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6:
董惠莹此话一出,顿时令梦王窘迫了下。回想着白日时她所处理掉的那些内鬼,真真是羞愧的无以复加。这丢脸丢的,竟然丢到这人面前了,尤其自己曾对这人疑神疑鬼。殊不知,起疑的,反而是能信任的,而信任的,却是应该疑心的。
梦王苦叹:“日前我有眼无珠,你便看在九妹的份上,莫再和我计较了。”
董惠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这人不喜欢惹事,但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心里也会难免冒火。我一些言行可能过于唐突,还请王爷也担待着些。”
至此,二人才算是把话说开了,不留任何心结。
梦王问:“九妹这病……得多久能治好?”
“不一定。”
董惠莹思忖着:“具体还得看情况,我得不断改良我的药房,快则一月,慢则半年。”
梦王得了准话,心中大为安定,“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可见她心情之激动。九妹疯了太多年,说真的,即使从未放弃过,但有时就算是她也忍不住绝望。
可如今,身在绝地之中,却看见了一丝曙光,再看这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知晓董惠莹是有把握的。
短则一月,多则半年!前面那些年都已经熬过来了,这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她能等!且比起从前那些个煎熬,如今的这份等待,却又是满怀希望的。两种心境完全不同,而今就算在等待之中感到难忍煎熬,却也是痛快喜悦的煎熬。
梦王从怀中取出董惠莹日前交给她的那个小药瓶,董惠莹喂姬九凰吃了一粒。这药丸子是甜味的,跟糖豆子差不多,却也是满满的中药味儿。好在,傻乎乎的九皇女对这药丸子的味道接受度很高,并未因为难吃而拒绝。
“日后需盯着她些,这瓶药必须没吃都吃,不能断药,否则易前功尽弃。”
董惠莹仔细地交代着,梦王点着头,最后甚至还让人拿来笔墨,将诸多注意事项全部都写了下来,省的自己遗忘。
“等这瓶药吃完后,她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长,到时候我会再给她炼别的药。”
梦王再度点头如捣蒜。
等她们这边的事情忙完后,梦王收起笔墨,恰恰云鸽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来:“她醒了吗?”她看向姬九凰。
“醒了一会儿。”董惠莹回答完,便接过云鸽手中的托盘,顿时两眼眯成了月牙状:“小鸽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好呢?全是我爱吃的菜!”
“哼!”
云鸽哼唧一声,“知道我好就好,我可不像是某人,百无一用只会添麻烦。”这‘某人’指的正是姬九凰,但傻乎乎的九皇女却浑然不觉,反而一脸好奇地凑过来,像只小狗似的用鼻子乱嗅,脏乎乎的小脸几乎都要贴在饭菜上。
云鸽无语:“你怎么这么脏?哎,算了算了,反正我做了挺多。红飞,刘艳,你俩去把剩下的端过来,忙活了一整天,估计也都饿了。”
1457:
红飞和刘艳领命,立即去取剩下的饭菜,而董惠莹则是暗感好笑。
云鸽这算不算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软呢?
她这有点傲娇的小模样,还真是教人喜欢到了心坎里呢。
饭后,董惠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神色诡异地看向梦王:“我记得,王爷书房的密道里藏着个替身,当王爷不在王府的时候,就由那个替身替代王爷,掩人耳目?”
梦王正在漱口,闻言愣着点点头,“确实有替身,元帅不是见过吗?”
“不敢当,草民而今并无官职,”董惠莹这句不敢当指的是梦王称她为元帅。之后,她又看向另一边嘴巴冒油,吃得像只小花猫似的姬九凰。“既然王爷有替身,为何没给九皇女准备一个,反而是任由她在宫中被人磋磨?”
单从姬九凰这副蓬头垢面的外表就能够看出,她在这冷宫之中,其实过得非常不好。即使守护冷宫的侍卫之中,有不少是梦王的人,但这些人可以暗地里照顾姬九凰。比如,姬九凰看似邋遢,但邋遢的只是表面,脱下外衣,里面干干净净的。
总之,身在宫中束手束脚,她闹不懂梦王既然很在乎姬九凰,又为何要留姬九凰在宫中受苦?难道就没想过找个暗卫之类的替身,让那人冒充姬九凰吗?如果这么做,完全可以把姬九凰转移到其他地方去,让她受到良好的照顾,如此一来也就不会发生例如今日姬九凰被青和掐住脖子这种事。
梦王脸色沉了沉。就连云鸽也朝梦王投来狐疑的一瞥。分明是很重视姬九凰,又为何眼睁睁的看着姬九凰深陷火堆而不顾呢?
梦王苦涩。
“你们以为,难道我不想吗?”这一句‘你们’,不仅仅是回答董惠莹,更是因为接收到云鸽狐疑不解的视线。
梦王叹息,“我也不愿她这样,但有些事,她不得不做。”
“这是什么意思?”
梦王落寞:“替身这事儿,既然你们能想到,你以为,老八会想不到吗?所以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试探九妹。元帅曾返过祖,因此该明白,九妹体内的凤血对返祖者有特殊感应,她每次都是让人弄来十几个人,这十几人中只有一名返祖者,并且也只有凤血的持有者才会对返祖者生出感应,单是这一关便不好过,替身可以易容成九妹的模样,模仿九妹的声音,甚至是性格言语,但凤血这个部分,却是无人能够模仿的。”
“此外,也是一个最至关重要的因素。”
“九妹当初发疯后,我曾心生绝望,但其实九妹每隔一阵子就能清醒一会儿。这些年来,不论是我的忍辱负重,还是九妹的卧薪尝胆,其实都是一场布局。”
谈及此处,梦王压低了声音:“有一件事,我不清楚你们是否知晓。大元有五大古族世家,这五大世家传承了许多年,似乎是从大元第一人称皇帝开国时,便开始存在的。这些世家对于皇室却必须忠诚。而唯一能够号令这五大世家的,只有一人,便是历届的女皇!”
