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 易手
这些年来,无论是见识过沈淮掩藏在嚣张跋扈表象之下的深沉心机跟狠辣手段,还是地方高展所给沈淮带来的极高声望,虞成震都无意跟他起直接的冲突,使彼此的矛盾尖锐到非斗个你死我活方罢休的地步。
限于立场的需要,虞成震也只是有限度的与陈宝齐保持一致。
看到沈淮目亮眉扬,在陈伟立、郭成泽、孟建声等人的撩拔下,气势又渐张扬起来,摆出一副“你行你上”的姿态,虞成震还是淡定的拿眼角余光瞅着陈宝齐。
虽然陈伟立作为交流干部到东华来任职,分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与周岐宝顺利到霞浦担任县委副书记、县长两事,都生在徐沛公开表态支持淮电东送项目之后,实在不难看出他就是省委副书记徐沛投掷到东华的闲子。
陈伟立提出展千亿优势产业概念,或者是他这枚闲子意识到了他该表现的时机,但孟建声、郭成泽对沈淮多少有些咄咄逼人之势,则能明确他们已得省委副书记徐沛的授意,虞成震这时候就很想知道陈宝齐真正的态度会不会生些改变。
陈宝齐将烟盒拿起来,摸出根烟点上,吞云吐雾几口,让他近年变得憔悴、皱纹渐深的脸隐约在烟雾之后。
既然沈淮都对孟建声摞出“你行你上”的话,陈宝齐吸了两口烟,就瞅向郭成泽:“郭市长,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郭成泽眼帘子低下来,视野落在手里的粗头钢笔两三秒钟,又抬头目光深邃的看向沈淮:
“霞浦县放弃争取丰立的涂渡板项目,我相信霞浦县委班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个人的草率决定,不过,就市里的立场,无论是在规模上,还是对强化东华市钢铁产业的优势,只要有一丝可能,都不能放弃对这个项目的争取……”
郭成泽的话,一方面是明确市里及唐闸区会直接出面争取涂渡板项目,而沈淮心里更清楚郭成泽话隐藏的含义是什么。
郭成泽在等了两三秒之后,见他这边没有反应,就示意书记员将他刚才的话写在今天的会议备忘录里,而这个细微的动作则叫陈伟立兴奋难以自抑到眉头都扬起来——沈淮看了心里也只是冷冷一笑。
霞浦县选择退出,沈淮没有跟戚靖瑶、周岐宝他们商量,但郭成泽明知道如此,还当面这么说,他也不能说是个人独断擅行。
沈淮心想他们这些人的耐心真是越来越差了,想来唐闸区一旦将涂渡板项目争取过去,郭成泽他们就有可能翻出今日的会议备忘录,直接请他走人了。
虞成震见沈淮脸色从容并不任何阻拦的表态,而是坐看书记员将郭成泽的这句话写进备忘录里,心里想,到底是他太狂妄自大、浅薄无知,还是说他有绝对的自信唐闸区争取不到这个项目?
郭成泽等书记员将他的话都记录下来,就侧过头看向陈宝齐,提出他的建议:“目前看来,除了霞浦县,也就唐闸区的条件更成熟一些,我主张由唐闸区出面做丰立集团的工作,市里由陈副市长协助尽可能的提供一切资源支持,陈书记,你觉得呢?”
孟建声就已经是市常委领导班子成员,郭成泽还是推荐陈伟立负责市里的资源支持,推陈伟立上位的用意也是十分的明显。
不过,要是融信与省钢集团,能跟丰立集团争取过来,在业务及市场上扳回面对梅钢的颓势,他们确实不能再跟计经委争霞浦县委书记的位子。
想到这里,陈宝齐点点头,说道:“只要有可能,是要争取一下。”
陈宝齐、郭成泽都直接表态,其他常委更是不用多说;郭成泽接下来又说了一些让霞浦县配合的话,沈淮无不允许,见议题讨论结束,就先离开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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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成泽、孟建声坚持唐闸区参与,陈宝齐、虞成震也积极配合,沈淮想着接下来的情形还要混乱一阵子,他也无意再回县里跟魏南辉,就让杜建先坐车回县里,他就直接走出市委大院,从姚坞路服饰批市场穿过,见周裕将车停在树荫下,打开车门坐进去。
“你看短信……”周裕将手机翻给沈淮看。
短信内容很短,短短几个字:“沈淮差点跟郭成泽捋袖子。”
“哪有这么夸张,”沈淮哂然一笑,说道,“他们是故意要制造我要离开东华的气氛呢……”
现在有手机,有短信,信息传播得极快,但沈淮离开会议室都没有半个小时,消息就经过多人转手,飞到周裕的手机,也可以推测知道郭成泽他们是多么迫切的想希望他离开东华。
见沈淮放低座椅,抱头半躺下来,周裕侧着身子看着他英俊、叫她日夜思念的脸颊,带着些伤感的语调,问道:“你这次是真要离开东华了?”
“离开了,才能叫人念着我的好。”沈淮戏谑的说道,侧过头却见周裕眸光黯淡,情知她不希望自己离开东华,爱怜的伸手去摸她光滑香腻的脸颊,问道,“舍不得我走?”
“谁会舍不得,谁稀罕你呀?”周裕嘴硬的说道,但心里知道她舍不得。虽然以往两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是知道跟沈淮在一座城市里,总能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也不知道沈淮离开之后,这种感觉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也不知道空间上的距离,会不会叫两人从此变得不再像以往那般亲密,从此就淡了下来。
周裕心思复杂,头歪过来,将沈淮温热宽厚的手掌夹在脸颊跟肩膀之间,想将这种温存的感觉更深刻的印在脑子里。
虽然开私车家出来,但街上行人颇多,也怕别人从前面经过,从车前窗看见车里的情形,周裕想要找个安静偏僻、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停下来好好的跟沈淮说话。
只是大街上车水马龙,哪里有什么僻静的地方会避开别人的视线?想小心翼翼不被人认出来,闹得满城沸沸扬扬,就更不能去市里的宾馆开房间共眠同枕。
沈淮就让周裕开车绕着翠湖转圈,他要是真离开东华,以后回来的机会就没有这么多,还是有好些地方他想认真的看看。
拐进湖西边的宁海南路,看着路边有一处高层住宅楼,从大门看进去,新建的楼盘还没有多少住户,又是工作时间,小区里几乎看不到有人在外面走动,而小区又临着翠湖,沈淮让周裕将车开进去小区里。
往小区深处开,沿路除了两名保安,再没见其他住户;绕到临湖水台边,迎春花还没有凋谢,黄艳艳的花朵铺在石驳湖岸上,仿佛绵织的挂毯。
小区的环境极好,看得出是高档的电梯公寓,也可能新公寓,小区里的人很少,非常的安排,圈住一片湖岸,景色十分的怡人。
周裕身子侧过来,看向将车椅放到最低、舒服斜躺下来的沈淮,问道:“涂渡板项目,真就让唐闸区那边接手?”
“让他们先兴奋上几天,我现在就坏年他们的兴致,该多无聊啊。”沈淮哂然一笑,浑不在意的说道;他身体舒坦之极的抱头后靠,伸手牵着周裕绵软的小手,让她靠过来,躺到他的怀里。
周裕但想着以后跟沈淮相聚的时刻会越的珍贵,更是难得停车在夕阳湖畔看湖光山色,也顾不得这边角落还是很有人会走过来,顺从的依偎过来。
五月天渐炎热,衣裳轻薄,娇躯入怀,柔软丰盈。
周裕直腰端坐时,胸脯就坚挺饱满,侧身躺过来,更是圆鼓鼓的压着粉黄色的半袖衫衬,扣子几乎要崩掉;衫衬扎在咖啡色的西裤长裤里,长腿微蜷,臀腿曲线丰盈优美。
沈淮伸手将周裕那琥珀色的夹解下来,让她一头微带卷曲的鸦秀像瀑布似头的披散下来,衬得她的美脸柔腻,散着雪白瓷器一样的柔和光泽,淡淡的幽香在鼻端萦绕,叫人迷醉,也叫沈淮难以自抑的心猿意马起来,手放在周裕圆鼓鼓的胸脯上,感受其挺拔以及触手弹软的触感。
周裕抬头看了沈淮一眼,没有说什么,身子又往下躺了一点,头枕在沈淮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砰砰作响,任他的手在自己的胸前肆意菲薄。
过了一会儿,沈淮解开她衬衫胸前两粒扣子要把手钻进来,周裕看到沈淮裤裆已经隆起不小的规模,伸手隔着裤子在上面轻轻的按了按,感受到叫她心悸的坚硬似铁,见沈淮手伸进她的衣裳肆意搓摸起来,她手撑在沈淮的胸口,抬起头,娇嗔问道:“你这样子不难受啊?”
周裕要小心翼翼不叫外人现她与沈淮之间的事情,宾馆不敢去,不敢在外面单独租房子,更不能去沈淮的住所,两人通常都是车里幽会,然后熬到夜深人静之时、将车停在哪个人迹罕至之处。
只是湖边这边看着没人,但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过来,周裕也不敢大胆到现在就跟沈淮在车里乱搞一气。
“我们去江屏?”沈淮捧着周裕美艳香腻的脸蛋,问道。
江屏县就在市区的西边,离得不远,但他跟周裕在江屏的曝光度很弱,只要不倒霉到跟有限的几个人撞到,只要不在大街上招摇,两人一起吃饭、甚至开房住宿都不用怎么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周裕也是好些天都没有跟沈淮亲热,再加上想着沈淮可能很快会离开东华的离情别绪在心头酝酿,便点头答应下来。
周裕动车往小区外,经过大门时看到对面有辆白色花冠往小区里开过来,沈淮就见谢芷坐在车里,一边开车往小区里走,一边头颈夹着手机不知道她跟谁在通电话,都没有注意他跟周裕坐在对面的小车里。
周裕也一下子认出谢芷来。
她是做贼心虚,哪里敢停下来跟谢芷打招呼,心里只巴望的谢芷给电话分过神,没有将她跟沈淮认出来,加大油门将车开出小区。
沈淮不知道谢芷在这边有住所,突然看到她开车出现在这边,也是疑惑,转头看过去,就见谢芷在后面突然刹住车,似乎才从刚才的电话中回过神。
隔着两层车后窗玻璃,沈淮也不知道谢芷到底有没有把他跟周裕认出来,或许说是其他什么原因叫她在后面急刹车。不过,沈淮想着他与周裕的事叫谢芷撞破,倒也不怎么担心她会恶意宣扬出去,大概她心里也就是更鄙夷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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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与周裕到江屏吃饭、聊天,也在宾馆里温存了一个多小时,将到九点钟就再开车回市里。
沈淮让周裕早些回去陪晴晴,他在宁海南路下了车,也没有急着打车回住所,走到翠湖边的人行栈道,坐栏杆上望着夜色里波光粼粼的湖水抽烟。
下午坐车撞见谢芷的小区,就在前方不远处。
这附近是医学院及师范学院的住宿区,虽然过了九点钟,湖边还有不少年轻男女闲逛,看着他们青春洋溢的样子,沈淮也恍然回忆起在学校时的时光。
远远的看见谢芷穿着一身浅咖啡色的运动装跑过来,她戴着白色的耳机,脖子上挂着运动毛巾,正跑得香汗淋淋。
看着谢芷在眼前跑过去,沈淮只当她没有看到坐在暗处的自己,却不料谢芷跑出去几步,又折身跑回来,将听音乐的耳机摘下来,问道:“我今天在宁海小区门口看到跟市委宣传部周副部长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你吧?”
沈淮看着谢芷在街灯下亮晶晶的眼眸,汗珠子从她显瘦的脸颊上流下来,脸色绯色,气喘吁吁,看来是跑了好一阵子,而热汗淋淋的她看着一种充满活力的美。
沈淮吐出一口气烟去,面不改色的否认道:“什么宁海小区,你在宁海小区门口看到周裕了,怎么不跟她打招呼啊?”
谢芷自然是不相信沈淮的撇清,不屑的撇撇嘴,但她下午开车进小区里正跟她哥通电话说今天市常委会传出来的消息,等与周裕打上照面时,都会车错过去,并没有看清楚周裕旁边副驾驶位上坐着的人是谁,只看到半片后脑勺。
虽然半片后胸勺看着也像沈淮,但终究是无法肯定,没想到夜里环湖道跑步,还能遇见沈淮坐湖边的栏杆上抽烟。
“虽然今天下午市里有各种声音传出来,但我知道你不会真就让唐闸区接手涂渡板招商项目的。”谢芷停下来,也没有说单纯质问下午遇见的是不是沈淮,她从脖子上取下毛巾擦了擦汗,挨着石栏杆而立,饶有兴致的看向对面的湖光夜色,跟沈淮说起丰立涂渡板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说?”沈淮说道。
“丰立涂渡板建成后,每年消耗薄型钢板将达百万吨,这块市场是梅钢不会忽视的,省钢、富士制铁以及融信集团的合资钢厂也不会忽视这块市场。你心里清楚,招商事宜叫唐闸区接手过去,唐闸区肯定会联合省钢、富士制铁去争取丰立集团,你真要就此放手,岂不是就意味着要放弃掉梅钢最核心的一块利益?”
“我这人心眼小得很,睚眦必报,谁得罪我,我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沈淮哂然一笑,说道,“什么利益跟不利益,我这种脾气,你也不是第一天才领教。”
谢芷自然不相信沈淮是了打击宋鸿奇而仓惶出招,说道:“你这些话骗别人行,我又不是小女孩子。”
“你哪里不小?”沈淮打量谢芷胸前两眼,谢芷跑步出了不少汗,这会儿停下来,颇厚的运动衫都有些贴身上,能隐约看得出她里面没有穿什么东西,笑道,“我听说胸部大的女孩子,跑步不戴那东西,上下会颠得很痛;你显然不是……”
“你!”谢芷听沈淮说话轻佻,一张含春俏脸顿时就绷紧起来,杏目严厉的盯着沈淮。
沈淮对杏目怒视的谢芷不屑一顿,抽了口烟,继续说道:“宋鸿奇跟你谢家,鼓动陈伟立跳出来去怂恿郭成泽、孟建声、陈宝齐、虞成震他们,让他们误以为真是到了能联手将我赶出东华的时机,你就不怕在我跟前泄露不该让我知道的秘密?”
谢芷这时候是真感觉到跑步上下颠得乳根隐隐作痛,后悔一时偷懒没有戴胸罩,没想到汗流浃背,会叫运动衫贴身上,叫沈淮这浑蛋调戏。
谢芷双手抱在胸前,遮住沈淮的目光,说道:“我想这些在你眼里,应该算不上什么秘密;就算告诉你也无妨。”
“你说服我这点没用啊,”沈淮笑道,“你要说服宋鸿奇跟你们谢家那两个自以为有诸葛之谋却时常自作聪明的家伙啊……”
谢芷知道在沈淮的眼里,她爸、她哥都有些不堪一击,但听沈淮这么不屑的说她爸、她哥,心里依还是有些不虞,只是也知道沈淮这张嘴臭,真要给他气走了,就不要想从沈淮嘴里听到能安慰她好奇心的蛛丝马迹。
“省委钟书记找你爸谈你任命的事,你爸并没有当场给钟书记回复,而是夜里喊我爸跟鸿奇过去喝酒,喝酒时提起这事。你爸还是过了两三天才给钟书记回你经验尚浅、还需要锻炼这些话。总归是你爸不愿意离开淮海,你不能将这些归罪到鸿奇跟我们的头上。”谢芷说道。
“听你这么维护宋鸿奇,还真是奇了怪,”沈淮头伸过来,让谢芷看他额头还留有一道淡淡疤痕,戏谑的说道,“难道我额头这道疤,是给哪个鬼砸出来的?”
“我们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谢芷见沈淮又旧事重提,暗吸一口气,虽然有着要踹沈淮一脚的冲动,但终归知道这事是她对不住沈淮,故作老成的说道,“你要觉得有些事真重要,你下午怎么会跟周裕在一起成双出入?”
“那宋鸿奇、你爸、你哥,知道你一个人住前面的小区?”沈淮问道。
谢芷语塞,她虽然跟宋鸿奇努力在外人面前保持正常的夫妇形象,但叫沈淮直截了当的戳中痛处,也是难堪窘迫,恨气说道:“你就当我嘴贼……”
沈淮悠扬吹了一声声调悠长的口吻,跟着流氓似的。
谢芷气得杏面似敷寒霜,扭身就走,心里暗暗誓,再跟这浑球说一句话就是犯贱。
这时候有三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从后面走过来,凑过搭讪,谢芷理也不理,继续往前走。
虽然市里的治安不错,但看三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粘在谢芷身后不离开,多少让人不放心;再者把谢芷调戏气成那样,沈淮心里也是暗爽,自然也不让她这么就走掉,从栏杆上跳下去,快步追上去,凑到她耳畔吹了一声口哨,却不想在气头上的谢芷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将他往湖里推去。
沈淮也是措手不及,只来得及反手抓住谢芷的胳膊,连将谢芷一起带着往湖里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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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七章 落水
谢芷在前面走,听着脚步声跟上来,还凑到她耳边轻佻的吹口哨,只当是那三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纠缠上来,她心里正窝着一团火,烦躁得很,转身就将纠缠过来的人往湖里推去,却未料是沈淮这浑球追上来不说,还轻佻的凑到她耳边吹口哨。
谢芷含怨一推,用力很大,想收手都来不及。沈淮也没有想谢芷反应会如此强烈,给推了个措手不及,脚后跟磕路牙子上,整个人都往湖里栽倒,下意识的只来得及抓住谢芷推他的胳膊,待他有意识松手时,谢芷的整个身子已经给他拉失衡,以更快的度撞到他的怀里,两个人“扑通”一声,一起滚落到水里。
湖边很浅,谢芷不会游泳,甚至都有恐慌,吓得尖叫,人在水里挣扎,搂住沈淮的脖子死命不放手,害得沈淮连呛好几口水,才在水里站住脚,将还在水里惊惶失措扑腾的谢芷扶住,哭笑不得说道:“我说你至于对我下这么狠的手?”
谢芷在水里站稳了,才意识到整个人都抱住沈淮的腰,像抱住救命树似的贴在沈淮的怀里,又忙不迭的往后退了一步。只是她两只脚陷在湖底的淤泥里,脚没有拔出来,身子就急着跟沈淮分开,就自然是只能再往湖里栽倒。
沈淮又差点给谢芷拉下水,抓住她的胳膊,冲着她吼了一声,说道:“你能不能少来点劲,你以为我愿意抱着你?要不要改天再送一面镜子给你?”
谢芷瞪了沈淮一眼,但人这下子老实了起来,不再挣扎,顺从的扶住沈淮的肩膀站好,才现湖水才没入她的小腹,刚才纯粹是落水吓着了。
水台周边闲逛的市民,看到这边有人落水,这会儿都跑过来帮忙;而惹事生非的三个小青年却跑开没有露脸。
岸上的人伸手来拉,沈淮让谢芷先上岸。
谢芷不让沈淮碰她,却不料湖岸很滑,她叫人拉住手,她的脚一阶一阶的借着湖岸凸出来的砖石往上爬,却不料脚踩在青苔上滑了一下,而上凑过来帮忙的两个人没有抓住她的手腕,她整个身子又落了下去。
沈淮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她的屁股,将她的腰抱住,才没有叫她再摔到冰冷的水里。
谢芷落下来的冲势很大,沈淮也是好不容易将她的腰抱住,人给她冲得往湖里又退了一步才站稳,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这么重?”
“……我不重,”谢芷回头瞪了沈淮一眼,为自己的体重辩解了一声,她也知道湖岸滑溜,虽然不情愿,也只能让沈淮在下面托着帮她爬上岸。
沈淮见谢芷一脸警惕,好像真就是怕他这时候还有兴致摸她的屁股似的,苦笑着半蹲下来,让她站着自己的肩膀上,自己扶住她的小腿慢慢站起来,让她扶着岸壁往上爬。
下举上拉,谢芷也是好不容易才爬上岸,她一只鞋陷在淤泥里,没能跟她一起上岸。
谢芷也顾不上鞋子,惊慌甫定的坐在岸上,看到沈淮弯腰在水里摸了一阵子,将她那只陷在淤泥里的运动鞋从湖底摸出来,在水里洗了洗,又扔到岸上。
谢芷将另外一只鞋也脱下来,默默的提在手里。
“姑娘,这小子是不是对你耍流氓了?”过来帮忙的一个老大爷,看着像是在湖边锻炼,他看着沈淮要爬上岸来,不失警惕的问了谢芷一声,似乎只要谢芷点头说个“是”,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沈淮一脚踹到湖里去。
沈淮这会儿心里都有犯忤,心里这娘们打心里厌恨他,要是她这时候说一声耍流氓,他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我们不小心摔下去的。真是谢谢你们了。”谢芷对老大爷说道。
听谢芷这么说,老大爷跟围观帮忙的人才6续散去,没有将沈淮当场揪住当流氓打。
“谢谢你……”沈淮手脚还算麻利,不用别人帮忙,就爬上岸来,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先将兜里的手机拿出来,将电池拔出来,都不知道叫这么一泡,会不会又要重新换手机。
谢芷见沈淮坐在地上挤衣服上的水,没有吭声,刚才跑步时香汗淋淋,摔下去人浸在湖水里也没有什么感觉,虽然而这时候叫冷风一吹,还真是叫她好受,冷得浑身抖,牙关都在打颤。
见谢芷不吭声,沈淮继续说道:“你心里肯定在想:明明是我推你下湖的,你怎么反而谢我起来了?你想想看啊,上回我好心好意的没让你睡在大街上,送你到宾馆,喊人来照顾你,反而你拿烟灰缸砸我一个脑震荡。这次,你没有让他们把我当成流氓打一顿,你说我能不谢谢你吗?”
