰，叫对方以后重视女方。
可是，她回家问了爸妈，爸妈根本不知道这事儿。
第一千八百八十六章
这是对她有怨气？怨她没有给林书霞介绍对象，所以把气儿撒到爸妈身上了？
不管在什么地方，一般在嫁娶上，都是需要双方重要的长辈在场的。亲兄弟都不请，这跟要断亲差不多了。
“爸妈生气吗？”林微没有太大的反应，也没觉得有什么，谁的日子离了谁不能过？她担心的是爸妈生气。
“我怕爸妈生气，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是腊月二十七那天，大伯黑着脸往咱家走，我在他来咱家之前，把这事儿给咱爸妈说了。”
林果扯扯嘴角，“那天事情实在太复杂了……”
林微：“……”
林微是真想捶她了，“果儿，你拍戏的时候，导演讲戏你能听得明白吗？或者你问问题，导演能听得懂你说什么吗？”
“啊？”话题跳跃性太大，林果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拍戏挺好的啊，导演都说我有灵性，武指也夸我，说我反应快。”
林微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林果顿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讨好地冲林微笑笑，“刚开始生气，后来弄明白了之后，咱爸妈不生气了，大伯反而气得要死，水都没喝一口，黑着脸又走了。”
对这样的回答，林微觉得无言以对，妹子是回答了她上面的问题，可是现在说完，她有点儿懵。
好在林果害怕她再提什么检讨的事儿，赶紧把事情给完整地讲了一遍儿。
林书霞订婚前一天，大伯林志正叫大伯娘杨文慧来她们家请人，叫她妈和爸爸，还有爷爷和舅舅程亮，在二十六这一天早早过来，参加林书霞的订婚礼。
结果，订婚那天直接开了天窗，只有大伯林志正和大伯娘杨文慧，以及两个生意往来上的朋友坐镇，她爸林志正这边儿一个人都没去。
订婚聘礼下了之后，大伯越想越生气，第二天一早就到他们家，质问是不是要断亲，为什么不来参加闺女林书霞的订婚礼。这才知道，根本没有人来通知这边儿……
“大伯当时被咱爸妈一反问，当场就愣住了。”林果道，“看了咱爷爷的表情，当时就掉头往外走。回去之后没多久，就带着大伯娘过来，叫她给大家赔礼道歉，甚至还差点叫她给咱爷爷跪下！”
之所以她们家没有接到通知，是因为大伯娘心里有气，觉得没有他们一家，也能好好举办这个订婚宴，就谎称来这边儿汇报了。
大概是鬼迷了心窍，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愣是做了傻事儿。
林微：“……”
“姐，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林果道，“我也是啊，那天我去的时候，见大伯脸色不太好，跟强撑着什么似的，以为是跟男方家里没谈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这样！”
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了。
“今儿一早他们就来咱们家里了。”林果坏笑了一下，“我本来是想在家里看咱大伯娘是个什么反应的，结果同学来了，拉着我来找你……”
所以，热闹没办法看了。
“对了，他们腊月下聘，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结婚，日子选好了。”
也就是八三年年底或者八四年年初？
“好了，我知道了，到时候会给他们包红包的。”林微站起身，“想吃什么？我叫王姨给你做。”
“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林果笑嘻嘻的，“我不挑食。”
说完，眼睛眯了眯，“姐，你自己玩儿吧，我要去找拂晓那个小叛徒了！”
一说检讨，立马溜号，别以为她当时没追上去，这事儿就完了！哼哼！
林微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实在不明白两个相差了十三四岁的人，怎么能掐起来，互坑的。
刚走出客厅门口，就听院子里一声尖笑，拂晓挣扎着叫，“妈妈，妈妈快来救晓晓！哈哈……姨姨挠晓晓……”
林微走过去，“果儿，三小如果醒了，你负责哄睡。”
林果：“……”
想到三小里面的小唐律，林果立即歇菜，赶紧松开拂晓，无奈道，“姐，为啥小唐律这么能哭？再怎么有起床气，我都没见起床气有这么大的！”
林微看她一眼，没说话。
“我问过咱妈，”林果笑，“咱妈说你也有起床气，可是没这么严重。所以，小唐律是随了我姐夫？”
“你认为，一个要随时起床，随时出任务的人，有资格起床气吗？”林微睨着她问道。
“那难不成随了晓晓太姥爷？”
姐夫这边除了在部队要准点或者随时起床的，还有晓晓奶奶需要随时出诊，就剩下冯老爷子有这种可能了吧？
林微跟晓晓一样长长直直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看着她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然而，林果丝毫没有看出她姐有什么不同，依旧说着话，“要么就是随了晓晓太姥？”
她说的这个太姥是冯老爷子的妻子阿周。
林微：妹子，这次我真的没办法帮你了。给的暗示这么明显，你都接收不到，自求多福吧。
“外公。”林微看着林果身后，朝着冯老爷子喊了一声。
冯老爷子牵着拂晓，含笑看着林果，“果儿是怎么感觉小唐律是随了我，或者他太姥的？”
林果：“！！！”
林果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都不敢转身了。尴尬地看着她姐，眼里全是寻求帮助的光芒。
老天爷，果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坏话，报应不爽啊这是！
林微不看她。
这话她没办法接，也想不出来怎么给她圆过来。
林果见状，干笑着转身，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冯老爷子率先一步开了口，“不过，你说的也对。”
林果：“？？？”
林果有些懵，这啥意思啊？
“阿周喜欢睡到自然醒。”冯老爷子笑道，“睡不饱，就一天蔫嗒嗒的，不爱搭理人。如果这也算是起床气，那小唐律真的可以说是随她了……”
林果干笑，呵呵呵，虽然肯定了她的说法，但是她真的不敢点头啊。
“太姥爷，阿周是谁？”拂晓拽了拽冯老爷子的衣摆，“跟晓晓一样好看，一样对太姥爷好吗？”
冯老爷子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林果见冯老爷子要跟拂晓讲阿周的事儿，厚着脸皮，不顾之前的尴尬，积极地搬了三个半高椅子，还把上面垫上了软垫，看看太阳，又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光线至少两个小时内都可以照到他们，才招呼着两人坐下。
冯老爷子看她一眼，笑了笑，把拂晓放在中间的位置，他坐在了拂晓右手边，林果才笑眯眯地坐在了拂晓左手边。
看他们这架势，估计是要长谈，林微笑笑，去了厨房。婆婆冯念就在厨房，这会儿正和王姐准备中午的饭。
“微微你休息一会儿，跟他们坐着说说话去。”冯念见林微到了门口，笑道，“你昨晚休息的迟，早上又起来的早。”
三小今天饭后休息的时间比以前提早了半个小时，跟林果那些同学玩了一会儿，小脑袋就开始点啊点，想也知道是今天早上起来的早了。
林微没有出去，反而又进了厨房，把初二之后要拜访的亲朋好友跟她捋了一遍儿，要带的礼物也讲了一下，这才问起来公公唐政。
冯念：“老百姓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候，就是他们最紧张，任务最重的时候。别管他了，大年初一晚上没办法回来的话，初二肯定是能在家里吃顿饭的。”
“嗯。”林微笑，“是晓晓，今天早上洗漱的时候，问我爷爷怎么不过年，什么时候回来过年，说要给爷爷发红包，祝福爷爷健康平安。”
这边除了唐政，几乎人人都有一个小丫头的红包了。
“你爸那个人，别扭又……”冯念笑了一声，眉毛微挑，“就说过年红包吧，我说要帮他给几个孩子发，他不乐意，说什么我发的，跟他发的不一样，要自己给发……”
真是，毛病多！
就他那小心思，她还能不明白？不就是怕孩子以为都是她发的，忽略了他这个爷爷吗？当她看不出来呢！
林微忍不住笑，笑得冯念也忍不住了，大儿子还好好的时候，这人就是暗里骚气，大儿子牺牲之后，他整个人像是一下子抽去了那根骨头，人沉默到不拘言笑。
现在解了心结，又有四个聪明伶俐又好看好玩的孩子，他这人才慢慢松快了一些。
“妈，今年清明节，咱们带几个孩子去看看大哥吧？”林微瞧着婆婆眼里的怀念，温声道，“到今年清明，晓晓快三周岁，三小也差不多有两周岁，叫他们给大哥献个花……”
林微没有特意表现出什么情绪，就像是当家常一样讲，不叫冯念难受。
冯念点点头，“那就先去看外婆，看完再去看你们大哥。”
之前孩子都小，不管是不是封建迷信，总是想着注意一些，再注意一些，不让孩子发生什么意外。
现在，国家大力打击违法犯罪，经济也快速发展，说是海河清宴，也算得上。
合该一家人去祭奠一下他们，给他们说说现在的生活……
“嗯。”林微点点头。“那咱们今年提前准备好。”
清明节是冬至后的第一百零八天，一般都是在公历四月五日前后。
现在已经是公历二月十四日，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我来准备，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冯念道。
在很多人意识里，大过年说死去的人不吉利，可林微和冯念却全然没有这样的想法。
