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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俗     重生之钢铁大亨txt下载     重生之钢铁大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八十一章 用人

    黎文曾、魏风华给拉上酒桌,沈淮与熊文斌谈话,也就不会涉及到太敏感的话题,更多是了解渚南炼化的一些运营情况,出身徐城炼油厂的黎文曾也算是渚南炼化的真正奠基人,有些话题倒无需刻意瞒过他。

    渚南厂年后正式投产运营,目前已持续运营有十个月。

    渚南厂不单单是对徐城炼油厂的改造升级,建设期梅钢还特意聘请英国的北冰洋石油公司,对项目进行技术及管理上的提升,新厂最终以极高的标准建设完工。

    虽然最初半年都没有满负荷运转,虽然今年国内的经济形势不太乐观,但渚南新厂年内实现盈利,不成什么问题。而到明年,运营及各方面的配套稳定成熟下来,国内市场又有好的恢复,渚南厂的盈利能力,并不叫人有半分的怀疑。

    上市公司梅工股份,旗下主要资产就包括梅钢的一厂、二厂以及渚南炼化,市值曾一度跌到三十亿以下,但随着渚南炼化的顺利投产,在眼前的金融环境下,市值还是很快的恢复到前期六十亿的高点——这也是证券市场对梅钢有着更好的期待。

    沈淮在梅钢并不推行高薪制,魏风华作为渚南炼化的总经理,年薪也就三十万左右,也不是叫人十分的眼馋。

    不过,魏风华等人的渚南厂管理团队,在上市公司拥有近千万股的股票期权,未来也针对不同的管理运营目标,制定不同的期权激励政策,

    随着股价的上扬,像魏风华这样的,在期权上差不会就将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收益,要说黎文曾不眼馋这个,那是不可能的。

    不要说黎文曾如今空有级别,而无实权,捞不到那么多的钱;就算有实权叫他能贪污受贿几百万、上千万,夜里又怎么能睡得安心?

    看魏风华今rì,黎文曾心里也是有难言的失落。

    失落归失落,即使将时间拨回到两年前,黎文曾也不觉得他有可能选择留在炼油厂,毕竟无法在事前就能看到梅钢这两年的发展轨迹。两年多前,省里对新浦钢厂能不能建成运行,持负面评价的人还是居多,谁能想到梅钢今rì会形成六百万吨炼钢、六百万吨原油炼化产能的规模?

    黎文曾心里又想,沈淮此时看着待他客气,但沈淮铁腕治厂,最初多半也不可能会希望他这样的“官油子”留在炼油厂,压住不让魏风华这些擅长技术、管理、年少力壮的中层人员提上来。

    黎文曾心有失落,魏风华也是为自己曾经的保守而有所懊悔。

    梅钢接手徐城炼油的炼化业务及资产之时,以技术、管理见长的魏风华选择留下来,成为当时负责推动渚南炼化新厂建设的中坚人物,这个选择现在看来是无比正确,也是极其成功的。

    当时随同黎文曾离开的,还有几个在技术及企业管理上有专长的中层,他们当时纯粹是舍不得放弃好不容易在体系内爬上来的位子,对比机关,可能要算正科甚至副处,但在调回党政机关之后,发展没有一个能如人意的。

    徐城市的党政机关,早就人满为患,甚至几个萝卜守着一个坑。

    不要说从国营厂调回的中层干部,就是从军队退役的营级、团级军官,要没有过硬的关系,进党政机关也只能从底层做起。

    从国营厂回到机关,这时候还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年龄上失去优势不说,而此前在技术及企业管理成长起来的能力跟经验,也不能叫他们在机关里避免碰壁,甚至还会因此受到额外的孤立跟排挤。

    魏风华这些人选择留下来,个人收入远高往昔只是一方面,与国际炼化企业合作,视野及能力都有所开拓,更为重要一些。

    而作为徐城市石化产业领域内最重要的企业负责人,魏风华等人的社会地位相比较以前都有极大的提升,也算是真正跻身上层社会。

    不过,在看待新浦炼化项目时,魏风华又显得有些保守。

    当时主要也是不看好梅钢有能力在新浦同时组织更大规模的炼化项目建设,在沈淮需要从这边调动人手去支持新浦炼化建设时,魏风华选择留守渚南厂。

    沈淮没有对魏风华作强制xìng的要求,最终还是以杨林为核心,在中海石油等企业的支持下,为新浦炼化组建新的管理运营团队,启动新浦厂的建设,并于今年十月最终建成投产,也仅比渚南厂晚不到一年时间,而论规模及地位,则要比浦南厂强上太多。

    魏风华可以说是丧失了一次真正进入梅钢系核心层的良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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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怡跟黛妮、黛玲姐妹俩兴致不在经济、产业等话题上,饭吃了差不多,就先离席,带着七七上楼说话去了;家里还没有新找保姆,白素梅就充满保姆,还留在楼下,帮着温酒热菜。

    沈淮这次到徐城来,主要也是为徐东铁路的事情跟各方面沟通,与熊文斌平时都有电话联系,见到面也没有必要避开谁专门研究什么问题,黎文曾、魏风华在场,也是随意的喝酒聊天,泛泛的讨论徐城市发展的一些宏观问题。

    黎文曾、魏风华也都清楚,沈淮与熊文斌见面,也必然有些话不能叫外人听见,到八点半钟也就先告辞离开。

    “我昨天看到黎文曾时,也吓了一跳,”熊文斌站在廊檐前,送黎文曾、魏风华离开,与沈淮也没有急着进屋,看着庭院里积起不薄的一层雪,说道,“不过,再想想,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坏事;就想着等你过来,再说这事。”

    “黎文曾身上有他的毛病,徐城炼油厂在他手里,一度陷入经营困境,他要为此承担相当的责任,但要说徐城官场上能对经济、产业发展有一定认识跟视野的,像黎文曾这样经验丰富的,还真没有几个,”沈淮笑问道,“老熊,你是说这个吧?”

    熊文斌点点头,说道:“六十年代初大学毕业后就进徐城炼油厂工作,黎文曾算是徐城工业、城市三十多年来发展变迁的见证人。”

    沈淮点点头,认可熊文斌的看法。

    虽然周任军安排黎文曾在市zhèng fǔ协助熊文斌工作,未必安什么好心,但省委书记钟立岷提拔熊文斌,是希望熊文斌能推动徐城的产业、经济以及城市建设能有较快的发展,从这个角度来说,黎文曾协助熊文斌工作倒算是一件好事。

    黎文曾会不会是周任军或徐沛偷偷埋在这边的一颗钉子、一颗地雷,也许需要更多的时间慢慢的观察,但熊文斌到徐城任职,并无什么私心,真正要用黎文曾去做事,倒没有什么必要有太强的戒心,而施展不开手脚的。

    想到这里,沈淮轻叹道:“说到底,还是徐沛的态度。我等会儿就跟李谷通电话,让他帮忙安排跟徐沛见面,要是徐沛愿意见我,有些立场倒是可以摊明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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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虽说不算太晚,但考虑到熊文斌一家刚搬过来,很多事情都要重新准备,而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夜深后路上积了雪,开车也不方便,沈淮也不再在这里多打扰,就与成怡先离开。

    沈淮喝了酒,成怡不让他开车,她走到巷子里将车开过来,跟站在院门口的熊文斌一家人告别。

    成怡还惦记熊黛妮要回东华的事情,跟她说道:“沈淮后天回东华去,你可以坐他的顺风车。”

    熊黛妮吓了一跳,忙摆手说道:“我公司还有事,明天我就回去;现在往返东华都有豪华大巴车,坐沈淮的车,反而不方便了。”

    沈淮将车窗关起来,成怡踩着油门驶出巷子,歪着脑袋,奇怪的问道:“熊黛妮倒好像是在躲着你……”

    “我又不吃人,她躲着我干嘛?”沈淮说道。

    “未必。”成怡笑盈盈的盯着沈淮看。

    沈淮可不敢跟成怡在这个话题上探讨下去,拿出手机给李谷拨过去。

    沈淮在电话里跟李谷说了熊文斌到徐城后,给徐沛喊去办公室谈了一个小时的事情。

    徐沛在跟熊文斌的谈话里,提及要跟他见面谈话的事情,沈淮希望李谷这两天见到徐沛时再提一下这事:徐沛是不是真意找他谈话,李谷过去提一下就知道了。

    “这两个月还以为你能轻松些,怎么又愁眉苦脸的?”待沈淮挂了电话,成怡问道。

    “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烦心事。就跟你爸似的,你爸当省长,烦心事是这些,将来要当了省委书记,此前的烦心事没了,但会有新的烦心事凑过来,”沈淮咧嘴笑道,“徐沛那边要是想不开,老熊在徐城连个分量重一点的局长都指使不动,工作还是难开展啊,有钟书记支持也不成。”

    “是挺头痛的,”成怡点点头,笑道,“就是zhōng yāng班子里的人,看着权高位重,也不见得真就有谁能是舒心的。”

    “是啊,”沈淮叹道,“我有时候就在想,什么时候能把这一切都丢掉,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过一种安静的生活,静静的看雪、看海、看人群、看夜里的灯火,那rì子就舒意了……”

    “你要真能把什么都丢下,我就真嫁给你。”成怡将车停在路边,笑盈盈的看着沈淮。

    看着成怡眼睛微眯起来,仿佛天际明亮的半月,娇艳的容颜仿佛夜sè里盛开的昙花,叫人心动,沈淮伸手抚摸她丰腴柔滑的脸颊,拿手指捻了捻,说道:“你不要诱惑我,说不定我明天就什么都丢下不干了。整天勾心斗角也累得慌。”

第八百八十二章 夜雪

    沈淮要在徐城过周末,成怡就拉着沈淮到超市买了一堆吃食。回到宿舍,成怡先进去洗澡,再换沈淮进去,她在外面收拾。

    等沈淮洗过热水澡出来,成怡正抱了一床被子铺在窗台下的沙发上,他可怜兮兮的说道:“这么冷的天,夜里一个人睡觉会冻感冒的。”

    “那你在霞浦,夜里找谁陪你睡觉了?”成怡水汪汪的大眼睛,嗔怨的看着沈淮问道,见沈淮从卫生间出来,就穿条短裤,裸着肌肉线条分明的上身,也懒得说他什么。

    沈淮涎脸笑道:“就是因为在霞浦,一个人睡觉孤单寂寞冷,才跑过来找你过周末啊。没想到我的命还是这么苦,只能捞到睡沙发。”

    成怡横了沈淮一眼,不理会他装可怜,弯着腰将沙发上的被子铺妥当。

    成怡她穿的睡衣、睡裤虽然样式保守,但质料单薄,弯腰之际,圆滚滚的臀部将睡裤绷得紧紧的,暴露出诱惑迷人的曲线来,而她丰挺的胸部压下来,叫睡衣侧边勒出浑圆的弧形,能看出里面没有穿戴什么。

    沈淮腆着脸从后面抱过去,双手搂住成怡,让她贴到自己的怀里来,让她抬头看窗外的雪花,说道:“夜里下雪,倒是挺漂亮的。”

    现在屋里亮着灯,雪花飘落到玻璃窗前像黑黢黢的烟灰,外面完全看不到有什么漂亮的模样,成怡见沈淮恬不知耻的胡说八道,只是为了亲近自己,回头敲了他一记,娇嗔道:“漂亮你个头。”

    沈淮将灯关掉,问道:“现在呢?”

    屋里陷入黑暗,楼下的路灯光微弱,即使是近处的夜空,也没有办法照亮,但沈淮与成怡则能看到更远处飘落的雪花,黑黢黢的暗影,绵密而下,才叫人发现外面这雪是越下越大;而远处灯光,将城市轮廓沟勒出来,仿佛是黑sè剪影的边缘散shè出毫光。

    成怡屈膝蜷坐在沙发上,依在沈淮的怀里,安静的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想起在英国读书期间,常一个人坐在窗前看雪,现在能有两个人坐在窗前的感觉真好。

    屋里虽然打着暖气,人坐下来不动弹,还是有些冷,沈淮拿被子将两人的身子裹起来、再让成怡抓住被角。

    成怡没有那么傻,她要是伸手抓住被角,沈淮两只手腾出来就不会安分,够着手过去拆了一包薯片,拿薯片往沈淮嘴里塞,笑着说道:“我负责喂你,手没有空呢。”

    比起甜辣的薯片,沈淮更惦记怀里这具迷人的娇躯已经好几天没有亲近,一只手抓住被角,一只手撩起成怡睡衣的下摆,摸着她平坦柔嫩的小腹往上伸,握住那滑如玉脂、温暖圆挺的娇|rǔ,说道:“我的手也没有空啊。”

    成怡叫沈淮摸了心间麻麻的,仿佛有电流在滋长。

    虽说还没有走出最后一步,但这样的亲热也有许多回。

    甜蜜及心颤的感觉也叫成怡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心里只是想着自己挣扎不过沈淮的无耻,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下,见他还不知收敛,心想自己已经反抗过去,就任他的手在自己的怀里胡作非为,感觉到沈淮那根硬物像木橛子顶在臀上痒痒的、不舒服,但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拨开,也就由着他去。

    沈淮手又滑到成怡的腰间,手指刚撑开松紧带,待要往裤腰里伸,却叫成怡及时的抓住,没有叫他放肆的伸下去。

    成怡也没有将沈淮的手拉出来,沈淮手指就轻轻的摸着柔软腻滑的小腹,还时不时在她小巧可爱的肚脐眼上挠两下。

    成怡痒得吃不消,抓紧沈淮的手,告诉他:“曼丽前些天打电话过来,说她结婚,明天晚上会在景天大酒店请酒。你明天晚上不一定有空陪我过去?”

    想起在省经院食堂拿酒杯泼他一脸、恨不得再扑过来咬他两口的陈曼丽,沈淮就头疼万分。

    要是有选择,这样的女孩子,他宁可绕着道走,也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

    不过成怡在淮海能亲近的朋友实在不多,因为他,成怡跟陈曼丽多年的同窗友谊已经冷淡了许多,这两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往来。这次陈曼丽结婚,主动邀请了成怡,沈淮怎么都要陪她过去。

    沈淮将成怡往怀里又搂紧了一些,说道:“有空,怎么会没空?你当我会乐意跟叶选峰他们一起吃饭啊?不过,白吃白喝可以,要我包红包可不干……”

    “小气鬼,也没有人指望你包红包,你就跟我去白吃白喝好了。”成怡笑骂道。

    “对了,陈曼丽跟谁结婚,还是她们学校的那个小白脸吗?”沈淮又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成怡说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似的换个不停?曼丽她可是一个很传统的女孩子呢。”

    “我怎么就不传统了?”沈淮问道。

    “也对,你们男人的传统是讲究一个三妻四妾。我说错话了,你真的很传统。”成怡咬着牙的说道。

    沈淮一副给打败的样子,垂下头来,下巴磕在成怡的肩膀上,看成怡的耳垂子晶莹漂亮,凑过去轻咬舔了舔。

    成怡耳根子痒得“咯咯”的笑,滚躺在沈淮的怀里,捻着沈淮的腿毛,说道:“程爱军早就不在省经院当老师了,两年前就进了金鼎资本,听说跟刘建国、鸿义他们走得挺近,现在好像进地产公司了……”

    沈淮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事:

    郑刚从他爸身边调到省农业厅当副厅长,郑峰也成了准**,在徐城读大学期间,就摸透了徐城灯红酒绿的场所。刘建国、宋鸿义刚到徐城来,还是郑峰领着他们到处玩乐,或许也有郑刚的授意,他们的关系一直都颇为亲近,程爱军应该是郑峰推荐进金鼎国际的。

    程爱军除了对朱仪心存觊觎外,沈淮对程爱军这个人也不看好,跟成怡说道:“能跟刘建国、宋鸿义混在一起的人,秉xìng也不见得多好。陈曼丽当初泼我一脸酒,将我恨得牙痒痒的,我还以为她是很挑剔的一个女人,没想到她最后还是跟程爱军这种人结婚,还是叫我感到挺意外的。”

    “男人就没有几个好的,当然除了我爸之外;女人一定要结婚,跟谁结婚不是结婚啊?”成怡倒是颇有宿命感的感慨道,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淮,“总之,你没有什么脸说人家不好。”

    “真要是跟谁结婚不是结婚,”沈淮问道,“那你嫁给我好不好?”

    成怡说道:“不嫁。”

    “这样都不嫁?”沈淮两只手都伸到成怡的胸前,将那对大白兔握在手里,问道。

    “这样子也不嫁。”成怡也不挣扎,声音娇柔的说道。

    “那怎样子才嫁?”沈淮将成怡放倒在沙发上,半趴在她的身子,看着她水润迷人的眼睛,在她娇艳yù滴的红唇上轻轻的啄了一口,要将她的睡衣撩起来,露出肉sè如玉的肚皮、娇嫩似脂的双|rǔ,轻轻的吻上去,“这样嫁不嫁?”

    成怡伸直双手,方便沈淮将睡衣从她身上都脱下来,但没有让沈淮乱动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让他睡下来,说道:“怎样都不嫁。好男人虽然不多,但有耐心,还是能等到的,才不要把自己吊死在你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呢。”

    沈淮搂过成怡柔软纤细的腰肢,手贴着裤腰带伸进去,贴肉摸住那浑圆凝滑的臀,托住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搂:“这样嫁不嫁?”

    “不嫁,不嫁,就是不嫁;怎么都不嫁。”成怡笑着往沈淮怀里。

    沈淮的手却是不老实,不是摸到成怡香滑的臀就会收手,手继续往下探——成怡敏感处叫沈淮的手指碰到,她吓得从沈淮的怀里坐起来,咬住娇艳yù滴的红唇,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沈淮的眼睛,说道:“你答应过我,不碰那里的。再jǐng告你一次,下回你再这样,以后就不留你在这里过夜了。”

    沈淮告饶,让成怡接着躺到他怀里来,不要冰着了,他手指间还有那温暖湿滑的触感,没想到两人搂抱在一起,成怡下面也是泛滥成灾,在她耳边问:“你都湿成那样了,为什么不给我?”

    “要你管啊?”成怡没好气的瞪了沈淮一眼,又躺到他的怀里,埋头在他的胸口,搂住他的腰,说道,“你以为女人就没有需要啊?所以才让你老实点,不要折腾人家啊。等哪天,我决定嫁给你了,就会给你,现在还不行……”

    “你不会现在还想着要去嫁给别人?”沈淮苦笑道。

    “不嫁给别人,也不一定要嫁给你呀。我一个人过一辈子,不可以啊?”成怡声音娇柔的说道。

    搂着半裸香腻的佳人,沈淮可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只是成怡坚守最后的底线不叫他得逞,他也没辙,抓住成怡的小手往下拉,说道:“你摸摸,他都可怜成啥样了,你也不同情一下他。”

    成怡伸了两根手指头,隔着裤子捏了捏那硬似木橛子、顶在她小腹上叫她神魂失舍的东西,又“嫌恶”的丢开,说道:“这玩艺比你还要不知廉耻,真想拿把刀割掉……”

第八百八十三章 列席会议

    香甜一觉,睡梦里听见房门开阖的声响,成怡慵懒的睁开眼睛,就见沈淮端着一只小锅子,手里还提了一只塑料袋装满花卷、馒头之类的早点走进来,用膝盖将门顶关上。

    “几点钟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成怡也不知道现在几点钟。

    “周末又不用上班,你管现在几点钟啊?”沈淮拿来一张报纸铺在方桌上,才将从食堂打满稀饭的小锅,又拿了一只小瓷盆,将花卷、馒头、茶叶蛋放进去。

    成怡见沈淮走过来要亲自己,忙转头闪开,说道:“还没有洗脸……”

    “那还不快去?快点,粥容易冷。”沈淮将成怡从被窝里拉出来,在她的臀上轻拍一下,看她挺翘弹软的小臀叫他拍得轻颤,忍不住又去捏了一下。

    成怡扭着腰、摆脱沈淮的魔掌,走进卫生间匆促的刷过牙,又跑回来钻进被窝里。

    沈淮正剥茶叶蛋,转头见成怡从卫生间刷了牙回来又坐到床上去,问道:“怎么又钻进被窝了?”