见沈淮冷得浑身抖,却还心情耍贱说贫话,谢芷也拿他无语。她也知道沈淮应该是怕那三个小青年纠缠她,才故意流里流气的凑到过来,却还叫她推下湖里去,真是她的不是。
只是叫谢芷跟沈淮说声对不起或谢谢,比再叫她跳到湖里去还难,只是横了耍贫嘴的沈淮一眼,不理他。
“你快回去换衣服吧,不要冻着了;我也先走了。”沈淮给夜风一吹,也冷得浑身抖,不跟谢芷这婆娘再在这里纠缠,站起来要到大街打车回去,刚迈出两步一摸口袋,皮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滑了出去。
见沈淮站那里摸了半天口袋,谢芷问道:“什么东西丢掉了?”
“皮夹掉水里了,”沈淮平时将工作证、身份证等证件单独放,浸了水,但都还在兜里,他细想皮夹里除了一百多块钱,也没有其他什么重要东西,湖底几乎能没过小腿的淤泥叫他心头有些犯忤,不想再下到湖里去摸皮夹,跟谢芷说道,“算了,皮夹里也没有什么重要东西,该让它光荣退休了。你能不能借二十块钱给我打车?”
谢芷出来跑步,随身只带了钥匙跟随身听,手机都没有带,更不要说带钱包了。
沈淮见谢芷也没有带钱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再顺着岸石爬下去,然而在湖底淤泥摸了好一阵子,什么都没有摸出来。
谢芷她也是浑身湿漉漉的,给夜风吹得上下牙龄打仗,知道沈淮站在水里更不好受,知道就算有钱,沈淮这样子打车回住处,多半也会冻生病,这才很不情愿的说道:“你还是先到我那里去吧。等会儿打电话让谁来接你走。”
谢芷心想拿二十块钱让他打车走最好,但想到也是自己反应过敏推他掉下湖,拿二十块钱就将他打走也不合适。
沈淮想到他的皮夹可能落周裕她车里了,抬头看了谢芷一眼,心里暗想:你这娘们要早说这么一句话,我需要还爬到脏兮兮的淤泥里摸上半天?
不过谢芷能让他过去借个电话打,沈淮也不敢再在口头占她什么便宜,让谢芷伸手过来拉他一把,爬上岸一起到从湖边的人行栈道去宁海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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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芷在宁海小区里的住处,不是特别宽敞,是精装修过的小套公寓,齐全下来也就四五十平米,卧室连着客厅。沈淮站门口探头往里看,床的对面是一排齐墙顶的大书架,摆满书、杂志跟cd——很难想象她一个女强人的架势,会住相比较她个人身家、简直可以称得上简陋到极致的房子。
谢芷见沈淮站在门口探头往里乱瞅,让他在门口等会儿,她先进房间里去。
过了一会儿,谢芷就拿了一条大浴巾出来。
沈淮还以为谢芷拿浴巾出来是先给他擦一擦,心想这娘们心肠终算是不坏,却不想谢芷弯腰就将浴巾铺在玄关前的地板上。
沈淮额头冷汗都快要冒出来,原来这娘们是怕他身上滴下来的水弄脏她住处的地板。
沈淮也实在不知道要跟这脸蛋冷若冰霜的娘们说什么。
“你就在这里等着,”谢芷让沈淮站在玄关处,不让他进屋,也不让他关门,她拿着一块干毛巾,“我这里应该有备用手机,你等一会儿。”
沈淮也不指望谢芷能怎么对他好,能让他过来借电话就要谢天谢地了,示意她赶紧拿备用手机出来,他打过电话,可以到小区门口找人来接。
谢芷翻出备用手机,拿手机卡插进去,却现手机电池没有电,半天都没能打开。
谢芷很是犹豫了一会儿,沈淮都怀疑她会拿出二十块钱来打他走,见到她拿出充电器来给手机插上电,心里想这娘们总算是给他留了点颜面。
谢芷不请沈淮进屋里坐,不让沈淮将门关上,她也不忙着进浴室去换她身上湿透的衣裳,也抖抖擞擞的站在房间里等着手机充电。
沈淮心知这娘们对他怕戒心很强,见她陪自己一起熬着湿冷,也便依着门,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娘们。
谢芷穿的运动衫本来就很轻薄,里面也没有什么衣裳,这时候湿贴的裹在身上,灯光打下来,乳、臀以及纤细的腰肢都浮凸有致的呈现出来,叫沈淮知道谢芷在衣衫遮掩下,身材竟然也是这般的火爆。
谢芷的脸冻得有些苍白,嘴唇略显紫,湿漉漉的长也都凌乱的披散下来,一张小脸蛋要不绷那么紧,看上去也楚楚可怜——沈淮心里想:这娘们这么凶,要是真认为她楚楚可怜,真是瞎了眼。
谢芷注意到沈淮的眼睛在自己身上乱瞅,但她住的房子就是一个大房,隔断在装修时都特意敲掉,要不想躲到卫生间里,屋里没有什么地方能藏身。她不想真将沈淮这么狼狈不堪的赶出去,只能双手抱在胸前,侧过身子去坐,不让沈淮的眼睛在她敏感的部位乱看。
也是冷得厉害,谢芷也不管身上湿不湿,从床上抽出一条干的毛巾被,裹在身上又坐沙上,也遮住身体不叫沈淮乱看。
沈淮撇撇嘴,将眼光从谢芷身上收回来,皮夹可能落在周裕的车里,手机、工作证以及烟都泡了水,连抽根烟打这短暂尴尬时间都不可能,也不能真就湿漉漉的站在门口一声不吭,眼睛瞅着地板上,说道:
“恰如你所说,涂渡板项目涉及到梅钢的核心利益,我不可能真就放手。我并无意跟谁过不去,但宋鸿奇跟谢家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他们要不能悬崖勒马,只会泥裹马足、越陷越深……”
谢芷冷得牙关直打颤,听沈淮又提到这个话题,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也是冻得白,于心不忍,但又怕他得寸进尺,有什么非份之想,只是硬着心肠不去看他的脸,说道:“你怎么就知道这次错的一定又是别人?”
沈淮笑了笑,说道:“你不说个‘又’字,还显得你底气足一些。”
谢芷抿了抿嘴,也不说什么,她本来就揣测沈淮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将主动权拱手让出去。只是,她的性子本来就好胜一些,在沈淮跟前似乎又更好胜一些,自然不会理会沈淮调侃的语气。
“有人舍不得他副省长的宝座,在淮山公开他跟钟书记的谈话,我没有多想什么。其实那时我就在想,就算离开东华,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沈淮自嘲的笑了笑,又抬起头看向谢芷,问道,“要是宋鸿奇跟你父亲、你哥他们一味的认为我所有的计划跟手脚,都是为了要留住东华,为了守住这一亩三分地,你说他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得很离谱?”
听沈淮这么说,谢芷也是哑口无言。
这些年来,他们那边总是将沈淮看得太轻,或者只是站在自己狭碍的立场之上去揣摩别人,永远都没有足够的看重过沈淮,以致屡屡在沈淮手里折戟,一步一步沦陷到窘迫难堪到极点的境地。她也有意无意的提醒鸿奇、她爸、她哥他们,然而他们总是固执的坚持既有的观点,她也不能说得太多,惹大家都不开心。
而谢芷她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是矛盾跟挣扎的。
要说起对沈淮的成见跟憎恨,她心里想,她不会比谁更弱,然而这些年生的这么多事,却给她极大的颠翻,叫她的逻辑变得混乱不堪,至少在与沈淮相关的事情上,她对自己的判断力都变得极端的不自信、不确定。
不过,谢芷也不会尽信沈淮的话,心里想,他这么说或许有其他目的也说不定。
谢芷起身要去看备用手机里充了多少电,想着让沈淮打过电话喊人开车过来接,也好早点打他走,却“喀喀”就听见有人从电梯里踩着高跟鞋走出来。
谢芷突然觉得,要是让别人看到沈淮湿漉漉的站在她房子门口,只怕会更觉怪异,但又想及隔壁两套房间的业主都还没有搬过来……
谢芷正迟疑间,就听见过道“哗啦啦”的、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掉地上。她站起来走到门口,就见她的助理冯玉芝正一脸惊诧的看过来。
“谢总,你要看的材料,我打了你好几通电话,回应都是关机,我就上楼来看看……”冯玉芝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她不知道是不是撞见什么不该她看到的事情。
谢芷见是冯玉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跟沈淮刚才都掉河里去了,他手机泡了水,过来借电话找人接他回去——你跟沈书记先进屋坐一会儿。”
冯玉芝实在想象不出来,谢芷跟沈淮会在怎样的状况才会一起掉河里去,她漂亮的眼睛也不敢四处乱瞅,将地道里的文件捡起来,抱在胸前,低头走进房间里。
冯玉芝过来,谢芷这才将门关上,不显得那么怪异。她也是冷得实在吃不消,将毛巾被搁沙上,拿了一套换洗衣服进卫生间先将干爽的衣服换上。
沈淮则将谢芷丢在沙上的毛巾被裹身上,才没感觉那么冷。
谢芷换好衣服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电吹风,递给沈淮,说道:“我这里没有你能换上的衣裳,你就拿电吹风凑合着将衣服稍稍吹干一些,小心不要生病了。”
沈淮也不知道谢芷到底是什么心思,刚才当他是贼防着,冷若冰霜,仿佛露个笑脸就要跟杀了她似的,没想到冯玉芝过来后,倒叫她待自己好了一些。
冯玉芝压根不知道什么状况,见沈淮拿电吹风的手都冷得在抖,于心不忍,说道:“沈书记,我来帮你拿着。”
“还是小冯你知道怎么体贴人,你男朋友有你作女朋友,可真是撞上大运。”沈淮将电吹风递给冯玉芝,开玩笑说道。
冯玉芝说道:“我都没男朋友。”她将电吹风插上风,才现让沈淮将毛巾被打开些,她举着电吹风凑过来要将热风往沈淮身上吹,才现两人挨得很近,有些羞涩的红着脸,也不敢抬头看沈淮。
沈淮跟冯玉芝开玩笑的说道:“你没男朋友?不可能吧,那些没结婚的男人都瞎了眼吗?还是你的要求特别高啊,没有男人能让你看上眼的?”冯玉芝刚大学毕业没两年,脸蛋嫩得跟新剥煮鸡蛋似,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乌光溜亮,唇红齿白,穿着牛仔裤,将修长的大腿包裹得严严实实,算是一个漂亮的美人。
谢芷见沈淮冷得牙关都在打颤,还有心情调戏她的助理,心里鄙夷,但也拿他没辙。她站起来看了沈淮一眼,就坐到旁边的书桌后,拿起冯玉芝送过来的材料看起来。
即使半个字都看不进去,她也去不跟沈淮搭腔说什么话。
冯玉芝替沈淮拿着电吹风,挨得近,能看到沈淮额头上的那道浅疤,想起当初沈淮被谢芷误会,拿烟灰缸砸的情形,再想到过后沈淮让杨丽丽捎给谢芷听的那些,她想想心里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冯玉芝回头见谢芷一本正经的坐在书桌后看文件,俏皮的低声问沈淮:“沈书记,你今天不会让我们谢总推下河的?”
见冯玉芝猜得这么准,沈淮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谢芷什么德性,她身边人看得最清楚。
谢芷寒着脸看向冯玉芝,呵斥说道:“你帮他拿着电吹风,真有那么多话好聊吗?”
冯玉芝吓得吐起舌头,看上去又甜美又可爱,比冷艳的谢芷看上去要可人多了。
沈淮问她:“你有没有开车过来?”
“要我送你回去吗?那好啊;我等谢总看过材料就回去,你等我一会儿。”冯玉芝声音娇柔的大胆答应下来。
谢芷自然不能坐看沈淮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冯玉芝,又不能将手里的材料砸到小妖精脸上去,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烦躁,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朝沈淮扔过去,说道:“你自己开车回去,换好衣服开回来,把车停在楼下、车钥匙扔车里就可以了……”
“没事,小冯都答应送我回去了。车钥匙扔车里,要是车让人偷走,我一个月不到三千块钱的工资,身上也没有几两肉,可赔不起你。”沈淮说着,又将钥匙给谢芷扔回来。
谢芷只后悔没有早点将车借出去,让这个浑球早点滚蛋,但见冯玉芝满脸千情百愿的样子,似乎就巴望着开车送沈淮回去,谢芷心里想,不知道深浅的死丫头,让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就知道哭了。
只是谢芷对沈淮的人品实在不放心,又看不惯他跟冯玉芝眉来眼去的,拿起车钥匙站起来,说道:“我开车送你回去,你不会有什么不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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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八章 热水之浴
衣服还是半湿,贴在身上冷得抖,沈淮拿了一条干毛毯裹身上,才抖抖擞擞的下楼。<冰火#中文
坐进车里,看到冯玉芝那边同时动车,沈淮隔着车窗跟她挥手告别,转回头来看谢芷寒着脸,真是冷艳得很,笑着问:“怎么想要亲自送我回去,是担心的人品?”
谢芷斜了沈淮一眼,意指他还有些自知之明,接着就动车,专心致致的开车,不再理会沈淮。
见谢芷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沈淮也就裹着毛毯凑过去,将车里的暖气打开,谢芷也没有狠着心拧成冷气。
谢芷刚在屋里也是就仓促洗了个澡,换上干爽衣裳,半干微湿的秀,拿玳瑁夹夹在脑后,仿佛暗色的湖水,有一缕挂下来,半遮住她秀媚的脸颊,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生人莫近的样子。
秀直的鼻梁下,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甚是美艳,秀眸在长长睫毛遮翳下略显黯淡深邃,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心思。
想着谢芷最后还是开车送他回去,沈淮也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不再去撩拔她,一路无话,毛毯裹着湿衣服,骨子都觉得冷。
拐入下梅公路往东行,老宅转眼就到,沈淮指着路边让谢芷将车子停下来。
谢芷也没有打算开进去的意思;沈淮要将毛毯脱在车上,准备下车。
“外面风大,你还是把毛毯裹回去吧。”
听得谢芷难得说一句关切的话,沈淮都觉得很是意外,转回头看过去,谢芷则转头看向另一侧的窗外,似乎很不耐烦他的婆婆妈妈。
沈淮只是一笑,裹着毛毯下车。
*********************
隔着院墙,看着里面亮着灯。
除非跟他在一起,不然陈丹不会住到老宅来,小黎也是;沈淮心想着孙亚琳在梅溪,夜里有个人说说话也不错。
他拿钥匙打开院门,听着里面有音乐声传出来,感到讶异:孙亚琳实际是很喜欢安静的一个人,宁可独处在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静寂里,也很少一个人在房间里放音乐。
沈淮走过去,隔着窗玻璃往里看了一眼,鼻血差点飚出来。
孙亚琳趴在床上,杨丽丽正给她舒筋活血做按摩。
两人都只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露出雪白的大腿。杨丽丽为方便动作,人跪坐在孙亚琳的大腿上,大腿露出的部分更多,还露出一角红色的内裤,她的手指按在孙亚琳的背上用劲,腰微微塌下去,翘起来的臀部又圆又翘,甚是诱人。
孙亚琳脸侧过来,闭目养神,似乎在享受这美妙的一刻,茂密得有些过分的褚色秀披散开,衬得她的美脸异样生动——房间里这一切真是给沈淮的视觉带来强烈的冲击。
沈淮敲了敲窗子。
屋里的杨丽丽吓了一跳,警惕的转过头来,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站在窗外的人是沈淮。她赤着脚跑过来打开房门,才看到沈淮狼狈不堪、裹着毛毯的样子,愣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不会半路上耍流氓,被人民群众丢臭水沟里去了吧,怎么这么臭?”孙亚琳也赤着脚走下床,闻得沈淮身上传来一股子泥腥气,捏着鼻子问。
沈淮冷得抖,没开口说话就连打几个喷嚏。
杨丽丽见沈淮这副冷得瑟瑟抖的惨状,也顾不上问细情,说道:“你赶紧洗个热水澡吧,浴缸里正好放满了热水。”
“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孙亚琳站在浴室门口,好奇的追问,“也不打个电话过来?”
沈淮将泡过水的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给孙亚琳看,见她没有出去避一避意思,他只能躲到门户脱衣服,又扯了一条浴巾遮住下身跨进浴缸里。
浴缸里刚放了半缸热水,馨郁芬芳,似乎洒了不少香精进去,沈淮估计孙亚琳按摩好,可能会跟杨丽丽一起泡澡,没想到叫他占了先。
他坐进热水里,叫烫得皮肤微红的热水这一激,才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舒服得叫他都快要呻吟出声音来。
“谢芷她一个人住宁海路那边,我晚上在翠湖边闲逛遇到她,”沈淮缓过劲来,便将今天晚上生的事情说给孙亚琳听,当然将他与周裕幽会的细节略过,“我也是怕她给那三个小青年纠缠,才好心好意的凑过去跟她打招呼,没想到又遇上这倒霉事,也亏得姓谢的心软,没有让我在大街被当流氓打一顿,不然真就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被打也是你活该,没事你往她跟前凑什么凑,上回被打得头破血流,得了教训还不够?”孙亚琳幸灾乐祸的戏谑问道。
上次被谢芷拿烟灰缸砸破头的事,孙亚琳前些天还不知道,这时候见她提起来,想必是这两天杨丽丽说给她听的——沈淮窥得杨丽丽的倩影站在浴室外的房间里,探过头问:“是你告诉她的?”
“没呀,告诉她什么事?”杨丽丽故作糊涂的说道,她不好意思进来围观沈淮泡澡,她刚过去将沈淮的换洗衣服拿过来,人站在门外,递给孙亚琳接着。
孙亚琳将换洗衣服放在矮柜上,在浴缸旁坐下来,问道:“今天市里风声鹤唳,我还等着你回来说道说道,你倒是有闲情逸致跑翠湖边吹冷风去了。说,到底跟哪个姘头在一起?”
“就是心情不好,到翠湖边吹吹风,你心里就不能把人想单纯一点?”沈淮说道。
“你信他的话吗?”孙亚琳问门外的杨丽丽。
“不信。”杨丽丽在门外很干脆的回答道。
沈淮很舒服的躺在热水里,问孙亚琳没有备用手机借给他用。
他的手机给泡了水,要等完全晾干了才能开机试试有没有报废,但他不能就这样关掉手机,让别人找不到他。
孙亚琳从房间里拿来一台新开封的手机,站在浴缸边上帮沈淮将手机卡插上。只是刚开机就有一通电话打进来,孙亚琳吓了一跳,差点失手让手机掉浴缸里。
新手机里没有输入通讯录,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孙亚琳不知道是谁这么急着找沈淮,将手机递给沈淮,说道:“你还是真忙,这又是哪个姘头打过来的电话,找你这么急?”
沈淮接过手机,见过周裕打过来的电话,心想孙亚琳有这张嘴可以去当神棍了。
“你人在哪里,你皮夹落我车里,我打电话给你,怎么就关机了?我都急死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你要再不开机,我就……”周裕在电话那头又急又快的问道,语气急得都带些哭腔,她到家看到沈淮的皮夹落在她的车里,其他人倒也罢了,她跟沈淮分开都没有十分钟,再打电话就关机,怎么能叫她不瞎想?
“我在宁海路停下来,就是想看谢芷是不是一个人住那里。人是遇到了,但没想这个疯婆子今天了神经,看我不顺眼,就把我推下湖,手机泡了水,整个**的刚回老宅……”沈淮跟周裕解释手机突然关机的缘故,要她安心。
孙亚琳听得出对方是个女人,但沈淮身子往浴缸里角靠,叫她听不出到底是谁来。见沈淮跟对方说话的声音很是温柔,她就更好奇对方到底是谁,凑过头要来偷听,身子俯过来,领子荡下来,她不怕沈淮能从领口看到满眼春色。
沈淮伸手按住孙亚琳的脑袋,不让她靠近。
周裕大概是听到这边的嬉闹声,知道沈淮没事也就安了心,很快挂了电话。
虽然周裕挂了电话,但孙亚琳想着将手机抢过去,看她刚才没有用心记下的号码。
只是,沈淮哪里会叫她得逞?