两人提了几句，定下这个事儿，便转换了话题。
于此同时，林老太太租住的房子里，林明月跟老太太要了两百块钱，收拾了几样贵重的物品，踩着高跟鞋，穿着长款呢子大衣，拎着行李箱，不顾老太太的阻拦，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明月！明月！你走了叫娘怎么办啊？”老太太哭得泪眼模糊，“你别走行不行？娘就你一个人了啊……”
“你是你，我是我，为什么要依赖我？”林明月被她拽住箱子，不耐烦地回头，“走了之后，我就不会回来了，你别什么都指望我！”
她把箱子拽走，冷笑道，“在首都，有那么一个黑历史，我永远发展不起来。林微……”
她嗤笑一声，“林微她这个人命好，在监狱里我就想了，如果出狱，我能怎么奈何她？财力、权势，我没办法对她造成影响。”
“而想要靠近她或者靠近她的孩子，我也做不到。”林明月嘲讽地看着她，“你知道她身边有多少人保护吗？你知道她自身就学了格斗吗？”
她斗不过她，也再也不想过监狱那种不自由的困苦生活，如今她有了机会去过众人瞩目的生活，有了不再看见她的机会，为什么要拒绝？
以后，她和林微就隔着海峡，再不相见。若有朝一日见了这些叫她作呕的亲人们，那也只能抱歉当做不认识了，呵呵！
林老太太老泪纵横，哭得人都抽噎了，喃喃道，“可是明月啊，娘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啊……从小到大，你要什么，娘给你什么，吃穿不愁，还把你送去读书，你都忘了吗？”
“大概在别人眼中，你是什么都好的，可在我眼中，你令我作呕！”林明月提着行李箱，反而不那么急着走了，“你生了我，却毁了我！为什么在该管束我的时候不管束？若是当年你能拦住我，现在过上林微那种富足舒心又叫人巴结着的生活的就是我！”
老太太因为她一句“作呕”，嚎啕大哭起来。
“这都是你自找的！”林明月冷笑一声，拎着行李箱往外走，“你毁了我，还想叫我给你养老？做梦！以后，你就当没生我，我也没你们这些亲人！”
“明月！明月！娘改，娘改好不好？”老太太不敢碰她，只小跑着跟在她身边，抹着眼泪，“你别走，你走了叫娘怎么办？”
“要不……要不……”想着叫林老爷子劝劝她，老太太哭道，“你陪着娘过个年好不好？过了年，你想……”
“走开！”林明月闪开她伸过来阻拦的手，不耐道，“我现在能靠我自己过上我想要的生活，你别想再拦着！”
她走到胡同口，伸手招了一辆车，不顾老太太哭天抢地的嚎哭，上了车，憧憬地朝着自己的新生活而去。
第一千八百八十八章
林明月一走，老太太彻底崩溃了，一下子软倒在地上，哭得痛彻心扉。
闺女自从开始拍戏，便计划着去国外，去海峡那边。去国外有些难，有机会去过海峡那边，就决定去那边了。
这一去，林老太太不知道到死还能不能见她一面，想想儿子对她爱理不理，甚至老伴儿都不再跟她说话，心中更是惶恐害怕，坐在路边哭得几乎晕过去。
过年是大家走亲访友的日子，有人看见她坐在路边哭得死去活来，便上去询问。等问清楚她住在哪儿之后，便把她送了回去。
老太太整个脑子都是乱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便把林老爷子现在的住处，也就是小儿子林志远的宅院地址给说了出来。
所以，等热心群众把老太太送到家门口的时候，林志远和程曼还有些懵，甚至过来给林老爷子拜年的林志正和杨文慧都有些不可思议。
早上八点他们就到了那边，给老太太拜年送东西，当时林明月在家，连起床的意思都没有，他们拜完年，送完东西，就直接撤了。
因为林老爷子在林志远这儿，所以就直接撤到了林志远这儿，准备给老爷子拜年，然后中午吃个饭的。
截止到现在，不过才两三个小时……
“这是你们亲妈吧？”
林志正和林志远点点头，有些懵，他们从没见老太太哭成这样过……
“还不把你们妈接着！这大过年的，就让她坐在路边儿哭？”热心群众道，“看你们也不像是贫困家庭，天这冷，怎么这样对待老太太？还有老太太说闺女走了，要找闺女，那是你们妹妹吧？这是闹矛盾了？亲人之间哪里有隔夜仇，有什么事儿好好说……”
热心群众你一言我一语，谴责了林志正和林志远之后，说道，“咱们国家现在都在说五讲四美，你们再这样对待老太太，我们就直接告到街道办，让街道办好好给你们讲讲课！街道办不行，直接送你们去公安局，告你们一个虐待老人的罪名！“
这老太太刚才哭得多可怜，那么大年纪了，儿子闺女都不想要她，真是造孽！
“你们听到了没？”
等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完，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大妈神色严肃地盯着他们，开口道：“大过年的，别叫我说什么难听的话！”
林志正点点头：“麻烦您了，我们会跟老太太好好说说的。”
“行了，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听她说，你们让她一个人住在出租房。今儿过年，全家人都喜庆一下，你们给老太太收拾一个房间出来，以后都好好过日子。”
程曼沉了脸，没有动。
“咋？我说话还不管用了？”红袖章大妈拧着眉毛，“你们这是虐待老太太，知道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是程曼和杨文慧。见程曼脸色不好，便知道这大概就是人儿媳妇，直接对上她，“不孝敬长辈，叫这么大年纪的老人独居，这是你做媳妇儿的道理？”
说着，她看了一下程曼身后的院子，又看看她旁边站着的杨文慧，“你也是这老太太的儿媳妇吧？赶紧把你婆婆扶进去，别大过年，叫人家看笑话。”
杨文慧不咸不淡地笑笑，“这不是我家，我做不了主。”
“这整个院子都是你们家的？”红袖章大妈转移视线，又落在程曼身上，生气道，“你是怎么做人儿媳妇的？那么多房间，都匀不出来一间给老太太？你这行为，搁以前都得被休，被浸猪笼！”
程曼：“既然你这么气愤，不如……”不如你带回去养啊！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林老爷子就拄着拐杖出来了，冷声道，“是我不叫她来家里的，也是我让她住外面的。若不是孩子们大了，丢不起这个脸，我是要跟她离婚的。”
红袖章大妈：“……”
“你问问她以前做了什么。”林老爷子摸着手里的拐杖，“我儿子儿媳妇都孝顺，该给的都给了，该做到的也都做到了，你可以去她现在的住处打听一下，瞧瞧有多少人能比得上她生活水平。”
老爷子的话，叫众人视线落到了老太太身上，瞧着她穿的衣服和鞋子，甚至面色，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老太太的衣服和鞋子加起来，得有个五十块吧？”
“可能比这还多，光那双鞋子，我觉得得二十块吧……”
……
窃窃私语响起，那红袖章大妈张嘴结舌了一会儿，道，“那也不能让老太太独居吧？万一发生点什么事儿……”
老爷子：“我儿子儿媳妇找了人注意着她的动静了……”
众人一阵沉默。
“该给的赡养费都给了，别人没有的她也都有。”老爷子黑着脸看着众人，“总之，如果谁叫她住进来，我就死谁家门口！”
众人：“……”
“该散就散，想知道什么，自己去她租住的地方打听。我把话搁在这儿，谁把她弄来的，谁给送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告你们扰民罪！”
身为老太太老伴儿的林老爷子都这样说了，热心群众再也没办法去谴责程曼和林志远他们，看着哭得坐在地上，不叫人靠近的老太太，一时间都有些头疼。
他们没办法不把人送回去，因为身后还抱臂站着一个壮实的汉子，见他们想走，就伸手指指他们身后的老太太。
那赫然就是来给程曼撑腰的程亮。
大过年的，虽然都闲着，可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不做，还得跟亲戚聚聚呢，于是两个相对年轻一些的人架起来老太太，借了个三轮车，载着老太太，拼命踩着车蹬子，迅速消失在程曼家门口。
程亮看了程曼一眼，也转身走了。
老爷子今儿态度强硬，他觉得之后的事儿，还是叫他们自己处理为好，也是给老爷子一个面子。
这些事儿林微不知道，甚至带着四小过来拜年的时候，也没听谁说一句。
直到元宵节，听林果说林明月跟人离开大陆，去了港城，才知道这事儿。
第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林微当时也只是愣了一下，其他也没说什么。
对于林明月，她走或者留，于她来说，只要不犯过来，便无关紧要。
而她最关心的梁芜茵，也在清明节前夕有了消息。因为rb一黑色组织头目前两年病逝，至今未有选出新的接班人，眼见着另一黑色组织崛起，今年开始着手选出新的组织头目。
身为组织头目新宠的梁芜茵便不能轻易交出来，这是一个人能力的象征，也是给投诚大r帝国民众的表现，事情便因此而僵持着。
但压力之下，那边也透了口风，年底之前一定会把人交出来。
“微微，”岳孟抿了一口茶水，“若是要活的人，大概要等到下半年了……”
要一个人活着太难，要一个人死，对于老罗和陈烬他们，是再容易不过了。
现在是公历四月二号，离清明不过三天，再过两周就是农历三月。
林微点点头，“那就等等吧。”
她觉得离开大陆，只要不回来便可以逍遥自在，那就让她回来，好好享受一下大陆监狱的幸福生活。
林微看着岳孟，“我还是比较喜欢隔一段时间，就去探监看看她。”
死多容易，一了百了，可她就是不想叫梁芜茵一了百了！若是梁芜茵回国之后寻死，她甚至可以竭尽全力把她救活……
“哈哈，看来那俩人还是很了解你的嘛！”岳孟笑着，“怪不得从来不提把人弄死的事儿。”
说着，他坐起身，“对了，我要跟你说一句，咱们国家不是在研究大国重器么？航母，知道吧？那个墨号说是要出售，正在寻找买家。我知道你有门路，你问问那些人缺钱不，我这边儿有一笔钱，还不小……”
