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职场好险恶
沈傲道德先生附体,很纯洁很神圣要毁妓不倦,一会叫乐户们不要再成天想着如何勾搭男人,一会儿又教她们要庄重自爱,要努力学习文化知识,熟悉音律。
乐户们才知道,这个东家真不凶,就是太正经,畏惧之心没有了,也就嘻嘻哈哈起来,她们最喜欢调笑,这个啧啧的说沈傲模样俊俏,那个桃花眼儿电光十足,颦笑窃喜的,浪声浪气的,沈傲越纯洁,他们越不正经。
沈傲决定对她们进行培训,恰好吴三儿上楼,便从女人堆中挣脱出来,把吴三儿叫到一边,道:“汴京城里有没有嬷嬷一类的人专门来教导女子礼仪、规矩的。”
吴三儿道:“前些日子皇宫里打发出来一批老宫女,这些人很懂规矩的,沈大哥要她们做什么?”
“好极了。”沈傲眉飞色舞的道:“去聘几个来,让她们教导乐户们举止礼仪,除此之外,再请个人来教他们琴棋书画。”
吴三儿现在对沈傲深信不疑,也不问为什么,点头道:“我明日就去办。”说完略有踟蹰的道:“沈大哥,我一个人在这里照应着,有些分不开身,想请个人来帮忙管事。”
吴三儿一撅屁股,沈傲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笑道:“你是想叫吴六儿来帮闲?”
吴三儿不好意思的搓手:“是,是,沈大哥最知道我的心意。六儿好歹做过些买卖,见识也广些,能帮的上忙。再说了,我和他是同乡。如今我仗着沈大哥有了前程,帮帮他也是好的。”
沈傲点点头:“你也是副董,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
吴三儿很感激,连忙道:“谢谢沈大哥。”
沈傲不敢再在这里待了,和这些乐户厮混一起压力很大。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事却是不做的。在这个没有橡胶、保险袋子的时代染上了什么花柳要后悔终身,沈傲是耐力型选手,不急于贪欢一时。被这些乐户围着打情骂俏实在招架不住,只好将意气风发的周恒从女人堆中扯出来,溜之大吉。
回到国公府,天已渐渐黑了,门口悬着周府字样的灯笼孤零零的在夜风中飘动。刚刚进了内院,迎面就看到一个丫头过来,对周恒行礼,对沈傲微微颌首致意,道:“公子,夫人叫你和沈傲一道去佛堂。”
周恒很不满:“本公子饭都没吃呢,饿死了。”
沈傲心知夫人一定有事,扯了扯周恒,道:“先去见了夫人再说。”
二人并肩去了佛堂,佛堂里夫人、小姐都在,春儿站在夫人后头,朝着沈傲挤眉弄眼。倒是那周小姐的俏脸在摇曳的香烛光线之下微微勾勒出一丝笑容,这种笑容沈傲很熟悉,周小姐在幸灾乐祸。
夫人脸色有些不好,抬眸看了这一对少年一眼,先对周恒道:“恒儿,一下午见不着人,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周恒一下子无语了,言语闪烁的道:“娘,我……我去……”他正在犹豫,是不是该说个谎,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
沈傲坦然道:“夫人,我和少爷去醉云楼了。”
夫人脸色有些冷,正午时之所以对赵主事无动于衷,只不过是她不信赵主事的话。或者说,已经认定赵主事是挑拨离间。可是沈傲当面说出来,夫人自然而然的动怒了。
男人和女人不同,在男人眼里,**你懂得,心照不宣,可意会也可言传。可是对于女人来说,却是不可饶恕的事,尤其是自己的儿子正是这买卖中的男主角,很难令人接受。
“那你们说,这是谁的主意?”夫人声色俱厉的望着周恒,目光又落在沈傲身上,动了真怒。
“娘……,是……是我,你先听我说……”周恒站出来,他表面上看很无良的样子,其实还是很讲义气的。
沈傲连忙道:“是我带少爷去的,请夫人听我解释。”
两个人都争着承担,倒是让幸灾乐祸的周小姐微微愕然,随即抹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容。
“好,你来说。”夫人点了点沈傲,很失望很生气。
沈傲口才好,再加上并无过错,心知夫人是受了人的挑拨,因此绘声绘色的从周小姐开始。
周小姐喝着茶,想不到沈傲第一下就牵涉到自己身上,那眼眸射过一线寒芒过去,杀气腾腾,她心里想:“莫非这家伙是想把我们的事一起抖落出来?呀,这人什么事做不出,若是让母亲知道我与他们合伙去骗人钱财,岂不要糟糕。依着母亲的性子,只怕要禁足我一年半载了。”
“那一日周小姐不是向夫人哭诉刘小姐的事吗?夫人可还记得逼死刘小姐的醉云楼东家?我也在旁听了,心里很不忿,于是便私下里寻了小姐,要治一治这奸商。”
夫人微微颌首,蹙眉道:“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个醉云楼从前还真听若儿说过。”
有了夫人的回忆做印证,沈傲更加来劲了,将骗潘仁的事掠过不提,恰好那奸商缺钱,要转售醉云楼,沈傲便怂恿小姐和少爷将醉云楼买下来。
夫人这才释然:“哦,原来是这样,你们不肯再有人受那奸商逼良为娼,才将那醉云楼买下来。我说若儿上次为什么求我从库房拿两千贯去呢,这个丫头。”她转向周若,佯怒道:“为什么方才若儿不和我说明,害我白担心了这么久。”
“咳咳……”周若被茶水呛到,很无辜很郁闷,方才她只想着看看沈傲的笑话,谁知沈傲竟编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将火引到自己身上,愠怒的望了沈傲一眼,连忙说:“我一时忘了。”
沈傲替周若解围,继续道:“买下了醉云楼,我们自然不能用它做勾栏了。所以少爷找我商量,打算做点善事,将醉云楼改成诗院,供文人墨客们喝茶谈诗。一来是附庸风雅,二来少爷也可以经常去耳濡目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听得多了,少爷的学业不就长进了吗?”
夫人转怒为喜,对沈傲的话深信不疑,微笑颌首:“这个主意好,一定是沈傲想出来的,沈傲点子多。”
沈傲很矜持的笑:“这也是夫人教诲有方,今日我和少爷去醉云楼,就是去检查修葺门面的事,不知是谁听到了一些风声,竟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夫人这时又和蔼起来,请周恒和沈傲坐到一边,道:“喝口茶,肚子饿了吧?春儿,去叫厨房热热菜,不要饿了两个孩子。”
夫人吩咐,自然没有人敢怠慢,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热腾腾的饭菜便端上来了。两个人都是肚子空空,狼吞虎咽的在夫人面前没有什么扭捏,吃的很舒服。
陪着夫人说了会话,临走时,夫人突然道:“沈傲,今日正午赵主事来过佛堂。”
沈傲恍然大悟,这个暗示再清晰不过了,原来告状的人是赵主事。还好他并不是真正带周恒去寻花问柳,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沈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然,这个人不能再留了。否则早晚要将自己害死,既然他不仁,沈傲也绝对不介意把他掀翻在地踩上几脚,只是该怎么扳倒他,还需要再想想。
虽然是这样想,可是在夫人面前,沈傲这个奸诈之徒却装出一副很愕然的样子:“是赵主事?赵主事又怎么知道我和少爷要去醉云楼呢。夫人,赵主事一定对我有点误会,他这个人很好的,平时见了我也都主动打招呼。前天我们撞见,他还很慈和的问我在内府是否住得惯,告诉我有什么需要都和他说。夫人也不要怪赵主事,等误会澄清了,想必我们就能和睦相处了。”
这一番话简直是字字诛心,每一句都带有深意。先是装出一副愕然的样子,表示沈傲很单纯很纯洁,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有人会背后告他的状。之后再说赵主事这个人非常好,既表示自己的坦荡,又说明赵主事这个人很阴险,当面和沈傲打招呼,很和善的要照顾沈傲,可是背后却被人使绊子下黑手。最后又表示这只是误会,要夫人不要怪罪赵主事,说明沈傲心胸很宽广。
夫人细细的回味着沈傲的话,竟是愣了神,等沈傲和周恒走了,那烛影下的雍容脸庞顿时虎了下来,对身边的周若道:“若儿,我还道赵主事是个忠仆,至不济也是个好人。想不到人心难测,他就这么狠心和沈傲这样的好孩子为难?”
周若旁观者清,很快明白沈傲的居心,心里却在想:“这个家伙,好孩子断然不是的,好阴险倒是一分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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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沈傲好坏
诗会的筹备工作已到了关键阶段,醉云楼已修葺的差不多了。那烫金的醉云楼匾额被摘下来,换上了一个更古朴的牌匾上去,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邃雅山房四个大字。
邃即是深邃、精邃的意思,雅是优雅,两个字合拢,就是精邃优雅。新的店名意境不错,不过真正吸引人的却不是店名,那牌匾上的行书引来不少资深人士的驻足。
邃雅山房四字所用的书法自成一体,其书风飘逸空灵,风华自足。笔画园劲秀逸,平淡古朴。用笔精到,始终保持正锋,少有拙滞;在章法上,字与字之间分行布局,疏朗匀称,力追古法。好字!
汴京城文人众多,对书法感兴趣的也如过江之鲫,更何况当今皇帝酷爱书法绘画,有意无意之间也倡导了风气。
单这行书已经集古法之大成了。一个汴河边的门面、匾额上的行书尚且如此,许多人纷纷猜测,这邃雅山房的背后,到底是谁在**。
各种猜测闲谈风行一时,竟是一下子火热起来。大宋朝承平日久,虽然偶有边患,可是文风却是千年来少有的。尤其是这汴京,一块砖头在大街上砸死几个秀才、相公的所在,自然而然的引起了热议。
能写出这样好的书法,当然不是普通人,只是这样的字体却又是闻所未闻,虽是行草,可是风格却迥异于各大书法行家,让人猜不透,可越是猜不透,又更增添了谈资。
不过很快,许多人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另一边,这件事还得先从御史中丞家的长公子曾岁安说起。曾公子出生名门,家教自然是一等一的,精读诗书,擅长作诗词,汴京城少年俊杰们公推他为汴京四公子之首。
所谓汴京四公子,就是四个最有才华的贵家公子,很受人崇敬。那一日清晨,天气已经转凉了,秋意盎然,曾家的家仆们在淡雾中拿着扫帚在府前打扫落叶。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客人奉上一张请柬,教门丁送给曾公子。
大清早的,是谁给曾公子送请柬呢?说到这里,酒栈、茶肆的消息灵通人士们是眉飞色舞,而茶客、酒客们也吊起了胃口,侧耳倾听。
那请柬送到了曾公子手上,曾公子一看,顿时就激动了,竟是高呼一声,随即叫门丁回去寻那送请柬的‘神秘人’。神秘人自然已经走了,哪里还寻得到。可是这位曾公子却很开心,竟是立即邀请了好友去庆祝。
“能来曾公子心动的人物,邀请曾公子的人必然非同凡响,这人到底是谁?”众人纷纷等待好事者揭晓谜底,兴致勃勃。
“这人便是当年上疏弹劾蔡京,指斥官家的状元公陈济陈相公。”
众人哗然,深以为然,面露景仰之色:“原来是陈相公?这就说得通了,能让曾公子如此看重的,除了这凛然正气、学富五车的陈相公还有谁?”
“据说陈相公在祈国公府上深居简出,素不见客。只是不知为什么要发一份请柬给曾公子?”有人提出疑问。
“这请柬是千真万确,绝对是陈相公的字迹,曾公子是断断不会看走眼的。陈相公发下这份请柬,是邀请曾公子前去邃雅山房,据说是参加什么诗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哗然,有人问:“邃雅山房在哪儿?”
好事者露出鄙夷之色:“这都不知道?醉云楼总知道吧,从前的醉云楼就是今日的邃雅山房。”
“哦。”许多人恍然大悟,醉云楼谁不知道?但凡是男人,都懂的。
过了几天,收到请柬的人越来越多,新近中举的张公子,门下给事中的少公子……
这么一来,许多公子哥们心慌了,收不到请柬的天天盼有人送请柬来,可怜府上的这些门房,隔三岔五的被叫去训话,教他们打起精神,随时警惕待命,断不能出了差错。
那些收到请柬的就不同了,走上大街上走路都带了一阵风,遇到了熟人,便问:“兄台收到了陈相公的请柬吗?”这只是铺垫,等对方摇头,便作出惋惜的样子,又说:“以兄台的高才,想必陈相公早晚会教人送请柬相邀。”然后就等对方问自己收到了请柬没有。这个时候就一定要很谦虚,口吻要矜持,回答说:“小生先收到了一份,哎呀呀,实在惭愧的很,竟让陈相公邀请小生,作为晚生,应当我来主动相邀才是。”
不少小厮也奉了主人的命令,四处去打听动静,收到请柬有哪几个,某某公子是否收到了,如果恰好自己没有而与不相对付的收到了邀请,往往便会骂:“XX算是什么东西,他做的诗狗屁不如,真是岂有此理。”
汴京城的才子们鸡飞狗跳,沈傲却躲着暗处偷笑。什么陈相公的请柬,其实就是他伪造出来的。他是伪造高手,模仿陈济的字还不是玩一样,以陈济的名义四处去发请柬,就是要造出这样的声势,让那些才子们攀比,人活着为的是什么?贩夫走卒为的只是求个温饱,可是公子才子们不同啊,饱暖有了,Y欲也都满足了,活着不就是为了张脸吗?否则大冬天的那汴河之上一叶叶画舫伫立着穿着秋衣看上去很风流倜傥的公子、才子们难道是去找抽?
名利,名利,谁逃得过这两个字。
而且,这些请柬发出去,也正好把陈济死心塌地的绑上沈傲的贼船。现在整个汴京都知道请柬是陈济的,陈济是百口莫辩,到时候这个评判他不做也得做,不出现也得出现。否则这么多人接受了邀请,一看,哦,邀请人都没有来,这不是耍人吗?大家很生气,怎么办?当然是把陈济骂一通,人要敬起一个人来,就是臭脚都觉得香。可要恨起一个人来,这人的嘴巴就是屁股。陈济不去,要遭很多人恨。公子、才子们是这么好耍的吗?