1458:
梦王以极其沉重的心情道:“九妹有必须留在宫中的理由,一是为免她离开老八狗急跳墙,二也是因为母皇。老八曾以母皇的性命威胁过母皇,世人都以为母皇重病昏迷,但其实不然,母皇确实昏迷了,但人并未在宫中,而是被老八藏起来了。”
“我们找了很久,但一直没有找到。那几个世家之中,除了已经被药王谷大长老云哲完全架空掌控的连家之外,包括另外一个支持云哲的家族在内,这些家族其实是一直在观望。他们不敢对皇室下手,无论这局势有多乱,但只要母皇回来,只要母皇醒来,任何事情都不成问题。只需母皇登高一呼,群人响应,介时这动荡的朝局,便也能安定下来。”
董惠莹露出一副思忖之色,自古皇城多秘辛,所谓的古族世家便是皇室的秘辛之一,这些家族之所以能忠诚于皇室数百年不变,定有特殊的理由。但以梦王的说法来看,她猜测,所谓的忠诚,并非心甘情愿的忠诚,否则也不至于放任八皇女作乱。
她蹙了一下眉,“八皇女……”
梦王了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确实有狠辣的手腕,弑母这种事,她也不是做不出来,但她不能做,也不敢做。”言至此处,梦王讥诮笑了:“历代女皇手中皆掌控着一支暗卫,若母皇一死,这些暗卫势必血洗反扑,哪怕是同归于尽!她那么一个惜命的人,又怎敢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
“除非她已经完全掌控了那几个古族世家,并且有与暗卫相抗的资本。否则在那之前,她是不敢动母皇的。只要母皇还活着,那些暗卫便不会出手,而母皇一死,天下也必定大乱!”
董惠莹沉吟:“原是如此……”但她又有另一个疑惑:“你说女皇陛下如今不在宫中,暗卫既然忠诚于陛下,那么,她们可否知晓女皇如今被藏在何处?”
梦王苦笑了下,“我也不清楚。”
“嗯?”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谁又说得清呢?那些暗卫来无影去无踪,我们虽然知晓暗卫的存在,却不知那些暗卫的身份,更不知那些暗卫的人数有多少,又身在何处等等。然而,有些事情,也正因不知,才显忌惮!我相信老八也是因此才不敢冒然杀害母皇。”
京城,这果然是一滩浑水。
董惠莹轻叹。
她原以为如果想拱姬九凰上位,不外乎是两件事,其一是弄死老八,其二是治好姬九凰。眼下姬九凰这边只是个时间问题,随着疗程越来越深入,恢复正常不是梦。但八皇女那边似乎牵扯到很多东西,而且也冒出了不少人物。
比如药王谷,大长老云哲,云水寒主仆,比如曾经萧家的灭门惨案,又比如现任的那位丞相。
董惠莹头痛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旋即求助似看向自家的男人。
淑君朝妻主投来安抚的一瞥,示意妻主放心。
1459: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有句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当天夜里,董惠莹一行人顺着密道从皇宫出来。她们秘密住在梦王一处隐蔽的置产之中。
点燃一盏烛光,董惠莹,梁淑君,还有梁浩铭,三人围着黄花梨木的圆桌子坐下。
淑君提起茶壶,为妻主沏茶。
浩铭惜字如金,虽未言语,但他专注的眼神,却始终胶着在妻主身上。
“其实,我认为,不必担心。”
淑君邪气四溢地扬起了眉梢,妩媚之中又透出十足自信的风采。
“虽说京中诸事很是混乱,但我们目前也已从梦王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他自然知晓妻主想做什么,他的态度也是支持的。
妻主的出发点是想要保护他们,保护家里的兄弟们。莫说这本就是有利于兄弟六人的事情,就算是不利的,但只要妻主想做,只要妻主开心,他也会无条件支持。
董惠莹皱巴着小脸,她扯下裹在头上的丝巾,摸出一盒增发膏,涂抹在光溜溜的脑袋上。
等涂完增发膏之后,董惠莹叹息道:“我如今一个脑袋两个大,感觉这里这些事,就像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比如八皇女和药王谷大长老云哲之间的关系。看似八皇女如今能掌权,是因为得到云哲及另外一个家族的支持,可是在我看来,她们之间应该是互利互惠的关系。毕竟,若是从八皇女这里讨不到好处,云哲又为何帮她?”
“而若是除掉了八皇女,云哲那边是否会反弹?”
“虽然我是无惧于他们,但若是惹出什么乱子来,也有点担心怕不好收场。”
梁浩铭面无表情地板着一张脸,他神色幽幽地看了妻主一眼,言简意赅地表示,“杀了!”
董惠莹:“喵喵喵?”
简直了,真的是简单粗暴!!
淑君捧腹大笑道:“老四,有你的!哈哈哈~~~~”
这妖孽笑得很欢,都快岔气了。他用力拍拍四弟厚实的肩膀,旋即抬起手臂,手肘搭在浩铭的肩膀上,他妩媚地眯起一双妖娆撩人的邪魅丹凤眼。
“话糙理不糙,我支持浩铭的看法。若是因为顾忌着那些从魑魅魍魉而害得自己束手束脚,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反而更干脆了当。”
董惠莹的眼神非常微妙地亮起了几分。
“杀了?”
嗯,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她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做事最怕瞻前顾后,而且那伙人也不是什么好鸟,直接弄死,倒也省事。”
就这么决定了!
