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优草堂
没等多久,马车来了,赶马车的是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马车头上挂着一盏照明的油灯。
杨志高兴地喊了他一声:“早,陈叔。”
看样子他和陈叔熟络得很。
丁香也乖乖跟着杨志喊:“早,陈叔叔。”
陈叔点点头,却问杨志:“不是说你爹爹去吗?怎么换成了你?”
杨志笑道:“你别小看了我,我也是可以帮忙赶马车的。”
陈叔呵呵笑:“知道你小子厉害,陈叔只不过随便问问的,快上车吧。”
这是一辆半敞开的马车,有挡雨的马车顶棚,马车上装满了药材,是一捆捆晒干了的鱼腥草,还有就是一些清热解毒,煲凉茶用的便宜药草,绑得结结实实。
靠近马车头的地方,留了一个坐人的位置。
杨志扶着丁香上了马车坐好后,便踩熄了火把,将没烧完的火把丢上了马车。
他对丁香说:“如果困了,就靠着那些药草睡一觉,陈叔的马车很稳的。”
然后他便坐在了陈叔一起,两人有说有笑,赶着马车前行。
马车在夜里不敢飞奔行驶,果然很稳实,丁香坐在药草堆里,满鼻子的药草香味,不久后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是被马车颠醒的,睁眼一看天已大亮,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她有点佩服自己,居然在颠簸的马车上睡了两个多时辰。
陈叔和杨志正在吃烙饼,飘来一阵阵香味,丁香肚子里咕咕叫。
杨志回头看她,见她醒了,连忙递了个烙饼给她,对她说:“快吃吧,快到镇上了。”
听到快到镇上了,丁香有些兴奋。
她拍拍手上沾着的药草屑,接过杨志递来的烙饼,大口咬着吃,此时此刻,她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饥不择食,什么叫入乡随俗。
见她吃了一半后,杨志又递了个竹筒给她,竹筒里装着水。
丁香咬咬牙,昂起脖子咕噜咕噜喝水,这个时候,什么讲卫生,什么喝生水怕肚痛,统统都被她抛之脑后。
当你又饥又渴的时候,你就不会有那么多讲究了。
“你喝不喝,里面还有。”丁香将还有水的竹筒还给杨志。
杨志接过将木塞塞住竹筒口,又递回给她说:“这是你弟帮你准备的,我的在这。”
丁香接过竹筒放好,有些尴尬,同时心里又暖暖的,有个想得周到的弟弟就是好。
马车终于到了镇上,丁香抬头看天,太阳还没正中。
今天不是镇上圩日,但镇上的人还是不少。
陈叔的药草是卖给一个小药房的,将药草搬下来后,他还要帮别人捎东西,还要为他自己家的小卖部批发一些货物回去。
杨志和他约好了时间和碰面地点,便带着丁香直奔“优草堂”大药房。
据说“优草堂”是个很出名的药房,全国各地都有,总店在京城。
真正的老板不知道姓甚名谁,大石镇的只是个分店,只知道管事的姓林。
到了“优草堂”,丁香和杨志径直走进去,药房伙计忙来招呼他们。
丁香微笑着对伙计说:“我们有一批贵重药材,要找林管事面谈。”
六十章 药房的林管事
伙计听闻,不大相信地打量着丁香,丁香拿出她昨天做的记录给伙计过目。
伙计被记录中的那些珍贵药材唬住了,连忙让丁香和杨志等一等,然后进入内堂禀报。
一会儿后伙计出来说,林管事出去办事了,有可能很快就回来,也有可能要等半个时辰,午饭时间他是肯定会回来的。
后来伙计又热情地说,如果等不及,也可和店里的小管事谈。
丁香想了一下说:“我还是等林管事回来再谈。”
毕竟后院的药材要好几年才能收成,先预支银子,一般的小管事恐怕做不了主,而且,她还有药丸要推销,这些都要头儿才能决定的事。
两人出了大药房,杨志的意思是先去办其他事,然后再返回来。
丁香却不同意,她说:“万一林管事马上就回来呢?要说动他预支银子,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的,不如我在这里等着,你去办理其他事,这样也不会浪费时间。”
丁香的话很有道理,杨志要去卖狐狸皮,还要去兑换绣帕子的钱,还要帮他妹妹买头花和绣线之类琐碎的东西,最后还要去帮丁香卖首饰。
首饰店的老板是张海山的朋友,回收价格公道,但杨志还是想丁香一起去,免得她误会他贪了她的便宜。
以前的丁香绝对会有这个心思。
所以杨志说:“不如先去卖了首饰再回来,你可以和首饰店的老板讨价还价,也可以货比三家,若觉得价钱不合理,也可以不卖的!”
杨志没有把话说明白,但丁香听明白了。
她认真地说:“杨志表哥,这些你一个人拿主意就行了,表舅不是说了吗?那首饰行的老板和表舅相熟,价钱绝对公道,你们一家怎么对我们家的我心中有数,要是我连这个都信不过你,那我就不是人了!”
杨志有些尴尬,丁香又催促他说:“你快去办你的事,我在这里等林管事,我保证在你回来之前,绝不会走出这间药房!”
在丁香再三保证下,杨志这才离开。
也是丁香运气好,杨志刚走,伙计就告诉她,林管事回来了。
伙计领着她到了内堂一个小客厅里,林管事正喝着茶。
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先生,脸上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善,有着生意人特有的圆滑世故。
其实他眼神犀利,暗藏着精明睿智,表面却不动声色。
能被一个大老板信任,将一间那么大的药房放手给他打理,林管事肯定有他过人的本事。
他打量着丁香,丁香也不多话,客道话过后便拿出了她做的记录,说明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林管事仔细看过记录后,却问她:“你家住哪里?你爹爹是干什么的?”