幕后黑手推波助澜,所有人懵然无知,而此刻,这个阴险小人却很正经、很纯洁的坐上了马车。夫人要去城外的灵隐寺上香,身为夫人跟前的大红人,沈傲被指名随夫人一起去还愿。人红起来压力还是很大的,随同夫人去的除了周小姐还有春儿,另外就剩下两个车夫了,除掉车夫,沈傲是唯一的男性。
夫人自然不好叫沈傲和车夫一样坐在车辕上,朝他招招手:“沈傲,到车厢里来,陪我说说话。”
车厢很大,夫人、周小姐、春儿都在里面,沈傲汗颜,一男三女啊,还真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在夫人面前他不敢有什么歪脑筋,看来得学柳下惠了。
沈傲只比周恒大两岁,在夫人眼里,沈傲其实就是个孩子,也一直是将他当孩子看待,因此也不觉的沈傲进车厢有什么失礼之处,倒是周小姐脸有些红了,抿抿嘴,欲言又止,等到沈傲钻进车厢,要说的话便吞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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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下,发现居然有四五个人打赏和评价,真的很感动,什么都不说,读者是厚道人,老虎也不能不厚道。马上几个**就要来了,大家试目以待吧。其实我知道一天两章大家看的一定不过瘾,最近老虎有点忙,不过很快就可以抽出身来,到时候更个三章、四章报效大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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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小和尚不服气
马车里很颠簸,沈傲和春儿肩挨着肩,对面是周若母女,那混杂的体香充斥在沈傲的鼻尖下,沈傲很压抑。
与美女同车是好事,可是还要装出一副很单纯很圣洁的样子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沈傲双膝并拢,可是肩膀仍然有意无意的与春儿撞在一起,心猿意马,却又要作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与夫人闲聊。
夫人是灵隐寺的信徒,每个月的初一,都要去还愿的,顺便给灵隐寺捐点香油钱。这一天夫人格外的高兴,问沈傲的母亲可曾去寺庙还愿过,沈傲自然点头,信口胡扯,说他刚刚生下来时得下一场大病,请了许多郎中来都不得治愈,于是母亲便去寺庙请愿,还抽了签。结果从寺庙回来,沈傲的病就好转了。
夫人眼眸中发出光来,口里说:“你这孩子很有佛缘呢,你母亲也定是信女,有佛主庇佑着。”
周若见母亲不停与沈傲说话,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妒忌,她对沈傲的为人太清楚了,见人说人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定是瞎编出来哄母亲开心的。
倒是春儿当真以为沈傲从前生过大病,听沈傲绘声绘色的讲,很揪心的为他捏了把汗。明明知道沈傲的病一定会好,可是心里总是不安。
夫人又问沈傲的母亲抽了什么签,沈傲一本正经的说:“母亲曾和我说过,我想想,对了,叫贵人遭遇水云卿,冷淡交情滋味长。黄阁开时延故客,骅蹓应得骤康庄。夫人,解签的事沈傲不懂,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是家母替我求来的,所以记得牢了。”
夫人笑道:“这是上吉签呢,意思是说你将来能早遇贵人,并将获得贵人提拔,青云直上。除此之外,家宅也是安稳风水利,病安全,孕生子,保平安,凡事皆吉利。”
“哇……原来是凡事皆吉利。”沈傲很震惊,说:“夫人懂得真多,签里说我能早遇贵人,这个贵人不就是夫人吗?还能祛病平安,看来这签很灵。”
夫人笑的很开心,沈傲这一句话真是一语双关,一边暗示他能遇到贵人。又一边暗褒夫人见多识广。夫人收敛了笑,心里就在想:“看来这孩子不但有佛缘,和我也很有缘呢,我真的是佛主为这孩子前世定下的贵人吗?”
这样一想,夫人对沈傲更亲近了。周若朝沈傲弄了弄眼,到了此刻,她不得不佩服这个家伙,三言两语就能瞎编一个故事,而故事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投其所好,完美的无懈可击。先是证明自己有佛缘,让信佛的母亲对他增加一分好感。再是说出一个离奇的故事,编出一个上签,让母亲来讲解,既可以让母亲表现解签的能力,又用贵人什么的来暗示母亲就是命中注定的贵人。
“这个家伙,真的好可怕,以后要小心。”周小姐心情很复杂,对沈傲有一些感激,更多的还是那种直透他歪心思的智慧,这种智慧让她的心情更复杂,明知这个人阴险狡诈,不,应当是滑头,可是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总是有点儿心乱呢。对沈傲到底是厌恶还是敬服,周若已经分不清了。
不知不觉间,马车在一处山脚停下,秋风飒爽,山脚的红枫林飒飒作响,落叶纷纷洒落。将马车停住,四人下了车,沿着陡峭的山道石阶拾级而上,那灵隐寺便在山腰,钟声阵阵,庄严肃穆。到了这里,夫人的脸色肃穆起来,露出善女的虔诚,由春儿、周若左右搀扶着上山。
沈傲沿路光赏这里的风景,出了一身的汗,灵隐寺总算到了,寺庙清幽雅静,从这里往山下望,那山脚下的红枫林仿佛成了一丛鲜红的花卉,很养眼。
门口的小沙弥合掌趋步过来,朝夫人行礼:“女居住今日来的这么早?空渡禅师在宝殿等候多时了。”
这沙弥想必是认得夫人的,夫人是灵隐寺的捐钱大户,寺庙里上下几十口都靠她的施舍,别的香客进去,沙弥最多合掌高叫一声佛号,可是见到夫人就完全不同了。
“哇……寺庙原来也有VIP服务,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样,有钱真好。”沈傲心里暗暗腹诽,面上却是很熙和的朝沙弥笑,笑死他。
夫人微微颌首:“劳烦小师傅带路。若儿、沈傲,你们和香儿随便走走歇歇,我去听禅师讲讲经。”
夫人随小沙弥走了,沈傲总算轻快起来,春儿在一边唧唧喳喳,说:“沈大哥,我们去山竹房喝茶吃糕点吧,这里有两个和尚一个会泡茶,一个会做糕点,茶好,糕点也做的好极了。很多香客从几百里地赶来,就是希望尝他们的手艺呢。”
周若此刻可觉得渴了,口里说:“好久没有吃过空定禅师的茶和空静禅师的糕点了。”
三人到了山竹房,这里距离大雄宝殿不远,位置较偏,恰在山腰的边缘,从这里开窗便可以看到山下,还可以看到那弥漫在山脚的淡淡薄雾。这里是寺庙供香客休憩的场所,三个人进去,便有个迎客的沙弥过来,这种小沙弥最擅长察言观色,看周若、沈傲、香儿的着装、举止,便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请他们进去,口里说:“施主们少待,我师父马上泡好茶水糕点,很快便送来。”
说着,便去通知厨房了。
沈傲想起一件事,问周若:“寺庙不是不许女人进入的吗?怎么我在这里撞到这么多女香客。”
周若撇撇嘴:“这是哪个寺庙的规矩,善男信女都有,难道教信女们在寺庙外头听禅吗?”
哦,沈傲点头,看来他是被人误导了,于是饶有兴趣的在山茶房里转悠,看墙上装裱的字画。这些字画有两种风格,行书模仿的是王羲之的草书《初目贴》。乍一看,倒是颇有些神似。可是细细一看,破绽就来了,行书之人为了刻意去模仿王羲之的风格,太过娇揉造作,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思。
至于那画倒也不错,下笔圆润有余,看的很和谐。只是作画之人刻意的求实,反而失去了那种旷古潇洒的意境。
春儿也走过来,口里问:“沈大哥,这些字画很好吗?你为什么看的这么认真。”
沈傲微微一笑,很笃定的口吻道:“这些字画是下乘的作品,不过作者根基倒是有的,可是太愚钝,完全不登大雅之堂。唯一值得欣赏的就是这行书还有点可取之处,至少它的布局还不错,只是字太差了。至于这画,哈哈……”沈傲笑了笑,很自负的道:“我用脚趾头画出来的也比它好。”
春儿微微一笑,对沈傲的画技,她是心服口服的,正要顺着沈傲的话说下去。门房处却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施主好大的口气,竟说我师父师叔的书画不好,来这里的客人见了他们的画都赞不绝口,你这人无理太甚。”
沈傲回头,原来是那小沙弥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有茶水还有碗碟装盛的糕点。霎时间,整个山房里仿佛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茶香,那糕点的样式也好看极了,仿佛是静心雕刻的艺术品,色香俱全。
沈傲想不到自己的话竟让小沙弥听到,尴尬的摸摸鼻子,说:“得罪,得罪,不过你的师父和师叔写的字和作的画确实有瑕疵,我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小沙弥把托盘放在周若身前的几案上,气呼呼的瞪着沈傲:“好,我去叫我师父和师叔来,看你在他们面前是不是也敢这样说,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我师父的画和我师叔的行书是最好的。”他一心维护自己的长辈,气的脸都红了,眼泪闪着泪花,用袖子揩拭眼睛鼻子,飞也似的去搬救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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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和尚摸得你摸不得
周若瞪了沈傲一眼,心知沈傲惹了麻烦,朝春儿招手:“春儿,到我这里来。”
春儿哦了一声,不情愿。周若是要和沈傲划清界限,省的得罪了两个禅师。沈傲却若无其事的继续看画,等到周若和春儿喝茶时,便忍不住循着茶香过去,笑嘻嘻的道:“这茶真有这么好喝?我来尝尝。”从茶壶中倒满一杯。浅尝一口,舌尖先是感觉到一丝微涩,那涩意刚刚过去,浓香便存留在口齿之间,百骸都舒畅起来。
“好茶,和尚们行书作画火候还欠缺了一些,可是这手泡茶的功夫却是万中无一。”沈傲夸了一句,又去吃那糕点,糕点甜而不腻,很爽口,配着这茶一起喝,不觉得油腻,很舒服。
沈傲虽然不重吃,当年躲避国际刑警组织追捕时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一个罐头,甚至是一个馒头,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尝了这茶和糕点,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烹饪和茶道的高手,同样是这么些食材和茶叶,不同的人做出来就是不一样。
前世的那些什么大厨看上去手艺了得,其实更多的是注重食材,几十种调料放进去,色香味也就出来了。可是在这个时代,能烹饪出这样的糕点,煮出这样的好茶,已经很难得了。
“邃雅山房若是有了这样的名厨和茶道高手,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噱头,可惜啊可惜,这两个人是光头和尚,要不然无论如何也得把他们聘去。”沈傲微微有些懊恼,周若又冷着脸不理他,连春儿也不敢和他说话了。只好闷闷的坐着,想着心事。
那小沙弥又回来,却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外探头探脑。沈傲有些生气了,这小沙弥去叫人怎么还没来,于是大喊:“看什么看?你师父师叔还没有来吗?”
小沙弥不甘示弱的探出脑袋道:“叫什么叫,他们马上就来,我先来看看你逃了没有。”
沈傲从腰间抽出纸扇子,好整以暇的摇了摇,对着小沙弥笑:“就怕你师父师叔不敢来。”
小沙弥气急了,攥着拳头想打人,口里道:“谁说他们不敢来,有本事你别逃。”
“哇,小破孩子居然敢对本书童挥拳头,好吧,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他一般计较。”沈傲嘿嘿的笑,挑衅的看着小沙弥:“我不逃,就等你师父师叔来。”
周若似笑非笑的低声道:“小心了,这小沙弥是武僧,会拳脚的,两个大汉近不得身。”
沈傲愕然,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他有点儿心虚了,原来这里的和尚不简单,看这样子还可能动手打人。哇,本书童要文攻不要武斗啊,看来说话不能这么横了,要低调,不要惹恼了他们,会挨打的。
周若幸灾乐祸的笑:“谁叫你到处惹事生非。”
沈傲便不去理周若了,朝小沙弥招手,很温柔很愉快的道:“小和尚你过来。”
小沙弥犹豫了一下,走过来,说:“你要做什么?”
沈傲摸着他的光光头,感慨道:“小和尚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哇,你好可爱,你师父一定很疼你。”
糖衣炮弹的攻势很凑效,小沙弥的敌意减轻了,回答说:“我叫释小虎,我是师父捡回来的,师父当然疼爱我。”
小沙弥的头刺刺的,摸起来很有手感,沈傲人畜无害的笑:“释小虎,这个名字好。你能这么维护你师父,很好,你做的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孝道。你能这样做,说明你这孩子很有爱心,很有正义感,三观很正确。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举着扇子:“看好了。”他将扇子用力一摇,扇骨画作一道白影像流星一样在沙弥眼前划过。
霎时间,扇子不见了。
释小虎是少年心性,连忙擦眼,往四处打量:“扇子呢?”
沈傲很得意,对付小孩子,尤其是这种会功夫的暴力少年,他很有一手,说道:“被我变没了。”
释小虎不信:“一定藏在你身上,是了,被你卷到袖子里去了。”
沈傲便卷起袖子让他看:“不在我身上,你再找找。”
释小虎来了兴致,四处去搜,找不到。对沈傲一下子亲热起来:“施主,扇子到底去哪里了,你这是什么功夫,很厉害。”
沈傲得意的瞥了周若一眼,对小沙弥努努嘴:“在那个大姐姐身上。”
周若一时愕然,口里说:“别听他胡扯,喂,小和尚,你做什么?”周若吓得花容失色,原来是释小虎一下子扑过来,卷起周若的袖子要找扇子。周若的玉手暴露出来,细白如葱的小臂很养眼。
把释小虎推开,周若恨不得跺脚,道:“你再过来,再过来我教你师父收拾你,你这花心小和尚。”
释小虎虎头虎脑的说:“我找扇子呀。”他自幼就在寺庙长大,年纪又小,男女之间的事师父师叔们是断然不会跟他们提的,哪里知道周若忌讳这个。
周若虎着脸朝沈傲大叫:“沈傲……”
周小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被沈傲报复了一下,伤了自尊心。况且她是有洁癖的人,又羞又怒,此时恨不得将沈傲大卸八块。
沈傲这一下不笑了,玩笑开的有点过火,再闹要出事。手在半空一摇,那扇子便出来了,对释小虎道:“扇子在这里,小虎和尚,你也太鲁莽了,女人能乱摸的吗?”
