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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全文阅读

作者:高山日初     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txt下载     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6:能否为他倾家荡产

    大白:“……”

    凶残!

    我不要被扒皮!

    这个人类好凶残!

    大白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灰溜溜的跑向了董惠莹,口中还连连发出‘吼吼’的声音,活像是尾巴着火了一样。

    淑玉眉梢一挑,似是有些不解,难道这头老虎还听得懂人话不成?

    ***

    董惠莹搬起一个大箱子,正要迈开脚步,忽然裤腿被大白咬住了。她低头一看,便见大白泪汪汪的。

    “吼吼,吼吼吼!”

    大白松开董惠莹裤腿,眼神很愤怒,但也很慌张。

    董惠莹眨了眨眼,“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她放下箱子,掰开大白的嘴巴,帮大白检查了一下。

    大白郁卒。

    它这是被吓的,被病秧秧吓的!!

    那个人类他要扒了我的皮!!

    淑玉瞧见这一幕,也似是了悟过来。本以为大白是猎物,是准备宰了卖钱的,哪知看着样子,竟然……这女人的宠物?

    “咳,”他背转过身,掩唇咳嗽了一声,耳尖尖冒出一抹浅浅的红来。

    等东西全部搬完之后,逸宣拿出家中杯碗给大家倒水。大白腻在董惠莹身边,寸步不离。它似乎很没安全感,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梁淑玉那里。

    淑玉抱着一张古琴,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上。他见大白一直盯着自己,便微微蹙了一下眉。

    大白又炸毛了。

    两只虎爪子抱住董惠莹小腿,明明是头威猛的大老虎,此刻却恨不得变成一只猫崽子,再把自己缩成一团才好。

    董惠莹的脸上满是糊涂,她心道大白到底是咋了?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蠢大白的大脑袋,她心里纳闷极了。

    “大哥,妻主回来的事情……三哥可知?”逸宣忽然问道,梁智宸下意识地看向董惠莹,便见小妻主徐徐垂首,眸中泛上几分忧虑之色。

    老五梁越宁闷闷的说道:“三哥不见了,失踪了,被人抓走了!”他吧啦吧啦地提起了自己是如何见到妻主的,又是如何遇见三哥的,以及后来三哥被何素抓走的事情。

    逸宣神色有些微妙:“……”

    自从妻主离开之后,三哥许是怨他,便再也没有搭理过他。他以为三哥一直生活在镇上,哪知三哥竟提前从大哥这里得知妻主的消息,并且早在一个月前就已赶去青峰郡和妻主汇合。

    逸宣怅然了一下,之后又眉尖轻蹙:“何素……这名字,似是有些耳熟。”

    “当然耳熟!”

    梁越宁黑着一张脸说道:“裴玉,就是以前整日跟在三哥后面的跟屁虫,他前些年嫁进了何府,成为何府侧夫,而这何素也正是裴玉的妻主!”

    梁越宁提起裴玉,忽然‘啪嚓’一声。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梁智宸,只见梁智宸的手中已是鲜血淋漓,他竟是捏碎了粗陶的杯子,并被陶片割破了掌心。

    “大哥?”

    诸人一愣,董惠莹也赶紧起身朝梁智宸走来。她吩咐逸宣打一盆清水过来,帮梁智宸清洗了伤口,之后又拿出一些金疮药洒在梁智宸的伤口上。

    梁智宸凝睇着专心为自己包扎止血的妻主,他眸色幽幽。

467:三千华发,银白雪亮

    “妻主,不碍事的。”

    梁智宸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扶起董惠莹,之后他像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提问道:“关于淑君失踪一事……妻主,我看您心中似乎已有了成算,不知您接下来准备如何打算?”

    董惠莹环视四周,见梁家这哥几个全都看着自己。她抿了抿唇,“这事我仔细想过了,何素这人在太行镇,财大势大,并且还和郡城铁家关系密切。昨晚我曾夜探何府,她并未在何府,我猜她要么是因为什么事,被耽搁了,要么就是在故意躲着。”

    对付这种人,若是直接杀了,大元的国法也不是吃素的,杀人是要偿命的。而若是利用其它办法……

    “釜底抽薪!”

    分明只有四个字,却愣是被她说出一种铁血杀伐的味道来。

    众兄弟面面相窥,之后便见董惠莹指着一个木头箱子说:“这里面有不少草药,皆是之前从镇上买回来的。梁智宸,我离家之后,淑君曾回天青楼卖唱,而那楼子里的刘鸨哥待他不错,这便是我们的突破口。首先,就从这里入手!”

    同一时间。

    青峰郡内,一穷乡僻壤之中。

    “这位娘子,恕老妪无能,您家这位夫君的病症,老妪我实在是瞧不出来。”一名看年纪似有五十多岁的老女人,背着一个木药箱,她冲着何素拱了拱手,之后便起身告辞。

    何素脸色很是憔悴。

    “凤血……”她看向床上之人,这人正是被梁家挂念的老三梁淑君。

    赵婶皱着眉瞥了梁淑君一眼,她也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

    当日,梁淑君是被赵婶掳走的,但这并非出自何素的授意,而是赵婶自作主张。

    赵婶见不得何素总是为了一名男子牵肠挂肚,尤其这名男子又如此不知好歹,她心里想着,许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东家之所以如此心系凤血,没准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赵婶使用蒙汗药,迷昏了凤血,并把凤血掳了过来。她这么做,本是为了成全何素的心愿,但又岂料,这人分明吸入了蒙汗药,却比自己预料中的提前苏醒。

    只是苏醒之初,因药效未退,身体使不上力气。

    这人大概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便想要逃走,却被赵婶发现了。

    期间出了一点意外,凤血一头撞在石头上,那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

    “东家……”

    赵婶先是欲言又止,最后,索性牙齿一咬,飞快说道:“这都大半个月了,可这人就像个活死人似的。咱在太行镇的生意总不能一直不管,您也不能一直守着一个活死人啊?”

    “活——死——人——?”

    何素像被激怒了,她反手便是一巴掌,抽的赵婶踉踉跄跄倒退了好几步。

    “是谁准你擅作主张?”