    成怡坐好,将膝盖上的被子铺开,拍着被子让沈淮将早餐端过去,说道:“小时候只有生病了,我爸妈才会同意让我赖在床上吃早饭;真是叫人好怀念啊……”

    沈淮见成怡像小女孩子似的撒娇,样子娇柔迷人,叫人拿她没辙,拿一张报纸铺被子上,拿碗盛满稀饭递给她,又问:“你吃花卷还是馒头?”

    “馒头。”成怡说道,说着话就见沈淮拿过馒头撕下一小块递到嘴边来。

    成怡赖在床上吃早饭,本来就是小女孩子心态发作,没想到沈淮又撕起馒头来喂自己,她心里都禁不住泛起小女孩子的羞意,含情脉脉的撩眼看了沈淮一眼,将一小片馒头咬过来吃下去……

    成怡周末休息,吃过早饭,赖在床上看书;沈淮在床上跟成怡亲热了一阵,差不多时间就下楼,踏雪走路赶往召开徐东铁路改造工程筹备会议的省迎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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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东铁路电气化及复线改造工程,两年前就提上rì程,由淮能、淮海省zhèng fǔ、华东铁路局等多方参与的筹备会议也不知道召开了多少次。

    不过这两三个月来,淮能倒是真正的下决心去推动这件事,这两三个月来的筹备会议,每次都能解决一些问题,叫事情有所进展,但想赶在明年chūn夏之交正式启动项目建设,各方之间还有很大的分歧需要协调。

    沈淮赶过来参加这次的筹备协商会议,李谷、秦大伟也分别代表省zhèng fǔ、省国投及淮煤集团参加。

    会场设淮海迎宾馆的百合楼,李谷与秦大伟坐车过来,在楼前遇到叶选峰,就与叶选峰站有楼下说话。

    看到沈淮慢悠悠的从后面走过来,李谷笑着问道:“你怎么这么好的闲情逸致啊,还慢悠悠的走路过来?”

    “人行宿舍楼就在后面。从积满雪的小巷子走过来,还真是悠闲得很,我都不小心滑了一跤,”沈淮让李谷看他身上的雪,笑道,“不过淮海很少有看到如此恰到好处大雪的时候;前些年淮海倒是下过一场大雪,连着几天,暴雪成灾,可就没有今天悠闲。”

    前些年淮海的雪灾,叶选峰跟李谷都还没有过来,自然没有什么印象,秦大伟倒是清楚的,想着沈淮那时候还刚去梅溪镇任职。

    叶选峰见沈淮夜里就睡成文光女儿那里,心想他们的婚期应该近了。

    李谷倒是笑着问道:“你跟成怡什么办酒呢?”

    “快了,快了,到时候少不了让叶总你掏份子钱。”沈淮哈哈的笑道。

    “我早上跟徐副书记见了一面,说起快速列车的事情,”叶选峰在场,李谷就将徐东铁路改造升级标准的事提出来,“徐东铁路不仅现在,未来也是淮海经济区最为核心的交通动脉,徐副书记一直都很关心徐东铁路改造工程的进展。他说上午要抽时间参加我们的筹备会议。不过,徐副书记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来,让我们不要等他。”

    叶选峰眼有疑sè,省委副书记徐沛,同时作为淮海经济区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确实有理由列席徐东铁路改造工程的筹备会议,但他此前从来都没有参加筹备工作会议,在这次会议之前,他跟徐沛也有两次见面,也没有听徐沛流露要列席会议的意愿,这时候突然听到李谷说徐沛今天会抽时间过来参加会议,怎么叫他不疑惑?

    不过,叶选峰也知道李谷不会随便拿这种事诓他。

    说到徐东铁路将来要上快速列车的标准,徐沛真要列席,并要在会上发言,叶选峰也不难猜出他会是怎样的态度。

    徐沛要是不同意沈淮提出的160公里时速标准,那他就没有必要站出来说话,徐沛只要将他的意思透露出来,那反对沈淮的声音就会变得更坚定,没有退让的可能,

    现在徐沛决定列席筹备工作会议,站出来说话,虽然没有提前说一声,但叶选峰也就能知道徐沛不仅会支持沈淮提出的160公里时速标准,还会把这项工作作为他徐沛亲自推动的事情去做。

    这么一来,淮能这边也没有太多的立场再在这件事情坚持了,但想到标准不降下来,淮能未来三五年间还要多承担数亿的出资义务,叶选峰还是略感头痛。

    沈淮也知道,就算在他坚持之下,徐东铁路以高标准启动升级改造,功劳也不会都落到他头上。徐沛此时公开站出来说话,虽有贪功之嫌,确也能快速消除分歧,推动工作快速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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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数人都是墙头草。

    事态也确如沈淮预料的那般发展,徐沛要抽时间过来列席会议的消息一经传开,筹备会议一开始的基调就转变过来。

    似乎阻止徐东铁路一次xìng上160公里时速快速列车的阻力,打开始就不存在。其他问题上的分歧,这次的争执也都缓和下来,似乎都在等徐沛赶过来一锤定音。

    徐沛赶在上午会议快要结束时,匆匆走进会议室,他上台发言很简短,说了一番建设发展要高瞻远瞩、要跳出局部利益、顾全大局、推动工作快速前进的话,但意思还是明确的。

    讲过话,徐沛走下台来,到沈淮、李谷身边坐下来,说道:“我刚刚进楼来,看到成怡坐在外面呢,是等着你一起吃饭?你们小夫妻俩什么时候办酒啊?”

    “快了,快了,到时候一定给徐书记您送糖。”沈淮笑道。

    “送糖还不够,也要尽快给我送喜蛋,”徐沛笑呵呵的说道,又吩咐秘书,“中午大家就在这里随便吃点,我也有一阵子没跟沈淮坐下来聊聊了。”

    沈淮也明白,徐沛即使同意与他见面谈话,也不会私下里接触。徐沛那边即使有所妥协,他这边也只能被动的接受徐沛的妥协条件,而没有进一步提出要求的资格。

    叶选峰这边安排吃饭的事情,沈淮出去把成怡拉进来。

    虽然有华东铁路局的代表以及叶选峰等人在场,在席间徐沛还是将一些意思明确说出来。

    大的前提还是要共同推动淮海经济区快速发展,这个话题也跟今天的筹备会议主题相符合。

    这不仅是田家庚在淮海开创、钟立岷此时支持的格局,不仅是徐沛代表计经系在淮海抓的主要工作,未来也将是徐沛从政生涯里最光辉的政绩之一,他也不会为了压制梅钢,而让他自己成为这项工作的阻力。

    熊文斌到徐城担任常务副市长,推动徐城产业发展、城市建设,徐沛大前提是支持的,毕竟徐城当下的底子也是他过来之后做了大的调整,接下来还是在担当徐沛总掌舵人的情况能有更快的发展,没有人能将功绩从他名下抢走;在这个过程中,徐沛也不会限制梅钢进入徐城发展。

    当然,徐沛对沈淮不是没有提出要求,主要集中在两点上:

    徐沛接下来在省委会分管组织人事工作,也将组织人事工作从地市延伸下去,延伸到县级市及重点县。

    说白了,徐沛接下来要将霞浦等重点县的主要人事任命权从地市剥离出来,由省委直管。

    徐沛会进一步推动完善全省人事交流制度,并希望在这个过程中,让梅溪、新浦的发展经验,往徐城乃至全省扩散——唐闸、霞浦的官员较大规模交流出去,也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空缺会让其他派系的官员填进来。

    这也不能完全算是坏事,熊文斌想在徐城顺利的开展工作,没有相应能配合默契的人手,也是很困难的。

    另外,就是霞浦县的财政上缴比例要提高。

    霞浦县财税总收入今年就会上涨到三十亿,但上缴比例始终都在三分之一左右,没有能大幅提高。霞浦县肥得流油,而省市财政捉襟见肘,也不是好的现象。

    既然霞浦县已经成立淮海zhèng fǔ建设基金,徐沛就希望这个zhèng fǔ基金从霞浦县剥离出来,由省zhèng fǔ及淮海湾经济区发展领导工作小组来接手。

    在全省新的财税制度没有调整出来之前,由区域内发展较好的区县承担更多的出资义务,将部分富裕财税上缴给zhèng fǔ基金,在淮海湾经济规划区内,承担更多的基础设施投资建设义务,也算是一个变通的调节方式。

    徐沛希望霞浦县明后年对建设基金的投入比例,不低于县财税总收入的四分之一,差不多就是让霞浦县财税上缴比例,比之前的三分之一,提高到58%以上。

第八百八十四章 妥协的条件

    梅钢系的根本还是在以梅钢为核心的产业集群上,沈淮也不可能、也不会永远都在霞浦。霞浦的人事权及财政权始终都要交出来,此时交出来,能有利于淮海湾整个区域的发展,有利于梅钢外围的产业环境更好的发展,沈淮也无意一定要跟徐沛唱对台戏。

    让步需要彼此都有些诚意,而且田家庚、钟立岷支持梅钢发展,说到底也是支持大局利益,支持淮海湾、淮海省能有更好、更快的发展。

    就算徐沛现在就提出要在霞浦搞省直管县试点,沈淮也会支持以换取熊文斌能在徐城顺利开展工作。

    徐沛提出的两个条件,比省直管县试点的限制还要少一些,沈淮自然没有坚决反对理由。

    组织人事权没有沈淮置喙的余地,真要实施,他配合就是,他现在还是说zhèng fǔ建设基金的事情:“霞浦占有很好的地理优势,在过去几年里,也受到省市的政策支持,今天才略有些成绩。七月中旬霞浦周边区县都受灾严重,有相当一部分是基础设施建设投入不足造成的,我们县委班子在那之后,决定成立zhèng fǔ建设基金,也是认为我们有些发展,也有义务承担更多的责任。但在zhèng fǔ建设基金的使用安排上,霞浦县的视野毕竟是狭窄的,也没有能力做更多的协调工作,现在能由省里接管,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不仅我,我想我们县委班子的其他成员,也会支持的。”

    徐沛对这样的结果还是相当满意的,说道:“省里接手,也是想让这个zhèng fǔ建设基金更好的发挥作用。沈淮你在淮海湾经济区发展领导小组里,还没有承担相应的责任啊,这个zhèng fǔ建设基金,还是需要你来担当理事长……”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协调能力,徐书记您硬要把我赶上架,那只会限制基金更好的发挥作用,”沈淮坚决的推辞道,“建设基金成立之后,我也真是一直都在为协调、为怎么更好发挥基金作用的问题头痛。徐书记您今天不提及,我也会跟徐书记您请援,我还一直都想着让郭市长或者李主任出马担任基金会的理事长呢,他们的能力,可都要比我强太多……”

    “李谷跟成泽都忙,不能给他们身上再压担子了,”徐沛否决掉沈淮的提议,说道,“你一定不想承担这个责任,我倒想起一个合适的人选。吴海峰以前是东华市委书记,各方面都很熟悉,我们可不能纵容他真在省政协养老,我觉得请他出来主持基金会的工作,倒是合适。选峰,你觉得呢?”

    叶选峰这时候自然明白徐沛列席今天的筹备会议,与沈淮有这么一番谈话,可以说都是两个多月前,钟立岷约见熊文斌、沈淮一事之后的后续发展。

    钟立岷调熊文斌到徐城,是希望能对徐城的产业、城市发展有所促进,从而在整体上能对淮海湾经济区发展有更大的促进。

    徐沛一定要压制熊文斌,不叫他在徐城有所作为,只会让他自己成为阻力、陷入孤立。

    无论是谁,逆大势都只会叫自己陷入孤立,强也只能强于一时,徐沛是有政治野心的人,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明白。

    他此时选峰顺势而为并争取更多的利益,并不叫人奇怪。

    而沈淮懂得舍弃,又坚决的推辞在基金会担任职务,叫叶选峰更加头痛。

    徐沛貌似就淮海zhèng fǔ基金理事长的人选问他的意见,叶选峰又岂会不知道,这哪里有他说话的余地?

    沈淮将淮海zhèng fǔ基金让出去,以换取梅钢在徐城更大的发展机会,到底是得大于失,还是失大于得,现在都还难说得很,而沈淮懂得有底气的妥协,无疑表明他以后施展的手段,将更加的圆滑成熟。

    至于这个zhèng fǔ建设基金会理事长职务,到底谁来担任,并不重要。

    毕竟zhèng fǔ基金从霞浦县剥离出来,由省zhèng fǔ及淮海湾经济区发展领导小组接手,大型基建项目的最终决定权,那就在领导小组手里。

    有时候大家需要的更多是各自表现出来的姿态。

    沈淮的顺从跟配合,无疑有利加强徐沛在淮海省的权威;而徐沛对梅钢能有一个公开支持的姿态,都会极大改善此前诸多中间派跟梅钢不合作的态度。

    徐沛推荐吴海峰担任zhèng fǔ基金理事长,也是让彼此的妥协看上去更温和一些。

    理事长谁担任不重要,但这个zhèng fǔ基金不能说不重要。

    霞浦县今年就往这个zhèng fǔ基金里投入了五个亿,照徐沛在席间说的比例,明年霞浦县保守估计还要继续拿十个亿出来。现在由省里接手这个zhèng fǔ基金,再从其他富裕区县划出一定的财税收入,明年这个专用于淮海湾地区基建的zhèng fǔ基金规模就能超过二十亿。

    田家庚九四年调到淮海省担任省委书记,为了推动徐东高路建设,亲自出面多次协调,前前后后一年多时间,才筹足十几亿的建设资金。

    现在省级财政改善了许多,但一年也就七八十亿,除去各项开支之外,能节余下来能用于全省基建投资的预算支出,甚至都不足十亿。

    淮海经济区发展领导小组,掌握这个zhèng fǔ基金的支配权,再配合一定的金融杠杆,获得诸省级银行的支持,明年就能在淮海湾经济规划区内主导高达三四十亿的基建投资。

    这个份量到底有多重,叶选峰是能明白。

    当然,从这些数据里,也能看出沈淮一年调动各种资源,能在霞浦实施高达二三十亿的基础设施建设,规模是何等的巨大。

    同时,这其实就意味着,淮能集团这边再拖延下去,淮海省明年就有能力**推动徐东铁路升级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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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沛吃过饭,就与随行人员离开。

    沈淮也与吴海峰通了电话,告诉他中午跟徐沛见面谈话的一些情况。

    政协、人大虽然是官员退居二线、养老的地方,但像吴海峰这样六十多了,其实过一两年也要彻底的退下来。

    唯有淮海zhèng fǔ基金这样非正式的官方机构,只要身体健康,jīng力充沛,理事长之类的职务,重视的也是任职者的声望跟影响力,对年龄不会有那么严格的限制。

    沈淮现在将这个zhèng fǔ基金交由省zhèng fǔ及淮海湾经济区发展领导小组接手,这个zhèng fǔ基金即使没有正式编制,大家也都会默认其具备相应的规格跟级别,也就是常常所谓的享受XX待遇。

    能担任淮海zhèng fǔ基金理事长,吴海峰的正式退休年龄能往后推延,政治待遇不会降低,能发挥的政治影响力甚于不会比他现在担任的省政协副主席稍差。吴海峰听到这个消息,又怎么会不高兴?

    吴海峰还想喊沈淮晚上过去喝酒,不过沈淮晚上要陪成怡去吃陈曼丽的喜酒,只能下次到徐城来,再去吴海峰家里吃饭。

    沈淮与徐沛的这次见面谈话,自然是非正式的,不会有任何文件xìng的记录留下来,叶选峰却不得不去想,沈淮与徐沛的这次见面,以及省委书记钟立岷两个多月在沂城见沈淮、熊文斌,对淮海省的经济及权力格局,会发生怎样的深刻变化,也不得不去想,梅钢下一步会走出怎样的天地。

    叶选峰也不清楚,省长赵秋华、徐城市长周任军以及东华市委书记陈宝齐等人,在知道沈淮与徐沛今天在淮海迎宾馆见面的消息之后,心里会有怎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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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沛公开站出来表态,徐东铁路升级改造上的一些分歧顿时就消融了许多,筹备会议程就没有那么紧张。

    下午庭院里的雪还没有消,沈淮、成怡就与李谷、秦大伟在迎宾馆西园里赏梅看雪。

    将淮海zhèng fǔ建设基金交上去,是沈淮预料之中的事情,也是准备在做的事情。

    两个多月前在沂城,沈淮与熊文斌,给钟书记留下来谈话时,钟书记就提出省里能掌握的建设资金紧张、在重点基建工程主导xìng不强这个问题。要是省里能有二三十亿的资金可以zì yóu支配,徐东铁路改造工程也不至于拖上两年都没有正式启动。

    而这个zhèng fǔ建设基金,掌握在霞浦县手里,即使资金再充足,但受实际的行政级别限制,在重点基建工程上难有主导权。

    沈淮最初的想法,还是希望由李谷来主导淮海zhèng fǔ基金,去推动省内一些重点基础工程的建设。所以在具体的理事长人选上,在跟徐沛谈话时,沈淮才将郭成泽跟李谷同时推出来,没想到徐沛将郭成泽跟李谷同时否决掉,改推荐吴海峰出来。

    不能说徐沛的不是,让吴海峰担任基金理事长,意味着梅钢系的影响力继续扩大,徐沛至少在表面上,相当大度的没有施加半点压制,但这事的另一面也说明徐沛对李谷存有戒心了。

    沈淮下午还要接着开会,成怡就先去陈曼丽那边。她也会有一些同学从外地赶过来参加陈曼丽跟程爱军的婚礼,沈淮只能等开过会再过去跟成怡汇合。

第八百八十五章 堵路

    开完会,沈淮就坐秦大伟的车,赶往陈曼丽举办婚礼的新景天大酒店。

    酒店前的道路发生严重堵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多车给堵在街道的一头无法前行。

    为了避免秦大伟跟司机给堵在路上进退不得,沈淮拢了拢大衣,跟秦大伟说道:“酒店就在前面,我走路过去就行了;你们赶紧掉头,不要给堵在里面了,下回再找你喝酒……”

    入冬后,街道两侧的梧桐树都枝叶稀疏,雪停后的气温更是寒冷,风吹得人直缩脖子,沈淮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就是在新景天大酒店前面,沈淮看到有上百个穿工作服的工人坐在马路中间,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就剩人行道留下一个很小的口子,让人通过。

    沈淮远远看见成怡跟几个人站在路边围观马路中间的职工,看她的脸给风吹得微红,想来是在外面站了不少时间,裹着围巾正焦急的往路的另一面望。

    成怡也是眼睛尖,转头看到沈淮,踮起脚招手让他过去。

    成怡的举动,引起她身边人的注意,他们都冲沈淮望过来。

    这几个人,年纪都跟成怡相仿,沈淮猜想应该都是成怡跟陈曼丽赶过来参加婚礼的同学,他手插在大衣兜里,笑着走过去:“怎么在外面吹冷风,不在酒店里坐着啊?”