一个抢一个躲,沈淮又在浴缸里,孙亚琳这时候才觉得浴缸太大,不是什么好事,她不站到浴缸里,连沈淮的脚都抓不到,只能喊杨丽丽过来帮忙抢手机,却不料她太兴奋,脚下一滑,一屁股坐浴缸边缘,身子没能平衡住,四脚八叉的翻在浴缸里,溅得热水到处都是。
手机也在两人嬉闹中掉浴缸里。
孙亚琳摔倒时,尾椎骨撞浴缸边上,痛得嗷嗷直叫,撑着沈淮的大腿上一时间都没能站起来,就索性坐在他的大腿歇力,
孙亚琳在房间里就简单穿一件大t恤衫,这时候叫热水浸透,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如玉肉色也是隐约可见,浑圆的胸部仿佛**的挺立沈淮的眼前——沈淮都顾不上将手机从浴缸里摸出来。
孙亚琳见沈淮色眯眯的看她胸前,伸手将水泼他的脸上,说道:“看你大头鬼!看你一个号码就这么小气,害我撞得痛死了。”
沈淮感觉孙亚琳弹性十足的臀部坐在大腿上动来动去,动得心促气急,但怕孙亚琳动粗,不敢非礼她,说道:“你要跟我一起泡澡,也不要找这个借口……”
杨丽丽走进来,见新手机多半又报废了,将电池拆下来,娇声说道:“你们俩也真能糟踏东西。”
孙亚琳见手机浸了水,刚才打进来的号码自然不可能保存下来,也就没有再抢手机的意思,想着一起泡澡的建议倒也不错,浴缸也足够大,容得下三个人,要拉杨丽丽一起下来。
“才不要跟你们一起疯。”杨丽丽要躲开,却叫孙亚琳捧水泼身上,衣裳也是湿透,这才半推半就的给拉进浴缸。
她知道衣裳给水浸湿会很透,人坐到浴缸里,让水浸到脖子,又用手抱在胸前,叫沈淮看不到一点春色。
孙亚琳拿一瓶牛奶似的乳液倒进浴缸里,搅了搅,整缸热水变成乳白色的浑浊,香气四溢,身子浸在水里就看不到什么,然后孙亚琳身子浸在水里,将t恤、内裤脱了扔出去。
沈淮抱怨道:“电视里每看到美人入浴的香艳镜头,我就想到这下能大饱眼福了,然后电视里都会搞这么一出。现在,你们也学这招,还让不让男人活了?”
“泡澡,又不让你看的。”孙亚琳横了沈淮一眼,浴缸足够大,她与杨丽丽躺一头,让沈淮躺另一头,还不问警告他,“脚蜷起来,乱伸脚,你知道后果的。你想动什么心思之前想想看,要是一个大老爷们在房子被两个女人暴打,会不会很丢脸?”
沈淮撇撇嘴,表示跟孙亚琳无话可说。
杨丽丽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她湿衣服裹在身上终是难受,过了一会儿终于也是忍不住难受,身子沉在水下,将湿透的t恤衬脱下来扔到浴缸外,但下身还穿着小内裤,即使有水挡住视野,也不好意思一丝不挂的跟沈淮躺在一个浴缸里。
虽说乳白色水下看不到什么东西,但随着水波晃动,孙亚琳、杨丽丽多少会露出颈下的玉色肤肉,而最诱惑人的最是这种隐隐约约的春色。
沈淮刚才还后悔没有晚回来一刻看两女共浴的香艳情形,但想到两女现在藏于水下的身子什么都没有穿,香艳之想不下旁观,沈淮也情不自禁的一柱擎天。
只是忤于孙亚琳的火爆脾气,沈淮可不敢这时候去挑逗她;杨丽丽秀色可餐,在孙亚琳跟前他也不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只能安心的泡着热水澡,甚至要避免在水下与两女的身子碰上。
浴缸虽然大,但坐进三个人腿脚要完全不挨着也难受,只是沈淮心里想,要是把自己的心火撩起来,自己只会更难受,还是不要碰上的好。
一柱擎天归一柱擎天,好在今晚跟周裕在一起温存过,也不至于太难受,沈淮也就尽力的摒弃杂念,人横过来躺,脚跷上来,将脖子下的身体都浸在热水里,安心享受起来。
只是沈淮想摒弃杂念,然而孙亚琳却想看他的定心强不强,在水下伸脚过来,在他坚硬似铁的擎天一柱上碰了两下。
沈淮知道孙亚琳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许她碰他,他要想歪念去碰她一下,被暴打的可能性太高,当下也只能身子往旁边让了让没有理会她,见她在那一头跟杨丽丽挨在一起耳语,似乎对着他评头论足,也不去理会她们。
俄而水下又有一只柔滑的脚伸过来,沈淮初时未动,待那只脚在自己的下身触碰一下刚要缩回去时抄手抓住。
沈淮想将孙亚琳拖下水,让她呛口水得个“教训”,却不料杨丽丽大呼小叫想站起来,然而整个人没有出水,就扑在水里,溅得热水四溢。
沈淮这才知道是杨丽丽伸脚过来碰他。
杨丽丽在水里扑腾着站起来,呛了水也忘了要遮掩,圆滚滚的雪白胸脯就**裸暴露在空气里,看得沈淮目瞪口呆。
他能意识到杨丽丽的胸围过人,但也没有想到她娇小玲珑的身子能藏这么大一对大白兔。
杨丽丽意识到走光,又忙蹲到水里,娇怨着怪孙亚琳害她走光丢人。
沈淮这知道孙亚琳伸脚碰了他一下之后,又鼓动杨丽丽偷偷的伸脚来碰碰他那里,杨丽丽只当沈淮不会猜到她会这么大胆,但哪里想到沈淮会在水下伸手抓住她的脚。
沈淮见杨丽丽都这么大胆,他自然不甘落后,移过来抓住要逃跑的杨丽丽,问道:“你刚才想干什么?”
杨丽丽没能逃开,转身抱住孙亚琳喊救命。
看着杨丽丽露出水的香肩皮光肉滑,沈淮心里也有异样的**在燃烧,伸手过去,抓住那对刚才晃得眼睛几乎要瞎得的大白兔。
杨丽丽在那一瞬,身子也是骤然僵硬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陡然瘫软下来,抱住孙亚琳的身子,似泣似怨的说道:“沈淮他摸我……”而这时她胸前那对大白兔都叫沈淮揉出花儿来,身子侧过来,丰满浑圆的臀部,也叫沈淮坚硬似铁的杵柱子死死的抵住,亏得还有条内裤刚才没有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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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九章 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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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亚琳哪里知道沈淮与杨丽丽在水底下已经是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还为杨丽丽刚才给沈淮拖下水的窘态觉得好玩,见她大呼小叫说沈淮摸他,反搂住她在水下光溜溜的身子,笑道:“你就让他摸两下,叫他摸得着吃不到嘴,搞得他夜里睡不着觉。♠”
杨丽丽此时就仿佛一座沉寂千年的火山,虽然起念时间很短,这一刻却仿佛火山暴发一般迅猛,沈淮的手指似带着电,摸到那里就仿佛有一团火烧到哪里,而下面顶在她臀上的巨大硬物,更是像一根烧得火红的烙铁一般,烫得她心在沸腾,烧得她的意识在这一刻支离破碎,叫她几乎要被这惊涛骇浪一般的情yu淹没,只能将孙亚琳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来抓,哪里想到孙亚琳将她往“火坑”里推?
叫孙亚琳反手搂住,贴着孙亚琳光溜溜、凹凸有致的xing感身子,杨丽丽这一刻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感觉到沈淮手在水底下拔她的内裤,她也只能低低的喊:“不要,不要……”但这样的喊声,在她自己听来都像是求欢的呻吟。她甚至都忘了其实只要转一下身,圆滚滚的屁股就不会侧蹶起来让沈淮行事那么方便,直到那粒巨大的蘑菇头挤进稍许之际,杨丽丽心在这一瞬时收紧得几乎要破开来;最后的意识只是抱住孙亚琳不放,搂紧她的脖子,似哭似泣的叫:“他进去了!”
孙亚琳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伸手往水底下摸,才发觉杨丽丽的内裤没脱,却给拨在一旁,沈淮那根铁杵似的硬物已经是深深的进入到杨丽丽的身体里。
“你们两个家伙,这真就假戏真做起来了。好,我让出地方,让你们在这里胡作非为!”孙亚琳站起来要走,想将浴缸让给沈淮给杨丽丽。
“不要,不要走。”杨丽丽还是将孙亚琳当成救命稻草一般搂住,不让她将自己一个人丢给浴缸里,丢给沈淮,似乎孙亚琳走掉,她连扶住浴缸壁的力气都没有,随时会给淹死在这缸sè泽香艳的汤水里。
孙亚琳给杨丽丽抱紧身子,站起不来,只能努力的将她扶住,不让她叫沈淮从背后袭来一拔拔冲击力撞倒……
*******************
感受到沈淮有力而持续的喷发,又一阵惊悸仿佛雷霆一般从心脏上碾过,杨丽丽几乎要昏厥过去,只是堪堪跌在孙亚琳的怀里,大口的喘着气,搂住她的脖子才没有跌到已经微凉的水汤里去。
杨丽丽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跟沈淮做了这事,至少在给拉进浴缸里共浴之时,她都没有想到这种可能,那一瞬间仿佛火山暴发一般无法遏制,接着就是一波接一波的被推上云端,她都没有脸再去看还在后面当宝贝似摸着她浑圆臀部的那浑球一眼,只是脸颊红烫的埋在孙亚琳的胸前,低声哀救她:“你让沈淮走,让沈淮这浑球去他房间……”
孙亚琳也知道杨丽丽这次算给她拖下水了,男人是jing虫上脑,不用负责什么,而这一刻突然发生之后,杨丽丽心里要梳理、面对的东西就要复杂得多。
孙亚琳伸手过去,掐沈淮一把,让他先回房间里去。
待沈淮离开,杨丽丽才重新做好,但头靠着浴缸壁,拿手捂住脸,嘴里只是喊:“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看你刚才浪的样子,这时候知道丢死人了?”孙亚琳知道杨丽丽从身到心都不会介意跟沈淮发生什么,只是这一切在今夜突然发生,或许叫她难以接受罢了,见她心态还好,倒也放宽心来笑她。
“你还说我?”杨丽丽回头见浴缸的门关上,手伸到孙亚琳的大腿里摸了一下,即使浸在热水里,那里也是油腻腻的一片,笑她道,“你能好到哪里去?”
孙亚琳难受的夹起腿,将杨丽丽乱摸的手打掉,说道:“现在又起劲啊,等会儿将你扔西屋去,不要半夜大呼小叫的喊救命……”
杨丽丽坐过来,她身材相比孙亚琳要算娇小玲珑的,她就挨着孙亚琳的肩膀而坐,问道:“你心里明明想得慌,想得宁可让我掐你,为什么又不让沈淮刚才碰你,就只会想到要把我往虎口推?”
孙亚琳不屑的说道:“我能跟你们在一起乱七八糟的乱搞?”只是她的语气听着让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思异常复杂。
“沈淮要是知道你都没有过男人,会不会激动得让我帮他强了你?”杨丽丽笑着问。
“你这个死妮子,还反天了?”孙亚琳在杨丽丽在欢爱后显得越发圆鼓鼓的胸上掐了一把,见那里嫩得能掐出水来,叫她这轻轻一掐,雪白里就印出一道红,难怪沈淮无法把持住他自己。
杨丽丽见孙亚琳又要伸手掐过来,咯咯笑着躲开;这时候听着门“吱呀”推开,见沈淮套了件t恤,探头看过来。
“走开,走开。”杨丽丽大呼小叫,泼水过去,要将沈淮赶出去,又光溜溜的从浴缸里爬起来,将浴室的门反锁上,不让沈淮再有机会进来。
见杨丽丽的反应很奇怪,孙亚琳问她:“为什么将沈淮赶走?”
杨丽丽重新打开热水龙头,放热水进浴缸,在孙亚琳的身边坐下来,抬头看着天花板,说道:“刚才是很突然,我怎么都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样叫这浑球得逞了,只是发生了,我真是没有一点力气去拒绝,抵抗。不过,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能跟陈丹、成丹争什么,跟寇萱那小妮子比,我也快年老sè蓑了。而那个浑球,刚才也是一时冲动,只怕现在只是想着怎么抹干净偷吃的嘴。我不想落到惶惶心难安的凄凉境地,所以不想在那浑球身上投什么感情。再说了,比起那浑球,我更愿意跟你在一起……”
“这倒也是的,在那没心没肺的家伙身上投什么感情,才是愚蠢呢。”孙亚琳听杨丽丽这番心路剖白,也颇为感慨的叹道。
“我要回嵛山了,夜里不睡在这里了,”杨丽丽似乎下定决心,从水里站起来,**的站在孙亚琳的跟前,跟她说道,“你以后回东华,多到嵛山来。”
孙亚琳这才知道杨丽丽还没能将她错乱的心理顺过来,见她连夜回嵛山的心思坚决,也不挽留她,说道:“你开车小心点,到家打个电话给我……”
**************************
沈淮被赶出浴室,只能窝在书房心神不定的看材料,听到汽车声响,走回到浴室就见剩下孙亚琳一人躺在浴缸里,杨丽丽不见踪影,问道:“杨丽丽呢?”
“你个浑球滚远点,不要妨碍我想心思。”孙亚琳挥手让沈淮在她眼前消失。
沈淮无语,只能回房间拿孙亚琳的手机给杨丽丽发短信:“路上小心点——沈淮。”
杨丽丽很快回了一条短信:“你早点睡,小心感冒。”
沈淮从窗户看出去,能看到杨丽丽将车停在路边回他的短信,他又发短信过去:“你留下来。”
然而杨丽丽没有回这条短信,就直接开车走了,沈淮也猜不透她心底在想什么。
沈淮只能也不去多想什么,孙亚琳在浴室不想见他,他就回房间看了一会儿材料就上床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间,有具火热的娇躯从后面抱过来,沈淮摸了摸孙亚琳的脸颊,问道:“不是不想见我吗?”
“得有多少好女人,让你糟踏了啊,”孙亚琳声音幽幽的说道,“我都有些后悔,不该拉杨丽丽来玩这种游戏,我应该想到她拒绝不了你。”
“杨她到嵛山了?”沈淮转过身来,将孙亚琳抱在怀里,问道。
“嗯,到嵛山了,她说她在路上哭了一场,你说你不是又害了一个女人?”孙亚琳说道。
沈淮呶呶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还说你另外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周裕,一个是熊黛妮,你今天晚上见的有可能是周裕,”孙亚琳问道,“她说得对不对?”
“……”沈淮也是哑然,周裕跟他的事,杨丽丽是知道的,但他跟熊黛妮的事情,应该很小心翼翼的,除了周裕跟熊黛妮关系密切,有所觉察外,他没想到杨丽丽早已把他观察得这么仔细。
见沈淮没有否认,孙亚琳忍不住伸手掐了他一下,轻声骂他道:“你就是会糟践好女人啊;你玩得起,她们玩不起啊……”
“我也没有玩。”沈淮为自己辩解到。
“这倒也是的。不过,你真要像以前那德xing,那也好办了,她们顶多想着让狗ri了一下,心不会陷进来。”孙亚琳说道。
“你这是什么比喻?”沈淮抗议道。
“你倒说个更好的比喻给我听听?”孙亚琳嗔道。
沈淮撇撇嘴,今晚的事情到底是他有亏在心,也没有想到杨丽丽对他的情感会这么复杂。或许孙亚琳说得对,要是双方都抱着玩的心态,露水姻缘过后,生活还能恢复常态,对杨丽丽未尝不是一种好,而那种近不得,又纠缠不无离去的复杂,才是真正的煎熬——杨丽丽是一个对世事看得极透的女人,所以才会在路上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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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章 继承人
(又到月底了,兄弟们手里有月票,不要忘了投啊……)
今天两度疯乱,按说现在应该无欲无求,但孙亚琳香腻柔软的身体在怀里,叫沈淮又蠢蠢欲动起来,只是他手里未敢有什么动作,身子悄悄的顶上去。
叫沈淮坚硬的物什抵在臀股之间,甚是舒服,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烫软,叫孙亚琳彻彻底底的感受作为一个女人所受**的煎熬,也感觉缓缓的有什么东西有小腹之下流趟,浑身酥麻。
孙亚琳也怕今天像杨丽丽那般引火烧身,难以自制,趁着还有最后一分清醒,伸手到身后在那粗壮得吓的茎身上狠掐了一下,轻呵道:“你脑子里整天都想着什么东西,好好睡觉不行啊?”
沈淮痛得呲牙咧嘴,心里的邪火也就跟遭热水泼过的白雪一般,迅捷消失不见,被掐的地方还有些火辣辣的痛,不知道有没有被掐青,也不好意思揭开被子看一眼,只能嘴里抱怨两声:“这是男人的正常反应,好不好?”
“正常反应就是将一个女人搞得大哭一场,然后不要脸的拿这根丑东西顶着另一个女人的屁股?”孙亚琳没好气的问道。
“你以前不是都无所谓,怎么现在越来越小气了?”沈淮见说不过孙亚琳,佯作气鼓鼓的拉被子蒙住头睡觉,不理会她;心里却是想着孙亚琳刚才在浴缸里给**冲击得细声呻吟的情形,想着她帮自己扶住杨丽丽,与杨丽丽肢体纠缠索取慰藉的性感跟极致诱惑,心想真是没办法琢磨透这个妖精的心思到底在想什么。
孙亚琳蜷着身子,唯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双腿间是那么的潮湿温暖;刚才在浴缸时,她是那么艰难、才守住最后的防线没给冲垮。
然而这时候又想,守住最后的防线又有什么意思,要是在颠狂时,与杨丽丽同时在浴缸里跟这浑球欢爱,或许心里就不会再这么纠结。
痛或者不痛,总归只是一个答案;不走出去,又怎么会知道答案?
只是那疯狂的劲过去,孙亚琳终是没有勇气去尝试、去找那个答案,而在这样的夜晚她也没有勇气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她让沈淮转过身去,身子再贴上去,从后面搂住沈淮宽敞的肩膀,拿她自己都觉得异外的柔软声音,说道:“好了,我们睡觉,好吧?”
叫孙亚琳柔软的胸脯从后面贴过来,沈淮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将她的手抱在怀里,闭眼睡去。
**************************
醒过来,屋外细雨连锦,雨水从檐头滑落,打在屋前的石板上,嘀嘀嗒嗒的响个不停。
热水浴与浴缸里疯狂的欢爱,并没有能将沈淮从感冒的边缘拉回来,醒过来就觉得头重脚轻,脑子昏昏沉沉,鼻腔也给堵住无法顺畅的呼乎,喉咙痛得厉害。
身后空无一人,听着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不知道孙亚琳早晨起来去了哪里,想喊一声,嗓子却是沙哑得喊不出声音。
看到床头柜放着一只新手机,但声音都喊不出来,沈淮也不想让谁看到他狼狈不堪的病容,不去打电话求救,无力的挨在床头,裹住被子,看着窗外的雨丝飞斜。
过了一会儿,听见院子前有汽车停下来的声音,俄而听见陈丹与寇萱说话的声音。
“孙亚琳说你生病了,烫得厉害,让我过来给你送药,”陈丹手里拿着一只小塑料袋,里面装了几盒药,走过来摸了摸沈淮的额头,烫得吓人,问道,“你身体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受了凉?”
不知道寇萱从哪里拿出根温度计,用力的空中甩了甩,递过来让沈淮夹在腋下。
体温烧到四十度;陈丹怕吃药没有什么效果,坚持要送沈淮进医院。
沈淮想着他在陈宝齐、郭成泽他们面前应下口,要将涂渡板项目的招商,丢给唐闸区接手,这当儿生一场病,住几天医院也好。
沈淮也没有回县里,就让陈丹开车直接送他到市人民医院挂号就诊,住院挂上水,然而打电话让周岐宝、杜建到医院来见他,交待将涂渡板项目招商的事宜,交由周岐宝配合唐闸区那边进行,杜建与王卫成就完全脱手,不再管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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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的交待,是没有办法叫郭成泽、孟建声、陈伟立他们完全放心的,甚至怀疑沈淮在市常委会后故意当甩手掌柜,“称病不朝”,想要给他们难堪,然而从市人民医院查阅病历,沈淮在入院的当天,确实是高烧四十度挂水。
沈淮住院两天,身体就恢复过来。
接下来一个多月,沈淮借故去了三趟嵛山,然而杨丽丽都避而不见;便连孙亚琳也在那天早晨过后,突然不告而别的回了法国。
这段突如其来的孽缘仿佛一场诱人回味遐思的春梦,他也只能暂时放下不提。
只是偶尔在老宅,在孙亚琳房间浴室那只大号的浴缸里放一大盆热水,坐进来能仔细回味三人在浴缸里纠缠的香艳场景,又是那样叫人迷醉,是那样的叫他一柱擎天。
他心头真正的魔鬼,是孙亚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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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芷听说沈淮高烧住院,也知道他给她推下湖后,又裹着一身湿衣服回到家才换,不生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心里虽然有愧疚,但也不可能去医院里看望沈淮,过去很多天也没有机会再见沈淮。
六月二十七日,是小姑谢佳惠五十岁生日,谢芷自然要赶回徐城参加家宴。
公司里有事耽搁了一下,谢芷开车赶到谢棠家,暮色渐晚,夕阳照不进巷道,只在粉灰的院墙上留下最后的明亮光耀——树上的蝉虫已经开始无休止的鸣叫。
走进院子,才知道成怡刚刚来过,留下贺寿的红包,不待这边表达不满就告辞离开——谢芷不知道沈淮今天在不在徐城,猜测成怡送礼金过来,大概也是想表示正常的人情世故,心想应该不会扰乱这边的心情,但见她哥、她爸、叶选峰及中午就赶过来的鸿奇他们脸上都愁云密布,一副心事深沉的样子。
“怎么了?”谢芷觉得有些奇怪。
“陈副市长刚打电话来说,梁荣俊今天约见周丰毅,再度被丰立那边借故拖延……”赶过来参加寿宴的苏恺闻说道。
这真不能算什么好消息,算上之前,今天应该是梁荣俊第三次约见周丰毅了。
唐闸区争取丰立涂渡板项目,最大的法宝在省钢、在融信、在富士制铁。
中央制定的政策不能突破,地方能给企业的税收优惠及财政补助都是有限的。唐闸区能给,青沙县也不会含糊——丰立集团本来就是平江市里的龙头民企,感情分跟人脉关系,唐闸区要差了一截,但关键还要看其他配套资源的供给。
无论是以往纠缠复杂的私怨,还是未来跟梅钢争取最重要的薄型板市场,省钢、融信集团以及富士制铁都是愿意配合唐闸区这次的招商行动。而对赵秋华、陈宝齐而言,至于在东华市的战场上,配合郭成泽、孟建声将沈淮逐走,哪怕让陈伟立接替霞浦县委书记兼任东华市委常委,也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富士制铁不愿意参与太深的地方纠葛,但从企业利益出,不直接露面,愿意给予一定程度的配合。故而对他们来说,最佳的方案,就是合资钢厂出资在涂渡板项目占少量的股,然而由融信银行提供一笔贷款,以解决建设涂渡板项目的资金问题,除了争取将丰立涂渡板项目建到梅溪新区之外,还要争取丰立涂渡板项目,纳入合资钢厂的产业链里去。
梁荣俊作为省钢集团副总经理,作为新津钢铁的总负责人,所有产业方面的合作细节,由他出面跟丰立方面接洽,可以说是已经给出最高的重视。
丰立集团也没有拒绝谈判的请求,但一个多月来,丰立集团董事长周丰毅始终未露一面,这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了。
对丰立集团的态度,谢芷也深感疑惑:“青沙县不可能开出更高的条件,沈淮也不可能开出更高的条件,为何周丰毅连露面谈一谈的意愿都没有?”