    “又是谁准你掳他过来的?”

    “你给我滚!!”

    何素指着门的方向,她声色俱厉,双目血红:“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变成这副模样,是你害了他!!”

    赵婶心中一慌,却也有些懊恼:“东家,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您?您为他牵肠挂肚,可他非但不感激,反而还无视于您,他变成这副模样又不是我故意的,您怎能这般指责我?”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468:漫山遍野的紫茴草

    何素喊道:“你以为我只是想要他的身子,只是想和他春宵一度?我若真想如此,昔日他在太行镇时,我有得是机会下手,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更不至于等到你来越庖代俎!!”

    赵婶黑下脸来,依东家的说法,自己这是好心办成了坏事?“是,我不懂,我不懂东家你为何分明已经有了正夫侧夫以及府中那些夫侍,却偏偏一门心思地着魔于这凤血一人,难道是因为裴侧夫?是因他和裴侧夫一样,额头有颗朱砂痣,所以您才心怡他?您有钱有貌,要什么男人没有,这天底下的男子还不是任由您挑,可您却偏偏相中了他,这又到底是为什么!?”

    何素看向床上昏迷不醒,连日来只能喂他喝些流食,脸颊已消瘦许多的男子。

    何素用力的闭了一下眼。

    “你记住,不是他和裴玉一样,而是裴玉和他一样!”

    若非当年裴玉点了一颗朱砂痣,冒充成他的样子,她和他之间,又怎会发生后面那些事?

    何素忽然感到很疲倦。

    “罢了,你出去吧。”

    赵婶瞥眼床上的男子,之后拧着眉头往外走。但在她踏出房门前,又忽然被何素叫住了。

    “等等。”

    赵婶回头看向何素,便见一锭银子扔了过来,

    “去村里找个干净的,会办事的,会服侍人的男子过来。”

    她心疼地看向凤血,自从那日赵婶将这人带到自己面前,他便一直是这副模样。他当日撞伤了头,至今她仍然记得他满头满脸全是鲜血的模样。

    她轻叹一声,“让那人过来帮他洗漱一番,他是爱干净的,这种脏污也不适合他。”

    赵婶狐疑,“您为何不自己来?”

    何素险些气笑了,她是真的后悔,自己当初追着凤血离开太行镇时,竟是带着赵婶一起出来的。这人脑子太钝,而若不是赵婶,他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闭着眼睛醒不来吧。

    何素疲倦不已,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我自己来?我倒是想……”她苦笑了一声。可若是日后凤血醒来,得知自己曾见过他的身子,曾帮他擦洗沐浴,他准会恨她。

    他对她的恨,已经够多了,她真的不想再添一桩。

    赵婶攥着银子,像是在看一个怪人。她定定地瞅了何素一眼,之后扭头出门,并按照何素的吩咐,雇了一名干活麻利的村夫过来帮凤血擦洗换衣。

    ***

    第二日。

    梁家。

    逸宣是被压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五哥一条大腿正搁在自己肚子上。他恍惚了一下,之后忽然想起,妻主回来了,昨日妻主,大哥,四哥,五哥,一起回来了。

    他抿了抿唇,之后挪开五哥的大腿,披上一件衣服,便急匆匆地往东屋走去。

    以往妻主不在的日子里,他也总是这般。每日睡醒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来妻主曾住过的东屋看看。

    但是每一次,他都知晓,物是人非。虽屋子还是那个屋子,但住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可是这一次却不同。

    站定在东屋门外。

    他知晓,只要推开这扇门,他便能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469:药王谷,神医云鸽

    站定在房门外,逸宣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敲了敲房门。

    之后,他竖起耳朵聆听屋子里面的动静,但是里面静悄悄的,并无回应。

    他放下手,暗道,难道妻主还没醒?

    转身……

    又忽然顿住!

    他想起妻主留书出走的那一日,也是这般模样。他以为妻主还在睡觉,哪知一直未等到妻主醒来,直至最后大哥推开东屋的房门,才见一室空荡荡,而本该存在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梁逸宣又忽然慌张了。

    他赶紧折了回去推开房门。

    或许是因为他太着急了,发出好大的声响。

    屋内,一张破旧的桌子上堆满了瓶瓶罐罐,旁边,一名少女坐在凳子上,枕着手臂趴在桌上。

    她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着眼睛看向梁逸宣。

    “怎么了?”

    她声音是很困倦的。

    逸宣摇了摇头,“没有。”之后,他朝董惠莹走来,“您怎么睡在这里,怎么不去炕上睡?”

    董惠莹揉了下脖子,她大概是睡落枕了,脖子有点疼。正想要抬手揉揉脖子,忽然一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我来。”

    他搓热了手指,之后才把手指覆在她的脖颈上,轻轻的帮她揉着不舒服的位置。

    董惠莹有点恍然,忽然之间竟像是回到了从前。他仍是和从前一般无二,仍是那么的体贴。

    她又忽然想起不知身在何处的老三。

    如果淑君在这里,淑君又会作何反应?估计他会一脸心疼的抱住自己……在那个人心里,只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哪怕是芝麻绿豆这样的小事,也比天大。他会很紧张,很担心,他会抱着自己,在她身边磨蹭着,也会用他笑嘻嘻的声音喊她妻主,喊她小惠……

    他很坏,总爱撩她……

    “妻主?”

    逸宣发现妻主竟在走神,于是轻唤了一声,“可是逸宣手法不对,又或者是弄痛了您?”

    她揉了揉眼角,“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起淑君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逸宣欲言又止,之后,他抿住唇,垂首继续帮她揉按脖颈。

    “好了,我舒服多了,”她按住逸宣的手,然后起身,“我等会打算去镇上一趟,家里可缺些什么?正好一起买回来。”

    逸宣想,家中既不缺吃,也不缺穿,米面粮油都还够用,于是便想摇头。可是忽然之间……“我想要一支木簪。”

    “木簪?”

    “嗯!”