    “就在半个小时前,上百个徐棉集团的工人突然就将这边的路口堵住,好像是为反对改制的事情,要求市zhèng fǔ有人站出来说话。不过,除了交jǐng赶过来维持秩序外,徐城市里也没有见谁露面,”成怡告诉沈淮,“曼丽的婚车也给堵在外面进不来,人都急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人疏散走……”

    沈淮走到这边,才看清楚堵路工人在路边拉出来的横幅上写满“反对改制”、“反对下岗”等字样,走近了看他们身上的工作服,倒有“徐棉”等字样。

    徐城城乡总人口跟东华相差不多,但徐城城区人口是东华的三倍还多,这跟从计划经济时期发展起来的徐城国企总体规模是东华的三四倍直接相关。这既是徐城经济产业发展的优质资源,同时又国企改制攻坚阶段的巨大负担。

    东华靠着梅溪跟新浦的产业崛起,兼之市县财政rì益充足,这几年来很好的消化掉近十万国企工人的转岗问题,没有暴露出太严重的弊端。

    徐城的经济发展,不能算慢,只是徐城的包袱更大、负担更重,省属、市属、区县以及乡镇集体大量的企业要完成改制,要达到减员增效的目标,差不多要有五六十万工人需要转岗、自谋生路。

    徐城市的国企改制,在田家庚、徐沛到任之后逐步加快,但前期还只是试点,还没有全面展开。

    如今周边地市每年差不多有十数万乡村劳动力涌入徐城寻找工作机会,徐城市的高校每年也有两三万名大学生的新增就业,即使徐城市的国企改制还没有全面展开,即使徐城市的发展速度不能算慢,徐城市还累积下近七八万需要再就业的下岗工人。

    钟立岷调熊文斌到徐城担任常务副市长,是给他肩上压了重担的,在熊文斌任内,徐城市国企改制要全面展开,要解决五六十万国企工人的下岗再就业,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看着上百个徐棉的工人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沈淮估计这问题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刚想要让成怡给陈曼丽打电话,让那边不要指望交通能很快疏散好,这时候站在成怡左手边那个短头发、穿红sè羽绒服的俏丽女孩子,侧过身子来打招呼:“你就是沈淮,我们可是等你一下午了啊,你可还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虽然是打招呼,但短发女孩看过来的眼神,既有好奇,也带有一些轻蔑的挑衅。

    这些同学是今天跟昨天陆续赶过来的,到徐城之后,自然是陈曼丽那边安排住宿。成怡跟大学同学的关系并不是十分亲近,昨天陪着成怡到熊文斌家吃饭,也没有招待这些同学,直到下午才赶过来。

    沈淮知道陈曼丽对她跟成怡的同学,不会说自己什么好话,对这样的眼神也是有心理准备,笑着说道:“成怡都说她们班美女多,尤其是她们宿舍,号称财院八朵金花,把你们夸得跟花一样,让人听着就觉得嘴馋。你们等我才一下午,我可是盼了好几年,今天可算是见到你们了。成怡,你来介绍、介绍……”

    “少贫嘴……”成怡横了沈淮一眼,摆出一副娇蛮的样子。

    她知道陈曼丽对沈淮一直都有很深的偏见,陈曼丽跟其他同学的联系,要比她紧密得多,就自然而然的会让这种偏见在她的大学同学中间传开。

    她也是拖到昨天夜里,她才跟沈淮说陈曼丽请酒的事情,心里不想一个人参加陈曼丽的婚礼,又担心沈淮跟她的同学见面,感受到这种偏见心里会不痛快,倒没想到沈淮跑上来就嘻皮笑脸的,完全没有平rì的正形,叫她哭笑不得。

    “她是张孜,”成怡介绍短发俏丽女孩及身边的同学给沈淮认识,“读大学时,张莉在我的下铺睡了四年;陈莉娟、蔡兰也都是我跟陈曼丽的舍友,这两位是陈莉娟、蔡兰的老公周文俊、王辉,他们都是我们的大学学长。我们宿舍还有两个女孩子过来了,过去给陈曼丽当伴娘,等会儿你能见到。那两个女孩子,嘴巴比张孜还要厉害,你要是再贫嘴,等会儿有你受的……”

    沈淮与成怡同学的两个老公握手。

    两人年龄都差不多,都三十岁左右。

    王辉为人老实腼腆些,话不多,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周文俊则要外向、更油嘴滑舌一些,握手时跟沈淮笑道:

    “当年我们学校里,盯上成怡的男孩子可不少。只是成怡读书早,读财院时都不到十七岁,看着就是一个小丫头,好些人就没有好意思下手。大家现在都知道成怡谈恋爱、也快要结婚,赶着陈曼丽结婚,好些人都赶过来,都是专程看你长什么样子呢。”

    沈淮哈哈一笑,想着今天还真要老实一点,不然真容易成众矢之的。

    见成怡她们还在往东边张望,沈淮跟她说道:“这交通估计一时半会也疏通不了,市里也不可能上措施的。还是谁过去,告诉陈曼丽一声,这时候不要太讲究坐婚车了,还是走路过来。”

    徐棉上百名职工堵住路口,要求市zhèng fǔ领导站出来对话,但沈淮不觉得有谁会站出来,最终多半会让徐棉集团的高层出来相劝。什么时候能把这些情绪激动的工人劝回去,现在还真不好说。

    张孜显然没有饶过沈淮的意思,听到沈淮的话,又伶牙俐齿的问他:“工人们想要有口饭吃,不想为国家、为企业奉献了半辈子,临了什么都没有的给当成包袱踢出去。他们堵着马路,无非是想市里能有个领导站出来给他们一个交待。这都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交通也堵成这样子,除了几个交jǐng,却不见一个平rì在电视一个个衣冠楚楚的官员露面。听陈曼丽说你也是当领导的,看你也像是为人民服务的样子。要不,你过去跟工人们说说?要不,你耍耍威风,把这些工人赶走也成啊。”

    “我不过是人民群众痛恨的小官僚一个,算哪门子当领导的?”沈淮嘻皮笑脸的说道,“我要是听你的忽悠走过去,给打得鼻青脸肿,谁来负责任啊?”

    沈淮一副牛皮糖的样子不受激,张孜也无以为计。

    两边都堵满人跟车,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陈曼丽给堵在路的那头跟谁在通话,张孜她们就指使老实厚道的王辉走过去找陈曼丽,她们也不在路边站着吹冷风,先回酒店的大堂里坐着等。

    陈曼丽也不没有过来,又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有徐棉集团的高层露面,沈淮坐着也是无聊,就给熊文斌通电话说堵路的事情。

    熊文斌还没有正式到徐城工作,但对徐城的各种问题已做了调查,将徐棉的一些情况告诉沈淮。

    作为徐城市属最大的国企之一,徐棉集团加上退休职工,有一万五千多人。

    虽然沿海地区的棉纺织业发展较好,也恰是沿海地区中小棉纺企业如雨chūn笋,管理僵化、官僚主义浓重的徐棉集团市场竞争力差,经营是一年比一年困难。

    徐沛到徐城后,就一直在推动徐棉的改制工作,也是近期才跟香港中汇集团谈妥协议,由中汇集团接手控股权、经营权,徐城市只保留部分股权,但中策集团只答应改制后先拔四千职工保留下来,这差不多有近一万名职工都要下岗。

    而徐棉作为纺织企业,下岗职工技能相对较差,严重影响再影响,突出来的矛盾更加尖锐。

    今天除了这边一百多徐棉职工上街拉横幅反对改制、下岗外,还有两千多职工在徐棉集团厂区聚集,给集团高层及时拦住,没能从厂区出来,而且从厂区到市里的道路,也是临时加派jǐng力封锁起来,不然今天徐城市里的交通都可能瘫痪掉。

    霞浦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沈淮当年也曾给堵在船厂差点出不来,但显然徐棉集团乃至整个徐城市的问题要更严重、更尖锐。

    也无怪徐沛这次有所退让。

    国企改制是王源总理推动一项重要工作,徐城市要在未来五年间全面解决国企经营效率低下的问题,工作极为艰巨。

    徐沛即使过两年不担任徐沛市委书记,徐城的问题不能有好的解决,依旧是他屁股上没有擦干净的屎,更何况现在钟立岷、赵秋华都还可以拿这事压他。

    “老熊,你肩上担子不轻啊,”沈淮了解过徐棉的情况,也只能这么安慰熊文斌一句,“徐城这两年消停不了。”

第八百八十六章 二世祖

    成怡陪同张孜她们在大堂一角的沙发上说话,见沈淮打完电话从另一角走过来,这边休息区也就两排沙发,她让沈淮挨着自己坐下来,轻声问他:“情况怎么样?”

    “很严重,”沈淮轻声跟成怡说道,“徐棉还有两千多职工聚在厂里,暂时给拦着没能出来。除了徐棉及轻工局的人外,徐城市里没有人过去,还在僵持。”

    “你们俩说什么情话呢,还不让我们听见?”张孜凑过头来问。

    “说情话,当然不能让别人听见。”沈淮隔着成怡,跟好奇心胜的张孜笑着说话。

    “对了,我们就听曼丽说你在淮海省是做领导干部的,你具体什么职务,我们都还不知道呢……”周文俊跟蔡兰夫妻俩以及陈莉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好奇的问道。

    “你们都是zhōng yāng财院毕业的高才生,毕业后要么进zhōng yāng部委、国家银行,要么进五大会计事务所,我在地方上也算是县处级了,但在你们眼里,能算领导干部吗?”沈淮眯起眼睛,笑着问周文俊。

    蔡兰、张孜跟成怡是大学时的宿舍同学,她们自然早知道成怡她的父亲就是此时的冀省省长成文光。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门当户对还是男女婚配的主流。成怡若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才选择跟眼前的沈淮相亲交往,即使不便问得太细,他们也不难猜测沈淮的家世是什么级别。

    周文俊他们作为zhōng yāng财经学院毕业的人,进入社会发展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有相当的社会经验,知道沈淮要是有着与成怡相匹配的家世,也就能想象他这样的二世祖,无论在地方或zhōng yāng部委,三十岁左右担任处级官员才是正常。

    再往上提拔,就要受资历、能力的限制,不是靠家世就能行的。这些年即使在级别最容易提拔上去的zhōng yāng部委,他们也没有听说过有几个人,在三十岁左右能担任司局级官员的。

    沈淮虽然说得敷衍,但也合情合理,他的话语里还对周文俊巧妙的一夸一捧,叫周文俊听了很是受用,也就不再纠缠着问沈淮在地方具体担当什么职务了。

    当然了,周文俊进入社会多年,即使打心底不怎么看得起沈淮这种二世祖,但绝不会像张孜那般,借着漂亮女人的优势,将这种情绪咄咄逼人的表达出来,笑着说道:“五大会计事务所,听着名气大,刚进去三五年大家也都是在底层做牛做马,临了也没见有几个人能熬出头的。还有一个,国人能力再强,在外企也极难得到信任,到一定级别就会遇到天花板。过两年看不到盼头,我也要考虑是不是另谋出路……”

    沈淮见周文俊说话听似谦虚,却又情不自禁的将自己在五大会计事务所任职已经接近天花板的事炫耀出来,心里也只是一笑,顺着他的意,说他喜欢听的话,等会儿真要还有人过来针对自己,他现在得先拉一个援手。

    成怡见沈淮捧人、转移话题的本事倒是极巧妙,笑着低声问道:“怎么,县委书记说出来就那么见不得人啊?”

    “陈曼丽在他们跟前,能说我什么好话啊?在他们眼里,我始终是个强迫你跟我交往的二世祖,我说我是县委书记,能让他们停止鄙视我吗?”沈淮笑着问成怡。

    成怡苦涩一笑,想想沈淮的话也对,沈淮现在担任的职务越高,张孜、蔡兰她们只怕会越鄙视她跟沈淮之间的关系,只会叫她们对沈淮的评价越不公平。

    曾几何时,她自己都有着这样的想法,又何怪张孜、蔡兰她们呢?

    官二代在体制内是更容易得到提拔,不过国内的阶层还没有固化下来,出身贫寒但有能力,进入体制用心经营或钻营的,也有那么一批人,能在三十岁左右给提拔到相当高的级别上来。

    这两类人,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官场在,无论是明处,还是暗处,在心态上都存在着对彼此的鄙视跟轻蔑。

    成怡无论是在海外留学期间,还是到省人行工作之后,都容易接触到这两类人,故而对这种心态琢磨得也算是透彻。

    成怡当年主要也是入学年龄比小,真正算起来,她大学毕业也有六七年了。

    她的同学,或者比她更早入学的学长,从zhōng yāng财经学院这样的名校出身,毕业六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即使家里没有过硬的背景,一些更优秀的人,无论是在机关还是在内外资企业,发展也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像周文俊、张孜他们,就多少难免会有些心高气傲。

    成怡当初就担心沈淮会跟她的同学相处不愉快,但没有想到沈淮将张孜撇在一旁,跟周文俊倒是周旋得热火朝天。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沈淮能将梅钢做起来,手下聚集的更多是赵东这些出身草根的jīng英分子,沈淮对种种人xìng的琢磨应该比她要透彻得多,应付周文俊、张孜他们,还不是绰绰有余的?

    **********************

    “曼丽她们怎么还不过来啊?遇上这事,还真头痛啊!”张孜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从酒店大堂到楼前的大道,有好几排树篱挡着,她现在只看得见大街攒动的人头都没有散去,也暗感陈曼丽今天选择在这家酒店办酒,也挺晦气的。

    陈曼丽跟程爱军,都不是徐城人,他们已经在农村老家办过酒,今天办酒主要还是请新老单位的领导、同事、在徐城结识的朋友以及两人大学时期的一些同窗好友。

    成怡她们跟陈曼丽是同学,张孜她们今天晚上更是会安排住在新景天大酒店里,所以也是最早在大堂等候的。

    这会儿,穿着婚纱、外面披一件长羽绒服的陈曼丽,满脸惶急的走过来。

    成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过去问道:“曼丽,怎么了,看你焦急的样子?”

    陈曼丽看到沈淮,径直朝他走过来,说道:“程爱军他公司的老总,刚跟我们一起走过去,想让那些堵路的工人挪个地方,不要堵在酒店大楼前,说话不怎么好听,争执了几句,就给个工人一把推了一个跟头。他火冒三丈,打电话要从工地喊人拿家伙过来,把这些工人赶走。我们劝都没用;沈淮,你能不能帮我们去劝劝他?今天这rì子,事情真要闹大了,不合适。”

    沈淮站起来往外看了一眼,马路上确实比刚才热闹些,问陈曼丽:“外面是鸿义还是刘建国?”他知道谢成江还算稳重,能从工地拉几百号人抄家伙,浩浩荡荡到徐城街头跟堵路工人大干一场,除了宋鸿义,就是刘建国了。

    “是刘总。”陈曼丽说道。

    “你确定要我去劝刘建国?”沈淮看着陈曼丽的脸,又问道。

    看到刘建国给堵路的工人推了一个跟头,就火冒三丈的打电话要从工地调工人拿家伙过来找回过场,眼见事态要不可收拾,陈曼丽只想到现在只有沈淮有可能劝住刘建国,就急冲冲的走进来找沈淮,却忘了刘建国跟沈淮的关系有多恶劣。

    她这时候请沈淮出去,是有可能阻止刘建国乱来,但刘建国以后对她老公程爱军会有什么看法?

    经沈淮这一问,陈曼丽也想到这关节,顿时就犹豫起来了。而且,她以前是顶看不起沈淮的,刚才也是病急乱投医,现在见沈淮似笑非笑的样子,只当他还记恨当初泼他一脸酒的事情,急得跺脚又往外走。

    见当年一腔热血的单纯女青年陈曼丽,如今也纠缠在错综复杂的社会现实里缩手缩脚,沈淮嘴角翘起而笑。

    见酒店外闹出这么大事情,蔡兰、陈莉娟、周文俊、张孜他们也坐不住,跟着陈曼丽往外走。走到门,张孜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沈淮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看得出她对沈淮的不满。

    沈淮跷起脚,跟成怡说道:“你去劝一下刘建国,让他知道我在这里就成;我要真出去了,以刘建国那小心眼,只怕不会再容程爱军在金鼎了。我不能跑过来白吃一顿酒,就害人家丢了工作。”

    “曼丽还是对你有偏见。”

    “我装大度在骗你呢;改天背着你,我再想办法整死他们小夫妻俩。”沈淮笑道。

    成怡横了沈淮一眼,又伸手摸了他的脸一下,就走出去劝刘建国不要在人家婚宴上,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成怡走出去,沈淮就接到李谷的电话:

    “你人现在到了新景天?”

    沈淮开会时,跟李谷说过晚上要与成怡到新景天大酒店吃宴酒,但李谷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想必是跟徐棉工人堵路的事情有关,笑着问道:“徐棉是徐城市属企业,扯不到你头上去啊,你不会过来凑热闹?”

    “唉,”李谷在电话唉声叹气道,“厂区那边的工人越聚越多,都快超过三千人,这时是跟省里没关系。但是改制工作要推动,工人的情绪也要安抚好,徐城市那边只能提高安置条件——这事连锁反应下来,省里的压力就不轻了,你说我能置身事外?”

    徐城市今年的下岗工人,可能就会超过十万人,而到达峰值时,更可能会超过四十万。

    每个下岗工人头上每年多投入三五千元的安置款,省里及徐城市未来每年就要从财政多掏十几二十亿出来。

    徐城市级财政一年都不到五十亿,几乎每一分钱都有用场要派,从哪里扣那么多钱出来?

    大多数的省属国企都在徐城,徐城市属国企提高下岗安置条件、提高再就业投入,省属国企势必要相应的提高标准——现在上上下下都缺钱,涉及到钱的问题叫大家都头痛万分,都十分的敏感。

    沈淮还是一脸轻松的对电话那头的李谷说道:“那跟我在不在新景天,也没有关系啊。徐书记那边,能答应的条件,中午我都答应了,我现在就跟成怡在新景天吃同学的喜酒。”

    “周任军说他回徐城时,车在路上坏了,等修好车,可能要等到深夜才能到市里,”李谷说道,“天马上就要都黑下来,徐棉那边不能再拖下去。虽然老熊还没有在徐城公开露面,但调令已经生效,他现在就是徐城的常务副市长。徐书记现在拉着老熊一起去徐棉了,你还能悠哉优哉的吃喜酒?”