丁香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林管事的问题。
林管事暗中惊讶,这小丫头居然是大潭村艾大夫的闺女。
原来艾大夫眼光如此独到,弄了那么多珍贵药材种在后院。
只可惜他突然遭了横祸,还欠下许多债务。
如果眼前这小丫头所说一切属实,如果她做的记录没一点水分,那她想预支银子的要求,还是值得考虑的。
六十一章 功效各异的药丸
林管事沉思了一下,艾大夫这个人他认识,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他也曾特别注意过他,无论医品和人品都值得称道。
他收集的药材质量特别好,只可惜他一直都和陈家大药房合作,只因为陈家大药房的老板,是他师兄的缘故。
四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是这些药材几年后能顺利收购,这早期投资绝对值得,要知道,这些珍贵药材,有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品种。
不过,据他所知,艾大夫只有一个闺女一个儿子,让他疑惑的是,这小丫头不是自小和陈家少爷有婚约吗?
她爹爹不是陈老板的师弟吗?
干嘛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难道陈家连区区四百两银子都不肯资助?
丁香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告诉林管事:“爹爹死后一个月,陈家便派了人来退亲,我家和陈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管事愣了一下,还有这回事。
作为局外人,他不便过多询问退亲的原因。
但是,他得重新考虑刚才的想法了。
陈家也是做药材生意的,他明知道艾大夫家后院有这些珍贵药材做抵押,为什么不资助他们家度过难关?
不知道艾大夫和陈家还有什么恩恩怨怨,他一个局外人,为了一些几年后才能收成的药材,贸然插一脚,不知道妥当不妥当?
现在的陈家,可不是以前的陈家了。
陈家大少爷陈宇文,精明能干,胆大心细,年纪轻轻便将药房开到了京城,并且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在京城站稳了脚跟,还傍上了太子那棵大树。
所以,陈家这几年有了质的飞跃,不仅一跃成为了大石镇首富,而且成为唯一可以和“优草堂”对抗的药房。
也许是因为艾大夫的死,或者是因为陈家少爷太优秀的原因,导致陈家迫不及待的和艾家退亲。
不管内幕怎么样,这件事都不能贸然答应。
丁香看着沉思的林管事,心中暗骂他是老狐狸一个。
他心里在顾忌什么,她能猜出来。
林管事最后说:“这件事我不能一下子答应你,我要去你家亲眼看过才行,我已经将你家地址记下了,等有时间再说。”
丁香听了心中有些凉,苦着脸说:“林管事,我是急着用银子才出此下策,三个月内筹集不到银子,我家的房子就要卖出去,后院的药材得不到专门照料,也有可能会活不成,实在浪费了!”
林管事呵呵笑:“小丫头放心好了,我会尽快答复你。”
丁香知道这件事有点玄乎了,她没想到,林管事还会顾忌她家和陈家的关系!
没有办法的丁香拿出了怀里的药瓶说:“这是三种功效各异的药丸,林管事能否行个方便,看能不能帮我搭卖?”
丁香将三种药丸的功效详细说了一遍。
林管事打开药瓶,并将药丸捏碎放在鼻子下闻,两眼渐渐放出光芒。
他有些激动地问丁香:“这是艾大夫制作的?”
丁香摇头,半真半假地说:“这是我昨天刚做的,不过药方是爹爹留下的,制造药丸的方法,也是爹爹教我的。”
六十二章 卖配方
林管事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一下丁香,又仔细研究起手上的药丸。
她没说谎,这药丸是昨晚上新鲜做的,他刚才兴奋之余,才会误以为是艾大夫制作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想到面前的小丫头,居然能制造出这样的药丸。
林管事探究地问:“你爹爹是教了你医术,还是只教了你配方和制药丸?”
丁香想了一下答:“其实我很小就开始跟爹爹学医术,并且学制药丸了,只不过爹爹考虑到我是个女孩子,此事一直当作秘密,没有公开而已,还请林管事同样为丁香保守这个秘密。”
林管事点点头,对丁香的解释深信不疑。
丁香说的保守秘密,也正是他希望的,他可不想让陈家知道他和丁香合作的事。
他站起身说:“这些药丸的功效有没有那么神奇,还要试过才知道。”
林管事本身就是出色的老大夫,他刚才已经闻出了止咳丸和止屙丸中的药材成分,知道这两种药丸都是正品,而且功效肯定不普通。
他唯一确定不了的是那个止痛丸。
他也有点不相信止痛丸的功效,哪有这么神奇的药丸?
所以他才说要试一试的话。
“优草堂”门面宽,里面也宽,它由三个部门组成。
中间的大门面是卖药的大药房,“优草堂”三个烫金大字高高挂在上面,左边的门面,是专门收购药材的地方,右边的是医馆。
林管事带着丁香从后院绕到医馆。
医馆里躺着各色各样的病人,像医院里一样分了重病区,还分有门诊。
那些躺着的病人,都是一些家中没多少钱,请不起大夫来家里的贫苦大众,他们一般都病情严重,不是这里痛就是哪里痛,有些忍不住痛的还会叫喊起来。
“优草堂”的大夫和小徒弟们很忙碌,忙着给这些重患病人针灸按摩,以减轻他们的痛楚。
可惜效果不是很显著。
那些喊痛的病人家属,也是一脸忧伤神色,痛在亲人身上,等于是痛在他们身上。
林管事招了一名大夫过来,倒了几粒止痛丸给他,嘱咐他给那些喊痛的病人服下。
奇迹出现了,那些服下药丸的病人很快就不再喊痛,安静下来,大夫们给他们把过脉后,禀报林管事说:“病人脉象平稳,疼痛完全消失。”
丁香解释说:“这种止痛丸,止痛效果一般有一个时辰左右,对人体没有副作用,也不会影响治疗。”
林管事这时候看丁香的眼神都不同了,他热情地将丁香请回客厅。
他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就说:“这些药丸虽然用瓷瓶装着,但还是容易泄味,泄味后药效便大打折扣,所以一次不宜做得太多。
你们出一趟山不容易,专门送一点点药丸出来也不划算,不如这样,你直接将配方和制法卖给我们。”
丁香笑了,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止咳丸和止屙丸也许比较普遍,但止痛丸,她敢肯定是个稀罕物,因为这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在现代都是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就别说是在医学水平落后的古代了。
六十三章 蜡封药丸
丁香在心里酝酿着如何狮子大开口,三种药丸配方和制法卖出去,最起码得拿到四百两银子,先还清债务再说。
按一两银子能买一百斤大米算,一两银子就是现代的三百块左右,四百两银子等于是现代的十二万元,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还没等丁香开价,林管事又接着说:“止咳丸和止屙丸的配方,比较普遍,我们就不要了,止痛丸的配方和制法,给你两百两银子怎么样?”