    “好,”她大方应下,之后便拿来一个布袋子,将铺满桌子的瓶瓶罐罐扫入布袋之中。

    逸宣凝睇她半晌,像是想要从她身上寻找什么。可是苦寻无果,到最后,他到底还是失望了。

    她回头时发现他站在原地,

    “怎么了?”她疑惑的问。

    逸宣垂首,神色黯淡:“不,没什么。”

    但是,当他转身离开东屋时,却很是茫然。

    他在院子里伫立了许久,最终怀里摸出一支木簪。

    这木簪他一直随身携带。

    妻主……

    大概已经忘了。

    忘了,她曾送他一支木簪的事情……

470:人有相似

    早上吃的是清粥小菜,这清粥小菜出自逸宣之手。以前妻主在家时,经常是妻主一人包揽家中三餐,逸宣顶多是在旁边帮忙打打下手。可是偶尔的时候,也会由逸宣掌勺。

    董惠莹发现自己居然很怀念这个味道。

    是逸宣的味道。

    饭后,她和哥几个说,她要去镇上。老四面无表情的朝她走来,无声的表示想要跟随。梁越宁本是也想一起的,却被大哥拽住了:“越宁,你稍后跟我上山一趟。”

    “啊?”梁越宁瞅瞅大哥,又瞅瞅妻主,像个小可怜似的垮下了肩膀。

    梁家后院有一个马圈,里面养着两匹马,一匹是昨日那辆马车的马,另一匹则是曾经董惠莹去郡城捞金,采购草药,在郡城买的马。

    老四走进马圈,摸了摸其中一匹马的脖子,然后回头看向妻主。

    小妻主脸色一僵:“我……我还是骑大白吧。”她记着自己晕马来着,每次骑马都吐的稀里哗啦的。

    老四一板一眼的说,“不好。”

    小妻主嘴角抽了抽,“要不咱俩还是走着去吧?”

    老四看了她一眼。

    他什么也没说,却无端端地令她败下阵来。

    末了,她垂头丧气,一步一挪地走向另外一匹马,但老四却狐疑地看向她。“会骑?”

    “呃?”

    仿佛,好像,似乎,不会骑?

    老四足下一蹬,便已利落的翻身上马,身形动作很是潇洒。

    之后,他伸出一只手。

    “来!”

    “这……”她还在犹豫,他已手攥缰绳,策马来到她身前,然后长臂一捞,搂住她的腰,之后她啊了一声。

    等回过神时,她已侧坐在马上,倚在老四的怀里,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小手还抓着老四的衣襟。

    老四低头看着她,忽然唇角微微弯了下。

    董惠莹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梁浩铭,你刚才在笑我?”

    立即恢复面无表情冰山脸:“没有!”

    她眯眼,“真的没有?”

    正经脸:“真没有!”

    她眼角狠狠一抽搐。

    她咋就这么不信呢?

    老四耳尖有点红了,似是不自在,然后抓住她一双小手,让她从前面搂住自己的腰:“抓好。”

    之后,他长腿夹紧马腹,马驹长嘶一声,便颠颠颠地迈开了马蹄子。

    ***

    董惠莹心里很紧张,她以为自己这次肯定又要像以前那样晕马,但奇怪的是,虽然心里很紧张,可是,直至黑马奔出村庄,直奔山下而去,她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皱起了小眉毛,

    怎么这次一点都没有恶心,难道她不晕马了?

    明明前几次只要一上马就吐的昏天暗地。

    真是奇了……

    她又忽然想起噬神蛊,仔细对比了一下,貌似取蛊之前自己是晕马的,而在取蛊之后则是没了这个不良反应。

    难道,自己以前晕马,也是因为噬神蛊的关系?

    黑马狂奔,速度飞快,她屁股颠了一下,小身子便往下面滑去。她吓了一跳,正要有所反应,却忽然被人抓住她的腰。

    老四单手握住她的腰,很认真的告诫她:“不要乱动!”

    董惠莹:“………………”

471:哪知,竟是错过了

    骑马赶路的速度比起双脚下山快上很多。

    董惠莹记得,以前每次去镇上,单是路上就得耗上大半天,而夜晚山路又不太好走,因此通常每一次去太行镇,她在镇上都得耽搁一晚,直至第二日才能回来。

    可是眼下她和老四共乘一骑,甚至连以往五分之一的时间都没用上,便已来到山脚下,瞧见了镇子的轮廓。

    她攥着一个布袋子,这布袋子里面全是些瓶瓶罐罐,是她昨晚熬夜调配出来的。

    老四策马进入镇子,他时不时的低头瞅眼怀中的小少女。她是侧坐在马上的,马匹奔行期间,她的肩膀,时不时地碰碰他胸膛,她细瘦的小腿,也会偶尔磨磨他大腿。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这种事,但他却觉得口干舌燥,只觉得身体里面像是产生了某种骚动,渐渐地,他胯下便有了反应。

    咕咚一声,他咽了咽口水。正这时小妻主一脸疑惑道,“梁浩铭,你顶到我了?”腰上硌得慌,像是一根铁棍子怼在她腰上,她正想拨拉开来,忽然被他攥住了小手。

    “你别动!”

    董惠莹眨了眨眼,之后,像是领悟了什么,腾地一下小脸爆红。

    “你……你停下,停在这里,我走着过去!”

    老四木着脸拉紧了缰绳。等马停下之后,她赶紧从马上跳了下来,脸上却热的都快要冒气了。

    之后,她回头瞅他一眼,便赶紧低下头,灰溜溜的像只小耗子似的钻进人堆里。

    梁浩铭:“……”

    ***

    天青楼。

    刘鸨哥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攥着一把瓜子看向对面的楚馆。恰好这时,一名花枝招展的男子从楚馆走出,“哎呦喂,这不是刘鸨哥么?”