林微怔了一下，这个事儿早之前就得到了消息，当时只说是退役，出售还是不出售，那边还没个定论，沈立他们也只是提前准备。
“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要卖了，这消息确定之后，不少没有航母，或者没有航母制造技术的国家都蠢蠢欲动。”岳孟道，“咱们这个现状，官方没办法出面。”
他看了林微一眼，没让她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总之，你要是有门路，我们想把这一笔清清白白的钱捐献出去。”
七八十年代开始，全国人民就渴望华夏能有自己的航母，甚至写信给有关部门，说要捐钱。
这事儿，谁都知道。
如今有机会能竞争退役的航母，他们也是忍不住激动。
“我问问。”林微并没有一口答应。
“好，这事儿你记着，放到心上。”岳孟含笑说完，沉吟了一下，说道，“微微，我这边儿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咱们邻国有钚……”
林微愣了一下，“钚？”
“嗯。”岳孟点头，“你应该了解吧？”
林微点头，怎么可能不了解？
钚是一种放射性元素，是原子能工业的一种重要原料，可作为核燃料和核武器的裂变剂。当年投于cq市的原子弹，就使用了钚制作内核部分。
除了这些，它也是放射性同位素热电机的热量来源。冷战期间，米国交给了rb数量巨大的武器级钚，rb方面至今都拒绝归还。
“这可是超级武器中重要的一种物质呐。”岳孟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他是想要通过她的关系，把这个小道消息传给相关部门，要是能弄回来，这对国家武器研究极为有利。
林微见他说了一半，不再开口，这才对上他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即她点点头，“我明白了。”
这是要通过她的口，来透露给相关人员，比如沈立他们？
只是，
“只有这些消息？”林微道，“是什么人出售？大致时间地点呢？”
“就这些，时间不确定，地点是在邻国。”岳孟道，“保密等级比较高，目前还在调查确认中。”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觉得可信度比较高。
林微叹了口气，行吧，能知道这些也好的。
从岳孟家出来，林微望了望灿烂的阳光，仍觉得无法开颜。若是梁芜茵要到年底才交出来，这中间是否会发生变故，谁都无法预料……
林微回到家，看到冯念在，有些惊讶，“妈，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过年之后，院长带着几个主要人员，专门去找了冯念，请她不要现在离职，再帮忙带几个学生。
冯念本来是要拒绝，后来是她给劝住的。
“我现在是半离职状态，院长给了特权，三天休息一次。”冯念笑道，“快清明了，我回来准备准备。”
林微点点头，然后给冯念说了梁芜茵遣送回来的事儿，然后跟小常道，“小常，明天你去晓晓太姥爷经常去的那家取四个孩子的衣服。”
清明节去祭拜，总是要穿的肃穆一些。
所以，就找了老师傅给家里人都做一套衣服。大人的身高体重几乎都是定了的，很少有变化，所以就先做了大人的。孩子跟大人不一样，尤其是春天，长个子很快，便叫看着时间给做。前几天给了时间，说着三号会做好，让去拿。
她这是再提醒一下小常，省得他忘了。
“好的，嫂子。”
小常应了一声，便拎了一桶水，带着一块抹布出去洗车了。
首都春天少雨，去年冬天也没多少降水，春风一吹，沙尘特别大。出去一趟，车子上都是一层尘土。
而人脸上擦了霜，更是吸尘。
林微捏捏自己的脸，摇头叹了口气，“沙尘太大了。”
“你外公给四个孩子都准备了口罩。”冯念道，“我这边还有医用的口罩，你要不要用？”
“不用了吧。”林微摇摇头，“工作不方便，而且我平时都是小常过去接送，很少有暴露在沙尘中的机会。”
说完，林微问，“他们愿意戴？”
三小是不愿意的，一旦给他们戴上，就扯下来，然后刨了土放在上面，吭吭哧哧往花盆里倒，没有人看着的情况下，别想叫他们戴够十分钟。
至于拂晓，理由是，弟弟不戴，她也不能戴，要同甘共苦。
简直是神了的共甘共苦！
第一千八百九十章
冯念自然是摇头的。
在戴口罩的事情上，四个孩子的意见达到了空前一致的盛况。
“那就随他们吧。”林微放下手中的包，“外公给他们准备了清肺护咽的食疗方子，也没什么大问题。”
说完，林微问了冯念清明节准备的东西都有哪些，知道有瓜果之类的东西，心里便有了数。
趁着冯念去外面跟四个孩子玩，她跟汪洋叮嘱了几句，这才到院子里，加入到孩子们的活动中。
外公冯老爷子最近找了一些黄泥和橡皮泥，又弄了一些有各种图案的镂刻木板，还弄了四五十公分长款的木板，和爷爷唐老爷子没事儿就跟孩子玩搭房子建家园的活动。
有时候，听着他们说那么复杂的建筑知识，林微就有些头晕。一个是国医圣手，一个是部队退休的老革命家，怎么就知道这么多建筑知识的？
但是后来，看着他们趁孩子睡觉抱着大部头看，三五不时便邀请一些科学界人士来家里做客，便什么都清楚了。
后来，她也加入进来，各个学科都开始看。当然，这些都是跟生活中息息相关或者常见的。
四月五日，清明节。
一大早，林微便给孩子穿上黑色小中山装。等吃过饭，要出发的时候，轻轻在他们胸口别了一朵小小的白色花。
“妈妈，是要去看大伯了么？”拂晓摸摸胸口的花朵，眨眨眼，“可是都没有花花。”
妈妈昨天晚上说了，大伯是英雄，要给英雄献花。
三小一岁七个月，有拂晓带着他们玩，跟他们说完，现在已经能够说四五个字儿的短句。
这会儿听见拂晓说话，也仰着小脸儿跟着学了一遍。
“等到了地方再给你们。”林微稍稍后退了一些，看着他们胸口整齐的白花，点点头，“走吧。”
“妈妈，太姥姥的花花准备好了吗？”拂晓一边把小手递给小唐元，一遍仰着小脸认真问林微。
“嗯，准备好了。”林微看拂晓抓着小唐元的手，小唐元也学着去扯弟弟，微微笑笑，“记得问太姥姥和大伯好。”
“嗯嗯。”
林微叮嘱好几个孩子，这才带着他们往院子里走，冯念和冯老爷子，还有唐政和唐老爷子已经在了。看见四个孩子胸前的小白花，怔了一下，随即长长叹了口气。
他们没想到林微准备的那么细致。
“太姥爷。”拂晓见到冯老爷子，眼睛弯弯，喊了一声，上前轻轻抓住冯老爷子的手，摇了摇，“晓晓跟你坐一起哦。”
说完，回头看林微，“妈妈，晓晓回来再跟你坐一起。”
林微点点头，“你做主。”
她能看得出来，外公冯老爷子严重的肃穆和怀念，还有掩饰不住的孤单落寞。叫晓晓陪着他，会好一些。
至于三小，被唐政和唐老爷子，还有冯念承包了，林微只拎着一个包，亭亭地走在他们身边。
等出了门，上了车，越往墓园走，越能见到路上神色悲伤不能自抑的人。
下了车，拂晓小心牵着冯老爷子，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住，眼里含着泪，撅着小嘴，鼻翼翕动，红着眼眶，仰着小脸看着冯老爷子，“太姥爷想哭就哭，不要忍着。晓晓不笑话你，你哭吧。”
众人一怔，冯念眼泪陡然冒了出来，急促呼吸了几下，面向唐政，把背部留给众人，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而冯老爷子张张嘴，强扯出一个笑，“太姥爷没有……”
话还没说完，便听拂晓哽着小嗓子道，“妈妈，你们转过去好不好？”
林微点点头，转过身。
冯念和唐老爷子他们也赶紧转过身。
“太姥爷，给你。”拂晓想了想，把口袋里的一个小手帕递给冯老爷子，“擦擦。”
林微也有些难受，她听到冯老爷子隐隐的抽气声，隐忍又悲伤。
冯念这会儿被唐政挡着，但看她抖动的肩膀，也知道拂晓这句话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有往墓园走的人，看见他们这一家子，本来还能忍住的情绪也破闸而出，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往墓园里面走。
林微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耳里听着拂晓带着哭腔跟冯老爷子说“不哭不哭”，眼里水光也有些弥漫。
有熟悉的人看到，叹了口气，没敢上前打扰，朝着他们点点头，便踽踽往里走。
“走吧。”
冯老爷子调整好心绪，抱起拂晓，低低说了一声，便率先往里走。
几个人落后他两步，才跟着往里走。
他们已经在墓园里面，只是离门口比较近，这会儿往里走着，几乎每隔几米远，便能听着隐忍的抽泣。那是来扫墓的人，无处安放的悲伤……
林微和冯念他们跟冯老爷子只隔了两米远，等冯老爷子停下，紧走了几步。
还没说什么，就见拂晓抱着怀里的花，正正放在中间，哽着小嗓子道：“太姥姥，晓晓和太姥爷来看你啦，你跟太姥爷说，叫他别难过好不好？”
“晓晓跟你亲亲。”她凑近几步，撅着小屁股亲了亲照片上的人，小小退了几步，从口袋里掏了掏，“太姥爷说太姥姥跟晓晓一样爱干净，还漂亮。那晓晓就把最漂亮的手帕送给你……”
冯念捂着嘴，泪眼朦胧地看着拂晓，整个人哭得浑身颤抖。
她明明每年都来祭奠母亲的，可却不像拂晓这般细致，能看懂父亲的情绪，能叫父亲宣泄出悲伤。甚至，她都没有像晓晓一样，亲吻过母亲的遗像……
林微抱过冯念怀里懵懵的小唐周，抚了抚她的肩膀，算是给她无声的安慰。
看着拂晓把那条她不舍得用的手帕放在花束上，林微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这些，都是拂晓自己想到的，做到的。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准备了这些……
“太姥爷，晓晓亲亲太姥姥了，她叫你快快乐乐。”拂晓拽拽冯老爷子的衣摆，“你也亲亲太姥姥，好不好？”
拂晓知道，太姥姥和太姥爷是一对，就像爷爷和奶奶，妈妈和爸爸一样。
