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意外相遇
酒喝了半宿,到清晨,三个女人又闹着到院子里去玩雪堆雪人,一宿没睡。到七点钟,小姑打电话过来,要沈淮、宋彤还有孙亚琳过去吃早饭——新年第一天,这也是风俗——宋鸿军也要回去陪他爸妈以及弟弟一家人吃早饭,就又把姚莹一人丢在冷清的别墅里,他们四人开车往市中心赶。
吃过早饭,三人才回房补觉。
沈淮也就睡了三个小时,中午之前醒过来,jīng神奕奕,没有睡意。
小姑、小姑父也不知道去了哪家拜年去了,他们常年住在江宁,这边家里也没有用保姆,院子里积着厚厚的一层雪,悄然无声,宋彤跟孙亚琳还在睡觉——沈淮洗漱过,走回客厅,才看到小姑留在木几上的纸条,让他们要是起床赶得及,就去大宅吃中饭。
宋彤是死活不肯起来;沈淮推开客卧的门,孙亚琳也是蜷身抱着被子而睡,给沈淮捏着鼻子无法呼吸,抬脚作势就要蹬踹,才把沈淮赶走。
沈淮看宋彤跟孙亚琳这架式,非要睡到下午才肯起床,沈淮就独自走去大宅。
走到大宅,宋鸿军也jīng神抖擞的开车赶来。宋鸿奇、宋鸿义以及谢芷也在,但凡有长辈在,他们待沈淮倒也随和。就算谢芷心里对沈淮有多不满,也不敢太放肆,跟昨夜一样,这顿饭倒也吃得相安无事。
晚上是安排在二伯宋乔生家吃饭,也有邀请成文光一家参加;也是借这个机会让沈淮跟成文光女儿成怡正式见上一面。
沈淮倒也无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彼此有什么想法总归是在听从安排见上一面之后再说。
下午宋鸿军接到多年未见的大学同窗电话,要赶过去见面;小姑、小姑父他们chūn节回京也闲不下来,他们年初四就要回江宁去,要赶在这三天时间里,到一些紧要的人家里把年给拜完了——沈淮跟宋鸿奇、宋鸿义他们也凑不到一起去,他下午也没有地方打发时间,就直接返回小姑家,想着把孙亚琳、宋彤折腾起来,也有个说话的人。
经过巷子口,沈淮看到谭家书店意外的半掩着门。
沈淮推门进去,在墙角落里没看到谭石伟,却看见谭石伟的小女儿小五正爬着一只木梯子上。
沈淮见小五全神贯注的在整理书架上的图书,没有注意他进来,他就靠门站着,想看小五什么时候才能意识里店里多了一个人。
小五穿着红sè的短摆羽绒服,水磨蓝的牛仔裤衬得她双腿修长。
翘起来的臀部给牛仔裤绷紧着,虽然没有成熟女xìng那么浑圆,但叫人意识到眼前是个身材高挑又充满青chūn活力的女孩子——
小五随意的扎着马尾辫,香腮脸颊优美细滑,吹弹得破的粉脸,秀直的小瑶鼻,脸蛋清纯且美丽,整个人文静淡幽,仿佛幽巷深处幽静走来的jīng灵,只是这时的她,红润柔软的唇微微翘着,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事情,脸上竟有似笑还嗔的神sè,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店里多了一个人……
沈淮情不自禁的会想,要是相亲对象是小五就好了,他倒很心甘情愿的为宋家的政治联姻做些“牺牲”。
想到这里,沈淮又不由的笑起来,小五今年才十九岁,才是燕京大学二年纪的学生,就算要谈婚论嫁,现在还太早了些。
“你是谁?”
沈淮看小五看得入神,完全没有意识的有人走到身边来,把他偷窥小五sè眯眯的神态全看在眼里。他就听着耳边一声娇喝,惊回头就看见一张薄怒的俏脸正盯着他看,严厉的质问:“是不是看得很过瘾?”
“我就是看这边开着门……”沈淮一时间叫她喝斥得心里发虚。
小五转回头来,看到沈淮跟那女孩子站在门口,呀然一声,差点从木梯子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扶住梯子,爬下来,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我还说大年初一不会有人过来买书呢……”
那女孩子显然没有打算放过沈淮,见沈淮伸脚也要跟着进来,蹙着秀眉瞪着他:“怎么,刚才sè眯眯的站门口还没有看够啊,还要走近了仔细看两眼才肯走?”
小五这才知道沈淮站门口看她有一会儿,她偏偏全神贯注的想心事没有注意,粉嫩的脸腾的涨红,跟喝醉似的,连耳根子都染成鲜丽的脂红sè,看沈淮的眼眸子从瞳孔深处都透着娇羞来。
沈淮刚要跟那女孩子解释误会;小五倒先拉住那女孩子的手,低声说道:“成怡姐,人家就是过来看书的,你这么凶,小心晚上相亲叫人家看不上你哦……”先一步把成怡拉到柜台后,还趁着成怡不注意,朝沈淮狡黠的挤了挤眼睛。
沈淮头皮顿时麻了三分,万万没有想到晚上还没有到呢,先在谭石伟的书店跟相亲对象遇上。
小姑没有唬他,成怡倒真能算得上相貌出众的漂亮女人,大大的眼睛跟及肩的秀发,淡妆略加修饰过的面容娇丽迷人。
身材高挑,气质不凡,大大的眼睛,及肩的秀发,红唇粉润优美,都叫人感觉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女人,能算是艳福不浅。
只是她jǐng惕而严厉的眼神,叫沈淮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相见,叫他已经丢了好几分。
他这时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偏偏也不知道小五打什么心思,不替他介绍、解释一二,大概是觉得好玩,帮他从成怡嘴里套些话吧——他只能硬着头皮从书架随意挑出一本书,拿到手里翻来看。
见沈淮低头从书架里拿书看,成怡薄怒稍退,也知道小五长得清媚迷人,脸蛋子嫩得掐一下就能出水,给男人sè眯眯的多看两眼也正常。
这个长得蛮jīng神,却一脸猥琐的那个青年死赖着不走,而这里又毕竟是对外营业的书店,只要这家伙没有更出格的举动,她也没办法真报jǐng赶人。
成怡站在柜台里,跟小五抱怨起来,说道:“你还跟我说相亲这事呢,我都头痛死了。今天是晚上,我是要给赶鸭子上架了,不去也得去,要不然我爸妈就跟我脱离父女、母女关系。我现在就赶着烧香拜佛,就想着那个畜生今天上街给车撞瘸了见不得面才好……”
“呸呸呸,”小五连啐几口,拦着不让成怡胡说八道,说道,“成怡姐,大过年,你怎么就咒人家啊?我见过沈淮的啊,我看他挺配你的……”
“你小女孩子一个,哪有什么看人的眼力哦,你那是给他的假象迷惑住了,”成怡牙尖嘴利,说话利索,没注意到沈淮站书架后恨不得把脸埋到书堆里去,她把打听到的情况,一骨脑的倒给小五知道,说道,“我有个同学,正好毕业后进到淮海经济学院工作,家里说要帮着介绍,我就托她打听来着。你要知道那家伙以前干的事,就知道他上街给车撞残废了,那都是便宜他的。我又托人打听他在法国留学时的行径,你猜怎么的?”
“……”小五疑惑不解的看到站在书架前的沈淮一眼,她不知道他给成怡的印象会这么差。
成怡回过头看了一眼,以为沈淮在偷听她们的谈话给小五看见,她白了沈淮一眼,说道:“看什么看,要不要借块毛巾给你擦擦嘴?”
她最恨这些眼睛sè眯眯瞎看的登徒子,对这些人也是不假颜sè,看到沈淮头回过去,才继续跟小五说道:“你以为宋家以前不待见他,是偶然的吗?公子哥们在外面能干的丑事、坏事、绝事,他基本上一个不落的都干了。要不是人见人厌,在国外混不下去,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一声不吭的回国来?回国后为什么只留在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也不回燕京来发展?”
沈淮心里苦笑,他昨夜才从宋彤跟宋鸿军那里知道成怡的一些消息。
成怡从人民大学毕业后,已经在英国留学过一段时间,她跟谢芷也认识。
不过成怡要是想打听他以往的劣迹,自有她的消息来源,都根本不需要谢芷跳出来搬弄是非,当然,谢芷也绝不可能会说他的好话——因为有些事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就算醉酒给宋孙两家诲莫如深的不给提及,以之前“沈淮”张扬出去的恶劣,也十足是一个恶棍加浪荡子。
而刚才他痴看小五的那一幕,就算他心思纯洁,没成怡想的那么猥琐,但要是这时候表明身份后,想来只会叫成怡愈加鄙夷他——沈淮对此也只能苦笑,无可奈何。
沈淮也不yù解释什么,跟小五示意了一下,将手中书放下,就打算离开书店。
看着沈淮不作分辩的就要离开,小五都替他觉得难过,不由得跟成怡争辩起来,说道:“成伯伯都赞同你跟沈淮在一起,他总归不会看错人吧?”
“唉,”听小五提到这个,成怡就倍觉心寒,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不会每一个爹娘都是无私的……”Q
第三百二十章 字见根性
沈淮走回到小姑家。
孙亚琳跟宋彤已经起床了,两人单穿着薄薄的绒线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正一边嚼着蕃薯干一边看电视。
孙亚琳看到沈淮走进来,神情不振,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在街上耍流氓给抓现行了?”
沈淮顺手拿起一本杂志,砸孙亚琳身上去,说道:“我这人见人爱的样子走出去,需要耍流氓吗?”
“沈淮从小就是这么不要脸的。”宋彤哈哈大笑。
沈淮挨着孙亚琳坐下来,他走回来,手脚冰凉,鼻尖都给冻红,屋里开着暖气,叫人感觉舒服,也难怪孙亚琳跟宋彤窝在客厅里不愿意出去。
沈淮从宋彤那里,抓了一把蕃薯干过来嚼,将刚才在巷尾书店遇到成怡的事情说给孙亚琳、宋彤听……
孙亚琳不屑的说道:“那跟耍流氓当场给抓住有什么区别?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总归是要遭点报应的。”
宋彤热心的凑过来帮忙出主意:“圈子里的公子哥,喜欢成怡的人多着去了,你要能把成怡娶回家,挺长脸的一件事。成怡之前还想报读谭教授的研究生呢,可惜谭教授早早就退了休,不再带研究生;不过要是谭教授能帮你说两句好话,我想总归还是能起些作用的。”
沈淮跟宋彤都是在农场里出生,打小摸爬滚打在一起;他回京后,给丢到京郊的八十七中寄宿读书,也就跟小姑家来往密切些。
宋家小辈里,年纪比沈淮小的有六七人,也只有宋彤把他当哥哥。
沈淮给沈山夫妇接去法国后,xìng子很拧,之间跟宋彤、跟小姑一家子也有七八年时间没有主动联系。不过那份亲情还在,再见面宋彤待他也没有生疏之处。
不过宋彤看问题就没有孙亚琳一针见血,孙亚琳打个哈欠,跟沈淮建议道:“吃力不讨好的去讨成怡喜欢做什么,只要成文光愿意你做他的女婿,就比什么都管用。你想啊,成怡能打听到你以前劣迹斑斑,成文光对你的情况会一点都不清楚?现在宋家需要你跟成文光的女儿结婚,难道成文光就不需要自己的女儿跟宋家子弟结婚了?赶着宋鸿义早就给成怡否定了,又跟其他家的女孩子在谈,宋家暂时还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让你捡到狗屎吃。你也不要苦瓜着脸,这桩买卖,怎么看都不像是你会吃亏……”
沈淮嘿然一笑,将蕃薯干丢孙亚琳脸上去,说道:“你怎么骂我,我也打不过你;但是,人家成大小姐跟你无怨无仇的,你说人家是狗屎,你就不怕我在她跟前摆弄你的是非?”
“她也要打过我才成?”孙亚琳摆出女流氓的姿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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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钟时,小姑特地从外面赶回来。
她就是怕沈淮嘻嘻哈哈,不重视相亲这事,监督他把胡子刮干净,洗了个头,还拿出电吹风帮他吹了个发型。
沈淮本来要算清秀小生,但给他小姑一打扮,卖相就直奔三十岁过去;要不是他坚持原则,死活不肯换上那身藏青sè的呢子中山装,卖相还能再老上几岁——宋彤跟孙亚琳她们没良心的笑得直打滚,也不说破沈淮在巷口书店早就见成怡碰上面的事情。
宋乔生还住在组织部最早的部委大院里面,也是老式的四合院住宅。
作为党内zhōng yāng委员级别的高级官员,宋乔生享受的政治及生活待遇,倒不比老爷子差多少。虽然是落雪的寒冬,庭院里摆栽的木石很有几分奇趣——倒没有特别的奢侈之处,不过还是能从石雕花窗以及一些老式家俱上能略窥出几分低调的奢华来。
沈淮随小姑他们赶到二伯宋乔生家,赶巧谢芷跟宋鸿奇也开车回来。
宋鸿奇在燕京另有住处,这两年也不跟父母住在一起,加上他跟谢芷确定婚期之后,谢家自然会掏钱在燕京购置豪宅给他们安居——唯有宋鸿义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暂时还住在四合院里受着拘束。
听着车声,小姑父唐建民走到院子里来,告诉沈淮,老爷子跟成文光都已经过来了,他们正在书房里跟他二伯聊着天,要沈淮、宋鸿奇也进去跟着聊天。
沈淮没看到成文光妻子刘雪梅以及女儿成怡的身影,低头跟小姑说道:“要是人家临阵退缩,连一面都不想见,这板子总该不会打到我身上来吧?”
宋文慧掐了他一说:“不管怎么说,你给我好好表现就是;你妈死得早,你的婚事,我不管谁管?”
沈淮听小姑这话,心里一热,与宋鸿奇跟着小姑父一起进书房。
在老爷子八十岁寿宴上,沈淮给成文光敬过酒,但当时的印象不深刻,只记得他当时穿着一件天青sè的短袖衬衫,跟戴贺等人坐在一起,是个言语很少的人。
沈淮走进书房,就看见老爷子坐在临露台木门的单人沙发上,成文光、二伯宋乔生以及大姑父宋建散坐在老爷子周围谈话。
在他与宋鸿奇跟着小姑父进门之时,他们便停下谈话,眼睛一齐转到他的脸上来。沈淮微微一笑,招呼道:“爷爷、成叔叔、二伯、大姑父,你们在聊什么呢?”
“你说我们能聊什么?”老爷子拍着身边的空位,要沈淮跟宋鸿奇坐他身边去,拍着沈淮的肩膀,跟成文光说道,“沈淮这些年很少回燕京,所以跟文光你们也不熟悉。不过啊,你不要看他人长得一表人材,说实话,这小子比鸿军、鸿奇、鸿义几个,还要不让人省心……”
成文光哈哈一笑,说道:“年轻人里,除了鸿奇比较稳重外,能有几个让人省心的?像我年轻时,也有少不更事的时候。我爸脾气大,教育我,就是把我绑树上拿武装带抽,越是如此,我越是跟他顶着干。我还记得宋伯伯你帮我求了两回情呢。这经历的事情多了,我也才慢慢知道,我以前真是让我爸太不省心了。我爸走了有十年了,我就时时想我跟爸的关系,就想着现在对年轻人,我们做长辈的,还要宽容一些。再一个,沈淮这两年在东华,还是做出一些成绩了嘛……”
成文光仿佛一个开通的长辈,宽容的看待子弟曾经所犯的错误,还循循善诱的鼓励子弟放下以前的包袱、轻松前进。
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沈淮虽然脸上诚恳动容,但他的心也硬,哪里会给成文光的这番话轻易触动什么?
孙亚琳的分析很准确,宋家需要跟成家联姻,以此增强宋系内部的凝聚力,但作为成文光个人来说,也有他的索取。
成文光此时已经是zhōng yāng候补委员,也许三年后换届时当选zhōng yāng委员也没有太大的疑问,但他想再进一步,摘取政治局委员甚至更核心的位子,那他就需要在宋系内部至少获得跟宋乔生同等的支持力度才行。
沈淮能看得出,他二伯宋乔生也是务实之人,要是他跟田家庚竞争淮海省委书记没有失利,他当然可以要求宋系的支持力量主要集中他身上,以争取再下一代领导集体班子里有他的一席之地;这也最符合宋系整体的利益。
竞夺淮海省委书记失利,二伯宋乔生外放地方的时间要给拖后三四年,这带来的严重后果,就是直接削弱他进入再下一代领导集体班子的可能xìng。
这时候二伯宋乔生要是还继续强求宋系的支持力量,都集中到他身上,无疑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老爷子作为宋系的灵魂人物,更多的需要平衡派系内部的利益,也不可能自私到一定要自家子弟上位。
对宋系来说,当前最为务实的办法,就是放弃再下一代核心领导集体班子的争夺,而是争取能多一个政治局委员的名额,这样也能保证宋系在国内的政治地位在未来二十年间不下滑。
无论是从年龄、资历、人脉,还是从政覆历来看,成文光都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这时候就需要彼此能给予更多的信任:联姻这种手段虽然古老,却又不得不说,很有效。
沈淮早就把这些细节想透,心里也有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一副洗心革面的姿态,坐在旁边聆听长辈的教诲。
也唯有在长辈鼓励的目光转过来时,沈淮才时机恰当的插一两句话,不急不燥的表达一下对时政的看法,不抢长辈交谈的节奏,但不至于让他们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
既然成文光并不需要道德、人品都信得过的女婿,沈淮自然表现得温文尔雅、稳重有礼,心想着这桩婚事若谈不成,只要板子不落到他头上来就好,也能借机改观一下老爷子、及二伯对他的看法。
大家都希望这桩婚事能成,宋鸿奇也给宋乔生告诫今天不能抢沈淮的风光,他这时看着沈淮的表演,再想想八月中沈淮控制、主导局面的手段,也不得不说,别人想抢沈淮的风光真的很难——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但成怡始终没有露面,成文光也是不急不躁,说道:“老爷子常说一句话,我也很认同,‘文如其人,字见根xìng’——成星最近在装修新房子,想要我帮他写一副字,离吃饭还有些时间,我是不是该把这个任务交给沈淮来完成?”