沈淮到底在背后打出什么牌,谁都猜不透,没有人跟他们说实话,而丰立集团看上去则是决心已定,叫大家担心此时再去挽回形势还来不来得及。
“县里已经开始项目拆迁动员,”宋鸿奇沮丧的说道,“看这架势,魏南辉已经有七八成把握,能将涂渡板项目留在青沙;王云青今天上午也到青沙,视察沿江工业园,之后就跑去丰立集团调研。”
“啊……”谢芷原以为唐闸区接手招商事宜后,事情会有转机,却没有想到反而是青沙县那边加快了进程。
要是再让魏南辉成功将涂渡板项目留在青沙落地生根,鸿奇三五年内都没有想有在平江独挡一面的机会。
三五年的停滞,对绝大多数的官员都算不了什么,官场有几个人没有做过冷板凳?但对在仕途上有更大野心的鸿奇来说,三五年的停滞将是致命的,这一耽搁,他可能就要拖到四十岁才有可能主持区县工作。
相比较其他家的太子爷,鸿奇的展可以说是太慢、太慢了。以后的展,更会有天花板的限制,甚至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走到他父亲此时的高度。
谢芷也情不自禁的怀疑起,沈淮最终的目的还是就是为了打击鸿奇,拖住他在仕途上的展度,也暗感小姑父、叶选峰以及他爸、他哥他们对沈淮的恶意揣测,或者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一切都是出自继承人思维?
从成文光到冀省主持政府工作,获选中央委员的那一刻起,谢芷就知道鸿奇他爸跟成文光的暗中较量就此拉开了序幕;鸿奇他爸跟成文光谁会成为宋系下一个执掌地方上的封疆大吏,是宋系内外很多人都拭目以待的事情。
大家都很清楚,以鸿奇他爸跟成文光的年龄,只要能在今后五年内顺利的执掌地方,成为封疆大吏,在退二线之前进政治局就几乎铁板钉钉的事情,自然也就将真正的成为宋系第二代的领头人物。
只是背后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便是宋系内部资源更倾向往谁身上倾斜都没有定论,宋系内部一些相对独立的成员,也都举旗不定,不知道在宋乔生跟成文光之间更应该优先支持谁。
老爷子的态度也是云山雾里。
继承人就有可能成为推动方向往根本变化最关键的因素之一。
继承人有着更远大的展前程,通常也意味着派系的展前景更明朗,更开阔,也能给派系带来更长远的稳定利益。
谢芷知道鸿奇他爸在这上面有着长远的考虑,而且也早就确定以叶选峰、鸿奇两人为核心、阶梯式的接班继承,这在开始也是很得人心,能加强宋系内部团结的一件事。
然而沈淮崛起得太妖孽,内部评价甚优的叶选峰早给衬托得黯然无光,谢芷也不清楚鸿奇要是这次再受重创,会给他们这边带来多深远的负面影响。
不过,谢芷又情不自禁的会想到那天落水后沈淮跟她所说的话,会不会是这边从一开始就判断错方向,以致步步陷入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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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一章 徐沛介入
陈伟立在东华抛出展千亿优势产业概念,东华市委书记陈宝齐等人又附和郭成泽、孟建声,主张由唐闸区接手涂渡板项目的招商,省钢、融信积极配合,他们这边可以说是聚集了大多数站在沈淮对面的人跟利益群体。
谢芷开始也觉得沈淮这次不可能同时公然跟这么多人为敌,但没想到沈淮及梅钢陷入沉默一个多月来,丰立集团那边竟然连一个让唐闸区谈判介入的口子都撕不开。
丰立集团的底气来自于哪里?
平江市王云青、魏南辉等人的因素自然要考虑,但王云青、魏南辉等人的因素要是能起决定性作用,丰立集团也是不可能半途找上梅钢。
沈淮到底会提供怎样的资源,推动涂渡板项目落户青沙,以致丰立集团对省钢抛出的橄榄枝理都不理?
不仅谢芷心里有这个疑问,但看好好的生日家宴上大家都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她心知鸿奇他们心里也正给这个问题折磨着。
梅钢此时掌握的资源,并不见得比省钢、融信少,关键还在于沈淮会不会明目张胆的拿这些资源去支持涂渡板项目落地青沙。
此前他们判断沈淮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但丰立集团的反应,叫他们意识此前的判断极可能有误;他们现在则要考虑沈淮真要明目张胆的支持魏南辉,支持丰立集团将涂渡板项目建在青沙,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这个问题,要比他们之前乐观估计的要严峻得多。
谢芷想起一个多月,沈淮给她推下湖之后所说的话,心想鸿奇他们此前还真是太乐观了,这时候怕是想做什么,都迟了吧?
“要是沈淮那边铁了心将胳膊往外拐,陈宝齐、郭成泽他们会不会坐看这事造成事实之后,才运作将沈淮调出东华的事情?”谢成江蹙着眉头问。
苏恺闻说道:“东华展千亿优势产业,徐沛书记对规划还是相当重视。前些天在徐城举行的规划论证研讨会,徐沛书记也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听取专家的意见,临了还拿了很多材料走——涂渡板项目,对东华钢铁产业上千亿规模,还是有相当的意义。”
“这也只是在理论上存在可能。”谢海诚轻叹一口气。
谢芷倒是能知道她父亲引而未说的话是什么,沈淮未成势之前,就敢跟当时的东华市委书记谭启平掀桌子,有此例在前,谁要想强行按沈淮低头,都得要考虑他有可能会有出意料的强烈反应,徐沛也未必就会贸然去冒这个险。
而抛开陈伟立所提的千亿产业概念不提,各方面的力量虽然都在努力的推动由唐闸区接手对涂渡板项目的招商工作——提出展千亿优势产业不是推动工作的一个手段——但就陈宝齐、虞成震、郭成泽、孟建声等人,甚至包陈伟立在内,都未必一定要做成此事。
能将涂渡板项目争取到唐闸落地建设,自然是好,也能证明没有梅钢系,东华经济腾飞的展形势崩坏不了。
倘若沈淮硬是要居中作梗,叫唐闸区从头到尾都抓不住争取项目落地的机会,虽然不能公开指责沈淮的不是,但只要沈淮成为地方展的一种不利因素,赵秋华、徐沛以及跟省市各个方面,都更容易达成一致,下决心将沈淮调出东华。
而且小姑父此前在淮山公开了省委书记钟立岷找他的谈话,钟立岷也很难有立场再坚持要沈淮留在东华。
也许坚持让沈淮离开东华的目的,对赵、徐两派人来说更为主要。
或许陈伟立提出展千亿优势产业概念,能让徐沛稍上心些,但涂渡板项目毕竟不是必不可缺的项目。
这也是陈伟立能果断跳出来介入此局的关键原因:无论项目能不能争取建在东华,只要最后达到将沈淮调离东华的目标,最大的机会都将属于他陈伟立。
而两种结果,对鸿奇在平江的处境则是天壤之别。
“沈淮这是不惜两败俱伤……”谢成江也实在想象不出第二种可能,而假定沈淮的心思就是如此,思来想去他们所面临的还是没法突围的困局,谢成江近期虽然一再的修身养性,但真面临这种难以突围的困难,还是忍不住烦躁的出声抱怨。
他也早就认识到,一旦沈淮豁出去、不计利害,他们的处境才是艰难,他们能用的筹码,真是太有限了。
“我看他未必就存有两败俱伤的心思,”
谢海诚从桌角摸出烟点上,蹙着眉头,幽幽的说道,
“沈淮这趟即使胳膊肘往外拐,淮海省也难拿住他的把柄。梅钢或者业信银行,就算向丰立集团提供将项目建成平江的必要资源,这也是不受政府干预的企业行为。徐书记、赵省长就算是下定决心将他从东华调走,照潜则也只能用明升暗降的手段。对沈淮来说,最差的结果也能有一个副厅局级的闲职担任。他才三十岁,他在副厅局的位子上停滞三五年,对他根本不能说有多少影响,反而可以韬光养晦,但鸿奇耽搁不起三五年!”
这就又回到继承人的思路上来。
谢芷抬头看了小姑父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为当初不离开淮海的决定而懊悔,是不是他就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生?
她同时也为小姑父对沈淮一贯的偏执态度感到费解,几乎所有人都原谅或淡忘沈淮以往的劣质行径,小姑父与沈淮之间的父子仇怨却始终得不到半点的缓解。
谢芷又想起沈淮落水后跟她说的话,心里想,要是沈淮打开始真就做好离开东华的心理准备,那他们这边还真是束手无策了;只是,这一切都是他们先将沈淮逼入无法转圜的死巷子里。
不管,沈淮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谢芷心里有些倦,懒得想得太深,也不想再听她爸、她哥以及叶选峰及小姑父他们坐在这边滋生怨恨的抱怨,也不想再去看他们一筹莫展的样子。
她给谢棠一个眼色,让谢棠先站起来离开餐桌提出上楼,她再在后面跟着,离开这烟雾缭绕、让人压抑的餐厅。
********************
在房间里,两人听着谢棠新买的cd,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下起雨来,谢芷打开窗户,让微凉的雨丝飞进来房间里来,炎热的夏夜这时候才渐凉起来。
谢芷看了看腕表,都快过十点钟,打开房门看楼下还烟雾缭绕,不知道他们何时移到楼下客厅里谈话,将整栋楼都搞得满是烟气。
“你们要是聊很晚,我就先在谢棠这边睡下了。”谢芷抚着栏杆,弯着身子朝楼下的客厅说道,她有时候也烦在与鸿奇同时回徐城时要找借口不住在一起。
“省委副书记办公室刚刚打电话过来联络,徐沛明天会临时到东华做企业调研,金鼎旅游投资公司也是徐沛此行的目的地之一,你是不是明天早上就先回公司做一下准备?”谢海诚抬起头,问谢芷。
“要提前做准备的话,那我现在就得回东华部署,不然还没有办法接待好徐副书记。”谢芷心里想,难怪她爸他们几个人的脸色一扫刚才的阴霾,看上去确是要比刚才好多了,甚至可以说是带有喜欢了。她正愁没有借口夜里开车离开徐城,当时就提出要连夜赶回东华,部署省委副书记徐沛到她公司调研的工作。
“我跟你们一起回东华,”谢成江说道,“我倒想看看沈淮这次有没有胆量当面不给徐沛留半点情面!”
谁都知道徐沛这时候临时改变行程,转往东华做企业调研,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说不定郭成泽、陈伟立已经将官司打到他那里,请求他出面支持。
要不是徐沛拿定主意直接干涉这事,他何需要这时候赶往东华?
只是她哥说话的语气叫人不喜,谢芷心里想,刚才还满面愁云的样子呢?
她也没有心情去想省委副书记徐沛此行会带来怎样的深刻变化,也不清楚沈淮对此种情形似乎早有预料或应子,她哥坚持要跟着连夜开车去东华,她也没有办法说不让。
看着时间不早,宋鸿奇、谢成江、谢芷就冒雨开车往东华赶,雨中车提不起来,赶到东华已经是凌晨两点。谢成江住进酒店,在此敏感时刻,宋鸿奇也不便让别人知道他在东华,虽是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四野除了雨声,再无其他声响,他就在凌晨的微雨里,带着秘书、司机连夜返回平江。
谢芷满身疲累的回到住处,想着沈淮此时应该已经知道徐沛明天临时到东华做企业调研的工作,不知道他此时心里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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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二章 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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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未停,叫人担心去年的暴雨灾害再来一回,谢芷先赶到四季长青大酒店去见她哥,想着她也顺便在酒店里吃过早餐,再一起到公司准备接待徐沛到访调研的工作。
直接到餐厅见面,谢芷见她哥坐在窗明几亮的角落里,跟陈伟立通电话,她拿餐盘到选餐区挑了些吃的回来。
“徐沛这次过来,会在谈及展千亿优势产业规划等问题时,提涂渡板项目的事。”谢成江刚从陈伟立那里得到最新的消息,放下电话,喜滋滋的从谢芷餐盘里端起来一杯鲜橙汁咕噜噜的喝了下去。
徐沛下面调研,哪些问题会在调研过程谈及,省委副书记办公室会提前跟市里有一些沟通,这也是惯例。
“沈淮会全程陪同吗?”谢芷问道。
“徐沛是以淮海经济区展领导小组组长的身份下来作调研,东华这边,郭成泽跟沈淮两人都是展领导小组的成员,只要在家,没有道理不陪同,陈宝齐、虞成震他们反而不需要露面,”谢成江说道,“徐沛办公室昨天夜里已经明确了行程,主要就是调研唐闸区的产业展,不去霞浦,那他自然要全程陪同;陈伟立也刚刚在电话里跟沈淮确认过,省里车到,他就会去市里汇合。”
见她哥眉头飞扬,一副郁气扫尽的样子,谢芷就又忍不住想打击他,说道:“我觉得你们可能还是将形势估计乐观了。”
“怎么乐观了?”谢成江问道。
谢芷看左右没有人干扰,将她憋在心里的一些想法说出来:
“徐沛谋求的是淮海展的主导权,他最终还是想要在淮海省成为封疆大吏,奠定他进中央核心最坚定的一步。谁与他这个目标抵触,才是他的大敌,不然他要比常人所想象的更现实、更灵活。淮电东送如此,修改徐城建设规划也是如此。涂渡板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对加强东华钢铁产业优势,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徐沛身兼淮海经济区展领导小组的组长,他要是对此漠不关心,坐视项目流失不闻不问,反而不能体现出他对大局利益的重视……”
“对啊,”谢成江疑惑的问道,“你说的,跟我所想的,有什么区别吗?不错,徐沛在明面上,都是要维护地方大局利益的,所以他这次会以展千亿优势产业为切入点,直接过问涂渡板项目的得失。沈淮为一己私利,为个人恩怨,置地方大局利益于不顾,徐沛作为省委副书记,作为淮海经济区展领导小组组长,过问此事,及时制止他的行止,维护地方大局利益,有何不对?”
“……”谢芷想将她心里这些天所琢磨的一些想法说出来,但看她哥有些咄咄逼人的势态,也就不愿说出来再惹争执,只是说道,“我觉得沈淮此时还是有主动权的。”
“他是有主动权啊。放弃跟魏南辉沟通,选择跟郭成泽他们通力合作,将涂渡板项目争取在唐闸区落地建设,就是他唯一可选择的主动权。”谢成江信心满满的说道。
谢芷刚想张口说什么,就见她哥抬起头来一瞬间的眼神有些僵硬,她转头就见沈淮陪着青沙县委书记魏南辉正往她们这边走过来;还有杜建、王卫成以及青沙县委的一些官员随行,簇拥在后面,看样子也是到餐厅来用早餐。
谢芷完全没想到魏南辉大清早就在北岸,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昨夜就渡江过来——当然魏南辉渡江到东华的时间也不可能早过昨天夜里,鸿奇一直都有人盯着魏南辉的行踪。
除了梅溪新区的鹏悦国际内,东华市里就这么一家四星级酒店,在餐厅遇到什么人都不会觉得奇怪,但见沈淮信步走来,她还是有些讶然,更没有想到沈淮这时候会跟魏南辉在一起,最大可能甚至是沈淮在知道徐沛要到东华调研的消息之后,再临时约魏南辉到东华来见面。
沈淮笑嘻嘻的走过来,指着魏南辉,跟谢成江、谢芷笑着说:“想来老魏不用我替你们介绍了。鸿奇他人呢,听成怡说昨天看到鸿奇去了徐城,怎么昨天夜里没有跟你们一起回东华?”
谢成江也是又惊又疑,他还以为在徐沛的压力下,沈淮会割断他跟魏南辉的联系,真是完全没有想到沈淮会明目张胆到不加一点掩饰的地步,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应好。
谢芷还算正常,与魏南辉打招呼,请他与沈淮坐下来。
沈淮与魏南辉拿餐盘挑了些早点,坐过来,这才问道:
“刚才我隐约听见你们在聊什么地方大局利益,不介意说出来让我跟魏书记听听?”
“我跟谢芷就是随口胡扯,”谢成江这时候才恢复正常,眼睛警惕的看着沈淮跟魏南辉,实在琢磨不透魏南辉此时出现在此际、与沈淮见面的意图,问道,“徐沛书记今天要到东华来调研,听你会全程陪同,魏书记到东华来,也是要跟徐沛书记见面?”
“魏书记有其他工作要谈,我跟魏书记是老朋友,他到东华来,我考虑到中午可能要陪徐沛书记,脱不开身,只能早上从床头爬起来,陪魏书记吃顿早餐。”沈淮说道。
谢芷完全不知道沈淮跟魏南辉什么时候成老朋友了,心里想:难道沈淮真是单纯为了打击鸿奇,不顾一切阻力的要跟魏南辉结成联盟?
谢成江的脸色很差,也不便问魏南辉到东华来到底是为何事,但想宋鸿奇昨天都没有半点消息,很可能是徐沛将要向沈淮施压的消息传到平江后,平江那边又迅作出新的部署。
所有的棋局都是动态变化的,当下真正积极进取想争下丰立涂渡板项目的,恰恰是平江。
沈淮如果要跟徐沛强势对抗,平江则是他此时最能直接借的援力。
难道沈淮这次是要犟着头跟徐沛掀桌子吗?
沈淮的性子虽然操蛋,但在见到他跟魏南辉同时出现在四季长青大酒店的餐厅大堂之前,谢成江他们都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
倘若沈淮真要下定决心如此,那这个变数真要远远乎所有人的预料——谢成江也是既惊且疑,履巢之下,没有完卵,他并不觉得沈淮跟徐沛掀桌子,他们就能从中占到什么便宜。
“怎么,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天夜里在酒店没睡好?”见谢成江既惊且疑的样子,沈淮关心的问道,“还是说觉得我跟魏书记在这里,妨碍你们兄妹俩谈话?那我跟魏书记,就不打扰你们了?”
魏南辉只是青沙县委书记,谢成江还不用对他太恭敬,他觉得当下更紧要的是将最新的消息传出去,微微坐直腰,也没有挽留沈淮与魏南辉跟他们同桌用餐。
见成江既惊且疑的样子,在桌下拿出手机似要给谁短信,谢芷则是镇定的说道:“沈淮与魏南辉公开露面,可就是要我们帮他将消息传出去。”
谢成江也是一惊,才想到他临事竟然不如谢芷镇定,就不忙着将消息传出去,将谢芷:“你说这个蛮货想干什么?”
谢芷摇了摇头,说道:“要是我能猜到就好了,但总不会比我们现在能猜到更简单……”
“他应该是在知道徐沛今天要到东华调研的消息之后,约魏南辉过来见面,”谢成江说道,“魏南辉,或者说藏在平江没有露面的王云青,要是从这蛮货那里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或者说承诺,魏南辉今天不可能出现在东华。”
“或许沈淮有把握说服徐沛也说不定……”谢芷猜测道,侧头见沈淮跟魏南辉等人坐对餐厅对角的餐桌旁,视野也在往这边看。
谢成江还要说什么,搁在桌角的手机震动起来,见是陈伟立打过来的电话,他刚要接通电话,就见陈伟立拿着手机出现在餐厅门口,朝这边挥手。
谢芷没有想到陈伟立会直接到酒店餐厅来找她们,头皮顿时就觉得麻,见沈淮、魏南辉坐在餐厅的对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露面浅笑,更是觉得棘手。
正如沈淮不能明目张胆跟魏南辉勾结一样,她与谢成江跟鸿奇的关系密切,在这关键时刻,跟东华这边负责争取涂渡板项目的陈伟立私下接触,传到平江里,会让平江上下对鸿奇有什么看法?