丁香想都没想便摇头说:“两百两银子太少了。”
林管事又补充道:“再借给你两百两银子,等你家后院的药材收成后再还如何?”
丁香还是摇头:“这配方卖给你们,一口价四百两,我保证不会再卖给别人!”
这次轮到林管事摇头了,他说:“止痛丸的功效虽然好,但不足之处是容易泄味变质,不能大批量做,不能大批量做就失去经济价值,只在临场使用具有局限性,一种配方就要四百两,有点划不来。”
丁香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她神秘地说:“如果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种密封药丸的法子,可以令药丸放几年都不会泄味变质,那价钱又怎么算?”
林管事两眼放光:“什么法子?”
丁香卖起了关子:“反正是绝对可行的法子!你是行家,我是骗不了你的。”
林管事也爽快,知道丁香不好糊弄,直接给出了高价:“如果真有那么好的密封法子,最多可以给你五百两银子!”
丁香心里窃喜,一口应承:“成交!”
林管事也是老狐狸了,他盯着丁香微笑问:“这个密封法子,容易被别人模仿,对不对?”
丁香嫣然一笑:“就算容易被别人模仿,你们也已经占住先机,你们可以先大批量做,推出的时候已经名声大噪,后来者绝对难于超越,这比做什么广告都强!”
如果不是想到这密封法子容易被人模仿,她自己还没有这个实力开发这一项,丁香才不会将这法子那么便宜卖出去!
林管事哈哈笑道:“好,小丫头能说会道,性子也直爽,林伯伯喜欢,快将你的法子说出来。”
这时候的林管事,已经不再顾忌丁香家和陈家的关系。
生意人永远是利益放在第一位,况且丁香刚才说了,这个交易要秘密进行。
丁香不再浪费时间,她将蜡封药丸的详细做法说了出来,并强调一定要选用蜂蜡和木蜡做蜡壳,这样做出来的蜡壳,最重要的是不会含有微量毒素,对人体绝对无害。
而且具有优良的热稳定性,以及耐低温不易破裂的特性,整体比较软,容易用手掰开服食。
有了一层密封的蜡壳,能更好地保护药丸滋润、柔软,防止药丸受潮、霉变、虫蛀,还能多年不失药效。
丁香记得,蜡封药丸是在清朝才出现的,她现在身处古代,肯定是还没有人懂得这种方法,看林管事脸上变幻的表情,就知道他听了这种方法后,有多震撼,有多兴奋。
林管事将全部步骤写下来后,丁香还承诺,到时候她可以现场再指教他们。
六十四章 请你吃好吃的
丁香又将止痛丸的配方写了出来,她是极聪明的,知道有写字这一环节,她预先就熟记了药材名字的繁体写法,这会儿一字不错地写了出来,不会再被人怀疑。
接着她还讲解了制作止痛丸过程中,特别要注意的地方,比如有些药材要先蒸熟,有些药材只要烘干就行,这些都有讲究。
当丁香将五百两银票放进怀里的时候,林管事还爽快地给了她二两散银,作为三种药丸的价格。
丁香不客气地说了声谢谢,抓在手里,放进怀里,暗中盘算着,买点什么好吃的回去,犒劳一下阿弟和阿娘。
伙计已经是第三次来请示林管事什么时候开饭了,林管事诚心诚意道:“丁香丫头,林伯请你吃午饭吧。”
不知不觉,他已喜欢上这聪明灵动的女孩,说话的口气和称呼,下意识里就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丁香很自然的也转变了称呼,笑眯眯道:“谢谢林伯的好意,吃饭还是等下次吧,丁香已经和表哥约好一起吃。”
她敢肯定,她和“优草堂”之间的交易,不会只有这一次。
这个狐狸一样的林伯,虽然做事圆滑,但该果断的时候却很果断,干净利落,这样的合作伙伴,丁香打心眼里喜欢。
当杨志满头大汗地赶回“优草堂”的时候,他看见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林管事和丁香正有说有笑地从内堂出来,一老一少无拘无束的熟络样子,倒像是爷孙两人。
不仅杨志惊讶,就连药房伙计,眼也看得直了。
要知道,林管事身为“优草堂”的管事,身份何等尊贵,和镇正大人都可以平起平坐,他现在却将一个小丫头亲自送出来。
到了“优草堂”门口,丁香为林管事作介绍:“林伯,这是我表哥杨志。”
杨志规规矩矩地向林管事行礼:“林管事好。”
林管事哈哈大笑:“好!大家都好!”