    天青楼位于花街柳巷,对门便是楚馆,刘鸨哥和对门的楚老板也算是老冤家了,眼下见楚老板脸上满是得意,他不禁黑下脸来:“我呸!姓楚的你少在这得意,等我家凤血回来了,你那个小馆子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楚老板从怀里掏出一只手帕,一副像是嫌热的模样,拿着手帕在脸旁边扇了扇风,“哎哟,刘鸨哥,我说您是不是吃了臭豆腐啊,这嘴巴咋这么臭呢?怪不得你这天青楼整日连个客人都没有,原来全是被您楚老板熏走了啊?”

    “你——!”

    刘鸨哥气的不行,这楚老板则是乐不可支。“我说刘鸨哥啊,这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我看您那天青楼也开不下去了,您楼里那些小倌倌几乎全都跑来我这儿了,您还不如趁早关门呢,也省的每夜点灯熬夜的辛苦不是?”

    “呵呵,”刘鸨哥冷笑,“就不劳楚老板您来操心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风水轮流转的事儿,咱且看着便是!”

    之后,刘鸨哥冲着楚老板狠呸一口,旋即阴着脸转身回了自己的天青楼。

    小人得志!

    这姓楚的简直欺人太甚!

    自从凤血离开之后,刘鸨哥这家天青楼的生意便全被对门的初馆抢走了,就连店里的小倌也已走了不少。他按了按脑门,真真是忧心忡忡,深感头痛。

    正这时,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红着小脸儿朝天青楼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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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再也看不见小惠的脸了

    “敢问刘鸨哥可在?”

    少女来的太早,这时正是上午。

    像天青楼这种地方,每日晚间才是重头戏。

    白日时,天青楼内外冷冷清清。刘鸨哥之前在楚老板那儿生了一肚子闷气,正打算坐下来喝杯茶消消火,便见少女只身一人进门来。

    “这位……小娘子?”刘鸨哥心里犹豫了半晌,才唤出这句‘娘子’来。

    他觉着这人似乎有点面熟,又想不起曾在哪见过。

    这时少女表明自己的身份:“刘鸨哥,我姓董,凤血是我的夫君。”

    刘鸨哥忽然想起,貌似距今半年之前,当时何府侧夫高见找茬凤血,当日便曾有个小姑娘来天青楼,后来刘鸨哥得知对方便是凤血家中那位神秘的小妻主。再后来,这位小妻主曾和衙门的方捕头一起来查案,两人也曾打过照面。

    只是,刘鸨哥又看了看这名容色极美的少女,他不禁有点狐疑。

    这姑娘和当初那人,长得有点像,但又有些不一样,莫不是他记错了?

    刘鸨哥脸上堆笑,热情地朝少女迎了过来。“原来是小董娘子,凤血呢?他怎么没和您一起过来?”

    刘鸨哥往少女身后瞅了瞅,瞧见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面无表情牵着一匹马。

    董惠莹心头涩了涩,“凤血有事在身,暂时不能回来。而我这回来刘鸨哥您这天青楼,是想和您谈一笔生意。”

    刘鸨哥失笑,“进门便是客,您快请进。”

    这生意不生意的,刘鸨哥没放在心里。但看在凤血的面子上,他也没敢唐突怠慢了这位。

    董惠莹和刘鸨哥一起,走向一章圆木桌子。

    二人落座之后,董惠莹四处看了看,之后才淡然笑道:“鸨哥您这里的生意,似乎不太好啊?”

    刘鸨哥尴尬了一下,“嘿,人这一辈子,钱财福分都是有数的。我这楼子风光了几年,眼下怕是气数耗尽了。”

    叹了口气,他又拐弯抹角询问凤血的行踪,心里是真着急的。

    天青楼的生意几乎全被对门的楚馆抢走了,眼瞅着自己这个楼子就要坐吃山空了,刘鸨哥心想若是凤血能早点回来,没准自己这楼子还能起死回生。但若凤血一直不回来,他这处境,恐怕也是不妙了。

    董惠莹口风很严实,任刘鸨哥绞尽脑汁旁敲侧击,愣是一点口风都没露。

    董惠莹把手中的布袋子搁在木桌上,之后她端详着刘鸨哥的这张脸。

    刘鸨哥年轻时是个艳冠群芳的美男子,只可惜年岁大了,容颜衰老,脸上生出不少褶子来。

    “刘鸨哥,实不相瞒,日前我曾出了趟远门,也曾途经不少繁荣的地方。我见外地男子都爱涂脂抹粉,恰好小女子略懂这制香之术,而我今日来此,一是为答谢往日刘鸨哥您对凤血的善待之恩,二也是希望能促成这笔生意。”

    她抖开袋子,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打开其中几个盖子,又掏出一只事先准备好的小镜子,旋即便当着刘鸨哥的面儿示范了一番。

473:云鸽的试探

    “您且看着,”

    她这般道,旋即往自己脸上涂了一些白色的膏体,拍打匀称,又用一把小刷子从眉峰刷向眉尾,接着又用黑笔在眼睫上勾了几笔,最后又往樱桃小嘴上涂上一些艳色的口脂,并刷上几分腮红。

    本就极美的一张脸,这般描画下来,竟是更增了几分糜艳之色。

    刘鸨哥惊悚了,这……

    她美的更加热烈,也美的更加具有辨识度了,这时见她取出一小盒暗粉,又往脸上刷了刷,本是一张美人脸,居然变圆了一些,而本就挺翘的小鼻梁,也变得更加高挺了。

    刘鸨哥粗喘着,忽然按着桌子站起身。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男子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梁浩铭一脸警惕地盯着刘鸨哥,像是生怕刘鸨哥对妻主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小董娘子,这些胭脂可真是神奇,这,这……”

    刘鸨哥内心动容笔墨难书。

    董惠莹眸中笑意加深了几分,“这便是我想和刘鸨哥您谈的生意。我称这为化妆术,这妆若是画好了,便像是易容,更像是换了一张脸一般。我想您这天青楼若能得这化妆术相助,定会如虎添翼,日进斗金!”

    董惠莹描绘的前景令刘鸨哥着迷不已。

    他瞅着桌上这些瓶瓶罐罐,眼神里的贪婪之色不加以掩饰。“小娘子,您开个价吧!”