看到沈淮与魏南辉从餐厅里角走过来,陈伟立当即也是傻在那里。
陈伟立看到沈淮与魏南辉同时出现,第一个闪进脑子里的念头跟谢成江起初想的一样:沈蛮子这是要鱼死网破、冲徐沛掀桌子了!
不管沈淮掀开桌子会得什么下场,徐沛必然会被搞得狼狈不堪,甚至会有很多的把柄给赵秋华抓住,在省里陷入被动。
事后,徐沛恼恨沈淮是一定的,但他陈伟立同样脱不开关系,这背后可没有他什么机会可抓!
陈伟立想到这里,背脊渗出一身冷汗,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老……老魏,你怎么到东华,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临时有点事过来一趟,还想着中午联系陈市长你人呢,”魏南辉遮遮掩掩的说道,临了也不忘不阴不阳的问一声,“我还没有听鸿奇书记说谢总跟陈市长私交甚好呢?”
谢芷心里想:这倒好了,成了一团浆糊。
沈淮看着谢成江、陈伟立狼狈惊惶的样子,心里只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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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三章 区域合作
从四季长青大酒店狼狈离开,陈伟立须臾不敢耽搁,打电话给冯至初,得知郭成泽已经到市zhèng fu,他当即就让司机开车载他往市里赶。
敲开郭成泽办公室的门,见郭成泽手里拿着语筒刚要放下来,陈伟立也顾不得喘一口气,又急又快的将最新的情况告诉他:
“青沙县委书记魏南辉他人就在东华,我刚在四季长青大酒店看到他与沈淮在酒店餐厅里用餐——姓沈的他这明目张胆的是想干什么?”
陈伟立只想到沈淮今天会冲徐沛掀桌子,他实在难以想象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会产生多恶劣、多严重的后果,走到郭成泽的跟前,又加上小跑走上楼来,喘着气,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走形,也是气急败坏到极点。
郭成泽坐在椅子上则是平静的看了陈伟立一眼,将电话放下来,颇为平静,甚至可以说语气有些冷淡的说道:
“我知道了;我刚打电话给孟建声说这事。”
陈伟立又是一愣,不知道郭成泽从哪里知道魏南辉在东华跟沈淮见面这件事,他心里想:谢芷、谢成江兄妹俩没有理由再单独打电话告诉郭成泽这事,难道还有人看到沈淮跟魏南辉在一起?
要是沈淮有意将他跟魏南辉今天在东华见面的让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就那越发能肯定,他的作为就是在针对徐沛今天的调研之行。
见陈伟立既惊且疑,额头还渗着细密的汗珠,郭成泽眉头紧皱的将真实情况告诉他:
“平江市委书记王云青,刚才给徐沛书记通过电话,作了一番交流。魏南辉在东华,还是王云青在电话里跟徐书记提及的。”
看到沈淮与魏南辉同时出现在四季长青大酒店的餐厅大堂,陈伟立他应该能想到沈淮有可能不会简简单单的虚张声势,背地里有可能会有心机更深沉的部署;只是他陷在对沈淮以往的刻板印象里出不来,才无法冷静看待沈淮今天公开跟魏南辉在一起的事情。
王云青是江东省副省长兼平江市委书记,虽然不是zhong yāng候补委员,地位要比徐沛差一些,但好歹也是副省部级,直接通过电话跟徐沛沟通,倒没有什么够不够格的问题。
只是王云青这时候打电话跟徐沛沟通什么?难道直截了当的劝徐沛不要对沈淮施压,将涂渡板项目让给平江?
陈伟立的脑子再度卡壳,他想不明白,王云青在此敏感时刻跟徐沛有什么可以直接沟通的?
在涂渡板项目招商一事上,平江说到底跟东华市存在的是直接竞争关系,跟省里并无直接的瓜葛。他们为了方便省委副书记徐沛直接介入过问此事,千方百计的搞了一个发展千亿优势产业规划为切入点,要是私下里没有什么交情,王云青有什么理由及立场,直接打电话跟徐沛沟通涂渡板项目的事情?
王云青就不怕给徐沛一口回绝吗?
这事要传出去,对王云青在江东省官场上的声望打击,可要比失去一个大的招商项目严重得多。
陈伟立脑子里一团浆糊,想不明白,揣摩不透。
他迟疑许久,只能向郭成泽开口问明白:
“王云青打电话给徐书记,有谈到丰立的涂渡板项目?”
“徐书记今天很早就从徐城出发,也是在车上接到王云青的电话。电话里当然也有提到涂渡板项目,不过更多讨论的是区域合作的话题。”
“哪年不提区域合作,王云青这时候提这茬,算什么意思?”陈伟立问道,“难道就为一个口头上的‘区域合作’,东华要把将要吃进嘴的肥肉,拱手让出去?”
郭成泽看了陈伟立一眼,见他到这节骨眼都没有想到关键问题,拿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轻叹道:“这次谈区域合作,可能会有一些实质xing的进展。高速公路上的信号也不是很好,我跟徐书记在电话里也没有谈太多,更具体的,还要等徐书记到东华再说……”
“……”陈伟立傻在那里。
陈伟立能爬到今天的地位,绝对不蠢,然而他最致命的问题,就在于他认定沈淮所有的作为,都是一心只为回击宋系内部对其压制,他钻进牛角尖里认定沈淮会向魏南辉提供一切便利,都是为了方便魏南辉能在青沙县狠狠的打击宋鸿奇的气焰,甚至不惜到明目张胆的地步,他却是没有想到沈淮依旧有跟平江市做交易的可能。
他却是没有想到,梅钢提供一切资源,帮助魏南辉将涂渡板项目在青沙落地建设,在达成打击宋鸿奇的同时,只要在区域合作上替东华换来的利益不太差,照样能堵住别人的口实。
王云青出面直接跟徐沛沟通的基调,也就在这里。
难怪沈淮一个多月都沉默不语,他这一个多月应该是跟平江方面在谈各种条件;也难怪丰立的周丰毅会三度拒绝梁荣俊的约见,因为周丰毅知道涂渡板项目放在区域合作的框架下,丰立集团能获得的资源将更多。
这种种事并不难揣测,为什么自己跟瞎了眼似的,之前就绝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是被人故意诱导钻进了死角?
陈伟立心冷如冰,怔立当场。
见陈伟立失神而立,郭成泽又说道:
“徐书记还没有确定到东华后的行程,要是他明天能在东华多留一天,王云青都有可能亲自赶过来交流区域工作的问题。还有,在下企业调研之前的交流会,我也跟徐书记提出建议,不会再重点讨论发展千亿优势产业规划,主要讨论区域合作。你等会儿跟冯至初,跟参加交流会的人事先打个招呼……”
听郭成泽这么说,陈伟立又有给胸口被插一刀的痛。
陈伟立能明白郭成泽这么做是为了摘清他自己,但眼下有苦水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陈伟立点头应承下来,同意交流会作这样的调整,他还是多说几句,但见郭成泽都从桌角拿起文件跟笔作势要批阅,也只能知趣的先告辞离开。
走出郭成泽的办公室,站在空荡荡的过道里,陈伟立心里就给塞了一团杂草似的难受,刚才惶然走来,背上印透的汗水还没有干,叫冷气吹来,禁不住的打寒战。
冯至初接到郭成泽的电话召唤,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看到陈伟立站在过道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兔死狐辈之感。
郭成泽跟徐沛通电话时,冯至初在郭成泽的办公室,前前后后都听得真切。
虽然王云青赶在徐沛抵达东华之前,打电话过去沟通,没有让徐沛陷入难堪,但谁都能猜到徐沛心情不会很爽。就像是什么棋都还没有落子呢,就给对手叫了一个“将军”,换谁、谁心里都不会爽。
郭成泽不会将责任揽自己头上来,刚才通过电话、在徐沛面前给陈伟立下一个“有激情但视野狭窄”的评价,也谈不上下手多狠。
冯至初不知道陈伟立是不是已经意识到这点,他与陈伟立点头招呼了一声“陈市长,这么早来找郭市长呀”,就推门走进郭成泽的办公室。
冯至初心里也有很多不解,在郭成泽办公室里,帮郭成泽将一些必要的事务处理掉,忍不住开口问道:“沈淮要仅仅是为了打击宋鸿奇,似乎没有必要刻意在这件事上故弄玄虚,搞出这么大的声势……”
郭成泽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打开来喝了一口热水,说道:“沈淮可能真是想离开霞浦了。”
他们这段时间来费了老鼻子劲,在涂渡板项目及发展千亿优势项目上的各种造势,说是为了将涂渡板项目争取过来,说到底还是为了将沈淮从东华弄走——冯至初的脑子卡壳,一时没有想明白郭成泽这话的逻辑在哪里。
“陈兵副市长原先是没有计划参加今天的调研工作,不过我看了一下陈兵副市长的行程,他今天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到他办公室说一声,要是他有时间,我希望他能参加徐沛书记今天的调研活动。”郭成泽又吩咐道。
郭成泽吩咐到这地步,冯玉初才恍然想透彻。
沈淮确实不可能一辈子都守在霞浦,迟走不如早走,但沈淮走后,霞浦县由谁执掌,才是各方面最关心的事。
沈淮自然有属意的人选,冯至初能想到也是陈兵。
不过,在霞浦县委书记的人选任命上,沈淮没有直接的话语权,所以他才要搞出这么多的玄虚。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对霞浦县委书记这个位子有竞争力的人主动跳出来当钉子,叫他狠狠的敲掉,自然也是为他所属意的人选扫清掉一部分障碍。
很不幸,陈伟立当了这颗钉子。
冯至初几乎能想象接下来,沈淮对陈伟立还会有更无情的进攻,直到陈伟立完全的溃不成军,败下阵去,这样也将进一步有杀鸡骇骨的效果。
想透这些,冯至初都下意识的想摸背脊是不是出了一层冷汗。
在传闻沈淮要调到省里任职之际,他对霞浦县委书记的位子不是没有觊觎之心。要不是陈伟立先跳出来抛出个发展千亿优势产业概念,隐然有针对xing的与沈淮对立,他也会有所动作……
至于明知道陈兵极可能是沈淮所属意的人选,郭成泽这次还主动让陈兵有表现的机会,说到底还是在发展千亿优势产业这事上,郭成泽给陈伟立拉得陷入太深,不是在徐沛跟前说几句是非话就能将自己摘清的。
一旦定调区域合作,以争夺涂渡板项目为目的发展千亿优势产业规划自然是不能再提。而不想在整件事上都处于配合地位的陈宝齐借机发难,郭成泽不仅承受不了沈淮有可能横扫过来的火力,甚至还需要沈淮能替他摘清一下。
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是免费的午餐。
主动让陈兵参与进来,甚至推动陈兵接替沈淮执掌霞浦县,是郭成泽唯一能彻底摘清自己,甚至能在区域合作获得更突出地位的关键一步;当然,同时需要更彻底的抛弃陈伟立。
冯至初在官场多年,尤为这次事件透出来的无情跟心计诡谲,而心生寒意,但也更加坚定他往上爬的决心,在他看来,只要爬到更高的位子,才能抓住更多的资源,才能抓住更大的主动权。
这会儿郭成泽办公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能直接打到郭成泽办公室的电话屈指可数,即使是陈宝齐找郭成泽,绝大多数时候也是通过秘书传达,冯至初猜想可能又是徐沛书记的电话,他犹豫着要不要帮郭市长接这个电话?
郭成泽似乎也想到可能是徐沛打过来的电话,他迟疑了一会儿,亲自拿起话筒。
听着郭成泽接电话时腰都挺直起来的嗯呀相和,冯至初则肯定是徐沛书记在路上又打过来电话。
郭成泽通完电话,确认徐沛在那头先挂了电话,才将话筒放下,跟冯至初说道:“徐书记说既然青沙县委书记魏南辉在东华,也可以请他参加交流及调研活动。区域合作话题的讨论展开,这样就可以更有针对xing一些。”
冯至初心里暗叹,这真是一点玄念都没有了啊!
第九百六十四章 还有脸
接到陈伟立的电话,得知平江市委书记王云青今早直接打电话找徐沛沟通过区域合作的话题,谢成江也是如遭雷殛,半天反应不过来。
谢芷听了则是心里不住的叹息:
在得知沈淮插手涂渡板项目之初,鸿奇就急于将事情捅到王云青跟前去,意图是想推动王云青与沈淮对立,以期得到王云青的倚重,然而鸿奇不仅看轻了沈淮,还远远看轻了王云青。
虽然还不清楚区域合作的细节,但谢芷也知道大势已定,也不知道要怎么打电话跟鸿奇说这事,心里想,既然揭开区域合作的盖子,平江市那边应该也会有更详细的消息传出来吧?
赶到公司,提前到公司准备接待省委副书记到访调研的两名副总,都一脸的沮丧,问得冯玉芝,谢芷才知道徐沛随行人员刚打电话过来,通知这边说徐沛临时决定将梅溪港务集团加入调研名单,考虑到这次调研时间有限,这次就不会到他们这边调研,让他们将与调研有关的材料直接送交省委副书记办公室即可。
谢芷倒是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也料到会是如此,成江也因此留在酒店里没有过来。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下面人解释内中的曲折,只能说省委副书记调研活动临时有变更很正常,她们这边也只能配合。
谢芷心绪不宁的在办公室里枯坐了一上午,什么事务都没有处理,待到中午时打电话给她哥问午餐怎么安排时,才知道鸿奇要赶过来,已经坐车上了渡轮——叶选峰在知道王云青与徐沛直接电话沟通区域合作的事宜之后,也在从徐城赶往东华的路上。
鸿奇还是不便在东华公开露面,大家只能是去她们在南郊庄园的“家”中相聚。谢芷在办公室里空空的呆想了好一会儿,才拿起钱包、手机、钥匙,离开公司大楼,先赶到常去的一家餐馆,打包买了几样小菜以及酒水,才往“家”里赶。
赶到南郊庄园,鸿奇以及叶选峰的车都停在小楼前,谢芷提着打包好的饭菜盒,推?,推门走进客厅,见鸿奇、叶选峰跟她哥都已经先赶到这里。
谢芷注意到鸿奇还穿着昨天的一套衣裳,皱巴巴的,没有以往儒雅淡定的气质,头发也都有些凌乱,手里拿着一叠材料,就着材料不知道他跟叶选峰、她哥在说些什么,眼睛里满是血丝,都不知道他昨天回青沙后有没有睡一觉。
虽然感情淡漠,但看鸿奇这样,谢芷心里还是不忍。
事实上,他哥跟叶选峰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都是一脸的疲态。
“你回来了。”宋鸿奇抬头见谢芷推门进来,声音沙哑的招呼了一声,又低头跟叶选峰说道,“过几天平江市委市政府就要召开全市经济工作会议,在魏南辉的授意之下,青沙县委政研室对推动渚江中下游两岸沿江经济带联动开发作课题,而且也是今天确认会作为重要议题拿到平江的这次经济工作会议上讨论——老七真是心狠手辣啊,与魏南辉相互配合,掐准时机,不给我们一条生路!”
鸿奇心里的怨跟恨,谢芷多少能体会,一次次萌生的希望都给沈淮无情的浇灭,他这时候没有被击垮,心理素质都要算好的。
只不过,谢芷不知道叶选峰到东华来做什么,难道事情还有挽留的余地?
谢芷将打包好的饭菜盒放餐桌上,走回来将那份名义出自青沙县委政研究的联动开发方案从茶几上拿起来,站在沙发边翻看。
方案名义上是出自青沙县委政研室之手,然而在这个客厅的所有人都清楚,这只不过是沈淮早就埋好的奇招。
“这摆明是沈淮设下的彀,徐沛书记就没有其他选择,非要给沈淮牵着鼻子走?”谢成江犹不甘心的问道。
叶选峰看了宋鸿奇,心想他心里或许也有不甘心,说道:“提出千亿产业规划,是希望徐书记或者赵省长那边,有借口过问涂渡板项目;我们并没有认识到,这实际也可以成为沈淮引徐沛书记、赵秋华出洞的诱饵。徐书记在赶往东华的半道上接到王云青的电话,总不能半道上返回徐城吧?赵秋华那边什么态度还暧昧不明,沈淮事前有没有跟钟书记通过气,更叫人无法揣测——徐沛书记,实际是没有太多的选择。”
谢成江忍不住长吁一口气,想将闷在心里的浊气痛痛快快的吐出去,然后心头的杂草是越来越乱,叫他心绪得不到半刻的宁静。他伸手在鸿奇的肩头用力的按了按,他知道鸿奇此时的心情会比他更糟糕。
叶选峰轻叹说道:“我们都知道这是沈淮给徐沛书记下的套,引他出洞、引他入彀,迫使他没有其他选择,但在外界看来,终究是平江市委书记王云青直接找徐沛书记沟通,是王云青与徐沛书记站在前台联手推动区域合作、地方横向联合的事宜。徐沛书记心里或许不会那么痛快,但王云青终是亲自出面给他台阶来下——我们这次还是将王云青看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谢成江见叶选峰断定徐沛那边已经没有挽留的希望,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有光明的迹象。
谢芷视线停在手里的文件上,但也听着她哥的话,心里也想,现在怎么办?
谢芷心里又想,要不是将太多的偏见聚焦在沈淮身上,至少不会犯下轻视王云青的错误,或许真如沈淮所说,他们从一开始说走错了方向,那就再也走不到正确的轨道上来了。
“我下午去见沈淮,”叶选峰说道,“正好徐东铁路复线工程还有一些事情,我要找他沟通。”
谢成江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叶选峰去见沈淮的意图他能明白,只是这时候将死猫当成活猫死,还能有几分希望?
“谢芷下午有没有时间?”叶选峰问道。
谢芷不觉得有脸再在这事上跟到沈淮跟前摇尾乞怜,也不会到沈淮面前去忍受这份羞辱,当即就想找借口推脱,且不由得想,叶选峰这时候去做说客,到底合不合适?
“这事是不是让燕京那边先找小姑说说?”谢芷说道。
谁都知道宋彤她妈在沈淮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而且宋彤她妈也是始终坚持维护宋家团结的人,只要能说得宋彤她妈心软,
“我爸打电话找过小姑了,”宋鸿奇艰难的说道,“小姑不想出来说话。”
谢芷啜着嘴,实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小姑冲鸿奇他爸可能会有更难听的话。
沈淮与他父亲父子之间的矛盾,他们这边本来就不应该插一脚进去,既然在这种事情都插了一脚,而且叫沈淮觉察到了,现在还有什么立场跟脸,去求沈淮放鸿奇一马?
而且他们打开始不就是认定沈淮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鸿奇在平江的发展,这时候怎么又去指望沈淮放鸿奇一马?
谢芷嗫嚅不语,叶选峰能拉下这个脸来,她实在是没有这个脸,而且他不觉得沈淮会有网开一面的可能,而且抱着这么渺茫的期待去哀求,她也觉得太没有志气。
见谢芷就是不吭声,宋鸿奇也知道不能强迫她什么,才艰难的跟叶选峰说道:“我在东华露不露脸,已经不再重要,我跟你去见沈淮;我做错的事情,总归是该我承担的。”
谢成江说道:“那还是约沈淮过来见面吧,我想沈淮不至于吝啬一面不见——谢芷,你给沈淮打个电话。”
谢芷百般不情愿的掏出手机,拨打沈淮的手机。
这是沈淮的私人手机号码,也不知道是沈淮的私人手机就在王卫成手里,还是沈淮不想接她的电话,让王卫成代接电话,谢芷只是跟王卫成通上话,只能让王卫成将见面的请求转告沈淮。
细想想,应该是沈淮不想接这边的电话,王卫成已经不再是沈淮的秘书,沈淮的公务手机、私人手机都不可能放在王卫成那里。
谢芷摊手说道:“我联系的是沈淮的私人手机,接电话的却是王卫成;王卫成说他会将我们的意思转告沈淮。”
谢成江、叶选峰也是没有脾气,只能等沈淮那边给回应。
虽然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但是肚子还是要先填饱;谢芷将从餐馆打包买来的酒菜摆上桌,先凑和着吃起来。
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等到沈淮的回应,倒是听到有一部车在房子前停下来,隔着窗户望出去,却见是沈淮的司机拿着一只鼓鼓的档案袋,拿小楼这边走过来。
谢芷打开门禁,让沈淮的司机进院子里来,她心里实在不明白,沈淮没有半点直接的回应,让司机拿一叠东西跑过来做什么。
“沈书记让我将这些材料,送给宋书记看……”
谢芷从沈淮司机手里接过档案袋,拆开来见里面是好几叠复印好的期刊文章,她简略翻了翻,都是这两年来,沈淮与熊文斌发表于省内外有于区域经济及地方横向联合发展探讨的一些文章。
档案袋里又滑出一张纸条出来,却是沈淮虬劲有力的笔触写的一句话:“一点浅见,再请指教——沈淮……”
谢芷无言的将纸条及档案袋递给鸿奇,就看着鸿奇一脸没有血红的脸瞬时涨得通红,她心里也跟着深感羞愧:
他们一直都在关注沈淮及梅钢系的种种动向,沈淮与熊文斌等人所公开发布的文章,他们都有收集,然而这两年来,沈淮与熊文斌公开发表文章里,声音喊得最高,也是最多的,就是区域经济合作,就是地方横向联合。
他们要是能稍稍抛开点以己度人的狭窄心胸,绝不至于在涂渡板项目死钻牛尖角,要是他们的心胸更开阔一些,他们甚至可以在平江主动提出区域经济合作的框架,推动局面往前走,何至于陷入此时进退两难的困难,何至于竟还有脸去求沈淮网开一面?
