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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验尸官全文阅读

作者:顾婉音     大唐验尸官txt下载     大唐验尸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9章 来露一手

    李长博这番话,说得谢双繁眼睛都亮了。

    可惜谢双繁还没来得及高兴半刻钟,厉海就面无表情的过来了,无情击碎了他的幻想:“有案子。”

    谢双繁,卒。

    “怎么回事儿?”谢双繁生无可恋的履行自己职责。

    “上吊。”

    谢双繁忍不住瞪厉海:你这么惜字如金,是想攒着口水置办产业咋的?

    厉海莫名,不过脸上表情是没什么变化:“要带两位仵作去一趟?”

    李长博“嗯”了一声:“自然要去。是自杀?”

    “不知,死者独居。”

    李长博想了想:“我跟着去一趟。”

    然后,李长博多问句:“是男是女?”

    “女。”

    李长博:……算了,懒得找稳婆了。

    李长博带上徐双鱼和钟约寒,到了衙门口看一眼付拾一,语气熟悉而老练:“跟我走一趟。”

    付拾一也干脆:“好嘞。”

    然后收摊,寄存东西一气呵成。

    不到五分钟就完成了摊贩到临时公务员的转变。

    钟约寒和徐双鱼:……这是什么个情况?

    可李长博讳莫如深,他们也不好多问,互相交换个眼神,只能保持观望。

    出事儿的人家,是在修平坊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人称鱼寡妇。

    鱼寡妇守寡也有个两年了,一向独来独往,即便是邻居也不怎么来往的。

    之所以会被发现上吊,还是巷子头住的那家油铺的老板娘。

    老板娘姓周,是招赘上门的,人称周娘子。

    周娘子和鱼寡妇关系算是不错的,从前鱼寡妇还没守寡时候,两人来往不少,总凑在一起说话做绣活。

    后来鱼寡妇男人得病死了,鱼寡妇深居简出,这才渐渐的少了交集。

    不过情分还在,她炖了肉,就给鱼寡妇送一碗来,结果门都没关,一推门,就看见鱼寡妇吊在了门上——

    周娘子当场就吓得腿发软,叫都叫不出来,一碗肉全翻在地上也顾不得理会,深一脚浅一脚跑回去,周娘子的夫婿钱泰豪问了半天,这才问出了个名堂来。

    钱泰豪听完就赶紧报了官府。

    李长博看着眼前这个虽到中年,却依旧算儒雅俊美的油铺掌柜,“动过现场没有?”

    钱泰豪摇摇头:“没有,我都没过去看,立刻叫家里的仆人去报官。”

    “后头也一直在家里安慰拙荊。”

    李长博微微颔首,看一眼厉海他们。

    厉海便对付拾一与徐双鱼师兄弟道:“先看看情况。”

    一行人一推开院门,就受到了视觉冲击——

    那么一个人挂在那儿,笔直笔直的垂着,脖子以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

    关键是,那鱼寡妇居然还穿了一身玫瑰红的裙子。

    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怎么回事儿,鱼寡妇的尸身轻轻晃了晃,绳子和木梁就摩擦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后脖子毛都要立起来。

    厉海面无表情上前去,用刀鞘顶住死者的脚底,稳住了尸身:“来个人搭把手,将人弄下来。”

    另一个不良人就要上去。

    不过,钟约寒和徐双鱼却上前去:“我们来吧。”

    师兄弟两个,估计也合作不少次,两人一起,几下就将人取下来,然后放平在卸下来的门板上。

    钟约寒和徐双鱼对视一眼,徐双鱼笑嘻嘻问师兄:“我们谁来?”

    钟约寒轻声道:“你来。”

    徐双鱼却道:“咱们刚来长安城,师兄不露一手?”

    付拾一在旁边看着,觉得这两师兄弟感情是真好。

    钟约寒一门心思想让徐双鱼露脸,好让李长博重视,可徐双鱼想的却是钟约寒。

    不过……

    付拾一微笑着开口:“死者是个女子呢。”

    钟约寒和徐双鱼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付拾一笑容更加温柔和煦:“还是我来吧。”

    两人齐刷刷露出了质疑神色来,虽然碍着礼貌没开口,不过显然眼神在说:你确定?

    付拾一也不废话,看一眼厉海。

    厉海惜字如金的解释:“付小娘子是李县令请来的。”

    钟约寒神色微变,意味深长看付拾一。

    徐双鱼倒是只有好奇。

    付拾一笑道:“那不然还是二位先来?我最后?”

    钟约寒想也不想,就上前道:“子午寅卯掐中指,辰戌丑未手掌舒,寅申巳亥拳着手,亡人死去不差时。”

    鱼寡妇的手,是放开的。

    钟约寒又看一眼鱼寡妇手上的尸斑,就已经知道了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日辰时死亡。”

    也就是说,死了差不多一天了。

    钟约寒看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此时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尸斑紫红,大片凝结,呈现于肢体下端,尸僵已经开始缓解消除,判断死亡超过十二时辰,现在已是春末,昨日气温颇高,或许下腹部已经出现了尸绿。现在是巳时,我推测,应该是辰时初就已经死亡。”

    钟约寒微微皱起眉头来,不着痕迹将付拾一打量一遍。

    付拾一已经看了鱼寡妇脖子上的勒痕,轻叹一声:“两条勒痕,是他杀。”

    钟约寒眉头皱得更紧。

    徐双鱼却已经看了脖子:“两条痕迹,斜向后的痕迹明显重于另一条,且有挣扎的痕迹,的确是被人从后面勒死的。”

    徐双鱼忍不住看付拾一:“付小娘子有些厉害啊。这都明白——”

    付拾一抽出空来,微微一笑:“李县令是聪明人。”

    钟约寒:……你夸李县令,其实是在夸自己吧。

    刚好问完了钱泰豪走过来的李长博听了个正着:……原来我在她眼里是这样。

    李长博微微勾了勾唇角。

    钟约寒垂眸思忖片刻,再抬头就问李长博:“李县令——”

    钟约寒想说什么,李长博心头明白得很,微微一笑:“不必多想,付小娘子毕竟只是偶然搭把手。死者是女子,让付小娘子贴身检查更合适。”

    钟约寒也就满意,后退一步:“那就请付小娘子先来。”

    徐双鱼倒是很好奇:“那我给付小娘子记录吧。”

    一般仵作验尸,都要记录公案,而这个记录员,就是副手,多为仵作徒弟。

    不过付拾一没有——所以还真需要一个记录的。

    李长博没吭声,只微笑。

    钟约寒点点头:“也好。”

第60章 有点骄傲

    付拾一当然是不在意这些的,当即就叫其他人转过身去。

    然后她脱下了鱼寡妇的裤子。

    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

    被勒死的人,有两个最常见的现象:舌头吐出,大小便失禁。

    显然,鱼寡妇死的时候,就大小便失禁了。

    如今虽然被挂在这里一整天,水分都蒸发差不多……可那味道,只会更酸爽。

    付拾一一面将鱼寡妇下体的一塌糊涂擦拭干净,一面神色不改的开口:“大小便失禁。的确是窒息而亡。外观正常,并无伤势,看来并没有被侵犯。”

    为了保险起见,付拾一还用棉签捅进去看了看了,的确并无什么可疑。

    付拾一又将上衣除去,仔细检查。

    “身体并无其余伤痕,可见并未发生打斗。”

    她拿起鱼寡妇的手指,对着光仔细看鱼寡妇的指甲:“指甲缝里有东西。”

    她小心翼翼用棉签将鱼寡妇指甲缝里的东西弄出来,涂在细棉布上,仔细观察:“或许是血。”

    徐双鱼一面记录,一面道:“或许是抓伤了自己脖子,或者是抓伤了凶手——”

    “嗯。”付拾一点点头:“很有可能。”

    “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的发现。”付拾一整个检查下来,并无什么新的发现,略有些失望。

    不过,也做出了一个推断:“恐怕是熟人做案。”

    钟约寒这一次开的口:“付小娘子还管破案?”

    无视钟约寒的嘲讽,付拾一笑了笑:“是根据鱼寡妇的尸身做出的判断。”

    “尸体没有别的伤痕,可见是在鱼寡妇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动的手。鱼寡妇除了脖子上自己挠出来的痕迹之外,身上连一处多余的淤青都没有——”

    “尸体尸斑沉积符合悬挂的姿势,可见并没有挪动太大。应该就是在这个屋里,她就被勒死了。”

    “一个人寡妇,除非是熟人,除非很信任,否则绝不会请对方进来。更不可能给人动手的机会。”

    付拾一将鱼寡妇遗体盖上,遗憾道:“如果还想知道更多,只能解剖。”

    可惜这是大唐,并不会同意随便解剖。

    徐双鱼忍不住有点儿佩服:“付小娘子的确懂很多。”

    钟约寒慢悠悠的说了句:“先将尸身运回去,我和双鱼会再看看。”

    这就是不服气了。

    李长博也没反对。

    钟约寒和徐双鱼提前回去。

    付拾一却留下了。

    然后笑吟吟看着李长博,打趣他:“李县令这样利用我,该给我工钱才是。”

    李长博微带几分笑意,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给。”

    “我帮你查验尸身,还帮你给了那师兄弟二人一个下马威,激起了他们的不服输,好让他们更加卖力。这样大的功劳,该多少银子?”

    “二两。”李长博很干脆。

    付拾一很满意,欣慰的和他达成一致:“合作愉快。”

    这个词很新鲜,不过李长博觉得自己听懂了。

    他勾着嘴角,心情愉悦:“合作愉快。”

    付拾一觉得自己和仵作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法医,不只是检验尸体,也会负责现场勘查。收集可能用得上的证据。

    付拾一看向李长博:“那咱们现在是去走一遍?”