    周任军打的主意很简单,徐沛要提高下岗职工的补偿及安置标准,他不反对也不露面,但明后年徐城的财政搂不住,这个责任也是要徐沛来承担。

    现在最期待徐沛出篓子的是赵秋华——徐沛不能让自己有这么大的把柄给赵秋华抓住,徐沛绕着弯打电话给李谷,李谷再打电话过来,说到底还是问钱的时候。

第八百八十七章 再见朱仪

    徐沛拉熊文斌赶往徐棉解决工人聚集的问题,沈淮则只能留在新景天大酒店里关注事态的变化,不想、也没有立场跑过去凑什么热闹。

    沈淮拿出烟来点上,站在楼厅的玻璃窗前,沉默的看着大楼前还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的徐棉工人,再无在张孜、周文俊、蔡兰这些不相干的人面前假装出来的轻松。

    刘建国仿佛今天婚宴的主角,在郑峰、程爱军等人的簇拥、劝说下往酒店大堂里走过来,但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好像是完全为了看在程爱军、陈曼丽两人今天办婚宴的份上,才听成怡的劝,不跟外面这群蛮横不讲礼的工人计究。

    刘建国也没有看站在休息处的沈淮一眼,就往宴会厅走过去;郑峰是知道沈淮身份的,看到沈淮站在大堂角落里抽烟,左右为难,好在沈淮始终都没有转头看过来,他也就假装不知,没有硬凑过来打招呼。

    周文俊以及刚才走路过去找程爱军、陈曼丽他们的王辉,这时候也随刘建国他们一起走进酒店,看到沈淮孑然一身的站在角落里看向大楼外,他们也就没走过去,跟着刘建国往宴会厅里走。

    “他怎么过来了?”刘建国为了叫颜面好看一些,走进宴会厅,脸带不悦的问了一声。

    当然,刘建国也没有指望别人回答他这个问题,陈曼丽跟成怡是同学,他还是知道的。陈曼丽办婚礼请成怡出席,他还能说什么不是?他只是没有想到沈淮今天会正好在徐城。

    刘建国脸带不悦的这一问,知道沈淮底细的郑峰、程爱军等人,都只会沉默、不搭腔,周文俊、王辉对望一眼,心里想,原来陈曼丽她老公的公司老总,不仅认识沈淮,似乎还跟沈淮有很深的过节啊。

    成怡稍后一些走进来,她见刘建国也不跟沈淮打声招呼就进了宴会厅,也知道他这人sè厉内荏、好面子,不会在沈淮跟前认下,也不去说破他,走到沈淮的身边,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徐沛把老熊也拉去徐棉厂了。”沈淮说道。

    “是嘛,”成怡也有觉得有些意外,说道,“老熊这就算在徐城官场正式露脸了?”

    沈淮点点头。

    成怡又问:“那徐棉的问题怎么解决?我听说徐城市今年底,下岗职工可能会超过十万人,这可不是小数字啊。”

    “徐城今年底下岗职工是有可能会超过十万,而就全国而言,这个数字今年底将会超过一千万,”沈淮说道,“徐城的问题,还好解决。徐沛刚才让李谷给我打电话了,徐沛应该是有些想法,只是不方便直接说出来。另外,只要是经济发展较快、私营经济活跃的省市,在发展过程当中,消化、解决这个问题都不难,但有的地方,就要困难得多……”

    说到这里,沈淮又狠吸了一口烟,将烟捻熄在烟灰缸里,说道:“这种事也轮不到我去头痛,刘建国他老实了?”

    “我就跟他说,徐棉还有两千多职工聚在厂子里等着要闹事呢;他还想闹成什么样子呀?”成怡说道。

    沈淮呶呶嘴,没有说什么,刘建国再嚣张跋扈,多少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他兜不住的。

    见沈淮给这事搞得情绪不高,成怡抿起嘴,又说起一件事:“对了,你猜我刚才在外面看到谁了?”

    “谁啊?”沈淮见成怡神神秘秘的,一时也猜不到会有谁能叫他吃惊的。

    “曼丽还请了朱仪给她当伴娘。她今天可真是漂亮呢,你等会儿小心点,不要当众把口水滴出来。”成怡笑盈盈的看着沈淮,说道。

    “……”沈淮有些傻眼,不仅因为成怡的话,还因为朱仪这时候在礼服外套了一件粉sè的长羽绒服,正与陈曼丽、蔡兰、陈莉娟以及省经院的几个女教师一起走进来。

    沈淮答应跟成怡过来参加陈曼丽跟程爱军的婚宴,但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遇见朱仪。

    再细想,沈淮知道是他疏忽大意了。

    朱仪今年七月从省经院毕业后,就留校任教,她以前是陈曼丽的学生,现在又跟陈曼丽是省经院的同事,陈曼丽邀请她参加婚宴,甚至请她给自己当伴娘,不是正常?

    朱仪在外面看到成怡,就想到沈淮有可能会出席,这时候看到沈淮跟成怡站在休息区这边也不觉得吃惊,只是远远的冲着这边婉然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就与陈曼丽她们往宴会厅里走。她也知道沈淮跟成怡的婚事已定,她不想因为她跟沈淮的旧事,叫沈淮跟成怡之间闹什么不愉快。

    随同陈曼丽、朱仪进酒店的,有些同事是在沈淮离后之后,才进省经院的,不知道当年的往事,但也有两个人对沈淮当年在省经院的恶劣行径是了如指掌。

    她们看到沈淮竟然也出现在酒店大堂里,都感到很吃惊。

    张孜见沈淮、成怡站在休息区那边不动弹,摇手招呼:“你们两人不会就一直在大厅里坐着?”

    陈曼丽那两个女同事都不知道陈曼丽、成怡以及成怡跟沈淮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还以为沈淮恰好也在这家酒店吃饭,但见张孜冲着那边招手打招呼,就难掩诧异的问陈曼丽:“不会,你结婚怎么还请了这种人?”又都担心的朝朱仪看过去。

    对省经院的老人来说,后面很多事情及细节也都是不知道的,但都记得朱仪当年为情所困、割脉自杀这件事——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大家才联合起来罢课抗议,将沈淮从省经院赶出去的。

    沈淮此时的风光,省经院也是有传闻的,但沈淮再风光,又碍不着省经院什么事,也就不妨碍省经院当年的老人继续鄙视他的劣迹斑斑。

    陈曼丽也不去说什么,她也是下午才知道沈淮会过去,她邀请了成怡,又不能说不让沈淮陪同成怡过来。

    陈曼丽这两名同事的震惊以及言语间不掩的鄙视,叫张孜、蔡兰她们也是面面相觑。

    陈曼丽也并没有跟张孜她们说太多关于沈淮的事,她们甚至都不知道沈淮具体的职务,她们只是知道,成怡迫于家庭压力、相亲交往的对象是个二世祖,仗着家里的权势在地方作威作福,人品差得很。

    实际见过沈淮这人之后,张孜她们见沈淮人长得英俊、高大,气质又好,跟成怡站在一起十分的般配,而且言谈又得体,说什么话都叫人心里听了舒服,直观的印象就不会真以为他有多少不堪。

    这时候从陈曼丽几个同事的反应里,张孜、蔡兰突然意识到,问题可能比陈曼丽含糊言辞里透露的信息还要严重。

    看着那两个省经院的女教师一边往宴会厅走,还一边频频回头往这边看,沈淮笑着跟成怡说道:“看来,我有些错估形势啊,今天想往我脸上泼酒的,绝对不止一两个人。”

    “谁叫你当年干下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成怡笑着挽过沈淮的胳膊,问道,“你不会这时候想着要逃走?”

    “我当然不会逃走,这些年我怕谁了?不就是脸上再给泼两杯酒嘛,”沈淮轻轻的拍了拍着成怡的手背,说道,“只是,这对你不公平啊。”

    “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也总不能一辈子不见我这些同学?”成怡笑道。

    ************************

    虽然酒店前的马路给请愿的工人堵死,但人行道还是通的,宾客陆陆续续的走过来。沈淮与成怡,自然是跟张孜、蔡兰、陈莉娟、周文俊、王辉他们安排坐在一起。

    程爱军、陈曼丽今天在徐城办酒,主要也是宴请公司、学校的同事、同学以及在徐城结识的朋友。宴会厅里摆着十张酒席,看得出程爱军离开学校,进入金鼎投资之后,交游还是颇为广泛的。不仅刘建国过来,省经院的院长何兵等人也应邀过来,一进来就跟刘建国寒暄不已,看到沈淮出现都有些意外;经介绍说成怡跟陈曼丽是同学,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沈淮会出席,包括陈曼丽、程爱军在内。

    程爱军打心底是不喜欢沈淮这个人,但他心里也清楚,根本就没有他喜不喜欢的资格;沈淮再要陪同成怡参加他的婚礼,他还得认这是沈淮给他天大的面子。

    正式开席之前,不仅程爱军,便是从来都看沈淮不顺眼的省经院院长何兵,也知道他没有将沈淮冷落在一旁、不搭理的资格,让程爱军将沈淮、成怡请到主宾桌上来。

    成怡这几年都没有跟张孜她们聚过,才不想跑到主宾桌看别人喝酒,跟沈淮说道:“你跟周文俊、王辉坐过去喝酒?”

    沈淮也不想跟刘建国、何兵他们坐到一起找不痛快,跟程爱军说道:“我跟刘总、何院长搭不上,硬凑过去没意思;我坐这边挺好好的。”

    沈淮不高兴过去,程爱军也无法勉强,他看得出刘建国、何兵让他过来请,也只是出于基本的礼节,并无意真心沈淮坐过去,叫大家喝酒都不痛快。

    不过,主宾座已经腾出两个位置出来,程爱军也就只能请周文俊、王辉两人过去,省得让他们以为被看轻了。

    王辉为人厚道老实一些,说道:“曼丽都知道我不能喝酒,还是让蔡兰跟文俊小两口代表我们坐过去……”

    蔡兰也不想一本正经的坐到主宾桌上去,叫周文俊拉了一下,才有些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周文俊也不想太着痕迹,还笑着推了王辉肩头一把,说道:“我们今天可是代表zhong yāng财院,不能让人瞧扁,你在这边装熊,我可是豁出去了,”又笑着跟沈淮说道,“等会儿,我过来多敬你几杯。”

    “不急,不急,”沈淮笑着目送周文俊过去,又低头跟成怡笑着悄声说,“在你这个学长眼里,我已经给打上‘没用’的标签了。”

    “那当然,刘建国看着就比你气派啊,又负责那么‘大’的证券投资公司。”成怡笑着悄声说道,见朱仪站在远处,似乎还没有找到座位,低声问沈淮,“你看朱仪都没坐的,要不你喊她坐过来?”

    “你还是直接拿把刀捅我两下。”沈淮说道,省经院的老同事,还看着这边指指戳戳呢,他哪里敢将朱仪喊过来再凑什么热闹?

    “我说,我们结婚请酒,专门摆出两桌请你们的老情人、小情人,你说够不够?”成怡又问。

    沈淮拿起筷子,在胸口比划着戳了两下,说道:“还是我自己来痛快些。”

    成怡“咯咯”的笑起来。

第八百八十八章 敬酒之争

    主持过仪式,正式开宴,成怡还有两个同宿舍的同学,看着这边有空位,就提溜着裙摆坐过来,小声的说道:“你们说,陈曼丽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怎么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伴娘,让满场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也害得我们也站台上当陪衬?”一边评头论足的说着话,还一边往陪陈曼丽坐到主宾桌上的朱仪看过去。

    进宴会厅入,暖气打得很足,朱仪脱掉外面的羽绒服,露出橙sè的长裙礼服,水晶贴饰的黑sè高跟鞋,叫她看上去身材高挑,亭亭玉立的站在灯光下,露出的冰肌雪肤有着晶莹剔透之感,美丽修长的颈项显得高贵优雅,jing致小巧的脸蛋今天也是薄施粉黛,更是光彩熠熠。

    成怡这两个同宿舍同学,也要算漂亮的女人,zhong yāng财院八朵金花不是白叫的,但跟朱仪站在一起,还真是有些给衬托得黯然失sè。也难怪她们不愿意跟朱仪、陈曼丽她们坐同一桌用餐,跑到这边来小声抱怨。

    “成怡,等会儿你换礼服上场,把我们中财失掉的威风一定要争回来。”两个女孩子哈哈笑着让成怡过去跟淮海经院的那个漂亮妞争秀斗艳。

    “我可没有人家长得漂亮,真要过去,也是去给红花当绿叶,”成怡又笑盈盈的看向沈淮,问道,“你说对不对?”

    见成怡笑盈盈的看过来、眼含娇怨,沈淮假装失手将筷子丢在桌下,然而矮着身子够手去捡筷子,捡起筷子才腆着脸笑道:“按说咱老夫老妻了,我不该当着你同学的面子还那么夸你,但是要我昧着良心说你长得不如人家漂亮,我也不能干,对不对?”

    成怡笑着掐了沈淮一下,不再理会油嘴滑舌的他。

    成怡这两个同宿舍的女孩子,刚才一起都围在陈曼丽身边,都还没有机会跟这边说上话,这时候坐过来,话题自然就集中到沈淮的身上,凑过来问道:“刚才听曼丽的同事讲,你以前也是淮海经院的老师了。你在淮海经院的时候,学校要是也有这么漂亮的女老师,我们是不是就不认识了?”

    “他那时候,淮海经院是没有这么漂亮的女老师,但漂亮的女学生倒是不少。”成怡说道。

    张孜进宴会厅之后,就一起坐在这边,还第一次听到说沈淮曾在淮海经院当过教师,讶异的问道:“不会,你什么时候离开淮海经院的,曼丽到淮海经院读研、工作也有六七年了,你不会跟曼丽、程爱军他们也是同事?”

    “也算是同事,只是他们刚进学校,没多久,我就离开省经院,到下面乡镇去工作了。”沈淮无意谈太多的往事,语气淡淡的说道。

    “像你们这样的人,不是从学校毕业出来就决定好从政还是经商吗,怎么还留在学校里当教师?”张孜奇怪的问道,“还有,你们从政,会从乡镇这一级开始做起?”

    “有什么好奇怪?”沈淮反问道。

    宋家小姑那一辈,也不是所有人都从政;经商的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到他这一辈,男男女女加起来有十七个人,从政加经商的,总共也不到半数,而像宋鸿军他弟弟,在海外读书就在海外定居、结婚生子,也是在学校里从事教学、研究工作,并无意从政或经商。

    时代不同以往,对他们这一代人来说,无论是职业还是生活方式的选择,都要更zi you得多。

    只是沈淮无意对别人的误解解释太多,而且照着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他”以往在省经院的那些劣迹斑斑的往事不知道会被挖出来,他何苦给自己找那么多的难堪跟不痛快?

    沈淮无意跟成怡的同学在这些话题上纠缠太多,他看宴会厅里的几名服务员有些忙不过来,就自己拿起开瓶器,打开红酒。

    陈莉娟的爱人王辉要站起来帮忙,沈淮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笑道:“你们远来是客,该是我给你们倒酒……”挨个倒上酒,他跟成怡晚上都没有开车,临了又给自己跟成怡满上酒,坐下来热热闹闹的喝了起来。

    程爱军、陈曼丽这对新人,从酒宴开始就转着桌敬酒。

    成怡同宿舍的两个女孩子,伴娘是临时凑热闹客串的;朱仪则是陈曼丽婚礼正式请的伴娘,这会儿也拿着酒杯、酒瓶,陪同陈曼丽、程爱军挨桌敬酒。伴郎则是郑刚的儿子郑峰。

    陈曼丽、程爱军走出来挨着桌敬酒,也不是妨碍其他宾客之间互相敬酒;周文俊与妻子蔡兰,坐到主宾桌上,这时候也是喝得热火朝天。

    周文俊刚才说着要去沈淮那边多敬几杯酒,但这边喝起来之后,就发现两边明显的区别。

    酒店给这边的宴会厅安排了四名服务员,两人负责传菜,剩下两人就专门守在主宾桌这边递茶递水的伺候,须臾都不离开。

    酒喝起来之后,这左右的客人都跑过来到这桌来敬酒,却罕见有人跑过去找沈淮敬酒——周文俊工作这些年,在燕京也接触不少政门子弟,也清楚很多政门子弟虽然在地方上吃香的喝辣的,能唬住一大堆人,但实际发展都很一般,久而久之也就泯然众人。

    周文俊看着左右酒桌上的形势,心想沈淮大概就是这样的二世祖。

    周文俊这么想着,心里也懒得再起身去沈淮那边敬酒;说实话,老实巴结的王辉他也有些看不上去。

    周文俊的观察力也不能算差,只是形势永远都比想象中复杂。

    金鼎公司的中层,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沈淮这号人物的存在,而省经院这边的普通教师,对沈淮以往在省经院的“劣迹”知根知底,即使知道沈淮此时的风光,也犯不着跑到沈淮跟前去讨好应酬。

    而对于坐在主宾桌上,像何兵这样的省经院高层,却未必有这样的“骨气”。

    酒过三巡,何兵先拿起酒杯,笑着说道:“沈淮今天晚上看起来都没有怎么喝酒啊,我们得要过去劝他多喝两杯……”朝刘建国笑了笑,但也不会完全看他的脸sè,说着话就站起来朝沈淮这边走过去。

    沈淮也是相当客气,看到何兵过来敬酒,他也与成怡都站起来,与何兵碰了一下酒杯,喝下小半杯红酒。

    何兵喝了酒走过来,省经院参加酒宴的其他高层,也都陆续起身过去给沈淮敬酒。

    这里毕竟不是乡镇或者区县那种小场合,省经院在文教系统,能享受正厅级待遇,兼之沈淮此前在省经院工作过,何兵这些人就要算是他的老领导,而沈淮又是在党政系统担当职务的人,但就不管出身多牛逼,也不能颠倒酒场上的敬酒规矩。

    周文俊见沈淮无论谁过去敬酒,都是小饮一口,而何兵这些省经院的高层领导,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喝过酒、寒暄几句就退回来——周文俊看得都有些傻眼,暗道沈淮这架子端得也太大了一些?

    何兵等省经院的领导过去敬过酒,随同刘建国过来,参加婚宴的金鼎高层,也有人站起来,跑过去给沈淮敬酒,这就叫周文俊更看不明白了?

    刘建国不是金鼎投资的总裁吗,他言语间都流露出对沈淮的不满,金鼎的这些高层这时候竟然还跑过去给沈淮敬酒,不是不识抬举?

    周文俊却是不知道,金鼎投资以及新成立的金鼎地产,除了淮能集团参股之外,更多的还是以谢家海丰集团的投资为主。

    故而金鼎管理层的构成,也是以谢家及淮能集团方面的人为主,刘建国只是因为贺成国的关系以及部分出资,才担任金鼎投资的总裁,而在刘建国之上,谢成江才是金鼎投资及金鼎地产的实际负责人。

    真说到要视谁马首是瞻,金鼎的高层也是唯叶选峰、谢成江、宋鸿奇马首是瞻,而非刘建国。

    就连叶选峰现阶段都不得不为淮能集团未来的发展,跑到东华向沈淮低头、以缓和彼此的紧张关系,他们有什么资格在沈淮面前摆架子?

    随同刘建国过来出席婚宴的金鼎高层,知道刘建国仗着贺部长的关系,有资格耍小xing子,但他们今晚真要视沈淮如无物,连最基本的应酬都懒得敷衍一下,那无论是对金鼎的业务,还是对他们个人的前程发展,都不会有利。

    所以说,即使要照顾刘建国的情绪,但也无碍他们高层照着常规的礼节,走过去给沈淮敬酒;特别是这时候,宋系还是一体的。

    即使刘建国坐着不动,脸有不快,周文俊也看出形势不对劲,心里暗感:刚才看着沈淮那桌冷清,原来不是谁都有资格跑过去敬酒的!

