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6:
云鸽的心情非常之忐忑,她神色不安地凝睇着凤溯。而凤溯已经坐在了石桌的旁边。他凝睇着云鸽,微微一笑,这模样风度卓然,却不知为何,却给人一股子极致悲伤的味道。
见云鸽睇视着自己却迟迟不动弹,凤溯轻叹,“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云鸽嘴硬逞强道:“谁怕了?哼!”硬着头皮往前走一步,却挑挑拣拣,选了一个距离凤溯最远的位置。而且还是欠着身子的,只有一点点屁股是坐在石墩上的。看她这副模样,就好像是在观望着事态,而一旦事情不好,保准她会在第一时间拔腿就跑!
凤溯对此既是无奈又有些想笑,“你可真是……”没讲话说完,似是压下了心中的那些个感慨。凤溯笑着冲她摇摇头,而后,才以沉静的嗓音轻轻问:“其实有一件事情,我非常想不明白。”
云鸽吞了吞口水:“你说。”
“你也知道……之前,你与元帅所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
此刻云鸽的眼睛依然是红肿着的,她闻言扭开头去,主要还是因为心里面太尴尬了。
凤溯摆摆手:“你不必多想,我之所以这么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我对一件事感到很好奇罢了。”
云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陡然之间,凤溯目中迸射出聪敏的犀利之色。“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云鸽一愣,万万没想到凤溯不开火则以,一旦开火居然……这么有攻击力?
凤溯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心里似乎正在冒火,而他如今也正在非常努力地控制着他自己。“按照你与宝威元帅所说,你之所以一遍遍拒绝我,之所以在乎我死活,全是因为你在害怕,害怕你自己会害死我?无稽之谈,荒唐至极!!”
云鸽的脸色白了白,大抵是凤溯而今散放的气场太过骇人了。
这个男人,虽不是天生笑面,但在云鸽这里,他却总会展现他最有耐性,也最温柔、最爱笑的一面。如此次一般,犹如冷焰一般的怒火笔直地冲着云鸽而来,却还是第一次。
云鸽很紧张,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
凤溯见自己似乎吓到她了,于是控制着自己面部的神经,本是冷厉的五官,变得缓和了许多。他尽量使自己恢复成平时那种安然的状态,但是他发现……这真的很难,无比困难!
委实是……
“我对你死心塌地。”告白来得直教人措手不及。凤溯缓缓地说:“我说你自作多情,自以为是,是因为!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这番话真的很难听,很伤人。
“灾星?什么是灾星?你以为你是死神,还是勾魂使,只要是被你亲近的人就一定会出事,一定会死?不,云鸽,你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被我凤溯爱上的女人!”
云鸽呼吸一窒,她嗓子眼开始发紧,就好像快窒息了一样,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住了。
1757:
她情不自禁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轻轻的低喘了一声,却仿佛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终于顺利地喘息成功。
“我,我只是……”
“你不必再辩解,之前我总是绝对,我对你,所有的追求,所有的一切,就仿佛一拳头打在了空气上。你常常给我这种感觉,让我无处下手,无处使力。如果我早一点明白问题的症结在何处,也不必直至现在才解决。”
凤溯轻叹:“云鸽,你是中了魔了,是心魔,你的心魔太深了,太严重了!可是,你看,已经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你面前了,为何你却仍是不肯饶恕你自己呢?”
凤溯绕过石桌,他朝云鸽走了过去。他徐徐抬起自己的两只手,按住云鸽的肩膀。他迫使她看向自己,他用自己充满感情的眼神直视着她。
“云鸽,你不是灾星,你不是灾难,你不会为任何人带去任何灾祸。以前的那一切,都只是偶然,都只是巧合,你瞧?你看看董宝威!你认为,元帅她以前如何?她以前生活得怎么样?她过的好吗?”
“而现在,你再对比一下,她是不是很幸福?不说其他,单是阿五,单是梁家这些个兄弟,便对她不差。”
“你和元帅说,你对我感情太浅,只是喜欢,而不是爱,不足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元帅之前就已经和你磨破了嘴皮子,比如她举得那个例子,你若不鼓起勇气尝试一下,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不适合呢?又怎么会知道我们不能一起白头到老呢?”
“那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你的猜想臆测罢了,你已经完全被你自己的想象给吓住了。”
“云鸽,如果你不试着从你封闭的小世界里面走出来,那么到了最终,你什么也不会得到。不管是我,还是元帅……所以,你懂吗?首先,要你自己敞开心扉,你要释放你自己。”
“你不是囚犯,你不必服刑!而若你一直困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你……”凤溯险些说过不下去了,他自幼成长至今,所经历的,所遭遇的,也不算少了。
他不是那种伤春悲秋敏感多情的男人,可他的感情,却全部都给了云鸽。
她知道他心里有多痛吗?
他苦笑着:“你知不知道,在得知你拒绝我的真相之后,我倒是宁愿你爱上了别人,或者是因为你是打从心眼里不喜欢我、反感我、讨厌我……至少,不论是何种理由,都比现在这个好。”
“因为,我心疼。”
“云鸽,我心疼你。”
一直以来,自诩为坚强自立无法被任何困难挫折击败的男人,此刻嗓音却已是沙哑至极。
云鸽被他这番话说的泪眼迷蒙。
到底是怎么了?
今天,她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变得这么敏感,这么爱哭了呢?