他今天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
他可以预见蜡封药丸推出市场后,将会给“优草堂”带来的巨大利润,还有巨大影响。
丁香和杨志离开后,林管事回到内堂,马上写了一封密信送出去,他得将这一切告知主子。
丁香心情愉快,连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杨志依旧将包袱斜背在肩膀上,护在丁香身后,不用问,他都知道丁香已经将事情办好了。
只是丁香不主动说,他也忍住没有问。
杨志抬头看天,对丁香说:“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我请你吃。”
他今天卖了两张狐狸皮,得了四两银子和一百文钱,他请得起丁香。
那两张漂亮的狐狸皮,是他在几个月前,花了好几个晚上,在山上守着狐狸洞才得到的。
他一直没有卖,本来是打算留给妹妹和阿娘做冬衣时用,现在表姑妈家急着用银子,阿娘劝他把它们卖掉算了,能帮多少是多少。
他阿娘外表泼辣,内心却无比善良,他经不起阿娘的劝说,这才决定卖掉的。
丁香却心情愉快,回头对杨志说:“表哥,今天我赚到了银子,理应我请你,请你吃好吃的!”
六十五章 运气超级好
杨志看了丁香一眼,告诉她:“你的全部首饰,总共卖了七十二两银子,表姑妈绣的帕子,兑了五十文钱。”
说完杨志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五十文钱,表姑妈一天到黑地绣帕子,绣了整整两天。”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提醒丁香,不能大手大脚地花钱,她现在花不起。
丁香却不以为意,她凑前杨志小声说:“表哥,你知道我家后院的药材,抵押了多少银子吗?”
杨志问:“多少?”
丁香高兴地在他眼前比出了五只手指头。
杨志怔了一下,不相信地问:“是五十两,还是五百两?”
丁香收起了手指,吐字清晰地告诉他:“五百两!”
杨志呆立了一秒钟,嘴角露出了笑容:“什么时候给?”
丁香小声说:“已经到手了!”
这下杨志不淡定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丁香在吹牛。
连药材都没看,就先将银子给了,谁会信。
丁香从怀里取出银票,往杨志手里一塞:“给,你帮我保管着。”
她直接用事实说明了,不用再废话。
杨志看清楚了三张银票上的数目,一张四百两,还有两张五十两,他整个人几乎石化。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将银票收好,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波动问丁香:“你是怎么做到的?”
丁香编了一个谎话,轻描淡写地说:“我们个个都不知道,我爹爹原来和林伯是有交情的,是那种过命的交情,一见面他便认出了我,说他见过小时候的我。
我将所有事情一说,林伯便立马同意借银子给我,他说四百两还债,还有一百两给阿娘过日子,到时候就用后院的药材还。”
杨志内心吃惊无比,着急地问丁香:“那你和林管事签协议了?你看清楚协议里写的内容是什么吗?你总共按了几次手指印?”
他突然很后悔将丁香一个人留在“优草堂”,他没什么怕的,就怕丁香将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丁香见杨志紧张的样子,暗暗偷笑,这个表哥还算不错,首先想到的就是她会不会上当受骗。
有一点不好的,就是她在他心目中,未免太蠢了一些。
这也是丁香为什么要说谎的原因,她就是怕自己的聪明才智,不能一下子被周围人接受,她怕别人会怀疑她是何方妖孽。
丁香将自己白净的手指在杨志面前晃动,告诉他:“你放心,我什么协议都没签过,也没按过什么手指印,林伯说了,他信得过爹爹,也信得过我,他说等他有时间就会亲自过来看看那些药材。”
杨志这才放心了,只能说是丁香运气超级好,出门便遇贵人。
两人来到一小吃店,原来杨志想请丁香吃牛腩面,这里也是杨志和陈叔约好碰头的地方。
丁香取了散银出来,坚持这一顿她来请。
杨志见丁香身上还藏有银子,他又傻眼了。
丁香解释说:“药房里有爹爹生前制好的药丸,我将它们卖给了林伯,得了二两银子,所以这一餐由我请,你可以敞开肚皮吃。”
这个说法天衣无缝,杨志不由得不信。
六十六章 小心总没错
两人吃完牛腩面,杨志争着去付钱,他是男子汉,这一顿,肯定得由他来请。
丁香也不和他争,却跑去买了二十只大肉包子,花了她四十文钱。
杨志忍着没说她,这时候陈叔的马车过来了。
两人上了马车,杨志依旧和陈叔坐在马车头上,丁香还是坐在马车车厢里。
车厢里垫了干草,空了很多,只放了一些日常杂货,里面有足够的空间让丁香躺着睡觉。
马车行驶了一段平坦的道路后,进入了弯曲的山道,有山风吹来,清凉清凉的。
听着山林深处的鸟叫声,听着山涧的流水声,还听着马车头上依旧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丁香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吁!吁!”马车停了下来,丁香也睡醒了。
她抬头看天,太阳西斜,大约是下午四点左右。
停马车的地方,是一个可以供人休息的山坳口,有一棵遮荫的大树,树下有被坐得光滑的石头。
路下面,是很深的山涧。
山上有泉水流下来,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泉水池,杨志和陈叔用泉水洗脸,还用双手捧着清凉的泉水喝。
丁香也下了马车,顺手将包着肉包子的布包拿了下来,她打开了布包,招呼杨志和陈叔吃包子。
陈叔是杨梅村人,是表舅的好朋友。
她从杨志嘴里得知,她和杨志这次搭坐马车出镇上,陈叔一文钱都没要他们的,她请吃肉包子是应该的。
杨志装了一竹筒清凉的泉水递给丁香,服务周到。
三人各吃了一个肉包子,陈叔便摆手说不要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对杨志说:“一会儿由你赶马车,陈叔要打个盹才行。”
杨志满口应承:“好的。”
丁香好奇路下面的山涧,忍不住探出头去看,却被杨志紧张地拉了回来:“别看了,小心危险!快上马车,早点回去才是正经。”
她撇撇嘴没反驳杨志,心里却在嘀咕,敢情她看一下山涧就是不正经了?