    李长博如今对这种事情也算是轻车熟路,当即颔首。

    于是厉海等人就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诡异一幕,反思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如果不是看错,为什么付拾一要走在李县令前面啊!

    付拾一从大门口开始看起,“门锁完好,门栓也无任何异样,鱼寡妇是自己开的门。”

    “院子里东西都很井然有序,并无打斗痕迹。”

    接着就到了堂屋门外的木梁上。

    “吊起鱼寡妇的,是粗麻绳。这种东西很常见。”

    付拾一看厉海:“你上去看看木头上没有摩擦的痕迹。”

    她个子不够高,踩着凳子也瞧不清。

    厉海看了一眼另外一个不良帅,那人直接做了个手梯,让厉海就这么托起来——

    厉海只看一眼就否了:“并无太多摩擦痕迹。只有轻微的,连灰都没蹭掉多少。”

    付拾一一愣,随后再道:“那你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印记。”

    厉海摇头:“没有。上头灰尘很重,如果有印记,会很明显。”

    付拾一让厉海下来,却什么都没说,直接进了堂屋。

    此时在场的都是自家衙门的人,李长博这才沉声开口:“有同伙。”

    付拾一微微颔首,却也意外的看他:“这么快就猜到了。”

    “一个人想要吊起尸体,并不容易。更别说,是先将绳结弄好,再将人挂上去。”李长博淡淡道,神色却更加严峻:“这个案子,恐怕不简单。”

    付拾一点点头,有些佩服李长博的思维敏捷。

    “我再看看。”

    付拾一继续查看,首先是屋里的地面。

    地面干净整洁,就连砖缝隙里也没有异样:“地上没有血迹。”

    再看桌上:“桌上茶杯还在。”

    “茶壶却不见了。”

    付拾一在桌子附近蹲下来,仔细看地上,最后在地上找到了很小的粗瓷碎片。看颜色,和桌上的茶杯是一套的。

    付拾一给李长博看。

    李长博沉吟:“或许是鱼寡妇转身倒水的时候,凶手忽然动手,所以鱼寡妇才会毫无防备。”

    “而且碎片事后被清理了。有人想刻意伪装成鱼寡妇自己上吊自杀的样子。”

    付拾一“嗯”了一声,继续到处看,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疑的了。

    付拾一最后去了厨房,倒是发现了一样东西。

    她将熬过草药的药罐子给李长博看:“放在如此顺手的位置,而且药味还如此浓郁,应当是这几天刚用过。”

    李长博若有所思:“鱼寡妇生病了?”

    付拾一只能道:“或许可以解剖试试。但是如果是小病症,也未必有痕迹。而且可能已经治愈——”

    李长博轻声道:“鱼寡妇是寡妇,平时深居简出的,能接触的人很少。或许这是一个有用的方向。”

    付拾一点点头。

    除此之外,付拾一还发现:“鱼寡妇买了不少菜。”

    李长博立刻接话:“她要招待客人。可是一个寡妇……要招待谁呢?”

    “我想起了陈巧娘。”付拾一面无表情,语气有点儿微妙:“人嘛,七情六欲肯定是有的。她守寡几年来着?”

第61章 有点微妙

    李长博看见付拾一一脸认真的说起这个“七情六欲”,顿时就产生了某些不好的联想。

    他脸色有点儿发黑。

    不过,还没等到他阻拦,付拾一已经说出来了:“你说,会不会是她情夫杀了她?”

    李长博只觉得额头青筋都跳起来:这付小娘子,就不能委婉点吗?这要是鱼寡妇的亲眷听见了,锤死你都是轻的。

    他委婉提醒:“没有证据,不好胡说。鱼寡妇的夫家,还想让鱼寡妇守贞。”

    当然,查案子更重要:“不过也是个方向。”

    付拾一最后才去看了看鱼寡妇的私人物品。

    这一看,她就觉出不对来:“鱼寡妇家业不是说颇丰?怎么首饰如此少。家里也没甚钱——”

    李长博微微皱眉:“不应该。鱼寡妇丈夫虽然早去,可留下两个铺面,如今都租给了旁人。每年光靠吃租都能养活自己还绰绰有余。而且,鱼寡妇自身家中也是做生意的,陪嫁不少。”

    付拾一将首饰匣子给他看。

    里头只有零星几对银耳环,几根精巧的木头簪子,最值钱的,也只是铜包银的一根簪子。

    李长博轻声道:“说明有人不仅是将鱼寡妇杀了,还将钱财都掳走了。”

    再查看,付拾一却查看不出什么了。

    付拾一就先回衙门去——东西还没卖完哪。

    李长博则是叫人跑了一趟当铺,怕谋财害命的人来典当东西。

    结果这一去,却知晓了一个事情:鱼寡妇是自己将东西典当的,而且还是死当。

    不仅如此,鱼寡妇那两个铺子,她自己也卖掉了。

    两个铺子,加起来足足有八百两的钱。

    李长博叫人提了钱泰豪来问:“鱼寡妇是什么时候将铺子卖给你们家的?”

    钱泰豪一五一十:“一个月之前,她找到我夫人商量这件事情。我觉得不妥,毕竟那是她过日子的指望。可鱼寡妇说自己急用钱,说若是我夫人不买,她只能找别人了。”

    “最后,我想着卖给别人也给不了好价钱,所以就让我夫人给了个好价格买下来了。而且商量好,若是她将来反悔,也可以原价买回。”

    李长博扬眉:“那你也算是做了好事儿了。”

    钱泰豪摆手:“都是邻居,她又和我夫人交好,应该的,应该的。”

    李长博再问:“鱼寡妇最近和什么人来往?”

    钱泰豪面有难色:“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她不接触的,都是她们女人家的交情。”

    李长博颔首:“那就叫你夫人来。”

    钱泰豪倒也不迟疑:“应该的,早日抓到凶手,也好让鱼寡妇九泉之下瞑目。”

    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两个月前,我还听说鱼寡妇的夫家要给她过继一个孩子,这眼看着日子更有盼头了,也不知为什么,就成了这样。她也是个苦命人……”

    钱泰豪的夫人周娘子很快过来,倒是提供不少消息。

    首先是鱼寡妇卖铺子,当时卖得很急,而且鱼寡妇其实不缺银子。

    鱼寡妇毕竟深居简出,没什么大的花销,这些年应该存了有几百两银子。

    “她用的脂粉,全跟我是一般。俱是铺子里最好的。”周娘子若有所思:“我还纳闷,她一个寡妇,用胭脂水粉做什么。”

    谢双繁忍不住问了句:“那你和她说话,有没有听她提起过什么人?或者是……在她家里见到过什么异样的东西?”

    周娘子仔细想了想,压低声音:“有一回,我看见她的枕头底下压着一条汗巾子——颜色和我们家郎君的差不多,明显就是个男人用的。”

    “不过当时我也没多想,觉得或许是她那死鬼丈夫的——”

    周娘子压低声音:“其实坊间也有人传说,鱼寡妇背地里养了个男人。”

    “所以鱼寡妇的夫家,才想着给她过继。免得鱼寡妇到时候将家里的钱财都给了旁人。”

    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鱼寡妇的夫家虽然不亏待鱼寡妇,可也的确不想自家的财产旁落。

    李长博沉吟着问:“那鱼寡妇自己如何想的?”

    周娘子声音就更低了:“她犹豫了一段时间,一开始好似有些动心。可不知听了何人的挑唆,忽然就不乐意了。心里头反而恨上了自己夫家,私底下我问的时候,就对我说,她觉得他们就是想她手里这点钱——”

    周娘子叹息一声:“这些事情,怎么说呢?鱼寡妇夫家,也算不错了。”

    至少这么多年,也没欺负过鱼寡妇,当初也没算计鱼寡妇丈夫的钱财,全都给了鱼寡妇了。

    李长博又问了句:“前几天鱼寡妇身子不好?”

    “是。”周娘子也想起这个事情来:“不过我问她,是什么病症。她说只是有些恶心呕吐,所以开了方子喝一喝。”

    “我想着她这些日子瘦了不少,所以才想着给她送菜——”

    周娘子眼圈又红了,低低的啜泣起来:“我们同年出嫁,她嫁过来,我招赘,本来两家都是夫妻恩爱,我第二年就生了丫头,她却一直没动静。等我生儿子的时候,她就守了寡——她总说羡慕我,她真的是个苦命的人。”

    李长博点了点头:“的确是苦命人。”

    人生三大苦,少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哪一个都是艰难。

    送走了周娘子,谢双繁这才出声:“长博你看——”

    李长博沉默片刻:“查一查,她的情人是谁。”

    李长博觉得,或许付拾一真猜对了。

    “再去药铺问问,她抓的是什么药。”

    情人是谁不好查。毕竟鱼寡妇都死了,也不会告诉他们。

    可药却好问。

    这个事情很快有了结果:“是保胎药。”

    李长博和谢双繁对视一眼。

    谢双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一切,仿佛都已经是明了了。

    钟约寒这个时候也过来了:“李县令,我有几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自古从来说这话,其实都是分明想问。偏偏还要假装客气。

    李长博微微一笑:“都是一个衙门的,只管直说。”

    钟约寒也不客气:“我来就是想问,那位付小娘子,到底是谁?”

第62章 到底是谁

    钟约寒迟早就得有这么一问。

    谢双繁看李长博一眼,心想:就等着呢。

    李长博先请钟约寒坐下,而后才笑道:“以你们兄弟二人之见,这位付小娘子手段如何?”