    董惠莹气定神闲的坐着,“我要你这天青楼十分之八的股份,你也莫要着急,我这并不是狮子大开口。我可以向你保证,不出一个月,你天青楼便能垄断这花街柳巷,成为镇上最负盛名,且是唯一的烟柳之地!而日后刘鸨哥您所赚之银钱,可肯定要比从前多上许许多多。”

    一开口便是十分之八,刘鸨哥的眉头狠狠皱着。

    这小姑娘究竟是哪来的底气?

    简直是漫天要价!

    董惠莹又道:“我也知晓刘鸨哥您心里肯定犹豫,倒不如这样,您先通知您楼里的小倌儿,今日我为他们免费上妆一次,您且看今晚的效果,再做出决定不迟。”

    刘鸨哥思来想去,便暗暗点了一下头。

    人都有占小便宜的心理,虽说之前自己已经见证这化妆术的神奇,但这也是因为少女本就长得很美,若是换成姿色一般的男子……

    刘鸨哥眯了眯眼,“好,那就麻烦小董娘子了!”

    ***

    刘鸨哥这天青楼,生意最火时足有三四十名小倌儿,但一个月前,凤血走的匆忙,对门的楚馆又对天青楼虎视眈眈,楼内小倌儿被楚馆挖走了不少,剩下的只有十个,而这十人也皆是姿色中等,平庸又毫无特色的。

    单靠这几个小倌,自然是拢不住客人的。

    刘鸨哥叫来这十名小倌,董惠莹淡淡扫了一眼,便发现这十名小倌年岁最小的,才十四五岁,而年岁最大的,恐怕已有二十多了。

    要么是肤色太暗、脸皮粗糙,要么是眼睛太小,鼻子太塌,她只用了一眼便已知晓这些人的五官非但不完美,还有不少的缺点。

    若非如此,恐怕这些小倌也不至于成为没人要的,被对面的楚老板挑剩下。

474:天罗地网

    “麻烦诸位先用这个洗一下脸,”

    她取出一个大肚瓶子,瓶子中是白色的乳状物。

    这十人面面相窥,最后年纪最大的那人朝董惠莹走来。

    这人按董惠莹的指使,先是用清水泼湿了整张脸,接着挖了一些白乳涂抹在身上,这白乳居然冒出不少泡泡,但白乳的效果居然比皂角液还要温和,而且还散发着清新的草本之香。

    这人揉了揉脸,脑门,鼻梁,脸颊,下巴,直至最后再用清水把脸上的白色沫子冲洗干净。

    等这人抽出一张手帕,擦干整张脸后,刘鸨哥顿时惊为天人。

    “鸨哥?”

    这男子名为翠竹,他身材修长,五官也很是俊美,只可惜肤色太黑了些。

    这有道是一白遮百丑,洗完脸之后,他肤色直接提升了好几个色度,本是看似平庸的一张脸,便像是蒙尘的宝石,在洗净灰尘之后,露出原本夺目耀眼的光彩来。

    “真是神了,”刘鸨哥喃喃叹道。

    之后,董惠莹让翠竹坐在一张椅子上,她捏着翠竹的下巴,左右转了转,认真的审视着翠竹这张脸。

    “容貌不错,只是略有几处瑕疵,稍微修饰一下,倒也问题不大。”

    她转身拿起一个小瓶子,从里面挖出一小坨白玉般的膏体。

    老四梁浩铭面无表情的盯着小妻主,但拳头越攥越紧。

    他抿着嘴一言不发,却无端端地令翠竹心生好大压力。

    “妻主!”

    眼见小妻主再次走向翠竹,指尖的膏体正要涂抹在翠竹的脸上,老四忽然冲过来,一把拉住她臂弯。

    “怎么了?”她满脸糊涂地回头看向老四。

    老四冷着一张脸,“我来!”

    她愣了下,“你又不会。”

    “可以学。”

    “化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这里面也有很大讲究。”

    老四很不开心,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主凑近翠竹,然后很温柔地把白玉膏体涂满翠竹整张脸。

    翠竹耳尖尖有点红,大元男子生来低贱,在此之前他身在欢唱,逢场作戏,却从未被谁这般温柔的对待过。

    他的呼吸有点乱,神色亦有点不自然。

    他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少女,只见少女和自己挨的很近,她柔软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她身上也有一种很特别的草药香。

    翠竹心脏漏跳了半拍,之后似是羞赧,徐徐垂下了眸子。

    “好了。”

    董惠莹拿起一张手帕擦了擦手,之后侧开身体,令刘鸨哥和剩下的那九个小倌可以看清翠竹的模样。

    这下子,刘鸨哥是真真正正的震惊了!

    “翠竹?是……是翠竹吧?”

    他有点不敢认人了,眼前这位,分明是翠竹,却又不是翠竹。

    这男子国色天香,当眸光轻转,便透出几分冷魅的气质来。

    他神色高冷不可侵犯,可他削薄的唇,高挺的鼻,淡漠的瞳,疏离的眉眼,却令同样身为男子的自己都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惊叹,更是陡然升出一股征服欲来。

475:抓只鸽子,烤了

    翠竹本已二十有五,但这般捯饬下来,竟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般,居然还年轻了不少。

    “刘鸨哥。”

    这时,董惠莹又忽然道,“取一件白衣来,不要花纹图案,纯白即可。”

    刘鸨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这烟花之地多是花红柳绿,纯白这种颜色,罕少会在这种地方出现。但是为了满足小董娘子的要求,最后,刘鸨哥不得不一咬牙,忍痛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一件用来压箱底的,由上等蚕丝制成,薄如蝉翼的白色长衫来。

    董惠莹让翠竹换上这件蚕丝白服。

    不久之后,等翠竹换好衣裳出来时,他眉眼似乎天山雪莲,有一种清冷圣洁的气质,再次攫取众人全部的注意力。

    但董惠莹却像是不太满意。

    她眉尖轻蹙,上下打量翠竹一番。之后又走过去,拆开翠竹的长发,令他一头如墨秀发披散下来。

    “嗯,这倒不错,也顺眼许多。”