董惠莹愉快地笑了,她拍桌起身,心情很是明朗。但她对面的两个男人,却因她之前舔唇这个动作,眸色顿时变得晦暗了几分。
“小惠~~~”淑君掐着嗓子,忽而娇滴滴地唤了她一声。
董惠莹莫名一激灵。
下一刻,淑君和四弟对视一眼,而后,畅快一笑!
扛起妻主,他大步朝床铺走去,同一时间,浩铭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三哥的脚步。
董惠莹:“???”
不好意思,且慢,等等,不要啊!!!
老子返祖了,老子不是从前的老子了,三爷四爷求放过!!
1460:
翌日,董惠莹盯着两颗大大的黑眼圈儿,揉着小腰儿,万分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大元女子那方面特旺盛,可是返祖之后,她如今的体质和一般女子并无区别。
居然被两个禽兽折磨了一整晚?还一个劲地问她饱不饱?
简直了,禽兽,太禽兽了!
她都吃撑了好吗?
她现在的胃口可没有从前那么大,一个就够了,就足够她死去活来了,更何况还是两个?
简直了,简直了!!
董惠莹阴着一张脸,心情不太美丽。但与之相反,两个男人倒是一副吃饱喝足的餍足模样,昨夜真真是大振雄风,爽的不要不要的!
以前妻主胃口奇大,他们哥几个总是担心喂不饱妻主,可是如今么?呵呵呵,终于让妻主吃饱了,真是太好了,终于能一振夫纲了,呵呵呵呵呵呵!!
淑君心情很逾越,但浩铭可没三哥脸皮厚。回想着昨夜的混战,浩铭面无表情冰山脸,实则耳尖尖早已红透了。
好可爱……偷偷摸摸地瞄妻主一眼。
太可爱了!
她哭着叫不要不要了,她哭的样子好美!
果然妻妻是最好看的,天下第一!!
内心里有种诡异的骚动正在持续不断地发酵,他心里萌生一种名为渴望的感觉,很想将妻主摁回床上再战一场。大概是因这种念头太强烈了,他本是已‘吃饱喝足’的‘某处’,居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咳咳咳!
不自在地挪开自己高大的身子,用后背,背对着妻主,免得被妻主发现自己的窘态。
董惠莹:“……”我也真是无语了!!
这两个家伙,一只像是撒欢的哈士奇,另外一只像是忠厚的巨型犬,总之这两只狗子让她有点厌食了。主要是昨晚吃得太饱了,她认为接下来的一阵子她肯定一直处于这种‘饱腹’的状态,估计要用很长时间才能吃下其他新鲜的食物,不然……不然她的腰她的腿就甭想要了!
“哼!”妻主已穿戴整齐,瞥眼装模作样的俩男人,她攥了攥自己的小拳头。
欺负她体弱是吧,她力气小了,需求少了,就开始来压榨她了?哼哼哼!
化悲愤为动力,她决定从今日开始重新锻炼身体,万不能被这些男人小瞧了去。更何况……这才两个呀!想想还有另外四个,若她还是这副不禁累的模样,怕是要出人命的!
一爪子呼在自己的脸上,简直了,痛并快乐着,家有六夫原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董惠莹虽然某些时候比较懒,似乎懒洋洋,但其实是很有行动力的,执行力相当强。既然决定要锻炼身体,她便做好全部准备。让红飞和刘艳帮自己采买了不少药材,每天都在浸泡那种能够强身健骨的药浴,手上腿上也开始绑上了沙包。
这些沙包一开始只有几斤,然后变成十几斤,几十斤。每天从慢走,慢跑,到长跑,日日累得跟死狗一样,日子也飞一般地从指缝中溜走。今年的春节,董惠莹是在挥汗如雨中度过的。
1461:
挥汗如雨,千万别想岔了,这可不是某些桃色旖旎的汗水,而是实打实的,为强身健体而留下的辛苦汗。
有志者事竟成,在她的坚持不懈下,她的身体也确实变得越来越好了。而在这期间,她曾几次进宫探望姬九凰,有时,姬九凰是副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又傻傻乎乎的模样,又有时,褪去疯癫的表象,流露睿智的内在。
和姬九凰相处了一阵子就能够知道,这个女人胸襟广阔,能海纳百川,她从前也曾有过幼稚的模样,但人生阅历的增长,也令她的心性变得越发沉稳,随之而来的,则是沉淀下来的沧桑,就像是一杯醇厚的美酒,令人越是品味越为之迷醉。
董惠莹逐渐接受了姬九凰,不是受来自精神内部的影响,不是因为董大宝残留的情感在作祟,而是她自己,发自内心里,学会欣赏姬九凰身上的那些个优点。
正月十五元宵节。
日子过得稀里糊涂,这日一早,董惠莹正要晨练,就被云鸽拦下了。
“快别忙了,这种日子可是少有,一年才一次。”云鸽有点看不惯董惠莹总是‘虐待’她自己,她认为不论董惠莹是否天生神力,又是否有一身武艺,只要她能开开心心的便好。至于类似杀人越货这种‘脏活儿’,大可交给其他人来做。
云鸽非常笃定一件事,只要是能为董惠莹效劳,不说她自己,不说梁家的男人们,单是八万亡魂便要抢破头。
这八万人中,任意一个,只要能派上用场,只要能帮到她们心中所向的女子,宁可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因为早从很久很久以前,或许是从当年黑乎乎的小姑娘闯过千军万马,踏足大金边境,从尸坑之中救出她们这些人开始,她们便认定了一件事。
自己这条命是姓董的,生生死死也只能为之一人。是她给了她们新生,而她们亦要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回报!
董惠莹绑好手臂上的布袋。这布袋原先是用来装沙子的,不过如今已经改为填充铜铁等重物了。
“让我想想,正月十五……啊,我知道了,今晚有节目对不?京城是如何庆祝元宵节的?”