    钟约寒沉默了许久,最后才轻声的说了句实话:“未必比我们两人不如。”

    关键是,那些词,一听就是野路子,不是正经学来的。

    “你有没有听过汉州底下有个绵竹县?那里有个杨县令,政绩斐然。”李长博并不立刻解释,反倒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钟约寒还真听过:“听说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他手底下有个仵作,前年因病去了。”李长博再提一句:“留下她一个独女。”

    钟约寒一愣:“那付小娘子……”

    李长博点了点头。

    钟约寒忽然就肃容起来:“巴蜀一带,从来都是人杰地灵。”

    李长博又点点头。

    钟约寒改而又问:“那李县令是想留下付小娘子——”

    “她毕竟是个女郎家,将来还要嫁人生子。若有大案,且涉及女眷,她出面,最合适。”李长博轻声说了句:“而且,仵作是贱业。”

    男子为之,尚且艰辛,更何况女流?

    谢双繁在心里默默提醒:李县令你想想,杀猪匠难道就不是贱业吗?

    谢双繁忽然觉得自己领会到了付拾一为什么一个人来长安的原因:换个地方,换个谋生的活计,才好重新开始,嫁人生子啊!

    钟约寒默默点点头:“如有机会,我们兄弟二人,打算多和付小娘子聊聊。”

    李长博看着钟约寒写在脑门上的“不服气”,甚为欣慰:“理应如此。咱们大唐,需要更多的人才。”

    钟约寒这才走了。

    李长博一转头,就看见谢双繁双目炯炯有神的在想事情。

    他点了点桌面,将谢双繁的魂叫回来:“我想解剖。”

    谢双繁一愣:“这有什么可解剖的——”

    死因什么的,都很明显了。

    “我想确定一下,她怀孕几个月了。”李长博揉了揉眉:“她既然喝保胎药,那肯定是想留下这个孩子。”

    谢双繁还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联:“可那又怎么了——”

    “那奸夫是谁,就好查了。”只要查出来,是那个时间段去找过鱼寡妇就行。

    谢双繁皱眉:“有这个必要么?”

    李长博轻声道:“我觉得有。”

    谢双繁还是不太赞同:“问问问诊的大夫不是就知道了——”

    “大夫的不够准确。”李长博一句话就给他堵死了。

    谢双繁忍不住问:“你真不是想看付小娘子解剖?”

    李长博:……

    他盯着谢双繁的眼睛:“师爷,有时候还是不要胡思乱想。”

    谢双繁:……

    李长博还一本正经:“勘验尸体,是肃穆之事,不可抱有好奇和玩闹之心,否则,便是对死者不恭。”

    谢双繁:……我错了,我再也不乱想了。

    解剖尸体这个,李长博还是劳烦付拾一。

    付拾一刚回家吃了饭睡了午觉,就被方良拍门叫走,左右邻居看着,都难免有些奇怪。

    不过,也不好议论什么。

    付拾一一听说要解剖,顿时一愣:“要看什么?”

    李长博言简意赅:“孩子多大。”

    付拾一眼睛瞪大了:“鱼寡妇真有情人啊!你看我说什么!七情六欲嘛,她独守空闺,难免寂寞——”

    付拾一没控制好音量,还说得一脸坦坦荡荡,顿时引来其他人的目光。

    虽说都是自家衙门里的人,可李长博还是恨不得将她嘴巴给堵上。

    钟约寒冷着脸,徐双鱼娃娃脸却红了,他不安的看一眼自己师兄,有点不知该把眼光放哪里——

    谢双繁在旁边笑眯眯:付小娘子的厉害,你们才算是领教呢!

    另外,谢双繁还有点儿好奇:女尸也就算了,那改日遇到男尸,难道付小娘子也能坦坦荡荡的?

    付拾一沉吟片刻:“我只从腹部开个横向口子,拿出子宫,然后取出胎儿——这样缝合之后,伤口并不明显,是爱美人士的首选。”

    这个时候还考虑着这个……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有点儿跟不上这个思维的跳跃。

    李长博不怎么走心的夸一句:“付小娘子宅心仁厚。”

    付拾一却是真心:“能给死者一个体面,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法医并不只是破坏尸体,他们也会为尸体整理仪容,尽量保持尸体的干净,整洁,以及完整和美观。

    除了尊重死者,也是对家属的慰藉。

    付拾一又要动刀,自然就取出了自己的宝贝勘察箱。

    钟约寒和徐双鱼两个正牌仵作,经过了付拾一同意之后,变身成了两个助理。

    帮助付拾一完成任务的同时,更可以近距离观摩付拾一手法。

    付拾一是不怕被围观的——同行之间,当然也可以切磋的。偷师一下,也没什么。

    她又不是老封建思想,觉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事实上,现在的仵作良莠不齐,业务水平真的是让她看、不、下、去!

    付拾一刚拿出自己的宝贝勘察箱打开,钟约寒和徐双鱼眼睛都亮了——好多工具!好多好实用的工具!

    都是内行,虽然没用过那些工具,可是他们看看,也大概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师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蠢蠢欲动:怎么办!好想要!

    付拾一穿戴妥当,取出了柳叶刀。

    然后露出了鱼寡妇的腹部,沉声开口:“开始。”

    谢双繁很鸡贼的没跟进去。

    李长博倒是进去了。

    一帮大老爷们盯着一个娇滴滴白嫩嫩的女郎,对一个尸体动手……

    怎么想都有些微妙。

    不过,很快他们就只顾着盯着付拾一的手了。

    带着细棉布手套的手,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却依旧灵活,而又坚定。

    因为只是取子宫里的胎儿,所以付拾一只开了一个不大的口子,就像是做剖腹产手术。

    “来,用这个撑子撑着。”付拾一将开腹器交给徐双鱼:“撑住了,别松。”

    徐双鱼刚一上手,顿时就觉得吃力:“快一点。”

    钟约寒默默接了另一边。

    徐双鱼这才松一口气。

    付拾一轻描淡写:“习惯了就好了。这比直接用手扒拉着,已经好太多了。”

    李长博在旁边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话画面感特别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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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几个月了

    徐双鱼却深以为然:“这倒是。”

    付拾一嘴里虽然说着话,手里是半点没闲着,手探进去,直接找到子宫,看见子宫已经膨大,她顿时叹一口气:“月份不小了。”

    付拾一将子宫捧出,轻轻用刀子划开,便果然看见里头有一个被胎盘包裹的胎儿。

    胎儿已有女子巴掌长,四肢俱全,外生殖器已能看出男女。

    “至少是四个月了。是个男孩。”付拾一轻声的言道,语气很笃定。

    钟约寒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付拾一:……我要怎么给你解释?

    沉默良久之后,付拾一诚心诚意建议他:“你可以去问问稳婆。她们见过各种月份的孩子。”

    钟约寒:……。

    徐双鱼一脸恍然:“对哦!”

    钟约寒:我想掐死这个师弟怎么办?

    看着钟约寒脸色难看,付拾一就宽慰他:“没事儿,你毕竟是男人,没了解过是正常的。”

    钟约寒:……更扎心了。我是男人不假,可我是仵作好吗?

    付拾一将胎儿捧着,凑到了钟约寒面前:“你仔细看看,以后再有一样的情况,就能知道了。”

    钟约寒看着面前血糊糊的一团,脸皮抽了抽。

    徐双鱼凑上来仔细看:“还真的是四肢俱全了,原来在肚子里,这么早就已经是个人形了。”

    “嗯,再过几天,孕妇肚子就会更明显的变大,那时候,就更容易看出来。”付拾一遗憾的叹一口气:“当时虽然有些鼓,我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死后腹部胀气。”

    钟约寒一直盯着眼前这个胎儿,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糟糕体验也不过如此。

    他以后还怎么面对自己孩子!

    钟约寒扭过头去,内心抗拒。

    付拾一又说了句:“这么大的月份,应该都能感受到胎动了。鱼寡妇又吃保胎药,肯定是想生下来。”

    仔细想想,也不会觉得奇怪。

    鱼寡妇孤身一人,孤苦寂寞,此时忽然怀孕——这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一定会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将孩子保下来。

    付拾一犹豫片刻:“这个胎儿是重新放回母体,还是单独放?到时候与母体同葬?”

    李长博没有犹豫:“鱼寡妇的亲眷们,不会留下胎儿的。放回母体。”

    鱼寡妇如此心愿,就不要让她九泉之下还要与孩子分离了。

    付拾一应声,随后将胎儿重新放回子宫,用线缝合。

    付拾一层层缝合妥当,剪断了线头那一瞬间,顿时就让钟约寒和徐双鱼又惊艳了一把。

    徐双鱼恨不得趴在人鱼寡妇肚皮上仔细看针脚:“线呢?怎么线都不见了?居然只剩下一道血痕?真的缝上了?结实吗?”

    钟约寒一把拉住徐双鱼的后脖子领,防止他凑太近。

    他从后槽牙逼出几个字:“出去再说。”

    一群男人,围在这里讨论,真的不合适!

    付拾一替鱼寡妇将衣裳穿妥,收拾齐整了,这才收拾了自己工具,然后出去洗手。

    付拾一仔仔细细的用硫磺味的肥皂洗了三遍。

    每一遍都做到搓洗二十秒。

    李长博站在旁边看着,身心愉悦。

    徐双鱼也凑上来洗手,看见付拾一的肥皂,又是十万个为什么:“付小娘子你这个是澡豆吗?还是胰子?怎么能搓出怎么多泡泡?味道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付拾一被问得头疼:“是肥皂。我自己做的,里头加了硫磺粉,因为硫磺能杀菌——”

    众人齐刷刷问号脸:“杀菌?”

    付拾一面对这群好奇宝宝,彻底头疼,最后只能言简意赅:“就是脏东西。清洁能力强,将手上那些看不见的脏东西,也能洗干净。比较适合验尸,或者是摸了肉类和什么特别脏的东西后用。”

    付拾一很大方的将一小片肥皂递给徐双鱼:“试试?”

    为了方便用,付拾一将肥皂切成了便携的小方片。

    一次正好用一片这样。

    徐双鱼厚着脸皮用了,一面用一面惊呼:“比澡豆好用!泡泡很是细腻!一点不干涩,很滑润——师兄,师兄,你快来试试!”