    她围绕着翠竹走了两圈,瞟见一柄扇子,便拿过来塞进翠竹的手中。

    如此这般,绝世风华,赫然立现。

    ***

    翠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自己,他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脸的惊叹,满是神奇。

    之后,他又满目钦佩地看向方才那名帮自己上妆的小娘子。

    这时董惠莹已开始为第二人上妆。

    这人长得不错,皮肤也白,就是鼻子有点塌,五官也不够立体,但在她巧手之下,一名翩翩佳公子,很快便取代了原先长相平庸的少年。

    一个接着一个,她像变戏法似的,等大半个时辰之后,这十人已脱胎换骨。

    莫说是太行镇这个小地方,就算是整个平昌郡,单若论容貌,怕是除了梁家几名兄弟外,无能能出这些人左右。

    刘鸨哥已经完全傻了。

    十人,其中当数翠竹的风姿最出类拔萃,可就算抛却翠竹不论,其他人,在小董娘子的改造之下,也已各具千秋,各有风华,任一人随便去街上走上一圈,都能迷死不少的小娘子,而若是放在这烟花之地,任意一人,也都足以担当的得起头牌之名。

    十人,便是十宝。

    有这十人在手,自己这天青楼的生意何愁不火?

    刘鸨哥蓦然仰面笑出声来,“小董娘子,您可真是绝了!”

    他竖起一根大拇指,却见董惠莹蹙眉沉思。

    “不好……”

    “嗯?”

    大伙一一看向这位小董娘子,却见小董娘子念念叨叨:“翠竹,春花,柳儿,杏儿……这些名字,忒是不好。”

    刘鸨哥眸子闪了闪,“小娘子可有何高见?”

    董惠莹一手背负于身后,一手虚握于腰部,她徐徐迈出一步。

    一步一定身,似是思量,似是考虑,直至最后……

    “我有一个建议,若是方便,这十人不若改个名字。比如翠竹,这名字衬不起他这姿色,而春花,柳儿,杏儿……这些名字亦有些俗气。”

    翠竹朝小娘子走来,他眸中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羞色。

    “小娘子,今日于翠竹而言,便像是新生,而这亦是您赐予的,翠竹恳请娘子为我起个名字!”

476:谎言

    翠竹满是期待地看向这位小娘子。

    只见小娘子恍惚了一下,之后轻声说道:“你这扮相令我想起一个人,又恰是一身白衣,不如……便唤作白琴如何?”

    “白琴……”

    翠竹呢喃着这个名字,眸中闪着细碎的微光。

    刘鸨哥忽而拊掌乐道:“白琴?好啊,这个名字好!也算是巧了,翠竹抚得一手好琴,这名字舍他其谁?”

    之后,另外几个小倌也都兴冲冲的跑过来求小娘子赐名。

    董惠莹想了想,便一一对照这些人的气质,取了一些文雅好听的名字,比如温离、碧宵、云若、斯岚……

    多年后,世人只知十大名妓风华绝代,却不知这十人本是姿色平庸,乏人问津,却是在这一日,因一名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而改变了命运既定的轨迹。

    在这之后,董惠莹又单独和刘鸨哥聊了半个时辰,便和老四一起离开了天青楼。

    二人离去时,刘鸨哥热情相送,而老四脸上却像是笼罩着冰霜。

    董惠莹走在街上,想起今日出门时逸宣曾说想要一支木簪,她站定在一个摊子前,忽然想起半年前,她也曾在这个摊子上买过木簪。后来那支木簪被她送给了逸宣……

    在那时,逸宣是她心中最特别的。

    现在……现在也特别。

    只是有些感觉,有些东西,已不复于当时。

    她轻声喟叹,旋即挑出几支模样不错的木簪付了账。

    老四一言不发跟在董惠莹后面,像个沉默的影子。

    等她准备回家时,却忽然后知后觉,老四今日……似乎异常安静?

    太行镇外。

    她有点纳闷地看着老四,“你生气了?”

    他板着脸不说话。

    “没生气?”

    她歪了一下头,真的有点搞不懂这个人。

    老四闷闷地瞪着她,忽然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拿起水囊,用牙齿咬掉木塞,把水倒在她手上,然后又掏出一只帕子,用力的擦着她的手。

    “疼……”

    她皱着小脸,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老四却像没听见似的,可不知为何,他眼角竟有点发红。

    好半晌后,她一双小手可怜兮兮的,差点被他搓下一层皮来。

    老四幽暗的眸子盯住她,用暗沉的嗓音,沙沙哑哑的对她说:“以后,不要再碰别的男人。”

    她微愣了一下。

    之后,便见他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张脸,但眼神却过分认真。

    “我,不喜欢。”

    他徐徐抬手,轻轻碰了碰她脸颊。

    从指尖传递而来的触感,柔柔软软,却也教他由衷近似无奈的感觉。

    之后,捧起她被自己搓红的小手,也不知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情,他似乎是心疼,似是后悔自己之前的粗鲁,却在她指尖,印下虔诚的一吻。

    “以后,如果你想碰。”

    “大哥,二哥,三哥,我,越宁,逸宣,都可以。”

    “但是,”

    “外人,不可以,不行!”

    之后,他抱着她蹬上马鞍,长臂牢牢固定住她的腰,像是深怕她从自己的怀里逃走。

    他紧抿着嘴唇,忽然用力吐出一个字,“架——!”

    策马而去!