“晚上有灯会,热闹得很,所以我建议你最好是劳逸结合,不要总忙着操练你自己,当心过犹不及。”
董惠莹开心地笑笑,“好!我先绕着庄子跑十圈,跑完之后就休息。今晚我们去参加灯会。对了,灯会肯定有猜灯谜这种节目吧?”以前从没正儿八经地过过这种节,她倒是挺期待的。
云鸽点着头,“当然有。”不过,她又有点无奈了,“十圈……”嘴角狠狠一抽抽!
“小惠,我准备好了!”
淑君乐陶陶地朝妻主走来。
自从妻主开始健身,偶尔是淑君,偶尔是浩铭,总之兄弟两个总要留下一个去陪伴妻主。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当然不可能只顾着自己舒服自在却不管正在受苦受累的妻主。
“梁四郎呢?”
1462:
云鸽瞅瞅淑君身后,没能瞧见浩铭的踪影。这兄弟二人就像轮流值班似的,总有一个要和妻主形影不离。
云鸽猜测这俩人没准是被董惠莹数月前从东地落跑的行为吓怕了,以至于如今若是董惠莹稍稍消失一下下,这兄弟二人就要疑神疑鬼的心惊胆战。
淑君笑眯眯,“浩铭有事,出门了。”
云鸽心道怪不得。昨日便是淑君值岗,按理今日陪董惠莹晨练的人应该是浩铭才对。不过,这哥俩整天鬼鬼祟祟神秘兮兮的,一人留守一人外出,就是不知这二人到底在忙什么东西?
“走吧!”董惠莹冲着淑君笑了下,然后一步跨出,留下一个漆黑的后脑勺。
是的。
神医出品,必属精品。
董惠莹连续抹了大半个月的增发膏,而今已不再是光脑了,头上长出头发来了。不用做秃子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只不过,对比旁人,抹了增发膏之后,她头发的增长速度算是非常快的,但如今也才刚刚齐耳而已。一头秀气的短发,为她增添几分灵巧的魅力。
妻夫二人绕着庄子跑了一圈又一圈。回想大半个月前,董惠莹当时绑着比如今轻很多的沙袋,勉强跑了两圈,就死活再也跑不动了。可而今十圈跑下来,她一气呵成,脸不红气不穿,就连肺活量都比从前增强了许多。
淑君早年是猎户,漫山遍野的跑,后来吃了果子获得内力,十圈下来也相当轻松。跑完步后,两人手牵手地往回走,浓情蜜意,很是温馨。
同一时间,京城之内。
“啊——!”
一人惨嚎,被身着黑衣的男人一刀捅穿了心脏。
男人神色冷酷拔出染血的长刀,转身一步踏出,身后已是尸横遍野。
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状干净,利落,皆是一刀毙命。
男人犹如死神,下起手来从不手软,他专司收割人性命。他知晓他在做正确的事情,这些人是坏的,是不好的,他所做之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但是某一刻,男人的耳尖又开始发红,他想妻妻了。想他家妻主了。
随着时日的溜走,越发为那个人着迷,离开她,哪怕只是一时半刻也足以令他心神不宁,他恨不得给自己插上翅膀立即赶回那人的身边。
唇角抿了抿,露出一个冷漠的,却又疑似微笑的表情。而他的眼神却是相当明亮的,归心似箭!
半晌之后,几名死士匆匆赶至。
“该死!”领头的人见此地无一活口,脸色骤黑。
“我们走!!”
死士带着同伴原路返回,他们轻车熟路地进入宫中。
御书房中,八皇女正在批阅奏折。这些上呈的奏折全是和边关战事有关的。八皇女皱紧了眉。
死士穿上一身宫装,一副宫婢的模样,她疾行着来到八皇女身侧,轻声低语。
咔咔一声,八皇女怒极攻心,捏碎手中的御笔。半晌之后,她这才按捺着心中的压抑问:“可有查出,是何人下的手?”
1463:
死士心里直打鼓,却也不敢有丝毫欺瞒。
“回禀殿下,暂未查出,但初步估计,行凶者有二人。这二人风格不同,一人如猫戏老鼠,游刃有余,而另一人则下手利落,但相同的是,二人手段皆是狠辣。那些归属于殿下您的心腹,至今已被灭了十余户不止,且皆是集中在近半个月内发生,几乎日日都要死上一户。但作案时间却不同,有时是白日,有时是深夜,直教人防不胜防……”
“蠢货!”
八皇女恼怒至极:“我命你们去查,足足半个月了,从第一桩灭门案件开始,便让你们去查出真凶,可你们又是如何做的?这就是你们的能耐?蠢货,废物,全都是废物!!”气急之下,八皇女一把扫落皇桌之上的奏折。
死士噤若寒蝉。不是她办事不利,委实是对方手段高竿。她已带着人严防死守,却仍是被对方钻了空子。
良久之后,八皇女稍微冷静了几分。她知道在这种时候迁怒是无任何意义的,但她心里憋了一股火,不发不快。
沉沉地长吁口气,八皇女重新坐回凤椅之上。她在推敲着,究竟是何人对她下手?而自己的人手折损如此之多,又有谁,得益最大?
脑海各种想法兜兜转转了一圈又一圈儿,八皇女有点怀疑梦王。但是,梦王?不,又似是有点不对。
她早已知晓梦王那副闲散纨绔的模样是敷衍自己的假象,但是以八皇女对梦王的了解,她非常清楚,梦王其实是个相当谨慎的人。除非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将自己一举击溃,否则那人轻易不会出手。
那么,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又是谁呢?