    钟约寒有点尴尬。

    付拾一大大方方的取了一片给他,又给了李长博一片:“刚从验尸房出来,洗个手最好。”

    付拾一一盒肥皂片,就这么空了。

    李长博略有些歉意:“如此好用,必定金贵,付小娘子——”

    付拾一爱财,可也不至于贪小财,当即大方摆手:“这个好做得很,不值钱。不值钱。”

    李长博微微红了脸,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

    唯独徐双鱼没心没肺,搓出满手的泡泡,玩得不亦乐乎不说,嘴里还一个劲感叹:“付小娘子要是有存货,再卖我点吧?我想着,洗澡必定也好用!”

    付拾一:……这孩子怎么这不见外!

    不过,付拾一还挺喜欢徐双鱼这个开朗性格,而且徐双鱼又是个娃娃脸,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了保护欲,所以她爽快道:“下次做,我多做一点再说。现在剩下不多了。”

    徐双鱼欢喜得差点没蹦起来:“那太好了!”

    付拾一也被他感染,笑起来:“你要什么味的?要不给你做个特别的?我知道你们验尸,都用生姜和大蒜预防味道,要不给你整个大蒜味的?”

    钟约寒和李长博齐刷刷的嘴角一抽:这都是什么奇葩想法?

    徐双鱼偏还认真思索:“那还是生姜味道好闻点,大蒜这个太冲了。不过,其实我更喜欢陈皮味——”

    付拾一没忍住,“扑哧”的乐了,笑得前仰后合,最后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缺心眼!听不出我逗你哪!”

    徐双鱼反应慢半拍:“啊——?”

    钟约寒惨不忍睹的转开头。

    李长博也转开头,不想让大家看见自己也在笑。

    付拾一叹一口气,劝他:“以后好好跟着你师兄,听你师兄话。”

    “啊?”徐双鱼一脸懵懂:“为啥忽然说这个。”

    付拾一一本正经:“因为我怕你太傻,被卖了都不知道。”

    ……

    徐双鱼这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逗了一回。

    他板起脸,一本正经说道:“我看付小娘子年纪不大,我应该比你大的。”

    付拾一一本正经敷衍他:“嗯嗯嗯,那我要叫你双鱼兄吗?”

    徐双鱼摆手:“不必如此客气,不必如此客气!”

    钟约寒终于忍不住,怒斥:“闭嘴!”

第64章 缺心眼儿

    付拾一回家去的时候,是被李长博顺路给捎回去的。

    路上,李长博和付拾一说起案子:“这个案子,必有隐情。”

    付拾一“嗯”了一声,轻声道:“不过,只要找出关键的人物,未必不能破案。”

    李长博轻笑:“我已有主意了。”

    付拾一点头,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我相信李县令的断案本事。”

    李长博眼睛里带笑:“主要是底下人的功劳。”

    “厉海他们,是真的拼命。”付拾一感慨:“说起来,其实大家也都误会他们了。”

    李长博“嗯”一声,“不过,他们自己也不在意。在外头,有个威名,也未尝不是好事儿。”

    付拾一想想也是。

    方良坐在外头驾车,耳朵里听着里头的谈话声,心里忍不住想:自家郎君,好像现在话多了一些?性格也比从前要亲和一些了……

    付拾一在桥头请方良停车,而后才对李长博道谢:“多谢李县令和老夫人的暖居礼物。也太贵重了。叫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李长博微微一笑:“都是邻居,无妨的。”

    付拾一抿嘴笑:“那是我的殊荣。”

    付拾一下车,方良重新驾车往家去。

    李长博隔着轻纱帘,看着付拾一步步生风的走过桥,转过弯,到了自己家门前,拿出钥匙开门……

    “宅子里发生什么事儿查出来没?”李长博扬声问了方良。

    方良早就查仔细,这会儿他问,就提了:“就是一对夫妻来开店,那家的女人不知什么原因死了,死的也不久,就是去年的事情。后头那男人退了房,回老家去了。又搬进来一家,小女儿半夜总是哭闹,说有人看她,说有动静,最严重的,是从楼梯跌下来,摔破了头,他们夫妻两人也听见半夜总是有动静……”

    “加上四周邻居的猜测,就给吓坏了。赶紧搬走了。”

    “闹鬼的事情就传出来了。”

    方良说到了这里,忍不住说了句:“郎君你就放心吧,真有那些不干净的,指不定谁怕谁呢!”

    李长博:……这是什么话?

    李长博沉默许久,还是问了句:“为何?”

    “死了的人,就不怕惹急了付小娘子,然后付小娘子去将他棺材板掀了?然后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方良忍不住“嘎嘎嘎”的笑起来,不知想到了啥,乐不可支的。

    李长博:“休要胡说!”

    付拾一这头开了门,其实就已经想到了要给李长博什么回礼了。

    虽说不是什么节,但是李长博既说了是邻居,就只说自己做得多,所以乐于分享就是。

    付拾一决定做的是肥皂。

    李长博也就罢了,其实付拾一是觉得李长博的祖母太客气了。

    素味蒙面,就送那么厚重的礼。

    要知道,在唐朝,最贵的就是香料!

    名贵的香料,可等价如黄金!

    李长博今日虽没夸那肥皂,可看样子,应该也是喜欢的。

    所以这个,很合适。

    正好自己也留点用。

    至于香味,付拾一已经想好了:眼下春末,玫瑰已经开始开花了。所以玫瑰味儿的最合适给老夫人。至于李长博……茉莉味也行,冰片薄荷的也不错。

    为了这,付拾一夜里弄了一晚上。连饭都只吃了个最简单的。

    付拾一吃的是冷面。

    擀面后切成韭菜叶细条,煮熟后过凉开水,然后码上黄瓜丝,嫩豆芽,再加上一把焯过水的菠菜段,最后是芦菔丝——

    点上葱油,盐,还有豆酱,再加上一点芥末和姜蒜,最后淋上一大勺的米醋——

    冷面就做好了。

    黄瓜是早上新买的。豆芽也是新鲜水嫩的。就连菠菜段,买来时候也是带着新鲜泥巴的,那芦菔其实就是萝卜,付拾一这里用的是甜甜脆脆的那种手指头粗细的红萝卜。

    这一碗面,就仿佛集结了整个春天。

    付拾一吃得很是满足。

    吃完了,她就开始做肥皂。

    反正长夜漫漫,闲来无事,熬着骨头棒子汤的时候,就顺手做了。

    付拾一这头悠闲的做着事儿,那头李长博也正陪着杜老夫人下棋。

    杜老夫人精神今日难得不错,李长博就陪着她。

    祖孙两个你来我往的过招,顺带还能说说话。

    杜老夫人还记得付拾一:“你上次说那小娘子,怎么样了?安顿下来了没?”

    李长博也没想到提了一次,杜老夫人就能记住,当即笑笑:“安顿下来了。看样子是住得不错。”

    “小娘子也怪不容易。”杜老夫人怜悯道:“年纪小小就要讨生活。什么都得做……最难能可贵,是肯自己努力。”

    这一点,李长博也觉得殊为难得:“是。上次您喝了说好的五色饮,也是她卖的。”

    “另她每日早上还去衙门口摆摊卖早食,明日我叫方良给您送一份来,您也尝尝。”李长博说着说着想起了这几日变化繁多的卷饼:“您喜欢清淡的,她那的准合您口味。”

    李长博将几种口味描述了一遍,还真将杜老夫人引起了兴趣:“真那么好?干净么?”

    “干净。您到时候一看就知道。”

    “那我得试试。”杜老夫人兴致勃勃。

    灯芯爆了一下,却无损祖孙二人的温馨。

    ……

    第二日,付拾一早上起来,先看一眼自己的肥皂们。

    晾了一晚上,已是成了。

    既然是要送人,付拾一特地用大萝卜雕了几个模子,复杂的她不会,所以只做成了五瓣花樱花的样式。

    而李长博的,就没用这么大工夫,直接切成正方形就完事。

    不过,她也知道,世家子弟多是文雅之人,所以她在包装上花了一点工夫,弄成了正儿八经的礼物盒子。还用干草绳打了蝴蝶结。

    多好看算不上,好歹够别致了。

    付拾一出门摆摊之前,特地过去了一趟,然后道明自己的意思,郑重将两个礼盒交给了李家的门房。

    结果刚摆上,方良就找上她,说要她做两份精致的,好给自家老夫人送去。

    付拾一一听这个,顿时都有点儿哭笑不得:早知如此,那她就请方良代为转交了。

第65章 主动投案

    方良自然也有,不过方良的就是普通款的。

    方良感动得不行,捧着东西,不敢相信:“我也有?”

    “嗯。不过我也没带着,晚上你们回府了,抽个时间来就行。”付拾一忙得头也不抬,错过了方良亮晶晶的小眼神。

    “老夫人上了年纪,我怕不喜欢太油腻,所以少油,口味也放得淡。”付拾一在这方面,还是很贴心。

    叫给方良之后,还叮嘱一句:“别捂着。到家之后也不会凉的。另外一包是馄饨,你让厨房用肉汤煮出来,将作料放进去就行。正好是一碗的量。”

    方良感慨:“付小娘子真是太细心了。”

    付拾一笑眯眯:“快去吧,路上小心。”

    方良走后,王二祥耷拉着脑袋,一脸疲倦的跟在厉海身后来了。

    王二祥焉哒哒:“累死了,来份加肉的。”

    厉海言简意赅:“一样。”

    两人一屁股坐下来,身上的疲倦浓得化不开。

    付拾一扬眉:“这是做什么去了?一夜没睡?”

    王二祥缓缓摆手,一脸生不如死:“倒是睡了,就是从昨儿到今儿,腿都快跑断了。嘴巴也没闲着,光跟人说话了。”

    厉海已经开始闭目养神。

    付拾一咂舌:“看来是跑了不少地方。”

    “反正,我是快动不了了。”王二祥就差趴在桌上了,“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啊!”