477:审问何素

    董惠莹窝在老四怀里,人有点呆呆的。

    耳边狂风呼呼的刮着,吹乱了她的头发。

    直至好半晌之后,她抬起头,看向老四的脸。

    他神色很冷,很僵,很铁血,似冷进了骨子里,似不近人情。

    她却不禁想起,这分明是个心肠柔软的男人,冷漠木讷不过是他的表象而已。

    这些日子,为了淑君失踪的事情她操碎了心。

    马不停蹄地从青峰郡赶回平昌郡,购买了大批材料,回到梁家之后,和逸宣重逢,却忙的连叙旧的空闲都没有。在卸下马车之后,便立即摆弄那些材料,熬了一整晚,弄出那些装在瓶瓶罐罐中的乳膏。

    她心神大半部分被不知人在何处的淑君占据着,却反倒忘了一件事。

    老四,老五,

    他们对她,

    其实也和淑君有着一模一样的心思……

    ***

    “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

    山上,梁越宁扛着一把铁锹跟在大哥身后。

    自从妻主和四哥去镇上之后,大哥便也带着他一起进了山。

    但大哥的样子很奇怪,每走几步路,便要停下来思量一番,之后指点着,让他在一棵棵梨花树下挖坑。

    梁越宁知道自己笨,他也想不明白大哥为何要这么做,但既然想不通,他也懒得猜,倒不如直接问出来,免得和自己这颗猪脑子过不去。

    梁智宸同样拎着一把铁锹,他思虑过重,感到阵阵头疼。他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仔细回想着梦境之中的地形。

    “走吧,继续上山。”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太确定到底能不能挖到他想要的东西,但是,他却想要试一下。

    这件事对他至关重要,如果东西真的挖到了,那么,或许他该已更加谨慎的态度来面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

    他微微有点慌神,脑海浮现妻主的身影。

    他不确定自己那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老三失踪前,他曾试探过老三,部分梦中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印证,但唯有妻主这里……妻主的命运和梦境中的完全不同。

    梦里,妻主死于泥石流,现实,妻主却还活的好好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难以做出判断。

    梁智宸走出很远,忽然看见一片梨树林。

    这林子长势喜人,树上缀满了梨子,一些梨子成熟之后掉落下来,已腐烂了大半,招来不少苍蝇昆虫,化为土壤的养分。

    “挖!”他言简意赅,之后便抡起铁锹,从第一棵梨树开始,一直挖向林子的深处。

    梁越宁跟在大哥后面,哼哧哼哧的挥舞着铁锹,却觉得自己这样傻极了,也不知大哥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大老远地跑来山上,而且还活像是和梨树有仇似的,祸害了一棵又一棵。反正这一路上,只要见到梨树,就必定要挖,直将树下挖的千疮百孔方肯罢休。

    铛的一声,铁锹正要铲进土里,却忽然遇到了阻碍。

    梁越宁眨了眨眼,这时前面的大哥听见了动静,忽然朝这边冲了过来。

    徒手拨开湿润的土壤,一只生锈的铁盒子被挖了出来。

    梁智宸抱着这个铁盒子站起身,他神色阴沉不定,变幻莫测。

    “大哥,这是什么?”

    梁越宁探头探脑地看向那个脏乎乎的铁盒子。

    梁智宸的神色亦有些复杂。

    “这……大概是曾救过咱们命的东西。”

478:董大宝,你不得好死

    梁智宸和梁越宁从山上回来后,他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淑玉最近有一个习惯,每日闲时便要抚琴一曲,但昨日琴弦被他弹断了,这琴便不能再弹了,却也因此而越发无聊了。

    “大哥?”淑玉朝智宸走来,他见大哥盘膝坐在炕上,身上衣衫脏了,下摆满是泥土,却也没换。而是紧皱着眉头,凝睇着一只破旧的,满是铁锈的盒子。

    这盒子虽然上了锈,却能看得出精致。这是一种机关匣,它外面并未上锁,但想要打开盒子,却需要通晓机关之术才成。

    梁智宸并不懂机关术,但他却记得梦中那名云姓女子是如何将这盒子打开的。

    淑玉坐在椅子上,他指尖撑着太阳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大哥看着盒子,而他则看着大哥。

    直至好半晌后,大哥忽然动了。

    他捧起盒子,在底部摸索了一番。他摸到一个小齿轮,之后左三圈,右四圈,左五圈,右一圈,总之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扭转着齿轮,直至齿轮来回转了十几圈之后,忽然咔哒一声。

    铁盒的盖子,忽然弹开了。

    梁智宸沉默着放下盒子,淑玉眸中浮现几分趣意之色。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到炕边坐下,之后瞥眼盒子,又看向大哥,却忽然眯了眯眼。

    “这盒子很重要?”

    大哥并未回他。

    淑玉弯了弯唇,“昨日大哥和妻主一起回来,我便隐隐觉得,大哥的样子似有些古怪。我向来浅眠,昨夜熄灯之后,大哥虽做出一副睡着的模样,但听大哥的呼吸,却并不像是真的睡着了。”

    “且夜半三更之时,大哥你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忽然从梦中惊醒……”

    淑玉顿了顿,之后食指虚抬,隔空指了指那个生锈的铁盒。“以往因我病危,大哥也曾这般连连噩梦,但妻主医术甚好,我这身子虽未好利索,但比起从前也已好了不少。按理……大哥应该已经放下这桩心事才对,可你昨夜的忧心忡忡,又是为何?莫不是因为这个铁盒?”

    梁智宸徐徐合上眼,后背靠上了墙壁,他瞥了淑玉一眼,“你这般拐弯抹角是嫌太闲?”

    淑玉凉薄一笑,“可不就是太闲,以前,你们忙着赚钱给我治病,之后,妻主留书出走,你们又忙着四处乱窜寻找妻主,逸宣虽留在家中与我作伴,心却早已飞去妻主身上。唯独我,似自从出生开始,便一直过着这种清闲享福的日子。”

    他嘲弄的勾起了唇角,似在嫌弃这种清闲,这种福分。

    大哥摇了摇头,“又说胡话!”

    他叹了口气,之后用下巴朝那个铁盒点了点。

    “打开吧,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淑玉神色竟无波澜,“大哥不知?我以为,大哥早已知晓,要不然也不会将这盒子带回来。”

    大哥不动声色道:“我虽知晓,但却需要你来确认。”

    “这又是为何?”

    淑玉摆出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我和老三素来喜洁,这盒子太脏,还是由大哥你自己来吧。”

479:遗弃

    大哥掀唇一笑,“我怎不知,你何时起,竟变得这般狡猾了?”