释小虎理直气壮的道:“女人为什么不能乱摸?”
“哇……”沈傲对这小和尚佩服的五体投地,耍了流氓居然还如此义正言辞,太有性格了。连忙说:“好吧,你可以乱摸,但是我不行,你是和尚,色即是空,所以乱摸也是空,摸的都是空气,什么都没有。”
沈傲说了一阵歪理,眼角的余光偷偷去看周若,见周若真的生气了,虽然释小虎是小孩子,周小姐还是不服气,这场是非都是沈傲惹来的,周小姐吃了亏,不能轻易罢休的。
释小虎歪着脑袋,想了想:“你能不能教我变扇子的戏法?”
沈傲摇头:“不教,这是我吃饭的家伙,就像你们做和尚的一样,化缘是你们吃饭的家伙,能教给别人吗?教给了别人大家都去化缘,你们和尚要饿死的。”
释小虎今天听到的道理多,一时间消化不过来,正要问沈傲靠变扇子怎么用来吃饭,脑后根有人高宣佛号,道:“施主有礼了,施主也懂行书作画?”
是师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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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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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画龙点睛
来人是两个中年和尚,一个眉毛稀疏,身材高瘦,穿着一件洗的浆白的袈裟,眉宇之间显出了风轻云淡的高雅,那一对浑浊的眸子,仿佛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昏昏沉沉。
另一个恰恰相反,浓眉矮胖,脸上时不时的挂着笑,更像个商人,像个奸商。
这两个和尚一个叫空定,一个叫空静,一个是泡茶高手,一个是糕点妙厨。性格倒是淡泊,唯一的兴趣是一个爱行书,一个爱作画。这灵隐寺香客不少,许多人都是闻名这两个和尚来的,喝上了空静的茶,品尝空定的糕点,也算是一件足以炫耀的事。
空静和空定爱行书作画,就把各自的作品装裱在这茶房里,路过的香客来欣赏,自然也都是赞口不绝。因此在书画上,两个和尚还是很自负的。如今碰到了沈傲这种挑梁子的,心里就不服了。特意从后厨那里赶过来要讨教一二。
见沈傲年纪轻轻,空定、空静心里更不舒服了。他们还道遇到了高人,谁知竟是个黄毛小子,心里就更不服了。
沈傲现在心里知道和尚们会打人,还会武功,就没有这么嚣张了。他站起来,笑呵呵的对两个禅师微微欠身:“行书作画是我的兴趣,只略知一二。”
空静不善言辞,只微微合掌回礼,倒是空定气势汹汹:“好极了,小施主将我们的拙作批得一无是处。我师兄弟二人浸**画也有些时日,特来向施主讨教。”
挑衅意味很浓啊,看来这两个和尚修行不是很高,佛家“三毒”就占了两样,一个是痴,一个是嗔。沈傲最怕的就是修行不深的光头,发起怒来会武斗的。不过既然找上门来,沈傲也没有退让的道理,呵呵笑道:“好,我们来比一比。”
空定道:“怎么个比试法?”
沈傲笑道:“要比,自然要有彩头,若是我赢了,两位禅师帮我做一件事应当不成问题吧。”
一直沉默的空静道:“不可,不可,赌由贪念而起,乃是三毒之一,我们只比试作画,不涉赌的。”
“看来还是这个空静老实一些,戒律倒还记得牢。”沈傲心里想,很遗憾的摇头:“既然如此,那就不比了。”
空定沉不住气了,对空静道:“师兄,我们又不贪他钱财,和他赌一赌也不算贪念。”
空静还是不答应,阖目去低念经文,要驱除心里的魔障。
沈傲笑了笑,道:“不如这样,如果我输了,我这就剃度出家,和你们一起做和尚,这样好不好?这就不是贪念了。”
“妙极了!”空定大喜,顺着沈傲的话说下去:“这位施主若是能被我们劝离苦海,争渡向前,就是一赌又何妨?这是无量功德。”
空静总算被说动了,默默点头,于是便教人去寻文房四宝,这时恰好有香客进来,听说有人要和和尚比书画,也都兴致勃勃,纷纷围过来看。
空定、空静二人各自取了笔,很快进入状态,他们长年累月的练习书画的技巧,轻车熟路,布局也很有心得,点墨上去,就引起不少香客的叫好。
沈傲却是不疾不徐,围在他身边看的人不多,只有周若和香儿两个,周若是第一次看他作画,方才的怒气也消了,心里却是踟蹰,不知希望谁赢的好。和尚赢了,她心里不舒服,可是沈傲赢了,想起方才沈傲捉弄她,又让她不甘心。她的心情很复杂。
香儿的心思却简单多了,兴致勃勃的看沈傲落笔,对沈傲很有信心,一边为他研磨,一边为沈傲鼓气。
那叫释小虎的沙弥倒是很热心,一边好奇的往沈傲这边看,一边又去空静、空定身边,他对书画不懂,瞧得就是个热闹,听到香客们纷纷说师父、师叔字写得好,画作得好,就笑了。又挤到沈傲边上去看,碰到周若,周若不高兴了,方才这小沙弥卷她袖子的事周小姐记得很牢,眉头都蹙起来。
沈傲阖目冥想了一阵,灵光一现,便去寻笔作画,对身边的事物就不再顾及了,清澈的眸子随着笔锋转动,画起来很轻松。
沈傲最正经的时候,莫过于是作画了,一双狭长的眸子全神贯注,时而浓眉紧锁、时而舒展、时而开颜。周若在侧偷偷看着沈傲,那一双俊俏的脸上再没有嘻嘻哈哈,取而代之的是沉稳而笃定,那种专注和自信,平添了一份令人心悸的魅力。
“这家伙倒也有正经的时候,这个样子倒是不讨人嫌,他要是一直正正经经的样子该多好。”周若心思复杂的想着,清亮的眸子落在沈傲削尖的下颌,周若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真有一副好皮囊。
周若又去看画,沈傲的丫丫电子书一个高卧在地的大头和尚逐渐成型,和尚一手撑着光脑壳,脸上带着笑,这种笑意,仿佛是在嘲弄世人似的。只不过……这幅画似乎少了一些灵气,怎么说呢,虽说画笔精湛,每一个弧度都勾勒的完美无瑕,可是画中之人却仿佛缺了些什么似的。
“不是说沈傲画作的很好吗?这画只怕也只是二流水平。”周若撇撇嘴,心里隐隐有些为沈傲担忧了,随即脸颊一红,又想:“我为他担心什么,这个坏东西输了才好,教他长些记性,不要平白得罪人。”
沈傲哈了口气,直起腰来,眉宇却浓重了,看了看画,随即又开始进入沉思,随即画笔微微伸向那画,表情很凝重,仿佛在做一件很困难的事。
他的画笔在和尚的眼窝轻轻一点,这才收手,轻轻吁了口气,耳鬓之间渗出几滴冷汗,口里喃喃说:“总算成了。”
周若又去看画,一下子发现这画与众不同起来,那和尚的形象顿时丰富起来,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目向远方,幽深中隐含着万千的智慧,只这轻轻一点,一个体态肥胖、大腹袒露、笑口常开的和尚便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画中,和尚虽然高卧,却似乎又在冥思,又仿佛参悟了某种禅机、顿悟,令人产生无数的遐想。
“好画。”周若忍不住叫好。
沈傲画了画,又在落款处开始行书,笔舞龙蛇,一行行小诗轻快而出,很快完成了。
而这个时候,空定、空静的书画也都完成,搁了笔,跃跃欲试的要与沈傲比个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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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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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斗书比画
空静先拿出他的行书来,在啧啧称奇声中,沈傲过去看。这行书比之墙壁上装裱的书法略好一些,可是生硬之处仍然明显,香客们书法层次不高,见了这行书,自然是纷纷叫好。可是在沈傲看来,火候却是差得远了。
空静见众人叫好,脸上掠过一丝喜色,连忙道:“拙作不堪入目,沈施主以为如何?”
沈傲微微笑道:“基础很好,布局也很别致,只可惜字却是一般,草书讲究的是灵性,可是这字刚硬有余,却失去了圆润的灵韵,可惜,可惜。”说罢就摇头,仿佛判官一般将空静的行书判了死刑。
空静涵养再好,心里也不舒服了,清瘦的脸拉下来,宣了一声佛号,压抑住心底的嗔念。
香客们为空静抱不平,鼓噪起来,纷纷说:“哪里来的小子,竟敢说空静大师的字不好?太狂傲了。”
小沙弥释小虎也跟着帮腔:“我师父的行书写的最好。”
沈傲不去理这些香客,又走到空定的桌案前去看空定的画。空定冷笑道:“你一定说我的画也不好是不是?”
空定画的是一片柱子,水墨渲染而成的竹枝刚劲清新,生机盎然,竹子的骨节处更是用重墨点就,很鲜明。乍看之下,这幅画倒还算上乘,可是在沈傲眼中,仍旧有许多致命的缺憾。
他笑了笑:“空定师父画的竹很别致,只可惜你想学文同的笔法,却又不到家,文同的墨竹有潇洒之姿、檀栾之秀,空定师父以为自己的画比得过文同吗?”
文同也是北宋名臣,以善画竹著称。他画竹叶,创浓墨为面、淡墨为背之法,形成墨竹一派,有“墨竹大师”之称。空定画的竹,效法的就是文同的墨竹,只可惜手法不到家,非但没有提高自己,反而误入歧途了。
空定大怒:“我比不过文同,难道还比不过你这小子吗?来,拿你的画来看。”
众香客也纷纷指斥,说沈傲无理太甚,狂悖之极。沈傲请众人到他的案上去看,空定、空静二人到了案前,却是愣住了。
沈傲画的是布袋和尚高卧图,这图只有一个和尚侧卧在山石之中,背景以素淡为主,只看到布袋和尚笑容可掬,洒脱自然,与身后的景色合而为一,恬然而带有一种清静无为的感觉。
尤其是那和尚的眼睛,却仿佛洞悉了宇宙的真理,明悟了天下的大道,充满了智慧,使得整个人物更加鲜活起来。
“好画!”空定顿时精神奕奕,忍不住高声大呼,眼睛不断的打量着画中的和尚,沉浸其中。
在画的右下角,一行小诗引起了空静的注意,空静徐徐念叨:“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好诗,好字……”
这首诗是布袋和尚与农夫在一起插秧,心有所感,从农夫插秧的行为悟出了普遍适用的道理。“手把青秧插满田”意思是农夫插秧的时候,是一手拿着一把秧苗,另一手的手指夹着几根秧苗往田里的泥巴中插入。
“低头便见水中天”的意思是插秧的农夫低下头来,便看到倒映在水田里的天空。
“心地清净方为道”是当身心不被世俗的名利所熏染的时候,才能与超脱尘世的道相通。
“退步原来是向前”则是说农夫插秧,是一边插一边后退的。正因为他后退,所以才能继续插秧。因此,农夫插秧时的退步,正是工作在向前推进。
这首诗并不算旷世之作,可是其中的道理却令人深思,它告诉别人:从低处可以看到高处,从近处可以看到远处,后退可以当作前进。在人生的途中,不能总是抬头挺胸;有时候要低下头来,或反思路途的经验教训,或看看脚下的路面,或者从矮檐底下通过必须低头。在人生的道路上,不能总是勇往直前;有时候要停滞不前,或察看前程,或养精蓄锐;有时候要暂时倒退,或以退为进,或为了更好地一跃而后退。在待人处事时,不要总是争强好胜;有时候要让步,有时候要忍耐,有时候要屈服。
退步原来是向前这一句可谓是点睛之笔,既富含了佛家思想,更是人生的至理明言。沈傲写这首诗,是怕挨和尚打,和尚们会武功,说不定还气量狭小,哇,要是赢了他们,他们气不过要动拳头沈傲可不是对手。所以这首诗写出来,就是要让这两个和尚知道从矮檐底下通过必须低头,不要不服气,更不要动用暴力。
这里是和尚窝,这首诗正好应了景,拿出布袋和尚这个和尚们的祖师爷来,多少还有点拍和尚们马屁的意思。
对空静来说,诗是好诗,字却更是好字,这字仍用的是董其昌的手法,墨色层次分明,拙中带秀,清隽雅逸。董其昌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可是书法却集各家所长,融会贯通,非同凡响。
空定盯着画,空静看着字,都是呆了,这样的好字好画,他们是闻所未闻,其手法和布局可谓空前绝后,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曾想到竟是一个少年所作。
释小虎看不懂,见师父师叔哑口无言,便挺身出来道:“我师父的字比施主的好,我师叔的画比施主的更好。”
沈傲笑道:“好不好问你师父和师叔去。”
香客们有看出门道的,俱都陷入这书画之中,看不清门道的见到两个和尚如此神情,也都猜出了一些端倪。
许久之后,空静的目光才恋恋不舍的从行书中离开,叹息道:“老僧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竟是班门弄斧,惭愧惭愧。”
空定很羞愧的道:“这画当真是空前绝后,有顾恺之的轻盈,又有展子虔的神韵。我服了,向沈相公认输,只是不知沈相公师承何人?在哪里学的画。”
顾恺之和展子虔二人俱都是书画名家,空定用这两个人和沈傲相比,倒是引起了香客们纷纷惊奇起来,他们之中许多人其实并不懂书画,只是感觉沈傲画的画神韵更好一些,书法更精湛一些,哪里识得什么极品佳作,这时纷纷想:“这个少年真有这么厉害?汴京城中什么时候出了一个书画双绝的少年天才。”
春儿骄傲的替沈傲回答:“沈大哥没有师承,他是无师自通。”
空定、空静都很骇然,忍不住一齐道:“世上岂有这样的事?”