还有,看一眼山涧也说有危险,他这是什么逻辑!
丁香见陈叔不再坐在马车头上,看样子他想躺在车厢里睡觉。
为了空出地儿给陈叔睡觉,丁香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头,坐在了杨志一起。
杨志并没有反对丁香的行为,只说了一句:“坐稳了。”
然后他便扬起马鞭驱赶马儿前行。
还真看不出来,杨志赶马车,马车居然也四平八稳,快速前行。
迎面吹来的山风,此起彼落的鸟叫声,还有路旁的古树古藤,山涧的流水潺潺,偶尔还有山鸟从他们头顶飞过去。
坐在马车头上的丁香有些兴奋,忍不住左看右看起来。
杨志再次提醒她:“坐稳了,不要动来动去,小心掉下了山涧!”
丁香满额黑线,她左看右看时,根本就没有碰到杨志的身子,而且杨志坐在外边,她坐在里边,请问她又怎么会掉下山涧?
知道丁香生气了,杨志小声说:“不是我多嘴,小心总没错……虎子哥的马车,就是从刚才那个地方翻下去的!”
丁香心里打了一个突,这才想起爹爹是坐虎子哥的马车出事的。
六十七章 你家出大事了
一个月前,也是在下午的时候,丁香的爹爹和虎子哥两人,随同马车一起翻下了山涧,被发现时两人都死了,连拉车的两匹马也不能幸免。
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奇怪的是,除了五百两银子不翼而飞,两人身上的其他财物都还在。
没人知道当时的情景是怎么样的。
不知道他们是先被打劫后,再被人推下山涧,还是他们先不小心跌下了山涧,再被人见财起意,独独拿走了五百两银子溜走。
官府的说法是后一种,他们说那只是一场意外,原因是死者的尸检结果,看不出有过搏斗的迹象,也看不出有被谋杀的迹象。
至于不见了的银子,官府也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被人见财起意拿走了,一种是马车上根本就没有银子,艾大夫将银子放在了其他地方。
他们立案查探了十天左右,便不了了之,置之一边了。
杨志旧事重提,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丁香回想刚才经过的那段路,路下面的山涧是很深很深,但出事路段并不算窄,也不陡峭,更不弯曲,照理说,马车不可能在那样的路段出事。
但马车偏偏就在那里出事了,连人带车翻下了山涧。
还偏偏不见了五百两银子。
丁香忍不住问杨志:“你信不信官府的说法?”
杨志答:“不信也没办法,歹人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其实,他爹爹张海山一直都不死心,一直在明查暗访,想弄清楚事实真相,只可惜,一个月了,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这些都是他爹爹心甘情愿做的,杨志不想和丁香刻意提起。
丁香又问他:“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怀疑我爹爹他们是被人故意推下去的?”
杨志沉默了一下,语出惊人:“我爹爹说,如果不是一场意外,那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是专业高手而为,所以才会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丁香暗中点头,表舅的说法和她猜测的一样。
可是,如果只为了五百两银子,哪里值得请专业高手来杀人?
难道她爹爹身上,真的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秘密和艾桔梗说的那本巴掌大的书,究竟有没有联系?
她的堂哥艾丰书,谋划她家的房子,是为了找那本书,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满肚子的疑问,丁香理不出一个头绪。
她有心想和杨志讨论一下这些疑问,但她见杨志正在专心致志,目不斜视地赶着马车,她便打消了念头。
在这弯弯曲曲的山道上赶着马车,安全永远摆在第一位。
当马车到了大潭村村道口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陈叔睡了一觉,精神百倍的样子,连声夸赞杨志能干。
杨志丁香两人和陈叔道别后,趁着夜色快步回家。
走到半路,有个村民看见他们,便好心告诉丁香:“你家出大事了。”
丁香和杨志大惊,连忙追问出了什么事?
那个男人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说艾丰书怀疑你弟弟偷了鸡婆凤的银发簪,你弟弟不承认,他便带了五六个混混,去你家搜查了一整个下午,将整个屋子翻了一遍……”
六十八章 阿姐一定会帮你的
丁香还没将话听完,便撒腿飞跑。
丫的!艾丰书这个人渣!
趁着她和表哥去了镇上,表舅又去了杨梅村的机会,居然敢来这一出冤枉她阿弟的把戏!
她敢肯定,艾丰书的目的,就是想从她家搜什么宝贝!
不知道她家被艾丰书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阿弟能不能经受这个打击!
杨志跟在丁香身后跑,他始终护在她身后。
他们还没跑回家,又有村民告诉他们,丁香的阿弟和阿娘,张海山夫妇和村长,还有看热闹的村民,全部都在艾丰书家里。
他们将艾丰书堵在了家里,要村长为这件事主持公道。
丁香和杨志又转向艾丰书家里跑。
艾丰书家里灯火通明,客厅里点了油灯,围观的村民们手里,有的还举了火把。
丁香和杨志挤进去后,她看见阿娘和表舅,表舅妈坐在一边,大伯,大伯姆,艾丰书坐在一边,村长则坐在上首。
她听到村长生气地说:“艾丰书,你没证没据,就说是艾桔梗偷了你娘的银发簪,还强行搜他的身,已经是很不应该了。
然后你又带着外村人闯入你三婶家里,一通乱翻,搞得乌烟瘴气,结果什么都没搜到,这样的混账事你都做得出来?”
艾丰书却淡定地答:“陈村长,你话别这样说,我阿娘的银发簪是确确实实的不见了,中午的时候,又确实是艾桔梗来过,你怎么能说是没根没据呢?”