这时候宋鸿军也赶了过来,他颇为兴奋的按了按沈淮的肩膀,示意告诉他,成文光对他很满意。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你冷我热
老一辈人物多习字,崇尚书法,宋乔生的书房里也是纸笔墨砚皆全。
沈淮铺纸提笔醮墨,看着窗外,他小姑站在院子里打电话,或许是在问刘雪梅跟成怡怎么还不过来。
沈淮能背诵如流的诗赋也不是特别多,写的诗赋太短不成,要是字写完了,成怡还没有过来,岂不是大家脸上都难堪?他没有怎么练过草书,但是写行书的速度也快,还是只有写隶书能拖延时间。
沈淮先在心里默了一遍曹cāo的《短歌行》,才落笔于纸;老爷子、成文光、宋乔生、宋建、宋鸿军、唐建民、宋鸿奇等人就站在旁边看他写字。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你冷我热沈淮落笔触纸从容不迫,似乎要把所有的意态融入字中。
旁人多少能欣赏得来书法其趣,看得津津有味,也不觉其慢: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rì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沈淮写到“明明如月”时,感觉眼前光线稍暗,抬头就见成怡几乎是给她妈推着才肯走进书房来。
沈淮朝着昨天在崔家遇到的刘雪梅微微一笑,打招呼道:“刘阿姨,你们过来了?”
但见成怡俏脸如霜,沈淮也只当是跟她第一次见面,主动的问候道,“你就是成怡吧,我是沈淮……”他见成怡的眼睛里没有他所想象的震惊,心知小五应该已经跟她说过他的身份。
谢芷也从刘雪梅身后走进书房来,瞥目看到沈淮手里提着笔,才知道他们一群男人挤在书房里除了闲谈还兼着看沈淮做书法表演——她之前并不知道沈淮写有一手好字,但看萱纸上的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你冷我热数行隶书古朴拙然,笔锋直透纸背,暗暗心惊: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什么时候能写这么好的一手字?
“你别看到美女就忘了正事,该是你的跑不了;我们都还饿着肚子,就等你写完字快吃饭呢。”宋鸿军催沈淮快把字写完。
“啊,‘明明如月’接下来是什么?给你一大打岔,笔在手里就忘了接下怎么写了?”沈淮拍着脑袋,一时间提笔忘字,问宋鸿军接下去怎么写。
“老爷子、成叔、我爸他们都盯着你看呢,你这个都能赖我头上来,那可真是冤枉死我了,”宋鸿军笑着去拍沈淮的头,看向成怡,说道,“成妹妹,你把沈淮弄忘词了,这个可也得你来负责!”
成怡听宋鸿军说得这么直白,心里是愈发的不高兴,但见沈淮敛着眼眸子看着她,似乎有考较她的意思,她也不甘心示弱,说道:“下一句是‘何明可辍’,再接下去,我也不会了……”
沈淮接着“何月可辍”,很快的将整首《短歌行》写完。
老爷子走到书桌,撑着桌子边缘,把整首《短歌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评价道:“后面写急了,看来真要叫小成来负责……”
老爷子都这么说,大家哈哈大笑,都笑成怡出现后,把沈淮的心思给钩了过去。
成怡满脸通红,低着头不吭声——或许在别人眼里会以为她给大家说得不好意思,才羞红了脸;沈淮倒是能准确的知道成怡是给大家说急红了脸,偏偏这场合又容不得她解释。
沈淮跟着大家傻笑,只当是他的心思真给老爷子一言说破。
吃饭时,大家也是硬把沈淮跟成怡凑到一块儿坐——
沈淮对成怡倒也没有什么感觉,但他心里知道,现实需要他为梅钢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跟空间,需要他向这种政治联姻低头,需要他向宋家表现顺从。
故而即使这桩婚事最终谈不成,沈淮也希望是成怡主动提出拒绝,这样板子才不会落到他头上来,说不定还能从宋家捞到些安慰奖励,以补弥他给拒绝的“伤心”……
他一晚上都假痴不癫,对成怡表现得相当的热心,有话没话的找着成怡瞎扯,好像是完全给她的姿sè迷倒,还搜肠刮肚的说了好几个笑话来逗她开心。
成怡拧不过她爸妈,但对沈淮也是爱理不理,有时候实在不想回答沈淮的问题,就歪着头,盯着他的脸眨眨眼睛,“嗯”、“啊”就糊弄过去;对沈淮的笑话也不感冒,仿佛是沈淮永远都不可能挠中她的G/点。
大概也是漂亮女孩子有的特权,成怡这副爱理不理的神态,偏偏也叫人觉得她憨然可爱,并不显得特别的冷淡,这一顿饭倒也吃得融洽热闹。
吃过饭,成怡就借口说昨天夜里看电视太晚,人现在很乏,想要先回去休息。
沈淮看到小姑鼓励的眼神,很主动的约成怡:“我后天就要回东华了;明天中午你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成怡刚要找借口拒绝,就给她妈在背后掐住,只能勉为其难的说道:“那明天再说吧……”
成文光一家告辞离去,沈淮也与孙亚琳一起先回他小姑家。
一路上,宋文慧还不忘帮沈淮出约会的主意,说道:“现在女孩子都爱面子,讲究个情调,我等会儿打电话给鸿军,让他明天把他那辆凯迪拉克借给你用一天。还有,你明天挑餐厅可不能随随便便,最好是去吃西餐,说饭也方便,也有情调……”
“妈,你也真是瞎cāo心啊!说到谈恋爱,你跟爸两人加起来,都不够沈淮绑起一只手对付的。沈淮还用得了你来教他?你那点水平,还不如大姨呢。大姨好歹也搓成了几对,你有什么成绩能摆出来啊?”宋彤取笑她妈。
“沈淮跟成怡要是成了,那就是我的成绩。”宋文慧笑着将女儿推开……年初三大家都要去大姑妈宋英家吃饭,只有沈淮有约会重任,可以缺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姑夜里专门打过电话给宋鸿军,第二天一大早,宋鸿军就把他在běi jīng开的那辆凯迪拉克送过来。
早晨起来,沈淮就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书,等到十点半钟才给成怡打电话,说吃饭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她父母开导过,成怡在电话里倒没有拒绝,让沈淮开车过去接她。
宋鸿军的车上备齐了各种通行证,沈淮毫无障碍的直接把车开进燕京市委大院里,将车停在三号楼前。
初次上门,他也提着给成文光、刘雪梅夫妇拜年的礼物,按过门铃,听着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心想成怡总不可能这么高兴的走出来欢迎自己,刘雪梅也不可能这么失态。
待门打开,意外的看到小五清丽的脸蛋探出来,朝着他笑:“你真是好积极啊,打过电话还没有过一刻钟……”
“你怎么在这里?”沈淮疑惑的问。
“怎么,是嫌我当电灯泡,”小五歪着头,笑盈盈的看着沈淮,说道,“那我可以回去好了……”
沈淮心想应该是成怡无法拒绝,又不想跟他单独约会,才想着把小五拉过来垫背——看着小五天真清纯的脸蛋,沈淮心里倒也是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情势使然,他又何苦硬凑到冷冰冰的成怡身上讨没趣?有小五陪着吃饭,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没有嫌你当电灯泡,我只是怕你胃口太大,把我钱皮给吃瘦了……”沈淮笑道,探头往里看了看,就见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探头看过来,没看到成怡,也没看到成文光跟刘雪梅夫妇在家。
成怡好像是故意考较沈淮的耐心,在房间化妆化了有一个小时,还是小五三拉四拖才姗姗出来。
昨天长辈都在,成怡还不太敢太给沈淮脸sè看,三五句话里多少也要给沈淮一个笑脸。今天虽然被迫答应沈淮的约请,但没有其他人在,她就索xìng寒着脸,压根儿就不理会沈淮,出门上车后也只跟小五悄悄说话,纯粹把沈淮当成今天负责开车的司机跟吃饭付帐的跟班。
沈淮知道成怡是想他主动的知难而退,他又怎么会如了她的意?
就算是演戏,也不过再多演一天而已,明天没有飞机,他就坐火车经徐城回东华去,之后就可以眼不见为净。
在王府井附近挑了一家西餐厅,入座点餐,看着成怡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让小五夹在当中颇为为难,沈淮也有意逗她。
服务生把他点的西冷牛排端过来,沈淮有条不紊的拿着刀叉将牛排切成小块,堆在小盘子角上。
小五看着沈淮将牛排切成小块,却是不吃,疑惑的问他:“你做什么啊?”
沈淮招手喊来服务生:“同志,你能不能帮我盛碗米饭,再拿双筷子过来?”又一本正经的跟小五抱怨,“都说这家西餐厅高档得很,一整块肉煮好端上来,还要客人自己动手切好,我真没看出哪里高档来?”
前脚刚要走的服务生听到沈淮这话,脚底一打滑,“叭”的摔了一个四脚朝天——成怡嘴里正嚼着一口意粉,终是没有忍住,“扑哧”一声都喷沈淮的脸上;看着沈淮脸上挂着的意粉,小五抱腹笑得差点要滚到桌子底下去。
沈淮还一本正经的跟成怡说道:“面条可以整根的吃,不用你特意帮我嚼碎了……”
成怡这次是羞得满脸通红,又忍不住要笑,再也没有办法对沈淮绷着一张脸,只能先强忍住笑,忙拿出纸巾来帮沈淮把脸上的意粉擦去……Q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单纯往事
(哈哈,看到锡马奇莫的热情捧场,就想着今天怎么也要小爆个三更。好辛苦啊,第三章终于码出来了,可以睡觉了)
冷绷了半天的脸,临了没能撑住,还把一嘴意粉笑喷到人家一脸,成怡也没有脸再面对沈淮,伏桌埋脸,手撑着肚子才忍住不笑得那么大声。
小五钻在桌子肚子下笑了半天,都没能止住笑爬上来。
好在大年初三,这家西餐厅里客人不多,角落里的滑稽戏倒没有惹出多大的动静。
那个服务生虽然摔了一跤,倒也没有什么大事,撑着站起来,看着沈淮脸上的酱汁,也是俏脸涨到通红,忍不住也想要笑,又怕失态,赶紧走开,不过又很快走回来,拿了一块小方巾递给沈淮擦脸。
看着小五跟成怡都笑走了形,沈淮起身到卫生间把脸洗干净,也把衣领子上沾上的酱汁擦干净。
走回来,看到小五好不容易撑住脸不再笑,而成怡还是不敢看他的脸,怕撑不住再喷笑出来,又伏到桌子,沈淮笑着跟小五说道:“得,你这后半辈子都可以指着这笑话活下去了……”
这时候,那个服务生也是很配合递来一碗白米饭跟一双筷子,说道:“先生,你要的白米饭跟筷子……”
看着沈淮从服务生手里接过白米饭跟筷子,小五顿时又笑岔了气,粉拳就砸过来,娇嗔道:“我跟成怡姐要是笑断肠子,你可得负责任啊!”
小五的粉拳娇软无力,打在肩膀上如挠痒痒,但看她面红耳赤,咬唇强忍笑意的模样,娇美里带着一种异样的妩媚,非以往能所见。
沈淮故意夸张的拿筷子去夹切碎的牛排,小五笑着过来抢他的筷子,不叫他再有耍宝的机会,差点半个人都挂他身上,这一刻天真活泼,男女无忌,也半点距离。
成怡抬起头来,但看到沈淮桌前的那碗白米饭,又顿时禁受不住,只伏桌埋脸,环着胳膊抱住头,不让沈淮看她连耳根都染红的俏脸:
她本应该厌恶眼前这人,只是这时候心里的厌恶仿佛玻璃的水珠子,滑来滑去,却很难凝聚起来,她心里更怕一不小心再把口水喷沈淮的脸上去。
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小五手撑着桌面,鼓着腮邦子跟沈淮说道:“成怡姐说你在国外啥事都不干,尽知道哄女孩子开心了。我开始都还不信,还一个劲的帮你解释,说你不是那样的人;现在我是信了……”
“别啊,我真不是那样的人,我读书的时候可单纯了,”沈淮笑道,“你们不信,那我说个我读书时候的事给你们吧。我还记得我刚进学校的第二年,喜欢上一个同校、学法律的女孩子,每天踩着点跟人家进图书馆看书。前后差不多有半年时间,我也差不多下了半个月的决心,才鼓足勇气去搭讪。那个女孩子是学法律的,你们大概也能猜到我想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吧?”
“成怡姐也是学法律的呢,在学校里一定经常给人搭讪,”小五拉着成怡的胳膊,说道,“你来猜猜看啦。”
成怡才不相信沈淮读书时候能有单纯,但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再对沈淮绷着脸,也就随意当作玩笑话化解刚才的尴尬,说道:“男孩子搭讪能有什么话啊,无非就是‘你是学法律的啊,你毕业以后会不会当律师,女孩子当律师好了不起’之类、没有什么营养的话。”
沈淮打了一个响指,说道:“我们还是蛮有共同语言。就是这句话,我前后排练了差不多有半个月,但是,当我真正鼓足勇气走到那个女孩了跟前,想跟她搭一句话的时候,我的脑袋‘轰’的就发蒙了,一片空白,我就记得我当时跟她说了后半句话:‘你毕业以后会不会当法师’……”
见成怡还撑着脸不笑,沈淮眼睛瞅着她的脸蛋,问道:“你毕业以后会不会当法师?”
成怡绷不住脸,伏桌埋脸,双肩像插电钻头似的耸动个不停,真可谓花枝乱颤,脖子梗都红艳如染;小五笑岔了气,撑着腰追问沈淮:“然后呢。”
沈淮跟她说道:“这是真事,然后就是没有然后了——我以后就再没有勇气出现那个女孩子面前,甚至连学校的图书馆都没有勇气再去。”
莫名的,从沈淮的话听出一些伤感,小五端详着他的脸,问道:“是真事吗?”
“你听他胡掰,”成怡说道,“他在法国读的涅高卡亚商学院,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法津系,他从哪里喜欢同校、学法律的女孩子去?”
沈淮哈哈一笑,跟成怡说道:“原来你真查过我户口啊——是不是查到我根正苗红、品xìng端良,就从了父母之命?”
听沈淮这么说,成怡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结婚之事是长辈硬要搓和,她也感觉不到沈淮有什么恶意,沈淮品xìng好不好,端不端良,她也没有资格指手划脚什么。
“我都以为是真的呢,”小五颇为惆怅的轻叹了一口气,看到刚才给沈淮逗摔跤的服务生频频看向这边,显然一直都在听他们谈话,嘴角还抿着笑,小五忍不住凑到沈淮耳边去“告密”,说道,“你看你,你还说不会哄人家女孩子开心?那个女孩子都笑着看你有好半天了。”
沈淮看过去,那个女服务生就避开他的视线转过脸去。
王府井附近的高档西餐厅,服务生都是jīng挑细选的女孩子,相貌端庄,身材匀称,穿着暗红sè的制服,人显得干净利落——这个女孩子盘着头发,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白皙如玉,瑶鼻秀目,容貌要更加出众一些。
看着脸蛋有些眼熟,但沈淮记不得在哪里见过这女孩子:他融合了两个人的记忆,一些模糊的,浮光掠影的记忆,就难免会变得更模糊,以致分不清楚到底是他的记忆,还是属于之前“沈淮”的记忆。
沈淮只当这个女孩子是以前看到过的一个路人,只是相貌出众而留了一些片段式的、模糊的印象而已,对女孩子站在不远处嘴角含笑的“偷听”他们谈话,也不介意——他今天主要就是逗两个女孩子开心,也不会介意多叫一个女孩子开心一下。
接下来吃饭的过程就融洽多了,只是小五严禁沈淮再讲任何xìng质的笑话,再笑小肚子都要抽筋了。
沈淮说是明天就打算离京返回东华,那也只是借口而已。
他这趟回京过chūn节,除了相关,跟小姑、宋鸿军谈梅钢的事情,还跟矿冶研究总院的研究人员见面。
矿冶研究总院隶属于冶金工业部,其下属三院虽然跟国外的同类机构暂时还不好比,不过是国内在冶金工程方面最为权威的研究机构。
西尤明斯的那套二手炼钢线,虽然淮海省金属研究院给梅钢给出初步的计改方案,但沈淮跟赵东、徐溪亭还有潘成等人反复研究过,觉得在省金属院的方案基础上,还有潜力可挖。
梅钢在年前就联系了矿冶研究总院,希望能从矿治这边得到更好的建议,以便在真正动手进行技改之时,得到最优先的方案。
由于矿治总院的研究人员工作安排也很紧,梅钢在国内只是三流的钢铁企业,还不足以叫矿冶总院最顶尖的研究人员,放下手头的其他研究工作,专程出国到伯明翰走一趟。
矿冶总院的研究人员,没有时间出国去直接考察西尤明斯那套炼钢线的情况,即使梅钢把相关材料都传了过来,矿冶总院这边还是很难从现有的材料吃透这套炼钢线——赵东要忙于基建的事情,chūn节都没有停歇,沈淮就趁返京过chūn节的机会,就由他来跟矿冶的工程研究人员进行沟通。
现在能把西尤明斯炼钢线吃透的,也就沈淮他们几个人,他想要偷懒都不成。
沈淮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一点来钟,他想着把小五跟成怡送回去,他正好有时间到矿冶总院的赵工家里拜访一下——梅钢作为国内还不甚出知的钢铁企业,要崛起,对竞争对手,跟压制梅钢发展的恶劣环境要有獠牙跟凌厉的闯劲,但面临合作也应要放低姿态,给别人以尊重。
沈淮招手让那名频频侧目的女服务生过来买单,见她还盯着自己的脸看,笑着问她:“怎么,你真认不出我来了?”