冯老爷子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摸了摸墓碑，蹲下，凑上去，亲了下。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这大约是冯老爷子情绪最为外放的时候。
他招招手，拂晓乖乖凑过去。林微想了想，把小唐周放下，看了一下公公唐政和爷爷唐老爷子，两人见状，也把小唐元和小唐律放下。
林微把三小拢到一起，指了指冯老爷子的方向，“去跟太姥姥问声好。”
三小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太姥姥，太姥姥在哪儿，还是倒腾着小短腿儿，很快跑到了冯老爷子身边。
冯老爷子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摸摸拂晓的小脑袋，微微笑道：“阿周，这是我们的重外孙女，拂晓，大名唐悦瑾。聪明伶俐，极为照顾我……刚才，你都看到了吧？我一个大人还不如个小孩儿。她啊，什么都想着我……”
“这个是小唐元，虎头虎脑的，一股子我很聪明，但是我就是想用力量打败你的小模样，很逗呐。不怎么爱说话，我看是嫌弃麻烦，才不爱开口的……”
老爷子说着，笑了一声，“小唐元，来，喊一声太姥姥好。”
小唐元瞪着一双眼睛，找了一会儿，没瞧见人，眼里有些疑惑，还是响亮地喊了一声：“太姥姥好！”
冯老爷子笑了一声，朝着小唐周招了招手，“这个是小唐周，我原本以为他会很像你，结果，越长越大，好像谁都不太像了。跟哥哥小唐元一样的不怎么爱说话，可是心里明白着呢。”
他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小唐周就像是……像是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不想附和你，你爱说说，不爱说随便，我就听着就好？我形容不太出来，但大致是这样的。”
小唐周看看墓碑，又看看拂晓，不等冯老爷子说完，学着拂晓凑过去，撅着小屁股在遗像上亲了一口，站好，小大人般地规矩道，“太姥姥好！”
冯老爷子：“……你看，是吧？”
他都还没怎么说呢，这孩子就把该做的都做了。
本来挺严肃的，被小唐周这样一弄，再加上老爷子之前说的话，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喜剧效果。
林微握拳抵在自己嘴边儿，轻轻咳了一下。
小唐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姐姐和哥哥都送了花，就剩他手里的，着急地指着自己道，“太姥爷，我！”
冯老爷子也没忍住，轻笑一声，把小唐律拉到自己面前，“这个是小唐律，咱们家最小的孩子。嗯~~脾气有点儿大，尤其是睡不饱的时候……”
不等他说完，小唐律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脾气大！”
这次不等其他人反应，冯老爷子就笑得乐不可支。“好好，你脾气大，我们不跟你争。”
这个天，还有些冷，三小穿的不薄，弯腰蹲下不注意就会摔一个屁股墩。小唐律心急学习哥哥姐姐，花还没放好，人就急慌慌地凑过去亲，接过脚下一绊，整个人就朝着墓碑栽过去。
那墓碑都是实打实的石头，按照这个力道栽过去，磕伤出血几乎可以预见。
众人震惊之下，迅速朝着墓碑拦过去。
唐政多年训练出来的身手，却也无法阻止小唐律倒下的趋势。而冯老爷子虽然就在身边，可这一瞬间的事儿，离得近也无济于事。
林微吓得不行，磕伤出血都是轻的，小孩子骨头软，就怕撞出个好歹。
就在众人惊恐不已的视线中，小唐律“啊呀”一声，小短腿儿往后一滑，一头栽到了拂晓和小唐元小唐周敬献的鲜花上，眼睛溜圆地顶着一片粉色花瓣抬起了头。
他对上扑过来的林微，咧着小嘴儿，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妈妈？”
林微：“……”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唐律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儿兴奋……
不等林微反应，人家就要自己爬起来，被冯老爷子轻轻摁住，检查了一番，发现没什么事儿，这才把他拎起来。
“下次不许这么莽撞了，做事儿要慢慢俩，知道吗？”冯老爷子面色严肃。
小唐律眨巴眨巴眼，响亮地应了一声：“知道。”
看着他的表情，林微忍不住叹气扶额，知道？你知道个什么啊？一看就不像是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好么？
众人发愁地看着他，最后只能重重叹口气。
“行了，”冯老爷子回头，看着墓碑上温柔中又有些桀骜的遗像，摇摇头，“这就是咱们家的几个重外孙，都好，都有自己的特点。”
说着，朝林微招招手，“微微来。”
林微已经把之前扑救小唐律时扔掉的花捡了起来，悄悄整理了一下，这会儿听冯老爷子喊她，忙上去放下花束，自我介绍了一番。
冯老爷子笑道，“微微她……哈哈，自己都把自己介绍完了，我也想不到别的词儿跟你再介绍了。她很好，我们都喜欢这孩子，你在下面保佑唐慎和她，还有孩子都好好的。”
林微干笑两声，退了几步，跟王姐照看着孩子，让其他人继续上去祭奠。
她刚才有些紧张，就自我介绍了一番，倒是忘了给外公冯老爷子留点儿了……
四个孩子认真看着大人的动作，眼里满是好奇，根本不用林微照看什么。
林微看着墓碑方向，又看看小唐律，忍不住摇摇头。
这孩子脚滑的角度足够刁钻，错一分，要么磕在墓碑上，要么磕在墓碑前面的石头上。结果倒好，人家恰恰就磕在哥哥姐姐敬献的鲜花花朵上，压根都没碰到茎秆。
迷信一些，要么是幸运，要么就是……
她看了一眼墓碑上极有特色的美人，忽然笑了笑，或许是孩子太姥姥保佑也说不定。
几个大人献了花，说了话，正准备去另一边的墓地，却见小唐律抿着唇，站的笔直，不高兴地看着众人。
“怎么了？”林微蹲下，望着他的眼睛，“咱们要去看大伯了。”
小唐律对上林微的眼睛，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指着墓碑，闷声闷气道：“没亲亲！”
大家都亲了，就他没有!
“那你快去。”林微笑一声，拍拍他的小肩膀，“我们都等着你。”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唐慎大哥的墓园和外婆阿周在同一个地方，只是因为时间问题，按照之前的规定和排布，两人隔得还是有些远。
唐慎大哥是烈士，牺牲之前立过不少军功，且职位不低，最后一次任务更是圆满完成，葬在此处没有任何异议。
而唐慎外婆阿周，虽然不是什么革命人士，也不是什么著名科学家，但却因为在抗战时期积极组织人为革命家募捐，且说服家人将资产捐献出了三分之二，从而受到尊重，死后获准葬入公墓。
唐老爷子的妻子，也就是唐慎的奶奶赶上国家实施火葬，且有领导率先作出表态，去世之前也就要求众人将她火化，骨灰随便撒在哪儿都成。当时唐老爷子想到她念念不忘长城，便爬上了最高处，将她随风散去。
所以，这公墓里，也就唐慎的大哥和外婆在了。
几人抱着孩子，一路往唐慎大哥的地方去。
这儿墓地的方位和大小，都与干部级别正相关。须按序使用，不得挑选和扩大。同时面积大小、方位，跟墓盖、石碑、月台的尺寸一样，都是有规定的。
林微没来过这儿，之前去外婆阿周那儿是外公冯老爷子带路，这会儿朝着唐慎大哥的墓碑过去，却是唐政和冯念带路了。
一路走来，都是神色肃穆的人，有些受不了这个气氛的，抹着眼泪往亲人的墓碑走。
林微看着他们，视线慢慢收回，落在并肩而行的冯念和唐政身上，心里有些疼。
他们没有说话，可默默并肩而行的样子，实在是落寞悲伤到了极点。
“到了。”
林微停住脚步，顺着婆婆冯念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一个极为英俊正气的男人，刚毅的眼里满是勃勃生机，年轻人的朝气中却又微微带了一些儒雅，很容易吸引到人的目光。
拂晓带着三个弟弟，站成一排，从小常和汪洋手里拿过花束，叫了一声“大伯”，将鲜花认真献上，鞠了一躬。
三小学着拂晓，虽不甚整齐，却吐字清晰地喊了一声，轻轻把花放下，也弯着腰，拜了拜。
拂晓就站在冯念身边，看着遗像里的人，仰着小脸儿跟冯念说，“奶奶，大伯好看！”
三小也点点小脑袋，“好看。”
冯念笑了笑，视线从大儿子脸上划过，点点头，“确实好看。”
“大伯冷不冷？”拂晓摸摸墓碑，童言童语，“太姥姥的墓碑是暖的，大伯的是凉的。”
冯老爷子闻言一愣，伸手在拂晓摸过的地方摸了摸，回忆之前，却觉得这里面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众人因为这句话，都沉默下来。
人若是没有信仰，敬畏鬼神也是好的。现在是提倡科学的社会，但却仍旧抵不住自古至今对鬼神的敬畏。
现在拂晓说出这样的话，冯念心里颤抖，眼眶都有些红了，“很……很凉吗？”
“嗯。”拂晓点点头，“奶奶摸摸晓晓的手，是不是凉凉？”
旁边还有一个墓碑，一家人也是在扫墓，被这一家长相极好，气质也好的人吸引，便下意识注意着。这会儿听见拂晓说什么凉不凉的话，看看自家亲人的墓碑，很是想冲动地上去，叫她也摸摸自己家的，看看凉不凉……
可看着林微他们，却没有提这么一个要求，而是微微笑着，问她，“凉了怎么办？”
若是她回应，说不定他们也能照着她说的去做。
拂晓看过去，林微和冯念他们也看向对方，本不是太高兴，但看着那家人眼里深重的痛，便不再开口，而是准备为孩子抹掉这个问题。
“凉了就暖暖啊。”拂晓眼里有些迷惑不解，“都是这样的。”
“怎么……”暖？
旁边男人的妻子拽了丈夫一把，挡住了他未能问完的话。
拂晓见他们不再说话，歪着头想了想，收回视线，拽着冯念的手，晃了晃，“奶奶给大伯暖暖。”