听死士的说法,行凶者二人,仅仅只有二人,被屠灭的那些心腹之中,也不乏武艺高强之辈。这二人却来去自如,无视府邸内外的守卫,可见这二人功力很是不俗。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籍籍无名的。
八皇女道:“继续查,若实在不行,便去黑市,让黑市的人帮忙。”
“是!”死士领命,立即按照八皇女的吩咐前往黑市。
午后,梁浩铭外出归来,本是习惯性地寒着一张脸。但当看到自家妻主时,顷刻之间,笼罩在俊容之上的冰霜,瞬间融化个一干二净。
“妻妻……”轻轻环住妻主的肩膀,他对妻主十分依恋。
在妻主的脸颊印下一个吻,旋即又把人搂进了怀里,轻轻亲吻妻主的发旋儿。董惠莹伸出双手,手臂环住他腰,安静享受男人温暖的怀抱。
直至良久之后,她才抬起头来,“辛苦了。”
“不辛苦。”
她忽然笑了,他抿了抿唇,似是也在唇边拉出个笑弧。
元宵灯会,一年一度,非常盛大。夜里,城中的大街小巷挂满了七彩的琉璃灯,一些男子手提花灯行走在拱桥上,也有一些女子正在此地物色心怡的对象。
这是浪漫的一夜,自古以来这灯会曾成就不少风流佳话。而在人山人海之中,一名红衣,一名黑衣,两人守着一名女子,举止温存,体贴,各自的眼神更是温柔得仿佛能将人溺毙。
1464:
董惠莹被两位夫君架在中间,她今日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衣裳,轻薄齐耳的黑短发显得俏皮可爱,灵动的神色也为她增满灵气。
行走在接踵而来的人潮之中,她心中满是赞叹,满是喜悦。
这元宵灯会确实是热闹,看看前面那姑娘,看上个男人,直接就大胆求爱,啧啧啧!再看看左边那位公子,提着一盏花灯,在某个女人身边晃荡了一圈又一圈,其司马之心不言而喻,这是爱在心头口难开呀。
总之,人们就像孔雀开屏似的,极力展示着自己。尤其是女人们,甭管家中是否已有丈夫,那豪放的样儿,看上就搭讪,直接问小郎君家在何处。而若是郎君也有意,保不准媒人明日就要来家中拜访。
董惠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真真是瞅着哪里觉得哪有趣。“当心。”淑君怕妻主被人潮挤压着,于是微微侧着身体,伸出一条手臂,用以保护妻主,将妻主和外界之人隔离。
旁边的浩铭虽然头脑不如淑君灵活,但也有样学样。以至于,旁人摩肩擦踵,可董惠莹身在这人潮之中,非但没被人潮淹没,反而还悠闲惬意得很。
“哇!”看见前方漂泊着一条灯河。这河本是护城河,但而今河面上漂满了五颜七彩的琉璃灯。河边守着不少人,有正在点灯的,放灯的,也有一些猜灯谜,和小贩讨价还价买灯的。
董惠莹眼神一亮,“走走走!”她童心未泯,拖着两位夫君朝河边的小摊贩走去。
这摊贩的生意极其红火,而其所售卖的琉璃灯,总共分两种。
一种是直接拿钱买的,另外一种是花十个铜板猜灯谜,猜中了就免费给的。当然,能猜对灯谜的终究是少有,所谓的十个铜板猜中灯谜免费送,也不过是商家搞出来的噱头罢了。
这些琉璃灯的模样也很奇特,有南瓜样的,有西红柿样的,也有小老虎样的,大狮子样的,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而没有这里买不到的。
董惠莹盯着其中一只金黄色的小狮子琉璃灯,她这两眼呀,一闪一闪的。“淑君淑君?我想要这个!”
淑君轻笑,“好。”倾注了满心的柔情和宠溺,淑君看向琉璃灯上贴着的纸条——“一口咬掉牛尾巴,打一个汉字?”
淑君轻笑:“告!”
“哎呀,这位客官……”小贩一脸喜庆,收了淑君十个铜板,把那只狮子样的琉璃灯捧来。一张嘴巴甜得齁人,还想让淑君再猜几个,淑君却问了一下妻主的意思。
妻主摇晃着小脑袋,“不了,我够了。不过你俩要不要?我看这些灯都挺好看的。”
淑君笑着轻轻剐蹭一下妻主的小鼻梁。“我和浩铭不需要……唔,我看那个也不错,总归是成双成对的好,若是单独一灯,却是孤单了些。”
淑君再度交了十个铜板,他锁定一只凤竹模样的琉璃灯。
“十全十美,打一数字?一!”
“哎,客官您又中了,来,这是您的灯!”
1465:
小贩脸皮抽了抽。灯谜是噱头,真正能猜中的人很少,哪知这位红衣郎君只要一开口,便是保准要夺冠,自己这两只灯却是赔了,连本钱都没能拿回来。
见小贩一副吃瘪的模样,董惠莹反而噗嗤一笑。“走,我们去点灯,放灯!”
正要拉着淑君和浩铭走人,但就在这时……“三个十,不出头。打一字,正!”
四下里喧嚣驳杂,但这声音却像是穿过了人山人海,径直抵达董惠莹耳中。
听闻这声音,下意识的,本能的停下了脚步。
董惠莹徐徐转身,她看向身后,见男人身着白衣,手中提着一盏黑茄子似的琉璃灯,这‘茄子’上还点缀着一些斑斑点点儿。
董惠莹一停,淑君和浩铭也循声看了过去。
“老六!?”
“逸宣??”