大家看沈傲的目光一下子不同了,没有师承,就能让空定、空静两个大和尚推崇到这种地步,这已不是天才能形容了,简直就是文曲星转世啊。
沈傲微微一笑,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骄傲,越骄傲反而会被人看清。要矜持,要低调,当然还要表现出那一点点高深莫测,这样才能让别人更加佩服推崇。
名利,名利,沈傲爱钱,更好名,什么淡泊名利其实都是假的,往往口里说淡泊名利的人都是伪君子,真要淡泊名利,那还四处叫唤干什么。
沈傲是真小人,喜欢被人推崇有什么不好,沈傲巴不得去做暗夜里的萤火虫田地里的金龟子,够鲜明,够出众才好。
他心里想:“是不是要说点什么?感谢郭嘉?还是CCTV?哇,很感动啊,大家的情绪都很高,尤其这两个和尚,这眼神怎么似曾相识。让我想想,对了,这简直就是还珠格格里追求小燕子的五阿哥翻版啊,虽然和尚长的搓了点。可是这眼神,会放电。”
沈傲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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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送到,今天感觉有点冷清,莫非大家都去过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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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皇帝老儿来挑衅
香客们纷纷过来和沈傲客套。能来灵隐寺上香的,多少还是有些身家地位的人。大宋朝以文立国,书画名家不计其数,可是在寻常人眼里,要遇到这样的名家却是难上加难,如今得遇一名书画双绝的天才,香客们都觉得很荣幸。
泪流满面啊,总算有了一个附庸风雅的机会。
沈傲被许多人围着,很开心,很得意,从前是大盗,虽然在那一行很有声望,可是在普通人眼里声名狼藉。想不到到了这里,居然有了被人追捧的机会。他心里暗爽,口里却很谦虚,很认真很低调的说:“学海无涯,距离王右军、顾恺之的技艺我还差那么一点点,我会继续努力,不能骄傲。”
大家一起拍掌叫好,纷纷说沈傲太谦虚,于是教沈傲作诗,让他们一睹为快。
沈傲道:“诗就不做了,现在不做,谢谢诸位抬爱。不过过几日在邃雅山房的诗会,我会去向汴京城的各名家挑战,到时欢迎大家去为小弟捧场。”
“好。”气氛很浓烈,香客们有点遗憾,不过沈傲说要参加诗会,到时候再去看他的表现不迟。
有几个远来的香客一头雾水,问:“邃雅山房在哪里?怎么从未听说过。”
立即有人满是歧视的道:“邃雅山房你竟都不知道?陈济陈相公你总有耳闻吧。”
那远来的香客顿时有些气短,连忙说:“陈相公名满天下,自然是知道的。”
那些听闻过此事的人纷纷道:“陈相公便是在邃雅山房举办诗会,邀请汴京各才子荟萃于邃雅山房,从青年才俊之中评出个高下来。”
外地的香客们连忙尴尬的点头,把邃雅山房四个字记得牢牢的,以后省的为人鄙视。
周若、春儿却是在偷笑,沈傲这个人太鬼了,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推销他的邃雅山房,好卑鄙,好阴险。
这时,空定、空静各端着茶水和糕点过来,茶已换了好茶,糕点自然也不再是寻常款待香客的俗物,只有最重要的贵宾才能享受的。人就是这样,什么样的地位,什么样的能力,就理应享受什么样的对待,就是光头和尚们也不能免俗,说是众生平等,可是终究还是分出个三六九来。
“施主慢用。”空定看沈傲的眼睛有光泽,光芒闪闪的,恐怕要不是这里闲人太多,恨不得要屈膝拜师了。
沈傲很客气,连忙说两位高僧辛苦了,在众目睽睽下吃了糕点,又喝了茶,连声说好。两个和尚顿时大喜,一个说:“这是极品徽茶,用后山清泉泡制,沈相公慢慢享用。”另一个说:“这是贫僧新琢磨出来的千层桂花糕,沈施主莫要嫌弃的好,若是还能入口,就多吃几块。”
用过了糕点、茶水,恰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小沙弥过来,说:“哪个是周小姐,沈施主?周夫人要下山了,请你们速速到山门去。”
周若、沈傲连忙应了,众人依依不舍,沈傲对两个和尚道:“下次再来拜访吧,在下告辞。”又对众香客道:“诸位莫忘了到时去邃雅山房捧场。”
众人轰然应诺,空定、空静道:“施主若是有闲,可来寺中随时赐教。”
释小虎道:“沈施主要教我变戏法。”
空定立即给他一个爆栗子,低喝道:“这么没规矩。”
释小虎挨了师叔的教训,眼泪都出来了,说:“沈施主我不叫你变戏法了,呜呜……好痛。”
沈傲摸摸他的光头,还是那么的有手感,笑道:“下次来寺里看你,给你带好玩的来。”
说着在众人的目送下与周若、春儿离开。
夫人在那边等久了,见到周若他们过来,笑了笑:“这天阴沉沉的,只怕要下雨了,我们快一些回去。”
又说自己抽了一支签,讲给沈傲听,沈傲笑道:“夫人是天生的大福大贵之相,就是不问鬼神,也绝无灾厄的。”
夫人便笑:“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事。”
这时释小虎从茶房追过来,隔着老远问:“沈施主,我师父师叔愿赌服输,叫我来问你,你要他们做什么事?”
沈傲笑道:“不急,等我想好了再要你师父师叔效劳。”
释小虎哦了一声,飞也似的回去复命了。夫人问什么愿赌服输,春儿嘴不严,将方才的赌局说了,夫人笑呵呵的说:“沈傲很有才学,这两个禅师以书画自傲,你能令他们心服口服,真是不容易。”随即又道:“虽是如此,以后可切莫与禅师们赌了,寺庙是庄严宝地,不容你胡闹的。”
这句话微微有责怪之意,更多的却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沈傲低着头,连忙说:“以后再不会了。”
夫人点头,一行人下山,坐了马车打道回府。
第二天,汴京城便流传出消息,说是灵隐寺出了一名天才神童,书画双绝,就连一向以书画自傲的空定、空静两个高僧也为他折服。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倒是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只不过后来消息越传越离奇,先是说这个天才神童已接受了邃雅山房的邀请,要去诗会上与众才子一较高下。这倒还算离谱,等传的人多了,这信息开始逐渐走样起来,什么天才指名道姓要与汴京四公子挑战,什么要拳打曾岁安,脚踢名满汴京的小神童周文征,要一鸣惊人,把汴京城的才子狠狠踩在脚下。
有了冲突,闲人雅客的兴趣就来了,是谁敢这么嚣张,简直就是岂有此理,竟敢把汴京的才子都不放在眼里,太气人了。
坊间热议纷纷,各赌坊也开下了赌局,一时间,邃雅山房的关注度飙升,没听过邃雅山房你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热点问题从陈济转到了那神秘的天才少年身上。
沈傲的压力很大,哇,这些碎嘴的王八蛋还真是什么谣言都敢传,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现在只怕他已成了汴京城才子们的眼中钉,很遭人恨了。
好吧,先不管了,众矢之的就众矢之的,遭人记恨就遭人记恨,既然要参加诗会,反正是要争取夺冠的,到了这个风口浪尖上,只能逆流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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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和殿东阁,金琉璃屋瓦的殿宇之中,熏香扑鼻,几个小宦官安静的伫立着,从东阁里传来一阵惊叹声。皇上刚刚早起,吃了小碗燕窝银耳汤,三皇子就兴冲冲的赶来晋见了。
官家儿子多,可是最喜爱的莫过于三皇子赵楷了,宦官们通报,官家今日兴致也好的很,立即传见。
东阁中并没有过多的堂皇,反而清雅别致更多一些,古木沉香,胡木缕空,墙壁上琴棋书画挂的琳琅满目,一副长案占据了不小的空间,长案上放置着笔墨纸砚,堆积着不少书册。
赵佶在位二十三年,如今年纪也已不轻了,纵是如此,肤色仍然保养的极好,显得不过三十出头。他伏案看着与案上的画卷,露出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画是三皇子送来的,乍看之下,差点让赵佶吃了一惊,这不正是前些时日自己绘制的瑞鹤图?怎么落到楷儿手里。等他细看时,发现这幅画又有区别,只感觉这幅画更多了一分出尘之气,笔意更胜一分。
“楷儿,这是你作的?”
赵楷连忙道:“孩儿的微末道行父皇还不知道吗?这是祈国公府里某人的手笔。”
赵佶微微颌首,目光很快被落款给吸引了,单是论画,赵佶自认不输作画之人。可是那落款却让赵佶吃了一惊,赵佶的落款很别致,只有一个‘天’字,这个天拆分开来,便是天下第一人的意思。只是这幅画的天字与自己一样,都是用瘦金笔法,这种字体乃是赵佶自创,赵佶一向很为之自负。想不到同样一个天,同样是瘦金体,作画之人的水平竟还在他之上,那瘦直挺拔的字仿佛是仙鹤舞蹈一般,水平高不可攀。
“怪哉!”作为瘦金体也即是鹤体的祖师爷,竟还有人比赵佶更厉害,赵佶除了惊叹此人的天份,就只能为之称奇了。
“这书画是谁做的?”
赵楷苦笑道:“孩儿并不知道。”便将清河郡主比画的过程说了,最后叹道:“此人的画笔鬼斧神工,孩儿不是对手,是以请父皇为我们助阵。”
赵佶笑了起来,捋须道:“好,好极了。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这人的书画堪称绝妙,好罢,朕就为你们助阵,去和这人比一比。去传紫蘅来为我研磨,有这小丫头给朕鼓气,朕绘制出一幅佳作,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作画人开开眼界。”
高处不胜寒,曲高和寡,身为九五之尊,更以书画闻名天下,赵佶无疑是寂寞的,下臣之中书画能比的过他的不多,就算偶尔有几个大才子,在自己面前也断然不敢挑衅,反而处处表现出技不如人,以讨好他这个天子。如今撞到一个同等级的对手,赵佶顿时来了兴趣,要和这人比一比,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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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诗会之上宾的感觉
清早起来,周恒已经在外面吵翻天了,今日是邃雅山房开业的日子,吴三儿在邃雅山房已准备妥当了,叫人来请。府里头夫人也听到了风声,高兴的很。听说周恒也去,特意教人备了车,叫了几个长随跟着,准备好了爆竹,要教沈傲、周恒两个赢个彩头回来。
春儿去催促陈济成行,陈济至今还蒙在鼓里,哪里知道沈傲偷偷的摆了他一道,拿着他的名号到处去招摇撞骗。陈济见到春儿,正要说什么,春儿便递了一张纸过去,陈济接了,定睛一看,便不说话了,对春儿道:“姑娘,你回去禀报,就说马上来。”
这纸上当真是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字体的小字,每一种笔法不同,每一种字体各异,陈济倒吸了口凉气,看了这纸,只能心服口服。
陈济立即动身,与沈傲、周恒会合,再加上公府的长随,竟有十几人之多,其中几个贴着陈济,专门负责拱卫他的安全。
汴京城秋意盎然,沿街树枝上光秃秃的,街道上满是落叶,行人渐渐多了。天刚亮,整个城廓还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周恒掀开车帘,教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挪边上一些,望着前方街道上的人流道:“沈傲,你看,许多人都往山房赶呢,待会一定很热闹。”
沈傲舒舒服服的靠在后垫上打了个哈欠:“这是自然,只要今日的诗会能够成功,山房的生意就不成问题了。”
周恒兴冲冲的道:“那我们可以赚多少?一年能赚足三千贯吗?”
沈傲撇撇嘴:“三千贯?我的周董,你也太小瞧自己了,堂堂公府世子出来做生意,一年好歹也要有五六千贯入账吧。”
“五六千贯。”周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道:“怎么这么多,好,好极了,有了这些钱,以后再也不必去账房支钱了。”
马车到了汴河边上,这里已停满了不少车马,带着僮仆扇着纸扇的公子,穿着儒裙眼高于顶的秀才相公,在人群中兴奋张望的三教九流,还有穿插其间挑着货物叫卖的货郎,很热闹。
“看来同志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了。”沈傲心中暗喜,虽然放出了许多噱头,可是到底能取得什么效果,沈傲还没有把握,现在看来,效果出乎他的意料。
下了马车,车夫们系马垂杨下,沈傲和周恒不急于进去,负手看汴河沿岸风景,看曙光初露。陈济所坐的马车却十分低调,直接从山房后门进去,生怕下了车被人认出,到了那个时候就难以脱身了。
山房还未开张,来人就已不少了,公子们下了马车,纷纷相互打招呼,若是有请柬的,那更是尾巴都翘了起来,恨不得把那请柬贴在脑门上。
请柬是什么?请柬就是学问的象征,是陈济陈相公的认可。
“张相公,正巧我们说到你呢,快来,快来。”说话之人摇着扇子,看到一人骑着老马缓缓行人,远远的打着招呼。
这张相公自然是姓张的了,爹妈取得名字不好,叫张一刀,为了这个,张相公不知被多少人嘲笑过。张相公不是杀人的好汉,而是读书求取功名的书生。这名字与行当冲突起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此一些认识他的,都知道他喜欢别人叫他张相公,若是有人直呼其名,张相公暴走起来那说不定就真是好汉了。
张一刀今日心情格外的好,他的家世一般,误打误撞的考了个功名,在汴京城里学问却不算拔尖的。想不到承蒙陈济相公青睐,竟有了参与诗会的机会。昨日夜里,他一夜没有睡好,到了清早便骑着他的老马来了,他心里清楚,有了参加诗会的资格,不管能不能拿个彩头回去,这身价就算是上去了。他现在在城里大户人家里教馆,准备来年的科考,中个进士、经史,正好还缺钱买些书籍,回头去跟东家涨涨价钱。
把马栓在湖畔的杨柳树下,张一刀掸掸头顶的文生巾,昂首阔步,去和那打招呼的人寒暄。这一身行头价值可不低,今日张一刀有备而来,自然要梳妆打扮一番。
闲聊片刻,突然有人道:“山房开张了,快来看。”人潮涌动,让张一刀不得不随着人潮过去,他放眼看去,只见这邃雅山房外观并不奢靡,反而是一股浓重的清雅味,没有过多的堂皇装饰,却饱含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沧桑之感。
有人在大吼:“诸位能来捧场,小店蓬荜生辉,不过今日人流太多,少不得要得罪诸位,请多包含,大家排队入场吧。”
来这里的大多是读书人,自然也没有人胡闹硬闯,谁做不来有辱斯文的事,瞬间便排出一条长龙,竟是从这里一直到了街尾处,看不到尽头。
张一刀便不再和人寒暄了,连忙寻了个位置去排队,他心里想着:“这里果然与庙会不同,连进场都有规矩,诗会就是诗会啊。”
足足等了半晌,眼看前面的队伍已经到头了,有的人进去,有的人却一脸懊恼的出来,很沮丧。“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家店还不许客人进去不成?”张一刀觉得有些不可理喻,等到排在他前面的一个学子要入店时,张一刀才知道世上还真有把客人往外头推的店铺。
原来这门口站着两个儒生,一个微微捋须,一个瞪着三角眼打量来人,那人刚刚要进去,手便将他拦住了,三角眼似笑非笑的道:“公子莫急,邃雅山房只许读书人进去,其余的闲杂人等是不能进的。”
那学子理直气壮的道:“我就是读书人,你瞧不出吗?”