    厉海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付拾一抿嘴直乐:“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终生的目标和理想。二祥,你这个觉悟可不够。”

    王二祥摆手:“目标和理想,也不管饱啊——”

    付拾一将超大份的卷饼递给他,笑眯眯问:“这个管饱不?”

    王二祥眼睛放光,一把抢过去,塞进嘴里,幸福得要哭出来。

    付拾一同情看他,将另一份递给厉海。

    厉海悄无声息,十口之内快速解决完,然后一拍王二祥:“走,回去复命。”

    付拾一想:看来案子是要有进展了?

    付拾一还真没猜错,中午她收摊之前,就已经有了消息。

    有人主动来了长安县县衙。

    付拾一对这个人,还印象挺深刻。

    付拾一眼看着钱泰豪进了衙门,后脚就跟了进去。

    门房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一句废话也没有,就放了行。

    付拾一大摇大摆的进去,轻车熟路去找李长博。

    路上遇到徐双鱼,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对视一笑。

    付拾一做了个“你先请”的动作。

    然后两人默契无比的一起迈步。

    钱泰豪过来是找李长博的。

    谢双繁先接待。

    谢双繁叫人去请李长博时候,就看见门口两个脑袋探头探脑,他瞪了一眼,随后就不管了。

    付拾一伸手将徐双鱼拽回来点,训他:“别太伸出去了,叫人看见不合适。”

    徐双鱼点头:“哦哦哦。”

    一面“哦”着,一面又将脑袋伸出去……

    付拾一扶额:这么大个人了,这么有好奇心做什么?

    李长博过来时候,也看见趴在门上两个人。

    李长博目不斜视的过去,仿佛什么也没瞧见。

    厉海嘴角抽了抽,也当没瞧见。

    钱泰豪一见李长博,顿时站起身来,忐忑不安道:“我有些事情,想和李县令您说——”

    李长博坐下,不疾不徐:“慢慢说。”

    钱泰豪踌躇片刻,神色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道:“我听说,李县令你们知道了一些事情——”

    李长博一派闲适:“是。不过具体是什么,便是机密。”

    钱泰豪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说实话,钱泰豪还真挺俊俏,虽然如今是中年,却还是有一种儒雅俊美在身上,再加上他说话斯文有礼,更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钱泰豪手掌按着自己膝盖,手指收紧又松开,衣裳都快摩起褶皱。

    付拾一压低声音:“他很不安。”

    徐双鱼连连点头,一派信服。

    “你猜他要说什么?”付拾一声音更低了。

    徐双鱼懵懵懂懂:“说什么?”

    付拾一告诉他:“你看着,他接下来肯定说,他是情夫。”

    付拾一话音没落,就听屋里钱泰豪说了句:“我与丽娘,原本打算私奔。”

    徐双鱼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写满震惊。

    付拾一故意:“接下来他还要说,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告诉李县令,就希望李县令查出真凶,替鱼寡妇报仇。”

    钱泰豪就像复读机:“这件事情,我本不欲多说,可是思来想去,觉得不可不说,我不惜一切,只想李县令快些查出真相,将杀害丽娘的人,绳之以法——”

    徐双鱼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付拾一心满意足的背着手,笑眯眯的回去摆摊了。

    徐双鱼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付拾一,嘴里没有一刻停歇:“付小娘子,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付拾一却做足了派头:“天机不可泄露——”

    徐双鱼可怜兮兮的求她:“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第二个人了!”

    付拾一紧闭嘴巴,摇头:“你一个仵作,关心这些做什么?”

    徐双鱼更加黏上来:“仵作怎么了?仵作也是可以跟着破案的!没有仵作,世上不知道多少冤假错案!”

    付拾一上下打量他:哟,说这话还挺自豪啊。小孩子觉悟挺高嘛。

    付拾一就告诉了他:“李县令昨日坚持开腹,必是有打算和安排。这人好端端上门来,不是举报就是自首。”

    “举报的话,厉海他们一直在问消息,他大可以不过来,直接告诉厉海他们。”

    “所以就只剩下自首。”

    “他从容而来,还精心打扮过,一点不像是要认罪杀人……反倒是犹豫小心,生怕别人知晓——自然就只剩下一个事情了。”

    徐双鱼眼底的崇拜之情都要满出来:“付小娘子分析得真准!”

    付拾一撇嘴:“这算什么?他肯定还会说,如今事已至此,他也不想伤害家人,更不想家里人被一同非议,所以就想求李县令,千万不要将这件事情走漏出去。”

    徐双鱼皱眉:“这是什么人啊!这也太……太……”

    傻孩子想不出形容词,付拾一言简意赅:“通常,我称之为,虚伪。”

    徐双鱼一拍手掌:“对!就是这个!虚伪!”

第66章 你是知己(推荐票加更)

    徐双鱼现在觉得,付拾一就是他的知己。

    所以徐双鱼的目光有点儿热切。

    钟约寒一出来,就看见徐双鱼这幅鬼样子,他顿时脸色黑下来,加快了脚步。

    然后一把拉住徐双鱼的后脖子领,黑着脸抱歉:“打扰付小娘子了。”

    徐双鱼呜哩哇啦的挣扎:“师兄!你干什么啊!师兄!”

    付拾一没忍住,“扑哧”的笑了。

    钟约寒就走得更快了。

    钱泰豪从衙门出来时候,付拾一正慢悠悠收摊,看他那副去了一件大事情的样子,不难猜到,李长博应该是许诺他什么了。

    付拾一撇了一下嘴角。

    李长博不多时从衙门里出来,亲自跟付拾一道谢:“香皂已是收到了。家中老人十分喜爱,说改日请付小娘子过去做客。”

    李长博没说的是,杜老夫人一向都是不怎么喜欢应酬的,她说这话,可见是真的喜欢。

    也真的想见付拾一。

    付拾一受宠若惊:“老夫人客气了。”

    说完这个话题,两人之间似乎有点儿尴尬起来。

    毕竟谁也找不到下一个合适的话题。

    付拾一索性问他:“昨日李县令叫王二祥他们做什么了?今日钱泰豪竟然主动来了。”

    李长博眉头舒展些许,语气放松:“就是让他们无意中透露下去,尸检之后,发生了重大线索,我们已经差不多知道谁是凶手了。”

    付拾一恍然:“所以心虚的人,就会第一个坐不住。”

    李长博笑容更加深一点:“嗯。”

    他本来不确定有效,可今日钱泰豪一来,他就知道自己这个计策见效。

    付拾一竖起大拇指夸他:“李县令实在是洞察人心。”

    李长博却摇头:“不过是多读了一点书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付拾一:我最讨厌学霸还要谦虚。

    付拾一干脆不理会这一茬:“那李县令答应他什么了?”

    李长博眼光落在付拾一的眼睛上,带了点笑意:“你比我洞察人心得多。”

    付拾一一摊手,也学他:“我只是看得多了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李长博:……

    李长博心情微妙:“他让我不要告诉他夫人,我答应他了。”

    付拾一“啧”一声:“可真够虚伪的。这才是真正的衣冠禽兽。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想立牌坊?”

    李长博:……你不要这么直白行不行。你虽然没说那几个难听的字,可是比说了还明显……

    李长博忽然觉得头疼,不过却还是道:“没关系,我只是答应不告诉周娘子。”

    付拾一一下子领会,“哈哈哈”笑出声来,拍着手掌夸他:“妙!妙!妙!李县令这样的人玩起心眼子来,这才是真的防不胜防啊!”

    钱泰豪估计打死都想不到,李长博会玩这种字眼游戏。

    等钱泰豪反应过来,哭晕在厕所的心怕是都有。

    付拾一“啧啧”两声,忍不住同情。可嘴角却一直咧着。

    李长博:……你确定你在夸我?

    不管是不是夸,不过李长博还是心情不错。

    付拾一笑容那样明快,让他也略有点儿感染。

    而且,这种事情虽小,可也有成就感的。

    “他就没提供点别的线索?”乐够了,付拾一就开始柯南附身。“要知道,现在这样看来,他可比别人要可疑啊。”

    李长博“嗯”了一声,随后笑道:“所以,有空么?”

    付拾一顿时来了兴趣:“走?”

    徐双鱼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也来凑热闹。

    就连谢双繁也是。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一处大杂院。

    之所以叫大杂院,是因为一个宅子里,少说住了能有三四家的人。

    要么是来长安城讨生活的,要么就是穷得叮当响的,剩下的就是一些四处奔波的人。

    这样的人,住客栈不划算,正经租房子太贵,租这么一间,最合适。

    这种地方,就是三教九流的集散点。

    付拾一等人过来,其他人都暂且被勒令在屋里别进出。

    而厉海则是直接指了其中一间屋子:“这就是那个丁道梅的住处。”

    那屋子上的锁都还在呢。

    李长博只看一眼,就有不良人上前去,一把拽开了。

    屋子里一股恶臭——

    付拾一饶是身经百战,这会儿也被熏得倒退三步。

    李长博等人,更是脸都绿了。

    徐双鱼飞快掏出了帕子。

    付拾一赶紧摸出了口罩。

    李长博和谢双繁定定神,也摸出了口罩。

    付拾一定睛一看:分明这是上次自己给他们两人的。

    李长博也就算了。

    谢双繁那个粉色的小桃心……不知道被哪个加了两片绿叶,变成了一个小桃子!

    这奇思妙想!