冯念看着冷冰冰的墓碑，竟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怎么暖，才能把儿子的墓碑给暖起来……
“奶奶？”拂晓拽着她的手往墓碑上摸，“暖暖。”
冯念顺着孩子的力道，把略暖的手放上去，轻轻拂去尘灰，“这样吗？”
“嗯嗯。”
拂晓点点小脑袋，“奶奶多摸摸。”
说着，举起自己白嫩的小手，呵了口气，感觉到小手热乎乎的，也摸了上去。
三小正处于模仿别人行为的阶段，看着姐姐和奶奶这样做，也凑上去给呵气摸摸。
林微在一边看着，脑子有点儿炸，后背也有些凉。虽说都是亲人，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特殊的地方，说出这样的话，她真的没办法做到冷静无畏。
她双手捧着花，默默扣紧十指。
别说林微，就连冯念和冯老爷子也陷入了沉思。只是林微发毛，他们两个却是对亲人挂念和忧心。
有时候，生者比逝者更需要一些仪式来让自己心安。
旁边扫墓的一家人见状，也伸手抚摸墓碑，虽说是一个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在他们看来却是极为重要的事情，神色虔诚无比。
冯念看着几个孩子，眼里水光弥漫，明明想哭，却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一些。
“奶奶？”拂晓抬头，正要跟冯念说些什么，却一下愣住，瞧着她眼里的泪花，有些慌，也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林微，“妈妈？”
林微叹口气，从包里掏出她的小手帕，“你给奶奶擦擦。”
“嗯。”
林微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冯念，见拂晓给她擦了泪，蹲下，挡住别人的视线，小声道，“晓晓再摸摸，是不是还很凉？”
拂晓点点头，认真将小手放上去。
林微很想跟她说，叫她回答是暖的，可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一点点暖。”拂晓也小小声地回答林微，“太姥爷说大伯是英雄。”
林微点头，这个她听老爷子讲过。
“我爸爸是大英雄！”拂晓眼睛亮亮的，“大大的英雄。叫爸爸摸摸大伯，大英雄摸摸英雄，就暖了。”
若今天这话不是拂晓说的，若今天没有人陪着，林微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那等你爸爸回来。”
林微心肝颤颤巍巍的，为孩子的话，也为未知之物的恐惧。
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今年的清明节在公历四月五号，农历二月二十二，正是可能出现倒春寒的时候。
倒春寒一般是指初春，也就是农历二月末三月初的时候，这个时候气温回升较快，一旦长期阴雨天或者冷空气来袭，极易出现此类天气。
有时候严重一些，甚至会在三月桃花开的时候下雪。
前几天下过一场雨，今天的天气也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偶尔吹来一些风，都带着初春的寒意。
硬着头皮跟闺女说了这些，林微献了花，便默默站在了一边儿。她实在是怕了闺女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可能在孩子的认知中，这些话再正常不过……
从公墓出来，已经是中午时分，林微看了一下腕表上显示的时间，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平时做饭所耗时长，问他们，是不是要去外面吃饭。
“是一家素菜馆。”
林微最后又加了一句。
刚给亲人扫完墓，去素菜馆，也算是一种尊重。
几个人毫无异议。
唐老爷子现在处于完全退休状态，所以便不再独享专车，这次来，是小常开着程亮新买的小汽车，小钱开着林微的这辆。
素菜馆子是唐慎以前带她去的，林微想着，便替代了小钱，自己上了驾驶位，开着车子走在最前面，小常开着另一辆缀在后面。
林微一遍开着车，一边跟他们介绍着素菜馆子的几个经典菜式。
民以食为天，说起菜式，气氛便显得松快了一些。在座的，都是过过好日子，也过过苦日子的，但不管是什么日子，总有那么一两道菜是不永不褪色的记忆。
“前几天下过雨，再过几天，估计郊外就长出野菜了……”冯老爷子微微笑道，“荠菜，鸡毛菜，苦菜，野苋菜，扫帚苗……”
“是啊，等天再暖和一些，还有榆钱和槐花，拌面蒸一下，撒上几滴香油……”唐老爷子接话，“都好吃着呢。”
哪怕现在有细粮，还有各种肉食，这些野菜野物，都是人吃过就忘不了的。
“太姥爷，什么是野菜？晓晓可以吃吗？”
拂晓坐在冯老爷子怀里，听到吃，扭头看他，奶声奶气地问，“好吃吗？”
“想吃？”冯老爷子看着她，笑问。
“嗯嗯。”
见她电梯球欧，冯老爷子看了一眼唐老爷子，突然起了童心，“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带着孩子去郊外转转？”
春天，正是万物萌发的季节，挖野菜的时候，正好可以给他们进行科普。
“我？”唐老爷子笑呵呵的，“我什么时候都有空，随时都可以去。就等你的时间了。”
唐老爷子也有些怀念，说起来，他也很久没有挖野菜什么的了，还真想去找找。
“外公，爷爷，你们要是去，记得提前跟汪洋或者小常说一声，叫他好提前安排一下。”林微开着车，拐过弯儿之后，看了一眼后视镜，见两位老人眼里跃跃欲试，笑着提醒了一句。
“知道。”唐老爷子笑道，“你放心吧。”
自从年前哪件事情之后，他们对孩子的安全问题，又细细研究了一番的。
“太姥爷，咱们要去挖野菜吗？”
“嗯。”
“那挖野菜需要带什么呀？”
“铲子，篮子。”
拂晓一听，笑起来，“晓晓有好几个篮子，给太姥爷和太爷爷用。”
林微笑着，方向盘一打，拐进一个胡同，“到了。”
她停下车子，后边的车子也停了下来，几个人从里面出来。紧走几步，到了林微身边。
进了小院儿，便有人出来，笑着招呼了林微，将她引入座位。
“咦，”冯老爷子看着菜单，忽然笑了一声，看着旁边的拂晓，“今儿有野菜呐，点了给咱们晓晓尝尝。”
其中，还有一道香椿芽。
这个时间的香椿芽，便是极嫩的头茬。香椿芽炒鸡蛋，还有香椿芽做成的调料汁。
三小跟拂晓一样，一到吃的上面就极为安静，小手搁在桌子边沿，认真地看着空荡荡的桌面，似乎盯着盯着，上面就会出现吃的。
林微看着原木桌上搭着的四双白嫩小爪子，笑了一声。旁边的冯念听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笑，“瞧着你们这肉呼呼的小爪子，奶奶都不用点菜了。”
桌子是原木桌子，上面涂了清漆，保持着上面原有的纹路。四个孩子的小爪子太白太嫩，看起来极为下饭。
拂晓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抬头看冯念，见她还看着自己的手手，张张小嘴儿，悄悄把小手挪离桌子。又悄悄拍了一下身边的小唐元，示意他把小爪子收起来。
然而，叫小唐元吃还可以，叫他把手放下去，他还真听不懂。但见拂晓看着他，抬头就是一个灿烂的笑，洪亮地喊了一声，“姐姐！”
拂晓看着弟弟有些忧心，弟弟这么傻，长大了可怎么办？
她小小叹了口气，跟冯念认真讲道理，“奶奶，我们的手手不好吃。”
冯念：“……我不信，你叫我尝尝，尝尝才知道好不好吃，这不是你说过的吗？”
“可是，”拂晓拧着小眉毛，瞪圆了眼睛，“可是不一样，晓晓和弟弟只有两只手手，奶奶吃了一只，就没有了。”
冯念想笑，竭力止住。
还没等开口，就听拂晓道，“奶奶是医生，最懂这个了。吃了就长不出来了。”
这是冯老爷子跟她讲的，她都记着。
“可是……”冯念佯装苦恼。
“奶奶，没有可是。”拂晓摇摇小脑袋，“真的没有可是。可是不好东西，真的哦。”
妈妈一说“可是”，后面都是不好的东西，所以“可是”不好。
冯念见拂晓还悄摸看林微，扑哧笑了出来，“那不吃，奶奶啃一口吧。”
拂晓看看傻呆呆看着她的弟弟，又看看冯念，抿抿小嘴儿，眼里含了几点水光：“奶奶别啃弟弟，啃晓晓的手手吧。”
冯念伸手，作势要去抓她的手。
“奶奶！”拂晓小小地咽了一下嗓子，天真地请求道，“奶奶轻轻的啃好不好？晓晓的肉太嫩了，一使劲儿啃，就……就疼，就出血了……”
第一千八百九十四章
众人轰然大笑，冯念也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奶奶跟你开玩笑的，奶奶才舍不得呢。”
小唐元虎着脸，抱着拂晓的手，警惕地看着众人的模样，更是笑人。
林微一行人好笑的不行，一边跟孩子解释着，一边等着饭菜上来。
他们隔壁的隔壁，还坐着一桌人，准确来说是两个人。
杨俊看着面前的林书霞，“咱们去打声招呼吧。”
如今还是工作六天才能休息一天，节假日对处对象的人来说，就显得弥足珍贵。
林书霞知道杨俊清明节没办法回去，便邀请了他过来吃素菜。她没想到林微会带着唐家人过来这边儿吃饭，而不是去林家饭店。
这会儿听杨俊这样说，温顺地点点头，“好的呀。”
对林书霞来说，腊月二十六的订婚宴，程曼和林志远来或不来都没什么，所以她妈杨文慧阳奉阴违没去请他们的事儿，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是她爸爸非要当回事儿，过年杨俊来送礼拜年，她爸早早便请了叔叔林志远和婶婶程曼，甚至连爷爷都请了过来，找了个借口把之前的事儿圆过去，热热闹闹见了面，认了亲戚。
所以杨俊知道林微和唐家也不足为奇。而在他跟林书霞订了婚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上司刘华飞，还是唐家的女婿。
“那走吧。”杨俊站起身，等着林书霞站起来，才一起往门口走。
林书霞见他如此贴心，娇羞地红了脸，甚至隐隐有些得意，这个长得好有能力的男人是她林书霞的！