捋须的儒者冷笑一声:“是不是不是你说的,得试过才知道,我出一上联,若是你对出来了,则邃雅山房愿恭迎公子。可是要答不出,就只能失礼了。”
学子有些紧张,口里说:“好,你说出上联来。”
三角眼摇头晃脑的道:“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着意扶持,不教雨雨风风,清清冷冷。请问公子,下联何解?”
学子踟蹰的托着下巴,陷入深思,这对联挺难的,若不是饱读诗书又有急智的人还真不定能对的出。
踟蹰了片刻,三角眼已不耐烦了,道:“公子请回吧,回去好好读读书再来不迟。”
那学子满面羞红,很是惭愧,灰溜溜的走了。
张一刀看在眼里,顿时明白了,原来这邃雅山房只许学问好的人进去,目不识丁抑或是读书没有长进的,是断然不能进的。
“如此说来,能进这山房的,应当都是才子了,好,好极了。”张一刀心里暗爽,这个规矩很对他的胃口,若是什么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那还谈的上什么雅字?能进去的人越少,越是能显出他的身价,显出他的学问不凡。
张一刀拿着请柬,朝两个老儒行了个礼,口里道:“学生有礼。”
两个老儒见了张一凡的请柬,顿时堆笑,回礼道:“公子是有请柬的名士,就不必考校了,请公子入内吧,招待不周,万勿见怪。”
他们对方才那学子和张一刀简直是判若两人,一边是冷眼相待,一边是极尽殷勤,两相对比,让张一凡更是舒畅极了。若是寻常的店铺,那些伙计自然见人三分笑,倒不见得有什么稀奇。可是这里对凡夫俗子冷若寒霜,对待张一刀却如杏花春雨,这身价和地位就显出来了。
“原来在他们眼中,我已是名士了。”张一刀喜滋滋的朝两个老儒点头,跨入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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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诗会之黄花闺女
进了邃雅山房,张一刀目光一扫,里面的客人并不多,有几个是他熟识的人物,汴京四公子赫然已经来了多时,正围着一张朴色桌案喝茶。张一刀认识他们,可惜他们不认识张一刀,在四公子面前,张一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能与他们一齐进邃雅山房参加诗会,让他生出荣幸之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在解试中一举夺魁,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张一刀假装很镇定的样子,去打量里壁装裱的一首诗词,他顺着字喃喃念道:“蜉蝣沧海里,最是梦难收。剑气凌千载,文星聚一州。春花争入眼,俊杰共登楼。联句临风饮,高情月自留。”
诗并不算千古佳句,却很动张一刀的心,文星聚一州,俊杰共登楼,哈哈,这里的文星、俊杰莫非说的就是我吗?哎,世上竟还有人记得我张一刀,能进来与这里的文星俊杰们讨教诗词,此生无憾了。
张一刀的眼眸中隐隐流出泪花,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读了几十年的书,难得能够得到认可。
大宋朝取士,每一科不过取数人而已,要通过春闱可谓难上加难,张一刀自知自己一辈子已经无望了,许多人也早已淡忘了他的才学,想不到到了这里,让他总算重拾了一些希望。
他揩去眼角的泪水,装作漫不经心的走到厅中去,此时进来的人已不少了,各自寻了位置坐下。能进来这里的人,大多都算是有些才学的,都是相互不断点头致意,看对方的眼神也都有彼此尊重之意。
张一刀坐下,身边一个公子立即收拢扇子,朝他拱了拱手,口里道:“相公高姓大名?”
张一刀见这公子很热络,心里也觉得亲近了。于是连忙道:“鄙人姓张。”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只道出姓,满腹的难言之隐。话说爹娘给自己的名字真是流毒无穷,一刀,一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吉利也不雅致,就是山上打家劫舍的好汉也没有取这诨号的。
这公子又连忙笑:“原来是张相公。”便和张一刀闲聊起来,问张一刀近来是否留意明年的春闱,读书人说起这个,总是有说不尽的话题。张一刀考的场次多,这些年场场都没有拉下,经验丰富,以过来人的身份给这公子指点,公子不断点头,感叹道:“张相公竟是不能提名,实在可惜。张相公也不必懊恼,早晚要高中的。”
张一刀连忙称谢,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公子姓温,叫温弼舟,瞧瞧,人家这名字多好,既朗口又有文气,人跟人就是不能比。“哎,说起这个,我为什么又埋怨起我爹了。算了,子不语父过,不想了。”
恰在这时候,一个小姐笑吟吟的端着糕点、茶水过来,这小姐天生丽质,素装清丽,穿着一件寻常的衣裙,站在厅中却仿佛出水芙蓉。那樱桃嘴上含着笑,笑容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既熙和又端庄,步步生莲的挪步过来,声音竟比黄莺更好听,喃喃细语道:“请两位相公、公子喝茶,吃些糕点,待才子们都入了场,诗会才开始。若有怠慢处,请勿见怪。”
她说的话很得体,随即微微一笑,露出两颗贝齿,比大家闺秀更大家闺秀一些。
张一刀年纪大,倒是不觉的什么,只觉得这女子犹如春风灌面,说的话让他生出很大的满足感。可是那温弼舟温公子就不同了,眼中闪出一丝亮光,口里说:“不怪,不怪……”手就去接那小弟递过来的茶,触碰到小姐的手时,顿时感觉到指尖滑腻的很,就像摸到了上好的绸缎一样,爽。
那小姐立即缩手,脸颊儿羞涩的通红,裙角一扬,便匆匆的走了,留下一道儿倩影让温公子思绪连翩。
“这小姐不知是哪里来的?哇,真是令人心动,那一眸一笑,都教我心肝儿颤的不行。”温公子直愣愣的发着呆,竟是恍恍惚惚,有点儿茶不思饭不想了。他是多情公子,身边的女人自然不少,家里还有两房侍妾,可是现在想来,和那小姐相比,家里的侍妾简直就是粪土啊。
什么才最令人心动,什么样的美人儿才能让人朝思暮想?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其实都是空话。女子的面容各有特色,在一百个人眼里,就有一百个绝色美女。此刻,温公子却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悸动,这种悸动来自雄性最原始的野性,是一种占有的**,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越是得不到,温公子心里越痒痒,如百爪挠心,有一种苦涩,又有一分甜蜜。
“温公子,温公子……”张一刀想不到这温公子竟是个急色之人,虽说孔圣人说过食色性也,上至官家下至朝臣也莫不以狎妓多情为荣,可是你也太急了吧,至于如此吗?张一刀已经感觉有些交友不慎了。
温公子回过神,连声致歉,又与张一刀闲扯,可是心思却再也不放在闲谈上了,满脑子都是那小姐的倩影,挥之不去。
张一刀也逐渐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便慢吞吞的去喝茶,这茶不喝不知道,一喝却是回味无穷,口里道:“好茶,是了,我似是曾在哪里尝过这茶,对,是在灵隐寺,真是奇了,这灵隐寺的和尚莫非来这里为客人煮茶吗?若真是如此,单这份茶水,就不虚此行了。”
张一刀又去尝糕点,又是一阵心中叫好,自进了这邃雅山房,所见所闻所触及的无不是天下最精美的事物,惬意之余,又有一份浓重的成就感,短短半个时辰,张一刀感触良多。
宾客们差不多来齐了,竟有百人之多,熙熙攘攘的让这宽敞的厅堂也觉得拥挤起来,一些来得晚的,不得不随便寻个小圆凳子在角落里坐着,翘首以盼,都满怀着期待。
这时,吴三儿从楼上下来,他戴着翅帽,身上是一件上好的圆领员外衫。换了个马甲果然比之从前青衣小帽要精神了许多。向众人团团稽首道:“诸位才子俊杰,今日是邃雅山房开门吉日,诸位能来捧场,敝店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吴三儿话说到一半,就有人道:“快请陈济陈相公出来。”
众人纷纷喊:“是,快请陈相公出来与我们相见。”
吴三儿毕竟没有经过大场面,连忙缩了舌头,再说不下去了,说:“诸位少待,我这就去请陈相公来。”说着便上楼去。
在楼上,陈济与沈傲却都是沉着脸,一张画纸摊在案上,一边的周恒道:“这是郡主昨夜教人送来的,看来郡主还是不服气呢。”
陈济的目光落在画的落款那一个天字上,脸色变了变,道:“是清河郡主送给你?没有说是谁画的吗?”
周恒满不在乎的道:“我问这个做什么?”
沈傲笑了笑:“因为这是真迹。”
“真迹?谁的真迹?”周恒一头雾水。
沈傲道:“官家。”
周恒目瞪口呆,期期艾艾的道:“官……官家,这莫非是三皇子拿了官家的真迹要和我们比斗?”
沈傲摇头,道:“你看这画墨迹未干,显然是新作,是官家向我挑战呢。”
周恒一下子头重脚轻了,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先是和郡主斗画,后来牵涉到了皇三子,如今连官家都牵连进来,是福是祸也没有个准头。
“好凶险啊,伴君如伴虎,不知道我们现在算不算摸了老虎屁股。沈傲啊沈傲,早知道我就不去追求清河郡主了,不追求清河郡主,郡主就不比拿假画羞辱我,不羞辱我我便不会和你相熟,不和你相熟……”
“哇,这家伙栽赃,到头来好像是我害了他一样。”沈傲虎着脸打断周恒祥林嫂一样样的碎念:“不和我相熟就不会摸到老虎屁股?周董,你能再无耻一点吗?”
周恒歪着头想了想,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自从认识了沈傲日子倒是过得很惬意,生活多姿多彩,于是便不再计较,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傲笑了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我们就当作这是官家的赝品,和他再比比,怕什么?莫非我们画作的比官家好就要杀头?再者说,官家既然送了新画来,一定是对斗画起了兴致,若是我们就此认输,反而不好。”
沈傲收起画,瞥了一旁默不做声的吴三儿一眼,问:“三儿,你不在楼下主持诗会,上楼做什么?”
吴三儿道:“下头的才子都要见陈相公,教陈相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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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斗诗
楼梯口,一个清瘦的身影走下来,众目睽睽中,许多人屏住了呼吸,有人惊呼道:“是陈济陈相公,呀,陈相公来了,学生有礼。”
许多人纷纷站起来,朝陈济行弟子礼。
偶像的号召力果然巨大,这些自命不凡的才子见到了陈济,一个个都矮了一截。跟着陈济下楼的沈傲等人,很是失望,因为他们很悲哀地被当成了空气,尤其是沈傲,一直梦想着做萤火虫金龟子来着,谁知今日权当做了陈济的绿叶,连陪衬都嫌碍眼。
“这家伙这么挫,居然也有人喜欢,没天理啊。”沈傲心里哀叹,看着满面春风挂着矜持笑容的陈济,心里腹诽:“装,继续装,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陈济哪里知道沈傲的心思,他今日的心情很激动,很舒畅,想不到这么年过去,大家还没有忘记他,人活在世上,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推崇,值了。
下了楼,陈济坐在上首,身前的桌案上还有个牌子。咦,得看看写着什么,陈济翻开那牌子,便看到牌子上写着天下第一相公五个朱笔大字。
汗,陈济哭笑不得,胡闹,太胡闹了,天下第一相公,这是把老夫往风口浪尖里推啊,天下第一,岂是自己能当得起的?就是苏轼再生,也绝不会敢如此嚣张啊。
陈济面色微微一红,偷偷地想去把牌子盖了,虽然脸皮厚,也盖不住这样的。
沈傲坐在陈济一边的小案上,朝陈济使眼色。陈济知道了,这家伙是要自己宣布开场,于是咳嗽一声,道:“今日有幸能与诸位相聚于此,诸位抬爱,陈某铭记于心。”他还想发几句感言,另一边沈傲已经打岔了,口里说:“陈相公快宣布诗赛开始,我想很多人已等不及了。”
厄……陈济愕然,愠怒道:“开始把,规则很简单,今日就以这邃雅山房为题吧,每人限时为上榷续尾,超过时间或者是对不出的,淘汰。”
众人轰然应诺,张一刀跃跃欲试,率先道:“汴河有高楼。”
哇,所有人都侧目去看张一刀,这个家伙好无耻,居然抢答,谁都知道作诗最容易的就是第一句,不需要承前,只需启后即可,一点压力都没有。
张一刀话音刚落,身边的温公子就感觉压力很大了,所有人都注目过来,下一句该是不是他来接才是,可是他满腹的心思都在那小姐身上,竟是集中不起精神,尴尬了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时间过去,陈济毫不犹豫地道:“请这位公子到侧厅暂歇。”这就是请温公子退场淘汰了。温公子浑浑噩噩的点点头,文质彬彬的道:“惭愧,惭愧。”举目去望,哪里还看得到那小姐的倩影,惆怅啊!