这时候,鸡婆凤一脸气愤,一脸伤心地向围观的村民们大声诉说:“我的银发簪一直都戴在头上,戴了十多年了,一般睡觉的时候,我才会嫌它碍事,将它取下放在靠窗口的位置。
今天中午,我起床后却发现它不见了,我问过家里的所有人,都发誓说没有拿过,我也估计没人敢拿我的东西,后来才知道,我睡午觉的时候,艾桔梗来过!
肯定是他从窗口看见了我的银发簪,偷偷伸手进来拿走了!所以,我家丰书才会去找他问,他不承认才会搜他身,搜不到才会搜他家里,我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如果有半句假话,我都会遭雷劈,不得好死!”
古时候的人比较注重发誓,鸡婆凤连这样的毒誓都发了,可见她的银发簪是真的不见了。
围观的村民们窃窃私语,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有的人半信半疑,他们说什么的都有。
这时候,丁香已经将艾桔梗拉到一边,简单问清楚了整件事的经过。
知道事情经过的丁香和杨志,气得鼻孔出火。
艾桔梗红着眼睛,带着哭腔说:“阿姐,表哥,我真的没拿大伯姆的银发簪!”
小小少年那经受得住被冤枉的打击,如果这事不了了之,他会永远背上偷银发簪的罪名的!
丁香安慰他:“阿姐相信你,快别哭了,阿姐一定会帮你的!”
她直接拉着阿弟的手,站在了村长面前,正色道:“陈村长,像这样只有他们一方在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事情得从起因说起,明明白白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出来,让乡亲们都来评评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六十九章 事情起因
艾丰书一见丁香来了就头痛了。
再听丁香如此说,当即便冷笑道:“丁香妹妹,偷窃东西,这事非同小可,不是你耍嘴皮子功夫就能胡混过去的!”
和他较量过的丁香一点都不怕他,她针锋相对地大声说:“没错,偷东西是非同小可,但刻意冤枉陷害别人的人,罪孽更大!”
艾丰书哈哈笑:“刻意冤枉陷害?好大一顶帽子!你以为靠着你胆大声音大,就能让别人相信你的鬼话?人家只会当你是疯婆子!快滚一边凉快去!难道村长还需要你教他做事?”
丁香依旧大声说:“你别得意得太早!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也不用挑弄是非,我只不过是提醒陈村长换一个方式,我相信陈村长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这时候张海山沉着脸说话了:“陈村长,我刚才就说过,这样吵吵闹闹解决不了问题,要先将事情起因说出来,让大家都来评评理,不要光听一方说,听的人都糊涂了。
大家都知道,艾桔梗自小就是个特别规矩的好孩子,他连青瓜都不曾摘过别人的一条,他又怎么可能会偷银发簪!这事不弄清楚还他一个清白,会毁了他一生的!”
村长咳了一下说:“这个我知道,大家先静一静,就按张海山说的,先将事情起因说一遍。”
村长发话,议论纷纷的村民们,大都静了下来。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艾丰书和张海山家相隔只有几米距离,中午的时候,张海山的小儿子杨鸿在门口玩,艾丰书招手让他过去对他说,他奶奶阿善婆想见艾桔梗了,让杨鸿去叫艾桔梗过来一下。
和艾桔梗玩得很好的杨鸿,很乐意地跑去告诉艾桔梗。
艾桔梗听到奶奶想见他,便马上和杨鸿一起回了老房子。
回到老房子,艾桔梗却发现他奶奶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以为奶奶在喂猪或者喂鸡,便在老房子里里外外找了一遍,还是没看见奶奶,而且屋里连一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后来他才知道,奶奶去了一个相熟的老太太家闲聊,大伯姆和二哥艾丰书在睡午觉,大堂哥艾丰仁,堂嫂秀儿,还有堂姐艾金莲,一齐出去干活了,大伯则在村口守着猪肉档。
艾桔梗便坐在门口等,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他便回家了。
回家之后没一会,二哥就带了五六个外乡人过来找他,说他偷了大伯姆的银发簪,他发誓说没有,但二哥还是强行搜了他的身,搜不到,便指挥着那五六个外乡人,在家里一寸都不放过地搜查。
还着重在爹爹药房里搜,他担心那些药材被弄乱,便和阿娘上前阻拦,被那些人一把推倒在地,二哥还威胁他说,再敢阻拦,便将药架上的药材全部倒出来搜寻,如果乖乖让他搜,他还可以考虑不乱来。
艾桔梗人小力微,阿娘又只会哭,下午的时候村民们又在干活,他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回。
这些都是事实,杨鸿可以作证。
对艾桔梗和杨鸿所说,艾丰书并没有否认。
七十章 恶人要用恶来治
事情的起因经过明明白白说了出来,村民们不是傻瓜,大部分人都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很明显,艾丰书有故意冤枉艾桔梗的可能。
他明知道自己奶奶不在家,却让杨鸿去叫艾桔梗过来。
他明知道艾桔梗过来了,却去装着睡觉不搭理他。
他知道他阿娘睡午觉的习惯,会取下银发簪放在窗口位置,极有可能是他自己拿了银发簪,却嫁祸于艾桔梗,达到他去艾桔梗家搜查的目的。
不然的话,那五六个外乡人,怎么那么巧,那天偏偏在他家。
那天丁香不是说了吗?她爹爹可能有什么宝贝藏在家里了,艾丰书想谋划她家的房子,掘地三尺找出来。
也许,艾丰书这样做的目的,还是想逼芸娘将房子卖给他。
这么明显的漏洞摆在那里,艾丰书却一点都不慌乱。
没证没据,谁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依然一口咬定,他不是乱怀疑艾桔梗的,他阿娘的银发簪不见了的那段时间,只有艾桔梗来过,不是怀疑他,还能怀疑谁?