不用林微介绍，她林书霞照样找到了如此好的男人，以后结婚，他们便可以朝夕相对。
到时候，谁羡慕谁还不一定呢。
杨俊和林书霞过来打了招呼，礼仪和态度极好，说完话，便礼貌地退了出去。
“这小伙子不错啊。”唐老爷子看着门口方向，点点头，“对你堂姐细心体贴，对咱们大气礼貌。”
冯念：“挺般配的。”
几个人说着话，林微有些愣神，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杨俊的男人看着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微微，怎么了？”
冯念见她愣神儿，笑道，“上菜了，快吃。现在不比夏天，菜还是凉的快。”
“嗯。”林微点点头，跟冯念和老爷子他们一起先把三小的肚子喂饱，这才吃自己的。
等结了账，跟那边的两人打了招呼，走到门口，才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在哪儿见过杨俊。
之前去看电影，杨俊是跟一个年轻女孩儿在一起，当时两人很是亲密，最后还起了争执……
而那女孩儿，是司阮意！
一瞬间，林微感觉脑子里像是被雷鸣轰炸了一样。她也不开车了，叫小钱开车，她坐在副驾驶，才有空去理一下这个关系。
杨俊是陈护士长妹妹的儿子，也是姐夫刘华飞的得力干将，在此之前他跟他的对象司阮意一起到了财政部门，听陈护士长当时漏过的口风，两人似乎还要结婚。
现在，两人分手了。司阮意暂且不管，就说杨俊，这个极喜欢司阮意的人，分手之后，便开始相亲，和自己的堂姐林书霞互相看上了，下聘了，甚至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初就要结婚了。
两人分手的原因是司阮意忘不掉初恋。
关键是司阮意的初恋，据她所说，是她林微出国深造的哥哥林泽……
以哥哥林泽为基准，这关系……
林微想了一会儿，便觉得脑壳疼，最后做出的选择，便是随便吧。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是一个成年人的选择，她没有功夫管那么多。
若是二人情浓，坦诚相见，这些根本不用她诉诸于口。至于杨俊之后还会不会跟司阮意复合，跟堂姐林书霞断掉，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只要不牵扯到她哥哥林泽，随便他们如何爱恨情仇。
杨俊从林微走了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当时在电影院，他感觉到有人注意他和司阮意，曾瞥了一眼，没有细看，但却留下了印象。
刚才见面，他发现她几不可见地愣了一下。
吃过饭，两人走出去，杨俊想了一下，喊住林书霞，“书霞，订婚之前，我曾跟你说过我有过一个对象，你可还记得？”
林书霞听他又提这事儿，有些不高兴，“你怎么又提？我不是说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介意的嘛？你以后别想她，就好。”
杨俊看着她，“她的初恋是林泽。”
林泽？
司阮意的初恋是林泽？
林书霞愣了一下，有些懵，要是以后司阮意嫁给林泽，他们两家可以断绝往来吗？
“你若是介意……”杨俊苦笑，在电影院的那一幕，竟然叫林微看到了，现在他不坦诚都不行。
“你还想跟她复合吗？”
林书霞这样一问，杨俊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再不会往来。”
他现在，只想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再不想那种宛若大梦一场的以前。
“那行。咱们俩还好好的，这事儿谁都别管。”林书霞道，“林泽出国，现在还不知道回不回国。如果回国，说不定就去特别部门工作，几年不能回来一趟的那种。你想着司阮意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吗？”
她偷偷去看过司阮意。
那是一个绝对不会过穷日子，苦日子的人。男人好几年不在身边，她不信她能忍受。
杨俊却沉默了。
分手后，他才看得清楚，如今的他，远远达不到司阮意心目中的生活标准。
或许，能有林微那样生活的一半，她就愿意接受爱人不在身边的日子……
“你怎么了？”林书霞有些忐忑，看着他俊秀的侧脸，“是觉得我说的不对？生气我这样说她？”
杨俊叹了口气：“我陪你走走吧，不说她了。”
过去的就过去了。
林书霞：“为什么不说她？”
她的语气有些冲，也有些不耐，质问和独占欲全在她的语气里。
杨俊顿了一下，重新审视地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送她回家。
或许，该重新考虑。
第一千八百九十五章
清明节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冯老爷子让小常跟林果说了一声，叫她第二周，也就是公历四月十七，农历初五这一天跟他们一起去京郊挖野菜。
林微原本打算那一天跟着大家一起去的，但是后来要处理岳孟捐款事宜，就没有跟着去。那笔钱是岳孟和朋友一起的，但是岳孟不想出面，所以就只能林微全权代劳。
都是大忙人，周末都不知为何物，林微怕耽误他们的工作和相关研究，拒绝了一起吃饭的提议，直接便在相关单位门口分开了。
家里人要去京郊，林微就没有用车，小常和汪洋也全部留给两位老爷子。她早上去处理事情的时候，便有人开着车等在胡同口。
那人是岳孟的心腹，也是他最得意的一个徒弟，林微问过之后，才知道是岳孟找了宋朝生，叫他这一天开摩托车，或者找别的车代步，他手上的这辆车就给她今天跑腿儿用。
宋朝生如今和孔真结了婚，又有了孩子，完全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似乎以前失去的精气神儿都回来了，别说叫他开摩托车去上班，就是叫他两条腿走过去，人都不感觉累。
那车也确实是宋朝生的，林微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才坐上去。
现在事情处理完，林微想要先去岳孟那儿一趟，然后再把车还回去。
岳孟那徒弟点点头，微微笑了笑，“其实您不说，我也得把您给带过去见见我师父。”
早上过来的时候，师父就安排过他，叫他陪着林微办完事儿，再把人带回去。
林微：“是有事？”
“嗯。”岳孟徒弟笑道，“师父没说，只叮嘱我，如果你问起来，就告诉你，是你最关心的事情。”
林微一怔，顿时了然。
她最关心的事情，就是梁芜茵。看岳孟的意思，似乎那边有了对她来说不错的变化？
窗外的树木经过农历一二月狂风的打压，终于在三月份完全翻绿。
那嫩生生的小树叶，像是带着无尽的欢快，努力生长着。一有暖暖春风吹过，就摇晃着那小小的叶片，轻轻响着，得意地告诉众人春天到了，它又跟大家见面了……
林微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笑起，或许把她最挂心的事情处理完，她的生活也就能如春风一般，只剩下轻柔和生机，再带着暖暖的风，尽情挥洒在这个世界里。
车子很快到了岳孟的院子。
林微下车，朝他道了谢，稍稍等了他一会儿，才一起走进岳孟的院子。
“辛苦了，辛苦了。”岳孟笑道，“花了你不少时间。”
早上八点准时去办事儿，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算是耽误了她一天的时间。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都是为人民服务嘛。”林微调侃了一句，忽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转身往外走，“稍等。”
岳孟看了徒弟一眼，笑呵呵地跟着往外走，“你这架势，我怎么感觉我有口福了？”
“嗯。”林微笑着应了一声，“给你带了一些春茶。”
“明前茶？”
“对。”林微招呼着岳孟徒弟开了车门，从里面拿出来两个精致的木雕盒子，递到他面前给他看，“这是今年那边的头一份茶，量不太多，我得了九罐。给你两罐，给罗老两罐，家里留了一些，其他都送出去了，叫大家也都尝尝今年的新茶。”
李先生那边一罐，爸妈那一罐，舅舅家一罐，季局那两罐。其他人要是想喝明前茶，那就只能换成别的茶叶品类了。
“哈哈，果真叫我猜对了。”岳孟笑着接过来，看了一下那盒子，才递给徒弟，扭头跟林微说道，“你这盒子是找当地的雕刻大家给做的吧？”
“嗯。”林微也笑，“我想着好的茶叶总要配个好的盒子，才能对得起它的身价。”
她这一说，岳孟忍不住笑了，笑了一会儿，才道，“昨天老罗来家里见我了，给了我一些消息。我想着，有差不多两周的时间没有跟你这事儿，今儿也叫你知道一些进程。”
很多时候，关系都是千丝万缕，复杂多变的。尤其是在道上，很多事儿得讲规矩，不管是哪个国家，都是如此。梁芜茵这个人，对方说了要放，也给了时间。
那么期间，可以谈判缩短这个时间，但却不能轻易动。对方最初是说明年，也就是八四年下半年交出人，后来他们这边施压谈判，时间便定在了今年年底之前。
这两周，港城那边的陈烬和这边的老罗一起发力，时间再次极大缩短，八三年十月之前将人送返。
林微闻言，“……那也就是说，还有不到六个月的时间，梁芜茵便能被遣送回来？”
现在是公历四月十七了。
“对。”岳孟点点头。
林微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如果梁芜茵在这个时间里做出了什么有利于rb的事儿，定的时间便不作数了吧？”
她最近得了两个消息，一个是a国家购买的y出产的航母退役，正在考虑去留问题。另一个就是华夏的邻国有钚出现，准备竞价。