心里一揪一揪的,枉她识字,可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而今,却连一个足以形容自己目前这种心情的准确词汇她都找不出……
1758:
凤溯狠狠地长吁口气,而后,他才一字一顿地,极其、非常认真地对云鸽说道:“你说你自己是个灾星、克星,但为何你却没克董宝威?你自己有认真的想过吗?”
“无法否认,任何人都不可否认!她是你最在意、最在乎的人,你曾对云水寒说过,至于你而言,董宝威,元帅,她就是你整个世界。所以,如果按照你的理论,你是一个扫把星,你会害了你身边所有的人,而越是你在乎的,便越被你害的越惨。那么,董宝威必定是首当其冲的!毕竟,你是如此地在乎她,如此地重视她……不是么?”
云鸽忽而一愣,似是被凤溯说的卡壳了一下。
凤溯又微微的笑了,“你听进去了,我知道,我能看得出来,你已经听进去了,对么?”
这一发现令他异常地欣喜。
“来吧,云鸽,让我们试一试好吗?你看,我这个人,自出生以来就没过过什么太平日子,你也知晓,当初我父乃是被大金派过来和亲的,我自幼不在皇宫长大,我对那里也没有归属,但我随父回道大金之后,我所过的日子,也未必是什么好日子。”
“可是,我不还是好好的吗?那些个耻辱嘲讽,那些个阴谋阳谋,我还不是全都挺过来了?”
“你看,我觉得我自己应该算是一个挺命硬的人,你怕你自己克到我,但我命很硬啊,所以你不必再担心那些莫须有的事情。”
“况且……”
“云鸽,你不是灾星,你是福星,是我的福星!”
“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我体内积毒已久,便是没有这次的事情,也是迟早都会爆发的。到了那时,我必死无疑!可是你看?这一回,因为你,我来到这里,阴差阳错中了元帅洒在院子里的那些个毒,却也是因此,也是因为你,阴差阳错,误打误撞,反而使元帅为我解了体内的沉疴!”
“你说,你是不是福星,是不是救星?而我又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男人一脸轻松乐观地说出这些话,豆大豆大的泪珠儿,却似是断了线的珍珠,源源不断地从云鸽眸中滚落。
“我,凤溯……”她凝望着他,“我真的,真的不是……”
他忽而将她揽进了怀中,单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摁进自己的怀里。
他喟叹着,回答:“对,你不是。你不是灾星,你绝对不是!反倒是那个云水寒,你看,她才是灾星才对。她害了那么多人,最后连她自己、云哲、云龙、连家……也全都被她给害了,不是吗?”
“所以,别再大包大揽了,也别再背负那些不属于你的责任了,你没错;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做错过!”
云鸽忽而抽噎了一声,而后,似是内心中某种持续高涨的情绪已经满溢,她的内心再也无法承载了,揪着凤溯胸口处的衣襟,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一直认为,是我的错,是我……”
“你没错,董宝威还好好的活着,你的紫茴活的好,很幸福,很美满!”
“不是我的错……”
“对,你没错,你没有错,绝对不是你的错!!”
1759:
在凤溯的安抚之下,云鸽逐渐恢复了冷静。她今日这一场宣泄,像是哭出了多年的心酸委屈。即便宣泄最后的下场是,双目红肿,红彤彤的眼睛跟兔子似的,看起来特别的凄惨。
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眸,朦胧模糊,甚至就连看人都快看不清楚了,眼睛肿的就只剩下一条缝隙了。
原本董惠莹还在为云鸽的事情感到无比纠结,她用空闲时间冷静下来,在脑袋里面思索了无数条对策,并且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非得劝服云鸽不可;若实在不行,虽然她很不愿意这么做,但是看来也只能用心理暗示,或者是类似于催眠术这种手法?反正,云鸽的心结,是必须要解开的,云鸽目前的心理状态是极其的不健康的!
然而当董惠莹再一次见到云鸽的时候,两人仅仅只是视线相对,董惠莹就发现云鸽已经改变了。这种变化,虽不至于像脱胎换骨重换新生那么夸张,但是……虽然云鸽哭得眼睛都肿了,云鸽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依然透着些胆怯,但却全然不似之前那般灰暗了。
董惠莹顿时一愣,旋即迅速地明白过来:看来凤溯居功至伟?
一定是凤溯劝服了云鸽,是凤溯打开了云鸽的心结!
董惠莹看得出,云鸽内心的心魔并未完全消除,但这却是换一个好现象,云鸽再一次对这个世界重新萌生了希望。
虽然这份希望很渺小,很微小,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这希望之火非常的细微、微弱,然而,希望,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
这远比云鸽被无尽的幽暗吞噬要来得好太多。
董惠莹为云鸽感到开心,十分的开心,另一方面她也非常的感激凤溯。毕竟云鸽的状态之所以变好,全是凤溯的功劳。
见到云鸽没事了,董惠莹如释重负一般,打从心眼里面松出一口气来。
凤溯行走在云鸽的身后,男人眉眼唇边带着浅浅柔和的笑容,目光一直逗留在云鸽的身上。
董惠莹冲着男人的方向投去打趣的一瞥,凤溯冲着董惠莹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董惠莹回以一个了然的眼神。
她当然不会那么欠。
眼下云鸽的状态刚刚恢复,若只因自己几句无心之语便破坏了云鸽的心态,那她可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于是,董惠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大步朝云鸽走去,对云鸽露出一抹灿烂开朗的笑容。旋即,她两只手一伸,一把便将云鸽搂抱进怀里。
云鸽被董惠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大跳。
董惠莹说:“你喜欢吃甜点,我决定了。今晚咱们吃甜菜!!”她这个人特别有意思,当她想要安慰某个人时,首先想到的就是为对方做一顿好吃的。
云鸽扑哧一笑:“好,我一定敞开肚皮,吃的饱饱的!”