    淑玉将袖口处的褶皱认真抚平,“大哥莫不是忘了,我与淑君一胎同生,就连我这张脸,除了眼角这颗痣之外,也与淑君一模一样。不过提起淑君……大哥,”淑玉忽然倾身,眸色很是冷清:“据昨日越宁所说,淑君失踪了,疑似是被那名姓何的女子掳走的,可我看大哥你的样子,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若你是担心的,我想我一定能看出来才对。”

    梁智宸双臂环胸:“看来你这身体确实已大为转好,不然也不会操心这些有的没的。老三……他虽失踪了,但总归死不了,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倒不如说……我现在反而确定了一件事,这次他被何素掳走,于他而言,反倒是一件幸事,至少能避开一场必死之局。”

    说到这里,梁智宸的眼神阴了阴。

    淑玉眉尖狠狠一皱,“大哥,你说话这般含糊,就不能简单一些?”

    梁智宸忽而一笑,“这句话,我想最不该由你来说。可别忘了,先开始拐弯抹角的,是你才对。”

    淑玉怔了下,之后看向炕上那个脏兮兮的铁盒子。“淑君失踪,是否和这盒子有关?”

    “有所关联,但并无关系。”

    淑玉瞥了梁智宸一眼,之后他转身走向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纯白的手帕,用这手帕包住手,这才抿了抿唇,似有些嫌弃地,轻轻打开了生锈的铁盒。

    梁智宸见此不禁摇了摇头,老二这洁癖的性子真不知是随了谁,分明是生在乡野,长在乡野,却浑身上下,满是讲究。

    淑玉掩唇轻咳一声,做出一副病弱的模样,“我身子不好,自然凡事都得当心点。”

    “不过是摸一把土而已,难道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淑玉一脸正色的回答:“我不懂医,大哥该问妻主或萧大夫,而不是来问我。”

    梁智宸:“……”

    有个这样的弟弟真的很心塞!

    盒子打开之后,淑玉瞧见里面有几个小瓶子,还有一块折叠整齐的碎布条,布条上面有着干褐色的血迹。

    “这是……血书?”他将手帕垫在手上,拎起这张‘血书’,然后在炕上铺平,身体却离的远远的,像是生怕沾到什么晦气似的。

    入目的,是一行行狂草字迹,而淑玉首先辨认出的,便是‘云鸽’二字。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一目十行的看过一遍。末了,他讥诮冷笑:“荒谬!”

    他抬头看向大哥,“你可别告诉我,这血书是妻主写的。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相信的。”

    “无论你信或不信,这都是事实。”

    “这血书上说,董家母被一尼姑诓骗,认定她与我兄弟六人是天之北斗的命格?可笑!而她入赘之后,所作所为,几次三番害的你我兄弟伤手断脚,竟也只是为了解除那所谓的婚书?这更加可笑!她自以为,她的心是善的,但她又可曾问过你我兄弟的意见?无论初衷,无论缘由,她所做过的那些事,不仅是寸寸入骨的皮肉伤,更是刻在我心上,我毕生铭记,永不能忘却的疮疤!”

480:白骨森森

    淑玉神色凄寂,他的嗓音很柔和,但凉薄的眸子,却透出了冷酷。

    “我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在寒雪深冬时,她将我扛进山里,在猎猎冷风中,我只能在那里等死。不过,若我当时便死了,或许也是好的,至少这个家,也不会有个像我这样的拖累。”

    “你在说什么鬼话!?”

    梁智宸气的抽了淑玉一笑,淑玉非但不恼,反而低笑。“难道不是么?我自幼体弱,大病小病不断,当初要不是因为养着我太耗钱,你也不至于跑了那么远,更不至于铤而走险,后来还……淑君亦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本是个极自尊极自傲的性子,他也确实有那个才学,但因为我,他摒弃自尊,卖身去做戏子?”

    “之后,妻主入赘,你又可知,当她害你断手,害得逸宣断脚,害得越宁险些被大火烧死,浩铭为救越宁留下一身的火伤,当初甚至还因为那场大火而被毁了容……你又可知,我又是怎样的心情?”

    淑玉眉眼之间流淌温柔的笑意,他眼角余光瞥向置于柜上的古琴。“当初爹爹们相继过世前,有一回我又生病了,娘被我爹缠的不耐烦,请来个大夫给我看病,但事后却不知从何人手中买下一颗毒草,那天晚上她拿着毒草对我说,如果我这身子一直这般模样,好不起来,倒不如自己结果了自己,也省的拖累了旁人。”

    “我当时虽年幼,但也记着事呢,后来我又病了,娘便将毒草碾碎成粉末,在我汤药之中洒下一些。我虽看见了,却也没作声。但大哥你却发现,你将汤药抢走,后来还把这事告诉爹爹们,娘为这事和爹爹们冷战,直至后来爹爹们全部都死绝了,关系也没缓和下来。”

    淑玉眉眼很是温柔,他想,他的心性,大概早在发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想毒死自己时,就已经变得扭曲了。

    “也正是那一日,大哥,你告诉我,人只要活着,就有盼头,所以你不会准任何人伤害我,也不允许我自己伤害我自己,后来我将家里拖累的那般惨,你又可知,强求我活着,对我而言,是何等残忍?”

    “但是我没有怪过任何人,我若死了也只会教你们心痛,而我若活着,就算生活再苦再难,也便像你曾说过的那样,生活是有盼头的。只是这份盼头,却不是我的,而是你们的。”

    淑玉唇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当年的毒草自带异香,即便是磨碎成粉,那味道也经久不散。娘当初只用了一些,却还剩下一半,被我藏了起来。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后来也曾想过要不要用在妻主身上,但大元这律法却教我不敢擅自妄动,生怕一人弑妻,兄弟连坐,虽若毒死她,我心中会很快意,却也怕我这么做会连累了你们。”

    这时,屋外马蹄声想起,许是妻主和四弟回来了。

    淑玉徐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你们的心意我看得出,但若是有法子,我却不愿和那个人生活在一起,更不愿尊那样的一个人为妻,甚至我宁可不要自己这条命,也不愿被她救。”

    “而我的心事,我的想法,我感触,大哥……你,又是否真的能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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