华夏建国那一年，a国决定购买此航母，后来还对此航母进行改装，改装内容包括增加蒸汽弹射装置和雷达。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配备了5.5度的斜角甲板和助降镜。
五五年的时候，此航母焕然一新，配备了许多新式武器装备，并在其生产国东部港口沿海进行试航，具有空战、对海攻击和对地攻击能力。试航结束，此航母便迅速返回a国。
只是后来，这艘航母多灾多难，给a国带来了现代化作战能力的同时，还给本国人民带来了苦难和灾难。
系统问题，维修问题，人员伤亡问题，几乎在六七年之后，成为笼罩在它身上，挥之不去的噩耗。
不知道a国是怎么想通的，现在隐隐透露出想要将此航母卖出去的意思。
在明面上，华夏和rb，以及别的国家政府是不能购买的，但国际社会并未要求民间组织不能出手。
所以华夏民间组织想要试试是否能整只购买，而rb因为军事政治因素不能购买，却也不愿意放弃，想要试试能否拆解，购买上面比较先进的武器……
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你的意思是？”
岳孟看着她，“在多方民间组织竞价阶段，梁芜茵会以敌对方的身份，立功？”
林微点头，笑了笑，“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对不对？”
梁芜茵熟知华夏国情，对华夏的人情往来，以及一些人的性格也有所了解，若是出现在a国，也不是不可能。
若她能阻止华夏民间阻止对此航母的竞价，或者演说一些危险论，给华夏民间组织购买航母加大难度，并不是不可能。
“陈烬和老罗那边给的利益和施加的压力一直都在，若是梁芜茵不能表现出自己后续的能力超过这两人给的利益和压力，她被遣送回来的命运仍旧是不可改变的。”
岳孟道，“暂且看着吧，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可能，是她被遣送回来。”
那百分之三十呢？
林微想问。
可在这个问题上，林微也只是心里有数，其他并没有多问。
“华夏能人辈出，纵横捭阖，蛰伏静待机会的事儿玩得比谁都溜，你倒不如担心一下梁芜茵。”岳孟笑道，“扮猪吃老虎的事儿真要是成了，叫对方吃了闷亏，焉知对方不会恼羞成怒，杀人泄愤？”
至于杀谁，自然是跟华夏密切相关的人。
策反，给对方埋下怀疑的种子，叫对方怀疑梁芜茵是间谍，也算是随手的事儿……
林微：“……你想象力很丰富。”
“这可不是想象力的问题。”岳孟喝了一口水，“若是梁芜茵投靠的那个国家在a国拿不到什么好处，我想，下一步应该是要到咱们华夏邻国，竞价钚这个化学玩意儿了。”
岳孟说的这个可能，其实在知道之前那两个消息的时候，林微就有过设想。若不是知道墨号航母的事儿，她都以为是谁故意散播谣言了。
那“钚”比较特殊，是一种放射元素，想要不对人体造成伤害，要经过特殊方式进行封存。这样大剌剌地拿出来竞价，总感觉有些可笑。
可，哪怕看起来可笑，但因为其价值所在，却不能不重视。
“目前是这种情况。”岳孟道，“你等着吧，我看罗老的意思，他和陈烬会持续关注这个事情，说不定在下半年最初的时候，梁芜茵便能被遣返回来了。”
“对了，罗老说了，下周想请你吃饭。”岳孟，“到时候我作陪。”
“请我吃饭？”林微有些诧异，随即道，“还是我来请客吧，你跟我说一下罗老的口味爱好，我来准备。”
闻言，岳孟笑了一下，“你别准备了，老罗找的私家菜馆刚开业没多久，我去吃过一次，味道很是不错。他说，若是你下周没事儿，就请你吃饭。”
知道林微不愿意让自家妹子林果出现在成人的世界，岳孟便没有在她面前说这个事儿。
“为什么请我吃饭？”林微点点头，不再坚持自己来请客，只是还有些疑惑，“该请客的是我啊。”
做事儿的是他和陈烬，她合该请他们吃饭。只是陈烬在港城，她暂时接触不到。
“你忘了罗老的那两个孙子了？”岳孟提醒道，“就是你出的试卷，他们都没及格的俩。”
林微：“……”
林微梗了一下，试探道，“现在及格了？”
就因为及格，所以就请她吃饭？那要是考到班级前几名，阶段前几名，他是不是就直接承包她整年节假日外出吃饭的饭钱？
“不是及格，是现在在班级上游水平。”岳孟道，“除了你的启发，当然还有偶像的力量。只是我帮你推拒了，不用林果过来。”
林微顿了一下，不可思议道，“这样快？”
从她见他们，一直到现在，也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这里面只扣除春节假期，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
按照他们的基础，进步不可谓不快。
“你和你妹妹的功劳各占一半吧。”岳孟笑道，“你忘了年后你送给我的那几本签名资料了？”
林微一怔，没忍住笑出声来。
当时她是想着，既然罗老的两个孙子是果儿的崇拜者，那她干脆别出心裁一下，去图书馆挑选了他们这个阶段的各科资料，然后找果儿在上面签了名，做了祝福寄语，当成新年礼物给送出去了……
无心插柳吗？
“我下周应该没事儿。”林微笑道，“你们确定了时间地点，找人过来跟小常或者汪洋说一声，单位没有突发状况，我肯定会过去的。”
两人把这些事儿敲定，又闲话了几句，林微才回了家。
还是岳孟的徒弟送的林微，等把她送回家，才开着车往宋朝生那边走，将车子还给他。
林微在胡同口下来的，慢慢往胡同口走的时候，便琢磨着之前的事儿。
若是a国退役的航母，华夏拿到了，那几乎可以预见rb对钚这个元素的势在必得。
他们国家没有资格生产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便囤积这些武器所需要的重要材料。当年冷战时期西方国家交给rb的钚，至今rb方面都不愿意归还，只要有可能，便对钚和铀进行大量囤积……
但不管怎么说，a国的退役航母是一根导线，无论怎么样，rb方面都应当是不会放过此次可能的钚竞拍。
那么，是不是可以拜托罗老和陈烬……
不，不能叫他们来主导这个事儿，本来就不想将梁芜茵放在明面上，升级成国与国之间的事儿，那便还是私底下进行。
但是陈烬和罗老跟对方的议定……
林微眯起眼睛，眼尾迤逦微翘，不自觉抬起手，食指弯成一个直角，啃着拱起来的指关节，越走越慢，最后竟站在胡同里，离家不过几米远的地方，仔细思考着。
春天的阳光不烈，落在人身上，除了暖柔，再没有其他感觉。
青砖砌成的院墙里，偶尔探出来一两根迎春花枝，配着那翠色爬山虎，娇嫩欲滴。
林微就停在那迎春花前面，渐渐西斜的阳光洒了她一身，人像是从历史长河中缓缓走出，倏忽间便能消失在这个人世间。
不知道为什么，林微总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些熟悉感。
她叹了口气，抬头，眼前便有一道白光闪现。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意识到那是照相机按快门闪的光，林微脸色一沉，霍地看向手持照相机的人。
她：“……陈先生？”
照相机挡着后面的人脸，除了用身形来判断，她并不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没法肯定的情况下，她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陈烬连按了几下快门，将她凶狠看过来的那一瞬也拍了下来。定定看了照片几眼，他往前走了几步，将相机递给她，“不经允许，见谅。”
林微看着他手中的相机，意识到是最新款，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都是朋友，且生意往来密切，若是当面要求毁掉胶卷，太过伤人，也很不礼貌。可若是不毁掉，她总感觉有些别扭。
林微无意识地皱眉，却见眼前的照相机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朝着陈烬的方向过去。
她顺着那照相机看过去，却见陈烬摆弄了几下，重新又递到她面前，“若是毁掉，太过可惜。”
林微抬头看他，迟疑道：“……你学过构图？”
“你在夸我吗？”陈烬笑了一声，把相机塞她手里，“明天让小常拿给我。”
林微见他神色间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些莫名的愉悦，想了想，还是接下了相机。
与其让自己不高兴，让自己别扭，那还是让陈烬多担待一些吧。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微摆弄着相机，回头看看自己刚才站的位置，停下脚步，稍稍往旁边挪了一些，这才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相机，研究着怎么使用。
春日盛景，果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几乎任何一处都可以入景。
“昨天。”
陈烬看着她高高束起的马尾，隐约可见的饱满白腻侧脸，温声道，“昨天下午到的首都。”
“昨天下午？”林微停住手上的动作，抬眼看他，“你若是早一些说，我今天应该能为你接风洗尘。”
之前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陈烬看她一眼，“你做的那些肉干我吃完了。”
“什么？”林微一愣。
“我说，你做的那些肉干我吃完了。”陈烬认真看着她，“这次多给我做一些吧……”
林微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她似乎从他语气中听到了断情绝爱的味道……
不过是几罐子肉干，怎么就能让他有这样的慨叹？
“你……”林微迟疑道，“你不用这样，若是想吃，可以跟……”可以跟平案妈妈说一声。
只是她还没说完，就听陈烬揶揄道：“我跟罗老不一样，他又吃又拿，我只要肉干就可以打发。”
“你要多少？”林微问。