    就在主宾桌轮流跑过去给沈淮敬酒之际,陈曼丽、程爱军这对新人,也挨桌敬酒敬到主宾酒来。也是今天当伴娘的朱仪太光彩熠熠,陈曼丽、程爱军喝过酒,还有人起哄闹着叫朱仪给大家敬酒。

    这桌客人大半是学校的领导,朱仪也推辞不过,便拿来自己的酒杯里,倒了小半杯红酒,打算敬何兵他们。

    刘建国站在一旁,打量着身穿礼服长裙、前凸后翘的朱仪好几眼,说道:“哪有给领导敬酒,就喝这么一点的?不让你换白酒,你这酒杯也得给我满上。”

    陈曼丽维护朱仪,说道:“小朱她不会喝酒,刚才她已经喝了不少。给何院长、刘总敬酒,我看意思一下就行了;大家也不要为难小朱了。”

    从进酒店前给堵路的工人推了一跟头,刘建国心里就堵到现在,这时候见陈曼丽竟然还来顶撞自己,不悦的教训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没想到她在旁边劝了一句,就挨这么重、这么不客气的教训,陈曼丽也是气得够呛。

    不过,站在一旁的程爱军哪里会让妻子再去顶撞刘建国?他忙将妻子拉到身后,他也不敢劝耍起脾气来的刘建国,而是劝起朱仪来:“刘总也是难得高兴,才希望大家都喝两杯。小朱你今天就再多喝两杯。我来帮你将酒杯满上,你先敬何院长,等会儿再敬刘总一杯酒。”

    朱仪刚才给大家起哄,已经喝了不少酒,这会儿真要两大杯红酒喝下去,都未必能清醒着回住处去。她心里十分厌烦刘建国这种动不动就耍脾气的人,自然是更不愿意再喝酒,程爱军将酒杯满上,她就是不去接,这场面就僵持在那里。

    成怡早就看到那边的情况,见沈淮假装看不见,也不去替朱仪、陈曼丽她们去解围,知道他是照顾自己的感受,但真要让刘建国胡闹下去,将好好的婚宴搞得一团糟,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成怡说道:“我们去给何院长他们敬一下酒?”拉沈淮站起来,往刘建国那桌走去。

    刘建国看着沈淮、成怡走过来,抓住朱仪的手腕,往旁边一拉,咧着嘴,挑衅的笑道:“怎么,这个小朱不会就是你在省经院的老相好,你跑过来,是看不过我们欺负她啊?要不,这两杯酒,你替她给喝了。”

    沈淮当下就将杯中酒,直接泼刘建国的脸上,沉着声音喝斥:“刘建国,你不要太放肆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赶出徐城

    刘建国冲着沈淮说这些挑衅的话,何兵等一干人就觉得要糟,但没想到沈淮翻脸如翻掌,杯中红酒没有半点犹豫,就泼得刘建国满脸像个落汤狗,当即也愣在那里。

    一时间整个面积达两三百平米的宴会大厅,就像是有一张巨大的海绵,瞬间将嘈杂的声音涓滴不剩的吸了一个干净,就留下一个静止的画面。

    大家都傻愣愣的看着刘建国跟沈淮,都不知道这会儿说什么、干什么才好,只剩沈淮那喝斥刘建国的话,掷地有声的在大厅里回旋,充塞着大家的耳膜,冲击着大家的心灵。

    周文俊就坐在刘建国的身边,沈淮泼刘建国脸上的酒,有好几滴溅到他的脸上,就见沈淮眼睛凶恶的盯着刘建国,他这一刻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周文俊是完全给震住了,下午见面后,沈淮是那么的平易近人,脾气温和,张孜她们言语间即使有些咄咄逼人,也完全看不到沈淮有丝毫的介意,谁能想到这一刻的他是如此的叫人心生畏惧。

    不是那种被挑衅后单纯的怒不可遏,不是单纯的盛气凌厉,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散发寒光,气势凌厉到砭人,仿佛刘建国或别的什么人,这时候要敢轻易妄动,或再有什么言语上的不敬,沈淮手里那只玻璃杯就会毫不留情面的砸过来,在他们的脸上砸个粉碎。

    叫堵路工人推了一个跟头,刘建国心里就堵到现在;看着身边人一个个跑去给沈淮敬酒,他心里是越发的不痛快,偏偏叫一个学校的破女教师喝杯酒,还不能如愿意,刘建国心里当真是不爽到极点,看到沈淮、成怡走过来,就口不择言的出言饥讽,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不单是对沈淮的挑衅,也是对成怡的侮辱——当然,他更没有想到,沈淮一言不和,就当着整个大厅上百人的面,将一杯红酒泼他脸上来,而接下来沈淮的喝斥,更是叫他耳震yu聩。

    刘建国也是傻了好几秒钟,仿佛叫沈淮凌厉的眼神慑住心魂。

    转瞬间,刘建国又惊醒过来,也恼羞成怒,跳起来就要去揪沈淮的衣领子:“放肆,你妈说谁放肆?”

    左右的人也就周文俊反应慢些,其他人看着刘建国冲上去要揪沈淮的衣领子,忙将他拦腰抱住,按他回座位,劝他:“刘总,不要冲动。今天这么高兴,不要闹不愉快了。”

    周文俊看着左右将刘建国按在椅子上不得动弹的,不是旁人,都是金鼎公司的高层,他心里就奇怪了,他们难道不应该假装劝架,揪住沈淮让刘建国打两拳出出气,怎么反而将刘建国按住不让他动弹?

    周文俊是不知道金鼎这些高层心里的苦:刘建国叫沈淮泼一脸酒,受了点委屈,刘建国除了发几天的脾气,还能干什么?大不了他们ri后想办法让刘建国消气就是。

    要是刘建国今天跟沈淮在宴会大厅里厮打成一团,或者说让沈淮叫刘建国揪住痛打一顿,这个后果就不是他们几个所能承担的了。

    刘建国也没有这几个畜生不帮他,反而帮沈淮按住自己,气得大骂。

    沈淮冷脸看着这一切,等刘建国情绪稍稳定些,又厉声喝斥这些随同刘建国过来参加婚宴的金鼎高层:“刘建国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家伙,你们又是干什么吃的?看着他从工地拉两百个民工拿家伙过来,将外面的徐棉工人打得头破血流、打得手断脚残,打得徐棉几千名工人上街闹事,你们就高兴了?看着他在酒店撒酒疯闹事,丢尽金鼎、贺部长的脸,你们就高兴了?我告诉你们,刘建国今天真要逞了威风,把场面搞得一团糟,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见沈淮不单单泼了刘建国一脸酒,还将金鼎的半桌高层当成孙子教训,周文俊这时候是真傻了眼。

    他刚才听别人过去给沈淮敬酒,都“沈书记”、“沈书记”的喊他,也没有太在意。

    沈淮说是县处级干部,周文俊也知道县处级的“书记”名样极多,地方上或省市厅局的党组、党委、工委、纪委、政法委等党机关的领导人,都可以称作“书记”。这个“书记”权力有多大,最终还是由实际的行政级别、职务来规定,甚至市团委也都是县处级“书记”。

    周文俊也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沈淮只是凭借过人的家世,叫在座的绝大多数不得不给他几分颜面。

    而在谈话间,周文俊不仅旁敲侧击的知道刘建国也是省部级家庭出身,他本人更掌管大型的证券投资公司,业务遍及全国各地,甚至最近还有地产业务延伸出来。

    在周文俊眼里,刘建国无疑是更有用、更有地位的政门子弟。

    故而安排座位,他也是巴不得有机会,凑到刘建国这边来坐,希望拉近关系,能对他以后的发展有所帮助。

    然而这短短几十秒发生的一切,就彻底的颠倒了周文俊自以为是观察得来的结论,而左右金鼎的几个高层,也当真是给沈淮当孙子训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金鼎的这几个高层,见沈淮撇开刘建国的出言不逊不说,而是严厉喝斥刘建国刚才打电话从工地叫人的事情,也给训得大气不敢出一口气。

    他们当时怎么没有劝?只是没有人能劝住刘建国的脾气,他们也没有辙。

    “沈书记,也是堵路的工人推了刘总一个跟头,刘总一时恼火……”有个人想替刘建国解释两句。

    “金鼎的业务,我不管,也不过问,”沈淮截住那人的话头,说道,“但是你们胡作非为,搞出什么大乱子,我不收拾你们,也有收拾你们的人。刘建国喝多酒了,你们现在带他回去。然后,你们带句话给谢总、给叶总,就说是我说的,刘建国不宜再留徐城,没有人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替他擦屎。”

    “**沈淮,你不要欺人太甚!”刘建国见沈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么难听的话,要把他从徐城赶出去,气得是破口大骂。

    沈淮对刘建国的辱骂毫无反应,而是冷冷的看着金鼎其他的几名高层,逼着他们将刘建国从宴会厅拖出去。

    要是沈淮仅仅是教训刘建国一顿,这几个金鼎高层还真不敢将刘建国硬生生从宴会厅拖出去,但沈淮摆明车马,决意要将刘建国从徐城,从淮海,甚至从金鼎赶出去,他们几个就没有什么顾忌,当真就连拖带抱又带劝的,让刘建国先离开宴会厅再说。

    周文俊的眼,今天晚上是傻到不能再傻了,完全看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金鼎的那几个高层,明明应该跟刘建国是一伙的,怎么给沈淮当孙子听了没有一点反应,还给沈淮指使,真将刘建国拖出去了?

    周文俊完全傻了,看了看成怡,看了看陈曼丽、看了看程爱军;而站在外围看着这一切发生,都没有来及得说上什么话的张孜、陈莉娟等人,也是面面相觑,难掩心里的震惊,刚才还看着人畜无害、温良和气的沈淮发起威,竟然在眨眼之间,就将众星捧月的刘建国打在落汤狗。

    成怡到底找的是怎样一个男人?

    陈曼丽、程爱军也是难掩心里狂澜,他们自以为对沈淮、刘建国的底细了解得很清楚,自以为沈淮、刘建国这两年在淮海井水不犯河水,应该不存在谁怕谁的问题,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建国在沈淮跟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最终竟然还是金鼎的几个高层,在沈淮的喝令之下,将刘建国拖了出去。

    沈淮真能将刘建国从徐城赶出去吗?

    看眼下的架势,他们是一点都不怀疑,但背后的逻辑叫他们怎么都想不通。

    沈淮嘴里的叶总,是指叶选峰无误,谢总可能是指谢成江,也可能是谢海诚,但叶选峰、谢海诚或谢成江,怎么可能听沈淮的指令,将谢成国部长的外甥赶出徐城?

    “唉,沈书记,你也歇歇气,”省经院院长何兵,走过来拍拍沈淮的肩膀,劝他不要生气,说道,“这个刘建国啊,也是太不像话了,徐棉工人上街请愿,应该由市里出面解决,真要让刘建国耍脾气、逞威风,拉二三百号人过来,把矛盾搞激化了,这个烂摊子,贺部长也收拾不了啊。今天也真是亏得有沈书记您在,把刘建国给镇住,旁人还真劝不住他。”

    何兵的话,当真是叫没有太多深沉心计的陈曼丽,也是诧异万分。

    何兵刚才不是还跟刘建国在酒桌上称兄道弟,怎么转眼间就要往刘建国的头上狠踩几脚、冲着刘建国打落水狗了?

    难道何兵也认定刘建国一定会被沈淮赶出徐城?

    何兵见左右的人似乎给刚才的场面惊吓住,拎不清背后的逻辑,又说道:“沈书记您对刘总是一片好心,拦住不叫他捅篓子,他识不得沈书记您的好心不说,还心胸狭窄的说这么难听话,让沈书记您下不了台,他这人啊,也真是……”说到这里,何兵也禁不住的摇头叹息,似乎真是为刘建国恶劣的人品感慨。

第八百九十章 淮海谁当家

    “投资公司有个姓程的经理,今天在新景天大酒店结婚请酒,请我跟刘总他们一起过去喝酒。很不巧的事,徐棉集团有一百多工人上街请愿,正好是堵在新景天大酒店前,将左右的交通堵了水漏不通。我们想着过去劝几句,让徐棉的工人往旁边挪个地方。刘总跟他们争吵了几句,给推了一个跟头。刘总火冒三丈,打电话就要从工地喊了两百多号人拿家伙过来,我们怎么劝都不听,好在成省长的女儿成怡也在,过来劝他。成省长的女儿,跟新娘子是大学同学,当时跟沈淮一起过来吃喜酒。也是看到沈淮跟成怡也在,刘总那边才作罢。到喝酒时,刘总心头可能是堵了一口气,沈淮、成怡走过来敬酒,刘总开口就说了很难听的话,叫沈淮一杯酒泼脸上。看着场面实在不像样,我们也只能先将刘总劝回来……”

    蒋建成是金鼎投资的副总裁,他让其他人劝刘建国先回住处,守在刘建国身边,他则找到谢成江汇报此事。

    谢成江做不了决定,打电话给叶选峰,就带着蒋建成一起赶到宋宅来。

    蒋建成才得以将今晚发生的始末,当面说给叶选峰、宋炳生听。

    叶选峰脸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宋炳生更是脸sè铁青。

    赶着鸿奇这几天到江宁出差,谢芷周末就回娘家住,晚上正跟家里一起吃饭,看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也是跟过来看究竟。

    虽说不管谁惹上沈淮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眼下的情形又怎么能叫人说沈淮的不是?

    除了上街请愿的一百多工人外,徐棉还有两三千工人给拦在厂子没有出去,省委副书记、徐城市委书记徐沛都不得不亲自出面赶到徐棉安抚工人的情绪,跟工人代表谈安置条件。徐棉上街的这一百多工人,真要叫刘建国拉人打得头痛血流,刺激徐棉二三千工人上街闹事,徐城今晚的政治事故就闹大发了。

    沈淮拦着,没让恶**件发生,刘建国不知悔悟,反而在喝酒时说难听的话冲沈淮挑衅,挨这一杯酒泼也是活该——谢芷打心底就不同情刘建国。

    “沈淮还说了一些话,说是要捎给叶总、谢总听?”蒋建成又说道。

    “他还说了什么?”叶选峰问道。

    “沈淮说,”蒋建国有些犹豫,但还是咬牙说出来,“沈淮说刘总不宜再留在徐城,还说没有人会一直跟着刘总后面帮他收拾残局。”

    谢成江知道沈淮的原话应该更难听,但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沈淮会直截了当的要求他们把刘建国赶出徐城出去。

    这算什么事情?宋系在淮海又不是以他为首,有什么残局需要他来收拾?

    宋炳生脸sè铁青,呼着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气鼓鼓的说道:“他这是翅膀硬了,觉得在淮海应该是他当家作主了。他怎么不拿镜子照照他那张脸,徐城的事情什么时候轮他来指手划脚?”气乎乎的走到书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烟出来拆开点上。

    谢芷对沈淮提这样的要求,也是深感震惊。

    沈淮与刘建国私怨甚深,今晚冲着刘建国的脸就泼一杯酒,当众喝斥刘建国,这边也没有办法说他的不是,毕竟刘建国今晚叫他拿着把柄,又出言挑衅在先;但是,沈淮要求他们这边将刘建国赶出徐城去,这个就有些超乎她所想象了。

    “建国有时候是有些冲动,今天晚上也确实是他理亏,闹得不愉快,成江等会儿过去劝一劝建国,让他不要把事情放在心里,”谢海诚说道,“但是说到非要把建国赶回燕京才善罢甘休,沈淮提这样的要求也不合理……”

    谢海诚话里的意思,哪里是说沈淮的要求不合适,无疑是指责沈淮太咄咄逼人了。刘建国今晚的言行是有些不合适,但毕竟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谢芷倒觉得不是合不合理的问题,而是沈淮现在明确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边要怎么应对?

    是无视、不加理会,还是说直接回绝沈淮的无理要求,还是请人出来做沈淮的工作,让沈淮那边消掉火气?

    叶选峰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向蒋建成,问道:“今天的婚宴,还有什么人在场?”

    谢芷开始还有些不明白叶选峰的意思。

    蒋建成说道:“除了我们这边,主要也就是淮海经济学院的院领导何兵等人在场。何院长当时也劝刘总,不要跟这些工人斗气,也没有劝住。”

    谢芷抱胸站在一旁,打量了蒋建成两眼。

    蒋建成原是海丰集团投资部聘请的经理,组建金鼎投资之后,才调过去担任投资总裁,算是她哥在金鼎的嫡系亲信。

    谢芷也不清楚蒋建成对刘建国有什么感观,心想他或许纯粹不敢隐瞒,但他的话里没有半点是对刘建国有利的。

    说实话,谢芷也对刘建国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头痛,但也知道关系到戴部长,刘建国的去跟留,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谢芷也明白叶选峰为何有此一问,他需要考虑,他们这边倘若无视或拒绝沈淮赶走刘建国的要求,沈淮会不会就此罢休,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谢芷见她爸、她哥都皱紧眉头,心知他们都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要是沈淮抓住这样的事,通过其他人或其他渠道进一步施加压力,他们怎么办?

    省委副书记、徐城市委书记徐沛,正为徐棉数千工人请愿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

    虽然刘建国最终没有做出什么事来,但毕竟有这样的意图;倘若这事叫徐城市方面知道,徐城市方面会有什么反应?

    谢海诚见宋炳生站在一旁,生着闷气抽烟,不再就这事发表任何意见,他问叶选峰:“你是担任徐城市那边的反应?”

    “……”叶选峰点点头。

    “熊文斌刚到徐城报道,都还没有正式坐上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他在徐城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影响力能在这事上施压,”谢海诚说道,“再说这事毕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叶选峰苦涩的一笑,说道:“今天中午有件事,我还想等有机会碰到面,再跟你们细说,没想到晚上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谢成江见叶选峰脸有苦涩、一脸的为难,问道。

    “上午召开的徐东铁路改造工程筹备大会,沈淮跟李谷都有参加,上午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徐副书记也特意赶过来做了讲话,”叶选峰说道,“中午的时候,徐副书记留下来,跟大家一起吃了顿中饭。”

    谢芷有些吃惊,看向她爸、她哥,看到她爸、她哥都在倒吸凉气。

    徐沛前段时间支持淮能参股淮海融投,提名、推荐陈伟立到东华担任副市长,其目的确实也是为了拉拢这边、牵制沈淮,但不意味着徐沛就会坚定的站在他们这一边。

    说到底,徐沛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他个人的政治野心跟利益服务。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条件合适,徐沛随时都有跟沈淮妥协、达成某种协议的可能。

    钟立岷提名推荐熊文斌担任徐城市常委、常务副市长,又有田家庚的意志在,包括徐沛在内,都不便反对什么。

    不过,这两个多月来,徐沛的真实态度一直都是模糊的。

    那么,在今天徐东铁路改程工程筹备会议上,徐沛与沈淮、李谷同时露面,代表着什么?