那女孩子捂着嘴,难以置信的盯着沈淮,说道:“啊,我还以为是你认不出我来呢?没想到你真能装,你这些年倒没有什么变化,我的变化蛮大的啊,没想到你真能认出我来。”
沈淮有些发蒙,他刚才也就一说,想着离开前调戏这女孩子一下,没想到真是旧识,他拼命的捡索记忆——那女孩子倒是兴奋的自顾自说开了:
“其实你当年欺负我,把我推下河,我除了感冒几天,也没有其他什么,后来想想也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你妈妈的事。不过等我感冒好了,回学校想找你道歉,你已经转了学——这些年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就在年前我们班同学回八十七中聚会,还提到了你,就是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甚至连你家原来住哪里也没有人知道,想想你还真是神秘呢。”
仿佛蒙着一层皮给子弹打穿一个洞,叫有关这个女孩子的记忆突然的从破洞口涌出来,沈淮记得这女孩子是“他”去法国之前在八十七中寄宿读书的同学胡玫。
当时因为一些小争执,脾气乖拧的“他”,当众将胡玫推下结了冰的河水里去。
因为这事,胡玫当时大病一场,而他则给送到法国去——当时瘦瘦弱弱的黄毛丫头,突然就长开了,长得婷婷玉立,还真认不出来。
成怡跟小五都没有想到沈淮会跟以前的老同学遇上,而且还是沈淮以前劣迹的见证人跟受害人,但听这女孩子的口气,当年给沈淮欺负似乎又情有可原——成怡正好想脱身,不然再跟沈淮在一起,总有一种古怪而别扭的神情,说道:“好,你们老同学难得相遇,我跟谭珺就先回去了;多谢你今天招待……”拉着小五就往外走……Q
第三百二十三章 故知
沈淮压根儿没想到吃顿饭会这么巧的跟中学同学遇见,以前瘦瘦弱弱、给他欺负的黄毛丫头,一下子就变成婷婷玉立、容貌扎眼的美女一个。
成怡拉着小五脚底抹油,溜得飞快;沈淮拿起外套,陪胡玫走到收银台那边买单结账去。
“我病好后还想回学校跟你道歉呢,你突然休学了。我还内疚了好久,害你休学都没有机会跟你道歉。你这些年去了哪里,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胡玫将账单递到收银台上,侧靠着齐胸台的柜台,跟沈淮说话。
“也没有去哪里,就换了所学校,”沈淮笑道,“要说道歉,也该是我跟你道歉,当年莫名其妙的就把你推河里去,还害你生了病……”
“没想到你变化挺大了,上学那会儿你都不怎么说话,整天闷闷的坐在那里,谁都不搭理,真没有想到你刚才那么会逗女孩子开心。你也发达了啊,带着女朋友到我们这餐厅来吃饭啊,这里吃一顿饭,都有我一个月工资呢,”胡玫乍遇熟人颇为兴奋,小巧而漂亮的嘴巴子,就像个机关枪似的扫个不停,“交的女朋友也真漂亮——那两个女孩子,有一个是你女朋友吧?”
“那个头发到这里的,是我的相亲对象,”沈淮手伸到肩上比划了一下成怡的头发长度,笑道,“跟她是第一次约会吃饭,就是打肿脸也要充一回胖子啊。你也看得出来,人家女孩子压根儿对我不满意啊……”
成怡在用餐期间对沈淮的冷淡,胡玫倒是看在眼里;听沈淮这么说,颇为同情的安慰他,快言快语的说道:“没什么了,有些女孩子就是挑剔,眼光高,挑来挑去,就把自己挑剩下来了——不过啊,你也真是的,你就比我大一岁吧,穿衣服、吹个发型,跟三十好几似的。”
沈淮也颇为无奈,这一身衣服跟发型都是他小姑整出来的,要的就是成熟稳重的效果,摊手笑道:“所以说打肿脸充胖子喽,充过头了,没想到人家只喜欢nǎi油小生;其实我要不是穿这身行头,也挺nǎi油小生的……”
“……”胡玫笑得花枝乱颤,花颜绽放,从柜台后拿出一张纸巾,从兜里掏出笔递给沈淮,说道,“我们班同学隔段时间就会聚一聚,你家住哪里?你留个电话给我吧,下次同学聚会我就能联系上你。”
“我在外地工作,chūn节回家也只住亲戚家,我把我工作地方的联系方式抄给你吧——你,或者哪个同学有机会到东华,记得联系我……”沈淮把手机号码、工作及住宅座机号码都抄下来,递给胡玫。
“东华?”胡玫看着陌生的地名有些疑惑,一时间想不起是哪个地方,全国三四百个地市,东华还真是没有名气。
“胡玫,你过来!”一个领班模样的女孩子,相貌也是端庄漂亮,压着声音喊胡玫过去。
“什么事?”胡玫走过去。
沈淮耳朵尖,听到那个女孩子伸手一把将胡玫手里捏着抄有他联系方式的纸巾夺过去,又压着嗓子教训她:“你懂不懂规矩,谁让你sāo扰顾客的?”
胡玫一脸委屈想要解释,那女孩子却不听她解释,而是直接走过来跟沈淮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们的员工不懂规矩,给你添烦恼了;我们会严厉教导她更正的,希望不影响你用餐愉快……”要把那张抄写联系方式的纸巾还给沈淮。
“啊,跟这位胡小姐没有关系,是我看这位胡小姐十分漂亮,忍不住想跟她交朋友,但她又不肯把联系方式告诉我,我只能拜托她一定要把我的联系方式收下来,”沈淮说道,“难道你们餐厅禁止顾客给服务员留电话号码吗?”
“小月,你误会了,他是我们八十七中的同学,不是搭讪的客人。你还记得我们那个从不搭理人的男孩子不?就是他,”胡玫见沈淮胡搅缠扯的跟程月打趣,忙走过来帮沈淮跟那女孩子介绍,“她是程月,也是我们八十七中的,比我们大一届,你们男孩子整天围在栏杆前看她的,你还记得?”
沈淮咧嘴一笑,他还以为这女孩子在欺负胡玫呢,原来误以为他是搭讪的客人,想要帮她挡掉——倒不知道她们用这招挡掉多少搭讪的客人。
沈淮再细看眼前的女孩子,眉眼间确实叫他眼熟得很,真是当年八十七中的校花程月,当时就是八十七中招蜂引蝶的小美女——不过胡玫长大后就长开了,相貌比程月还迷人。
“我是沈淮,”沈淮伸出手,笑道,“没想我这次回来,收获还真大,连着跟我们八十七中的两个大美女相遇。”
程月见把沈淮当成登徒子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大方的跟沈淮握了握手——温热的手又软又绵——不过她跟沈淮握着手,又凑胡玫耳根问:“就是那个大冬天把你推下河的家伙?”
沈淮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之前的“他”是挺cāo蛋的,难得当事人跟他一点都记仇,还给他他乡遇故人的亲切跟温暖。
“你还记得我们班的顾子强不?”胡玫问沈淮,“程月是顾子强的女朋友呢。”
沈淮点点头,说道:“记得,瘦瘦高高的那个,我们班最皮的一个?我虽然不怎么搭理人,不过人我都还认识的,”
说了这话,沈淮就觉得心亏,他刚才压根就没有认出胡玫来,又说道,
“今天真是巧了,你们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过两天就要离开燕京回东华去,可能也就今天晚上有空。你们有要时间,那我们晚上找个地方聚一聚,我请你们吃顿饭。胡玫,你把你朋友或者那口子也带上……”
“你都难得回趟燕京,要请客也是我们来请,不过我们可请不起这么高档的地方,”胡玫说道,“我们下午四点钟换班,你要有时间,我们四点钟再见,我还可以再联系几个附近的同学一起见面;不过我刚刚给男朋友甩了,可没办法像程月那样牵着家属出场……”
“哪个人瞎了眼?”沈淮夸张的问道,又笑着说,“那肯定是你挑得厉害,你前男朋友的遭遇肯定跟我一样;我才不信谁舍得把你给甩了。”
“不跟你胡扯,”胡玫娇嗔道,眉眼有些媚气,说道,“我们四点钟再见,不能跟你再聊了,不然经理要冲出来训人了……”
沈淮暂且告辞,从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取了车,开车去矿治总院的研究员赵治民家拜访。
矿治总院隶属于冶金工业部,赵治民家就住冶金部委大院里,跟沈淮大姑家挨得很近。他在赵治民家谈了一个半小时,就开车到大姑家里。
将车停还给在大姑打牌的宋鸿军,又给大家缠住,把中午约会的情况跟小姑、大姑、孙亚琳、宋彤她们说了一遍,沈淮才得脱身返回王府井去接程月跟胡玫。
八十七中,在八十年代只是很普通的一所京郊中学,跟宋鸿军他们从小入读的赫赫有名的燕京四中等名校,根本就不好比——这是小姑一直抱怨他父亲的地方,好像他父亲嫌以前的事情给别人知道了丢脸,把他从农场接到燕京,才把他丢到可以寄宿、无人管、无人问的八十七中去。
看到程月、胡玫只是在餐厅工作,沈淮心想她们很可能是中学毕业之后就没有继续读书,就直接工作了。
这种高级餐厅,随随便便进去吃一顿饭就要好几百,但里面的普通工作人员,也就四五百元的月薪。沈淮今天是客,程月、胡玫他们在京的同学肯定会坚持请客,沈淮要是反宋鸿军的凯迪拉克开过去充大款,就也太无聊了。
才年初三,除了程月、胡玫这些在餐厅、商场工作的人们,大部分人都在休年假,沈淮打车到王府井,就看到胡玫、程月陪着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站在餐厅楼下等他过去,沈淮认得他就是同班的顾子强,脸没有怎么变化,就嘴唇多了一溜没怎么刮干净、返青的胡渣子。
“哈哈,”顾子强热情的伸手过来,用力跟沈淮的握在一起,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程月打电话给我,我都以为她跟胡玫蒙我呢,原来真是你小子回来了;除了你帅过头的发型,你可是没有多大变化……”
之前的“沈淮”xìng格孤僻,对谁都爱理不理,对顾子强的印象也谈不上深刻,只知道他成绩不错,人很聪明,在同学里威望也高,但想想也有九年多时间未见,实在不知道这些同学各自的人生轨迹如何——
之前的人生回不去,他不得不全盘接受“沈淮”的人生,再看到这些在记忆里模糊面孔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待他也热切,此时沈淮心里也是暖流涌动,仿佛一刻,他才能算真正的融入新的人生之中。
“我们先去哪里坐坐?”沈淮问道。
“耗子你还记得不?”顾子强问沈淮,见他点头,说道,“我们八十七中同里,就属他发达了——你小子也不赖;他等会儿开车来接我们,晚上的活动都由他来安排……”
第三百二十四章 旧仇
(天空下的流量,你屠版好凶残啊,哈哈,感谢你的捧场)
等耗子开车过来接他们之时,沈淮跟顾子强、程月、胡玫三人就站在街边,听他们热热闹闹的谈他们以及其他同学这些年来的经历。
沈淮当时是从初二插班进去,就跟顾子强、胡玫等人同班,之后又直升高中,高二上学期没有读完,就给外祖父母沈山夫妇接到法国去。
虽然没有在八十七中渡过整个的中学历程,为人又孤僻,不怎么与人好相处,但毕竟在那里渡过人生最重要的四年时光,仔细挖掘,还是有不少回忆。
八十七中,只是一所普通的京郊中学;就算是仗着首都户籍的优势,八十七中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升学率也相当低。
顾子强跟沈淮同岁,考入北方工业大学,后来直接分配进入机械工业部第四设计研究院下属的一家国营企业,工作才两年半时间。
程月要比顾子强、胡玫他们大一届,第一年没能考上大学,就留级到顾子强、胡玫他们班子复读了一年,只可惜到第二年高考时发高热也没能考好,就直接进入社会参加工作,现在就是这家西餐厅的大堂主管。
事业上没有什么成就,但程月跟顾子强的恋爱关系一直保持到现在,现在在准备结婚的事情。
胡玫家境要更差一点,第一年没有考上大学,就直接参加工作。这些年换了好几分工作,上个工作是前男友的亲戚公司里当会计。因为闹分手,胡玫不得不辞去工作,要靠程月收留,目前只是在西餐厅当普通服务员。
而将要开车来接他们的张浩,中学毕业就进了一家电梯代理公司做销售,有着一份收入不错的销售工作,自己还私下里开了一家小规模的电梯代理公司,在那么多同学里活得最滋润,成为最先富裕的那一小撮人。
耗子真名叫张浩,只因为其本人很瘦小,又长一双眯眯眼,在中学时给套上“耗子”的绰号。
搜索过往记忆的话,当年的“沈淮”跟张浩的关系应该不能算和睦,甚至还为一件鸡蛋蒜毛的小事大打出手。
张浩因为当时个子瘦小,给“沈淮”压在身下打得满脸是血。虽然只是给打破鼻子,但满脸是血的场面还是相当吓人,也给沈淮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这件事后来也是不了了之,沈淮倒不知道这个耗子还记不记旧仇。
听着程月、胡玫、顾子强热热闹闹的谈论过往,沈淮感觉过往黯淡模糊的记忆渐渐sè彩鲜明起来,即使当成他真正的人生记忆也无所谓。
“对了,你休学之后去了哪里,怎么会突然跑到淮海省下面的乡镇工作?”顾子强问道。
中午没有机会详谈,不过沈淮给胡玫留下他在梅溪镇zhèng fǔ的联系方式,顾子强先过来跟程月、胡玫汇报,自然也知道他在餐厅跟成怡、小五约会的事。
沈淮笑着说道:
“我的事,说起来就复杂多了——从八十七中休学后,我就直接出国了;在法国呆了四年,混不下去,就到淮海经济学院当教师;当了一年多教师就混下去,就调到东华市zhèng fǔ里面当秘;混了大半年又不混下去,就到东华下面的梅溪镇去工作。靠着家里一点关系,勉强混了个镇党委记,跟强子一样,目前也算是体系中人……”
“不错了,现在能用得起手机的,都是混不错的,我连只呼机都用不起,”顾子强笑着拍了拍沈淮的肩膀,“我现在都还在为单位能不能给我跟程月分配一套婚房发愁呢。今天中午,我跑到领导家拜年去,狠狠心买了两瓶剑南chūn,领导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燕京子弟眼界素来就高,换作其他地方,都会觉得沈淮这么年轻就能担任镇党委记会特别了不起,但哪怕是在燕京寻常子弟的眼里,穷乡僻壤一个镇党委记实在稀疏平常得很,还不如留在燕京干一份普通工作呢。
顾子强、胡玫、程月工作及生活都谈不上特别的如意,也没有觉得沈淮跟他们有距离感,就站在街边聊着天,仿佛八年间的分离也无隔阂,而沈淮当年对胡玫做的那些事,也给视为少不更事的云烟过往,只成为嘴边相视一笑的谈资。
正聊着天,一辆黑sè别克商务车踩着刺耳的刹车声直冲过来,沈淮拉住身边的胡玫往后闪,将胡玫护在身后。
那辆别克车擦着路牙子停下来,没等沈淮有反应,程月就冲着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的司机骂开来:“张耗子,你发疯了,每次都这样!”
沈淮也认为探出头来的这张脸,就是中学时给他打破鼻子的张浩,相比少年时瘦长脸,此时的他脸都长鼓起来,但他的个子没有怎么长,比胡玫、程月还要矮,稀疏眉,眼睛更细小,但头发往后梳理,油光锃亮,穿着咖啡sè的毛料大衣,倒是能看到有些小钱。
“老同学好久不见了,自然要给一个意外的惊喜啊,”张浩满不在乎的跳下车来,伸手过来跟沈淮握手,笑道,“我开车有好几年了,胡玫、程月她们都信得过我的车技,就是吓唬吓唬你。谁叫你当年把胡玫推下河就休了学溜了号,我们想替胡玫报仇都找不到机会;没吓着你吧?”
沈淮见张浩也不提为自己报仇,而是提当年他把胡玫推下河这件事,笑了笑,松开手,将抱在怀里的胡玫放开,跟张浩握了握手,说道:“真是吓了一跳!”
“你不要理会耗子,这小子有两个钱,就抖起来了,”顾子强怕沈淮不高兴张浩的作派,数落了耗子两句,又说道,“不过你真厉害,第一时间都晓得把胡玫保护起来,换我指不定就把程月推出去了……”
他这句话说完,就给程月狠狠掐了一下:“你有种把老娘推出去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将小小的不愉快揭了过去。
沈淮也只能大度的笑一笑,说道:“我当时就想,我要是给车撞了,就算是还了当年推胡玫下河的债——可惜啊,耗子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还害我虚惊一场……”
刚才措不及防给沈淮抱在怀里,大衣都有些乱,胡玫有些不好意思的整理衣领导,俏脸浮起羞涩的红晕,倒是愈发的娇丽,拿眼睛偷瞟了沈淮一眼,倒没有再提当年的往事。
看到胡玫看沈淮的眼神像是怀了chūn似的,张浩撇撇嘴,心里更是不痛快,但又不得不承认沈淮有着能讨女孩子喜欢的卖相,剑眉朗目,瘦脸直鼻,嘴角带着温和的笑,长得比他jīng神多了,心里奇怪,当年长得yīn险的小白脸,怎么就长开朗了?
“抽不抽烟?”上车后,张浩侧过身就从副驾驶的仪表柜里掏出三包软中华,一包扔给顾子强,一包塞给沈淮,一包拆开又每人分一根,笑着说,“听说你在zhèng fǔ部门工作,不会嫌我这烟档次差吧?”
沈淮接过张浩塞过来的中华,看了看,心想要是张浩的作派里不掺杂那些敌意,他应该是个很能混得开的人,从后视镜里看了跟程月挤着坐的胡玫一眼,不知道张浩对他的敌意,是因为旧仇,还是因为后座的胡玫,笑道:“要是连软中华都嫌档次差的话,那zhèng fǔ干部都可以戒烟了……”
“你开你的车吧。”顾子强推了张浩一把,让他少说些话。
张浩也不顾女同胞反对,掏出火机点上烟,又将火机递给沈淮,边插车钥匙边发动车,说道:“我以前也就抽硬壳的中华,有回我在公司接待了一个客户,是燕京市建设局下面一个副处长——你不要觉得燕京的副处长官小,换你们地方就是副县局,得算八品官——我掏出硬中华给他上烟,人家压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说这烟给刺激嗓子,当着我的面就拿一包软中华来,把我脸给臊得……这之后我狠狠心淘汰了硬壳中华。后来听说软中华之上还有很多名堂,我也怕你抽不惯我这么低档次的烟,提前问你一声。对了,你在淮海省哪个zhèng fǔ部门工作?”
胡玫、程月打电话给张浩,肯定会把他的一些情况跟他说,张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地方乡镇工作?