“这才对嘛!”董惠莹回了一句,而后大力地拍打着云鸽的肩膀,之后又舒心畅快的大笑出声。
暗地里,几个本是鬼鬼祟祟的身影缩回了脑袋。
1760:
这几人正是梁家的兄弟们。
他们和妻主相处了这么久,也早已了解妻子的性情,妻主这个人脑瓜比较笨,性格很迟钝,当然这也得分是什么事情。不过,至少可以这么说,在情感问题上,妻主的头脑是真的相当……不高明。
无论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在面对这些个问题的时候,她都不是很擅长处理,亦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可是,偏偏是一个这种性情的人,一旦入了她心里,却也是最最重情的。
云鸽是她的挚友,如果云鸽不好,那她也绝难开心起来。
所以,眼下云鸽没事了,听闻风声,得知不久之前那些事情的梁家兄弟们,也是跟着一起开怀起来了。
毕竟……云鸽啊,不仅仅是妻主的挚友;虽然那人某些时候很傲娇、很毒舌,但是,毕竟认识这么久了,又有着妻主这层关系在其中,其实梁家这哥几个,也早已拿云鸽当做自己人了。
他们与妻主一样,将云鸽当做自己的朋友了。
所以,其实……
当云鸽崩溃时,在那些为云鸽感到担心的人之中,其实不仅仅只有董慧莹、凤溯……梁家这哥几个,也曾跟着一起提心吊胆来着。
正当梁家这哥几个准备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然后悄悄退场的时候……
大哥梁智宸忽而皱了一下眉。
二哥梁淑玉捻了捻指尖,本是冰雪般高洁的人物,而今双目之中却投射出几分凌厉的血腥之色。
浩铭见此,顿时竖起了耳朵,他似乎在聆听着什么,旋即本就缺乏表情的冷硬俊脸,瞬间变得再度冷峻了几分。
淑君内力稍差,也不像浩铭有‘狼王’之名精通兽语,但架不住他自身智商高,本就是一个人精,所以一看兄弟们的样子,顿时就了然起来。
逸宣轻轻一笑,“看来咱们是来客人了。”
同一时间,本是落后几步,站在云鸽身后的凤溯,也霎时之间容色一厉!他飞快地一个箭步冲至云鸽的身边,将云鸽、以及挽着云鸽的董慧莹,全部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智宸淑玉等人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不过,他们反应虽快,但行动起来却是不紧不慢的。因为他们知道……
前方的造景园林中,冒出一些轻微的声响。
这声响似摩擦树叶、又或者是人的鞋底踩在草叶上的声音。
然而,这声音一开始时,很小,并不是很引人注目。除非是像梁家兄弟又或者是凤溯这种内力极高的人,才能够察觉得到。
由此也可见得,这‘些’不受欢迎的‘访客’,他们一开始其实是相当的谨慎,也相当的小心的。然而没过多久,忽然之间,这些人的脚步声就变得仓促了起来,而且杂音也多了起来。
跌跌撞撞的,期间甚至还曾有人踉跄、有人摔倒。梁家哥几个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似乎他们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妻主的毒,虽然更像一种类似麻沸散的麻醉药,可以使人丧失反抗之力,却并不会毒伤人命。
1761:
然而君不见之前就已经有过好几个先例了,比如黄芪,比如大统领,又比如凤溯,可全部都中招了。
而这些‘宵小之辈’,又岂能敌得过妻主亲手调配、又是亲手洒在这院落各处的麻醉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结果已是可想而知了!
董慧莹很好奇地从凤溯后面探出头,只见这些人一身黑色的装束,且还蒙着脸,一看就能知道绝对不是来干好事儿的。而既然不是干好事的,那肯定就是来干坏事的咯?
董慧莹呵呵一声:“我觉得吧,你们得感谢我这个人还算是比较善良的,不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所以这院子里的毒顶多是限制你们的行动力,而不会危害到你们的生命,不然的话,呵呵呵……”
这笑声很是愉快,却也令人感到相当的恐怖。
这几个黑衣人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晃上了,“毒……”似乎是个领队的,负责起到带头的作用。
这是一名女子,她晃了晃身体,旋即便听‘噗通’一声,一下子就砸在了地上。而这人也算是开了一个头,既这人之后,与她同行的同伴,也紧跟着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噗通噗通的倒在了地上。
凤溯的精神仍然很紧张,但淑君已走了过来,他拉住凤溯的胳膊:“二殿下还是退下吧,几个小毛贼罢了。”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妻主的本事连凤溯本人都没能防备得住,更何况是这些鬼鬼祟祟的黑衣人了。
虽然淑君对于练武这事儿没啥兴趣,但也毕竟是服用过果子酒的,体内怀揣着一甲子的内力。他能够感觉得出来,凤溯体内的内力很雄浑。
凤溯迟疑着,沉吟着,继而后退了一步。但他退的这一步,却是极其讲究的。恰好是让出了本是被他挡在身后的董慧莹,但他半个身体却依然挡在云鸽的前面。如此一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行动和反应,以保云鸽不受任何的伤害。
以前的云鸽似乎很没这方面的意识。然而这一次,却不知怎的,她眼角余光却在留意着凤溯那边的动静。
当看清楚凤溯所做出的‘反应’之后,她心中一动。
又不禁回想起之前凤溯对她道出口的那番内心剖白。那是凤溯对她的拯救,却又何尝不是凤溯对她的告白?