    即使叶选峰没有细说徐沛跟沈淮接触的细节,但有些事不难猜测:徐沛如果没有明确的态度,压根就不会露面,就不会跟沈淮有直接的接触。

    “看今天的情况,徐副书记还是希望熊文开到徐城后,能做成一些事情的,”叶选峰便将中午时徐沛与沈淮所谈妥的一些细节说出来,听得谢海态、谢成江更是直吸冷气、面面相觑,“我刚刚也确认过,周任军市长的车坏在路上,一时回不了徐城;徐副书记与熊文斌一起赶往徐棉,处理工人围聚请愿的事情……”

    谢芷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她也不想再就这事说什么。

    事态已经很明显了,他们这边不满足沈淮的要求,将刘建国赶出徐城去,那刘建国今天的言行举动,就极有可能会在徐城市委市zhèng fǔ、淮海省委省zhèng fǔ等相应的范围内公开,到时会有怎样的政治后果,就不是现在能够揣测的了。

    这事要怨,也只能怨刘建国不知分寸,在这种敏感事件还想任着xìng子胡作非为;也只能怨,刘建国惹谁不好,偏偏要去冲着沈淮恶言挑衅,也就不能怨沈淮手狠手辣的拿他杀鸡骇猴。

    “我给戴部长打电话……”叶选峰不确定的看向谢海诚,又看向站在角落里抽烟的宋炳生。

    叶选峰心里想:要是宋炳生能在沈淮那边说上几句话,让沈淮不要将这事捅大,他是没有必要打这个电话,但很显然,宋炳生在他这个儿子跟前,是完全说不上一句管用的话。

    谢成江也只能咂咂嘴,他原以为沈淮没有资格在徐城指手划脚,看来还是他们对形势估计太乐观了,徐沛毕竟是极现实的一个人:钟立岷、田家庚都明确表示支持梅钢了,他不可能再明显的压制梅钢,合作也就几乎成为必然的选择。

第八百九十一章 酒敬旧事

    刘建国给拖走之后,这边的宴席还要继续下去,只是氛围大为不同。

    不管怎么说,刘建国都是金鼎投资的总裁。

    应邀加入婚礼的宾客,差不多有一半人,都是程爱军的同事,都是金鼎投资以及其他金鼎集团下属公司、跟程爱军关系较为密切的员工。

    虽然刘建国的身世,在金鼎集团也不是人所皆知,但对一些中层人员来说,也不是什么密不外宣的绝密。

    甚至在很多人看来,就算刘建国今天真喊两三百号人拿家伙过来,将大楼前堵路的一百多徐棉工人打得脚断手折,也不能算多大的事情。

    在金鼎的员工眼里,刘建国是那么牛逼的一个人物,平rì在集团里像个暴君,谁都不敢忤逆半分,今天却叫一个穿着普通棉衣的英俊青年,当众将一杯红酒泼在脸上,泼得跟落汤狗一样,这叫他们心里受到的冲击,怎么可能在短时间里平息下来?

    而一干平rì围着刘建国身边似群星拱月的公司高层,在刘建国当众被人泼一脸酒,非但不上前助阵、打帮手,却在这个青年的严厉训斥中,一个个跟孙子似的,连抱带拽的将刘建国拖出宴会厅,这更是叫金鼎集团今天参加婚宴的员工震惊异常。

    不过,经省经院院长何兵那一番解释,大家也都明白了一点,刚才原来不是刘建国不想收拾酒店外的那些徐棉工人,而是知道这个青年今天在场,才强忍着不发作,将已经拿家伙从工地出发的两三百人打发回去,但刘建国心里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这时候耍酒疯,又忍不住出言挑衅,才叫这个青年泼酒收拾。

    只是,大多数人心里的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释:这个青年到底是谁?

    不可一世的刘建国,为何在他跟前就像一个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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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刘建国给连拉带拽的拖出去,沈淮也不想将程爱军、陈曼丽的婚礼搞得一团糟,看着主宾馆这边空出一半,招呼服务员将刘建国等的杯碟撤走,他与成怡坐下,跟何兵等人笑道:“我刚才也是在接电话,也是为刘建国今天做的混账事,跟徐城市里解释,耽搁了都没有主动过来给何院长、周院长、邵老师你们敬酒。我想跟成怡过来给大家表达歉意,没想到刘建国一点教训都不吸收,借酒耍疯,让何院长、邵老师你们看笑话了。”

    看沈淮前一刻暴风骤雨,似要将刘建国当场生吞活剥,转瞬后又变得和风细雨,变成谦谦君子状,似乎压根就不受刚才事情的影响,何兵也是暗暗心惊,心想当年那个胡作非为、蛮横不下刘建国的青年,竟是如此厉害的一个角sè,看来梅钢系的崛起绝对偶然啊!

    沈淮看着左右还空着三个座位,就邀请当年他在省经院同科系的三名老师坐过来,笑着说道:“当年我在省经院,也是年少不经事,给大家惹了不少麻烦,也亏得大家能包容。我一直也想找个机会,跟大家说声道歉、说声感谢……”拿起空杯子站起来,说道,“这样,我给在座当年包容我、照顾我的老领导、老朋友,一人敬杯酒:一是表达我的歉意,二是大家接着将酒喝起来,不要让刚才那点不愉快,影响到今天的氛围。何院长,您说,我这杯酒是不是要先敬程爱军、陈曼丽这对新人呢,还是先敬邵教授?”

    在座的邵远庭,是陈曼丽的研究生导师,也是省经院此时不多的博士生导师之一,算是省经院资历最老的教授,今天应邀过来,也是跟何兵他们一起坐主宾桌。

    年近七旬的邵远庭,头发花白了一片,也是有些硬骨头脾气,刚才就他坐在这边还念着当年的旧事,没有搭理今rì飞黄腾达的沈淮一眼。

    陈曼丽、程爱军都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恢复过来,这时候见沈淮站起来要向他们先敬酒,慌忙说道:“先敬邵老师。”

    邵远庭首先是看不起刘建国,刚才刘建国在外面要喊人过来哄赶徐棉工人,就气得想走人,他虽然对沈淮一直都有成见,但看到沈淮出手收拾刘建国,心里也是感到痛快。他这时候不想真叫今天的婚礼搞得一团糟,站起来说道:“小沈,还是先敬新人,剩下酒,我们可以慢慢喝……”

    成怡见过沈淮喝醉酒的场面,也知道这大半座人敬下去,沈淮七八杯红酒下肚也差不多到极限。她心里虽然担忧,但也知道省经院的旧事总是要有一个了结,从朱仪手里接过酒瓶,给沈淮手里的空酒杯满上,说道:“你要建国得点教训,也不该在曼丽的婚宴上,这杯酒是你该敬曼丽跟程爱军的,”又给陈曼丽、程爱军的酒杯加上一点,说道,“你们也不要客气,你们今天喝很多酒了,随意喝点,让沈淮敬你们这杯酒。”

    看着沈淮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程爱军、陈曼丽也就将杯中酒饮尽,沈淮让他们照顾其他客人,他接着给邵远庭、何兵等人敬酒,不过在给邵远庭敬过酒后,何兵还真有些不敢把沈淮灌醉了,拉他坐下吃菜,欠下的酒慢慢喝。

    这么一来,宴会厅里的气氛总算是又热闹了一些。

    只是酒店前坐在马路中间的徐棉工人,一直都没有散去。

    虽然绝大多数工人,都给拦在渚南的徐棉厂子里,徐沛、熊文斌赶过去做工作,但还是有零散的工人过来汇合,到八点钟左右,酒店前的徐棉工人聚集了有近三百人,还高声喊起口号来。

    二楼的宴会厅,虽然四壁都拉上厚厚的窗帘,但是聚集的工人口号一浪响过一浪,也叫人忍不住掀开窗帘往外看。

    也真是无法想象,真要刘建国拉两三百号人拿家伙,将这些工人打得骨断手折,场面会闹成什么样。

    邵远庭看着宴会厅外的情形,喝着酒也不是滋味,何兵他们能忍住不在公开场合就此事发表意见,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市里寸步不让,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企业裁撤富余人员,买断工龄后,简单粗暴的将工人推向社会就不管不问,也不合国务院制定的改制政策……”

    淮工大没有经济系,省经济学院实际上也是省市政策研究部门的主要智囊,何兵、邵远庭等人,都在省市政研室挂衔顾问。

    邵远庭年近七旬,留在学校教学、搞研究,无意再看谁的脸sè,有什么话也都能心直口快的说出来,何兵却是不同。

    省经济学院,是省属高校,何兵可不敢在公开场合,跟省里及徐城市委市zhèng fǔ唱反调,只是邵远庭提及这个话题,他要是左右回避,也显得极无身为院长的气度,问沈淮:“熊副市长调任徐城,应该会给徐城带来一些新的变化?”

    熊文斌此时还在现场,不便直接联络,但每隔半个小时,沈淮会跟李谷短信联系一下。

    见何兵问及,沈淮说道:“徐书记在现场,也提到要照顾好下岗职工的生活,要逐步的提高安置标准,加强推动再就业工作——不过有些工作,也要有时间去做。”中午在跟徐沛达成一致之后,沈淮短期内也不会去拆徐沛的台,只是含糊其辞的回答何兵的问题。

    这时候有个青年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沈淮坐在这边,跟何兵招了声招呼:“何院长也在这里啊……”就低头跟沈淮说了几句话。

    何兵看这青年脸熟,一时间没有记起是谁来,但见沈淮听过青年低语几句后,就欠着身子站起来,跟他们道歉:“李主任在外面,我失陪一会儿。”

    何兵这才想起来眼前这青年是省属国企工委书记李谷的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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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淮跟着李谷的秘书往外走,刚出宴会厅,就见朱仪穿着羽绒服站在门外,问道:“你怎么不进去,站外面吹冷风啊?”

    “刚才谢谢你。”朱仪低头说道。

    看着朱仪那叫人看了心醉的美眸里绽放有着“一切尽在不言中”意味的浅笑,沈淮的心也是一动。

    不过看到李谷正站在二楼大厅的窗前皱眉看着外面,沈淮也不跟朱仪多说什么,朝李谷走过去,问道:“你赶过来,把我拉出来做什么?”

    “不单是周任军那边不肯松口,赵省长也坚持财政上要量入为出,徐城市这边的标准不能随意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提高,”李谷说道,“现在都过去三个半小时了,周任军还堵在路上……”

    “徐书记那边提出什么方案没有?”沈淮问道。

    “徐书记提的方案很简单,除了企业买断协议之外,市里再统一承担下岗工人在再就业之前的失业、养老、医疗等保障,”李谷说道,“关键还是财政,照这个标准,徐城市明年仅此一项新增加的财政支出,就要近十个亿。今年渚江水患这么严重,省里及徐城市已经是超支了。在电话会议里,周任军摊手说没钱,说要跟省里请援,将球巧妙的转到赵省长那里。赵省长那边就借这机会,要求省属国企提高上缴利润比例,要我这边给个数目后,再统筹安排……”

    徐沛在谋赵秋华的省长宝座,赵秋华有机会怎么可能叫徐沛痛快?

    目前李谷推动省属国企改制、搞产业结构调整,淮煤等企业虽然实现了盈利,但前期欠债太多,又处于高速发展期不能打断,不要李谷这边拿不出多少,就算明后天能多上缴三五亿,让赵秋华慢腾腾的统筹安排,也难解今晚的燃眉之火。

    赵秋华、周任军他们拖后脚的本事,却是一流,让人无法说他们的不是。

    沈淮沉吟片刻,说道:“徐城的事,我也插不手,也不应该是我插手的。这样,滨江那块地,徐城市要是能在年底拿出来拍卖搞商业综合开发,我跟鸿军他们商量商量,看是不是能保证底价不低于二十亿。”

    “别商量了,我赶过来可是要你给个准信的。”李谷说道。

    “行。说实话,鸿军、朱立他们盯着那块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价格高点,他们也应该能接受;具体的情况,老熊心里有数。”沈淮说道。

    李谷摇头笑了笑,他知道就算中午徐沛不主动跟沈淮妥协,到晚上遇到这情况,还是要沈淮、熊文斌帮着解决燃眉之急,也或许徐沛早就感觉到一些问题积压严重,迫切需要解决了。

第八百九十二章 朱仪家世

    李谷得到答复,也就不在这边耽搁,沈淮走回宴会厅,继续喝酒。

    “李主任这时候过来,还是为徐棉工人在外面请愿的事情?”何兵低声问沈淮,他知道徐棉有两三千职工在厂子里聚着没有散掉,这件事必然也会闹得省里不得安宁,虽然不知道沈淮这边有什么善策,但李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何兵猜想也是跟徐棉的事情有关。

    何兵虽然享受副厅级待遇,行政级别上要比沈淮高出一级,但他没有愚蠢单纯以行政级别衡量彼此的地位,而到他这层次、这地位的人,也知道在关乎全省经济、民生及产业发展的事务上,沈淮及梅钢系的影响力到底有多深;也知道省委书记提拔熊文斌担任徐城市常委、常务副市长的背景。

    也许别人认为徐棉今晚的事情跟沈淮没有半分关系,何兵却知道沈淮此前有可能只是静观形势而已。

    沈淮还不想现在将一些事情说得太透,看着别人也都关注的看过来,他稍稍提高声音,也叫在座的其他人能听见他跟何兵的谈话,笑着说道:

    “邵教授刚才也说了,企业撤裁富余职工,买断工龄后,就职工推向社会不管不问,确实有些不合适。徐城市现在有计划统一承担下岗职工在再就业之前的失业、养老、医疗等保障,只是标准怎么定,大家还在讨论之中。经济体制改革近二十年,社会体制转型试点搞了几年,眼下也到了全面铺开的攻坚阶段。不过,从企业保障变社会保障,从部分人群保障变全民基本保障,要补的功课太多。这些课题,邵教授应该是专长……”

    邵远庭对沈淮再无好感,但也叫刚才的气氛感染,不再绷紧脸不搭理,也客气的说道:“霞浦这两年试点摸索的经验,确有值得推广的地方。”

    “问题还是要在发展中解决,”沈淮说道,“霞浦这两年发展的势头稍好一些,所以矛盾不尖锐,故而在社会保障体制能做更多的试点工作,但在更大区域甚至全省推广,还是需要邵教授你们来把关……”

    沈淮谈论问题思维敏捷、能直指要害,语气又谦和,这倒叫邵远庭等人心生颇多好感,同时也是深感疑惑,眼前的沈淮跟多年前在省经院任教的沈淮,仅从谈吐上看也是天差地别,难道是记忆出了问题?

    其实也难怪邵远庭等人有这样的错觉。

    这些年来,沈淮与省经院的教授们,在一些经济研讨之类的会议,有不少碰面的机会,但省经院的教授们对沈淮皆无好感,在会场上相遇也是唯恐避之不及,多年来都没有坐下来心平气和谈话的机会。

    故而即使知道梅溪、霞浦在沈淮的主持之下,获得惊人的发展成就,但他们对沈淮个人的感观,都还没有扭转过来。

    然而在席间更为诧异跟疑惑的,莫过于周文俊以及成怡的那些同学了。

    周文俊都能知道,沈淮来自一个背景跟地位皆不凡的家庭,至少在家世上能与成怡门当户对,但有陈曼丽灌输的观念在前,他只当沈淮是仗着家世在地方混资历的二世祖。

    这样的人,即使容不得他们轻视,但至少在刘建国被赶走之前,他们认为赢得身为金鼎投资总裁、家庭背景及地位也皆不凡的刘建国的友谊,对他们未来的发展跟前程更有帮助。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无论是刘建国叫沈淮泼酒之后被赶出宴会厅,还是周遭一干人等的反应,都能叫他看出,沈淮的地位绝不是看上去光鲜的刘建国所能及。

    看着陈曼丽跟程爱军敬过酒,给张孜她们截下来说话,周文俊端着酒杯,借口敬酒,走过来,问陈曼丽:“成怡他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刚才还真是很让人刮目相看啊?”

    “怎么,后悔拍错马腿了?”张孜仗着漂亮女人的优势,说话直戳周文俊的痛处。

    周文俊嘿嘿一笑,还是等陈曼丽回答他的问题。

    “沈淮他爸是淮海的一个副省长,他本人在地方担任县委书记……”陈曼丽这些年对沈淮的成见一直都没有稍减,即使知道沈淮的一些事情,但也没有更在意的关心过什么,所以她也只知道沈淮一些简单情况。

    程爱军知道的事情要更多一些,但他此时都还不知道今晚的事情要怎么收场呢,哪里有心情去跟曼丽的这些同学细说沈淮的威风?

    沈淮可以将刘建国当成落水狗打,说赶人就赶人,接下来可以继续跟何兵他们谈笑风生的说话喝酒,何兵也不会特别在刘建国的反应,刘建国哪怕变成一只疯狗,也咬不到何兵他身上来,但程爱军就痛苦了。

    刘建国是金鼎投资总裁,他只是金鼎投资下属部门里的一个小小主管,刘建国想怎么捏死他都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刘建国哪怕只是把他从金鼎投资踢出去,他又要从哪里找这么一份月薪上万的工作?

    听陈曼丽说沈淮在地方上担任县委书记,周文俊还是有些惊讶,环顾张孜等人,问道:“沈淮都没有三十岁?”

    “这个我怎么知道,”张孜笑道,“我要问仔细,成怡还以为我要抢她的男人呢?”

    陈曼丽说道:“差不多三十岁,可能还要小一些,我九二年进省经院读研,他已经在这边工作了两年多。”

    “有个当副省长的老爹,官也容易做啊!”张孜感慨道,“想想我们毕业也有六年了,还在为评职称的事情上领导家门跑断腿呢,谁想到人家早已经是领导了。”

    大家也有同感,再看沈淮更是羡慕,但周文俊还是难解心头的疑惑,就算沈淮是出身副省部级家庭,本身又在地方担任县委书记,也完全解释不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刚才在酒桌上,省经院院长何兵等人,跟刘建国交谈之间也是左一个“戴部长”、右一个“戴部长”的,说明这个“戴部长”是刘建国的嫡系至亲,沈淮凭什么这么狠的削刘建国的脸,还要把刘建国从徐城赶出去?