他还说,之所以没有搜出来,是因为三叔家的房子大,有后院也有前院,艾桔梗有心藏起来,他带再多人去也找不着。
后来他也想通了,他想着三叔死了,艾桔梗也够可怜,穷得慌,这才会起了贪心做了傻事,他好不容易说服阿娘,已经打算不再追究他了。
没想到三婶还那么多事,仗着她表哥张海山拳头硬,居然还带了村长过来,来他家讨说法,弄得这件事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要他看在堂兄弟的份上,不再追究艾桔梗,他可以同意,但要他违心地承认他冤枉了艾桔梗,这是不可能的!
是三婶他们将事情闹得那么大,到时候,艾桔梗偷窃的名声传出去,可怨不得他!
艾丰书能说会道,将假话说得像真话一样气势十足,有些村民,都被他误导了。
丁香注意到了,发生这么大一件事,她居然没有看见她奶奶出来过,她心里凉透了。
原来她奶奶讨厌她阿娘,连同她和阿弟,奶奶也是讨厌的!
艾丰书明知道奶奶不在家,却骗了阿弟过来陷害他,同样是她的亲孙子,奶奶也不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不仅是奶奶,还有大堂哥大堂嫂,堂姐艾金莲,统统都不见人。
好蛮横无理的一家人!
俗话说,恶人就要用恶来治,丁香和杨志对了一下眼神,便知道了杨志表哥会支持她。
那就好办!
丁香气势凌人道:“照二哥这样说,没证没据,就可以怀疑一个人偷窃,就可以带人入屋搜查,我们怀疑是你自己拿了大伯姆的银发簪,嫁祸于我阿弟,那我们现在也可以搜你的身,搜你的房间!”
艾丰书恶狠狠地瞪着丁香说:“你又在这里说什么疯话!滚一边去,拿个水缸给你做胆,只怕你也不敢搜!”
这时候,杨志站了出来,双眼对上了恶狠狠的艾丰书,力撑丁香:“这有什么不敢的,你做了初一,难道还不许别人做十五?你请了外乡人帮你搜,我和爹爹也肯定不会不帮表姑母!”
七十一章 奶奶阿善婆
张海山见儿子站了出来,便也起身对村长说:“陈村长,看来只能用丁香这个办法了!”
艾丰书这才有些怕,他没想到丁香会来这一招!
偏偏张家父子站在了她身边,他再横,也横不过张家父子!
见好戏马上就要开场,围观的村民们躁动起来,议论声激烈高昂。
有的说,就该这样,以牙还牙以恶治恶!有的说这好像不合规矩,要是以后大家都逞拳头硬,都这样干,那不是乱套了吗?
还没等村长发话,艾友财和鸡婆凤便气得指着张海山父子大骂:“你们算那根葱?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外地来的讨饭流浪汉,还想欺负我们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成!”
杨桂花跳了起来,指着鸡婆凤夫妇回骂:“人臭说出的话也臭!简直是臭气熏天!流浪汉关你们什么事?借你们家的讨你们家的了?
流浪汉怎么了?说起来咱们的祖先,也是流浪到这里才安居乐业的!你们吃饱了撑得慌,怎么不嫌弃一下你们自个儿的祖先!”
张海山则瞥了艾友财一眼,冷冷道:“明目张胆欺负我表妹一家,我才不会管你是什么人,我也不会管什么王法!”
艾丰书则强作镇定,想拿话唬住丁香:“给你们搜也行,我就问一句,要是搜不出来,又如何?”
丁香反问他:“还能如何?难道二哥去我们家搜查的时候,没有搜查出银发簪,还道歉了不成?”
村民们哄笑起来,艾丰书恼羞成怒,蛮横地挡着他们说:“你们可知道,没有官府的搜查令,强行搜查民居是犯法的,我看谁敢搜!”
他这是想吓唬杨志父子。
丁香冷笑:“二哥,别以为我不懂法,你都不怕做的事,你以为我会怕?我是巴不得报官!这事闹到镇上,还不知道会谁吃亏!”
报官,这是艾丰书最不愿意的,那人再三告诫他,千万不要惊动了官府。
见艾丰书被她的话镇住,丁香趁机又讥讽他:“二哥要是有心藏匿,这老房子那么大,运气不好的话,还真有可能搜不出来。
不过,万一运气好,真的搜寻出来了,就能立马还我阿弟的清白,所以,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都一定会搜,谁都挡不住!”
丁香想赌一赌,见艾丰书紧张的样子,也许银发簪就藏在了他房里。
所以,她是一定要搜的,就算没搜出来,她也要把事情闹大,最好是闹到官府,只要捉到那五六个外乡人审问,就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艾丰书设计好的。
还能顺藤摸瓜,摸出一些事实真相。
哪怕是使一些银子,她也要还阿弟一个清白!
眼见艾丰书已经拦不住丁香他们了,陈村长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实上,一肚子怒火的张海山也不会听他的劝告了。
这时候,阿善婆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重重地咳了两声,表示她的存在,众人都看向她。
她还没有六十岁,个子不高,下巴尖尖的,有一双精明过头的眼睛,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七十二章 戏剧性的一幕
艾丰书见奶奶出来了,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松了一口气。
他大声告状说:“奶奶,您快来教训丁香这个目无尊长,不识规矩的丫头!她居然说要搜查这整个屋子!”
阿善婆将两手背在后面,走到丁香面前。
出于礼貌,丁香喊了她一声:“奶奶。”
阿善婆看了丁香一眼,“嗯”了一声便移开了视线。
脸上的神色说不上喜欢她,也说不上讨厌她。
丁香暗忖,这老大婆一直知道事情经过,却一直躲着不出来,听到要搜查屋子了,这才出来,她是想倚老卖老,阻挡她搜查艾丰书的房间吗?