众人一阵窃笑,便有人站出来道:“上与浮云齐……”
这一句下阙出来,倒是既工整,又切合题意,承上启下,很有水平。便有人叫好起来。
又有人不甘示弱的道:“交疏结绮窗。”
第一句的意思是汴河边上有个高楼,第二句有人对出的意思则是蓦然抬头,便已见有一座“高楼”矗立眼前。第三句交疏结绮窗并不稀奇,说的是高楼刻镂着花纹的木条,交错成绮文的窗格;这是写景,没什么内涵,因此这人虽然念出了下阙,却无人叫好。
此时气氛热闹起来,纷纷有人站出来为这诗补下阙,也有补不出来的,暗道惭愧,自动退场。一个接一个人站出来对诗,这个说“阿阁三重阶”那个吟:“上有弦歌声。”
等轮到沈傲时,沈傲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道:“一弹再三叹。”
哇,还有个更无耻的,场中只剩下二十余人,都是侧目去看沈傲,一弹再三叹?尼玛这简直就是打油诗的水平,可是偏偏从格律上没有挑剔,也寻不出差错来。
沈傲朝众人点头致意,作诗,他连半吊子的水平都算不上,好在人机灵,不至于就此淘汰。
反正他一点压力都没有,脸皮厚一点,什么都是浮云。
在侧厅的角落里,一对锦衣公子却都是含着笑,尤其是那站着握住扇柄的少年,那俊秀的脸庞微微一扬,口里对另一个‘公子’道:“紫蘅,此人深藏不露呢,一弹再三叹,有意思。”
那叫紫蘅的公子细柳眉拧了起来,很有一番风味。他的唇如绛点,眸如晨星,手拿一把白小扇,身着一袭淡黄长衫,很俊俏,俊俏的令人发指。他撇撇嘴道:“三哥,这诗会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没意思,我想回去了。”
‘三哥’笑了笑,扶住他的肩,低声道:“再看看。”
紫蘅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袖手旁观。
又有人接了几句,有三个人出局,这些人倒也不懊恼,毕竟对诗需要急智,有时候还需要一点灵感,偶有失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纷纷到不远的侧厅去观战。
时候差不多了,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堂中一个翩翩公子身上,目光很热切,也很复杂。
这公子微微一笑,很有一番潇洒,昂首站起来,道:“看来就剩下学生还没有接了。好极了,今日良辰美景,能与众人会聚于邃雅山房,曾某荣幸之至。”
他说了许多废话,众人也不懊恼,纷纷说:“曾公子大才,我们洗耳恭听曾公子的佳句。”
原来这人便是汴京四公子之首的曾岁安,曾岁安官宦子弟,自小便被时人誉为神童,无意科举,却是满腹经纶,在汴京城的风头一时无两,许多人提起他,都是又嫉又羡,这一次诗会,据传灵隐寺也出了个少年神童,要向曾岁安挑战,这件事早就被人议论开了。
所以曾岁安一出马,顿时引起许多人的兴致,又有人在猜测,那天才神童在哪里?为什么迟迟不出现?
曾岁安满面春风,负着手,嘴角微微一扬,仿佛来了灵感,笑道:“上一句有兄台对出是一弹再三叹,慷慨有馀哀。那么剩余的诗句就让我来补上吧。”他抬头去望房梁,作仰望星空状,开始酝酿情绪。
沈傲也抬头去看房梁,尼玛,这里没有星空啊,这家伙是不是得了肩周炎?
才子就是才子,曾岁安开始念了:“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好!”许多人拍案而起,叫好声不绝,果然是汴京四大公子之首,这最后几句堪称绝妙。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悲愤的诗人在“抚衷徘徊”之中黯然伤神,不仅把自身托化为高楼的“歌者”,而且又从自身化出另一位“听者”,作为高楼佳人的“知音”而聊相慰藉。透过诗面上的终于得遇“知音”、奋翅“高飞”,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当真是闻者伤神,听者落泪,曾岁安最后一句诗,却是道出了身居高处,四顾无侣,自歌自听的无边寂寞和伤情。诗中所显现出来的内心痛苦,正借助于这痛苦中的奇幻之思,表现得分外悱恻和震颤人心。
这首诗从头开始,足足数十言,都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唯独曾岁安最后这四句短行,一下子赋予了这‘高楼’感情,让人侧目。
就是陈济,此时也坐不住了,站起来道:“曾公子大才,汴京城读书人虽多,却无出其右者。”
曾岁安朝陈济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道:“陈相公垂爱,曾某愧不敢当。”
“不过……”曾岁安高傲的抬起下颚,目光在众人中逡巡,那一丝眸光,隐隐闪现出杀气腾腾的光亮。
来了,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曾公子是什么人?汴京第一少年才子,竟有人传出要像他挑衅,以曾公子的高傲,岂能善罢,好戏要开锣了。
果然,曾岁安阖目微笑道:“听说汴京城有一神童,夸口是汴京第一天才,竟是小瞧了汴京的翘楚才俊。曾某不才,愿讨教一二。只是不知这天才可在楼中吗?”
他刻意将天才、神童两个字眼咬的很重,脸上浮出一丝讥诮,摆明了是要嘲讽那灵隐寺的‘当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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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内衣为何频频不总所踪,男厕的女子尖叫从何而来,不懂诗词的沈傲靠什么来踩死汴京公子,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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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平局
楼中哗然,许多目光四处逡巡,等待曾公子的对手出场。文人爱风雅,更爱凑趣,别看他们一个个平时正儿八经的谈什么诗书礼乐,遇到这种事就原形毕露了。
“曾公子说的对极了,那人既然敢夸下海口,难道就没有担当吗?”坐在曾岁安身边的一个公子在旁帮腔,这个人大家认得,也是汴京四公子之一,平时和曾公子形影不离的。
咳咳……果然是犯了众怒,沈傲低咳一声,心里大骂那群造谣的孙子卑鄙无耻,明明他说是要参加诗会,怎么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指名要向曾岁安挑战,变成了看不起汴京的读书人。
沈傲微微一笑,总算站了起来,事到临头,他也不怕,不就是对诗吗?这个曾公子倒是个厉害的对手,既然来了,他也绝没有退缩的道理,谁怕谁啊。
“曾公子方才说的是在下吗?”沈傲笑得很纯洁,很童真。
曾岁安与众人的目光投过来,顿时又是一阵哗然,有人道:“这不就是方才做了一弹再三叹的人?”
“就是他,嘿嘿,这样的水平也敢向曾公子挑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有人却道:“是非曲直先看看再说,方才这人是跟着陈相公一道下楼的,说不定与陈相公是故旧子侄呢。”
说话的这人声音不大不小,刚给该听到的人听到了,许多人深以为然,话传到陈济耳朵里,陈济肺都要气炸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混账东西跟着我下楼就和我有干系了?
哇,跟着这小子当真没有前途啊,方才那一句一弹再三叹就知道沈傲这家伙不懂做什么诗,水平有限,到时候保准传出去,岂不是连带着我也跟着丢人?
陈济后悔了,很冤枉啊,就像被人骗的上了贼船一样,骑虎难下。
曾岁安冷笑,那薄唇轻轻一抿,扇着白色小扇道:“好极了,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他说的客气,可是语气却是不咸不淡,一副完全没有将沈傲放在眼里的模样。
沈傲当然不能示弱,道:“沈傲。”
曾岁安笑得更冷了:“恕曾某见识浅薄,沈傲……哈哈,似乎从未听说过。”
“哈哈……”与曾岁安同桌的几个公子已放肆大笑起来。
沈傲很纯真的笑:“或许待会曾公子就会听说也不一定。”
爽,在座的众人都为沈傲的这一句话心中叫好,**裸的挑衅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若是沈傲就此认输,可怜兮兮的赔礼,大家还瞧不起他,也就没有好戏可看了,火药味越浓,大家才能一饱眼福。
曾岁安收拢小白扇,冷傲的抿抿嘴:“那么我们就比一比,先来比诗。”他风度翩翩的走到场中的空地上,双手抱拳:“请沈兄赐教。”
沈傲身边的周恒捅了捅他的腰,暗示他小心在意,沈傲微微颌首,便跨步上去,回礼道:“曾公子先请。”
曾岁安冷声道:“中秋佳节刚过,不如就以中秋为题如何?”
沈傲点头:“曾公子自便。”
曾岁安沉吟片刻,又仰起头,风度翩翩的凝望房梁,若有所思。
沈傲抬眸,也去看房梁,装逼,谁不会啊。不过望房梁到底是为了什么,莫非这房梁上有花不成?哇,曾公子太不厚道了,有花一个人欣赏也不知会一声,太自私了。
曾岁安哪里知道沈傲在腹诽他,沉吟半晌,突然道:“有了。”精神奕奕的慢摇纸扇,慢悠悠的道:“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好诗……”众人纷纷叫好,这首诗格律取自苏轼的中秋月,在中秋月的基础上进行填词,虽然老套,平仄却是十分严谨,大意是说已经过去了十年,这个夜晚旅客独自面向着墙角,嫦娥未必就没有惆怅怨恨,宫殿清冷,桂花孤单。
表面上诗中并没有什么心意,妙就妙在曾岁安特意提及一个夜晚独自面向墙角的旅客,此时正是中秋佳节,旅客却不能回乡与家人团圆,只能孤零零的面对墙壁寄托自己的感情,这种感情惆怅绵长,细细品味,已算是佳作了。
诗词要的并非是词藻的华丽,再华丽的词藻也堆砌不出佳句出来,重要的还是寄思情怀,以景、以事、以物生情,从而让人感动。
在场的文人墨客们也有不少远离家乡的游子,有的为了求学,有的在汴京读书准备来年的科考,此刻许多人已经眼泪模糊了。
那角落里叫三哥的公子眸光一亮,朝紫蘅道:“汴京四大公子之首,果然名不虚传。”
紫蘅的粉脸上却是提不起一丝兴致,打了个哈欠道:“三哥,作诗有什么好看的,有这个空,我宁愿去回去临摹瑞鹤图。”说着不忿的握着粉拳:“我一定不能输给他,教他嘲笑我。”
三哥笑了起来,道:“紫蘅连那个他是谁都不得而知,就记恨人家了吗?”
紫蘅俏脸一红,愠怒的道:“人家哪里有记恨他,佩服都来不及呢,只是越佩服,就越不愿意被他瞧不起,羞死了。”
三哥微微笑道:“有什么可羞的,说不定他是个七旬老翁,须发皆白,作了六十载的画呢。浸淫了这么多年,才有这样的笔意。”
紫蘅歪着头,撇嘴道:“才不是呢,我瞧他最多是而立之年,与这曾公子一样年轻,若是七旬老翁,只怕连笔杆子都握不动了。”说着说着,脸就红了,心里说:“啊呀,我怎么能和三哥说这些话。”很难为情地偷偷看了三哥一眼,见他将注意力又转到斗诗上去了,这才放下了心,随即也继续看斗诗,心里却在恍惚地想着心事。
曾公子得了好评,洋洋得意地朝沈傲努努嘴,挑衅似的口吻道:“沈公子,该你了。”
沈傲懂诗,但是并不会作诗,好在脑子里还依稀记得一些北宋之后的诗词,可以拿来充充场面。至于什么剽窃盗版,他是一点也不在乎的,诗这东西和版权一样,先到先得,今日沈傲打算先注册几首,让百年后的原创者哭去吧。
他昂起头,也故意去看房梁,奶奶的,原来仰头就是才子,沈傲算是有了心得了,这头一仰,脖子就有点儿酸麻了,沈傲心里感慨:“看来才子也不是好当的,早晚会闹出歪脖子的职业病来。”
曾公子见他不吱声,以为他技穷了,冷笑着催促:“沈兄还耽搁什么?要脚踩汴京才子,难道就这几分本事?”
沈傲道:“马上就好,再等等。”他装作陷入深思的样子,昂着头来回踱步。
紫蘅见了有趣,对三哥道:“这人真奇怪,为什么瞪着眼睛仰头望房梁?”
三哥抿嘴笑了笑,摇头不语。
其实沈傲是做才子不到家,人家曾岁安虽然仰头却是阖着眼睛,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而沈傲却是瞪着眼睛死死盯住房梁,虽然只是微小的不同,可是效果就全然不同了。
“有了。”沈傲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样子,迎着曾岁安的目光徐徐道:“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风泛须眉并骨寒,人在水晶宫里。蛟龙偃蹇,观阙嵯峨,缥缈笙歌沸。霜华满地,欲跨彩云飞起。记得去年今夕,酾酒溪亭,淡月云来去。千里江山昨梦非,转眼秋光如许。青雀西来,嫦娥报我,道佳期近矣。寄言俦侣,莫负广寒沈醉。”
话音刚落,便有人道:“不错,好词。”
诗词不分家,倒是没有人说沈傲做的词与题不符。这首词是文征明做的,可怜那几百年后的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家伙,还没有生出来就让沈傲**裸的剽窃了。
楼中的才子们纷纷咀嚼回味着这首词,先只是有人叫好,随即便有人拍案叫奇了。说起来短时间内作词要比作诗难得多,因为词牌的格律限制的更严格,每一个字都需长时间的推敲,沈傲能在片刻的功夫作出一首百言长词就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这首词的意境竟是与曾公子不遑多让。
有人站起来摇头晃脑道:“此词浮想殊奇,造语浪漫。上结“欲跨彩云飞起”,有超俗之想,下结“莫负广寒沈醉”,又显感伤,大起大落中,将矛盾的心态淋漓吐出。果然堪称绝妙,好得很。”
又有人道:“这倒是两难了,到底谁做的诗词更好呢?”
于是便有人争辩起来,这个说:“自然是曾公子的好,曾公子的诗寓意深刻,令人感触良多。”
又有人反对道:“我看沈公子的词好,短促时间能作出如此好词,在场之人谁能做到?”
有人道:“我们争个什么,有陈济陈相公在,自有公断,先看陈济相公怎么说?”