陈烬：“二十斤吧。”
林微看他一眼，沉默，她就是问一下……
陈烬笑着又加了一句，“成品二十斤。”
林微：“……你觉得，这现实么？”
要是不请外援，她自己动手，大概是要废的吧？
“就这一次，再没有下次了。”陈烬直直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怎么样？这买卖合算吧？”
林微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他的情绪和语气似乎都不太对，但是她又发现不了哪儿不对。
陈烬叹息一声，视线扫过她的眼睛，似调侃似自嘲：“大概是老了……”
以前觉得无所谓的事儿，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变化，生根发芽，逐渐壮大……
若不约束自己，任由执念发展，会变成什么样，陈烬自己都无法预料。
他扯了扯嘴角，抬头看了看天，这一辈子，除了权势金钱，事关亲人感情，老天给他的，总是慢了一步，错了一步……
林微被他那五个字儿给震得不轻，良久，她才认真建议道：“……我觉得，这句话你可以去老年人活动中心去说。”
陈烬楞了一下，随即俊脸布满笑意，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大笑着摆摆手，“我先回去笑一会儿，你……哈哈，你自便。”
她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年轻英俊吗？
哈哈哈！
陈烬越想，脸上笑容越大，她是把他的这张脸给存进记忆中了。
林微抱着相机，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相机的新功能，我还没有请教的啊……”看看手里的相机，再看看刚才那处美景，林微紧走几步，冲进院子便开始翻找自家的相机，检查了一下，拎起来就往外冲。
光影这么好的画面，她得拍下来。
于是，郑护看着她回到院子，又迅速冲出去，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水瓢，追了上去。
草莓什么时候浇水都可以。
她怕林微出什么事儿。
汪洋和小常跟着老爷子和孩子们去了京郊挖野菜，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家里就剩她和林微了，她得保护她。这样想着，压根不知道家里除了小常和汪洋还有别的人看护着的王姐在冲出院子的时候，顺手抓了一根翠绿的竹竿。
林微抓着相机，不断调整着自己的站位和镜头，按下快门的瞬间，却发现，自己手中的这款相机和陈烬拿回来的最新款，拍摄出来的效果，还是有区别的。
有一类人，平时都可以将就，但在某一方面，某一个时间段，却非常执拗地追求完美。
比如，此时此刻的林微。
她想了一下，回头，看着郑护举着竹竿出来，顺手给她拍了一张，这才回去拿了相机，去了高平案家。
郑护看着她的背影，好笑地叹了口气，林微她啊，偶尔孩子气起来，也是叫人忍不住乐呵。
高志国和陈灵淑都在家，高平案小朋友正拉着自家舅舅跟狗狗玩，见林微过来，赶紧跑过去，礼貌问林微，晓晓回来了没。
“没呢。”林微笑道，“大概还要一两个小时。”
昨天家里人就和陈灵淑他们商量好，第二天一起去挖野菜，顺便带孩子去春游。
刚才她听陈烬说是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便猜到他们可能没去。结果还真是这样。
“那好吧。”高平案点点头，“下次我再跟他们一起去。”
这次挖野菜不能去，晓晓太姥爷说，还有下次，下次大家一起去摘榆钱摘槐花。
他说完，忽然看到林微手里的相机，疑惑道，“这个相机跟舅舅的好像啊。婶婶又买相机了么？”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高平案有些疑惑，刚才舅舅拎着相机出去，说要拍春景。结果出去没一会儿就大笑着回来了，手里的相机也不见了。
他问舅舅，舅舅就只是笑，都没告诉他相机的去向。
之前还说，要教他拍照呢。
相机自然不是林微的，她跟陈灵淑和高志国打了声招呼，这才看了一眼陈烬，然后回头跟高平案说道，“就是你舅舅的。”
“婶婶是来还相机？”
“不，现在先不还。”林微笑道，“明天吧，明天再还。”
高平案看着林微，有些不明白她不打算还相机，为什么还带着相机过来。
确实，那相机是挺沉重的。
“这相机是最新款，上面的字符我都认识，可有一些却不太清楚怎么用。”相机是精细贵重的玩意儿，轻易不敢乱动。
陈烬懒散地摸着狗狗身上细长柔顺的毛毛，站起身，笑道，“怎么了？”
“请教一下相机怎么用。”林微拿着相机过去，指着几个地方，认真请教。
陈烬看了一下，一个个跟她解说完，便又蹲下，捧着狗头揉了揉，背着她，笑着说道，“懂了就赶紧寻景去吧，再迟一些，光线暗下来，想要一个好的效果，可能不太容易。”
林微应了一声，抓着相机迅速出了门。
走了许多遍的胡同，没想到还能找到如此好看的角度，好看的景色。
等林微一出去，陈烬便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移开。他放在狗狗耳朵后面的手指头微微蜷缩抓紧，后又散漫地松开。
怕什么？
怕他不管不顾，破坏他和她的婚姻？
他初时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可后来不是再没有过了么？
陈烬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陈灵淑，“姐，我今天想吃红豆粥。”
陈灵淑：“好。”
“家里有莲子吗？”陈烬笑得散漫，“若是有，最好是莲心没有去掉的，放上几颗。”
最近需要清心。
陈灵淑重重叹了口气，“今儿不吃红豆粥了。我买了排骨，你来帮我剁成小段。”
“不是还有我姐夫吗？”陈烬不动，轻轻点了点狗鼻子，对上它懵懵地黑色眼睛，笑了一声，站起来，撸起袖子，“有几根？”
他问着，去了洗手池，仔细拍打了身上的浮尘，才慢吞吞地洗了手。
“排骨不够你剁的话，家里还有一只鸡。”陈灵淑瞥他一眼，“前几天家里买了小的磨盘，你还可以磨一些豆子，我给你做豆腐吃。”
陈烬：“剁排骨就可以了。”
等他到了厨房，陈灵淑道，“阿烬，人世间有太多的求而不得，太执着或许会损了下辈子的福气……”
林微那是军婚，唐家又不是一般人家，最重要的是，这样好的一家人，不应该受外界干扰，就那样平淡幸福地生活着，都能让看到的人心里舒服亮堂。
“下辈子？”陈烬笑笑，“我从来不信什么下辈子。”
陈灵淑：“……”
“姐，你想太多了。”陈烬笑道，“我正在尝试做个人呢，你别对我要求太多。”
陈灵淑一噎，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
“我觉得我做得够好了。”陈烬拿着刀，把一根排骨放在下面，慢腾腾地找着最佳下刀角度，“最起码，除了你，没有人发现……”
发现什么，他没说，但是陈灵淑明白了。
“你做的很好了。”陈灵淑拍拍他的肩膀，“是我对你要求太苛刻。”
陈烬笑得乐呵，“姐，幸好还有你在，不然啊……”
不然他可能就趁着这次机会，设个陷阱，把那人给弄死了。
陈灵淑听着他的口气，有些心惊胆战，“阿烬，你……你克制一些。”
“克制了。”陈烬淡淡道，“就欺负这一回，再没有下次了。”
欺负？
陈灵淑心下一滞，“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要她亲手做二十斤成品肉干。”陈烬终于落刀，“砰砰”剁着那根排骨。
手起刀落间，那排骨大小均匀，干净利落。
陈灵淑还以为弟弟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儿，这会儿听他说什么肉干，张口结舌，心下有些无力。
沉默了一会儿，她道：“她大概会恨你……”
陈灵淑去林微那儿的时候不少，但是从没见过她家有什么烤箱之类的东西。
上次的肉干，听王姐说，全是一点一点耗时耗力，以土方法烘烤出来的……
“随便她恨。”
陈烬笑的得意又孩子气。
以后大概每次吃肉，她都要咬牙切齿地念叨他一遍吧？除非她这辈子不吃肉。
想到拂晓那个小人儿奶声奶气说要吃肉肉吃涮锅，他几乎便可以断定，林微这辈子都不可能戒掉肉了。
而此时，被断定不可能戒掉肉，也确实戒不掉肉的林微，正拎着那个最细款的相机，在胡同里寻找着不同的角度，去努力发现美，留下美。
“微微？”郑护叹气，“你不是说没吃饭吗？我给你弄了个汤面，你先吃饭？”
“再等一会儿。”林微又拍了一张，才看向执拗地要她去吃饭的郑护，“我觉得，我得跟那边的人说一声，给我弄一款这样的相机！”
实在是太好用了！
“要是晓晓和三小现在在家就好了……”
她看了看天色，收起相机，笑道，“等吃过饭再来，太阳斜成那个角度，肯定更好看。”
不知道经济区那边弄一个新款照相机要多久……
“好看？不管什么时辰，不都一样吗？”郑护疑惑道，“我怎么看，这都是同一朵花，同一片叶子……”
林微一愣，随即笑道：“哈哈，你说的没错，确实是同一朵花，同一片叶子，也是同一堵墙。”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一些，郑护看看天色，叹了口气，念叨道：“还别说，孩子一走，我感觉哪儿都不对，这心里也空落落的。你说，这都三点多了，还要玩多久才回来啊？京郊那鸟不生蛋的地儿，有啥好玩的……”
她想这几个孩子嫩生生的笑了，他们一笑，她觉得自己心里也高兴。
“微微啊，”郑护看着旁边的林微，“他们说了去京郊哪儿了吗？咱要不去找找？”
林微忍不住轻笑，然后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她家婆婆的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