隔着段儿距离,目光穿过了人群,他们和那白衣男子对视。
逸宣文文雅雅的微微一笑,“妻主,三哥,四哥。”
他方才刚抵达京城,恰好赶上了这一出盛会。人太多,出行不便,竟被堵在了此处。
本想着先在此滞留,等人潮少些的时候再去寻那心头挂系之人,可又怎知晓,竟然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
果然,便是只在脑海之中描绘妻主的容颜,也能激起自己满腔的痴情。
“妻主,我来了……”
他身着白衣,提灯而来,似步步生莲。
单是他的存在,就仿佛能耀亮这片天地间。
及至近前,逸宣眸中的笑意仿若暖阳,他敞开怀抱,一把揽住了妻主。
把脸埋在妻主的发心,他深深地嗅着,像是在识别妻主的味道,在用这熟悉的气味安抚自己思念多月劳累过度的心灵。
安静依偎在逸宣的怀中,董惠莹依恋地用脸颊蹭了蹭这个男人的胸膛。
他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闻。正月里的天色仍有些寒凉,他身上携着一身霜雪寒气,可这个怀抱,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感到扎实,甚至是就想这么依靠在他怀里,再也不离开了。
旁边,瞧着妻主和小六你侬我侬,淑君有点吃味了。“逸宣,数月不见,你这审美怎变得这般……一言难尽?这黑乎乎的茄子灯也真是忒丑了一些。”
淑君心里酸溜溜的,浩铭忍不住一步上前,一把勾住妻主的臂弯,把妻主拐回自己和三哥中间。
逸宣轻笑,“不觉着很有趣吗?路过那摊子,瞧见这琉璃灯,就想起了当年的妻主,睹物思人罢。”
淑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小惠?”小心翼翼的小眼神瞄向了妻主,生怕妻主误会自己:“我是说这琉璃灯丑!”怎就忘了妻主从前的模样?那黑乎乎的小模样,再配上满脸的麻子,可不就跟逸宣这只琉璃灯差不多么。
董惠莹忍俊不禁,她自不会因这点小事同淑君计较。“走走走,我们去点灯!”
她只有两只手,但身边仨男人。既然拉不过来,也就不拉了,自己高高兴兴的往前走,而三个男人则是一脸温柔地跟在她后头,为她保驾护航。
1466:
听闻正月十五这日放河灯,若是许下愿望很灵验。
先后把一盏盏琉璃灯送入长河中,董惠莹煞有其事地双手合十闭上眼。
一愿君似我心,二愿妻夫长久,三愿朝朝暮暮,四愿白头偕老,五愿子嗣多福,六愿天下太平!
她真是贪心,或许她该多买几只灯?
“小惠许了什么愿?”等董惠莹睁开眼,淑君便凑至妻主的身边。他使劲了浑身解数来争宠,巴不得妻主的注意力一直搁在自己的身上。而今真可谓是狼多肉少,妻主的体质不似从前,需求也远没有从前那般旺盛。
这般一想,他竟有点怀念从前如狼似虎般的妻主了。
董惠莹笑得两眼弯成了小月牙儿,“不告诉你!”
淑君“……”好好好,好可爱!
秒变痴汉脸。
妻主太犯规了!怎么能笑得这么可爱呢?叫他好想搂着亲一口!
逸宣不着痕迹地牵住妻主的小手,“天色不早了,妻主饿么?听人说城内有家酒楼味道不错。”
董惠莹拍拍自己平坦的小肚子:“你不说我还真的没觉得,”但逸宣一提,她这才想起,距离晚膳已过了好几个时辰,确实是有些饿了呢。
逸宣俯身亲吻妻主的鬓边,这下子,直接把旁边的三哥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红透了。“小六,你放开妻主,我来!!”
像阵旋风似的,用力挤开逸宣,然后虔诚地捧起妻主的脸蛋,热情且用力的狠狠吻下去!!
董惠莹脑袋瓜子都快乱成浆糊了,直至这个火热的吻结束时,她两颊殷红,竟是已气喘吁吁。
天呐,她方才竟差点因窒息而死。
察觉身后贴上一个男人,不用回头也知道,准是她家老四无疑了,竟连木讷的老四都已蠢蠢欲动了。
她瞄了眼左右,见一些看热闹的正在起哄,顿时脸颊更红了。“走走走,我饿了,我们去吃饭!”抓着淑君,拉着逸宣,又拉了一把老四梁浩铭,她几乎是逃也般的离开了这地方,真真是窘的不要不要的。
人潮的另一头,青和正君手中提着一壶酒,身后有十余名侍卫随行。
每当这种日子,身处这样的氛围,他总会情不自禁回想起从前那些花前月下。可时至今日,有些人,有些事,却也只能想想,只能藏在心底里,当偶尔感伤时再翻出来回味。
他抿了一口薄酒,不意间在人潮中发现一名少女。那少女身着浅紫色的衣裳,梳着一头俏丽的齐耳短发,这短发和旁人相比忒过另类。可那人灵动的眉眼,却给他带来一种怔忡之感。
他看着对方,竟不自觉失了神。
那女子身侧一左一右,两名男子犹如最忠实的拥趸,对其寸步不离。起先是三人行,而后又加入一名清隽俊逸的白衣男子,便变成了四个人。
搂搂抱抱,亲亲吻吻,他们之间的情意,爱意,真是羡煞了旁人。
可青和目睹此景,心中却又是另一番感触。平添了许多恼怒,烦闷,就仿似被人背叛了似的。
1467:
他脑海之中倏然晃过一张人脸,身形一僵,垂首掩住眸中的悲凉和苦涩。
“公子,今日是您的生辰,莫要太醉,当心伤身。”侍卫瞥眼青和手中的酒壶,一脸担忧地劝道。
以青和如今的身份,旁人提起他,总要冠上‘正君’二字。这就像是个标签,是烙印他身上的,是洗不掉的,亦代表他早已属于八皇女。
但这侍卫称呼青和时,却以‘公子’二字来代之。无他,只因这侍卫是为青和效忠的,明面上是八皇女将其安排在青和身边的,殊不知这侍卫从始至终都是青和的人。
青和顷刻之间摒除了先前的落寞,他淡漠开口:“可有她线索?”