以前的感情,到底还是太浅了一些。拒绝凤溯的真实理由,一部分是因为心结,而另一部分也是如她自己所说过的那般,她自认为,她对凤溯的感情,远远比不上董慧莹对梁家兄弟的。
真正被她接受的,打从心眼里面接纳的‘朋友’,真的很少很少。
甚至于,就连自从元帅离京之后便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红飞和刘艳等人都不足以被称之为‘朋友’。
在云鸽看来,她和红飞以及那八万亡魂之间,顶多算是同道中人,因为董慧莹的存在而有着相同的目的罢了。而真要是说起‘友情’这两个字,她从小到大,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满打满算,竟也唯有她的紫茴一人而已。
1762:
云鸽这人的性格是比较奇特的,该怎么说呢?她只关心她所关心的,只在意她所在意的,她曾经说,她的紫茴是她整个世界,这也是相当正确的。
因为回想一下,自从当年被她的紫茴从人贩子的马车之上救下来之后,她往后的生命,似乎一直都是在为当年的那个人而活的。
所以,她的视野之中,夸张点的说,似乎除了紫茴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所以当她自己察觉到她对凤溯萌生感情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参照物’,便是她所重视的紫茴。
紫茴和那些男人之间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生死大爱,甚至是超越了生死!!
如果所爱之人死了,自己为其殉情,这乃生死大爱。可有的时候,死,不过是一时激情的冲动后果,而活着,在自己最心爱的人离去后,自己用尽全力生存下去,那远远比一时冲动而选择赴死更要艰难上许多。
所以,自从发觉自己对凤溯的好感之后,云鸽就在不断自问自己同一个问题。
她能为了凤溯去死吗?她可以吗?她敢吗?
她舍得抛下这人世间所有的一切,舍得抛下她还活生生的紫茴吗?
答案是,不。
她舍不得,抛不下,只要紫茴还活着一日,她就不敢死。
想要陪伴紫茴终老的心愿,远远盖过了若某一日凤溯死去自己追随而去的念头,总的来讲……她可以非常坦率地承认,她是个俗人,有着俗人的自私,她舍不得自己这条命,她想要留着这条命去做许多更有意义的事情。而她所谓的‘有意义’,便是陪伴着她的紫茴,看见这个人幸福,她就开心了。
所以,她认为她对凤溯的感情太‘浅’了,却不知当不久之前,当凤溯双毒爆发的时候,她心中为何会用那般剧烈的惊痛。而这个问题,一直到现在为止,她都没能想明白。
可是当凤溯做出那番另类的告白,当凤溯开口对她说,不是她的错,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非但不会是灾星,反而还是凤溯的‘救星’时。
那一刻,她所经历的感触简直难以用准确的言语去形容描述。她只知道,她内心深处,仿佛有某种东西,像是升华了一样,像是跃上了另一个阶层。
而现在,看见凤溯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保护举动,不可否认,她的心,骤然就暖了。
就仿佛是一块寒冰置于温暖的水杯之中,被这温度徐徐溶解着。这温度并不高热,不会烫人,可是她心里的坚冰,却是因此而再度消融了一角。这份消融令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甚至为此忘记了那些黑衣人,忘记去关注事态的进展……
当云鸽因凤溯而陷入感动之中时,淑君也已麻溜地冲向那些瘫在地面上起不来,身体完全没办法动弹,仅仅只能转动眼珠的黑衣人。
他蹲在地上,拿起一根小木棍,像个好奇的孩子似的,用木棍往上一挑,便挑开了黑衣人蒙在脸上的三角布巾。
“咦???”
1763:
青和的离去令白仙感到非常不安。
他认为青和是个野心极大的男人,所作所为也必是事出有因。
即便二人之间的交锋也不过寥寥数次而已,但在白仙的心目中,青和可算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物!所以,若非是知道了什么,若非嗅见了风向,青和又怎么可能走得如此干脆,如此利落?
再者,假如这是青和的欲擒故纵,那么也太不合理了?若是青和想走就走了,又何须等到现在呢?
总之白仙思索了许多,他考虑良久,最后熬了锅鸡汤,亲自喂醉醺醺的八皇女喝下。而后,他便也收拾细软,匆匆忙忙的,远离了朱家大宅……
此地不宜久留,他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预感!!
翌日天亮。
一声惊慌的叫嚷响彻朱家大宅!
八皇女宿醉醒来,正值头痛欲裂。她叫来门外的守卫,本事想让人给自己打水洗脸,可那守卫瞧见八皇女的模样,却是惊叫出声。
八皇女凶狠地呵斥着守卫,但守卫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八皇女心有狐疑。
正对着床头的方向有一张梳妆台,台子上立着一张黄铜的梳妆镜。
八皇女的眼角余光不意间瞄见了那张黄铜镜子,她顿时一愣。
“怎么会这样?”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当她抬起手时,袖子手腕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可这手臂上竟是长满了红斑?
不久便有消息传出,八皇女竟是患上了天花。这是来自于大夫的诊断,而也是从这个早晨开始,八皇女的身体飞快地衰弱了下去。
等八皇女从这件事情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才发现不但青和离她而去,就连白仙也已经走了。
曾经那个对待自己温柔小意的男人,总是溜须讨好自己的男人,竟也背弃了她,离她而去了。
她忽然有种荒凉之感,以为白仙的离开是因为自己身患重病。可同一时间,她内心里又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白仙不是中了迷心蛊吗?