像张浩这种明捧暗摔的手法,也是老油子才会有的挤兑人的手段,还不动声sè的在胡玫、程月面前炫耀他接触的都是那些层次的人——沈淮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在淮海省下面的乡镇里工作。”
“沈淮是他们那儿的镇党委记呢,混得比你不差。”顾子强倒是实话实说,要张耗收敛一些,不想老同学见面搞得剑拔弩张的;就算沈淮以前在学校很不地道,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应该把少不更事的过事放开了。
“是嘛,那真是了不得啊。上回就在胡玫她们餐厅里,就有几个从冀北进京的乡镇干部,在大厅里抽烟吐痰,胡玫她同事提醒了好几回都不当回事,还从腰包里掏出一大叠钱,说首都人民歧视他们乡镇干部,要把钱砸胡玫她同事脸上,害胡玫她们报jǐng将这几个家伙赶出去——不过说实话啊,把钱砸脸上的动作也真是气派啊,我现在看到下面进京来的乡镇干部,都心里发虚,就怕他们拿钱砸我脸上来。不过,这大过年,一把手都应该坐在家里等着下面手上门拜年啊,你怎么有空跑燕京来?你可别跟我说,你当官不收礼啊……”张浩嘴巴锋利的很,恨不能一下子戳破沈淮是在吹牛皮。
“我中午在胡玫她们餐厅充了一回大款,现在的皮夹子就骨瘦如柴了;胡玫也看见我皮夹里剩下多少钱——我可没有拿钱打人脸的气魄。”沈淮岿然不动,不管张浩正话反话,他都当正话听,还不信张浩能刺他一晚上……
第三百二十五章 喝挂了
看着张浩将车停在东华大酒店前面,沈淮禁不住哑然失笑。
沈淮才不相信张浩是碰巧选了这里聚餐。
东华宾馆,对外营业是宾馆酒店,对内则是东华市驻京办事处。
沈淮他要真是东华市下面的普通乡镇干部,不管在所管的乡镇如何作威作福,不管到其他消费场所怎么用钱耍狠,但到了地方驻京办事处,就算是条龙也给盘着——张浩选择东华宾馆作为聚餐的主场,自然就是想在气势上彻底的将他压制住。
“啊,东华大酒店,”胡玫颇为兴奋的跳下车来,看着大厦楼顶挂着的镀金招牌,回过头跟沈淮说道,“好巧啊!跟你们市同名呢……”
胡玫、程月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只觉得是酒店名称上的巧合。
顾子强眼神严厉的看张浩一眼,在张浩的肩膀上打了一拳,不喜欢他得理不饶人,好好的同学聚会,非要搞成旧怨清算,只会搞得大家最后都不开心,还结了仇。
张浩却是一意孤行,朝沈淮笑道:“我们八十七中,没有几个发达的同学,选这个地方请你吃饭,你不会觉得档次差吧?”
沈淮看了张浩一眼,没想当年很不起眼的瘦小个子,如今也是一个厉害角sè,淡淡一笑,说道:“挺好的;我们在乡镇,哪里有这么讲究?”
之前的“沈淮”,有着垃圾一样的人生。
胡玫、顾子强等人宽和待他,不记前嫌,但不意味着曾经给他打得头破血流的张浩就应该不找回过场。
沈淮心想既然他是接着别人的人生继续往下过,不管好也罢,坏也罢,总是都要全盘的接过来,总不能好处享受了,遇到坏处就怨天尤人。
过往的“垃圾”人生,需要收拾;欠的债,也要慢慢赎回——就算张浩今晚要拉拢一群有旧怨的同学找回过场、打他的脸,要是如他们一回愿,能消解以前的旧怨,沈淮倒也愿意配合。
“我订好的318包厢,你们先进去,我跟强子等雏军他们过来;他们不定认得路……”张浩说道。
沈淮这次回京,rì程颇紧,没有打算联系陈兵,也不知道陈兵在不在酒店;他也怕给别人认出来,将大衣领翻起来,跟着胡玫、程月她们先往里走。
“好好的同学聚会,你这么搞会很过分啊……”顾子强手插着大衣兜里,背着寒风站在街边,看着沈淮跟程月她走了进去,忍不住责怪张浩。
张浩是主见心很强的人,自然不会为顾子强的一句劝告所动,撇嘴一笑,说道:“你们,还是胡玫,就是心太软——当年零下四五度的天气,那小子将胡玫推下破冰的河里,眼睛都不眨一下;要不是我们几个正好在场,跳下去把胡玫拉上来,胡玫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今天好不容易逮到这小子,就小小的折腾他一下,你就心软了?”
顾子强苦笑道:“当年我们才多大,要不是这次意外遇到,当年的事谁还记仇?偏偏就你记得。”
“你说对了,我还真忘不了鼻梁骨给他打断过,”张浩说道,“你们也真是好骗,人家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你没看到那小子走进去将衣领子翻起来遮脸了?这说明他心虚了。”
“多年相见,就算是往自己脸上贴点金,又能算多大的事情?”顾子强苦笑摇头,说道,“你在外面等雏军他们过来,我先进去了……”
东华大酒店对外是正常营业的酒店宾馆,也是东华驻京办主要从事用来增收的副业。
沈淮从餐饮部大厅走到包厢,看到这边相比较八月他过来时,有过重新的装修,穿着红锻金绣丝旗袍的服务人员,jīng神面貌也相当不错。
沈淮心里想,看来是陈兵意识到短期调回东华另任他职无望,也不甘心在给丢燕京碌碌无为,有心好好的做好东华大酒店的营运,也不愧他务实的作风。
沈淮与程月、胡玫先进包厢,暖气很足,问程月:“你们跟张浩的关系很好啊?”
“是啊,”程月说道,“张浩跟强子家住同一条巷子,实际上我还有胡玫她们,家都住挺近的。当时好像住宿的同学也不多,你算一个,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你老家住哪里?”
“以前我家住西寺街那边;现在我家里人在京外工作,回京的话,要不住宾馆,要不住亲戚家。”沈淮说道。
西寺街很长,就是靠着中海那一段的住宅比较核心,头尾都有普通的部委干部家属住宅,还有很多的部委大院分布于左右。
沈淮能看出顾子强在张浩面前比较随意,没有因为说张浩混得好,xìng格张扬一些,就叫顾子强在气势上弱下来,过分的依附他。
沈淮心想,这里面除了顾子强打小跟张浩关系亲近,也说明他这个骨子不亢不卑,有股子傲气在——也难怪能让程月这个招蜂引蝶的校花级人物,这些年都死心踏地的跟着他过穷rì子,总归是要有些能耐。
沈淮也很乐意看到旧同学里能有一两个人物出现;看着顾子强单独走出来,弹了一根烟给他,问道:“耗子一个人在外面等雏军他们?”
“嗯,”顾子强应道,还不忘替张浩开脱几句,宽慰一下沈淮,说道,“这个张浩,这两年赚到一点钱,眼睛里就长刺了,我们就图吃他两顿酒,就随他得瑟……”
沈淮哈哈一笑,表示不介意。
大年初三,已经有事在身的在京同学走不开,其他人赶来聚餐倒是不慢。到六点钟开席前,临时赶过来的同学共有二十六人。
张浩订的包厢里有三张圆桌,最后来的人又差不多将三张圆桌坐满,沈淮不由得暗暗点头,张浩、顾子强对自己在旧rì同学圈子里的号召力还是有些自信的。
他们当时班级也就五十七人,一次临时的聚会,虽然赶着chūn节大家都比较有空,大部分人都在京,但张浩、顾子强能召集到二十六人,还是很不简单;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赶过来找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
冷菜先摆上桌,看着张浩身后服务员搬了四箱汾酒进来,沈淮就知道他今天不交待在这里,怕是不能叫张浩他们稍解旧怨。
沈淮将大衣脱下来,解开衬衫扣子,挽起袖子,把玻璃杯跟大家一起摆到玻璃转台上,任张浩他们把玻璃杯里都倒满酒香扑鼻的汾酒,笑道:“我今天算是要交待在这里……”
叫沈淮窥破心思,张浩眼神也情不自禁的闪躲了一下,另一个跟顾子强、张浩关系亲近的胡雏军凑过来,说道:
“你小子都快十年不见了,你算算看,陪我们少喝了多少酒,还不得赶紧补回来啊?当然,我们喝酒先要谈好规矩的,女士除外,开头三杯酒,第一杯分五口,第二杯分四口,第三杯就三口,这个我们都要同步跟进,一个人都不能落下;三杯下肚,溜桌子下面的,就不管他;还清醒没倒的,接下来愿意换啤酒的换啤酒,换可乐的换可乐,也没有什么讲究,讲究个zì yóu组合——怎么样,这个喝法比你们zhèng fǔ里的,要文雅吧?”
三杯白酒就是一斤,沈淮以前也没有跟旧rì同学喝过酒,但开头三杯酒也不能说张浩他们欺负他。
东华下面的乡镇里一些人喝酒比这个还凶,只是没有人会灌他酒罢了,但今天情况特殊,他也不能摆什么架子——他也不知道给张浩拉到他这桌的,有几个人能撑过这三杯酒。
“到时候谁还清醒,记得帮我到楼上开个房间,不要把我丢大街上就成……”沈淮笑道。
有些人赶过来,就算真是找沈淮一偿旧怨的,但见沈淮这么爽气,倒也不好意思太咄咄逼人了。
两杯酒分九口下肚,就有人扛不住,换一边休息去,算是败下阵——沈淮知道他今天没有主动认输的资格,紧赶慢赶的跟着大家的节奏边聊边喝。
说到底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满上酒,开喝起来,大家的姿态也就放开起来,气氛渐渐热烈起来,说话也随意。
沈淮虽然不怎么给别人灌酒,但也是“酒jīng”考验,应付开头三杯酒倒没有什么困难——难度是在接下来的zì yóu组合里,还剩下能喝了七八个男同学,每人敬他半杯、一杯酒,他都得挂在这里。
倒是顾子强觉得任大家把矛头都指向沈淮不公平,会让同学聚会变得没意思,他的脸已经是喝成猪肝sè,还站起来不容置疑的说道:“不要搞什么zì yóu组合了,我们接着喝第二轮。第三轮还是三杯酒一起喝,谁也不欺负谁,我们换三二一的喝法;换啤酒的话,就是一比五,怎么样?”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张浩那样一定要把沈淮灌趴下来,看他出丑,就有人附和顾子强换三二一法接着搞第二轮。
顾子强也是强弩之末,第五杯酒才喝第一口,腿肚子就打软,哧溜滑到桌子下去,将身前碗碟打翻了一片。
沈淮与程月将顾子强拖到椅子上,将第五杯酒一口喝下,摆到张浩跟前,说道:“今天是不是就算了,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聚?”
“过去的事就算了,再折腾下去,沈淮也难得回京一趟,我们当欺负他一个,就显得我们太不是人了。”顾子强趴在桌子上,头都抬不起来,但也是喝多了,说话再没有顾忌,就直接把张浩的心思捅开来,糊言乱语的劝他不要再灌沈淮酒。
张浩也没有想到沈淮五玻璃杯白酒下肚还能这么清醒,他也是来了脾气,不肯认下,将杯中白酒喝尽,忍住胃中的翻腾,拿过来三只空玻璃杯摆沈淮跟前,说道:“我们的债算就是清了,但是你当年推胡玫下河的债,没那么容易就算了。你再喝三杯酒,这债就算。”将劝她的人推开,打开一瓶汾酒,倒满三只玻璃杯。
“我当年也是少不更事,跟大家没有处好关系,做了很多混帐事;说实话,我心里也很内疚,想道歉不知道从何说起。耗子既然给我这么轻松的选择,那我就把这三杯喝下去,跟胡玫、跟耗子,还有其他同学说声对不起……”沈淮一杯接一杯的将汾酒灌下肚。
第三杯酒灌下肚,沈淮也就差不多瞬间没有意识,身子直往桌子下滑……
第三百二十六章 烂醉如泥
白瓷汾酒度数算不上太高,但连着三杯灌下肚,神仙也要脚软,沈淮则是连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当下就站不住、坐不住,整个人从椅子上滑窜到桌子底下。
胡玫想要拦住不让他喝这三杯酒,但奈何沈淮喝酒的动作太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番坦然而磊落的道歉之言,也叫她心里感动,恍然了那么一下,沈淮已经把三杯酒喝下肚。
她跟程月想搀一把都不及,就看着沈淮身子滑下去,听着他的后脑勺“砰”的一声磕椅子角上。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沈淮死拉硬拽的从桌子底下拉上来,他已经大醉如泥,后脑勺也给撞了个大包,也无痛觉。
“你真是的,谁说他欠我债了,谁要你帮我讨了?”看沈淮醉成这样,胡玫急得都快要哭出来。
胡玫心地善良,以往的事情本来就没有记挂在心里,今天在餐厅那么巧的遇到沈淮,对她来说,本来是一件很高兴、挺兴奋的事,才热心的联系老同学都喊过来聚一聚。
胡玫倒没想到张浩对以前的事放不下来,始终耿耿于怀,想着他开始咄咄逼人也许是xìng格使然,见顾子强也有劝他,也就没有当回事,倒没想到他最后来了脾气,竟然逼沈淮把整整一瓶白酒喝下去……
要是沈淮这三杯白酒灌下肚,出了什么事才叫后悔莫迭,胡玫也忍不住就冲着张浩抱怨、嚷起来。
沈淮以往给大家留下来的印象,虽然很不好,但那时大家都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压根儿就不是记仇怨的年龄,要说有什么怨恨,也淡得很——听到沈淮一番诚挚道歉的话,又痛快的直接三杯白酒把自己灌趴下来,大家情绪也受到强烈的感染,这以往的旧怨倾刻间都烟消云散,只觉得沈淮这人磊落畅快。
本来也是卯足劲要把沈淮灌趴下来、看他出丑的胡雏军,也觉得他们今晚的用心很不地道,颇为尴尬的拍了拍张浩的肩膀。
张浩看着沈淮直接三杯白酒下肚,没丝毫的犹豫,醉意也吓醒了一半,听着胡玫对他的责怨,半晌无语,他一时也理不清他对沈淮的怨恨到底有多深?
他是喜欢胡玫,偏偏胡玫对他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一件小事,这小子竟然将胡玫推下冰冷的河水,他恨不得想宰了这小子,偏偏冲去扭打时,还给压在身下打得满脸是血,叫他心里屈辱不堪——之后胡玫大病一场,这小子不痛不痒的休学;再之后胡玫交往的两个男朋友,长相都跟沈淮很像;而今天在餐厅相遇,他在电话里就能听出胡玫发自内心的兴奋跟雀跃,他心里则更是不痛快……
他到底是怨恨沈淮当年把自己压在身下打得满脸是血的羞辱,还是怨恨胡玫始终不接纳他,对推她下河的沈淮非但不怨恨,找男朋友还都找跟沈淮长得那么像的?
张浩也是糊涂,他都结婚生子了,为什么对当年的事还念念不忘?
看着胡玫责怪他咄咄逼人,他心里刺痛,拿起一瓶汾酒就往嘴里灌;程月伸手把酒瓶子夺过来,说道:“你们都发疯了!”
沈淮大醉,顾子强大醉,这种喝法也有好几酒量小的前后就喝挂了,大多数人歪歪斜斜。
像张浩、胡雏军酒量大的,也有四五杯白酒下肚,倒是看沈淮连续三杯白酒下去,叫他们的醉意吓醒不少——都担心这么喝会出问题,担心沈淮的身子能不能扛住。
“你们看强子跟沈淮要不要送医院醒一下酒?”胡雏军问程月。
“你们喝酒真是疯子,”程月不心疼沈淮,还心疼顾子强呢,“还是送医院醒一下酒。要是把他丢宾馆里,出了事怎么办?”顾子强喝下四杯白酒,也有一斤多,他的酒量不好跟胡雏军、张浩他们比,就算没有什么大碍,也会难受好几天……
这时候就听着嘀嗒嘀的手机铃声响起,胡玫见沈淮外套衣兜在震动,七手八脚的把他的手机掏出来,拿给程月看,说道:“会不会是沈淮家里打来的电话?”
把人家灌醉,总要跟沈淮家里人解释、交待一下,程月接过手机,接通电话,说道:“你好,我们是沈淮的同学,他刚刚喝醉了,你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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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在电话那头吓一跳,捂着话筒,跟成怡说道:“是个女的,可能就是中午在餐厅遇到的那个女同学,她说沈淮喝醉了,连电话都接不了……”
成怡懒得回去看她爸妈的嘴脸,下午就跟小五混在一起,晚上还是两个人一起吃饭,但想到相亲这事总要给家里一个交待,想跟沈淮对一下口供,这才让小五试着打沈淮的电话。
成怡跟小五都把程月误以为是胡玫了,心里想,沈淮整个下午都跟在餐厅相遇的那个女同学在一起?这时候还喝挂了,烂醉如泥,连电话都接不了?
成怡倒后悔让小五打这个电话了。
要没有相亲这回事,她大不了把宋文慧或宋鸿军的电话号码报给对方,让她们直接联系宋家人,把烂醉如泥的沈淮接回去好了。
昨天刚相亲,今天中午还约会吃饭,她甚至还想施展拖延法,骗家里人说相处还不错啊,可以相处一阵子再说啊——要是冷冰冰的对烂醉如泥的沈淮不闻不问,成怡她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成怡从小五手里接过手机,说道:“我们是沈淮家里的朋友,你是沈淮在王府井西餐厅工作的同学吧?我们中午也在那里吃饭,见过你。沈淮在哪里喝醉了,我们一会儿过来接他……”
问了地址,成怡百般无奈,只能打电话让司机开车过来送她跟小五去东华大酒店接沈淮去——一时间也没有想到东华大酒店就是东华驻京办事处,完全可以叫东华驻京派人将烂醉如泥的沈淮送回宋家去。
程月合上手机,知道对方把自己误会成胡玫了,跟胡玫、张浩、胡雏军他们说道:“是沈淮他的相亲对象,一会儿就过来接他。”
沈淮跟相亲对象成怡在西餐厅约会才偶尔跟程月、胡玫相遇的经过,张浩、胡雏军他们也都知道了。
胡雏军看着烂醉如泥的沈淮,说道:“这样也好,”又问胡玫、程月,“你们不是说,沈淮的相亲对象不是对沈淮不满意吗?我看人家还是挺关心沈淮的嘛?”