    付拾一有点儿想鼓掌。

    众人全副武装,进屋一看,很快也找到了恶臭来源。

    那屋里一个马桶,不知多少天没倒,里头白花花一片不说,还不停的往外爬,一粒粒白白的,就像是白芝麻。

    桌上半个吃剩的烧鸡,还有酒菜,也都是一股酸臭味。

    付拾一小心翼翼往里走,就怕踩到了那些从马桶里爬出来的蛆宝宝。

    付拾一有点儿洁癖,这个时候面色都忍不住有点儿狰狞。

    终于在谢双繁又踩出了清脆爆裂声时候,她落荒而逃。

    强忍着头皮发麻,以及将鞋子脱下来扔掉的冲动,付拾一拉下口罩,艰难的吸一口气:“真是够脏的。”

    李长博也跟着出来,脸色同样不大好。

    徐双鱼眨巴着眼睛,倒是没什么不适应。

    谢双繁走近的时候,付拾一忍不住往后倒退三步:“别靠近我!”

    谢双繁愕然:“怎么了?”

    他也没干什么啊?怎么这幅样子……

    谢双繁忍不住闻了闻自己身上:难道是有味儿?

    付拾一强忍着要爆炸的冲动,艰难的喘息:“至少两天了。饭菜。可能是三天。马桶里的……应该是有四五天至少。”

    李长博看着付拾一脸色惨白的样子,有点纳闷:“付小娘子怎么了?”

    尸体腐烂的味道,可比这个还要难闻吧?

    付拾一无力的挥挥手:“我没事儿,你就让谢师爷离我远点就行。”

第67章 什么不会

    谢双繁欲言又止:付小娘子,我干什么了你这么嫌弃我!你嘴上说没事儿,脸上的嫌弃表情不要太明显!

    付拾一深吸一口气:“我再进去看看。”

    “我也去。”李长博紧跟其后。

    徐双鱼看了看付拾一,又看了看李长博,眨了眨眼睛,“我也去。”

    付拾一坚定拒绝了:“你们在门口盯着我,千万别进来!”

    被拒绝的两人:……我们也被嫌弃了?

    付拾一面对群众,依旧坚定:“我们可以排队参观!”

    众人:……这是什么好地方?还要排队参观!

    付拾一再一次进去的时候,戴着手套,大概翻了翻屋里的东西。

    最后,竟然在枕头底下翻出了一个钱袋子来。

    付拾一将钱袋子拿出来,倒在干净的棉布上给众人看。

    里头有一枚玉石戒指,并大概一两左右的碎银子。

    付拾一看李长博。

    李长博沉声道:“这戒指是女子的东西。”

    那么小巧纤细,色泽艳丽,实在是只适合女人戴。

    谢双繁补充一句:“而且这个丁道梅还挺有钱的。”

    厉海再补充:“值银二两。”

    众人互相对视,俱是看到了狐疑:好好的,丁道梅为什么放着将近三两银子的财产不要,就不回来了?

    谢双繁忍不住开口:“看来是跑路了。”

    李长博沉吟片刻:“再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

    付拾一惨白的脸,写满绝望:“让徐郎君去吧。”

    徐双鱼跃跃欲试:“我去我去!”

    李长博却没吭声。

    付拾一脸皮抽了抽,心中小人哭泣痛骂:李县令你太不人道了!逮着一个妙龄少女欺负算什么本事!

    不过,她伸手拽紧了旁边的柱子,讨好一笑:“年轻人嘛,要锻炼才会成长!我指挥!”

    李长博似还有点儿犹豫。

    徐双鱼就差没举起手来:“我行的!”

    ……

    屋里没再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付拾一发现,徐双鱼这孩子,可能天生就适合做法医。

    心理素质,极其强大。

    满地的蛆宝宝让他踩得劈啪作响,他面色都没变一下。

    而味道虽然他也难以接受,可还细致的拿了个棍儿翻了一翻——

    面对徐双鱼一脸“求夸奖”,付拾一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徐郎君真是太棒了。”

    李长博显然也有些接受不能,不过还是僵硬着跟风:“是啊,不愧是长沙郡的第一仵作。”

    徐双鱼有点飘,不过还尚存一丝理智:“第一是我师兄!我是第二!”

    付拾一:……你还挺谦虚。

    一行人也没立刻回去,李长博又叫了这所院子里的所有人出来问话。

    谢双繁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他负责画像。

    李长博要给丁道梅画像。

    毕竟人不见了,不画像,怎么找?

    只是那画像吧……

    付拾一看着谢双繁捏着毛笔左一笔又一笔,画出来的画虽然好看,可更像是个艺术图画……

    而且那人的脸,不知抽象和美化了多少……

    谢双繁画完了,他自己得意洋洋看一遍,然后传阅众人:“怎么样?”

    李长博沉默不语。

    徐双鱼腼腆的笑:“我师兄说,我不擅长欣赏书画。”

    见过丁道梅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付拾一叹一口气:“还是我来吧。”

    这下沉默就变成了震惊:“付小娘子你会?”

    李长博也挺惊讶的。

    付拾一取出自己制作的石墨笔来:“那一张纸来。”

    付拾一虽然没专业学过画画,不过学过颅骨复原。

    这不仅是要求能用黏土往头骨上填充出软组织,从而复原死者样貌。而且是要求,看到颅骨的时候,也要能画出来。

    画画水平烂没有艺术性不要紧,反正只要真实。

    付拾一聚精会神的根据描述的丁道梅面部特征画画,其他人聚精会神的凑在付拾一身后,看她画画。

    付拾一落完了最后一笔,就问几个邻居:“是这样吗?”

    邻居们用力点头,简直都要惊呆:“有八成像了!”

    付拾一得意一笑,转头看李长博等人。

    李长博面色复杂。

    谢双繁一脸“我要去死一死”。

    徐双鱼则是喃喃的说了句:“付小娘子我问你,世上有你不会的事情吗?”

    付拾一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一本正经开口:“当然有了。”

    “是什么?”徐双鱼觉得自己心里好受点了。

    付拾一更正经了:“不能让女子怀孕啊!”

    徐双鱼:……

    李长博:……

    谢双繁:……

    李长博第一次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来:“付、小、娘、子。”

    还在装大拿的付拾一:“啊?”

    “我记得,你还没出阁。”李长博说完这一句,深深吸一口气:“去找周娘子去。”

    说完大步流星走了。

    付拾一目瞪口呆:李县令你刚才,是在嘲讽我要嫁不出去了对吗?

    上马车的时候,付拾一看着谢双繁和徐双鱼的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艰难的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不停的对自己说:我不看,我不看,我不想,我不想,我坚强,我坚强!

    可饶是如此,她一路上铁青色的脸,还是让李长博忍不住思忖:自己那样说,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是不是有点儿太伤人了?

    谢双繁偏偏还轻轻的捅了捅李长博的胳膊,示意他看付拾一。

    李长博踌躇:不然一会儿还是道个歉?

    下马车时候,付拾一的表现,就像是坐穿牢底终于出狱,差一点就热泪盈眶。

    她欢欢喜喜的去站到厉海旁边:“咱们快去问吧。”

    厉海:……

    徐双鱼也欢欢喜喜的凑上去:“咱们快去问吧!”

    厉海脸皮抽了抽:别闹!你们懂查案吗!

    付拾一默默往旁边缩了缩:徐双鱼你离我远点!

    李长博一头雾水,只觉得头疼:“走吧。先问问左邻右舍。”

    左邻右舍还真有见过丁道梅的。

    巷子口那家人斩钉截铁的说,发现鱼寡妇尸体的前一天早上,一大清早这个人就过来了。

    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

    其他人家,因为没起那么早,所以倒是没见着。

    不过即便如此,也可以肯定,鱼寡妇的死,和丁道梅是有脱不开的关系。

    最后,厉海找来了周娘子。

    厉海别的不说,先将戒指给周娘子看。

    周娘子顿时惊呼:“这是丽娘的!丽娘一直戴着,不过最后一次我见丽娘时候,倒没见着。”

第68章 作案动机

    “那个时候就不见了?”厉海重复一遍。

    周娘子确定:“我记得我还问过她。她说送人了。”

    “送给谁了?”厉海追问。

    周娘子摇头:“我问了,她没说。不过当时笑了一下,笑容怪怪的……”

    众人一时想不明白这些代表什么。

    厉海又将画给周娘子看:“见过这个人没有?”

    周娘子立刻认出来:“这不是我家郎君的一个老乡吗?叫丁……丁什么来的——”

    “丁道梅。”厉海提醒。

    周娘子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叫这个!”

    “他是你家郎君的老乡?你见过?”厉海又问,神色渐渐严峻。

    周娘子点头:“是,他三个月前在街上和我郎君碰见的,我家郎君才知道他来进城了。而后他还来家里吃过几次饭。每次都是吃饭时候来——”

    周娘子表情显然有些厌恶:“穿得邋遢不说,还总是和我家郎君说话随意,还勾肩搭背的……”

    这些显然和钱泰豪的儒雅斯文不匹配,怪不得周娘子这样。

    说不定周娘子还觉得是玷污了钱泰豪呢!

    厉海琢磨一下:“你家郎君和他来往密切?”

    “不是,每次都是他主动来找我们!”周娘子更厌恶了:“我暗示过他,可他转头还来。我家郎君偏偏又是个好心的,每次见了都是客客气气的,还跟我说什么,他乡遇故知——”

    “每次他来,都得买酒买菜,让他吃满意了,这才能行!”

    李长博出声问一句:“最后一回,你见他是什么时候?”

    “是……五六天之前吧?就在丽娘死的前两天。那时候我烦他,所以我家郎君是带他出去吃的饭。直到夜深了快宵禁,我家郎君才回来,一身酒气。不过应该是喝高兴了。他拉着我说了句,以后再也不用见丁道梅了。”周娘子努力回忆,其他的却想不起来了。

    厉海点头,然后谢过周娘子,这才请了钱泰豪来。

    钱泰豪有些惴惴不安,一见李长博,就主动开口:“李县令,怎么样了?”