侍卫知晓这个‘她’是谁,登时噎住了一下:“……暂时,还没有消息。”
这个暂时,已经‘暂时’了很多年。这些年一直在查,却始终无其音信,侍卫猜测对方怕是早已遭遇了不测,毕竟……
青和怅惘:“没有消息,便已是最好的消息。”情愿就这般,就一直这样,也不愿某一日忽然得知那人死了。
这一生,从懂事开始,先学着做戏,真真假假早已分不清了。本以为他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利用与被利用,哪曾料想,竟是浑然不觉的失了整颗心,及至后来才幡然醒悟,却已是悔之太晚。
“元帅麾下军医云鸽日前已抵达京城,重点盯着她,这些年,除了咱们这边,八皇女,丞相,云鸽也在找她。若她有元帅的线索,只要一直盯着,迟早能有所收获。”
吩咐完后,青和意兴阑珊:“走吧,回宫……”姬姓皇族,当初灭他满门,又夺走他最心爱女子的性命。噬神蛊……呵……
哑然轻笑。
他忆起了那一日,大雪纷飞,十里红妆。是萧家被灭后,他被八皇女许以重聘抬进皇宫的那一日。
那人的脸色,便像是那日满地苍白的银血,冰冷,失温,即便她还呼吸着,可他知晓,她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最后竟会投效八皇女,竟会委身于八皇女。
“青和,你等我回来。”
“等这场仗打完,我就让九殿下帮我去向萧丞提亲。”
可她打完那场仗,当她从边疆回来时,京城已经变了样儿。
娘亲死了,父亲死了,整个萧家,除了他们三兄弟,再无任何活口。
她曾说,打完仗便让姬九凰提亲。儿女私情又怎敌得上国家大事?
可最后的最后,她却半疯半狂,卸任离京,自知时日无多,竟孑然一身的离开了京城。
他知道。
他入宫一事大概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以她当时的情况本就不堪一击,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伤害,而自己却给了她一记致命的重创。
她的离开,她的心灰意冷,不仅仅是因为噬神蛊,更是因为他!
此一生,胸怀天下,心有大志,人生的前二十年是京中第一纨绔,殊不知私底下算计了多少阴狠谋略。
可算计来,算计去,直至她走后,却才惊觉失算了自己的一颗心。
若将这场情爱比喻为战争,无疑,他看似胜了,却早已败得一塌糊涂……
1468:
元宵节后出了一件大事。八皇女的亲信心腹接连死去,这令八皇女怒火中烧的同时责令各司严格调查,某一日杀人者行凶之后,疑似是受了些伤,慌不择路地逃进了现任丞相的府邸。
由此开始,八皇女疑心在现任丞相的身上,哪怕对方是她亲手提拔上来的,哪怕现任这位丞相曾被她视作心腹,但八皇女却开始逐渐的,一点点收回曾经赋予这位‘心腹’的权利。
现任丞相对此感到焦头烂额,她已经明确地向八皇女解释过了,但八皇女不信任她。
她知道自己准是被人阴了一把,当日一名贼人虽闯入自己的府邸,可转瞬之后就又消失不见了。来无影而去无踪,此人心机太深,暗地里怕是打着隔山观虎斗的算盘,想看自己和八皇女鹬蚌相争,而其再静观其变,最好是能坐收渔翁之利。
现任丞相将对方的心思分析明白,失去八皇女的信任对她造成了不少麻烦。她分明知晓对方使了一处粗劣简单的离间之计,但这等浅显的计谋却被八皇女当了真。
董惠莹陆陆续续顺着密道进宫几次,姬九凰的状况已是大好。时至今日,半日清醒,半日疯癫,康复已近在眼前。
这一日,董惠莹和逸宣结伴出游,至于淑君和浩铭,则是忙着搞事情。八皇女那些心腹全是俩人弄死的,并且转移焦点,栽赃嫁祸在现任这位丞相的头上。
丞相为文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其手中掌控着新三军的百万雄兵,而今在军中任职的高官将领亦皆是丞相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之所以选择栽赃也是因为新三军。
据云鸽红飞等人说,当年董大宝离京之后,原是隶属于三军之中的八万亡魂,之所以会遭遇近似灭顶般的打击,也是因为有这丞相在从中作梗。
“逸宣?”
这是一家商铺,董惠莹手中攥着一支玉簪,她朝逸宣招了招手。逸宣微笑着,信步朝妻主走来。
逸宣比她高出许多,她抬手,将玉簪插入他发髻之中。
“好看,非常好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唯有玉色,才最能衬出逸宣的气质。可不知是从何时起,曾经惯爱着一身竹绿衣裳的逸宣,竟也效仿起淑玉,改了那玉色的衣裳,换成了白裳。
捧起她一双肉体,来回搓了搓,为她暖这手:“冷么?”正月未出,这天仍是寒了些。
“不冷,”她笑容满面,但也未抽回手。她特喜欢男人们和她亲近。
“你这体质不比从前,三哥胡来,也不知拦着一些。”他见妻主眼底有一层暗影,想起昨夜宿在妻主屋中的三哥,逸宣的心情有些不好。
不止三哥,四哥也很莽撞。甭看那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又木讷寡言,但每当在妻主床上,就像是剥下一层木讷的外衣,露出蛮牛猛虎的本相,惯爱折腾着妻主,横冲直撞。
逸宣心头攒了些郁气,内心盼着大哥二哥尽快过来,以三哥四哥这性子,也唯有那二位才能制得住。至于自己,身为家中最小的一个,委实是人微言轻了一些。
1469:
董惠莹往逸宣怀里蹭了蹭,她知道逸宣这是心疼她。
逸宣是后来的,所以不知,经过之前的锻炼,她这身体虽比不上从前,但也好上了许多,并不是如表面这般弱不禁风。
“我想起埋在山头的那些果子酒,埋了这么久,差不多能喝了,效果肯定比从前更好。虽不再像以前那般天生神力,但你看你们,身怀内力,与我当年也差不到哪儿去。”
梁家这哥几个,逸宣是书生气最重的,看似文弱,却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一个。他们都从服用过果子,那些果子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也潜移默化的,逐渐化为深厚的内力。不然从东南西北各地赶来,若是没点儿傍身的本事,又怎敢只身一人就贸贸然的上路来京。
毕竟,这天下可不是很太平,内忧外患已连续持续了多年,外有塞外蛮兵,又有金军侵略,内部则是盗匪猖獗,听闻一些个地方早已因为承受不住朝廷日益加重的赋税而民不聊生,百姓都快被逼上了死路。
逸宣拢了拢妻主披在肩上的兔毛大氅:“等此间事了,便去那山头一趟,把那些果酒取出来,当初酿了不少,你这体质也得往上提上一提。”不然三哥四哥太没分寸,更何况还有自己,大哥,二哥,以及五哥……若是弄不好,还不知妻主今后要受多少累。
“好~”她柔柔地应答着,旋即问:“越宁快生了吧?”