中了迷心蛊,心神被迷心蛊控制。白仙体内的是一只子蛊,而自己身上的则是一只母蛊,子蛊为了母蛊,哪怕是死了都甘愿!他又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地离开自己?
正常来讲,应该是同甘共苦才对!
而若是母蛊死了,子蛊也定要殉葬!
可是身中迷心蛊的白仙,怎就离开了呢?
怎么可能单单只因为自己身唤天花就离开!??
八皇女对此非常的想不通,却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当她向大金蛊女苗青索要迷心蛊时,他曾这么问:“这迷心蛊当真能够保证青和留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且对我一心一意,忘了那个董宝威?”
其实当年,她心中并不确定青和对那个董宝威到底有没有感情,但青和入宫之前曾脚踩两条船,曾在自己和董宝威之间左右游弋。为求保险,她这才动了对青和下蛊的心思。
至今她依然清楚记得苗青当时的回答。
1764:
云鸽有点无语。
真是够了,这男人的占有欲究竟是多么的强烈呀?就连紫茴想要为自己做一顿菜,他也不甘寂寞,争先恐后,想要分上一杯羹?
淑君冲着云鸽挤眉弄眼。那模样就仿佛在告诉云鸽,我是绝对不会把妻主让给你的。
云鸽真是气死,也想要笑死。
凤溯回眸看向云鸽,他做了一个超级可爱的小动作。左手小指勾了勾云鸽的手心儿,就仿佛是在向云鸽传递着一个意思——不要紧,你还有我。
云鸽再度暖心,男人的温柔,男人的好,每当用心品味时,总会狠狠的被他感动到。
董惠莹偷偷摸摸地瞄了云鸽和凤溯一眼。这二人之间有着一种极其和谐的氛围,这种气氛是旁人插入不进去的,然而这却是个非常好的现象。董慧莹对此乐见其成。
她调转目光看向孩子心性的淑君,淑君本就是一副爱闹的性子,但这人特别的有分寸,玩笑开过之后便恢复正经之色。之前还艳若桃李的面容,霎时之间变得冷若冰霜。
淑君回首看向那名瘫倒在地的女侍卫,言语极其冰锐冷酷地说道:“说吧,坦白招来,八皇女派你们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有什么企图?”
女侍卫嘴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梁三爷,私以为您可得考虑清楚,须知道我等可是八皇女的人!我们这些人也全部都是为了八皇女效力的,你若当真动了我们,倘若今晚之前我们没能回去,那么,梁三爷便等着八皇女的大军踏平此处吧!”
淑君闻言,夸张的大笑出声。他像是听见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
等淑君笑够之后,他才勾动着唇角,带着几分调侃意味似地说:“这世上怎么总有这种拎不清的人呢?我真好奇你们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哦,失礼了,是我错了,我差点忘了,你们根本就不知晓京城的动向,京城的一切,消息封锁,不论你们,还是你们背后的八皇女,统统都被瞒在了鼓里。所以你们根本就不知晓你们现如今处境如何,不然你也不会敢这般口出狂言地威胁我。”
女侍卫心神一紧,她将梁淑君的嘲弄讽刺尽收于眼底。心中莫名产生一种不安的预感。
这梁三爷为何要这么说?为什么会这么说?
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他们这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女侍卫的脸色已经变得紧张起来。
淑君似笑非笑:“怎么心慌了?着急了?呵呵,你就继续心慌,继续着急吧,我偏不告诉你,哼!”
淑君傲娇的小毛病犯了,这把女侍卫逗得上不来下不去,一颗心提心吊胆的,宛若十五个木桶打水,七上八下。
见此一幕,在场众人,除了女侍卫和侍卫的同伴。其余人皆是为淑君这副傲娇的小模样唇角一勾,不禁失笑。
董惠莹更是哭笑不得,她朝淑君走了过去。“好了,别玩儿了,晚上给你奖励。”
1765:
董惠莹冲着淑君眨了眨眼,旋即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香囊,这香囊里面装着一个小瓷瓶。她拔开瓶塞之后,倒出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小药丸。
这些药丸的颗粒非常微小,呈现出一种漂亮美丽的琥珀色。然而这琥珀色的中间,却似乎藏着一颗沉睡的虫卵。
有识货的人一眼便认出,董惠莹所拿出的,正是真言蛊!
然而此真言蛊却和董慧莹以往拿出的那些有很大不同,不仅体积变小了,原本的真言蛊大概有珍珠那么大,可是这一回的真言蛊,却似是一颗颗米粒,且颜色显得更加纯正也更加剔透了,色彩更加的鲜艳了。
这真言蛊乃是董慧莹改良过的。
“正好,前些日子将这真言蛊改良之后,一直想试试这二代真言蛊的威力,既然你们嘴硬,那也别怪我了,便拿你们做个实验吧。”
董慧莹笑眯眯的样子像个小恶魔似的,比起黑心的淑君当真是一点都不遑多让的。
她捏着瓷瓶朝这些女侍卫走了过去,女侍卫一听是‘蛊’,心里顿感不安。但同时她心里也很是糊涂,这女人……貌似是梁三爷家中的妻主?