    李长博微笑:“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钱泰豪态度十分配合:“李县令只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付拾一看不惯他,悄悄的撇嘴。

    厉海也没迟疑:“你最后一次见丁道梅是什么时候?”

    钱泰豪道:“是丽娘死的头两天。那天丁道梅来找我,我家内人不喜他,我就带他出去了。”

    厉海言简意赅:“他找你是什么事儿?”

    钱泰豪沉默片刻:“找我要钱。说,他要回老家去娶亲生子了。”

    厉海扬眉:“你给了?”

    钱泰豪又叹一口气,“给了。他知道我和丽娘的事情,用这个要挟我,我只能给。当时身上带的钱不多,都给他了。连丽娘的一个戒指,我也给他了。”

    厉海拿出戒指:“是这个?”

    钱泰豪一愣:“是。”

    “那之后呢?你就没见过他了?”厉海又问了一句。

    钱泰豪摇头:“没有再见过。”

    “你觉得是他杀了丽娘?”厉海突兀的问。

    钱泰豪想也没想就点头:“一定是他。他知道丽娘变卖东西的事情,所以,就知道丽娘有钱——”

    钱泰豪说着说着,眼眶居然有点儿红了:“是我害了丽娘。如果不是我,丽娘就不会被人盯上——”

    “那丁道梅平日里还有朋友吗?”厉海此时才抛出这个问题。

    付拾一清楚,其实这才是关键。

    钱泰豪一愣,随后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其实就是个地痞,我和他没什么话说。每次要不是……我也不会那么有求必应。”

    李长博点点头:“所以你对他其实也不喜。”

    钱泰豪除了苦笑之外,只感叹:“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只怪我一时糊涂……”

    “既是同乡,你们老家是哪里?当初你怎么想到来长安的?”李长博似是有些好奇。

    钱泰豪苦笑着答:“我们是灵州人,当初我是在老家过不下去了。所以只能讨饭过来。老家遭了灾。我读了几年书,所以就来这里当掌柜,结果没曾想被老丈人看上,就做了入赘女婿。”

    李长博没有再问的,就让钱泰豪先回去。

    接下来,李长博就叫厉海他们带着画像去城门口问问,看看丁道梅出城没。

    付拾一见没了进展,就道:“我要回去换身衣裳。就不同你们回衙门了,东西我回头再来取。”

    李长博一愣:“那我叫方良送你——”

    付拾一摆手:“不必不必,走走路活动活动,对身体好。”

    李长博却沉吟片刻,坚持道:“我也要回去换衣裳。”

    谢双繁和徐双鱼面面相觑:那我们怎么办?

    直到马车绝尘而去,谢双繁才不敢相信的捅了捅徐双鱼:“他们真走了?”

    徐双鱼点点头:“真走了。”

    两人在这一刻,忽然同时领悟到了什么叫:差别待遇。

    徐双鱼腼腆的问:“咱们走路回去吗?”

    谢双繁想了想银子,“走路吧,对身体好。付小娘子说的。”

    徐双鱼乖乖“哦”了一声,好奇的问:“付小娘子和李县令是什么关系啊?”

    谢双繁:“呵呵,能有什么关系?一个是世家子弟,一个是普通百姓……”

    徐双鱼却坚持:“我觉得李县令说不定看上付小娘子了。”

    谢双繁:!!!话不能乱说啊!

    “你看,付小娘子验尸很厉害,画画很厉害,我觉得李县令说不定是想让付小娘子来衙门。”徐双鱼认真分析,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

    “对吧,谢师爷?你说呢?”

    谢双繁:我说个屁。

    不过表面上,谢双繁“呵呵”的笑,语重心长的教导傻孩子:“有些话呢,不能乱说的。付小娘子还要嫁人呢。肯定不会来做仵作。”

    徐双鱼懵懂:“为什么?”

    谢双繁反问他:“你娶媳妇,想娶一个仵作?”

    徐双鱼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还挺不错的,于是欣然点头:“愿意啊!她不嫌我,我也不嫌她。我们还可以一起商量——有个词叫什么?琴瑟和鸣?!对,就是琴瑟和鸣!”

    谢双繁见鬼的看着徐双鱼脸上的向往,实在是忍不住:“够了!我就不该问你!”

    琴瑟和鸣个鬼哦!

第69章 怎么回事

    付拾一和李长博在马车上,难免说话。

    付拾一是真有点儿好奇:“你觉得,鱼寡妇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李长博没正面回答,反倒是说起别的:“我叫人问过钱泰豪他们铺子里的伙计和大掌柜。”

    付拾一有点儿跟不上思路,眨了眨眼睛,全神贯注的等着。

    李长博觉得有点儿难得:“钱泰豪一直在偷偷的做假账。偷岳父家的钱。前一段时间,还典当了不少自己的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

    付拾一霍然瞪大了眼睛:“那这个事情周娘子知道吗?”

    李长博摇头:“这就没人知晓了。”

    “但是据他们家的下人,和周围的邻居都说,他们夫妻二人关系极为和睦,从来也没听过钱泰豪吵架。偶尔周娘子不痛快,钱泰豪都一直小心翼翼哄着。哪怕周娘子发脾气,将人撵出来,钱泰豪也从不生气,转头等周娘子高兴了,再去哄着。”

    “不过周娘子也没在钱财上太过苛刻。每个月也给他一笔不小的花销。”

    付拾一沉吟片刻:“不过到底是不一样的。是人就有自尊心。这样仰人鼻息,他心里未必痛快。”

    否则就不会出轨。

    更不会和鱼寡妇连孩子都有了。

    付拾一轻声道:“不过,因为有了孩子,鱼寡妇肯定是愿意和他私奔的。可是他自己呢?”

    若说是为了孩子……周娘子也生了一双儿女呢。

    李长博道:“他自己说是想和鱼寡妇私奔的。他连车都定好了。”

    付拾一微微一愣:“车都定好了?那倒是准备很足。”

    “目前最有嫌疑的,还真是这个丁道梅。”她又喃喃的说,最后才皱眉:“可是没有道理啊,丁道梅并不是鱼寡妇的熟人。鱼寡妇绝不可能毫无顾虑就开门。”

    李长博点点头,“所以我问了钱泰豪,问他是不是被撞破了和鱼寡妇的奸情,所以丁道梅也知道,他们变卖东西,准备私奔。”

    付拾一几乎可以笃定:“钱泰豪肯定说,是。”

    “钱泰豪说,最后一次见到丁道梅,丁道梅问他要钱,说要回老家,他还给了。”

    付拾一笑得意味深长:“一个人好端端的,凭什么给另一个人钱?老乡?他们两人看起来,不像是有深交的。纵然是年少时候深交,可这会儿……也已经是物是人非,再不可能说得到一起去。”

    周娘子讨厌丁道梅,那钱泰豪就算一开始顾念旧情,可天长日久的……

    李长博道:“可鱼寡妇也不会莫名给丁道梅开门。”

    鱼寡妇孀居多年,和人来往都少,更别说光天化日之下,就让那两个人进来了。

    付拾一顿时明白了李长博的意思:“你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李长博“嗯”了一声。

    这个怀疑合情合理。

    付拾一沉吟一下,“那鱼寡妇死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钱泰豪?他那时候在哪里?有没有不在场证据?”

    李长博听到“不在场证据”这个词,忍不住重复一遍。

    付拾一刚要解释,就听他说:“很贴切。”

    付拾一觉得,李长博的接受度,是越来越高了。

    不过这个事情,李长博还真没查过,所以……只能回头再问。

    到了桥头,付拾一按照惯例提前下车,李长博则是过桥回家。

    付拾一迫不及待烧水洗澡,整个过程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拖延。

    而李长博好点,只是换了一身衣裳,倒没大动干戈。

    主要是因为杜老夫人那头听说李长博归家,立刻就将他叫去。

    杜老夫人的面前摆着两块五瓣樱花样子的香皂,看得出来,她心情极好。

    李长博也就笑起来:“祖母很喜爱?”

    杜老夫人颔首:“如此精巧,比澡豆好。我用你那块试了试,效果很好。比澡豆好用。”

    李长博:……祖母您不要这么不客气好吗?

    杜老夫人好奇问他:“你和那位女郎,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长博:……“还能有什么关系?我是觉得付小娘子的能力很强。”

    杜老夫人立刻会意:“想收为己用?”

    李长博没有否认:“我朝是有女子为官先例的。”

    杜老夫人皱起眉头来:“那毕竟是前朝。而且,都是文职——”

    “平阳昭公主,并不是文职。”李长博言简意赅。

    杜老夫人被堵得没话说。只能皱眉:“那不一样。”

    李长博却像是一根筋:“一样,圣上十分贤明。”

    杜老夫人皱眉思量片刻,最后眉目舒展开来:“罢了,这是朝堂上的事情,我不管。”

    “我就问你,我打算请她来做客,你觉得如何?”

    李长博还是言简意赅:“祖母的客人,祖母自己拿主意就是。”

    杜老夫人颔首:“这样的女郎,我是真好奇。”

    李长博想了想,还是善意提醒一句:“那祖母做好准备,切勿太过惊讶。”

    付拾一的能力,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矿。任何人窥见一角,都会惊叹。

    “这样厉害?”杜老夫人明显狐疑。

    李长博咳嗽一声:“绝无夸张。”

    杜老夫人就更好奇了。

    李长博赶紧说一句:“我的那块,您叫花嬷嬷送去我屋里。您的这个,可以用的。”

    杜老夫人舍不得:“用完了就没了。”

    李长博思忖片刻:“咱们两家,可以多来往。”

    交情到了,自然就不愁了。

    杜老夫人眼前一亮:“这倒是。”

    李长博借口衙门的事儿,告退出来,就揉了揉额头。

    如今杜老夫人行事,越来越有老小的架势。

    李长博深吸一口气,跟方良吩咐:“叫人盯着老夫人,别让她太皮了。”

    方良咂舌:“郎君,不是我说您,老夫人每天一个人,难免无聊。”

    所以和皮不皮没关系——纯粹就是太闲了。

    李长博:……“那就请外头说书的去府上。”

    方良摇头:“那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还是有区别。”

    李长博被他说出三分愧疚:“今儿早些回家。让厨房多准备两样菜。”

    方良这才笑嘻嘻起来:“不过,付小娘子真的是有心人,不仅郎君有,我也有呢。”

    李长博:……你在显摆什么?