“大夫说得二三月份,暂时还没。他在山庄急的都快挠墙了,”逸宣露出一副趣意的模样。他想起自己接到云鸽让梦王送出的通知,准备来京时,五哥得知妻主的消息,本是也想跟来的。但他怀着身子,月份又大了,实在撑不住这漫长的路程和舟车劳顿,便被自己留在东地了。
他临行时,五哥那哀怨的模样看着竟似是要哭了,也不知怎的,自从妻主走后,五哥似乎越来越情绪化了。听亲奶奶说,这可能是因为肚子里揣着一个的缘故,但他当年怀无忘时却并无这般大的反应。
董惠莹抓着逸宣的手指细细把玩儿,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以后……我们多生几个吧。”
逸宣一怔,而后应道,“好。”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便给。自己曾经太混账,离开她那么久,也幸亏她没和自己计较,不然……
他知道她定是感觉遗憾,当初他生无忘时,她没能在自己身边。而今五哥肚子里那个,暂不知是男是女,她又没能在五哥身边,这份缺憾只能留待日后再找补。
“开心些,嗯?”挑起妻主的下颚,他不愿看见她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她闻言很快就恢复了活力,脸上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走,我们去对面的布庄,听说那家布庄的面料堪称一绝,淑君旗下也有布匹生意,咱们去帮他探查敌情!”
她俏皮的模样惹得逸宣失笑,但也由着她,反正,不论如何,只要她在自己哥几个身边,只要她能开心就是好的。
但等进入布庄后,却遇见一个意想不到的男人。
1470:
进入布庄前,梁逸宣摸了摸头上的玉簪,想着妻主总是惦记自己,而自己送妻主礼物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他忽然察觉自己这个夫君当的很不合格,又恰好瞧见不远处有卖女子首饰的,于是微笑着表示:“妻主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摸摸董惠莹的头,将妻主送进布庄,逸宣转身朝那家首饰铺子走了过去。
董惠莹回首看着他,眯眼直笑。
旋即,一步踏入布庄,她行走在一排排陈列的货架之中,发现这些布匹确实有过人之处。有一些面料就连她都忍不住为之惊艳,主要还是刺绣的功底比较厉害。
董惠莹想起一件事,五大古族世家虽已由明转暗,这些世家子弟很少入朝为官,那么一个大家族又要靠什么来养活呢?自然是从商了。
这家布庄是属于连家的,而连家已经被药王谷的大长老云哲架空了。
“这个怎么卖?”董惠莹一边想事,一边摩擦着一种翠玉色的染布,这布匹的颜色正适合逸宣。
一名小厮连忙迎了上来。描了一眼董惠莹那头不伦不类的齐耳短发,旋即热情地招待着。
董惠莹在货架中穿行,只要是看上的,全都买下了。当绕过一排架子时,她忽然一怔!
好一个俊色无双的男子!
但这人的容貌看着竟有些熟悉。
怎么说呢?
那眉有点像智宸,那狭长的丹凤眼有点像淑君,但目中神色似她家清冷的二夫君淑玉,而那鼻子,像浩铭,那嘴巴像越宁,那脸型则像是逸宣。
董惠莹赞叹着。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对方恰好朝她看了过来,她一愣,旋即微笑着点头冲对方示意。
“就这些吧,九匹布,全都抱起来。”心里盘算着,自己一匹,家中六位夫君六匹,然后云鸽和姬九凰各自一匹,正好是九匹。
董惠莹没见过青和,但昔日在皇宫之时,她藏在假山内部,曾听过青和的声音。她之前遇见的那名男子正是青和,但对方未开口,她便也没能认出青和来。
而今,董惠莹让小厮给自己结账,而青和则是凝睇着她。
是那名曾在元宵灯节远远瞧见过一面的女子。
她今日仍是一身浅紫的衣裳,比起那日,她并无任何变化。她比那人白,比那人秀丽,也不似那人满脸的麻子,但她的五官,眉眼,轮廓,却与那人相似,她也比那人高了一些。
青和不禁恍惚。
他最近似总是想起那人,可事实上,又岂止是最近?自从醒悟,自从明白了自己这份感情,他便总是想起当初种种。
从前不知珍惜,即使在瞧见那人的时候,心里堆积了几分异样,却也只以为,是那人太傻,那份憨傻纯粹的感情太教人动容。当她出征之前,她说打完胜仗回来就要去请婚,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心。甚至也曾想过,若是和那人过完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但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一切都来不及了。枉费他自诩多智,这么多年了,他心底里其实很清楚,那人没准早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