梁三爷本身生意做得极大,惠字商号早已遍布大半江山,而今除了一些极偏远的山区之外,其余的地方,几乎都被梁三爷的势力给渗透了。
可这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位份底下,哪怕是赚了再多钱,在真正的贵族看来,却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不足为道,更是搬不上台面的。
所以比如八皇女这边的人马,骨子里,对从商的梁三爷,是非常轻贱的。
但是这一回,女侍卫奉命秘密潜入这座宅邸院落,意外中了毒,却也因此见到梁三爷的妻主以及其他几个兄弟,单看这些人的身姿容貌以及贯穿全身的通体气度,便知这一家子绝不是凡人。
且,神医云鸽落脚于此处,那名挡在云鸽身前的白衣男子,看起来也是极其地显贵。
女侍卫心道,她仿佛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名显贵的男子?
但这一时半刻的,竟又是有些想不起来。
这也是正常的!
毕竟凤溯虽身为大元皇室的二皇子,可是自幼便跟随其父去了大金,这涉及到一桩往事,不提也罢。但总而言之,凤溯虽名义上是大金的二皇子,可这位二皇子却罕少有人知,见过其容貌的,也少之又少。与皇室宗族的联络更是极其的浅淡,他唯一在意的,也就只有一个心底真正认可的小十一罢了。
董慧莹唤来一些下人,将真言蛊分开下去。能在这院子里头当差的,无一例外,全是淑君的心腹,是绝对可信的人。
当董慧莹一声令下,这些下人便立即拿着真言蛊,掰开了这些黑衣侍卫的嘴巴,不顾对方的意愿,将真言蛊塞进这些人口中,并且灌了水,让水流将真言蛊冲入这些人的咽喉。
不久之后,那名女侍卫的头脑已经开始迷糊起来,她晕陶陶的,甚至连意识都不太清楚了。
1766:
董惠莹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能够蛊惑人心的魔力,她俯瞰着已经因为服用真言蛊而变得意识朦胧模糊,神色麻木,双目也变得呆滞起来的女侍卫。
“你们到底是为何而来?”
“我们……”女侍卫的脸上浮现一抹挣扎之色,这是因为他的内心在抗拒回答董惠莹的这个问题。然而,真言蛊的存在削弱了女侍卫的意志力,她的抗拒没能坚持太久,便溃不成军。
女侍卫呆呆的回答道。“我们……是奉了八皇女的命令,前来请神医云鸽为八皇女医治天花……”
女侍卫不但吐露出她们这一次的来意,甚至还详尽地补充了一句她自己心中的感想。
“神医云鸽与元帅交情甚笃,当年八皇女上位时,曾对元帅的部下进行过惨无人道的迫害,神医云鸽,也曾被牵连。双方之间,算是有仇的,所以我知道,如果客气的来请神医云鸽过去,云鸽准不会答应。但是八皇女有令在先,急着请神医过去救命,所以我等便秘密潜入,打算先将云鸽绑走再说……”
众人闻言一愣,没想到这些女侍卫竟然是冲着云鸽来的。
董惠莹等人在得知这些女侍卫的身份时,知晓这些女侍卫的身份时,八皇女手底下的爪牙,还以为是因为董惠莹的身份暴露了。以为是因八皇女知晓董惠莹便是曾经的那位宝威元帅,所以才派人过来的。
哪知,原来真相竟然是她们自己想太多了,脑补太多了。
云鸽闻言也是一脸懵逼,“是冲着我来的?亏我刚才还在担心来着。”原以为八皇女这些人是冲着紫茴来的,虽说大局已定。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倘若八皇女真要进行临死反扑,他们这边倒不至于位居于八荒,可是难以避免的,八皇女真要是疯起来,也会对他们这边造成一定的麻烦。
云鸽长吁口气说:“原来是冲着我来的,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云鸽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而后心里又产生一抹淡淡的疑惑,她看向董惠莹,问:“刚才那侍卫说八皇女中了天花,她怎么这么倒霉?”
没等董惠莹开口回话,二爷淑玉便以一副思索的模样说:“我看不是她倒霉,而是有人以有心算无心……”
云鸽了然,心下便已是明白。这所谓的天花准是某人搞的鬼,只不知那人是谁?居然闷声不吭地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
董惠莹闻言,眸中跃上几分担忧之色。她摆了摆手,“将她们带下去吧。”
立即有下人上前,拖走了宛如死狗一般的黑衣侍卫。而这些侍卫仍然是一副麻木呆滞的模样,她们尚未从真言蛊的作用下清醒过来,也丝毫不知,对方也不过是轻松一问,便使她们在真言蛊的影响下,吐露出深藏于心的最大隐秘……
接下来董惠莹与众人商议着如何对付八皇女的事情。趁她病要她命,这人留这总归是一个祸害,还是尽早除掉方才能安心。
可就在这时……
1767:
可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我说丫头,既然你的男人也已经过来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随我一起动身去陛下那里?”
董惠莹回头一看,便见大统领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为了等梁智宸,这事已经拖得太久太久了。大统领的耐性已经濒临告罄了。幸好赶在大统领急疯之前,梁智宸和云鸽总算是姗姗来迟地赶到了。
而此刻的大统领,心里简直像是长了草一样。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哪怕是一分半刻,她也不想再耽误下去了!
盼着女皇陛下苏醒过来,这是她多年以来的夙愿!所以她催促着董慧莹说道:“咱们这就启程吧!!?”