“都跟你们没心没肺似的?”程月白了胡雏军一眼,说道,“就算不满意,做不成夫妻,总归是认识的朋友,知道沈淮喝成这样,还能不闻不问?”
过了一会儿,成怡再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了酒店门外,程月、胡玫她们一起七手八脚的把沈淮搀出去。
陈兵听说沈淮陪着好几个同学来这里吃饭,就一直在餐饮部这边,但沈淮没有主动联系他,而出面招呼酒菜又是沈淮的同学,沈淮本人在包厢里始终没有露面,他也不知道沈淮是什么意思,自然不会贸然就闯到包厢里去。
这时候看到沈淮烂醉如泥的给扶出来——陈兵也吓了一跳,忙走过来帮忙,问道:“怎么喝成这样子?”
胡雏军只当陈兵跑过来是怕他们溜账,说道:“不要担心,我们不会溜,就是送同学到门口坐车……”
陈兵笑了笑,不说什么,看他们都七倒八歪的,都喝得差不多了,就帮着他们扶好沈淮往外走。
推开大堂的门,就看到一辆黑sè奥迪停在酒店门廊前,胡雏军、张浩还算清醒,看到奥迪车头挂的车牌,醉意顿时又醒了三分,面面相觑:沈淮相亲对象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坐这辆车过来接沈淮。
成怡本来就觉是这件事是凭空招惹来的麻烦,小五倒是急切招呼司机过来帮忙将沈淮扶进车里。
沈淮这时候恢复了些意识,看到小五的脸在眼前晃,只当是胡玫,捧着她娇嫩的脸,凑过去,满嘴酒气喷上去,一个劲的说:“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只要你原谅我,我再喝三杯……”
小五又羞又臊,见成怡狐疑的盯着她看,娇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成怡姐也在这里呢,你再胡说八道,成怡姐要吃醋啦。”
“我可不会吃他的酣。”成怡断然否认,也知道沈淮是喝醉酒胡说八道,见胡玫在旁羞得满面通红,也不管沈淮跟这位女同学有什么故事,问穿着西服像是工作人员的陈兵,“你们酒店能借块厚布给我们,拿来垫车里?”
陈兵见成怡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首先是担心沈淮会吐脏她的车,即使不确定她跟沈淮的关系,也知道她跟沈淮的关系不会多亲近,让人直接拿了一块桌布过来,帮她们垫车里,再扶沈淮坐进去。
看到这一幕,胡雏军他们也是呶呶嘴,倒是相信了胡玫之前的话:沈淮的相亲对象果然对沈淮不是很满意,不然,谁会有心思先照顾好车会不会给吐脏?
但是这辆挂běi jīng市委牌照的黑sè奥迪车,崭新气派,仿佛夜sè下的黑sèjīng灵一般优雅高贵,叫他们心里深深的震憾,再看成怡成熟艳丽,要是没猜测的话,应该是燕京那个市领导的女儿——她竟然是沈淮的相亲对象?
成怡虽然对沈淮冷漠,但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能注意到所有的人情世故,让小五先陪沈淮住进车里,她要走进帮沈淮把今天晚上的账单都给结了。
把沈淮灌成这样子,胡雏军他们都觉得很过意不去,又怎么让成怡帮他们买单,争先阻拦。
陈兵笑道:“沈书记在我们酒店宴请同学,我们哪里敢收钱哦?”
“你们这里是,”成怡有些疑惑,看着陈兵问道,“东华驻京办?”
“嗯。”陈兵点点头。
“我说听名字怎么会觉得奇怪呢,”成怡对地方上的官员也甚是冷淡,说道,“那好吧,等沈淮醒过来,让他跟你们结帐吧……”
张浩、胡雏军心里有愧,没好意思追问沈淮的面子为什么在这里这么好使。听陈兵对沈淮的称呼,当真是验证沈淮自称的乡镇党委书记的身份,但是作为地级市的驻京办,能给一个小小的乡镇干部免单的面子?
陈兵根本不知道今晚事情曲折,他也不知道成怡是哪个大佬家的闺女,对她的冷淡坦然处之,但怕她不知道怎么处理醉酒,就问道:“沈书记还有两个同学醉得很厉害,是不是我派车一起送到医院去挂下水?不能立即送到医院醉酒,怕是会有些问题。”
成怡本来就想把沈淮接回去送到他小姑家里,听陈兵这么说,想想也是,还是先医院为好,点头答应道:“就麻烦你们派车送一下……”
第三百二十七章 酒后残局
(书名只是暂时更改,过几天会改回来)
沈淮恢复意识过来,就觉得左手腕冰凉,插着针跟医用胶管,正挂着点滴,还没有从醉酒中完全缓过来,眼睛看人都有些重影,听见孙亚琳跟人说话的声音,抬起头来问:“在医院里啊,现在几点钟了?”
“脑子没喝坏啊!”孙亚琳在旁边冷嘲热讽道,“要不要再来三杯求人家原谅啊?”
沈淮莫名其妙,第三杯白酒下肚之后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印象,脑子一片空白,听着宋彤在旁边没良心的笑出声来,就知道自己喝醉酒说了些胡话。
“你醒了?”胡玫脸带羞涩,关心的看过来。
沈淮将撑坐起来,往床头靠了靠,这才看到他们是在一间双人病房里面,顾子强在旁边病床上睡得正熟,也挂着点滴;除胡玫、宋彤、孙亚琳留在病房里陪着他们外,程月、胡雏军、张浩都坐在椅子头枕在床边而睡。
沈淮看了看手表,都凌晨三点钟了。
他们到东华大酒店喝酒比较早,六点钟就开席,喝得又急,差不多八点钟不到就喝挂了,一醉到现在,也算是饱睡了一觉,把这些天来的欠觉稍稍补回来一些;除了有些醉后的虚弱跟不适外,倒没有什么大碍。
看着程月睡眼惺松的抬起头来,沈淮笑道:“得,我们喝挂了倒是干脆,把你们折腾得惨了吧?”
“没有什么,你刚醉倒,你女朋友就打电话过来,然后她坐车过来,酒店也派车一起把你们送到医院来,”程月说道,“到医院这边,也都已经联系好了,我们就陪着走了一趟,没有什么折腾的……”
沈淮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果真有成怡的电话打进来过。他颇为疑惑的看了孙亚琳一眼,有些不明白成怡为什么打电话给他,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凌晨四点钟,他也不便这时候打电话给成怡。
这时候胡雏军、张浩也醒过来。
走过来,胡雏军说道:“酒店的陈兵经理坚持没肯让我们买单;他也是陪到差不多十一点钟,看你们睡熟了才回去……”
“陈兵跟我是老伙计,我就是怕他免单,在酒店才没有找他,没想到还是给他认出来了,”沈淮轻描淡写的揭过他跟陈兵的关系,又问,“你们没关系吧?”
“也有些醉,趴床边睡了一觉,倒是醒了酒。”胡雏军说道。
“今天,”张浩嚅着嘴,有些干涩的说道,“这事我做得不地道,对不住你。”
沈淮抬头看了张浩一眼,见他尴尬的脸上倒是不掩诚挚,笑道:“你记得欠我三杯酒就行了,下回就等着我把你灌趴下来!”
听沈淮这么大度,毫不介怀,张浩越发惭愧。即使在社会上混得老练的他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胡雏军哈哈,搂过他的肩膀,说道:“好,等下次你回京,我们再聚,喝个痛快——现在也就跟老同学在一起,才能放开喝酒。”
“你还敢喝啊,”宋彤夸张盯着沈淮,问道,“你知道我妈听到你喝下差不多三瓶白酒,脸sè变成什么样子吗?要不是胡玫在,我妈能当场发飚。”
小姑宋文慧在宋家里xìng格不张显,像是个家庭妇女,对沈淮关心琐碎,但作为东电集团的常务副总,实际上xìng格很是刚强,作风很是泼辣——沈淮不难想象小姑当场发火的样子,但是他没有想到小姑会认得胡玫,疑惑的问:“你妈认得胡玫?”
“切,”宋彤不屑的说道,“你以为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是谁替你收拾残局的?胡玫当年住院的病床,就在隔壁,要不要我领你过去认认路?”
听着宋彤带刺的话,沈淮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轻松——以前小姑一家怕刺激到他,都小心翼翼的避开过往旧事不提,这显然不是正常的亲人关系。
就像宋鸿军,待他亲热是亲热,也应该能看到梅钢的成绩跟新项目的前景,但始终不敢对新项目有大的投入,说到底是心里始终有着顾忌——这顾忌不仅仅是沈淮跟谭启平之间的矛盾,而是对沈淮xìng格的转变、对沈淮的“浪子回头”,对沈淮的“改头换面”、“洗心革面”,没有实实在在的认知。
沈淮能明白小姑知道他喝下两斤多白酒会很生气,但也明白小姑为什么会看到胡玫之后就消了气——说到底也是小姑认为他之前有些事是做错了,有些错误必然是要他自己来承担。唯有承担了,才能算是真正的知错改之。
“我妈让你醒过来就给她打电话复旨;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她亲生的了,都没见她这么紧张过我……”宋彤满怀醋意的说道。
沈淮敲了宋彤脑袋一下,靠着床头给小姑拨电话。
电话就响了两声,就给接通,听着小姑的声音,沈淮轻呼道:“小姑……”
“醒酒了?”
“嗯,还有些头晕,算是醒酒了。”
“下回还喝这么多?”小姑在电话那头责怪的问道,“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珍惜身体,把身子喝垮了怎么办?以后喝酒,要控制量,懂不懂?”
听着小姑关心的话,沈淮心里有暖流流趟,说道:“知道了,以后再喝酒,跟小姑你请示……”
“油嘴,”小姑轻声笑骂了一声,说道,“不多说了,我也要睡觉了,睡一觉起来,还要赶飞机……”
“等等,”宋彤飞快的将手机抢过去,要跟她妈说话,“妈,我要跟沈淮、亚琳要去东华玩,先不跟你回江宁,好不好?”
沈淮听着他小姑在电话里回了宋彤一句“随你”,就挂了电话。
宋彤休假时间长,又跟前男友分手,本来今天中午就要跟她爸妈回江宁去渡,这时候倒想去东华逛荡几天,沈淮也由着她。
胡玫当年落水后大病一场,之前的“沈淮”冷漠不关心,就直接出了国,他还不知道一直都是小姑帮他善后,也不知道胡玫当年就在这家医院住院。
沈淮看向身边的胡玫,说道:“当年真是对不起你……”
“都好久的事,都说不要提了,”胡玫微带羞涩的说道,“你喝醉了酒,说很多醉话,你女朋友可能会有些误会,你记得跟她解释一下……”
“嗯……”沈淮摸头笑了笑,也不好意思问醉洒到底说了那么胡话,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是需要跟成怡解释的。
过了一会儿,顾子强也醒了过来。
顾子强酒量小,喝了四杯白酒就醉得人事不知,对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没有印象,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看到躺在医院,说道:“我喝倒之后,你们有没有对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大家哈哈一笑,胡雏军开玩道:“你以为你是你家程月……”
程月笑着拿东西扔胡雏军——沈淮也是哈哈一笑,心想程月是八十七年当年的校花,惦念她的人自不在少数。
这时候才凌晨三点钟,这么多人继续留在医院里也不合适。
胡雏军、张浩的车都还留在东华大酒店外面,还有其他两个喝多但不至于严重要送医院的同学,就直接在东华大酒店开房睡下了——沈淮他们就直接出了院,坐车赶回东华大酒店。
沈淮赶到东华大酒店,陈兵也是在客户部那里等他。
沈淮很过意不去:“我醉了一场,倒把老陈你折腾了够呛……”这才正式给陈兵、顾子强、张浩、胡雏军他们做介绍。
程月、胡玫、孙亚琳、宋彤她们几个女的,在医院里没有怎么踏实,到酒店就直接进了房间睡觉——沈淮、顾子强在医院醒过酒来,最初虚弱劲过去,人倒jīng神起来了,就在房间里随意聊着天。
到早晨七点钟,宋鸿军打电话过来问他酒醒了没有;沈淮说他们在东华大酒店,宋鸿军就说要赶过来一起吃早饭。
宋彤、孙亚琳她们远没有睡够,沈淮就让宋鸿军直接到他房间里来——宋鸿军推门走进房间来,顾子强惊讶的要站起来,压着声音问沈淮:“鸿基的宋总,跟你什么关系啊?”
宋鸿军耳朵尖,脱下大衣,坐过来笑问道:“你认得我?”
“我是机械四院博众公司的顾子强,”顾子强昨天醉得最早,完全不知道之后的事情,看到宋鸿军笑嘻嘻的走过来,下意识的欠着身子要站起来,“十二月,我跟我们的耿总,跟宋总你见过面?”
“哦,你是老耿的伙计啊,我说看着脸熟呢,”宋鸿军哈哈一笑,手压在顾子强的肩膀上,要他坐下来说话,“我都不知道你跟沈淮是同学呢,昨天在医院,听他们都在夸你喝酒实诚;我是沈淮的表哥,”又跟沈淮解释了一下博众的关系,“博众是老三他们部下面专门搞发电设备的一家企业……”又说道,“博众的耿建华,跟我也是老伙计。我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请我们吃早餐。”
小辈里,宋鸿军排老大,宋鸿奇排老三,沈淮排老九。
宋鸿军跟陈兵见过面,也是随意的握握手,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给博众的耿建华——沈淮看顾子强脸的尴尬之sè,觉得奇怪:
宋鸿军不认得顾子强,说到底是顾子强在博众没有什么地位,只是领导跟前无名无姓的跟班——这也是符合当前国企的现状,现在顾子强刚刚毕业两年多,没有什么背景,能力再强,专业水平再高,也只能先熬资历。
宋鸿军这时候约博众的耿总出来,完全是出于善意,帮顾子强挑明他跟宋家子弟是中学同学。有这层关系,顾子强也就能跟京城公子圈沾些渊源,多少能受些照顾——这也是公子圈通常聚拢人脉的做法。
正常情况下,顾子强就算再有志气,也不应该拒绝这种善意的安排。
沈淮让宋鸿军不急着打电话,笑着问顾子强:“怎么,你不会跟你们公司的耿总有什么过节吧?”
“……”顾子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虚看了女朋友程月一眼,硬着头皮说道,“我昨天中午不是为婚房的事情跑到公司领导家送礼吗?礼没有送出去,我犯冲说了些难听的话,还当场辞了职,想等过了chūn节,再跟程月说这事……”
“你真辞职了?”程月、胡雏军都诧异的问顾子强。
听程月、胡雏军的口气,应该是早知道顾子强要辞职的打算,昨天送礼被拒应该是楔机,而不是一时冲动;沈淮再细看程月、胡雏军的神sè,程月应该是不怎么赞成顾子强从国企辞职,而胡雏军倒是颇为高兴……
昨天是大家乍然相遇,也掺杂着一些旧怨因素,有些话都没能放开来说,知道顾子强他们还有故事要讲……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人脉
宋鸿军见事情有些曲折,就放下手机,不忙着给博众的耿建华打电话,他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又将火机跟烟丢茶几上,说道:“抽烟自取啊……”
在京城公子圈里,宋鸿军已经算是少有和气的了,但也不至于和气到挨个给人派烟的程度——沈淮将香烟拿起来,将口子撕撕大,抓出一把烟来,散给陈兵、胡雏军、张浩、顾子强他们,分头点上。
程月拿过沈淮放在桌角上的香烟,也只是硬壳中华,伸手在张浩眼前晃了晃,说道:“这烟可比你抽的烟档次低……”
张浩老脸臊得通红,知道程月是挤兑他昨天拿软中华在沈淮面前显摆了事情——很多情况他们都不清楚,但他毕竟从昨天夜里就大醉不醒的顾子强不同,他、胡雏军以及程月、胡玫她们,昨天夜里送沈淮到医院解酒,已经跟宋鸿军见过面。
宋鸿军看沈淮没有什么大碍,跟张浩、胡雏军简单说了几句话,问了一下喝酒的事情,也没有怎么接触,就跟沈淮他小姑、小姑父以及成怡、小五他们就先走了。
张浩、胡雏军到现在也不了解沈淮他到底什么身份,但从昨夜燕京市委小车、东华驻京办主任对沈淮的关切,以及他们到军总医院之后手续简便根本不用他们跑脚、普通老百姓看病绝少露面的主任医师为解酒这种小事亲自跑了两三回等等诸多细节,也叫他们明白,沈淮虽然在一个落后的地方担任基层官员,但他的家世远非他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也绝没有他们显摆的资格。
张浩、胡雏军也没有听说过鸿基是什么公司,但他们知道顾子强所在的博众发电设备公司是什么企业。
作为机械工业部第四设计研究院专属的发电设备生产基地,博众虽然只是处级部委企业,但每年生产的火电、水电发电设备产值高达二三十亿元,旗下几家生产厂,共拥有四五千名员工——
耿建华虽然只是博众的副总,但在张浩、胡雏军等人眼里,已经是高不可攀的权贵——看宋鸿军刚才的姿态,似乎一个电话就笃定能把耿建华喊过来,他们有什么资格觉得宋鸿军抽硬壳中华档次就比他的软中华档次低?