陈济此刻总算尴尬地站出来,他想不到,沈傲竟还真作出了一首好词,可是现在他又陷入两难了,这两首诗词可谓旗鼓相当,各有自己的特点,很难评出高下。
若是自己说曾岁安的诗词好,显然对沈傲有失公允,可要是说沈傲的词好,必定有人会猜测自己与沈傲关系不浅,是偏爱沈傲。
好在他老奸巨猾,年轻时虽然耿直过,如今却总算懂了一些做人的道理,灵机一动,道:“这一次算是平局,再比一场吧。”不偏不倚,谁都说不出闲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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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装B很重要
下一轮仍是作诗,先是以荷花为题,曾岁安今日超常发挥,竟是摘到不少偶得的佳句,洋洋得意之余,又警惕起来。沈傲这个家伙并没有他想象的好对付,明明曾公子以为自己稳赢之际,沈傲的诗词就脱口而出,语境和用词竟是远远超出他的水平。
唯一令曾公子庆幸的是沈傲虽然诗词好,可是有些诗词却不贴合题意,不能引起许多人的共鸣,如此一来,两个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还是不分仲伯分不出胜负。
曾岁安的优势在于每一句诗词都是自己的感触,而这种感触往往掺杂着喜怒哀乐,颇为动人。而沈傲的诗词都是极品佳作,可毕竟是剽窃摘抄,有些时候让人觉得词不达意,虽然叫好,却感触不多。
在邃雅山房的门口,许多不能进入的文人仍然徘徊不去,每隔一炷香时间,吴六儿便会拿着一张红榜,将里面的境况新作的诗词贴出来。
譬如某公子应诗如何如何,某某相公如何作对,某某又被淘汰。这种新颖的方式,倒是让不少人有了瞧热闹的机会,虽然无缘去聆听才子们的风采,可是从诗词中也能得知不少里面的情况。
“是那灵隐寺的神童要和曾公子对决了。神童做的词真好,果然是敢和曾公子挑衅的人,看来也不是个草包。”
“让一让,咦,这首词倒真是不错,很有意思。不过还是曾公子的诗好。”
“哇,曾公子的诗有什么好的,还是这个叫沈傲的文采斐然,作词不比作诗,哪里能一蹴而就,可是看看沈公子,啧啧,出口成章啊。”
“来了,来了,又换榜了,我看看,哦,原来陈济陈相公判了个平局,也罢,既是平局,就可以再比一场,我们依旧瞧热闹。”
榜单不断的更换,气氛达到了**,曾公子一首,沈公子一首,竟是源源不断,一个时辰,两人已做了四首诗词了。场中仍然没有分出胜负,可是楼外却已闹成一团了,曾公子的粉丝们振臂高呼:“把灵隐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赶出来,凭他也配和曾公子放对。”
也有支持沈傲的,大声囔囔:“曾公子虽有急智,可是比起沈傲却是差得远了,一目了然,你看那欲跨彩云飞起、莫负广寒沈醉写得多好,曾公子做得出这样斐然的诗词吗?”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放榜的吴六儿又出来了,楼外黑压压的人踮脚引脖去看,只看那榜文上写着:“下一局,作对。”
“诗词斗的好好的,为什么又比作对了?”
“这还不明白,比诗词难分胜负,要分出个高下,唯有作对才行。”
诗词就像美人,各有特色,一百个人中,就有一百个西施。可是对子就不同了,总能分出个高下。这个要求,是曾岁安提出的,曾岁安一时难胜沈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堂堂汴京公子,若是再不让沈傲拱手称臣,说出去也是个笑话。
众人听说作对子,也纷纷来了兴致,一个劲的说好。沈傲也不拒绝,此刻春风得意,笑吟吟的看着焦头烂额的曾岁安,很轻松很开心。话说他只是个无名小卒,赢了就赢了,输了就输了,一点压力都没有。可是曾岁安不同,他的名气太大,输了压力更大,就是维持这种不输不赢的局面也足够他怒火攻心了。
单从气势上,沈傲已经占了上风。
做对子,沈傲不会啊,不过沈傲一点也不担心,昂着头,目空一切。要玩,随时奉陪,输人不输阵,装B要装到底,脸皮厚才能在才子界存活。
曾岁安冷笑一声,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沉吟片刻,率先出题,道:“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曾岁安话音刚落,许多人便开始沉吟了,虽说是观战,可是这些人毕竟是文人,有了上联,就忍不住思考下联。这个题目倒是有些难度,寻常人一时半刻也是对不出来的,于是许多人皱眉,开始思考答案。
再看沈傲,还是那一副叉手挺胸的模样,仿佛胸腹之中已经有了答案,这气势,就是李白、杜牧再生,也要被他压下一头。
“哇,看沈公子的模样,想必已是成竹在胸了,厉害,果然厉害,难怪敢向曾公子挑衅。”许多人愁眉不展,见到沈傲这模样,顿时拜服了。
曾岁安心里也有些忐忑了,口里问:“沈兄莫非已经有了答案吗?”
“没有!”死鸭子嘴硬,还是那样的很有气势。
“哇……”无数人目瞪口呆,没有?没有你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回答的这样理直气壮,哇,这人脸皮太厚了,太无耻了。
曾岁安心里想:“莫非是他有了答案,却故意拿我取笑吗?”这个对子其实对曾岁安来说并不难,沈傲作为他这种级别的高手,自然也是轻而易举。曾岁安先拿出这个上联,就像行军打仗一样,是先派出一小股部队去试探对方的虚实,然后再增加难度,和对方一决死战。
可是沈傲却说没有想到答案,这就让他匪夷所思了。曾岁安试探的问:“若是沈兄对不出,那么这一场便算沈兄输了。”
他原本以为沈傲会说再想想,或者猛的对出下联来,谁知沈傲理直气壮的道:“好,这一局我输了。”
曾岁安脸色一窒,顿时狂喜,原来这个家伙真的不会作对子,好极了。
角落里的紫蘅一下子提起精神,一双幽深的美眸望着昂头挺胸的沈傲,忍不住笑了,对三哥道:“这人很有意思呢,明明不会,还要作出一副已将对手打败的样子,真好笑。”
三哥却是沉眉,口里喃喃道:“荣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嗯,这对子有意思,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不知这个下联是否恰当。”
紫蘅见三哥浑然忘我的想着对联,便一下子又觉得无趣起来,托着削尖的下巴,美眸一张一合,又去想心事了。
“好了,方才是曾兄出题,现在该是我出题了吧。”沈傲很矜持的笑,摆出一副曲高和寡、寂寞如雪的样子。
曾岁安冷笑:“沈兄请出题。”他胜券在望,显得很大度。
“烟锁池塘柳,请曾兄对出下联。”沈傲叉着手,高高在上的昂起头,尼玛看房梁很累啊,不过沈傲似乎有点儿上瘾了。
“烟锁池塘柳?”曾岁安先是微微一笑,随即脸色一变,面如土色。
这个上联可谓绝对,上联五字,字字嵌五行为偏旁,且意境很妙。看似简单好对,其实很难,有人甚至认为它是“天下第一难”。这一上联出来,难怪曾岁安开始不安,这样的绝对不说曾岁安,就是集合天下才子,在短时间也绝不可能找到答案。
沈傲有恃无恐,就是还记得几个千古绝对,对子不多,却足够立于不败之地了。
非但是曾岁安,众才子们此刻也都一个个陷入沉思,竟都是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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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突破人类底线的无耻
曾岁安此时已是脸色苍白,他破了脑袋,也找不到下联来,时间慢慢过去,沈傲已不耐烦了,高声道:“曾公子,下联可对出来了吗?”
曾岁安苦笑摇头。
沈傲嘿嘿笑:“那么这一局你输了。”
曾岁安无奈点头:“我来出题。”他拧起眉,陷入深思,虽然遭遇小挫,不过毕竟是汴京才子,此刻又恢复了潇洒倜傥。心里想:“此人很可怕,只怕不如想象中那样轻易对付,要沉住气,和他慢慢周旋。”
曾岁安定了神,眼眸又恢复了神采,微微一笑,道:“破镜重圆温旧梦,请沈兄出下联。”
沈傲叉着手,气势汹汹的道:“对不出来!”
“哇……”又是全场哗然,方才沈傲那一句烟锁池塘柳已让许多人费尽了脑汁,却苦苦寻不到答案,正暗暗奇怪,沈公子明明连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都对不出来,却能出烟锁池塘柳这样绝佳的对题。
不过这家伙真的很无耻,曾公子出题,他连想都不想,就直接说对不出,换作是别人,哪里有他理直气壮,有他气势汹汹,有他得意洋洋。
曾岁安又是一愣,就听到沈傲继续道:“那么接下来我出对了,曾公子听好了。寂寞寒窗空守寡,下一联是什么?”
寂寞寒窗守空寡?楼内已经骚动起来,方才那烟锁池塘柳就已是令人头痛,如今这一个对子显然不在烟锁池塘柳之下。究其缘由,概因为这上联字字嵌有同一偏旁,而语意又流畅贯通,如若没有神来之笔,光凭一两个凡夫俗子岂能随意点破?
“寂寞寒窗空守寡”之所以是句绝联,其实还不只是因为那文字里的精巧机关,而是实在没有下文可以配得上这“寂寞”二字。这样的上对,任谁再生,也绝不可能寻找出答案。
曾岁安顿时又陷入沉思,沉默片刻苦笑摇头:“曾某不才,这一局曾某输了。”
“好,那就请曾兄继续出题。”沈傲很干脆,很利落。
“白水泉边女子好,少女更妙。请沈兄作答。”
“答不出。”沈傲摇头,下巴仍是微微抬起,差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曾岁安道:“那么就请沈兄出题。”
“好。”沈傲迟疑片刻,道:“水冷洒,一点水,二点水,三点水。请曾兄作答。”
“厄……”无语,又是一个绝对,对中处处都是机关,非但隐含着拆字,且寓意深刻,别说让曾岁安立即作出,就是回去想个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想出最佳的下联来。
“曾兄对不出吗?那么就请曾兄出题吧。”沈傲笑得很有意味,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许多人突然醒悟了,这个沈傲不简单啊,不只是不简单,是相当的不简单。试问,一个能想出如此对题的人,会被曾公子的几个对子难倒吗?就好像是一个获得了诺贝尔奖的数学家,会连一加一等于二都不知道?绝不可能。
那么为什么沈公子屡屡摇头呢,答案只有一个,许多人已经猜测出来了。哇……有隐情啊,沈公子故意不去接曾公子的对子,是不是不屑答这么简单的对联?
道理很简单,若是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却被人问及是否看过四书五经,这是不是对状元公的侮辱?既是侮辱,状元公自然与对方继续交谈下去。
是了,绝对是这样,你看看,沈公子叉手昂头,王八之气蓬勃而出,很鲜明很出众,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虽然那个瞪眼睛看房梁的站姿总是有那么一点点怪异,当然,吹毛求疵是要不得的,重要的还是看水平,有水平,沈公子就是趴着,那也是才子风流,是潇洒倜傥。
角落里的三哥收拢小白扇子,喃喃道:“此人深不可测,有意思。”
紫蘅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三哥,你说的是谁?”
三哥用扇柄指了指台上的沈傲:“还能有谁?就是他。”
紫蘅不屑的撇撇嘴:“就是那个眼睛长在房梁的家伙?他有什么深不可测的,依我看,只有那位祈国公府的神秘公子才配的上这个评语。”
紫蘅不懂对子,只痴迷作画,当然不明白方才沈傲连出的几个对题有多么的可怕,三哥莞尔一笑,道:“曾公子输了。”
紫蘅道:“我怎么看曾公子比这看房梁的家伙厉害的多。况且他不是也回答不出曾公子的对题吗?”
三哥摇头:“只看对题,这二人的高下已经分出来了,曾公子的对题浅显,而沈公子的对题却是深不可测,依我看,沈公子不是对不出曾公子的对题,而是不屑对之。”
紫蘅咦了一声,道:“他对的出故意不对,这又是为什么?”
三哥抿嘴笑道:“若有人说你不会作画,你会不会画一幅画来证明自己会作画?”
紫蘅摇头:“我为什么要证明自己?我的画功莫非需要像无知的小人证明吗?噢……”她恍然大悟,道:“是了,这眼高于顶的家伙定是觉得曾公子的对题太简单了。”
三哥道:“正是如此。”
不但是三哥和紫蘅这样认为,场中众人都深以为然,就是曾岁安,此刻也发现了症结所在。不禁脸上一红,那争强好胜之心顿时淡了,遇到这样强大的对手,若是再对下去,只是自取其辱,他微微一叹,朝沈傲行礼道:“沈公子的才学,曾某叹服。”说罢,就要退出场去。
“这样就赢了?”沈傲此时却不得意了,眼睛从房梁挪回地面,从高处不胜寒、曲高和寡、不食人间烟火的大才子变成了普通人,真挚的握住曾岁安的手,道:“曾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胜负未分,为什么要退场?”