董惠莹为此一呆,这大娘也太心急了?不过她倒是能理解。
“陛下??”云鸽惊呼出声,一副很是震惊意外的模样,几乎是腾地一下,便从所坐的石墩上站了起来。可以这么说,假若当年女皇没有遭到八皇女的暗算,事情也不会发生到那等地步。一切皆是因为女皇陛下昏迷不醒,原本忠心于国的大臣被八皇女剪除,女皇的安危也成了姬九凰的掣肘,所以姬九凰和梦王才只能选择蛰伏,却也进一步地被八皇女害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紫茴,你竟然知道陛下的行踪?”云鸽虽对皇室没什么感觉,也算不上忠诚。真要是提起忠诚,她一直以来都只忠诚于紫茴一人。可是女皇陛下存在与否,这事儿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京城……
虽然她自认从未拿姬九凰当做自己的朋友,她的朋友、她所信任的人,只有紫茴一人。可毕竟是发小之情,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即便曾有过摩擦,云鸽与姬九凰总是在背着紫茴的时候唇枪舌剑,二人相处的模样更像是冤家。
可此刻的云鸽却不禁在想,女皇的生死安危和行踪、藏身之处……这些一直以来都是姬九凰心头的一块大心病。
倘若姬九凰知晓女皇线索,那得是多么开心?还有京城那些个古族世家,虽然在自己和梁智宸剿灭了丞相、又废了连家之后,那些古族也不得不收敛起来。
但也顶多是面上服气、嘴上服气罢了,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却还未可知呢。
然而,一旦女皇回归,便比如是定海神针,瞬间便可令那些个心思浮躁的古族世家彻底收心,从而彻底安定这个乱世的局面!
董慧莹苦笑一番:“此事,说来话长……”
董慧莹留意到一件事,在大统领出现的那一刻,凤溯的眸子轻微波动了一下。
看来,不仅仅是云鸽心里有个心结,这位当朝的二皇子凤溯,怕是……心结也是不小啊?
不过,这个问题还是先搁置吧,眼下还是安抚大统领要紧。
“大娘,我知道您心急,不过我认为,在我们出发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处理!”
大统领闻言差点没疯掉:“你又要处理什么?你又要让我等多久?”她一副苦瓜脸,真的真的是太磨人了!!
1768:
董慧莹说:“八皇女!我想先将八皇女的这件事情处理好!”
大统领一呆,而后紧皱着眉头思索开来……“如果是因为这事儿,你倒是不必担心。因为我这边的人手也不少,想要解决她,让我的人来办比较好。”
大统领再次说道:“另外,你这些男人,眼下身边有五个,还有一个远在东地,我听说已经生了一个娃。你难道就不想尽快去见见你那个五夫君和你那素未谋面的孩子吗?”
董慧莹一怔!!
大统领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说来也是有缘,为了保护陛下,寻常人我信不过,可你们大概不知,东地的秦老夫人曾与陛下有旧,之前我思来想去,便将陛下送到了秦老夫人那里,我信任她,相信她一定会很好地看护陛下。”
“啊!????”
在场众人俱是一呆。
董慧莹顿时挺直了腰板:“那还等什么?就这么说定了!!八皇女的事情就交给大娘你的人了,至于咱们?走!这就走,立即出发,立即启程!!”
越宁,越宁,越宁……那个脾气最火爆,最激动,也最容易冲动,可实际上却呆萌的像一只狗子,为了自己学会温柔,为了自己学会忍受的男人……想他,想他,想他!
好想他!!
还有他们的孩子!
是星鹤,还是星宁?
当初夜观星辰,她曾对越宁说,等孩子生下来,若是男孩,便取名为星鹤,而若是女孩,便取名为星宁。
越宁,那个喜欢星辰的男人……
还有同样被逸宣留在东地的忘儿。
无忘,无忘,也是勿忘。
她是个很失败的女人,更是个失职的母亲。忘儿出生时,自己没在他身边,忘儿成长时候,她也缺席他童年。细数下来,她们母子在一起相处的时间,竟是那么那么的短。
思及此处,董慧莹感到很是心痛。
“走!我们这就走!!”
八皇女已不是问题,那些个烂摊子,既然大统领已大包大揽,她便不管了!!
于是,当日,一支车马队伍迅速出城,直奔东地所在的吹雪山庄!!
………
当这支车马队伍出城后,路边的白杨林中,一名男子衣着普通,头戴一顶白纱笠帽。
这人正是失踪多日的白仙!
白仙给八皇女下了毒,造成那所谓的“天花”,为了躲避八皇女的追捕,他开始隐姓埋名。但他却一直以他的方式关注着南陵城中诸事,尤其是董惠莹一家子,他更是在意的不得了!
而今夜色已经深了,稍早一些的时候,他曾远远瞧见云鸽和梁智宸进城,而今又再次撞见类似的一支队伍,这队伍比进城的那批更加壮大,更加庞大,足足好几辆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上,赶车的人正是老四梁浩铭。
今晚夜色甚好,月色光洁,月辉明亮,足以令他看个一清二楚。
马蹄轰隆,车马扬起尘烟,冲着远方疾奔而去!!