宋鸿军不清楚昨夜喝酒之事的细节,听不明白张浩为什么听了程月的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疑惑的看了沈淮一眼。
沈淮真要对张浩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也不至于硬喝下三杯酒等到现在再踩他。
为人最重要的是不亢不卑、不骄不诌:
在地位高的人面前,不至于自惭形秽、低声下气;在地位不如自己的人面前,也要能放下姿态,不能盛气凌人——至于在潘建国、高小虎、王子亮等面前露出狰狞的面孔,只是不得已的手段;有些品德低劣之人,也确实需要以恶制恶的狰狞手段,叫他们得些教训。
不过,程月倒是跟张浩熟了,说话随意。她对张浩昨天咄咄逼人,搞得顾子强也跟着大醉一场,搞得事情差点没法收拾,还是有些怨气。
她忍不住仗着漂亮女人有使小xìng子的特权,不忘挤兑张浩一下;沈淮倒不至于紧跟着让张浩太难堪。
“什么高档低档的,老烟棍抽中华都觉得劲软,不得味,”沈淮朝陈兵伸过手,说道,“陈主任,你这边还有没有金叶烟,叫鸿军他们尝尝我们东华的烟……”轻轻的转了个话题,帮张浩将尴尬化解掉。
陈兵从衣兜里掏了烟摆桌角上,分了一支给宋鸿军,说道:“宋总等会儿换东华的金叶烟尝尝,”接着就把烟搁桌角上,“昨天唐院长、宋副总已经严厉批评我了,说不能给年轻人多沾烟酒,这烟我不能主动给沈淮发。”
“不在我小姑眼鼻子跟前,她中午就要飞回江宁去,怕她什么哦,”沈淮弯过腰,将香烟拿过去,换上金叶烟,又递给张浩、胡雏军,“你们也换这个试试……”
陈兵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暗自感慨:赵东、杨海鹏以及梅钢那么多的骨干,很多都是熊文斌早年在市钢厂时带出来的人,此时只唯沈淮马首是瞻,倒不是没有缘故的。
“对了,你跟耿建华,到底是什么个事?”宋鸿军问顾子强。
顾子强说得简单,宋鸿军昨天又没有过来喝酒,一时间也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当然了,宋鸿军追问一句,也是看沈淮对这几个中学同学颇为重视,不然才懒得去详问顾子强跟耿建华有什么过节。
沈淮知道顾子强不便说什么,就代劳将顾子强跟程月打算结婚、跟单位申请婚房受卡的事情跟宋鸿军又略加解释了一遍。
沈淮也不知道部委企业分房是什么政策,但想来顾子强刚进博众公司才两年稍多些时间,就算分房大概也是那种一条长走廊串起许多单间的筒子楼——不过就算是筒子楼的单间,分房轶序也有种种区别,行政编制、事业编制以及普通的聘用员工都有不同的先后,像顾子强这种刚进国企工作才两年多的员工,要急着分到房子结婚,也确实是需要看领导的脸sè——很显然,顾子强在这事给领导刁难了。
要是顾子强因为给领导故意刁难而愤然辞职,没有其他原因,沈淮倒可以让宋鸿军帮忙转寰一下。不过,看顾子强他们的样子,辞职好像是早有的想法,他想听听他们到底有什么想法,不急着马上就找耿建华过来帮顾子强修复关系。
“你是不是早就有从博众辞职的想法,昨天只是个楔机?”沈淮问顾子强。
“……”顾子强搓了搓手,说道,“雏军一直在石河子的一家小设备厂里跑市场。这家设备厂主要做小型变压器,技术、管理不怎么能跟得上,产品销路一般,效益也一般,现在镇上打算承包出去;雏军打算拉我过去跟他一起干。我前前后后犹豫了很久,都没能拿定主意,昨天倒是冲动了一把,倒还没有来得及说。”
“对啊,就该是自己跳出来单干,”宋鸿军倒是没想到沈淮的中学同学里还有一两个活跃的人物,说道,“有啥好犹豫的?”
沈淮笑了笑,对宋鸿军来说自然不需要犹豫,一是他这样的人,下海经商失败的可能xìng太小,二来,就算失败了,一样可以回来当官;对于普通老百姓呢,放弃铁饭碗,要是创业失败,除了铁饭碗要不回来,很可能还会欠一屁股债,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决定的?
通过昨天的接触,沈淮能肯定顾子强这人有号召力、有韧劲,为人也真诚,而且也是名校毕业,专业水平应该不差。
不过,说到创业以及经营企业,特别像他们从承包乡镇企业入手,倒不说需要多高的学历,但对综合素质以及业务能力的要求其实更高——顾子强、胡雏军在这一方面到底具不具备条件,沈淮现在也不知道。
故而,沈淮也不确定是鼓励他们去闯,还是说让宋鸿军把博众的副总耿建华请过来,给顾子强在国企内部有更多的发展机会。
沈淮摸了摸鼻子,问陈兵:“石河子是不是烤羊排很出名啊?”
“是有一家店,五香卤羊蹄、香辣羊头肉、扒羊肉、烤羊排很出名。”石河子离这边不远,陈兵调到燕京担任驻京办主任已经有一年时间,也将燕京的情况摸得溜熟,说道。
“中午你没有空?”沈淮问宋鸿军,说道,“我请你跟老陈去石河子吃烤羊排去。”
对宋鸿军来说,回京的主要任务,除了跟家人团聚,也就是联络关系,看有没有值得投资的机会跟途径——要是沈淮的这几个同学有能力承包经营企业,他也完全可以投个几十万或百十万,就当是放水养鱼。
“行啊,难得蹭到你私人请吃饭,这机会打我也不走。”宋鸿军笑道。
沈淮又问程月、胡玫:“你们能请假吗?”
胡玫有些犹豫,程月倒是干脆,笑着说道:“餐厅请假很难,不过我跟胡玫可以诈病!”
她本不赞成顾子强在两人要结婚的当儿辞职去搞什么厂子,但顾子强已经跟领导闹翻了,无论是回厂子还是真硬着头皮去创业,沈淮跟宋鸿军显然都是对子强有帮助的人,而且沈淮明着说是请大家吃中饭,但把地点选在石河子,帮他们一把的用意自然也是明摆着的。
胡雏军说道:“石河子是到我家呢,怎么也得是我请客吧?”
沈淮心里也想跟顾子强他们走得亲近一些:
一是这能修复“他”割裂的人生,改善宋家及相关人等对他的印象。他要是能跟中学大部分同学都恢复好关系,那总归也就不担心再有人咬着牙说他是在中学时期是个浑蛋。
再一个,人总是活在圈子里。
沈淮每次回京,除了小姑家,就几乎无地可去。
说到底就是他之前的人生是割裂,在燕京没有跟他沾边的圈子。
他现在除了办事把宋家子弟的牌子扛出来之外,在燕京自然是没有什么影响力的,但他并不是随时都能把宋家子弟的牌子扛在头上的。
要是在梅钢的事情上,跟谭启平彻底交恶,要是宋家将责任归咎到他的头上,彻底的放弃他,那时小姑一家都在江宁,他要是再想在燕京办点什么事,将举步唯艰。
务实的去想,他也需要在燕京有一些能值得信任、不受宋家影响的人。
沈淮要是想在燕京培养自己的人脉,能培养谁?宋家、孙家子弟不需要他来培养,那这年头能培养的人脉,那就剩同学了……
顾子强他们目前看来还能信任的,但说到影响力,就差了太多。
张浩说是发达了,但也只是相对于平民百姓,沈淮估算他的实际收入,也就十万二十万左右——所谓的个人电梯代理公司,其实就是借现在的公司接私活而已——顾子强的情况就更差一点,甚至为从筒子楼里搞一间婚房都措手无策。
不过,这些并不要紧。
第三百二十九章 投资作坊
大兴县的石河子镇,位于燕郊东南,差不多快跟廊坊挨着。
九十年代中前期,京郊工业带对大兴县的幅shè不强,石河子虽然沾着首都之地的名气,除了一些基础设施较好外,经济基础其实很差,开车沿路过去,还看到乡村有一些破旧的土坯房。
石河子镇设备制造厂,就在镇东南角上。
正赶着放年假,厂子里也没有什么人在。门卫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看到有小轿车在厂门前停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门禁室溜出来看究竟。
待看到销售科的胡雏军从车里钻出来,小老头一笑,说道:“原来是胡科长,我还说是哪个大人物过来,吓了我一跳……”探头看过去,张浩买来撑场面的二手别克商务车倒也罢了,宋鸿军在京使用的凯迪拉克实在是扎眼得很,小老头jǐng惕xìng很高,拉着胡雏军到一旁,低声问道,“他们是过来看厂子的?”
厂子效益不好,连着亏损了三年,镇上想着要将厂子承包出去,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胡雏军一时也不好说是他自己想承包厂子,便说道:“我这几个朋友赶来石河子吃烤羊排,我就顺路带他们到厂子里看看;今天厂子里有谁值班?”
“本来是田厂长,他刚有事出去了。”
没有在也好,也省得费口舌解释什么,也知道沈淮、宋鸿军他们根本无意跟厂里或镇上什么人接触,胡雏军就让赵老头打开大铁门放他们进去。
厂子不大,就三十来亩地,早年是社队企业,发展到现在,也才六七十个工人,一年产值也就五六百万左右,谈不上多大的规模。
车间里绕线机、分线机、剥线机、刮线机、铐箱、焊锡炉、浸漆、模架等设备,虽然谈不上多先进,倒也齐全,差不多能把变压器生产线的架子撑起来。
胡雏军他本身就是石河子镇人,中学毕业就进厂在车间里当工人,后来转到销售科跑市场,目前负责厂里的销售科,不过上面还受一个副厂长的领导。
虽然厂子的效益不好,但这个有很多因素,胡雏军跑了三四年的市场,对国内变压器市场的需求还是清楚的——胡雏军想把厂子承包下来,但他不jīng通技术跟生产管理,才想着拉顾子强入伙一起做。
顾子强之前就来过好几回,把设备及生产的情况都摸了个遍,进了厂子,他就跟沈淮、宋鸿军、陈兵、孙亚琳介绍他跟胡雏军讨议差不多已经成熟的生产筹备及市场开拓方案。
除了顾子强跟胡雏军之外,博众还有三名工程师给顾子强拉出来,要一起干。
厂子虽然不大,但边走边聊,一圈走下来也要两个小时,宋彤直喊无聊,弯腰摸着小腿喊累道:“早知道吃沈淮一顿烤羊排要这么辛苦,我就回家里补觉去了。”
“走,走,走,咱们先赶着去饭店,我的肚子也都快饿瘪了……”宋鸿军招呼大家上车,赶着去饭店吃沈淮的烤羊排。
看得出宋鸿军对厂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顾子强与胡雏军对望一眼,也知道这种乡镇小厂,很难入宋鸿军这种人物的法眼。
他们打开始也就没有指望能得到宋鸿军这样人物的扶持,但沈淮拉宋鸿军过来看厂子,他们又禁不住有些期待——
他们也知道创业艰难,不然不会迟疑这么久才下决心。要承包厂子,要向镇上缴保证金,要有生产流运资金,差不多要投好几十万进去。
对于一小撮人来说,几十万实在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除了把自家的老本都掏出来外,还要大举借外债,差不多是要把今后相当长的人生都押上去——他们怎么可能不希望得到更多一点的鼓励跟扶持?
当然了,宋鸿军打开始也就没有给他们什么承诺,本来就是过来吃羊排,顺路看看厂子——但是看到宋鸿军对厂子完全提不起兴趣,顾子强、胡雏军这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石河子镇在京郊少有以出产山羊闻名的地方,烤羊排也是一绝。
吃惯山珍海味的宋鸿军,也夸赞不已,说他在燕京土生土长的人,倒还不知道石河子镇的烤羊排这么出名。
胡雏军坚持买了单;宋鸿军下午还约了人见面,吃过饭就要回市里。
趁着等服务员结帐的时间,宋鸿军看了看手表,问沈淮:“下午我约了信联驻京公司的老总喝茶,你要不要一起去聊聊?”
“不了,我跟老陈通常没机会见面,我等会儿跟老陈回东华大酒店去;你晚上要是有空,晚上再来东华大酒店喝酒?”沈淮说道。
沈淮心想,信联驻京公司的老总说不定也是哪家的贵公子,但他在京的时间有限,与其跟宋鸿军凑到渊源极淡的公子圈里,有时间还不如跟陈兵坐下来聊聊。
陈兵也愿意跟沈淮亲近,问道:“东华籍在部委的官员也有些人,要不要约出来聊聊……”
官场一事,说到底就是人脉积累——陈兵在京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维护同乡的人脉关系网,四处联络。
像谭启平、高天河、梁小林等人到燕京,每年都会让陈兵组织一两次的联谊会,吃吃饭、喝喝酒,送些价值谈不上多高,但也不至于丢脸的小礼品,联络一下感情。这样东华市要在京做什么事情,才有可能事半功倍,不至于摸不到门路而给刁难。
以沈淮的身份跟级别,陈兵以驻京办的名义出面组织多大规模的联谊会自然是不合适,但邀请他相处较熟的一些同乡官员,跟沈淮见见面,也算是帮沈淮积攒人脉。
“昨天喝得大醉,得要过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今天是实在不敢喝酒了,”沈淮以不能喝酒婉拒陈兵的好意,说道,“我真是想找个机会,跟老陈你好好聊聊,我也想了解一下新浦港的事情……”
“新浦港啊?”陈兵摇了摇头,说道,“我在霞浦时,搞了新浦开发区,但发展太慢,两年时间去,0.5平方公里的起步区域都没有填满。新浦建大港的计划,压根儿就没戏——要是市里让你去霞浦担任县长,像梅溪镇那样子搞个两三年,新浦建港或许还能有些眉目。”
“我也就问问,你手头有没有新浦港的材料?”沈淮问道。
“有倒是有,”陈兵说道,“不过现在陶继兴跟葛永秋,应该也是彻底放弃这个念头了,县里基本再没有人关心这事。我为这事跑了几回交通部,可以说完全没戏……”
宋鸿军现在对东华的情形还可以说颇为熟悉,听到沈淮跟陈兵的谈话,笑道:“你现在心真野,梅钢的新项目还没有打下一根桩,你脑子就转到别的事情上去了;我算是服了你……”
宋鸿军要从南线走外围的快速道赶去京西跟人见面,就不跟沈淮他们一起走。走了饭店,见顾子强、胡雏军也是难得的沉得住气,宋鸿军拍了拍顾子强的肩膀,问道:“要不要我帮你约耿建华出来一下?”
顾子强以为宋鸿军是劝他回博众好好呆着,约耿建华出来替他转寰一下,就当昨天的辞职没有存在过去……
张浩忍不住替顾子强、胡雏军问了一句:“宋总见的世面,比我们大去了,看问题也肯定比我们准确——这家厂子真不能搞吗?”
“要我说实话啊,”宋鸿军笑道,“这家厂子也就比作坊大一些,但至于能不能做起来,你们问我是问错人了。我要是随便给你们指点什么,沈淮他小子站旁边肯定会笑掉大牙……”
听宋鸿军这么说,张浩、顾子强、胡雏军他们都完全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沈淮一眼,不明白宋鸿军是什么意思。
沈淮跟顾子强、胡雏军他们平常相处,不会刻意隐瞒什么,但要是不刻意介绍,谁也不会相信他管理着一家年盈利达六七千万的钢铁企业,还正筹备建设一座总投资达六亿的新钢铁厂。
沈淮一时间也不好跟顾子强他们解,只是跟宋鸿军笑道:“要我说啊,那也行;你晚上把耿建华约出来,博众的关系不能断了;然后,鸿基拿一千万出来折腾,应该赔不光。”
“我才不上你的当,真要出一千万的资金,鸿基出五百万,众信也要出五百万,这样我才有确信你不会坑我。你能把我跟孙亚琳一起坑了,也算你有种,”宋鸿军笑道,看了看手表,说道,“我真是要走了,见面迟到不是我的风格;既然你认为事情可为,那我晚上再去找你们谈一谈;我把博众的耿建华也约上……”
顾子强、胡雏军这下子是彻底的糊涂了:
一来,他们不明白宋鸿军为什么会这么重视沈淮的意见?
二来,他们几个人也就打算凑四五十万,把厂子接过来再说,完全没有想过要一下子运营上千万的资本。
他们看看沈淮,又看看宋鸿军,心里更多的认为沈淮跟宋鸿军这是开他们的玩笑,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好说什么。
第三百三十章 陈兵的出路
宋鸿军跟人约好在京西见面,开车就直接从大兴县城往西绕过去,沈淮他们则分乘两部车返回东华大酒店。
九五年国内经济还刚刚起步,民众生活水平还没有大幅提高,对经济发展水平依赖严重的旅游业自然也没有rì后那么火爆。
即使是首都,酒店宾馆行业的生意,在chūn节期间也是要相对冷清得多。
东华大酒店虽然在燕京的位置有些偏东郊一些,离真正繁华的市中区有些距离,但整栋楼有八层,也是东华财政条件尚可时,从燕京市zhèng fǔ划地建设的新楼。
东华大酒店除了客房部、餐饮部之外,通常的棋牌室、桌球室等等常规的娱乐设施也一应俱全。
回来后,陈兵就领沈淮等人直接到四楼的娱乐室休息、聊天。
冷晴天气,走进温暖如chūn的房间里,人就懒得再出去。
宋彤直嚷嚷上午跑厂子参观无聊得很,进了房间,看来诺大的大厅里,有两张颇为高档的桌球台,就拿起球杆拉人陪她打球——顾子强、胡雏军坐回来,有很多疑问都憋在他们心里,不知道直接问出口会不会很不合适……
沈淮走到窗子前,酒店后面是个兼作停车场的院子,种植的两排高大梧桐树皆枝叶凋尽,枝桠横斜,这么冷的天气,竟还有一只老鸦栖息在树桠上。
服务员端了茶上来,沈淮接过揭开青花瓷的杯盅盖子,茶香扑鼻,跟陈兵说道:“嗯,是正宗的嵛山老茶,我这次回京,还特地捎了两罐送人,自己都没有舍得喝……”
“嵛山茶,茶叶碎,茶形不好,所以远不如龙井、铁观音等茶有名,但说到历史,也很有渊源。”陈兵说道。
“茶形不好,是不是炒茶工艺不过关?”沈淮问道。
“燕京农科院下面有个茶叶研究所,我送了一些新茶过去做研究,看能不能改良炒制工艺,”陈兵说道,“不过还没有结论……”
沈淮泯着滚烫的茶水细吸入喉。
对于很多人来说,正处级的地市驻京办主任或许已经是其追求的仕途顶峰,但对陈兵来说,蛰伏于京,做事业的雄心依旧不熄,故而才会在做好驻京办主任份内事之余,还为新浦建港以及嵛山茶炒制工艺奔走,也不忘整顿东华大酒店的经营。
“子强,你们过来,”沈淮喊顾子强,心想他们也闷葫芦闷一路了,喊他们过来,说道,“你们想承包厂子的想法,思路是对了。今后十几年二十年,国内在电网相关领域的投资,只会一年比一年规模大,故而对变压器等电力设备的市场需求也只会持续扩大,不会缩小。从你们的生产组织方案来看,你们也有很细致的准备跟筹划,子强这几年在国企,看来是很扎实的做了一些工作。但一定要我说实话,你们几个人凑几十万,承包石河子镇的这家小厂子,我个人倾向不赞成……”
程月也无心给宋彤拉在那里打桌球,听到沈淮正而八经的跟子强他们谈事情,也放下球杆围过来。
倒是孙亚琳几乎能猜到沈淮会说什么话,反而无意凑过去,拿起球杆跟宋彤打球,又跟胡玫说道:“不要去看沈淮摆臭威风,没意思得很。”
听孙亚琳这么说,胡玫当真是不好意思凑过去,但看着孙亚琳跟宋彤打球,心思却还在沈淮那边——整整九年时间未见,再相遇,沈淮身边带着太多叫她们看不透、又诱惑她们去窥测的神秘。
“像石河子镇设备厂这样的小规模电力元器件生产企业,浙东一带最多。这个情况,雏军走市场应该更清楚一些。这些企业大多是在八十年代就开始起家,规模有大有小,大的年产值数以亿计,规模小的也就是小小的作坊。但特别是这些小作坊式的生产企业,数量极多,多如牛毛。市场上,包括假冒伪劣产品在内,几乎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中低端产品,都由这些浙东小厂生产出来——我不赞同你们承包厂子,倒不是说你们的计划有什么漏洞。你们要承包的这家厂子,以现有的设备,以及你们已经有的方案,只能也只打算做中低档的变压器设备。这个,跟浙东那些电力设备生产小厂,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是,又很显然,你们做市场以及组织生产,都未必有他们那么丰富的经验跟灵活的手段。宋鸿军倒是没有好意思直接说,一定要我说白了,你们几个人凑几十万下去,一两年内怕是很难有什么起sè。但是,很显然,你们能筹集到的资金又很有限,半年没有起sè,你们还能撑一撑,一年没有起sè,你们能撑下去吗?”