曾岁安以为沈傲故意替他遮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沈兄不客气,输了就是输了,曾某有自知之明。沈公子大才,今日能与沈公子放对,曾某三生有幸。”
沈傲心里乐呵呵的,很享受这种恭维,话说沈某人只是看着房梁出了几个绝对就制服了汴京才子,古往今来,也找不到第二个吧。不过,这个时候一定要矜持,要低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千万不要太狂妄,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他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说:“曾公子太客气了,沈某很侥幸,恰好想到了几个好对题,说起作对,是万万及不上曾公子的。我与曾公子的才学只在仲伯之间,若不是我的老师……”沈傲在这里刻意顿了一下……
“噢,原来这位沈公子还有个老师,不知他的老师是何方高人。”许多人开始猜测起来。
倒是坐在评委席上的某人背脊一寒,额头上冷汗直流,老师?这家伙什么时候有老师了?他不是说自己是无师自通吗?哪里冒出来的老师。这小子诡计多端,不会……
某人猜对了,只听沈傲厚颜无耻的道:“若不是我的老师陈济相公调教有方,要赢曾公子只怕千难万难。”
“哦,原来这人是沈相公的高徒,难怪了。”众人恍然大悟,又嫉又羡,沈相公是什么人?天下知名的状元公,更是读书人的偶像,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直臣,注定要留名青史的人物。谁若是能做他的门生,那真是三生有幸了。没想到沈相公竟已收了弟子,这个弟子还真是不简单,名师出高徒啊。
陈济的脸顿时黑了,太无耻,太无耻了,自己一没有收到拜师的红包喜礼,二没有接受跪礼,这家伙居然就打着自己的名头四处招摇撞骗,偏偏他又不能当场反驳,就是有理也讲不清楚。完了,一世英名,早晚要被这家伙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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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高潮
曾岁安的脸色舒缓了一些,原来如此,沈公子是陈相公的高徒,这就解释的通了。如果沈傲只是无名小卒,曾岁安这一败一定很难堪,堂堂汴京公子,输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传出去也是笑话。可是陈相公的高徒就不同,输在他手里总算还有个台阶下。
曾岁安紧紧握住沈傲的手:“沈公子原来是陈相公的高徒,失敬,失敬,方才若有得罪的地方,望沈兄不要见怪。”
沈傲同样紧握曾岁安的手,很真挚很动情的道:“曾兄诗词做的很好,以后我还向你多多讨教。”
这是一个团结的诗会,一个充满了友爱的诗会,最后沈傲和曾岁安把手言欢,众人一齐以茶代酒,庆祝沈公子与曾公子同归于好。茶是好茶,喝起来很爽口,先是一阵微涩,随即便感觉到口齿之间残存着淡淡的清香,五脏六腑顿时都舒畅起来。
“好茶啊。有空闲一定还来邃雅山房喝一喝这茶水。”
唯一虎着脸的,只怕唯有陈济了,被人眼睁睁的摆了一道,心里很不舒服,尤其是这个沈傲很不靠谱,怎么说呢?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安全感,为人做事虽然圆滑,但是不谨慎,现在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他是自己的弟子,将来他闹出什么事来,自己的一世英名……
陈济摇头苦叹,举起茶盏来吹着茶沫,茶还没有喝,口里就泛出了一丝苦涩。
吴三儿趁机走上台来,笑嘻嘻的朝众人拱手,道:“诸位才子,邃雅山房今日开张大吉,汴京城第一届诗会也圆满成功,吴某先恭贺沈公子拔得头筹……”他装作和沈傲不熟的样子朝沈傲行了个礼,眼前这个家伙可是邃雅山房**裸的托啊,好在吴三儿跟沈傲久了,脸皮也厚了几分,演起来很自然,没有破绽。
接着又道:“从今日起,在座的诸位可以免试加入邃雅山房的会员,每月的会员费一贯钱……”
“停……”沈傲虎着叉腰道:“什么?就这破茶楼也好意思收人一贯钱的会员费?做了这里的会员有什么好处?”
吴三儿笑嘻嘻的道:“沈公子不知,邃雅山房是高级茶楼,自然不比寻常的茶肆,为了甄别,邃雅山房只有会员才可进入,而要成为会员,就不简单了。”
“哦?莫非这也有蹊跷?”沈傲满脸疑惑的样子。
吴三儿道:“这是当然,只有通过了山房的认定,才可成为会员,寻常的凡夫俗子就是有万贯家财也断断不能进的。”
“哦,原来如此。”沈傲脸色缓和下来,又道:“不过若只是这样,也不必一贯钱的会费吧。”
吴三儿笑吟吟的道:“沈公子别急,听我慢慢道来。邃雅山房不单是饮茶,更可以享受到许多周到的服务。而且每月,我们都将在山房举办诗会,所有会员都可参加,我们会派专人抄录下各位公子、相公们的诗词,再雕刻印刷数千份,装订成诗集卖出去。如此一来,诸位公子、相公的大作就可四处传诵。”
一些公子摇着纸扇子加快了节奏,雕刻印刷?成书?哇,好,好的很,若能如此,别说一贯钱的会费,就是十贯钱也值当。
要知道这个时代要成书可不简单,凭他们的水平是绝不可能著书立传的。若是邃雅山房真能将他们的作品著成书籍在汴京广为发售,对于相当一部分公子、相公来说很有吸引力。
名垂千古的诱惑力很大啊,就算只占一个小小的角落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才子们不差钱,就恨不得在自己脸上贴上自己的作品四处招摇,现在邃雅山房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谁愿意错过。
沈傲此时已经很感兴趣了,问:“若只是喝茶和著书,也不必一贯钱吧?”
吴三儿理直气壮的道:“一贯钱算什么?邃雅山房是提供才子们相互交流的场所,能进来这里的人都是汴京翘楚,相互之间讨教诗书,谈论经典,这样,所有的会员都可以在讨教中相互进步,世间的污浊和这里无关,铜臭烦恼暂且都可以忘记。进了这里,不但可以施展才华,更可以增长知识。试问,天下还找的到这样的地方吗?”
沈傲顿时哑然,许久才道:“不错,很有吸引力,本公子很喜欢。好吧,我入会。”
**裸的托啊,还说这里与铜臭、污浊无关,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还不就是为了骗钱?肮脏,太肮脏了。陈济是最了解内情的,很无语。
这个时候,周恒窜出来道:“我也入会。”
“咦?你不就是祈国公府的世子吗?”吴三儿不‘认得’周恒,不过边上一个店里的伙计认出了他,口里说:“东家,我听说祈国公世子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他怎么混进来了?”
“噢,原来是周公子。”许多公子哥顿时笑嘻嘻的朝周恒打招呼,方才周公子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竟是没有看见他。
沈傲对吴三儿道:“这位周公子是我的好友,是我把他带进来的。”
吴三儿顿时虎起脸来,朗声道:“来,把他叉出去,周公子没有通过考验,别说入会,就是进这邃雅山房也是万万不许的。”
几个伙计如狼似虎,便冲过去要赶人。周恒高声道:“且慢,先听本公子说,这邃雅山房我很喜欢,若是让我入会,我愿出一百贯会费。喂,谁敢碰我?我可是国公世子,瞎了你的狗眼吗?”他恶狠狠的打掉一个伙计的手,随即又笑嘻嘻的朝吴三儿道:“掌柜,一百贯行不行?若是不够,你开个价,本公子给你捧场,你断不会将客人赶走吧?”
“是啊,是啊,周公子虽然才学差了一点点,但是看在他真挚的份上,就不要赶人嘛……”才子、相公们开始装模作样的做好人,说一句好话能与国公世子结交,获得他的感激这有什么不好?其实大家的心理还是很阴暗的,纷纷在想:“这个草包也敢来邃雅山房和我们厮混,赶走最好。”
吴三儿义愤填膺的叉着手,很悲愤很正义的朝周恒道:“今日若是为了一百贯让你国公世子混进来,明日就有人出一千贯也要进来,邃雅山房只给饱学诗书的才子提供茶水,至于周公子……请吧。”
“哇……没天理啊,打开门做生意就这样对待客人。”悲催的配角B被人叉出去,发出悲吼。
什么是档次?这就是档次,国公爷世子都不能进的地方,我们能进。一百贯都买不到的茶水我们能喝。有了周恒这一幕,在座之人的身价就出来了,太有面子了。而且这里的东家连祈国公世子都敢得罪,可见这东家的背景不一般。
大家的心里乐滋滋的,爽啊,痛快,尤其是周恒那个人渣那悲剧的嘶吼还在耳边缭绕。平时见了这个纨绔少爷,在座之人都不得不陪笑低头,可是在这里,他们就是大爷,周恒算个什么东西,呸!
“我要入会!”说话的是张一刀,张一刀热泪盈眶,虽说他每个月只有两三贯的月钱,可是为了这身价,他也得交了会费,能在这里喝茶的,不是世家公子就是秀才贡士,和他们呆在一起,将来也多个营生。
“本公子也要入。”温公子也急不可耐了,他是富家公子,现在满脑子都想着那小姐,只要入了会,以后还有邂逅的机会。钱不算什么,尤其是对他这种家境殷实的公子来说。
“入会,入会……”许多人叫嚷起来。著书很吸引力,成为会员之后那种独一无二的感觉也很有吸引力,小姐很有吸引力,切磋讨教经史典籍增长学识也很有吸引力,这里的大多数人,压根就不在乎一贯小钱。
……………………………………
汴河边某个阴暗的角落,周恒捋了捋皱皱的稠衣,悲催的咒骂:“还说是重要的角色,能够烘托整个山房的气氛,原来是让本公子做丑角。好吧,看在生意的份上,本公子忍……”
他展开扇子,望着汴水滔滔而过,很自在的摇了摇,忍不住又笑了:“本公子虽然没有才学,可是做戏的才华还真不是盖得,哈哈,很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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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做人要厚道(凌晨求票票)
大家入会的情绪很高,店伙、小姐们纷纷出来,给公子们斟茶倒水,奉送上糕点,大家各自坐下,等待店伙来登记会员。
吴三儿朝沈傲努努嘴,说:“沈公子,随我楼上去一趟,今次你成了诗会魁首,邃雅山房有样东西送你。”两个人猥亵的提着裤裙上楼,总算没人了,吴三儿笑得很奸诈,已经颇具奸商的雏形:“沈大哥,今日开张,我们的会员怕有一百五十之多,每个月净赚一百五十贯,一年就是一千五百贯,这样一来,邃雅山房的生意是不愁了。不过沈大哥说要印刷诗册,只怕糜费不少。一个月若是数千本,只怕一千贯都不够呢。”
沈傲嘿嘿的笑,道:“你还不够机灵,羊毛出在羊身上,每本诗册到时候定价两贯钱好了,印制一千册就净赚一千贯,三千册净赚三千贯。”
吴三儿吃惊道:“两贯钱一本?这诗册莫非是银子铸的?哪有这么贵,到时候谁买?”
沈傲戳弄着发酸的脖子,刚才看房梁看出来了一些职业病,脖子酸酸麻麻的,看来以后要有节制,不能什么时候都去看,看了一会,要休息一会,要勤于看房梁更要善于用科学的方法看房梁。
“就是印个三五千本也保证有人买的,你要学会抓住文人的心理,他们最想要什么?”
吴三儿苦笑:“我又不是文人。”
“笨。”沈傲恨铁不成钢:“文人要的是面子,想想看,若是你的诗抄录进了诗册,你要不要买个十本八本的回去,去送送人或者留作收藏?”
吴三儿开窍了:“我懂了,买诗册的人到时候还是这些公子、相公?”
“也不全是,不过只有他们舍得出大价钱,所以你尽管去印,最好精美一些,不怕没有销路的,单这一项,一年抛去成本至少就能赚万贯以上。”
吴三儿连忙道:“好,至于茶水钱又怎么算?”
沈傲沉吟片刻:“不要什么都问我,有些时候还要你自己拿主意,这样吧,就定个一百文一壶好了。我们厚道人,不要把价钱定的太高,听说过一句谚语吗?老老实实做人,厚厚道道经商,这句话告诉我们,做人不要心太黑,要有节制。在经商的同时,还要有一颗爱心,爱心很重要的,这是检验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就比如本书童,就很厚道很有爱心。你秉承着爱心去做事,早晚有一天会升华我的境界,好好努力。”
吴三儿都要哭了,说:“沈大哥,别人一壶茶卖三四文钱,你卖一百文,这也叫厚道?”
“哇……三四文钱,他们不如去抢,哪个茶楼这么黑,这是恶意竞争,是无耻的扰乱市场次序,太无耻了。”沈傲大骂,随即又道:“三儿,我们和他们不同,我们卖的不是茶……”沈傲推开叶窗,目光投向远方的汴河,深邃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生辉:“我们卖的是服务,卖的是面子,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所以一百文的茶一点都不贵,恰恰相反,我认为还太便宜了。想想看,那些才子相公们平日在这里吟诗作对,喝的茶才三四文钱,这是不是降了他们的身价?是不是让他们无地自容?只有一百文的茶,才配的上他们的才华,才切合他们的身份。”
“太黑了,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吴三儿心里想,不过沈傲这样说,倒是很有道理:“沈大哥,虽说这里的会员大多家境殷实,可也有一些家底不丰厚的,一百文的茶只怕他们吃不起。”
沈傲道:“这简单,再卖一种十文钱的茶好了。”
吴三儿想了想:“若是推出了十文钱的茶,一百文钱的岂不是没有人喝了?”
沈傲毁人不倦的教诲道:“有钱人的公子会在乎这点钱吗?会拉下面子去喝十文钱的茶?三儿,你太不开窍了。”
吴三儿点头,很开心的道:“沈大哥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沈大哥,我们下楼去,看看会员都办好了没有。”
两个人换了一副面孔下了楼,这时伙计、小姐们正在分发会员的雀儿袋,所谓雀儿袋其实就是个悬挂在腰间的熏香袋子,不过外面的纹饰却很好看很精致,会员可以佩戴在身上,作为邃雅山房的信物。
一个伙计拿着纸笔,走到角落处,对那紫蘅和三哥道:“两位公子,可要加入会员吗?”
三哥摇着纸扇,沉吟片刻道:“好吧。”
紫蘅道:“三哥,你一年都不定会来这里一趟,加这会员做什么?”
三哥大笑:“这里很有意思,尤其是那沈公子。”
紫蘅道:“我最讨厌那个抬头看房梁的家伙。”
三哥抿嘴不语,拿过笔签上自己的名字。那店小伙拿回去看了一眼,便道:“公子,哪里有人姓名叫三哥的,公子是不是弄错了?”
紫蘅愠怒道:“他就叫三哥,我也是这样叫的。”
店小伙咂舌,连忙说:“好好好,就是三哥。”连忙去别桌了。
三哥道:“紫蘅,你今日是怎么了?”
紫蘅俏脸一红,道:“没什么,我想起一些事。”她显得有些慌乱,勉强笑了笑掩饰住那掠过的一丝慌张,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三哥的眼睛却仿佛洞悉到了什么,道:“你也猜出来了?”
“猜出来什么?”紫蘅低垂着头,耳根都红了。
三哥收拢扇子道:“作画之人就在邃雅山房。”
“嗯。”紫蘅的声音低若蚊吟,晶莹剔透的指甲仿佛要嵌入手心里。
三哥叹了口气:“紫蘅一定很失望吧,哎,人生便是如此,许多人画作的好,却并不一定是翩翩公子,你太痴了,以画去度人,肯定要碰跟头的。祈国公府除了陈济相公,又有谁能作出这样的画。”
紫蘅抿着嘴不说话了。这一对兄妹就已看出了端倪,陈济住在祈国公府是汴京皆知的事,周恒突然出现,让他们突然醒悟,整个祈国公府,除了陈济相公,又有谁能作出这样的画?不消说,周恒背后的这个画师,一定是陈济。
想到这里,紫蘅便感觉到一股情绪压在心头,很沮丧也很伤心。女孩儿总是这样,痴了某样东西,便对这东西有联系的事物充满了幻想,等到发现并不如意时,整个心儿便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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