直至那支队伍走远了,白仙依然怔愣着回不过神来……
1769:
夜风徐徐吹拂着,这春末的夜风仍是有点冷的。他吹了太久的夜风,身体忽而哆嗦了一下,这才垮着肩膀,一步一挪,往白杨林深处的一间小木屋走去。
最近几日,他落脚于此处。
林中的木屋荒废已久,可谓家徒四壁,就连拿它遮风挡雨都只能说是勉勉强强。
忽而天空一声闷雷炸响,白仙不禁加快了脚步,他可不想变成一只落汤鸡,于是拔腿朝前方简陋的小木屋狂奔而去。
赶在第一滴雨落下前,他推门进入昏暗的小木屋。
摘下笠帽,因室内空间太过昏暗,他看不清楚,入目皆是一片漆黑。他扶着墙壁,顺着墙沿往前走。他记得前面有张瘸腿的桌子,昨日进城买了些蜡烛……
终于摸到桌子这里,他两只手按着桌子,然后又一番摸索,抓住一个火折子,点亮了烛光。
昏黄柔和的暧昧光线瞬间照亮了室内,白仙正要宽衣,本是想要休息的,但扯开腰带后,无意中,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端坐在床头的女子。
他忽而一惊,赶紧又将腰带绑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里!!?”他瞪圆了眼睛。
女人轻蔑地哼笑一声,“我又为何不能在这里?你这人太过无情,过河拆桥。分明是我为你提供的情报,可你居然跑去和那个八皇女睡觉?白仙啊白仙,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很生气呢……”
白仙黑下脸来:“我本就是妓子,是不洁之身。”他唇边勾出一抹嘲弄之笑。“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做出这副模样又是给谁看?你我之间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女人神色波动了一下,“你在恨我吗?”她眨了眨眼,样子似有些惊奇,觉得白仙这副模样有趣极了。
白仙蹙了蹙眉,他沉默一下,才徐徐说道。“或许吧……毕竟,你让她吃了不少苦。”
女人抿紧了嘴唇,当白仙提起‘她’时,她心头蓦然涌上一股极其强烈的不悦!这份不悦比起得知白仙呸那个八皇女睡觉还要来得更加强烈!
他是妓子,这些年来陪过得女人不知凡几,况且也不过臭皮囊罢了。所以即使生气,但也只是轻微,因为她知晓,他对八皇女不怀好意,陪睡也不过是故意接近八皇女的手段而已。
他的内心里对八皇女没有任何感情!
可是,他口中的那个‘她’,却不同了。
为了那个‘他’,哪怕是让他立即死去,他也是愿意的!!
她心里发堵,发闷,很难受,让她想抓狂,想破口大骂。但最终,这所有的负面情绪,却只化为一句轻佻的话语:“对的,你说的是对的,我让她吃了不少苦……可是,你应该知道,当年那个因我而吃苦的人,并不是她呢。”
女人唇角噙起一抹近乎恶意的笑容:“白仙,你所钟爱的,是一个妖怪。你所爱非人,所爱非人呢!你爱上的,根本就不是董宝威,不是那位声名显赫的战神元帅,而是一个不知从哪来的,鸠占鹊巢的妖怪!”
1770:
白仙神色一凛,“你住口!!”他砰地一掌拍在了木桌上。
女人本是坐在床上的,她见白仙一副气急攻心的模样,便徐徐起身,她笑盈盈地朝白仙走了过来,她眼神里噙着几分高冷、几分轻蔑,或许她并不是故意摆出这副样子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习惯而已。
女人行走之时,身上的铃铛叮叮铃铃地脆响。她立定在白仙身前后,歪了歪头,竟是一副有些天真的模样。“你为什么要我住口呢?你分明是心知肚明的啊,不是吗?你知道的,她不是董宝威呀,所以我这么说,又何错之有呢?”
“借尸还魂,又或者是哪来的山妖野鬼占据了董宝威的身子?这一切无人知晓,不是吗?但唯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她虽有着董宝威的身体,却并不是董宝威本人。”
白仙冷冷的睇视着她:“她是神也好,是鬼也罢,我只确定一件事。当初那个从深渊之中将我拉出来的女人,当初那名给予我尊重,给予我名声,使我拥有那些响亮的名声、追捧,不再乏人问津,使我拥有现如今所有一切的女人,是她,不是董宝威。我爱上的就是她,不论她是神也好,是鬼也罢!我就只是爱上她一个!”
女人哑口,她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你难道就不会害怕?”
白仙讽刺:“害怕?我又为什么要害怕?她可曾做过伤我之事,她可曾吸人血,可曾伤人命?就算她杀过人,那也因为是别人先惹到她头上的!不论她到底是什么,神仙?妖怪?那都无所谓,因为我相信,她比这大元的任何女人,都更像一个人!至少她从未歧视过男子,也从未拿男子当地里轻贱的烂泥,哪怕是不洁如我,她也曾给予我平等的尊重。”
“这就够了!”
“她是什么,她的来历,不重要的!”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白仙又看向他面前的女人:“你说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尝不是如此?若是没有碰见她,我最后的下场是什么?若是没有碰见她,天青楼被对面的楚馆挤压倒闭,刘鸨哥带着仅剩的最后一点家当远走他乡,他临行前遣散了我们,而我并无一技之长,曾打算带着遣散费去寻个落脚处,可是结果我遇见一伙盗匪……”
“我所经历的诸多磋磨,你一清二楚,虽然这一世它并未发生,可这一切却必须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那就是她。”
“如果不是遇见它,我一生卑贱如尘埃,最后死在你手里。”
“所以我不懂。”
白仙一步上前,他逼近了对方。他抬手执起女人的下颚,他罕见地流露出一副冷酷的模样。他徐徐吐出女人的名字……“苗青。”
“你想要什么?”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你好奇她是如何解开噬神蛊的,最后你决定进行破译,然后你成功了。”
“你用你自己试蛊,你发疯,我偶然遇见了你,无意中喝下了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