    成怡看到同学都在聚到一桌上,她也走过来说话,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在谈你男人好威风啊!”张孜伸了个懒腰,让成怡跟她挤坐在一张椅子上。

    “他什么威风啊,一个七品芝麻官,扬五扬六,拽得跟什么似的,”成怡不以为是的笑道,“他就是这脾气,平时看着挺温和的,但看到有什么看不惯的事情,就乱发脾气,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也不听别人劝。”

    “沈淮他爸真是在淮海省当副省长吗?”张孜问道。

    “哦,”成怡点点头,说道,“沈淮他爸在淮海分管农业,不过沈淮跟他爸的关系不是很好,也很少来往,都是他这倔脾气闹的……”她不想说太多,但也不想张孜她们有什么事求到沈淮他爸门上去弄巧不成、反成拙。

    也许是徐沛、熊文斌那边与工人代表确定谈妥了条件,堵在酒店前路口的徐棉工人这时候开始散去,道路通畅起来;这边也差不多酒尽宴终,宾客纷纷告辞离去。

    沈淮下楼送何兵、邵远庭等省经院领导及教师离开,回到宴会厅。

    宴会厅,除了陈曼丽、程爱军远程赶过来参加婚礼的同学之外,也就朱仪等帮忙的学校同事留下来没走。

    看着朱仪跟成怡、张孜她们站起在一起说话,沈淮不敢往前凑,拿出烟来躲到角落里抽。

    这时候朱仪接到电话,欣喜的跳着跑出宴会厅下楼去;沈淮才往成怡、张孜这边走过来。

    “小朱这么高兴跑出去,是她男朋友过来吗?那可就有人要失望了。”张孜打着趣问陈曼丽,在场有程爱军两个同学,都是单身,刚才围着朱仪转,没有人把平时也风光jīng彩的张孜看在眼里,叫张孜心里略有醋意,这会儿自然也要说些话刺激他们一下。

    她们站在窗子边上,陈莉娟掀起窗帘看窗外的情形,说道:“嘿,这个小朱老师的男朋友真气派,开的是奔驰呢,不过她男朋友也太老了一些……”

    陈莉娟的话引起很多人的兴趣,都凑到窗边往下看,就看到一台黑sè奔驰停在楼下,朱仪正亲热的挽着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这年头社会风气早就崩坏了,女人稍有些姿sè就依官傍富,在当前已是常态,只是看到这一幕发生在眼前,大家也都有些意外。

    张孜看着窗外的情形,又继续刺激程爱军的两个同学,笑道:“这一台奔驰,就够你们奋斗好些年的,不过你们也不要歇气啊,等你们腰缠万贯、权高位重,可真是不缺美女投怀送抱了。这个,我们的沈同学最有体会了,对不?”

    沈淮没想到张孜这张嘴巴还这么厉害,笑着让旁边站了站,说道:“我躲着你成不?”

    成怡早就看出楼下跟朱仪说话的是她爸朱立,低声问沈淮:“朱仪她爸到徐城这时候来了?”

    “徐沛明确向工人做出提高安置条件、统一安排再就业之前社会保障的答复,这虽然叫工人散掉,但周任军他们的质疑明天上午就会接蹱而来。所以要赶在明天上午之前,拿出一个相对合理的方案,去应对周任军等人的质疑,”沈淮说起朱立此时出现在徐城的缘由,“不过,我让老朱直接去找老熊的,可能老熊这时候还没有歇下来。”

    这边还正拿朱仪跟他的“老男朋友”说笑呢,朱仪就挽着她爸的胳膊推门走进来。

    张孜她们都没有想到朱仪会再回来,还亲热的挽着那个脸皮黑黢的中年男人的胳膊。她们都有些意外,都不再说什么。

    朱立朝沈淮这边走过来,笑着问:“沈书记、成怡,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会儿怎么看到我过来,就都不说话了。”

    见小朱老师的“老男朋友”竟然跟沈淮、成怡认识,张孜她们都往沈淮看过去。

    沈淮开玩笑的说道:“我们都在夸朱总您有眼光呢,找个小三,都能找个大学的漂亮女教师。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可把我们都眼馋死了。”

    朱仪羞涩的横了沈淮一眼,也不说什么,但这一眼妩媚迷人,叫好些人看了心里发痴。

    朱立看了女儿一眼,哈哈笑道:“你还真别说,我每次让朱仪陪着逛街,我的背脊梁骨都会叫人指着骂……”

    沈淮笑着介绍朱立给大家认识:“这位朱总,可能连程爱军、陈曼丽都不认识,他是渚江建设的大老板朱立,也是小朱老师的爸爸。”

    张孜诧异之余,也为刚才说三道四惭愧,她们的眼光不可谓不毒,朱仪虽然容貌清艳,迷人万端,但除了今天特意为婚礼准备的伴娘礼服外,浑身上下穿戴的都没有什么奢侈品,就是用的手机也是很普通的黑sè款爱立信,实在看不出是出身能开得起顶级奔驰豪车的富豪家族。

    陈曼丽也就在朱仪本科期间给她当了几年的辅导员,之后朱仪留校读研,又因为沈淮脸上当年给陈曼丽泼一杯酒,大家闹得不愉快,关系就疏淡下来,还是在留校工作之后,关系才再度亲近起来,但陈曼丽始终不知道朱仪的家庭是什么状况。

    渚江建设的老板?

    陈曼丽作为省经济学院的教师,同时还在学校读博士生,对省主要产业以及这些产业里的龙头企业,还是有些了解的,渚江建设在建筑及房地产开发领域,全省至少能排进前三去,朱仪他爸是渚江建设的老板?

    朱立赶到这边来,是有话跟沈淮说,这边介绍过,他便拉沈淮单独到角落里抽烟谈事情,留着朱仪给张孜她们围着寒暄。

    渚江建设主要还在东华发展业务,在淮海省内有名,但出了淮海省就没有什么名气了。

    不过,张孜是心揣恶意要狠狠的打击程爱军那两个对朱仪心杯觊觎的男同学,拉着朱仪寒酸,自然还是将话题围在渚江建设上,问陈曼丽:“渚江建设,我好像也听过呢,在淮海很有名气?”

    陈曼丽的心思没有张孜那么深,见她问,就把她知道的说出来:“建筑及房地产开发,在我们省能排进前三。年中的时候,有过统计,渚江建设的总资产有近三十亿,不过这些统计也不大准确,毕竟不是上市公司。爱军他们集团下面,也有地产开发建设公司,但跟渚江建设远不好比。”

    张孜她们哪里会知道梅钢系复杂的股权及财务关系,但听到渚江建设总资产有近三十亿,而朱仪她爸又是渚江建设的大老板,都吓得吐舌头:“乖乖,还以为是土豪呢,没想到正而八经的是大富豪啊!三十亿身家,全国都没有多少个啊。不是都说淮海省经济发展一般,过来之前,我还没想到淮海还能出这样的大富豪啊?”

    陈曼丽看了成怡一眼,即使不知道朱立跟沈淮有什么关系,但东华涌现出的一批资产实力要超过徐城的富豪,跟东华近几年的经济迅猛发展有着直接的关系,名义上大家都在说浦成电器的老总赵沫石是淮海第一富豪,都说赵沫厂的身家净资产超过十亿,但真正了解东华这些经济发展历程的,都猜测东华已经有一批身家过十亿的富豪,只是很少为外人所知罢了。

    要说对情况了解更多的,也是这几年加盟金鼎投资的程爱军,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朱仪的父亲竟然是渚江建设的老总、梅钢系的核心人物之一朱立,心情异常复杂的看着站在角落里谈话的朱立跟沈淮,想起他这几年竟然对朱仪心怀觊觎,以为自己现在事业小有成就,大概能赢得朱仪的重视,心想在他们眼里,自己怕是个小丑?

    由谢家注资控股、整合谢家多年在淮海投资的业务,又与刘建国等人及淮能集团联合而成立的金鼎集团,近年来发展证券投资及商业及旅游地产等业务上颇有建树,但集团总资产也还没有超过十亿。

    程爱军心里百味陈杂,有着说不出的苦涩,也就不再那么担心刘建国有可能因今晚的事迁怒于他了。

    这时候大家都想刚才酒桌上刘建国对朱仪的傲慢无礼,大家更觉得刘建国给沈淮教训,更是罪有应得,张孜更是笑着说道:“原来沈淮是早就认识小朱老师的,我都还以为他是为曼丽出头呢……”

    张孜这么说,大家想想也是,沈淮刚才未必没有替朱仪出头的意味。

    朱仪听张孜这么说,有些担忧的看了成怡一眼,怕成怡心里会不愉快。

    成怡看着朱仪小翼的样子,按说心里应该要不高兴,看朱仪今晚一些细节上的表情,也知道她对沈淮应该还有很强的感觉,只是朱仪前些年受沈淮的伤害那么深都无怨无悔,而她这般温婉,叫女人看了都禁不住心生怜爱的迷人容貌,成怡心里想排斥她,却生不出这样的心思。

    “刘建国刚才是太过分了,沈淮不泼那杯酒,我都要把杯子里的酒泼出去了,”成怡笑着说道,“竟然敢欺负我家朱仪头上,他在徐城真不想混了。”

    成怡这么说,张孜她们也都看了程爱军一眼。

    张孜她们虽然没有说什么,程爱军心里却是羞愧难当,张孜她们眼神的意思很明确,刘建国耍酒疯欺负人,陈曼丽劝阻给刘建国蛮横的训斥,程爱军非但没有阻止的意思,竟然反过来帮刘建国耍酒疯、要灌朱仪的酒。

    这事虽然没有往深里发展,但大家都是走进社会工作多年了,他们把朱仪灌醉,会不会有其他龌龊心思,还真就是难说了。

    ************************

    时间虽然过了九点多,但程爱军、陈曼丽的同学,借婚礼的机会相聚一场,实在是不容易,明天大家又要分奔东西,现在也不可能这么早就结束今晚的活动。

    张孜她们晚上都住在新景天大酒店,新景天大酒店也有唱歌的KTV包厢。

    看着沈淮跟朱立站在一旁谈话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成怡、张孜她们就打算先拉着陈曼丽、程爱军他们移师包厢唱歌喝酒去。

    既然知道朱仪跟沈淮、成怡认识,大家自然也是要把朱仪拉过去接着热闹。

    朱仪也是犹豫,不想跟成怡她们去KTV,想留下来陪着她爸,但又怕成怡会怀疑她是为了跟沈淮在一起。

    朱立看着一群年轻人要接着去唱歌,摇头笑道:“年轻人的jīng力就是足,”跟朱仪说道,“你们去玩,我等会儿给新景天的陆经理说一声,今晚你们的消费,你们不用管了。”

    听她爸这么说,朱仪也只能跟着成怡过去了,不然就显得好像她舍不得签单似的。

第八百九十三章 立足之战

    “这是个上百亿的大盘子啊!”朱立感慨的说道。

    朱立赶到徐城后,先赶过来见沈淮,不是没有缘故的,原徐城炼油厂加上周边小化工厂群拆迁地块,即沈淮跟李谷所说的滨江地块,土地面积总计高达一千五百亩,上市公司手里因为迁建补偿及后续的竞拍收购,掌握有四百亩,市里拆迁收储有近一千一百多亩,此时还没有进入拍卖程序。

    没有进入拍卖程序,不是市里想将这块地捂在手里。主要也是市里将这块地规划成综合商业、住宅及写字楼建设综合用地,定位高,定的土地基础价格也很高,对开发商的投资要求很高,对最终建成的建筑档次及规模要求很高。

    这么大一块地,目前省内没有哪家建筑开发公司,有实力开发一次xìng这么大的综合地块。

    即使没有竞争,光市里那一千一百多亩地,以底价拍下来也要二十亿,加上上市公司梅溪工业手里的四百亩地,仅地价加起来就接近三十亿,加上建设成本以及相应的税费,总投资怎么也不可能低于一百亿。

    省内还没有哪个**地产项目规模超过三十亿,不要说上百亿的超级地产项目了。

    除了资本之外,说到最关键的还是市场。

    省内建筑开发企业,没有这么大的资本实力,但国内在燕京等一线城市,早几年就有两三百万平米、投资逾百亿的超级地产项目出现,有实力的地产集团还是有那么几家。

    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徐城建设这么大规模的商业地产综合项目,最终还要卖出去或出租出去,不可能说投资上百亿,建成高达两三百万平米的房子,砸自己手里玩?

    徐城的城市发展水平,不要说跟一线城市相比,就连二线城市都有些搭不上边,怎么去消化这么大的地产项目?

    省内的地产商没有那么大的资本实力,而省外的大地产商有资本实力,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人生地不熟的跑到徐城投资这么大的项目?

    这么一大片地,分拆开来拍卖也不合适。

    投资建设一栋写字楼或者酒店,十数二十亩也就够了。

    一千多亩切割成十几二十亩的小块拍卖,整个地块的建设规划怎么去协调?

    省内的开发公司,花一两千万,将十几二十亩地收到手里容易,但拿到地后,怎么开发建设,什么时候开发建设,就极有考究。

    谁都想提高资本运作效率,谁都想坐别人抬起来的轿子,而不想帮别人抬轿子。市里真要把一千多亩地切割成几十块分批进行拍卖,整个地块可能十年都不要想能建成什么规模。

    徐沛在徐城也有意试点推行土地收储制度,滨江化工厂区地块拆迁后土地收储已经有半年时间,但经过多调研,考虑到情况的复杂跟徐城市的经济及城市发展的现实水平并不理想,所以相应地块的拍卖也就拖延下来,没有进入程序。

    现在沈淮答应将整个地块吃下去,仅土地转让支出投入就要用掉二十亿,而且这二十亿是给徐城市财政应急的,不可能拖着不支付,但将二十亿的土地款支付出去,那他们这边就不能拖着不开发,不然这二十亿现在花出去就太冤了。

    虽然从梅钢接手徐城炼油、徐城炼油旧厂迁建之后,宋鸿军、朱立他们的眼睛盯着这个地块都有两年多时间了。

    只是之前盯归盯,但运作这么大的综合商业地产项目,大家心里都在反复的权衡,都在犹豫,对项目所藏的机遇跟风险,也在不断的有更新、更深的认识。

    正因为认知到这个项目的风险之大,所以因为徐棉事件不得不说启动就启动这个项目,大家在心理上还是有一道坎要迈。

    沈淮听朱立感慨,笑着问道:“怎么,有些怕了?”

    “怕当然不会怕,渚江建设没有勇气接这样的项目,不跨出这一步,就无法成立国内第一流的地产开发企业,做肯定是要做,”朱立笑道,“不过,仅靠渚江建设,是没有能力**撑起这个项目。今晚拿了一个大体的方案不难,但真正要运作,还要沈书记您把宋总、长青集团的孙总他们都召集起来啊!”

    香港大多数富豪,都是靠发展地产起身,他们对投资重化工业兴趣不高,但对投资商业地产的兴趣浓厚。

    这次项目要撬动上百亿的资本,鸿基投资直接参加之外,宋鸿军要是能协调在香港引进一些合作者,无疑能减轻资金压力。

    而除了要撬动上百亿的资本之外,超级商业地产综合体建成,最终还是要在市场里消化掉。逾百亿的投资,最终建成商业建筑面积高达二三百万平方米,怎么去消化才是最头痛的问题。

    不能解决市场消化的问题,没有可观的市场前景,无论是引进合作者,还是为这个项目向银行贷款都会很困难!

    谁都不是傻子,没有前途的事情,谁会凑过来?

    长青集团在国内主要发展酒店、商场等业务,要是能与长青集团合作,将长青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高端商场直接引进到这个项目来,除了能直接消化二三十万平米的商业建筑面积之外,对其他建成面积的销售及招商,以及对这个项目成熟、成功的综合运营,都将有直接而巨大的促进作用。

    除了这些之外,徐城市里的配合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么大的投资跟建成面积,足以在滨江地区为徐城形成一个新的商业及金融贸易企业聚集中心,徐城市不仅要有高瞻远瞩的规划,要为进驻这个区域的投资企业提供配套、有力度的优惠政策,方便将来招商跟成熟运营,还需要推动周边区域的基础设施等软硬条件的改造跟升级。

    也就是说,徐城市必须要在城市总规划上,把滨江地块定位成城市副中心进行相应的配套跟发展,整个项目才有成功的可能,也只有将滨江地块及周边地区发展成徐城新的副城市中心、新的地标、第二商圈,才能算是成功的。

    这个商业项目对徐城市的好处也是巨大而彰显的。

    二十亿的土地款收入,能立即缓解徐城当前财政紧张的状况,在建设、招商及销售过程当中,差不多还能向徐城提供超过十亿的税费收入。

    项目建成并成功运营之后,能让徐城整个商业及城市发展水平,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周边地块的发展会加速,市财政在土地转让方面的收入会快速上升,而进驻这个项目的商业、贸易、金融企业,也能持续不断的为徐城市财政充足的财税来源。

    理论上,徐城市里没有道理不积极配合,但有些事情从来都不讲道理的。

    徐沛目前选择跟梅钢系合作,未来会不会有反覆,现在谁都难说好。

    而周任军作为赵秋华的嫡系,显然不会希望看到这个项目能运营成功,即使表面不得不支持,背后会动怎样的心思跟手脚,都难说得很。

    朱立有雄心壮志,要做这个项目,但也知道绝对不是他有孤胆,就能成功的,这个项目想要运营成功,需要协调跟调动的资源太庞大了。

    虽然整个项目风险很大,但同样也具备很多有利的条件,渚江建设要成为国内第一流的地产商,可以说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沈淮抿着嘴沉吟片刻,说道:“徐城这几年的发展虽然没有那么快,但三百万城市人口的潜力不容小窥,至少未来十年内,就商业规模来说,东华是赶不上徐城的;城市商业还是要靠城市人口来支撑。而且徐城此时的中心商圈规模太小,徐城市此时的核心商圈规模超小,也就意味着未来三五年间商业地产爆发的潜力越大。至于怎么去协调,把这个项目运作好,是你们跟老熊的问题,你们不能把什么问题,都推到我头上来啊。”

    朱立摸着头笑了笑。

    这个项目对渚江建设至关重要,但同时也可以说是熊文斌在徐城的立足之战。上百亿投资对徐城市已经要算超级项目,同时这个项目还将深刻而直接的影响到徐城城市、商业、财政发展新格局的形成。

    当然,这个项目能运作成功,梅钢系在徐城的第一根深入岩层的根基也就打了下来。

    这个项目的协调工作自然是要以熊文斌为主,不过大家都是习惯以沈淮为核心了,沈淮想偷懒都不成。

    沈淮看了看手表,跟朱立说道:“老熊现在还可能跟徐沛在一起,现在怎么都要让徐沛有掌控大局的良好感觉,我凑过去露脸不合适。你直接找老熊,我还要过去唱歌呢。”

    沈淮也知道徐沛真想让他站出来,此前也不会绕着弯子让李谷出面了,他作为霞浦县委书记,级别上不够,所有事情都是他站到聚光灯下,对徐沛等人维护声望跟权威都无益,沈淮心想自己也应该要知道进退,让朱立过去跟徐沛、熊文斌见面,赶在明天之前拿一个方案出来。

第八百九十四章 包厢之中

    朱立离开后,沈淮就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摸到成怡她们唱歌的包厢里。

    程爱军、陈曼丽一干同学,唱歌喝酒玩得正欢,成怡、张孜坐在角落里说悄悄话;与朱仪同时留下来的,还有一名省经院的年轻女教师,两人也坐在一起说悄悄话,沈淮走到成怡身边坐下来。

    “小朱她爸爸呢?这么个大老板,我们可还想接着景仰呢。”张孜见沈淮单独走过来,没见朱仪他爸跟着进来,好奇的问道。

    “动机不纯了?朱仪她爸跟她妈感情好着呢,你想挤进去当人家小妈,难度不小啊!”沈淮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找到反击张孜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

    牙尖嘴利的张孜,叫沈淮这么说,小脸也有些微红,推着成怡娇怨道:“你看你男人出息了,就知道欺负起女孩子。”

    朱仪那边听着沈淮胡乱拿她爸开玩笑,也娇怨的看了他一眼,只是没有凑过来问她爸去了哪里。

    程爱军始终还是想着朱立刚才在宴会厅里答应接下来帮忙签单的事情。

    跟宴会厅的酒席以及正常的住宿不同,这边的包厢消费真是高得吓人。

    张孜她们说是接下来有大老板请客,刚才在酒桌上装淑女,都不喝酒,这会儿都闹着要喝洋酒,结果工作人员拿过来几瓶洋酒都是十多年的特陈干邑。

    程爱军刚刚跟酒店结过婚宴费用后,储蓄卡里已经没有多钱剩下来。他就算还有一张信用卡可以透支,但那种信用卡的额度有限,等会儿要是没有人来帮他签单,他作为主人,付不出账,今天的脸就彻底的丢大了。

    程爱军想着这事,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看着沈淮单独走进来,也关心朱立的去留,有些忐忑的问沈淮:“朱总说着要请客,还以为他会过来跟大家一起唱歌呢。他人就这么走掉了,我跟曼丽都没有出去送一下,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沈淮看了程爱军一眼,说道:“朱仪他爸赶着去见徐副书记。”

    程爱军心里受挫,心想朱仪她爸赶着去见省委副书记,他算老几,还能专程过来跟他们说一声?还能留在包厢里听着他们胡喊瞎唱?