“我倒觉得年轻人做事业应该闯一闯。”陈兵见顾子强几个人,给沈淮说得哑然无语,在旁边就说些打气的话,“豁出去,才有成功的希望;不豁出去,连个希望都没有。不过计划要制订得更周密一些,要想到能不能咬牙坚持成功到来的那一刻……”
叫沈淮一针见血的戳破他们计划中最致命的漏洞,顾子强、胡雏军也是默然无语。沈淮说的这个问题,也是他们最担心的,也是他们目前没有办法克服的。
程月心里压了大半天的疑问,这时候忍不住问出来:“沈淮,你说你在乡镇工作,怎么对企业经营也这么jīng通啊?这些天我天天听强子在耳边叨叨承包厂子里的事情,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他倒没有你说的那么清晰……”
沈淮微微一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陈兵在旁边笑道:“我们东华虽然经济发展落后,生活水平要比大城市差很多,但也有一流的企业。你们当真就以为沈淮在东华是个普通的乡镇干部?”
沈淮笑了笑,跟顾子强他们说道:“我主要是在梅溪镇担任党政职务,不过梅溪镇下面有几家集体企业,我兼着管理职务——所以,我对企业经营管理的事情,也算是知道一些东西,也算是有那么一点影响力……”
顾子强、胡雏军、张浩等人面面相觑,还是完全想象不出一个落后地区的乡镇企业有何过人之处,但又不便问太多,但也能明白,沈淮跟他们说这么多,是想给他们,也是有信心给他们帮助——他们耐心等沈淮说下去。
“只做中低端的变压器产品,你们的竞争力有些差,我也看不出你们的发展前景在哪里;但是,如果给你们相对充足的资金,你们有没有能力,直接生产出质量及价格上都有竞争力的高端产品?”沈淮问道。
“真能有一千万资金?”顾子强眼睛发亮。
“只要你们能让人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资金不是问题,”沈淮笑道,虽然梅钢新项目还在为资金发愁,但相对于新项目公司需要的资金,顾子强他们所需的资金还是极少的,再说产业资本的流向也是分渠道的,有些产业资本不愿意进入钢铁产业,却未必不愿意进入电力设备领域,说道,“你们还有三个合伙人,把他们找过来合计一下。要是确有把握,你们提供的方案也确实有可行之处,我倒是可以帮你们牵线搭桥……”
沈淮让顾子强他们留在娱乐室里商议事情,他有事要跟陈兵谈,就找了间小会议jīng通跟他说话。
“现在我在东华,跟市里的关系绷得很紧,老陈你也清楚吧?”换了房间,沈淮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他回京的机会不多,偶尔回一趟燕京,事情还特别多,没有太多的时间跟陈兵反复接触、试探。
“谭记要是心胸能开阔一些,能看到梅溪镇的成绩,也是东华成绩的一部分,能叫梅溪的经验早一步推广开始,我想东华的发展,应该可以更快一些。”陈兵说道。
陈兵虽然这一年来人在燕京,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能从跟何清社、钱文惠的交流中知悉一二,更主要的,东华市级领导及市直机关到京公办,差不多都通过驻京办,陈兵消息也是相当的灵通,自然知道沈淮跟谭系其他官员剑拔弩张,说到底是沈淮跟谭启平存在很严重的矛盾跟分歧。
表明心思,有这两句话也就够了。
沈淮说道:“以东华的情况,老陈这两年就想调回东华再施展拳脚,怕是有些难度——你在燕京,有没有其他的打算?”
“这个我倒也有认识,不过不管怎么说,驻京也是为东华服务。剩下来,也就是好好打理这家酒店,争取多创造些收益,为地方节约一些财政开销,也算是为地方做贡献。至于其他的打算,就算有,也限于在位子上,不好做……”
“我八月份在燕京的时候,就有一个想法,一直都没有机会再跟你见到面,也就没有机会说,”沈淮说道,“你在担任霞浦县长时,发表的一些关于国营企业资本化的文章,我也有看过,我一直都想找老陈学习学习——我就在想,在京归东华地方所有的国有资产,有没有进行资本化运作、创造更多效益的可能?是不是可以成立资产管理公司,把东华大酒店置于资产公司之下进行运作?”
陈兵眯起眼睛,认真考虑沈淮的建议。
陈兵现在担任驻京办主任,手下正式隶属东华市zhèng fǔ编制的有十一人,此外就是东华大酒店在燕京地方聘用的七十多名员工——作为曾经主政一县之地、并且还有心做一番事非的陈兵来说,这样的舞台实在是有些太小了,而且酒店管理的事情很繁琐,也消耗掉他大部分的jīng力。
陈兵一度渴望调回东华,干些更实质xìng的工作,但事事并不总叫人如意。目前看来,只要谭启平在东华任上,他就算调回东华去,也只可能是比驻京办主任更闲的职务。
陈兵就不得不考虑,他要是继续留在驻京办,还能干些什么事情,施展拳脚的舞台能不能更大一些。
东华目前在京的国有资产,主要就是东华大酒店——要是仅仅从常规经营的思路去看,陈兵也顶多就是经营好东华大酒店,争取多创造些收益。
倘若跳出旧有的思维,将东华大酒店视为驻京办的资产,或许直接在东华大酒店之上成立更高一级的市属资产管理公司,情况就大为不同。
沈淮的观点,企业改制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转变zhèng fǔ在国有资产运营中所扮演的角sè——
东华大酒店是东华市属国有资产,目前差不多可以算是东华市zhèng fǔ委派陈兵对其直接经营。
说到底,陈兵虽然在经济很擅长,但跟那些真正跟酒店经营的职业经理人来说,在经营酒店上,又有极大的不如。
转变角sè,就是成立资产管理公司对东华大酒店进行控股,陈兵代表东华市zhèng fǔ方面只关心资产能否增值,而把经营权剥离给专业人士去打理。
对陈兵个人来说,从繁琐的酒店经营上脱身出来,站在资产管理的高度,舞台也将大上许多。
第三百三十一章 方案变更
沈淮的话,叫陈兵颇为心动,他何偿想去做伺候人的琐碎工作,但又不得不考虑现在的困难:“市属企业改制,目前还只是试点,而当初在京成立东华大酒店,就是要为市领导及市直机构到京办事提供便利。这时候想要市里同意东华大酒店搞资产化运作,怕是有阻力。”
能在这事点头的,除了谭启平就是高天河,但陈兵想不明白,谭启平跟高天河为什么要点头同意这事。
“成立驻京资产公司,除了更好的经营东华大酒店外,还有一项工作,就是为东华筹集更多的发展资本,”沈淮说道,“市钢厂为了筹集合资项目所需的资本,最后还是跑到省里求爷爷告nǎinǎi,才好不容易把一亿两千万凑足了。筹集发展资本,招商引资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可以有更积极的手段。东华大酒店这栋楼,就可以直接抵押给银行贷两三千万出来;而且燕京的信贷盘子,要远比淮海省宽松得多。同时,要仅仅以东华大酒店的名义去跟银行贷款,照规定,贷出款只能用于酒店周转或扩大经营上,无法将贷款挪作他用、转移到东华去——但是在东华大酒店之上成立资产管理投资公司,以资产公司的名义,将东华大酒店作为资产抵押出去贷款,贷出来的资金用途就可以广泛得多。那些国营厂就不说了,现在徐东高速建设缺资金、城市信用联社缺资本金、建东浦公路缺建设资金,倘若老陈你能从燕京调两三千万资金回东华,我想成立驻京资产公司的阻力就会小许多……”
陈兵哈哈一笑,说道:“说到思路,还是你比我们要开阔得多。梁小林副市长年前到燕京,就问我能不能在燕京找关系为东华搞些建设资金贷款,还拜访了几家银行。不过现在国务院抓信贷口很严,也地域间的限制规则,不是在京公司,没有在京的资产抵押,东华市想从燕京的银行获得贷款很难……”
东华经济发展滞后,缺乏建设资金是其中一个极重要的原因。市钢厂为了凑足向合资项目的注资,甚至要谭启平几次跑省里告援,才最终得到解决。
要是能从替东华筹集建设资金的思路出去,在京组建资投公司,确实能更容易获得市里的批准。
“省委书记田家庚到淮海后,就说了一句话,只要法律不禁止,省委就鼓励地方去尝试——这种jīng神,我们要充分领会。”沈淮笑道,他就怕陈兵保守,不敢放开手脚,不然的话,驻京办名下的资产运作好,也是为东华地方发展筹集资金的一个重要渠道。
博众另三个给顾子强、胡雏军拉出去准备一起承包石河子变压器厂的工程师赶过来时,沈淮露了一下面,还是让他们单独讨论方案的更改。
顾子强、胡雏他们作为一个团队,该团队要做的事情,沈淮不会插手——他拉孙亚琳跟陈兵一起讨论组建在京资投公司的细节。
孙亚琳很清林沈淮的思路,跟众信、鸿基、梅钢以及鹏悦等组建不同的融投资平台一样,沈淮怂恿陈兵在京组建资投公司,也是基于产业资本化管理及发展的思路。
按照沈淮的最终设想,就是将对所有市属国营厂的管理职能,从市计委剥出来,成立资产管理办,按照国营厂的资产属xìng不同,再在资产管理办之下,成立不同专业的资产投资管理集团分别管理诸国营厂的资产,以此促进国有资产的增值以及地方产业的发展——只是这一步迈得太大,非谭启平、高天河等人有魄力促成,沈淮就想着先在外围做一些工作。
包括之前梅溪镇成立资投公司,以及此时推动陈兵在京成立资投公司,都是为了最终能促进市里对国营厂完成资本化管理转变。
陈兵在京成立资投公司之后,沈淮还建议将东华大酒店的经营权剥离出去。
现在市里只要有什么市级领导过来,东华大酒店的营业就要停顿下来,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要围绕市级领导在京的活动rì程运转——市级领导享受了比国家领导还隆重的待遇,造成的后果就是东华大酒店到陈兵手里,也只能勉强维持运营,而之前每年甚至还要补贴两三百万的经费过来。
东华大酒店虽然没有位于燕京最中心的位置,但需要燕京这些年的经济发展,东南片的餐饮、住宿、娱乐等业也rì益发展,东华大酒店将经营权剥离出去,每年还是有可能获得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收益——作为在京资投公司目前所能抓住的主要资产,不运营好,资投公司如何发展壮大?
还有一个重要的转变,就是以后市级领导过来,就不能享受超规格的待遇,而仅仅是作为酒店的重要协议客户——同时也是极大节约市级官员在京的招待成本。
陈兵所拥的资历,也确实没有必要时时都对市里领导巴结谄媚。
沈淮跟陈兵约好,在京组建资投公司的事,由陈兵向市zhèng fǔ提出,沈淮回东华后跟吴海峰、杨玉权等人沟通,争取给陈兵一些助力。
以及业信银行在京的总部及支行负责人,沈淮也要跟孙亚琳过去拜访,也可以随便帮陈兵搭一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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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鸿军赶到京西与人见面,结束比较早。
接到宋鸿军的电话,沈淮走回到隔壁的娱乐间,就看到宋彤拉胡玫、程月还有张浩在那里打扑克。
顾子强、胡雏军以及给他们从博众拉出来要一起承包厂子的三名工程师,坐在角落里,讨论新的方案。
茶几上的烟灰罐刚刚换过,没有几根烟屁股,但这个角落里烟雾弥补,要不是空间大一些,都差不多要能触动房顶上安装的烟雾感应器。
看到茶几上散落的一些纸,画满图,边缘也密密麻麻的写满字,沈淮走过去,坐到顾子强的身边,将纸页拿起来,随手翻看,问道:“怎么样,有压力吧?”
“跟石河子镇承包厂子,也需要递交相应的方案跟二十万押金,我们之前是有一个方案,只是还不足以组织生产高品质的专业变压器产品,”顾子强说道,“变压器的种类繁多,我们要结合市场需求、现有的技术力量以及要尽可能让石河子厂现有的设备尽可能得到好的利用,我们打算从油浸芯式变压器相关产品找突破口……”
“你们短短时间就理了一个思路出来,很不错啊,”沈淮说道,“等会儿,你们博众的耿总要过来,到时候再坐下来详谈……”
说到耿建华,顾子强以及其他三个博众的工程师都难免有些忐忑。
毕竟除了顾子强口头提出辞职外,其他三人压根儿还没有对外吐露什么风声出去,所有的事情都在秘密进行中。
这时候让他们面对集团公司的副总,大谈他们要跳槽出来自己搞厂子的事情,难免尴尬,也有些紧张——他们都知道耿建华不是好相处的人,也不知道耿建华等会儿看到他们会有什么态度,大发雷霆也说不定。
“怎么,感觉退路给堵死了,紧张了?”沈淮笑问道。
“我们本来还没有资格跟耿总提出辞职呢,”一个三十岁左右、叫刘伟荣的工程师呲牙笑道,“现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是豁出去了……”
“整个国民经济要崛起,制造业必然要先行,而先进制造业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沈淮说道,“只要你们有决心,有能力,倒不用担心阻力会有多大……”
宋鸿军陪同博众的副总耿建华过来,沈淮与陈兵,陪同顾子强、胡雏他们走下去迎接。
在顾子强他们眼里,很不好相处的集团副总耿建华,是个四十岁左右、头顶秃光的中年男人,看到顾子强站在沈淮身边,他笑嘻嘻的过来伸拳过来在顾子强的肩膀上轻擂了一拳,说道:“你这个小子,敢跟我打马虎眼,既然早就有单干的雄心了,昨天还敢跟我玩那一趟,等会儿喝酒,我饶不了你这小子,”又指着打算跟顾子强一起跳出来的三名博众工程师,“你们也一样,把我瞒这么紧,是不是觉得我不是那种通情达理的人?”
顾子强尴尬的笑了笑,但看耿建华态度如此,不管真假,暂时倒也不用担心什么,也只当昨天送礼不受待见、跟耿建华闹翻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宋鸿军又替耿建华介绍沈淮、陈兵。
“老宋家尽出人杰,我跟宋总,跟国际司的宋处长,都是相识多年,东电的宋总,更是我的老前辈,今天又见沈总,真是三生有幸。”耿建华握住沈淮的手,满脸堆笑,热切的恨不得拿沈淮的手把玩一番。
沈淮原以为耿建华是哪家的公子哥呢,没想到是个热衷逢迎的技术官僚,想来也是鸿基跟机械工业部的下属企业业务往来密切,宋鸿军才跟耿建华有几分热络。
沈淮倒不是怕耿建华会刁难顾子强等人从博众辞职,作为机械工业部下属的发电设备生产企业,博众本身就是变压器产品的大宗采购商——顾子强他们要办厂,要是不能跟耿建华恢复关系,差不多等于把当前能抓住的一个核心客户踢了出去,这不利于厂子以后的发展。
吃晚饭时,顾子强把他们下午理清的一些思路,跟宋鸿军重新做了说明。
宋鸿军还是颇为信赖沈淮的判断,再看到顾子强等人在耿建华跟前也没有怯场,表示愿意先出资五十万,联合顾子强他们个人的出资,先把厂子承包下来。
在三个月内,只要顾子强他们能将厂子成功运转起来,生产质量合格、成本受控的产品,他可以联合其他投资商,再对工厂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的注资。
只要在一年时间内,顾子强他们能逐步完成宋鸿军提出的目标,注资额甚至超过一千万也没有问题——至于市场,宋鸿军在香港就主要从事机电、钢铁、矿石等产品的进出口贸易,只要成本、质量受控,工厂一年两三千万产值的变压器设备,仅宋鸿军在香港的贸易公司就能消化。
第三百三十二章 回东华
巷道里停着一辆白sè的桑塔那,程月与胡玫让沈淮在巷子口停车放她们下来,挥手跟沈淮告别。
时间不晚,但零下**度的严寒,叫街巷看不到什么人影,路灯树影朦胧,两侧人家的犬吠儿啼不绝于耳——沈淮开车已经拐过街角,而胡玫的视野犹未收回,程月缩着脖子,挽过胡玫的胳膊,说道:“走吧,不要再看了,再看魂都丢了。”
“谁看了?”胡玫娇嗔道,“人家好意送我们回来,总不能一到家门口就滋溜钻进家里去吧,那多不礼貌啊……”
“你这死妮子,还敢跟我顶嘴,”程月笑着要去掐胡玫的脸蛋,穿过犬吠儿啼的小巷子,笑笑闹闹的溜回到家门口,又跟胡玫说道,“跟我睡吧,这几天供暖厂又犯神经病了,大过年的暖气都供不足,你一个人不觉得冷?”