第九百六十五章 交流会
“区域合作不是搞空壳子,不是玩概念,”
沈淮左手夹着烟,刻意将说话的语调往下压着,不那么张扬,但有些话需要他责无旁贷的站出来说破、说话,
“南辉书记提议,两岸搞经济带联动开发,这个建议很好。从小范围来说,青沙县跟梅溪新区是一衣带水,打破行政上的隔阂,发展产业渚江口区域应该作为一个整体协同规划、联合发展,实现资源上的互补,搞有序竞争、相互促进。陈副市长提出发展千亿优势产业,这个想法很好,但还不够好,因为陈副市长的眼光只局限在东华,没有达到徐书记要求的高度。将陈副市长的规划方案,适当调整一下,将青沙县的沿江工业园也放到一起考虑,进行千亿优势产业的规划,会不会更合理,是不是更能促进整个产业更合理的布局,更迅速的发展跟壮大?梅溪港,跟青沙沿江工业园区范围内的江港码头,水路直线距离只有四到八公里,比从梅溪港到天生港的水路距离还短一大截;待渚江口跨江大桥建成后,开车就十几二十分钟的,两地方言相通、文化相通、产业相通,我们为什么要因为行政划分上的不同,将渚江口这一块有机的整体切割开来?而徐书记一再强度整个淮海湾要搞大的江海联运,平江市在发展深水海港上没有优势,大宗商品进出口主要在静海港集散,距离远,费时费力,难以提高效率,我们就应该努力将平江市的沿江港口码头,与新浦港以及未来的新津港加强合作、联动发展。陈副市长在他的方案书里面没有提到这点,我觉得有些遗憾……”
见沈淮集中炮火冲着陈伟立的脸狂轰乱炸,围着会议桌而坐的众人都面无表情。
沈淮这人虽然不讨喜,但东华钢铁产业能有今日之规模,在国内外能有一定的地位,都是沈淮一手蹴就,将话说破了,要推动东华钢铁产业产值规模突破千亿,陈伟立是没有资格在沈淮跟前喧宾夺主、争取话语权的。
在陈伟立的规划方案里,没有沈淮的声音,不过就是玩虚的??虚的喙头,何况陈伟立搞千亿产业概念,本来就是针对沈淮的,他选择站出来跟沈淮对着干,就不能怨沈淮这时候对他心狠手辣。
陈伟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虽然他是副市长,但在座没有人认为他的分量会比沈淮重,而郭成泽、孟建声为了择清自己,更是不可能对他有丝毫的同情。
沈淮将视线从陈伟立的脸上移开来,也知道要将一些话题留给别人去畅述,便收住话头,说道:“我在带领梅钢发展这几年里,就产业发展问题,也就这点心得。”
徐沛微微点头,示意其他继续交流意见。
孟建声见沈淮炮火虽猛,但言语间还极有分寸的,看来他的目的很明确,并无意将战火漫延开来,放下心思,轻轻咳了一声,说道:
“梅溪新区发展,面临工业建设用地不足的问题,在争取涂渡板项目时,我们就感觉到这点。治金产业园范围内,只能划出八百亩给涂渡板项目,暂时是够用的,但丰立集团要想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附近就拿不出整片的建设用地。而未来的涂渡板市场又十分的大,我们不应该满足于当前一百万吨产能规模,还要能想象到未来两百万吨、三百万吨、甚至五百万吨涂渡板产能规模的情形,所以目光要更远大。沈书记的话,我听了颇有感触。要是青沙县在对岸也搞冶金产业园,两个园区联动开发,共同招商,是能有很强优势互补的。我们两个地方不搞窝里斗,联合起来到外面去争冶金项目,优势明显要比单打独斗大得大。魏书记提议在青沙县沿江工业园里,划出一块地方出来,与唐闸区联合建设国际冶金产业园,作为梅溪新区冶金产业园的外延,双方以公司制的形式共同出资、共同规划建设这个产业园、协同招商引资、招揽项目,最后将地方上应留的税收作为利润,双方共享。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跟霞浦县与淮西青峰县联合搞的电力产业园模式很相似。青峰的电力产业园,是省内搞出来的创新模式,省委钟书记、徐书记大力支持;现在是要更进一步,跨省联动,但本质上都是要推动地方产业发展。我认为市里应该要认真的考虑这个提议,去推动这项工作,也想请徐书记能给我们有力的支持……”
虽然渚江两岸经济带联动开发,是魏南辉代表青沙县、平江市提出来的方案,但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鼓捣更多的是沈淮——这个方案里种种突破现有政策的创新机制,听到冯至初也是暗暗心惊,但又不得不说这些创新机制很值得尝试一番。
早上在郭成泽的办公室,听他说平江市这次可能会在区域合作中让出一部分实际的利益,而在魏南辉提出合作的具体方式之前,冯至初也没有想到平江市会同意以合作建产业园的方式,共享丰立的涂渡板项目。
在青沙县沿江工业园区规模内划地,由两地政府共同出资建设产业园,丰立的涂渡板项目在这个产业园里落地建设,大的经济数据归平江市,但地方上能截留、能归入地方财政收入的税入,则由唐闸区跟青沙县共享,这也算是让东华这边参与了这个项目最大蛋糕的分享。
而更长远的,在青沙县共建产业园,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梅溪新区工业建设用地的不足,能长期共享产业园所能截留的地方财政收入,为唐闸区地方财政增长找到新的亮点,而对青沙县来说,沿江工业园刚刚启动建设,需要能引入更多的基建资金等资源完善基础设施。
而在青沙县乃至平江市,钢铁等冶金产业本来就是弱项,由唐闸区协助加强,哪怕是让出一半的地方财政收益,也是赚的。
冯至初坐在郭成泽的身后,能看到对面陈伟立的脸色黑得跟铁一样,心知被别人当成鸡蛋砸石头上去的感受,叫陈伟立不会好受。
在孟建声之后,郭成泽继续说道:
“岚江高速及渚江口跨江大桥,省建设厅方案都出了几摞,我也在想,这年能不能建起来?省财政没有钱,省高速集团没有多余的预算,淮海湾政府建设基金可以出一部分,平江市、岚江市以及东华市,再可以出一部分,今年凑出七八亿,岚江高速今年就可以启动建设。徐书记一直都在说,在地理概念上,淮海湾地区是包括渚江南岸的平江、亭湖等地市的。搞区域合作,加强地方横向联合,推动淮海湾经济区统一规划发展、整体建设,当然不能将目光局限于渚江北岸,先建岚江高速及跨江大桥,有助两岸更有机的结合成一个整体。”
交流会不作正式的会议纪要,也不会形成什么决议,但郭成泽、孟建声相继明确表态,高扬暗感与平江搞区域合作的事情可能很快就要全面铺开。
高扬忍不住看了市委书记陈宝齐一眼,见陈宝齐眼睛看着手里的保温杯,眼睛半眯半睁,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陈兵接过郭成泽的话头,又说道:“我在市里协调金融方面的工作,补充一点。硬件上要横向联合、区域合作,就如郭市长说的,我们要争取今年内启动岚江高速及跨江大桥的建设,软件上更要横向联合,在青沙沿江经济带合作建设国际冶金园,也是一方面,同时也可能加强金融领导的合作。地方经济要发展,金融要创新,四大国有商业银行政策上的限制比较严格,但地方的城商行以及城乡信用社、信用联社的有些政策还是地方上能掌握的,要相对灵活一些……”
沈淮坐在会议桌旁,一脸平静的抽着烟,东华与平江的区域合作全面展开来,他也不想表现出一点利益皆不沾的清高样。
沈淮并不强制要求丰立将其涂渡板项目捆绑进入梅钢系的产业下游链中去,但良好的上下游合作关系,无疑会让梅钢比省钢更有竞争力,更有优势;而使平江的沿江港口跟新浦港搞对接,与平江深度参与到新浦港的江海联运体系里来,对促进新浦港的发展、对进一步引入港口投资,对扩大新浦国际航运集团的业务规模,都有极大推动作用。
平江与东华全面铺开区域合作,对梅钢系还有一个直接的利益就是城商行的发展能得到突破。
地方城市商业银行的运营,有严格的区域限制,即东华城商行不能到在东华以外的地市设立分支机构、招揽公众存款。
这其实限制了东华城商行只能发展成小型的商业地区银行,但不是没有其他途径予以突破。
受到国内金融政策的限制,也同时受当前银行业运营及风险控制水平的限制,以工商、建设、交通等为首的国家大型商业银行贷额主要还以扶持公有制经济为主,对私营企业的金融支持很有限。
平江市的民营经济相对活跃,但得不到强有力的金融支持,在扩大再生产规模以及产业升级上,都受到极大的限制——这也是平江市经济这两年来势头不及东华的一个关键原因。
平江虽然也早在九六年就组建城市商业银行,但发展速度缓慢,远远不能满足平江市民营经济发展的金融需求。
丰立的涂渡板项目几度波折,就是在当前金融形势下的一个典型缩影。
在区域合作时,沈淮希望陈兵直接出面推动的金融领域合作,就是希望东华城商行能对平江市的城商行进行注资持股。
这样,梅钢系主要聚集在东华城商行的金融资本,就能突破区域限制,发展到民营经济更有活动的平江市;口子打开之后,还可以继续向岚山、沂城、徐城的城市商业银行注资参股,为最终在淮海湾地区形成一个大区域的中型商业银行做准备。
业信银行甚至与梅钢系有密切合作关系的外资银行如巴黎银行、柏克莱银行,这次也可能会参与进来,进一步扩大他们在淮海湾沿岸的基本盘。
而平江的城市商业银行获得大量的资本注入以及其他优质资源之后,除了自身发展会迅速提高之外,对平江市的民营经济发展金融扶持力度自然也就能得到极大的增强。
这些也都是平江市所渴求的事情。
甚至可以更进一步,青沙沿江工业园内的冶金产业园由两地共建,那东华城商行可不可以在这个产业园里设一家分支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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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齐今天另有安排,交流会过后,下楼送徐沛、郭成泽、孟建声、陈兵、沈淮等人前往梅溪新区的企业调研,他没有随行陪同。
在车队驶出市委大院的那一刻,高扬看到陈宝齐那笑意盈盈的脸瞬时转成阴郁,沉默的转身往大楼里走;左右人员看了这一幕,也是心里直打鼓,不知道陈宝齐的心情为何突然由晴转阴,不敢去触陈宝齐的霉头,都惊疑不定的看向高扬,希望他能给大家一个解释。
高扬起初也有些纳闷,不知道陈宝齐的心情为何突然转坏,不作声跟着往大楼里走,待乘电梯回到八楼,看见虞成震办公室的门打开,见范文智、罗晓天都从虞成震办公室走出来,高扬都不知道交流会进行期间,范、罗二人已经赶到市委来。
虽然在刚才的交流会上,沈淮集中将炮火往陈伟立身上狂轰乱炸,郭成泽、孟建声急于摘清自己,他们这边看上去秋毫无损,但看到范、罗二人不告而来,而陈宝齐也无半点意外,高扬才意识到情况要远比想象中严重。
在过道里,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只到走进陈宝齐的办公室里,将门关上,范文智才说道:
“赵省长刚打电话过来了,刚才的交流会,就区域合作,谈了什么内容?”
陈宝齐站在门口,欲语又止,他就走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整条未拆过来的白盒烟,拆开来拿出来一根烟夹在手指间,但半天都没有从抽屉里翻出火柴来。
罗晓天、范文智都不是抽烟的人,高扬与虞成震都没有将烟跟火机随身带走;见陈宝齐找不到火柴,高扬就要出去帮他拿火柴过来。
“算了。”陈宝齐挥了挥手,不让高扬麻烦走一趟,将烟丢回到抽屉里,将刚才交流会上谈到一些关于岚江高速、两岸沿江经济带联动开发、平江沿?江沿江港口码头与新浦港加强江海联动、两市地方商业银行加强合作等内容,说给范文智、罗晓天以及没有刚才列席交流会的虞成震听。
虞世震听了是既惊且疑,讶然问道:“陈伟立针对沈淮鼓捣出千亿产业,郭成泽、孟建声摇旗呐喊,徐沛都不惜跑下来捋着袖子助威,沈淮他还选择跟徐沛他们合作?”
“还是看轻他了啊,”范文智他比虞成震看得更透彻,在虞成震还有疑虑之际,他听了陈宝齐这番话则是眉头大皱,嗟声轻叹,“还只当是宋家内部恶斗,我们隔岸观火就可以,哪里想到他的心机这么沉,他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引徐沛这条大蛇出洞……”
陈宝齐点点头,也认可范文智的判断,轻叹道:“沈淮一个多月来按兵不动,就是为了引蛇出洞,等着徐沛入彀。在刚才的交流会上,徐沛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从郭成泽、孟建声两人的姿态来看,他们是打定主意顺水推舟了。区域合作的事,徐沛从推动整体规划发展淮海湾经济区起,就有提及,但涉及两省两市,利益有很大不一致的地方,实质性的工作迟迟没有得到推动,我事先也没有想到丰立的涂渡板项目会是一个契机。”
高扬这时候自然也明白,陈宝齐、范文智、罗晓天以及在交流会进行中就迫不及待打电话过来询问进展的赵秋华省长,他们实际上更担心的是担心徐沛顺水推舟,接过沈淮硬塞过来的推动区域合作主动权之后的形势变化。
沈淮为什么有把握徐沛会入他的彀?
徐沛是想压制日益强势、壮大的梅钢系不假,但说到底徐沛当前在淮海省最主要的对手不是梅钢系,甚至都不是这些年来跟计经系明争暗斗、纠缠得厉害的胡系整体,而是拦着他个人仕途继续上升关键位置上的省长赵秋华。
而陈宝齐嘴里所说,此前推动区域两省利益有不一致的地方,具体是指哪些高扬也了解一些。
当前国内以经济建设为核心,地方与地方之间的竞争也多体现在经济建设上;而更深层次上,地方利益集团之间对各类市场的争夺,对行政区域之间的割裂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
除非更高层次的机构出面协调,现在地方之间的横向合作,通常都难以有实质性的进展。
交通部早在九十年初就提出岚江高速的修建方案,近几年相关部门更是将早期的勘测、设计工作都进行七七八八,只是等米下锅。
目前交通部的直接财政拨款很少,高速公路修建主要由省市地方自筹,要启动衔接江东、淮海两省东部地区的岚江高速建设,就需要江东、淮海两省共同出资。
岚江高速从沿海沉淀区通过,又要修渚江口主跨长达四五公里的跨江大桥,修建成本高昂。
江东省财政宽裕,但江东省内今后五年规划要修近千公里的高速公路,建设资金也是很异常的紧张。
一方面江东省不愿意在淮海省明显受益更大的岚江高速上投入太多的资金;另一方面,即使江东省愿意投入一部分建设资金,优先度也给排在后面。
而淮海省财政当年为了省内第一条的高速公路徐东高速时,就费了老鼻子劲,自然不要指望现在就能拿三四十亿资金出来修岚江高速。
岚江高速公路修建,本来是两省政府之间协调解决的工作,两省高速公路集团也早就为此成立的协调小组,但也因为种种原因拖延下来,迟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连共建一条对双方都有利益的高速公路都这么难,其他方面的区域合作想要有实质性的进展,实际上就需要双方看得更长远,愿意在短期内让出更多的利益出来。
而一旦涉及到利益,则是最难协调的事情。不仅两省之间的利益趋同不一,省内不同派系,地市之间的利益差别更是错综复杂。
淮海省要从财政拿三四十亿出来修从岚山经东华往平江市里的高速公路,省内其他地市,肯定会先闹翻天。
两省政府之间协调解决不了的事,要是放在淮海湾区域合作框架之下,得到迅速有效的解决,会酝酿怎样的变局?
这放在江东省,问题不大。
王云青虽然是副省长兼平江市委书记,但在江东省,他还不足以对江东省的几位大佬构成实质性的威胁;王云青甚至可以将区域合作的光环戴到江东省常委班子头上,这在江东省可以视为模式创新的典范。
而在淮海省,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主持省政府工作的赵秋华,很可能籍此会被掌握抓淮海湾经济区规划发展主导权的徐沛,往更逼仄的角落里挤,彻底的失去转身的空间。
一旦中央认为赵秋华与徐沛两人同时留在淮海,对正常工作会产生干扰,不得不考虑其中一人去留的时候,谁留下来的胜算更大?
想到这里,高扬也心生冷汗,暗道:形势真会恶劣到这种地步吗?
范文智知道形势险恶,思虑片晌,问陈宝齐:“你来给赵省长打电话?”
陈宝齐点点头,要解决问题宜早不宜迟,真要等到中央考虑赵省长跟徐沛去留问题时,一切都已经迟了;只是他也不清楚眼前的棘手形势要怎么破解?
当下陈宝齐给赵秋华打电话,罗晓天也在陈宝齐的办公室里,给胡林打电话,详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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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滨江商圈项目被沈淮摆了一道之后,戚靖瑶还以为胡林短时间里不会有兴趣再踏上东华的土地。听到胡林下午说要东华来,她在电话也不便打破砂锅追问什么,等到太阳下山,就开车从县里出来。
从陈伟立提出发展千亿产业规划起,他们这边只是在做一些推波助澜的工作,即使知道王云青今晨直接跟徐沛电话沟通,戚靖瑶一开始也只认为沈淮这一个多月来装痴卖傻,根本目的只是为了让陈兵接替他霞浦县委书记的宝座。
戚靖瑶是曾奢望到霞浦担任一把手,但到霞浦县一年多时间,她也认识到霞浦的形势非她所能控制,硬要去争霞浦县委书记这个位子,即使争下来,也是将自己架到火炉烤,心态放淡然,她也就没有特别关心省委副书记徐沛今天在东华的行程。
戚靖瑶开车赶到南园,看到范文智、罗晓天、周益文、戴毅以及陈宝齐、虞成震一干人等都愁眉苦脸的坐在八号楼会客厅里,才意识到事态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这是怎么了?”戚靖瑶诧异的问道,“就算王云青明天到东华来交流区域合作的事情,但这件事跟我们没有多大关系吧?”
“姓沈的跟徐沛通力合作,我们就麻烦了。”胡林咬着牙签,说道。
“怎么可能?”戚靖瑶说道,“这次明明是徐沛一伙人跟梅钢过不去,怎么就成了徐沛跟梅钢通力合作?”