    只是,朱仪她爸走了,接下来这账谁来结?程爱军心里纠结万分。

    张孜不知道沈淮说的徐副书记是指谁,凑过追问道:“徐副书记是谁啊,能让朱大老板赶着去见?”

    沈淮笑着说道:“徐副书记是我们省的省委副书记,也是徐城市的市委书记;不赶着去见他,难道还能架子大到让他过来见我们?刚才上百号工人在外面堵了半天,朱仪她爸就是专程为解决这事赶到徐城来的。”

    听沈淮这么说,张孜吐了吐舌头:刚才陈曼丽说渚江建设资产近三十亿,在淮海省建筑及地产开发领域能进前三,看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带夸张的啊。

    周文俊听了,心里更是百味陈杂:

    他们刚才一直都以为朱仪跟陈曼丽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高校老师,却没有想到她家里会如此的风光,他爸竟然更是能为省委副书记这样的人物排忧解难,还真是不简单啊。

    不过,如果说朱仪她爸赶到徐城来为省委副书记排忧解难,应该说不可能在赶去见省委副书记之前,中途绕到酒店这边见女儿一面,那这么说,朱仪她爸赶到新景天大酒店来,实际是要赶在见省委副书记之前,专程为见沈淮一面?

    周文俊进入社会多年,观察力不可谓不敏感,结合之前沈淮在酒宴上发作、将刘建国赶走等事,沈淮在淮海省里的地位到底有多高,他也就不难揣测了。

    只是这时候想得越明白,周文俊心里越是百味陈杂、越不是滋味,越是悔青了肠子,暗恨自己起初怎么就看走了眼,会在沈淮身上打错标签。

    周文俊期望沈淮能忽视掉他在婚宴刚开始时的疏淡,但同时又意识到他的期望异常渺茫。

    周文俊从沈淮酒泼刘建国、喝斥刘建国、赶走刘建国以及接下来与省经院一干领导谈笑风生、调节气氛中都能看出,沈淮的干练、敏锐以及对场面的控制,都是他走进社会见过最厉害的角sè,怎么可能看不穿他玩的那点小把戏?

    周文俊想做些什么进行挽回,但心里畏惧,担忧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把自己推向更尴尬的境地。

    程爱军的同学,大概也是看到程爱军今天很不在状况,沈淮那边谁都搭不上,而今天成为众人关注焦点的成怡跟朱仪,都是新娘子陈曼丽的同学跟同事,他们也搭不上什么话,喝了一会儿酒,他们就都先离开了,宁可这时候回房间打扑克,也比在包厢里干坐着看程爱军一脸心不在焉的苦瓜相强。

    他们也能体谅程爱军,公司的老总在宴厅会,给新娘子请的客人这么狠的削脸,程爱军婚假结束后,回公司怎么交待都还难说呢。

    他们这时候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跟程爱军说,在金鼎混不下去,大不了再回学校;就算不回省经院,徐城高校那么多,像程爱军这种有教学经验,又有研究生学历的人,还是很吃相的。

    程爱军陪他的同学回房间,心头却是苦涩。

    他留校工作期间每月工资加岗位津贴就五百元;他离开学校后这两年工资涨了一些,陈曼丽每月顶天就拿八百元。

    国家及省市地方每年在经济及文科类的科研上投入极少,有些项目也远不是他们这些刚入行的高校教师能分到一杯羹的。

    要是不回高校,另找工作,徐城市又有多少月薪保底过万的高薪管理岗位,等着他去竞聘?

    到房间里,他的同学拿来扑克打牌,程爱军心事重重的陪着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借口照顾妻子那边的同学下楼来,就看到成怡、张孜她们一干同学继续在包厢里瞎玩,也不知道曼丽这时候去了哪里。他不知道曼丽能不能体会他此时的难处,他想凑到沈淮身边说两句话,又怕沈淮不会给他好脸sè看。

    程爱军站在包厢门口,看着里面旋转灯带打出来的五彩光焰。

    这是一个豪华之极的KtV包厢,进门是装修豪华的盥洗间,走过颇长的过道,就是正厅。程爱军就站在盥洗间门外的过道里进退两难,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虽然程爱军在手机里没有存这个号码,但金鼎集团董事长谢成江的手机号码,就跟刻在他心上一样,怎么都不会记错。

    看到谢成江这时候拨电话过来、直接拨到他的手机上,程爱军下意识的就想将手机扔掉。

    虽然长期以来,程爱军都幻想这个手机号码能打电话过来,但是绝不是希望在此时此刻。谢成江这时候打电话能有什么好事?只是程爱军也没有勇气不接这个电话。

    程爱军刚要躲到盥洗间里接电话,陈曼丽从里面的女厕所走出来,见他鬼鬼祟祟的,问道:“谁的电话?”

    “公司谢总,不知道有什么事找我。”程爱军故作镇定的说道。

    陈曼丽也气恼程爱军今天在宴席上的反应,但新婚燕尔,她同时也能体谅丈夫的苦处、难处,也知道她自己作为小人物都有着无法摆脱的卑微跟可怜。

    陈曼丽不相信沈淮真能强势到决定刘建国的去留,心想着今rì之事的最大苦果,可能要丈夫承担,见丈夫故作镇定、实则心虚之极的样子,当下也只能轻抚他的后背,安慰他说道:“谢总打电话过来,可能只是了解一下情况;即使有什么,你还有我呢,天又不会塌下来……”

    程爱军就依着洗手盆接通电话。

    谢成江在电话没有多说什么,说问及程爱军在哪里,得知沈淮还跟他们在一起,就让程爱军告诉沈淮一声,他马上就过来。

    程爱军挂了电话,调低正放着的音乐音量,走过去沈淮身边,俯身说道:“谢总说要过来见你……”

    沈淮正跟成怡、张孜她们聊天呢,突然见程爱军跑过来这么说,问道:“哪个谢总,谢海诚还是谢成江?”

    程爱军咽了咽唾沫,艰难的说道:“是我们集团的谢成江董事长。”他看着沈淮,担心沈淮不想见谢成江,或者与成怡直接离开,这都叫他难在谢成江跟前交待。

    沈淮皱皱眉头,想了想,说道:“好,你打电话给他,让他上来。”

    听沈淮这么说,张孜也只能接着吐舌头:

    金鼎集团在国内成立的时间虽然不长,还是颇有名气的,这跟刘建国以往长期在燕京的证券投资圈内混,有很大的关系。

    如今金鼎集团旗下投资公司的总裁叫沈淮泼一脸酒赶走不说,人家董事长上门来求见,沈淮还爱理不理的、勉强其难的同意人家上楼,张孜除了吐舌头,还能有什么表情?

    程爱军当然不会傻到直接给谢成江打电话说沈淮同意你过来了,也不知道谢成江有没有出发,离新景天大酒店还有多远,他与曼丽先到酒店大门口等着谢成江过来。

    等谢成江过来,这边接着唱歌喝酒,唯恐天下不乱的张孜,还不忘刺激周文俊一下,小声跟他说道:“今天是看走眼了?”

    张孜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文俊心里苦涩,但张孜xìng格开朗,善于营造气氛,看她能跟沈淮聊得很开心,周文俊还希望她能自己带进话题里去,自然也不能在意她小小的挑衅。

    看上去沈淮在淮海影响力再强,也不会对在燕京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周文俊能有什么直接的负面影响,但在人际关系网里,间接的影响就太深远了。

    比如说在妻子蔡兰的同学圈甚至在zhōng yāng财院的校友圈里,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曾经很轻浮的看轻过、对待过一个极强势的人物,都有可能让他在这个圈子被孤立。

    谢成江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得多,谢芷也是在意料之外,陪同她哥一起过来。

    “成江你们怎么这么闲啊?四嫂也过来,是不是鸿奇他也在徐城?”沈淮看到谢芷也陪谢成江一起过来,讶异的问道。

    谢芷、谢成江都不想这时候过来见沈淮这副嘴脸,但知道徐沛跟熊文斌一起露面,到徐棉答应下岗工人诸多要求、平息聚集请愿事件之后,他们更担心沈淮藏身背后,有可能跟徐沛有进一步不利他们的勾搭跟yīn谋,那就由不得他们不找借口过来探一探形势了。

    “戴部长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打电话骂了建国一顿,让建国连夜回燕京去。”谢成江坐下来,凑到沈淮的耳边说道。

    谢成江坐下来,想低声跟沈淮说刘建国已经给戴部长骂回燕京的事情,但正赶上切歌的空当,他的声音就显得特别洪亮,叫包厢里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是谢成江专程跟大家通报这件事似的。

    陈曼丽、程爱军都傻了眼,刘建国这就真的让沈淮赶出徐城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 提前告知

    沈淮在宴会厅声称要将刘建国从徐城赶走时,省经院的何兵等人也都附和,不失时机的数落刘建国的不是,迹象已经是相当明显了,但程爱军、陈曼丽犹不认为刘建国真就会因为沈淮的这句话而在徐城没有容身之地。

    然而,他们意料之外的结局,是她们意料之外的来得之快。

    程爱军、陈曼丽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刘建国甚至连留到明天都不行,今天连夜就灰溜溜的离开徐城了。

    这还是以前不可一世的刘建国吗?

    沈淮早前在省经院就劣迹斑斑,去东华名声也不是很好,但他什么时候强势到这种地步,一两句话就让刘建国这样的人物在徐城没有容身之地?

    张孜这时候就觉得,她再惊讶吐舌头,舌头就要吐出来了。

    谢成江也没有想到音乐会在这时候切换,叫他跟沈淮的说话声听上去格外的刺耳,让他的处境颇为尴尬;亏得这边没有外人,不然这情形叫刘建国知道,多半会给误以为是故意出他的丑。

    徐棉工人上街请愿,更多人聚集在厂子里讨说法,谢成江差不多是最早就知道的。

    随着徐城国企改制力度加强,下岗职工将要超过十万人,各种社会矛盾变得尖锐,今年以来时有突发事件发生,除了关注交通情况之外,谢成江也没有特别在意这种事,毕竟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

    还是刘建国被沈淮收拾之后,他们才更关注这件事,才意识到事件的严重xìng要远超乎他们的想象,才知道整件事甚至演变成赵秋华、周任军与徐沛的暗中较量。

    事件没有发生多严重的后果,谢成江相信徐沛即使知道刘建国的不当、胡闹之处,也不会当面计较什么,但是徐沛心里的态度会不会发生微妙的变化,以及沈淮不肯善罢甘休的姿态是真是假,都叫人难琢磨透。

    徐沛中午与沈淮就碰面谈过话,晚上徐沛又拉熊文斌一起去解决徐棉的问题,在这样的敏感时刻,他们这边也不敢坐着去赌事态会转有利他们的方向发展。

    暂时先让刘建国离开徐城,算是给徐沛一个交待,也减少沈淮在背后动手脚的可能。只是背后的曲折,没有办法跟在座的所有人解释,难道要替刘建国站起来辩解,刘建国不是因为沈淮赶才离开徐城的?

    谢成江真是郁闷之极,本来就是硬着头皮来见沈淮,刚坐下又搞这么的乌龙,又是难堪又是不堪。

    包厢里安装的是最新的电脑点歌系统,还没有几个人能用惯,酒店安排专业的服务小姐站旁边帮着切歌,她看包厢里的反应很奇怪,就把音乐都切掉,包厢里陷入一阵奇怪的静寂之中。

    “你是过来告诉我这件事呢,还是说我们要再开个包厢叙旧?”沈淮问谢成江,“我也有一阵子没见你跟陈芷了。”

    阿芷你娘啊!谢芷心里在咆哮,真想扭头就走。

    谢成江听沈淮这么问,心里更是郁闷,暗道:要只是为了说刘建国连夜离开徐城的事,我犯得着这么贱跑上门来?只是沈淮的问话叫他难回答,鬼才想跟这家伙叙旧。

    “不打扰大家唱歌,我们到隔壁说话,我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成怡了。”谢芷心里恼归恼,但都硬着头皮过来了,也不能拍拍手就走,让包厢里的服务生帮她们在隔壁再开一个包厢。

    如果不搞清沈淮在背后到底跟徐沛有什么谋划,谢芷心想她们这边今晚大概谁都没有办法安睡。

    沈淮与成怡站起来,与谢成江、谢芷随服务员到隔壁的包厢里单独说话。

    服务员拿菜单过来,谢芷接过菜单,问道:“喝点什么,干邑?”

    沈淮直接对服务员小妹说道:“给我们拿两瓶二锅头跟六瓶冰红茶过来,二锅头要五十三度,红星酒厂的那种,再拿一桶冰块过来,就好了……”

    谢芷一脸的黑脸,这里的豪华包厢最低消费不会于两千,两瓶二锅头、六瓶冰红茶,你让酒店卖你多少钱一瓶合适?

    谢成江长吐一口气,挥手跟露面鄙视跟为难脸sè的服务员小妹说道:“两瓶二锅头、六瓶冰红茶,再来一瓶人头马Xo。”

    沉默着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话,等服务员将酒水端上来,沈淮拿着酒杯往里兑二锅头跟冰红茶:“穷人穷喝法,二锅头跟冰红茶兑着喝,不比普通的鸡尾酒差。用特陈人头马调的酒,我也喝不出好来。要不要你们也尝尝我这酒?”

    看沈淮将酒杯递过来,谢芷皱着眉头接过来,小呡了一口,心里叫:娘的,口感还真不错。

    沈淮又帮成怡兑了半杯酒,又问谢成江:“你是喝我这土酒,还是喝你的人头马?”

    谢成江看着那瓶不知道有没有掺假的人头马,心想他等会儿要是把这瓶假酒外带回家,脸就丢更大了,硬着头皮说道:“我喝惯白兰地了,二锅头太辣。”待服务生帮他打开酒,看着沈淮、成怡以及他妹都拿着二锅头兑冰红茶,就他一个喝人头马,感觉更不是滋味。

    沈淮小口的饮着酒,说道:“你们过来呢,我也知道是为什么?淮电东送那件事,是因为其他两方面有保密的要求,所以就没有提前通知你们,你们一定要怪我不地道,我也没有话说……”

    谢芷看了她哥一脸:沈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这种不要脸的假话,有必要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嘛?

    谢成江尽可能的低下头,努力做出认真听沈淮说话的模样,实在不想将心里的鄙夷表露在脸上,他们反正对沈淮的人品就没有抱什么期待。

    “这次呢,徐副书记那边也没有要我们保密,再个我此前跟叶总、鸿奇在东华谈话也很开心,有什么事,你们不问,我也会跟你们提前说一声的。”沈淮继续说道。

    听沈淮这么说,谢成江背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沈淮提前说的话,就一定能行,就一定没有陷阱?

    谢成江打死都不信。

    不管谢成江信不信,沈淮继续说道:“徐城市国企改制到了攻坚阶段,下岗职工总数今年底突破十万之后,明后年很可能会突破三十万,甚至四十万,对地方财政造成的压力极大。香港实行土地收储制度,主要靠土地转让维持庞大财政支出,虽然会造成房价飞涨,但就对当下紧张的地方财政来说,也不失权宜之计。徐副书记去年就在徐城试点推行土地收储制度,目前市土地储备中心收储的最大综合建设地块就是滨江包括徐城炼油老厂在内的化工厂区。我们目前的想法,是市里在看底之前推动这个地块进入拍卖程序,我们计划以不低于二十亿的价款,拿下这块地,进行综合开发;整个项目的投资大概不会低于一百亿。我想金鼎与淮能合资成立地产公司之后,应该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投资机会,我想你们无论是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或者在附近单独拍下一个地块进行开发,都是相当不错的机会。”

    谢成江跟谢芷面面相觑,这算哪门子的提前告知?

    徐沛今天晚上与徐棉工人见面,允诺大幅度的提高安置标准,明后天就会面临来自周任军及省市财政系统的质疑,故而这个方案最迟明后天就会在省市传开。

    他们提前一两天知道这个消息,却要卖沈淮一个天大的面子,也太不值了。

    谢成江低头看着杯中琥珀sè的酒液,据说这是白兰地储存在橡木桶里数年后自然沉淀出的sè泽,流金一般的sè彩,在灯光的折shè下格外的华丽,但谢成江这时候哪有心思去欣赏酒的颜sè,眼珠子转着不停沉吟思虑:

    梅钢系拿二十亿出来是给徐城市财政应急的,所以这笔土地款最迟不会拖延到明年底就会上缴。梅钢系财大气粗,但二十亿也不是说来就来的,不可能将二十亿沉淀在滨江地块里几年都不动弹,也就能预算沈淮是真心想开发滨江地块。

    那么大的地块、那么庞大的投资,项目的艰难跟风险是可想而知的,但到这时候梅钢系推动项目的能力,已经很难叫人去置疑什么。

    谢成江这几年就窝在徐城,琢磨着各种投资机会,滨江地块蕴藏着怎样的风险,又蕴藏着怎样的机会,他自然也都有考虑过。

    要是他能调动上百亿的资本,未尝不想尝试一下,故而他也不怀疑沈淮的决心。

    就算没有这么大的实力去做这么大的项目,滨江地块附近近期也会有一些几十亩规模的商业地块推出来拍卖。要是确知梅钢即将大规模开发滨江地段,金鼎要是提前入手几幅附近的地块,无论是土地增值还是将来单独开发后的市场前景,都是可以预期的。

    理是这个道理,但想明白这些道理,谢成江心里更是郁闷。

    要是沈淮现在不说,他们过两天也能想明白背后的细节,该怎么运作就怎么运作就是,跟沈淮也没有什么干系。

    现在沈淮就提前两天告诉他们,搞得就像是沈淮邀请他们参加似的,让刘建国或者戴部长知道,搞得就像他们前脚将刘建国踢走,后脚就跟沈淮勾结起来做大项目——这让刘建国或戴部长心里怎么想?

    拒绝?入秋才正式组建的金鼎地产能拒绝收益达数千万甚至数亿、旱涝保收的项目?这时候又怎么知道沈淮所谓的“提前通知”,就不是想将计就计的把他们赶在门外?

    谢成江这时候才知道,他与谢芷赶过来见沈淮,是他们今天又一大败招。

    不管怎么说,都是败,他这时候只能郁闷的喝着酒,回来还不知道要跟他爸以及叶选峰他们怎么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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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钢铁大亨介绍:
平民子弟意外身亡,突然成为官场豪门子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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