她今晚上可是决定豁出去了,谁的面子都不看,无论谁拦都拦不住她!
可是,阿善婆说的话却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她居然同意了丁香他们搜查艾丰书的房间,甚至搜查整间屋子。
她大声说:“我虽然老了,但头脑还清醒,一碗水我永远都会端平了,艾丰书和艾桔梗,都是我的亲孙子!我不希望他们两个人中,有任何一个人犯错。
我相信他们两人都是好孩子,之所以会闹成这样,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艾桔梗肯定不会做偷窃的事,我也相信艾丰书不会刻意冤枉弟弟,所以,我同意搜查屋子!”
有了老太太的同意,张海山父子就准备行动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个个都说阿善婆这次做得对,两个都是亲孙子,就该一碗水端平了。
丁香冷眼看奶奶,这是一个口才极好,人极精明的老太太。
她不相信奶奶会不知道艾丰书的为人,她也不相信奶奶会看不出,这是艾丰书的阴谋,但奶奶还是将话说得富丽堂皇,还是护着艾丰书。
那么明显的向着艾丰书,还好意思说她把一碗水端平了!
艾友财和鸡婆凤的脸色难看之极,艾丰书更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脸色都惨白了。
他还真把他阿娘的银发簪,藏在了他房里的鞋子里面,要是一会儿被搜出来,他该怎样圆谎?
他是没想到一向护短的奶奶,怎么会脑抽地同意丁香他们,搜查屋子的?
他现在只能祈祷上天保佑,保佑他能顺利度过这一关,保佑丁香他们找不到银发簪!
正当丁香他们走向艾丰书房间,艾丰书吓得心惊肉跳的时候,艾金莲从里间走了出来,紧接着艾丰仁和秀儿也出现了。
让大家都吃了一惊的是,艾金莲手上还举着一支银发簪!
艾金莲大声说:“阿娘,你的银发簪找到了!”
围观的村民们尽皆哗然。
丁香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再看看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艾丰书,她不知道她这时候是该笑,还是该恼。
艾桔梗最激动,激动得流下了欢喜的泪水,他抓紧了丁香的手,不住的说:“阿姐,我清白了!阿姐,我终于清白了!”
“桔梗,没事了,终于没事了!”芸娘见儿子的清白回来了,一把抱住儿子,也流下了欢喜的泪。
艾丰书则出了一身冷汗,好险!
他这才知道,奶奶和妹妹哥哥他们为什么一直都没出来,原来奶奶是在发动他们寻找银发簪!
七十三章 鸡婆凤替儿受过
鸡婆凤见自己的银发簪失而复得,高兴得失了态,连忙从闺女手里接过银发簪,不住抚摸:“金莲,你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要知道,她嫁给艾友财那么多年来,一直被阿善婆压榨着,这是她求了不知道多少回,艾友财才买给她的唯一一支值钱的银发簪!
艾金莲有些同情地看了她阿娘一眼,接着又看了奶奶一眼,这才弱弱地开口说:“我见事情闹得这么大,怕阿娘没有找仔细,便拉上哥哥嫂子去阿娘房里再找一遍,结果真的在房里的门角落里找到了它。”
众人一听,又是哗然,个个都在骂鸡婆凤瞎了眼睛,没有找仔细,就在哪里瞎哔哔,弄了这么多事情出来。
鸡婆凤被众人骂得狗血淋头,她回过神来,扯开嗓子分辩:“这不可能!不可能在我房里找到!我已经将房里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
只可惜她话还没说完,阿善婆便喝斥她:“还不给我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自己不找仔细,弄这么多事出来,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鸡婆凤脑瓜钝,还没理解婆婆为什么要这样骂她,她很委屈地再次分辩:“婆婆,不是这样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已经将每个角落都……”
鸡婆凤还没把话说完,强势的阿善婆早已抄起了墙角的扫把,作势打向鸡婆凤:“还敢强辩!我看你是不打不长记性!”
鸡婆凤没想到婆婆敢打她,连忙抱头躲避,哭骂道:“嫁来二十多年了,被您欺负了二十多年,大家都看着,我这次又没错……”
要知道,她娶了儿媳妇后,婆婆就很少骂过她了。
这一次婆婆居然当着她的儿媳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她的脸面日后要往那放!
她越想便越伤心,越伤心便哭得越大声。
艾丰仁连忙挡在了鸡婆凤面前,无奈地劝奶奶说:“奶奶,您别这样,阿娘她……”
他心里是恨极了弟弟艾丰书,做出了那么荒唐的事,最后却要阿娘为他受过!
艾金莲则抱住鸡婆凤安慰她:“阿娘,别哭了,求您别说话了……”
她不知道怎么劝阿娘,银发簪是在二哥房里的鞋子里找到的,奶奶却说要保全二哥,那只能是赖阿娘没找清楚了。
可怜的阿娘,根本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都怪二哥这个混账东西,害阿娘在那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
如果不是想着家丑不外扬,以她的性格,她才不会帮着奶奶保全他的脸面!
艾友财比起鸡婆凤要聪明一些,他猜到了阿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小儿子一眼,冲着鸡婆凤大喝:“哭什么哭!还不快给老子闭嘴,家里都被你哭穷了!”
他是恼恨鸡婆凤榆木脑袋,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还要愚蠢地作什么分辩!
鸡婆凤终于有了一些觉悟,不敢再闹了,艾金莲趁机扶着她进了房间。
阿善婆脸色不善地呵斥艾丰书:“做错了事,你还不快点向你三婶和弟弟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