“这个套子是沈淮一早就设好的,就是要引徐沛入彀,不得不跟他合作,”罗晓天轻叹道,“沈淮这人看上去嚣张跋扈,但心计深沉,跟徐沛一样都是实用主义者,他眼里只有利益,而无恩怨。”
“就算他想跟徐沛通力合作,用这种见不得人的心计诱徐沛入彀,徐沛作为省委副书记,真就一点脾气没有,就入他的钩?”戚靖瑶还是觉得难以思议。
“诱饵足够诱人就可以了。”范文智轻叹道。
第九百六十七章 协调会
盖子一经揭开来,双方的动作就格外的迅速。
次日,平江市委书记王云青赶到东华来参加区域合作座谈会;虽然也只是非正式的拜访,但很多基调就此确定下来。
平江市委市政府接下来很快在七月上旬的经济工作会议上,讨论通过青沙沿江工业园区、梅溪新区两岸联动开发的决定。
这是平江市委最快能通过决定的事情。
联动开发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唐闸区、青沙县两地政府,在青沙县沿江工业园区内,两期共划出十平方公里的工业用地合建梅溪-青沙冶金产业园,两地政府同时都会提供充足的资源,以尽快推动丰立涂渡板项目在这个冶金产业园落地建设。
在今后五年时间里,除了土地转让收入、地方上的税收返外,唐闸区还承诺将投入五亿资金用于冶金产业园土地平整、道路园林、给排水、供电及沿江码头等配套基础设施的建设,建设标准厂房、办公用房进行出租。
唐闸区委区政府也差不多是同时通过相关事项的决议,递交市委市政府批准。
与之同时,平江市委市政府通过金融创新、推动平江城市商业银行改制扩股的决议,允许东华城商行、业信银行注资持有平江城市商业银行总计20%的股份,允许外资银行柏克莱、巴黎银行注资持有平江城市商业银行总计10%的股份。
四家银行除了为平江城市商业银行注入四亿的资本金之外,同时还将共同向丰立集团提供总计达十五亿元的项目贷款,以推动年产一百万吨的涂渡板项目在梅溪-青沙冶金产业园开工建设。
由于东华城市商业银行在开始组建时,就有外资银行、业信银行参股,管理就走在正轨上。
东华市政府通过市属国资企业,间接持有的国有股权一开始就控制在30%左右,而随后几次增资扩股,市里都没有参与,股权降到15%左右,此时对城商行就难言跟梅钢争控制权。
故而相关金融合作协议的通过,东华城市商业银行只需要向市政府报备,无需得到市委市政府的批准。
新浦港与平江港的合作协议,也是在?是在七月下旬签署框架方案协议。
平江没有深水海港资源,以往平江市的大宗商品进出口贸易,多是通过五六百公里之外的镇海港集散。
新浦港与平江港除了江海联运的衔接、大幅度缩减集散航程外,还将采取跟共建梅溪-青沙冶金产业园相似的形式,由双方共同出资成立合资的港口投资开发公司,在铁煤码头以南划出两公里的海岸线资源投资建造新的泊位,这在扩大新浦港总规模的同时,也以便平江地方分享新浦港发展所带来的巨大利益——这样,平江港务部门也将更有动力推动平江市的大宗商品经新浦港集散。
淮海湾区域的合作主要集中在东华、平江两地,合作具体框架在涉及区县以及市里的郭成泽、陈兵等人负责推动,而在更上层,徐沛则将合作放在淮海湾经济区发展领导小组的框架之下进行,陈宝齐虽然身为东华市委书记,却是给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想干涉也没有办法插脚进来,只能眼看着一项项的合作框架协议,晃过他从眼前飞过。
江东省委省政府很快也传出支持区域合作的声音,虽然短时间里还没有正式的决议出台,但在八月中旬江东省委组织部有关省管干部提拔调整名单里,青沙县委书记魏南辉就正式提拔兼任平江市政府副市长。
虽然离真正理想状况、以平江市委常委的身份兼青沙县委书记还有差那么一步,但比较起惶恐县委书记宝座都保不住的年初,魏南辉在仕途上算是踏出坚实的一步,同时也将宋鸿奇主持重要区县工作的希望彻底浇灭。
淮海湾经济区发展规划获得国务院批准之后,之后成立的发展领导小组是淮海省编委部门所正式设立的机构;为了推动区域合作的工作,同时也是为了将区域合作放在淮海湾经济区发展领导小组的框架之下,徐沛八月中旬在省常委会推动通过一项决议,设立淮海湾区域合作协调小组,邀请王云青、魏南辉等江东省官员参与进来。
在沈淮的配合之下,淮电东送项目也早一步置入淮海湾区域合作框架之下予以推动。
而为推动岚江高速启动建设,徐沛、王云青、吴海峰以及隐身幕后的沈淮,都主张在省高速集团之外,专门注册成立岚江高速股份集团有限公司。
在草拟的方案中,岚江高速集团股份注册资金就要达到十亿元,将由淮海政府建设基金牵头出资五亿,岚山、东华、平江三地市政府以及江东、淮海两省高速公路集团等五家单位分别出资一亿,后续近三十亿的建设资金,则将主要由淮海政府建设基金以及相关银行提供低息贷款支持;建成后岚江高速二十五年的经营权归集团公司所有。
岚江高速建成,往南将跟江东省内的高速路网接驳;而在霞浦境内,只要投入两亿多资金,往东引进二十公里的支线高速,就能跟徐东高速接驳。
这除了能进一步加强新浦港在淮海湾海际运输体系里的核心地位之外,对新津港的后续发展,意义也是非同小可。
仅从个人在仕途上的直接竞争来看,赵秋华绝不希望徐沛主导之下的淮海湾区域合作能搞出太大、太强、太耀眼的声势,也不会希望这么多工作在短时间内都能获得突破性的进展。
陈宝齐、虞成震、高扬、葛永秋、韩寿春等人以及省钢内部,大体还能跟赵秋华保持一致,但融信集团跟赵秋华在胡系内部的地位是对等的,要不要为保障赵秋华在淮海的地位不受徐沛过分排挤,而牺牲融信集团在新津港上的利益,融信集团内部所发出来的声音就有些杂了。
融信集团在新津投入巨资,参与新津钢铁、新津港等项目的建设,
希望将新津港打造成融信集团在国内最为核心的产业基地,同时融信地产除了在徐城主导秦江区的滨江商圈建设之外,还在东华投入巨资做大型综合地产开发,他们需要谋划的东西就太多了。
即使岚江高速不启动建设,徐东高速东延接新浦港工程,年内也会启动建设;待徐东铁路复线工程建成,新浦港的优势就将彻底的确定下来。
新津港想超越新浦港的困难极大,但作为融信集团在国内的产业基地,新津港当前最为紧迫的还是要先实现跟徐东高速、徐东铁路的接驳,这样后续才会有更大的发展潜力,而不是仅仅只是省钢与融信集团合资钢铁厂的生产基地。
岚江高速启动建设,不用融信集团往外掏一分钱,就能实现新津港跟江东、淮海两省高速路网的接驳,融信集团怎么可能愿意为了赵秋华跟徐沛的人个人争位,就完全无视这些利益?
要是赵秋华在仕途还有远大前程,确实可能将更多的筹码押在他身上,只是这几年来赵秋华在淮海的表现只能以差强人意来形容,胡系内部也有就人更倾向换取更多的实际利益为先。
而在省内,声音更是单纯了。
以往岚江高速建设规模要打算主要靠省政府财政拨款建设。
岚江高速建成后,主要是惠及东华、岚山两市;在基建经费这么紧张的情况之下,省内其他十一个地级市,怎么可能同意省里将这么大的建设资金往东华、岚山两市倾斜?
现在好了,不用省财政拨款,岚江高速放在淮海湾区域合作框架下进行,主要资金由淮海政府建设基金以及受惠地市政府出资,其他十一个地市除了眼馋,自然就没有什么理由跑到省里来闹。
之前最大的阻力,一下子就消除了;阻力消除,推动力就变得更耀眼。
渚江口建跨江大桥,平江、东华将真正实现地理上的快速衔接,更方便平江等南岸县市的大宗商品贸易、运输通过新浦港集散,为两地的区域合作奠定坚实的硬件基础,意义自然是不用说的。
而建设岚江高速,东华市财政也只要往外拨出一亿元资金,陈宝齐、虞成震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在市里又怎么能说得出一个“不”字?
岚江公路北段的岚山市,与淮海省内其他城市的联系,主要被嵛山阻隔,显得十分的边缘,在陆路最为便捷的就是跟东华相接。
东华经济强势崛起之后,特别是海防公路建成以及靖海公路岚山段启动建设,岚山市也受到一定的辐射作用,经济发展有些起色,但还远远谈不上强劲。
岚山长期处于被边缘化的地位,境内没有高速公路、没有铁路,没有能力建设大型的深水海港,此时已经滑落成淮海省经济最穷困的地市之一,亟需要改善现状。
岚江高速建设需要岚江市政府承担一亿元的出资义务,超过岚山市的财政能力,但听到岚江高速要启动建设,岚山市委书记庞云松九月上旬淮海湾区域合作协调小组的工作会议上,“嘭嘭”有声的拍着胸脯说回去要砸锅卖铁也会在需要时,毫不耽搁的将这笔钱凑出来。
这完全是“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的好事,大家心里都明白,要没有淮海政府建设基金牵头,岚江高速可能拖上十年都未必能启动建设。
协调会议很顺利,大家的姿态都非常积极,很快也就结束会议,王云青、魏南辉他们要连夜赶回平江去,沈淮与他们在省迎宾馆百贻阁前的停车楼分手。
沈淮到省里开会,都会跟成怡团聚,自然也不会叫杜建或者王卫成他们跟着——他开车刚出迎宾馆的大门,李谷就打来电话:
“老庞晚上要请你吃饭,看他的架式,可是不希望你拒绝啊。”
庞云松早先是省经委副主任,前省委书记田家庚在淮海里,调他到岚山任常务副市长。
徐沛为推动淮海湾经济区的工作,对庞云松更为依重,庞云松在岚山的上升比较快,年初就担任岚山市委书记,他与李谷的私交不错。
“庞书记在会上胸口拍得梆梆响,这人都还没有散场呢,他不会说岚山连这一个亿都凑不出来吧?”成怡都已经在办公室等他开车过去接,沈淮是真不想赴庞云松的饭局,就直接在电话里挑明了问李谷。
“硬凑还是能凑得出来的,只是岚山的资金紧啊,凑一个亿填给岚江高速建设,岚山就会很多其他的工作耽搁下来,”李谷在电话笑道,“老庞为了筹集建设资金,在岚山党政体系内部搞摊派,已经是‘臭名昭著’。一个亿,他就要向全岚山市的行政、事业及教职工借一个月的工资才能凑出来,他怕下面人造他的反。”
庞云松到岚山后搞摊派集资是“臭名昭著”,他当市长的几年间,全岚山市的行政及事业工作人员还有中小学教师,每年都只能领十个月的工资。
岚山市的财政太薄弱,向外部融资的渠道也很窄,岚山市地方银行机构被榨干之后,要修桥造桥搞基础设施建设就只能在财政供养人员的工资上做文章。
岚山的行政事业人员及教职工,工资本来就是低,又屡屡被强行搞摊派,也是叫苦不迭,为这事省里也多次通报批评。
事实,岚江高速建设最初要投入的十亿资金里,也不差岚山这一个亿,但是后续近三十亿的建设资金将主要依赖银行贷款,将岚山拉进来有助于将来争取贷款资源。
岚江高速项目自身收益很差,即使成立合资企业拥有二十五年的运营权,最终能不能保本还很难预料,沈淮极力推动启去见这个项目,主要也看重岚江高速建成,对地方经济发展促进等综合效益,要远高过项目自身。
这个社会综合效益高、自身运营效益差的项目,也只能由地方政府及纯国资企业负责投入——岚江高速建成后,岚山市将受益极多,大家自然也是希望岚山承担一分责任。
岚山盼望能建高速公路的迫切心情,沈淮能理解,所以庞云松在会上胸口拍得梆梆直响,就怕稍有犹豫,事情又往后拖,但庞云松在会后,能放下架子,想通过李谷约他吃饭,看来岚山那边拿出这笔钱是有一定的困难。
“我今天晚上跟人约好饭局了,怕是不能赴庞书记的约,”沈淮想了想,说道,“岚山市出资的问题,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岚山市那边可以跟中海石油联系一下,看中海石油那边有没有兴趣出资。”
“中海石油怎么会有兴趣参加高速公路建设?”李谷颇为疑惑,中海石油九七年时没能在香港成功上市筹资,现在连主营业务扩张的资金都极紧张,这时候不至于有意愿意进其他基建领域,更何况岚江高速项目自身的收益可能会很有限。
“要是将岚江高速沿线的加油站捆绑给中海石油,你说他们有没有兴趣插一脚进来?”沈淮问道。
李谷没想到沈淮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岚江高速沿线将建八座加油站及服务区,这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关键岚江高速未来是沿海高速大动脉的一环,中海石油通过入股岚江高速建设,拿下沿线八座加油站的专营权,这对中海石油未来的油品销售网络铺开,将有极大的裨益。
“要是这样的话,岚江高速只是让中海石油出一个亿资金,是不是又太少了一点?”李谷问道。
“我不插手这事,怎么谈要看岚山市的。”沈淮说道。
“你怎么没有主动跟中海石油联系?”李谷好奇的问道。
“当初建新浦炼化,拉中海石油进来合作。石化总公司、石油总公司就对我们这边有很大的意见,我现在学着低调做事。”沈淮说道。
李谷在电话那头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好吧,岚山既然连一个亿都拿不出来,这个恶人自然得要由老庞来做,说不定能从中海石油多拉两个项目建到岚山去。好吧,你赴你的饭局去,不过晚上有没有时间见上一面?”
“好吧,你那边把庞书记他们应付好,我们再电话联系。”沈淮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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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开车赶到省人行,成怡已经在省人行大楼前翘首相望。
成怡穿着简约的素色长裙,婷婷玉立的站在台阶上,长发随意的拿琥珀色的发夹夹住,白嫩的脸蛋在夕阳照耀下,显得异常的柔美,看到沈淮开车过来,兴奋的挥着手走过来。
“今天咱吃西餐怎么样?”沈淮问道。
“……”成怡伸手过来摸了摸沈淮的额头,讶然的问道,“没毛病啊,怎么突然想起来吃西餐?”
换作别人在国外生了多年,不会太排斥西餐,但沈淮一直都不大爱吃西餐,成怡还为此感到奇怪,今天见他主动提起要吃西餐,就有些奇怪。
“还以为你会很兴奋,”沈淮见成怡不仅不兴奋,还怀疑他今天有什么问题,一副给打败的样子说道,“我还想带你到基德基再看你的脸色呢?”
“我就知道你没安心,”成怡笑起来,问道,“怎么,晚上还有事情?”
“李谷约了晚上见面谈事情,不过他一时半会脱不开身,”沈淮从仪表盘里拿出两张电影票出来,说道,“七点钟电影就开场,时间有些紧,我们晚饭就只能去肯德基凑合一下……”
成怡见沈淮拿出来是两张朱莉亚.罗伯茨与休.格兰特主演的《诺丁山》电影票,兴奋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没时间呢,我都跟同事约好星期六一起去看;看来我要爽她们约了。”
虽然不是周末,但新市街还是人潮如涌。
城区人口有三四百万,核心商业区都不足两平方公里,平时自然也是人山人海;而新市街也没有几座电影院,赶着有欧美电影引进来公映,影院里外则是人山人海。
好在沈淮预料到这种情形,下午在省迎宾馆开会时就让人将电影票提前买好,只是在肯德基店里排了长队,还是跟一对大学生情侣拼桌才找到座。
在电影将要结束时,李谷发短信过来,问沈淮人在哪里。
沈淮想着时间还早,就约李谷到电影院旁边的咖啡馆见面,他与成怡先从电影院走过去,点了咖啡先喝起来。
“你们下午不是在一起开协调会,有事下午不能说,李谷晚上单独找你会谈什么事情?”成怡问道。
“或许是徐沛有什么话不方便直接找我谈,李谷才单独约我见面的吧?”沈淮猜测道。
“谈你调动的事?”成怡不确定的问道。
“应该是吧,”沈淮说道,“各方面条件也都成熟了,徐沛离他的省长宝座还临门之脚,他也不想节外生枝,也该坐下来先分些好处给我们了。徐沛抹不开面子,也不能确定我们的胃口有多大,让李谷找我谈最合适了。我其实就想啊,要是这次能调到省里消停三五年,什么活都不干,也挺好的。要不,咱们把孩子生了吧?”
“等你真坐上冷板凳再说吧,现在我也没空搭理你。”成怡噘着红润的嘴唇,俏皮的跟沈淮说道。
形势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在区域合作出炉之前,很多人都猜测沈淮这次有可能会给以明升暗降的方式调到省里闲置起来,而眼下沈淮即使从东华调出来想清闲也难。
沈淮属意陈兵接替霞浦县委书记的职务,同时陈兵的资历也能够进东华市委常委,所以,无论是新浦后续的发展,还是在东华市里协调各方面的关系,陈兵都足以胜任。
沈淮短时间又不能越几级提拔主持东华市政府工作,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东华,与陈兵重叠。
只是调离东华后,该何去何从,也无法完全由沈淮他自己做主。
成怡与沈淮都是随性且独立的人,但生了小孩子,要考虑的问题就会很不一样。
就算沈淮调到省里来工作,他人不能闲下来,成怡也有她还谈不上太稳定的事业要奋斗,就还不是生小孩的时机。
成怡还是想等上两三年,她的事业更稳定一些,有更多个人时间里,再要小孩子更好一些。
沈淮摸着鼻子一笑,成怡也才二十七岁,留学多年,学成归国也想有自己的一番事业,沈淮也不希望她这么早就被家庭系住。
“啊,成怡姐……”
沈淮跟成怡说着话,听到有人喊,抬头看过去却见谢芷跟谢棠站在门口像是刚走进来,谢棠朝这边招手相唤,而谢芷看到他们在咖啡馆里样子像是要拉谢棠离开。
谢棠拉着谢芷走过来,说道:“刚才在电影院看到你们两个了,但隔得远,喊你们没听见。我们本来要让魏岳开车来接,但魏岳临时给你爸喊出去办事去了,我们就到咖啡馆里来等,没想到又遇到你们俩……”
看谢棠亲切的样子,成怡也不想拒人门外,但沈淮等着要跟李谷谈话,显然也不能叫谢芷听过去,站起来说道:“沈淮等会儿约了人在这里见面,我正打算要走呢,要不开车送你们回去?”
第九百六十八章 甲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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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与成怡将车停在电影院东面的停车场里,三个女孩子出咖啡馆往西走,刚要拐过街角,看到李谷坐车过来,在咖啡馆前下车,也没有再折回去打招呼。
不过谢芷这时候也看明白,沈淮在咖啡馆要单独约见的人是李谷。
沈淮私下约见李谷是为什么,抑或是李谷私下约见沈淮?
谢芷心里浮出好些疑问,让成怡开车送她与谢棠到颐园路就下了车。
谢芷进了家门,就匆匆走上楼;谢棠不明所以,跟着走上来,问道:“你急冲冲的跑上楼来作什么?”就见谢芷掀开窗外,往街角方向看去,她也探头张望,完全不知道谢芷在看什么。
见成怡的车经过尚溪园前毫无停顿的就开了过去,谢芷放下窗帘,欺骗谢棠说道:“没什么,我刚才回来看到街角站了一个人,还是以为熟人呢。”
“是熟人停车打招呼就是,非要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谢棠慵散的说道,转而她又以一副不可思异的表情盯着谢芷看,似乎想到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似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熟人吧?”只是说来她自己都不相信,先捂起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笑起来。
这会儿谢成江与妻子周倩推门进来,问道:“怎么回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上楼来了啊?”
“啊,倩姐也在这里啊,我刚才进门都没有看到你们在呢?”谢棠讶异的问道。
“你们一进门就往楼上冲,自然看不到我们喽。”周倩笑道。
“我也不知道谢芷要看什么啊,我是跟她跑上楼来的,”谢棠虽然都二十四岁了,但还是天真无邪的样子,拿着抱枕陷坐在软皮质的沙发上,说道,“我们看完电影,但魏岳临时叫我爸支使着干别的事情去了,没能来接我们,我们就想着去隔壁的咖啡馆坐一坐。我们在咖啡馆看到沈淮跟成怡,还是成怡开车送我们回来了的呢。”
“沈淮跟成怡也去看电影的,我跟谢棠在电影院里就看到他们,没想到看过电影,沈淮约?淮约李谷在咖啡馆见面——大概是不想我们在场,成怡借口开车先送我们回来。”谢芷当然没有谢棠那么单纯,将事情的原委说给她哥听。
“沈淮这么忙的一个人,还有空跟成怡去看电影啊?”周倩语气里带有点幽怨的说道,“你哥就没有这个闲空夫,也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什么。”说罢还幽怨的横了丈夫一眼。
女人关注的焦点就是不一样,听到妻子话里的埋怨,谢成江头皮发麻,也只能当听不出来,跟谢芷说道:
“下午是淮海湾区域合作协调小组召开会议,讨论岚江高速的筹建工作。听老叶说,沈淮跟李谷都有参加,他们晚上没有在一起吃饭,又避开别人的眼线私下单独见面,要谈什么?”
叶选峰作为淮能集团的负责人,也是淮海湾区域合作及发展协调小组的成员,今天也有列席会议。
“我怎么知道?”谢芷不愿去多想什么。
“沈淮与李谷见面,可能是私下谈他调到省里之后的职务安排。”谢海诚推门进来,他刚才在楼梯口听到屋里的谈话。
“省里能空闲出来的职务就那么几个,由着他挑,又能挑出什么花样来?”谢成江这段时间来这边所受的挫折,他心里犹有怨气没能发泄,听他爸推测沈淮将要收获胜利的果实,说话的语气依旧满含怨恨。
“难说啊,”谢海诚轻叹一口气,说道,“有消息说王源总理下个月要到淮海来考察,包括淮电东送在内的区域合作,将是王源总理考察的重点——现在还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说不定省里会有大的调整。”
谢芷倒还没有听说王源总理下个月会到淮海来考察,想来是国务院办公厅传出来的消息,他爸或许是从小姑父那里听来的,暗道:徐沛与赵秋华明争暗斗这些年,也许下个月就会要出结论了。
想到这里,谢芷不确定的问她爸:“要是说区域合作是王源总理一行人考察的重点,那李谷与沈淮私下见面谈职务问题,是不是徐沛想要先给沈淮一些甜头,避免他在王源总理考察期间成为不稳定因素?”