“我觉得冷有什么用,你还可以拉顾子强给你捂被窝呢,我能拉谁去?”胡玫说道,“不过今天顾子强喝多了,你的暖被窝该我来占了……”跟程月进了院子,程月的爸妈哥嫂以及小侄子都在兼作餐厅的小屋里看电视,胡玫笑着打招呼,跟家里打过电话,才跟程月一起洗漱上床说话。
程月家房子也紧,四合院里挤了好几户人家,他家隔出一间小院子出来。她哥嫂带小侄子一间屋,她爸妈的卧室还隔出半间做厨房;临时在院子搭出一间小棚子,给程月做闺房,刚好能摆下一张床、一张橱、一张梳妆台,不过也给程月收拾得温馨。
也许是棚子搭得简陋,虽然暖气片接进来,但室内的温度并不高,胡玫跟程月挤进被窝,好一会儿才暖和起来。
“那这么一来,你跟顾子强的婚期不得要拖后了?”胡玫想着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脑袋亢奋得睡不着觉,蜷在被窝里问程月她跟顾子强婚期的打算。
“这个死强子,辞职这么大的事都没有跟我说一声,今天大家都在,不要收拾,改天再给他脸sè看,”想到这事,程月还是有些气恼,又说道,“婚期都定了,总得要结了,要不先租房子住,要不他过来跟我挤这小棚子,说不定熬两年真就能熬出头了。”
顾子强家弟兄三人,到今天还只能挤在一间屋里睡,谁要结婚谁就要搬出去住,家里挤不出婚房来——现在辞职创业,从单位分房也泡了汤,很多事情都只能从权计议,程月倒不太为这事烦恼,她问胡玫:“你刚开跟家里打电话,听你的语气,好像有些不高兴,怎么了?”
“还不是为那事?我妈又劝我跟姓赵的和好;姓赵的中午还跑到我们餐厅去了,知道我跟你今天没有去上班,打电话到我家说来着,我妈为这事跟我叨唠了半天,”胡玫说道,“你说感情上的事,能强扭得来吗?”
“……”程月笑了笑,说道,“强扭的瓜真是不甜,不过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什么事?”
“沈淮说是相亲对象对他不满意,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好歹也是豪门子弟,是我们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程月说道。
“我知道……”胡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将程月的身子搂紧过来,叫身子更暖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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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并不知道那四合院里的谈话,他回到西寺街小姑家,就接到小姑从江宁打来的电话,探听到消息说成怡对他还“颇为满意”,愿意“处处看”。
这应该是一个看上去还算积极的信号,不过沈淮上午给成怡打电话为昨夜的事情道谢时,他听得出成怡的语气有着刻意的冷淡,好像生怕他因此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沈淮也知道所谓的积极信号,只不过是成大小姐的拖延计罢了,不过他正巴不得如此,乐得不跟其他人挑明。
顾子强他们办厂后续的事情,自有他们跟宋鸿军详谈,沈淮也只负责搭桥牵线。他接下来在京的两天,与孙亚琳拜访了业信银行在京的负责人,又赶在年初六,矿治总院的工作人员放过年假正式上班,跑上门沟通新项目炼钢线技改的事情,年初六乘晚班飞机,直接返回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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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这两天在下雪,年初六收了晴,融雪天气更是寒冷。
看着气温要比燕京高个六七度,但下飞机,给飞旋而来的寒风裹住,湿寒钻肉入骨;叫人恨不能将头缩到脖子里去。
好在宋彤已经在江宁渡过三个冬天,对江淮一带的湿寒冬季有所适应。
照例是邵征开车到机场来接他们,沈淮考虑到渚溪酒店的住宿条件还是差了些,就安排宋彤住进鹏悦国际。
渚溪大桥已经接近完全,沥青路面也铺了两层粗料,由于东华属于多雨地区,整个路面需要放开通行两到三个月的时间保持充分渗透,再进行最后竣工收尾,不过通行已经不成问题。
从机场走东浦公路约五公里左右,就能拐上北延的梅鹤公路,再走两公里,就是梅溪镇的镇区。
梅溪镇东北角还没有整治,皆是低矮的平房,不过梅鹤公路北段路面还没有完全铺筑好,但两侧二十来米的景观带,已经先期完成林木的移植。秋后移植的常绿林木成活率颇高,在林木的掩映之下,从东浦公路拐过来,倒不觉得梅溪镇东北片破旧寒酸——而那些沿路乡村的土坯茅舍,镇上在整治危困农房,就先一步进行了拆除处置。
进入镇区之后,右侧就是紫萝家纺的厂区,左侧是新建的中小企业园区;再往南就拐入东西向的渚溪大道,南侧是梅钢老厂区,北侧与裤汊子之间新建的办公楼区;再往西,南侧是新梅新村、北侧是渚园,过了渚溪大桥,就是鹏悦国际大酒店。
鹏悦国际大酒店重新进行装饰,也签协聘请新的酒店运营团队,一切都以三星级的酒店标准改造软硬服务设备,就等着渚溪大道开通后正式营运。
从机场下来,待车子停到鹏悦国际大酒店前给灯带照得美轮美奂的门廊前,宋彤跳下车,感慨道:“都说东华怎么怎么不行,我没有觉得啊。这边是东华的市郊吧?这沿路看过来,我感觉不是比大城市差唉……”
邵征从后备车厢里,帮忙把行礼拿出来,听到宋彤夸梅溪镇建设得好,笑着说道:“当初沈书记坚持新建的主干道两边一律禁止建街铺,镇上好些人都不理解;建些街铺卖,至少能收回些成本。不过听宋小姐这么一夸,倒真是沈书记有远见……”
“人啊,有一白遮百丑之说,乡村要遮掩贫困落后的面貌,就得多种树,”沈淮笑道,“梅溪镇能成片植林的地方不多,除了新建道路要预留更宽的林木带之外,就是要见缝插针的多种树,再把城镇卫生搞搞好,多破落的镇子,也能收拾跟大姑娘、小媳妇一样招人爱……”
“你的心思就在大姑娘、小媳妇身上;打个比喻,都暴露本xìng,”孙亚琳将背包丢给沈淮,揉着腰直喊累,“小飞机坐得真不舒服,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去燕京了……”
这时候周知白、周裕从大厅里走出来相迎,“哇,”的一声,宋彤夸张的要尖叫起来,抓紧沈淮的胳膊,小声问道,“东华真有帅哥啊!他是谁啊,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女朋友啊?”
沈淮笑着敲了一下宋彤的脑袋,说道:“你有点宋家千金小姐的骨气好不好,跟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似的,我跟你走一起都觉得丢人啊。”
他不得不存认,周家姐弟还真是女美男帅,有着周家好的遗传基因,而且周知白这人又额外的风sāo,外面这么冷的天气,他就穿衬衫外穿一件藏青sè四排扣西服,整个显得挺拔不凡,端真是吸引大姑娘、小媳妇犯花痴病的架子货。
沈淮帮着宋彤、孙亚琳拿行李,加上这些天在燕京烟酒过度,跟着小跟班似的,一时间还真不好跟周知白比。
沈淮敲着宋彤的脑袋,等周知白跟周裕走过来,帮他们介绍。
沈淮他们从燕京坐飞机时,天已经擦黑,在飞机上吃过晚饭,这时候都快九点钟了。
沈淮也没有想宋彤到东华的第一天就惊动谁,不过既然安排宋彤入住鹏悦国际大酒店,事先跟周知白打电话联系了一下,倒没有想到周知白会亲自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也没想到周裕也会在这里。
沈淮旁若无事的跟周裕握了握手,笑着说:“周部长怎么也在鹏悦?”握着周裕的手,就觉得入手温热嫩滑绵软,恨不得抓在手里就不放下来。
“晴晴他爷爷在鹏悦请一桌客人,他们吃过饭刚离开;我听说沈区长你们今天回来,就在这里多等了一会儿。”周裕也不听声sè的回应,感觉沈淮捏她的手稍稍用了劲,就抽了回来,怕这小子当场就把她调戏上。
小飞机颠得人不舒服,到酒店后宋彤就觉得累;不便把宋彤一人丢在酒店里,孙亚琳也不想回冷冰冰、好几天没人打理过的家,就陪宋彤坐下来。
这边安顿下来,沈淮让邵征先回去,他可以坐周裕的车一起回文山苑。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还是车上
两侧树荫如遮,路灯透过经冬稀疏的枝叶,洒下明亮的光芒。
车里打着暖气,沈淮侧身而坐,虽然嘴里说着他这趟回京的种种事情,但看到周裕成熟娇媚的脸蛋、惹人瑕想的嫣红娇唇以及那慑人心魂在漆黑眼眸,仍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沈淮也说了他跟成怡相亲的经过,抱头靠着绒毛椅垫上,说道:“现在也只能说是应付一下差事,接触一段时间,彼此打个掩护,到时候再以‘xìng格不合’收场,各自对家里人也有一个交待——眼下倒是很有好处,扛着成文光准女婿的名头,还可以在外面招摇撞骗一阵子。”说到这里,沈淮又忍不住小人得志的洋洋而笑。
周裕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听孙亚琳说,人家成大小姐是个娇滴滴的美人。现在嘴巴上撇得清,但指不定谁玩着玩着就假戏真做呢……”
“吃醋了……”沈淮问道。
“鬼才吃你的醋?”周裕当然不会承认,笑道,“要吃你的醋,有的是人,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来。我就想知道,成家大小姐知道你的风流艳史,会有什么好戏可看?”
“你就乐得看自己的好戏?”沈淮在周裕结实透着柔软弹xìng的大腿上拍了一下。
“我有什么好戏好给别人看了?”周裕呶着嘴,自欺欺人的说道。
沈淮笑着轻轻的摸了一下周裕的脸蛋,过年后周裕也过三十,却是越长越年轻,就像个二十四五年的年轻少妇,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脸白净无瑕,嫩如凝脂,jīng致的五官叫她的脸蛋看上去异样的娇美。
她手握着方向盘,脸蛋贴着沈淮的手歪过来,转头又瞥了沈淮一眼,眼睛里透着羞涩,差涩之后则藏着明晰而动人的渴望。
“我酒喝多了,要不要我们找个茶座坐下来醒醒酒,好不好?”沈淮伸手过来,搂过她的纤腰。
“痒,”周裕扭了扭腰,甩开沈淮的手,说道,“深更半夜的,谁跟你去醒酒?要给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呢。”
“去文山公园坐会儿?”沈淮问道。
“不好,上回就在那里吃了亏;没想到给你欺负了够,都没有认识的人来救。”周裕嫣然而笑,想起上次在文山公园林荫深处给沈淮拿手指挑逗的激情,粉脸烫红了起来。
有一阵子没见到沈淮,她心里也想着慌,想跟他温存一番,但想到偷情之事给人窥破后的严重后果,她又不得不谨慎再谨慎,文山公园也远远谈不上绝对安全;更不敢跟沈淮孤男寡女的公开去什么夜店逍遥。
“那边那边,”沈淮看到路边有个小区进口,指着那里要周裕把车拐进去,“我想起来要去找个人,你送我进去……”
见沈淮突然要她把车拐进去,周裕信以为真,打着方向盘拐进小区里,奇怪的问道:“这哪里啊,你要去找谁啊?”
鬼才知道这是哪里,沈淮心想周裕既然怕车停在离文山苑太近的地方温存给人撞见,他又不想真就这么直接回家睡觉,只能骗周裕随便开车进一个小区停顿一下。
“停那里。”沈淮指着小区一处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那里也是离开小区主道的拐角,这么冷的寒夜,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经过。
周裕瞬时明白沈淮的心思,直觉得脸发热,嗔骂道:“你们男人,怎么尽往黑灯瞎火的地方钻,真是做贼做惯了,知道贼路在哪里……”周裕嘴里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也躁热起来,很听话的让车缓缓的滑过去,缓缓的停在一株冬后还枝繁叶茂的小叶榕树下。
沈淮还专门研究过周裕这款通用可赛的车款,知道前排座椅可以完全往后放倒,上回有些多此一举了。周裕就看着沈淮在车里七手八脚的将副驾驶座位往后放倒,看他急切又笨拙的模样,想笑又觉得羞涩。
沈淮让周裕将外套脱下,搂住她的香肩,拉她坐进自己的怀里,轻盈的玉体,弹软的屁股贴在他的大腿上,非常的舒服。
沈淮探进她的羊绒衫里,隔着绵毛衣握住温柔暖手的玉兔,轻拨了两下,就感觉那樱桃硬起来:“你里面怎么没有戴那个?”
“里面的衣服穿得多,不戴也不怕别人看过痕迹来,”周裕给沈淮摸得脸红心跳,既敏感又羞涩,说道,“大冬天了,你知道女人早上起来,还要把温暖的棉毛衫脱掉,里面穿上冰冷的文胸,有多残酷吗?又要伺候我家里的那个小姑nǎinǎi起床,有时候时间赶得紧,就懒得穿了……”
沈淮知道女人穿着这个,还是为了防止下垂,他隔着暖手柔软的内衣,轻轻的托起周裕胸前两只沉甸甸的玉兔,这么大,竟是挺拨得一点都没有下垂的痕象,也难怪她不乐意戴那玩艺儿。
听着她撒娇似的话,沈淮心醉得更厉害,与周裕唇合舌接,在冷暗的夜里,温柔亲吻,吻得她细细的喘息,吻得她滚烫的身子贴过去,手才下滑,按到她柔软丰腰的大腿根上。
周裕在大衣下穿紧身的深咖啡sè羊绒健美裤,直接勾勒出修长双腿的xìng感以及腿根部的迷人风情;沈淮手摸上去,隔着柔软的健美裤,就摸到那地方的异样丰腴。
“你怎么这么下流,正经聊个天,你的手就摸到哪里去了?”周裕屁股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臀的沟刮在沈淮顶起来的铁顶,心头一阵哆嗦,忍不住娇嗔的捏起沈淮的脸蛋,叫他不要动不动就想到那事上去。
适应了暗处,眼睛也变得格外明亮起来,沈淮将周裕轻轻的放倒在后排椅子上,从车窗透过来的暗弱光芒,使她的美脸看上去异样的娇媚,叫他下边硬得痴狂。他知道周裕一直在看着时间,就怕她婆家过一会儿就会打电话过来催问什么时候回去。
时间紧迫,沈淮回京也憋了好几天,对这么一朵娇艳的花朵,也早就想摘下,看着周裕温顺的躺下去,没有挣扎,就卷起她的裤腰往下褪,看着黑sè丛林下,溪泽是那么的丰潦,已经cháo湿到有些反光……
车里打着暖气,但下身暴露出来还是一片冰冷,周裕只觉得浑身起了细密的鸡毛疙瘩,但双腿间到心脏是说不出的火热跟酥麻。
裤子一直给扒到膝盖下,周裕想说不要脱太多,又不好意思;听着沈淮窝在车厢一角窸窸簌簌的动着,但想到沈淮上回手指弄她的温柔跟快感,她就感觉自己像是浮在温热的泉水之中。
那一**涌过来的热浪,叫她既渴望给吞没,又渴望探出头来大口的呼吸。
作为成熟的女xìng,周裕还是能意识她在偷情,仍不忘问沈淮一声:“你手干不干净?”她还以为沈淮会像上回那次,用手给她极致之乐,然而沈淮俯身上去,抵在她火热cháo湿之唇上是一根叫她颠狂的肉质铁杵。
蕊头给坚硬又柔软的杵头轻刮了一下,周裕心头触电式的颤抖起来,她再无力去阻止沈淮直接破唇进入她的身体,她都能感觉到那处的水丰潦得就像神秘的夏夜,久旷之唇给颇大的撑开,撑得发涨,撑得她心花怒放——她坐沈淮的大腿上,给那根东西顶得心慌,但没有想到会那么颇大,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以致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物一分一厘挤进来给她的胀裂之感,一寸之长就仿佛能给她所有的满足,叫她头发发麻,怀疑就在口子上给沈淮磨两下就会给推上云端。
“好紧,怎么这么紧?”
听着沈淮讶异的轻呼,周裕才稍稍回神,伸手在他腰上狠狠的掐着不放,责怨道:“谁让你进来了?你都不说一声。”
沈淮却是不管,他能感觉到周裕已经充分湿润,寸头进去,半尺之茎自然不会半途而废、临阵退缩。腰上吃痛,沈淮还是孤军犯险,打敌七寸,一鼓作气直捣进去,顶得周裕“呦呦”直叫:“轻点,轻点……”
周裕的花房不浅,但奈何沈淮茎身更长,那深处的敏感叫沈淮一下子撞到,直撞得她心头颤抖大喊吃不消,掐沈淮腰的手终是放开,任他胡作非为。
沈淮将周裕上身稍稍往上移,让自己挺动的空间更大,只是周裕上身抬起来,小腹以及大腿间的肌肉就收得更紧,叫沈淮愈发感觉到周裕花房的紧宿、窄小,柔软娇嫩的yīn壁,从头到根都勒紧他的茎身,给他极致的享受。
周裕呼吸急促,手时不时的捂一下嘴,将那从内心深处激发出来的呻吟打断,媚眼如比,朦胧如月,脸颊也是烫得如烧,媚气十足,不多时就给兴奋得浑身发出阵阵的颤抖,身子也不耐的扭动起来——很快就挺起身子来,在长长一声呻吟中给推上云端,用力的搂住沈淮,不让他再动:“我够了,我不行了,你别再动了……”
沈淮搂着周裕缓了一会儿,待她缓过劲来,还想再动,不料周裕已经蜷身坐起,不再给他机会,说道:“有两年没有去检查了,不知道环有没有歪掉,我现在正在危险期,万一怀孕了,你不会让我去跳梅溪河吧?”
“那我怎么办?”沈淮下面硬得要胀开来,没想到周裕也是一个过河拆桥的家伙,叫他yù哭无泪。
沈淮还想将那根硬物顶到周裕眼前抗议,却不到这时候有一辆车拐过来,车灯直打过来,照得车内一片光明,吓得沈淮也是直蹲下来,周裕也忙不迭的俯身趴在座椅上不敢动弹。沈淮转过头去,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离他不到二十米的远处,熊黛玲扶着她姐姐下车来,还疑惑的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