谢海诚点点头,说道:“是啊,这些年谁能想到他能搅出这么大的风浪?徐沛总要防备着这个搅屎棍。”
谢芷心知她爸这话说得不客观,虽然这些年来,那么多人的如意算盘都被沈淮无情的打破,但恰是沈淮及梅钢系,才使淮海湾区域合作能这么快的得到实质性的进展,使得淮海省这两三年来的增涨速度超过全国平均水平一大截。
虽然那些被沈淮无情打破如意算盘的人视沈淮是搅屎棍,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享受到利益的。
而淮海湾区域合作范畴,梅钢所占的分量极重,省委书记钟立岷又明显倾向梅钢系,徐沛想接替赵秋华主持省政府工作,甚至更想进一步接替钟立岷成为淮海的封疆大吏,不在一定程度肯定梅钢系的成绩以及在淮海的地位,本身就是难以服众的。
何况王源总理下来视察,又是将区域经济发展视为重点,徐沛这时候还想将沈淮及梅钢系边缘化,无疑是愚蠢的;他显然不可能给赵秋华再有最后的反击机会。
谢芷猜想李谷倘若是受徐沛委托,私下找沈淮谈职务安排,也不会单指沈淮个人职务变迁,必然也将包括沈淮调离东华后引发的一系列人事变动,不过她又想,徐沛应该不会就这么痛痛快快的将好处让给沈淮。
“我回家了。”
谢芷正猜想沈淮调到省里可能会担任什么职务之际,谢棠突然从沙发里站起来,说着要回家去。
“我们正好也要回去,顺道送你。”谢成江说道。
“不要麻烦你。我自己走回去,也没有几站路。”谢棠语气生硬的拒绝道。
不知道谢棠脾气怎么又突然变得古怪、拒人以千里之外,谢成江也琢磨不透,不敢一定要求顺道送她回去,摊摊手先与妻子下楼去。
“我有东西落在谢棠那里,我开车送谢棠回去。”谢芷说道。
谢芷这次回徐城,没有开车,就从家里顺便拿一部车送谢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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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刚才说话真难听。”坐到车里,谢棠才气鼓鼓的将心里头的不满说出来。
谢芷无奈一笑,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知道谢棠一直都认为是她跟她妈的出现才害得沈淮的童年那么悲惨,害得沈淮的母亲早早病逝,最后连遗骸都找不到,心里一直愧疚,给他那么伤害,却是没有办法恨他,甚至还下意识的去维护他。
“沈淮这次是不是真要调到徐城来?”谢棠的注意力也容易转移,都不用谢芷安慰什么,又兴奋的打听起沈淮的消息来。
“大概是吧,”谢芷也不确定的说道,“不过这个混账家伙到徐城来,也没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好值得你期待的?”
“你平时都不在徐城,我一个人很无聊啊,”谢棠伸着懒腰说道,“我跟成怡姐关系又没有那么亲近,我想沈淮调过来工作,我就可以经常去串门了。”
“你不怕把你妈气死?”谢芷问道。
“……”谢棠噘着嘴,半天不吭声,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谢芷猜想她可能是太孤单了,都没有看到她有其他什么朋友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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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有一辆橙黄色的甲壳虫从街角拐过来,稍落后谢芷她们一些、两部车并行往西开。
九九年徐城街头这种造型流畅的小型轿车极为罕见,虽然谈不上多昂贵,但在街灯的照耀下散发出来迷人的光彩,额外的吸取眼球。
谢棠扒在窗口欣赏甲壳虫流畅且经典的外壳线条,跟谢芷说道:“这车真漂亮,我跟我妈说拿到驾照后,就想要这么一辆车,她现在都还没有开口同意。”
“那也要等你拿到驾照再说啊,”谢芷想到谢棠上驾校在练习场将半面墙撞塌下来的事情,忍不住讥笑她一番,说道,“你妈现在还敢让你去学车啊?没有驾照,多漂亮的车都跟你没关系。”
这时候甲壳虫从后面并行过来,谢芷也下意识的转头往那辆甲壳虫看过去,然而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女人的脸蛋叫她看了心里一悸。
“啊,她就不是帮成江负责经营茶园会所的那个女的吗?”谢棠也认出来开车的女人是谁来,但没想记住人家的名字,兴奋的想要按下车窗打招呼。
看到曹秀娜浓妆抹艳的狐媚脸蛋,谢芷心情却是复杂,锁住车窗不让谢棠开窗子,说道:“人家都不认识你,你乱打招呼作什么?”
见谢芷态度莫名变冷,谢棠疑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没有,我不喜欢她。”谢芷长吐一口气,说道。
谢棠吐吐舌头,看着甲壳虫从眼前开过去,拐进前面的那条小巷子里,不去追问谢芷心情为什么突然变糟糕。
将谢棠送回家,谢芷开车原路返回,但在经过甲壳虫拐进去的那条小巷子口,谢芷将车停下来,犹豫了好久,终是没有将车开进去,去找那辆甲壳虫停在哪个院子里。
第九百六十九章 潜流
李谷推开咖啡馆的大厅走进来张望,沈淮从座位上站起来摇手示意:“李主任,我在这里。”
咖啡馆里还坐着许多客人,他们听着门口的动静,都下意识的望过来,见站在门口的中年人以及从座位上站起来的青年,两人都穿着普通的棉质浅格子纹短袖衬衫、深色长裤,皮鞋也都灰蓬蓬的,看着平淡无奇,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都很快将视线转开。
李谷绕过装饰意味更浓的木质栏杆,走到沈淮这边来,看到桌上放着一对瓷质精致的咖啡杯,却没有看到成怡的人,问道:“成怡她人呢,我这是打扰到你们了吧?”
“刚遇到两个熟人,成怡先开车送她们回去了。”沈淮请李谷坐下来,喊服务员将茶水单拿过来。
李谷猜想大概是两个沈淮都不方便直接打发走的熟人吧,他坐下来,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水单,点了一杯铁观音,说道:“你出的点子,我跟庞云松说了,庞云松会跟中海石油那边联系,不让你做恶人。不过,中海石油那边要是不成,还要指望你啊。”
“这又能赖到我身上来啊?”沈淮问道。
“我刚跟庞云松从徐书记那里回来,徐书记话里的意思,要是有可能,还是希望你能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发展领导小组及区域合作的协调工作上来。”李谷说道。
“我这人性子毛糙,最不擅长的就是协调工作,”沈淮问道,“徐书记怎么想着让我做这些事?”
“发展领导小组以及加强地方横向联合的工作,最终还是要放到省政府的框架之下,组长及成员自然是要由省长及范围内地市党政正职兼认,但领导小组办公室要放到省政府办公厅之下,办公室负责人,也就是将来要负责发展领导小组协调工作的,估计会还是由省政府一名?
??秘书长兼任……”李谷将相关筹码说出来。
沈淮抬头看了李谷一眼,见笑道:“你就是帮着徐书记忽悠我吧。”
省政府副秘书长在全省那么多副厅局级干部里,含金量绝对不能算低的,甚至不比地市常委、省直机关党组副书记或常务副职差多少。
要想在仕途上有更好的发展,无论是积攒人脉还是资历,省政府副秘书长都是极佳的选择,更何况身兼省政府副秘书长职务,同时也负责淮海湾发展领导小组及区域合作的协调、组织工作,还能兼顾到梅钢系未来的发展,这可以说是徐沛能塞到他手里极佳的好处。
只是接下来徐沛会接替赵秋华主持省政府工作,而他老子又是省政府副省长,他吃饱了撑着往省政府那一亩三分里插一脚去?
沈淮相信徐沛也早就想到,他不会进省政府,但徐沛硬是将这个选择摆出来,大概也是说,好的选择已经给出来了,接下来的选择就有可能差强人意了。
李谷知道沈淮绝对不是容易被忽悠的人,笑道:“我也想到你可能不会有耐心去处理琐碎的行政事务。要不,你到国企工作来,跟我搭班子?”
沈淮抬头看徐沛,见他虽然才四十多岁,但头上都杂夹了很多白发,可见他领导国企工委的工作并不轻松,笑道:“你还是在忽悠我。跟你搭班子,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是你过段时间就从国工委调出,我找谁哭去?对了,你几时会接替周任军去徐城主持政府工作?”
李谷也不否认,笑道:“都没有影子的事情。”
见李谷不否认,沈淮说道:“省属国企山头林立,你这些年应该深有体会。就比方拿范文智来说,他两届都是省委委员,有人说他直接提拔担任副省长的资格都有,会买国企工委的账、受国企工委的钳制?我说啊,你倒是要小心点范文智冒出来跟你争徐城徐城的位置,赵秋华即使这次要退下来,保荐一两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胡家在徐城押上的筹码也不低,中央也会考虑平衡。”
“我听说范文智可能到东华任市委书记,陈宝齐调到省里,担任省委秘书长?”李谷说道。
“徐城市委书记的位子谁坐,总不可能是苏唯君吧?”沈淮问道。
“听说国务院办公厅副主任崔卫平会下来,消息现在也不确定。”李谷说道。
“老胡家还是强势啊,”沈淮啧啧有声的咂着嘴巴,说道,“以一换二,临了还要范文智占住东华市委书记这个能直接进省常委班子的跳台,真是一点都不亏啊。我看你们在淮海省的形势谈不上多好,怎么就还想给我下套呢?”
王源正式出任总理,主持国务院工作才一年多时间,国务院内部的人事也没有尽调整,崔卫平是前任总理胡致诚提拔上来的人物,沈淮没想到胡系会让他过来接替赵秋华的地位。
计经系虽然在财经、金融领域有着极深的广泛影响力,王源总理也是老计经出身,但说到根底深浅,涉及的领域还是欠窄,终究是不及胡系。
胡系在其他省市可以放宽些渗透,但融信系押在淮海的筹码极大,容不得一点闪失,即使赵秋华表现平庸,胡系也容不得在淮海的话语权被竞争对手压制。
徐沛即将这次能将赵秋华挤走,然而平衡下来的结果,胡系在淮海省的势力非但没有减弱,甚至还在省常委班子里多占了一席。
而淮海省重要的地市,胡系又占了两席市委书记,计经系的形势并没有因为徐沛这次能如愿以偿担任省长而有丝毫的改观,甚至可以说是被削弱许多。
李谷无奈而笑,知道要说对形势的判断,沈淮不在任何人之下,不是谁都能糊弄得了他的,说道:“不错,是还有其他人希望你调进省国企工委,但我也是希望你能进国企工委将一些工作抓起来的。虽然这些年,省属国企的现状有所改观,但根基还是太薄弱,需要有人能过去大力的推一把。”
沈淮沉吟不语,一动不如一静,他这段时间也没有特意通过成怡她爸或者纪家去打听中央对淮海省的意态,预料到省里接下来会有大的调整,但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大的调整。
要是李谷还继续担任国企工委书记,沈淮愿意调到国企工委担任副职,只要他不对李谷的地位形成威胁,相信李谷还是愿意放手让他做些事情的。
李谷下一步的动向,是争取到徐城担任市长,为向最高层冲刺走出最坚实的一步,想必这也是田家庚、李谷他岳父,甚至王源总理的安排——沈淮这时候再调入国企工委担任副职,就会极为不利。
省属国企本来就是一个山头林立的圈子,省里对国资企业的管理也是政出多头。首先是省直机构与国资企业的辖属关系,还没有完全剥离开来,重大经营及产业决策,都需要通过省政府的批准,同时重要人事权又是省委组织部一把抓,国企工委对国资企业的管辖权限实际很弱。
而同时国企工委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副职也多。沈淮作为资历最浅的副职,不是党组副书记、也不是常委副职,除了接替李谷的工委书记之外,其他副职论职务、论资历都比他深,他进入国企工委,实际也就受到极大的钳制,很少有能动弹的余地。
沈淮相信李谷说的话还是出自真心,但徐沛身边其他人希望他进国企工委,实际上还是想将他扔到一个难以挣扎的泥淖里去,表面看上去,还是将他安排能让他发挥所长的岗位上,能堵各方面的口实。
李谷见沈淮沉默下来,说道:“你或许可以找钟书记谈谈。我觉得钟书记还以希望你能进国企工委的;我要是真从国企工委调出来,淮海融投的工作我也是要交手出去的……”
“徐书记会同意淮海融投的工作让我接手?”沈淮不确定的问道。
“我也不确定,没有具体跟徐书记谈过这事,”李谷说道,“但就像你刚才所说的,即使徐书记顺利接替赵省长主持省政府工作,形势也谈不上多好,那就一切都有可能。”
沈淮点点头,知道李谷正值关键时期也不想去挑逗徐沛的敏感神经,更多时候还是要站在徐沛的立场说话、做事,但有些事情也确实可以去推动一下,也确实不能指望徐沛那边能全然主动的做出所有的让步。
搁在桌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沈淮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成怡送谢芷、谢棠回去后,又开车回到新市街一边逛商场一边等他。
“成怡等焦急了吧?”李谷问道。
“哦,她送人回去,自己先去逛商场了。”沈淮说道。
“陈兵这些年来为东华的经济发展、地方建设做了很多的工作,徐书记也很认可,在东华提拔进常委班子是绰绰有余的。现在很多人都是一动不如一静,所以区县一级的安排最好是趁早进行,”李谷笑道,“我对你开拓局面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第九百七十章 意外
在咖啡馆跟李谷也没有谈多少时间,走出咖啡馆看着大街上灯影霓虹,沈淮抬手看了看腕表,也才八点钟刚过一些。
东方广场离咖啡馆就隔着两个街口,沈淮走路过去。
八月底的徐城,入夜还是闷热异常。
九九年空调对大多数普通家庭来说还是奢侈品,更多的人宁可在街上流连,也不愿守在鸽子笼似的闷热房间里辗转难,大街八九点钟的人流显得比白昼更要密集,有年轻情侣,有脸上已显皱纹的中年夫妇,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年伴侣,也有孤独的坐在广场前台阶上就着街灯读报或者什么事情都不干的青年,也有提兜拎袋、夜游逛街的时髦女郎。
有个卖花的小姑娘纠缠着一对大学生模样的年轻情侣,想要将手里的玫瑰花兜售出去。大学生情侣怕给纠缠住,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开。小姑娘倒也没有失望,而是迅速的寻找下一个目标,眼神在沈淮的脸睃过去。
沈淮正想打电话问成怡在商场几楼逛着呢,却见那小姑娘放弃一对可能成为她潜在客户的年轻男女,朝他这边走过来。
“叔叔,买枝花吧?”
小姑娘小瓜子脸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但圆溜溜的大眼睛颇为灵秀,扎着两条羊角辫,将一张花瓣边缘略有些焦枯的玫瑰花递过来。
沈淮拿出钱包,掏出一张十元的钱币递给她,挑了一枝卖相好些的玫瑰,走到商场底楼的大堂,再给成怡打电话,她恰好也在底楼化妆品柜台看东西。
沈淮拿着玫瑰花走过去,想着怎么跟成怡说讨好的话让她高兴,探头过去,赫然看到成怡跟陈丹手挽手的低头凑在柜台前挑化妆品,吓得他恨不得将这条带刺的玫瑰吞下肚子里去。
“你这么快就跟李谷谈完话了?”成怡看到沈淮,招手让他过去,眼睛瞅着沈淮手里的玫瑰花,只当看不见。
“你们俩怎么在一起?”沈淮将玫瑰背到身后,好似他买下这枝花纯粹是给自己好玩似的。
“小区夜里突然跳电,供电局说是派人来维护,但也都不知道几点钟能修?能修好,我就跑过来逛商场,没想到在这里遇着成怡了。”陈丹撩起垂了额前的一缕发丝,看了沈淮一眼,解释起她跟成怡碰到的缘由来,善睐的眼眸透着温婉娴静的气息,似乎也未看到沈淮手里的玫瑰花。
“夏季用电量大,徐城很多小区电路都没有改造过,动不动负荷就吃不住,我前段时间跟老熊在一起时,他也提到这个问题。”沈淮讪脸凑过来搭话,嘴里不加兜,满嘴跑火车,想着多岔一些话题进来,少些尴尬。
只是陈丹低头又专心致致的看她刚与成怡挑出来试用的眼霜,似乎完全不把沈淮放在心上的样子。
不理他还好,沈淮就当自己是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听着成怡跟陈丹在那里交流各种护肤品使用的心得,心里还是想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最爽当。
临了陈丹给她自己及成怡各买了一套护肤品,刷卡付过账,说道:“我们那小区这时候可能来电了;你们接着逛街吧,我就先回去了。”
“别理他,”成怡拉住陈丹的胳膊,说道,“供电局的效率哪有这么高。这么热的天,要没有电、没有空调,你在屋里怎么受得了?你今天住我那里去,让沈淮自己找地方睡去。”
沈淮巴不得自己找地方睡去,不然给成怡、陈丹两个人一起默契起来忽视、都当不存在的感觉也不好受,说道:“那你们接着逛吧,我先走了……”
“你别急着走,我们俩逛街还没人打下手呢。”成怡说道,将手里的包塞沈淮的怀里,又让陈丹将手里的大包小包丢给沈淮拿。
“这里的空调是不是坏了,怎么这么热啊?”沈淮抹着额头渗出来的汗星子,说道,“要不是我到门口等着,你们俩在商场里慢慢的逛?”
成怡回头横了他一眼,一副你走试试看的样子;沈淮只能老实的跟着两人的身后,嘴里小说嘀咕:“徐城市里怎么说也有三四百万人口,怎么感觉就这么小呢?”
“你是不是担心还会遇上谁啊?”成怡娇嗔的问道,但也没有想要沈淮应她,拉着陈丹先往前走。
陈丹见沈淮吃瘪的样子,偷偷一笑,问成怡:“沈淮要调徐城来工作,你们是不是这次就正式将家安在徐城?”
“没想着跟这浑球过一辈子,”成怡说道,“不经常见还没有那么讨厌,真不敢想象早晚都见到这讨厌的家伙,会是怎样腻烦的情形。好在他最快也要再过两三个月才会调动工作,我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个海外培训的机会,又可以不跟他在一起。”
陈丹笑一笑,知道她自己看上去成功经营着颇为成功的一家餐饮企业,但说到性格的独立,她知道自己是及不上成怡的,而且成怡跟沈淮最初能在一起,也是政治联姻的目的,也不能说她跟沈淮的情感不真挚,但她跟沈淮对情感的看法,注定要比普通人更冷静。
成怡跟陈丹说着话,没注意走出一长溜沈淮落在后面没有跟上去,连人影都看不见,她说道:“沈淮心眼没有这么小吧,生气走了?”她与陈丹回头找沈淮,见沈淮站在名表柜台边接电话,一改温和的脸容,严肃的脸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什么事情?”成怡与陈丹走过来,问道。
“姥爷刚刚在球场上摔了一跤,情况可能比较严重,人送医院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初步诊断是脑溢血病发摔倒,左腿还摔骨折了。我连夜要坐火车先去燕京,在燕京办临时签证飞巴黎。”沈淮皱着眉头说道。
成怡知道沈淮他姥爷即使都七八十岁了都有打高尔夫球的习惯,也担心老人家年纪大了户外活动磕着碰着,但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说道:“我陪你一起去法国。”她拿起手机,直接跟省人行分管她的副行人通电话,将假先请下来。
不管姥爷这一跤摔的情形如何,沈淮都不可能长时间留在法国陪护,可能到巴黎探望一下,就又要赶回来;那就只能是成怡她代他留在法国,照顾两位老人家。
这种事,陈丹也只能干焦急,却是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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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与李谷谈过话,很多事情都差不多能定下来。即使有变化,也是计经系跟胡系之间的较量,梅钢在国内也只能算一小撮势力,不会有特别大的变数。
沈淮还打算接下来几天,找熊文斌、吴海峰、杨玉权、陈兵他们谈话说接下来淮海省会出来的变动,姥爷这一摔,这些事只能延后或者通过电话沟通。
沈淮到法国的公务签证早就过期了,近期也没有打算去法国,现在临时要走,就需要与成怡先赶去燕京,到法国大使馆办紧急签证,从燕京坐直飞巴黎。
好在法国驻华大使馆那边也有认识的人,沈淮与成怡次日清晨坐火车赶到燕京,下午就将临时签证办下来,乘晚上的直航飞机飞巴黎,抵达巴黎是凌晨两点。
孙亚琳知道消息时,人在英国,也是第一时间从英国赶回巴黎,照顾老人家,凌晨她亲自开车到机场来接沈淮跟成怡。
老宅的荒唐一夜过后,孙亚琳次日离开东华,沈淮也有些天没有见到过她,看她却是比以往略瘦了一些。
“现在左半片身子恢复了些知觉,但整个人在床上躺着无法动弹,还不能说话,但可以拿笔慢慢的写字。也是年龄大了,骨头疏松,中风发作时,姑姥爷他是一屁股坐在球场边的柏油路基上,骨头错了位,现在也只能保守治疗,要观察一段时间看是不是进行手术,”孙亚琳将路上,将姥爷的伤情大体说给沈淮听,“姑姥姥现在也整天陪在医院里……”
巴黎长青医院,是孙家家族基金主要的公益捐赠对象,可以说是孙家的家族医院,沈淮也知道姥姥体弱多病,一年倒有半年会住在长青医院里,住在医院里生活上倒没有什么不适应,关键姥姥是真正的富家小姐出身,这些年来虽然有家庭医生、陪护士,但主要还是依赖姥爷照顾,即使建国后在国内受到冲击,也有姥爷在前面挡风遮雨,这么一来不知道姥姥的精神会不会受到打击。
赶到医院,两位老人家都已经睡着。
沈淮进病房见姥姥也睡在病房里,他与成怡也就先在医院里住下;而孙亚琳这两天一直都在医院里陪夜。
第二天起床,沈淮与成怡再进病房,姥爷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慢慢拿笔写字没有大问题。医院方拿出冶疗方案,这次中风程度较深,完全恢复很难,但冶疗前景还颇为乐观。
沈淮在巴黎陪了五天,等姥爷断腿做好手术,就又不得不又返回国内。
孙亚琳也不能长时间留在医院里,虽然有好几个专门的陪护人员,虽然有孙家的家族医院里,总也要体己的亲人在身边,才能叫两位老人安心,成怡就跟单位请了长假先留下来再说,让沈淮自己一个人飞回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