    方良还继续:“也不知道付小娘子这样贤惠,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题外话------

    刚才雨竹跟我说,你们看到我的感谢信,去吐槽她啦。哈哈哈~这个傻竹子,才知道以前以为系统自己会发,不知道要自己发……笑到我肚子疼。

第70章 证据有吗

    李长博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多嘴。”

    方良:……我就是好奇。

    这头方良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那头李长博却忍不住想:如果付拾一真的嫁人了会如何?

    思来想去,李长博忽然有点儿觉得付拾一还是不要太早成亲才好。

    最好再有几个几年,至少带出几个徒弟来。

    李长博抬手揉了揉眉心:“我叫你传话给厉海,怎么样了?”

    方良颔首:“已经叫人去了。”

    李长博回了衙门,厉海那头就已有了消息。

    钱泰豪在那日上午,一直在自己铺子里。

    伙计们都看见了。

    李长博听完厉海的回禀,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也没再舒展。

    钱泰豪没去,只是丁道梅去了。那么,是谁和丁道梅一起杀了鱼寡妇的?

    丁道梅现在,又在哪里?

    李长博揉了揉眉心:“丁道梅那儿,找到人没有?”

    厉海摇头:“城门口都问过了,没有见过他出城的。各大当铺也都问过,没有见他,也没收过什么首饰。”

    李长博沉声道:“也不一定会现在就典当。或许要等一段时间,更甚至出城之后……”

    “那丁道梅相熟的人呢?”他又问。

    厉海压低声音:“找到了一个路二狗,和丁道梅关系不错。听说经常一起混。”

    “人呢?”

    “不怎么老实,绑回来了。”

    “不合规矩。”

    “下不例外。”

    厉海在说这四个字时候,脸上表情是非常的正经,语气却十分的敷衍。

    李长博咳嗽一声:“嗯,尽量按照规矩来。”

    这个尽量,怎么个尽量法,就让厉海自己把控就好。

    这个路二狗的确是个混混。

    看那没个坐像,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知道他平时是个什么样。

    一凑近了,李长博就闻到了一股酸馊味。

    他忍不住悄悄屏住呼吸,面上纹丝不动:“路二狗。”

    路二狗本来闭着眼睛在打盹,这会睁开眼睛,“李县令找某是何事?”

    语气听着还文绉绉的,可偏偏那……神情吧。

    厉海直接用刀鞘戳了一下:“老实点,坐好!”

    厉海的威慑力还是很有用。

    李长博眼睛稍微舒服了点。

    “你认识丁道梅?”厉海直接问,语气很粗暴。

    路二狗眼珠子骨碌碌转一圈,“认识。”

    厉海瞪他:“有什么说什么,说一句假话,就把你吊起来打上几棍!”

    路二狗:……你吓唬我。

    路二狗努力让自己正经起来:“一定一定。”

    “你和丁道梅怎么认识的?”

    “赌场。”

    “最近一次见到是什么时候?”

    “七八天之前,他赌光了钱,说没钱了。我那天手气好,请他喝酒了。”

    也就是说,离鱼寡妇死,并没有多久。

    “他说了最近打算没有?”

    “好像有提——”路二狗拉长了声音,忽然笑嘻嘻问李长博:“李县令,我这么配合,不知有什么好处没有啊?”

    李长博淡淡瞥他:“不吃板子算不算?”

    路二狗算是发现了,这个李县令,比起厉海还要可怕。

    路二狗焉了:“他说他要去要一笔大的,回头不赌了,安安心心在长安城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嘁,他要了多少回了,越给越少,怎么可能还有多的?”

    “和谁要?”厉海追问。

    “和他一个老乡。他说,他知道那个老乡的一个秘密——所以人家不得不出钱。”

    路二狗说到这里居然露出了几分羡慕来:“我怎么就没这么一个老乡呢?”

    众人被路二狗这个想法震惊了一下。

    这样的事情,是犯法的知道不知道?

    “他没告诉你,那个老乡是谁?”

    “没有。不然我也去了。”

    众人:……

    李长博深吸一口气,按下自己对长安的担忧:“那他后来人去哪里了?”

    路二狗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后头他不找我,我也懒得找他。反正有钱了,他就该冒出来了。”

    “他没有别的熟人了?或者,一起做事儿的人——”

    对于厉海这个问题,路二狗居然露出了嘲笑:“他个死穷鬼,一点钱都花在女人肚皮上了,要么就是在赌场,谁愿意和他来往?做事儿?他能做什么?懒得连身上跳蚤都不捏!”

    这话直白得有点儿带味儿。

    李长博淡淡道:“那他没让你和他一起办大事儿?”

    路二狗大摇其头。

    李长博又问了鱼寡妇死的时候,路二狗到底在什么地方。

    路二狗说在家睡大觉。

    这就没有不在场证据了。

    李长博起身出来,厉海接着盘问。

    李长博神色肃穆,谢双繁过来撞见,便劝他:“哪有那么容易?破案本来就是难事。”

    若每个案子都能轻松破案,那就不会有那么的悬案疑案了。

    李长博叹一口气:“只是感慨。”

    “咱们尽心就好。”谢双繁说句实话:“你是县令,不只是破案。你看徐坤——”

    徐坤压根就不会破案。

    别说验尸房一次没去过,就是死人,他都没见过几个。

    每次破案,都是靠底下人。

    如今曹及帆折损,徐坤正发愁呢。

    李长博脸色发黑:“……他是他,我是我。人与人不同。”

    “我不是拿他和你相提并论,只想说,你不必如此在意,毕竟衙门还有别的事儿——”谢双繁叹一口气:“宫里的赏花宴,你该上上心。”

    李长博敷衍道:“嗯。知道了。”

    谢双繁:……算了我懒得说了。

    一转头看见了来取东西的付拾一,就招呼她:“付小娘子,你来取东西?”

    付拾一笑着应一声,多走了几步过来打招呼。

    付拾一脑袋上赫然就有个大包。正好就在左边额头上,红彤彤一片,肿得锃光瓦亮。

    李长博和谢双繁都愣了:“这是——”

    付拾一就知道他们得问,当下尴尬一笑:“踩着凳子拿东西,不小心摔了。”

    谢双繁就问她擦药没,他那儿有伤药。

    李长博则是皱眉训诫:“一人独居,便该万事小心。”

    他本想说,这种事情就不要亲自做,可想想付拾一如果不亲自做,那交给谁去?于是只能住口。

    付拾一摆摆手:“擦药啦,你们不用替我担心。下次我会注意的。”

第71章 换个思路

    付拾一这样说了,旁人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王二祥看见付拾一脑门上那包时候,缺心眼儿的笑出了猪叫声:“像不像法恩寺里的红脑袋锦鲤?”

    谢双繁仔细瞅瞅,也乐:“还真像。”

    李长博咳嗽一声,不看付拾一。

    付拾一无奈提醒他们:“做人要厚道。”

    王二祥不笑了,压低声音:“不过,好好的出了这个事儿,确定没关系?我听说前头的租客也是无缘无故就在屋里发生不好的事情。”

    王二祥是一脸认真。

    付拾一一本正经提醒他:“当今陛下,英明神武,什么牛鬼蛇神都当退避三舍!这里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亏你还是公职人员,不可太过迷信!”

    奈何付拾一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神色太过肃穆和敬仰,一时之间,又让王二祥产生了“邪教组织”的想法。

    王二祥见鬼一样看着付拾一,半晌说不出话。

    李长博没忍住,咳嗽一声,用拳掩住嘴唇,一双眼睛却弯起来。

    谢双繁目瞪口呆的给付拾一竖了个大拇指。

    这算哪门子的信心?

    当今圣上,还相信有鬼神呢!

    厉海那头审问完了出来,一看见一群人围着付拾一,也凑过来看一眼。

    厉海定睛一瞅:“还行,没摔破。”

    付拾一几乎热泪盈眶:我不用你提醒我!

    厉海转头看李长博:“没再问出什么来。”

    李长博叹一口气:“还是要先找到丁道梅才行。”

    付拾一听了一耳朵,大概知道这是案情卡住了。于是顺口劝了一句:“卡住了也不要紧,换条思路,说不定就能找到别的证据。”

    李长博若有所思。

    谢双繁也开始沉吟。

    王二祥看了看院子里的日晷,欢欢喜喜:“该换班了。我得家去了。”

    付拾一:……你上司脸都黑了你瞎吗?

    王二祥热情洋溢的对上付拾一诡异的目光:“要不咱们一起走吧?好歹顺路一段。”

    付拾一谨慎看一眼李长博:可不是我的主意!

    李长博却目光落在了付拾一额头,居然痛快答应:“去吧。王二祥你再去一趟,关照关照付小娘子的邻居。让他们多帮忙照看些。”

    说完,李长博就先回去思考案情了。

    谢双繁微妙看一眼付拾一,不过还是跟着嘱咐:“王二祥,客气点。毕竟要长久相处的。”

    普通百姓,看见不良人的时候,难免就带了几分畏惧和避让,真太强硬了,对他不会如何,对付拾一却未必不会心生恶感。

    谢双繁充分的考虑到了人情世故。

    厉海只两个字:“去吧。”

    付拾一看着众人,忽然有点儿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只能灿烂一笑:“谢谢你们。”

    阳春三月,太阳即便只剩半个脸蛋,也将长安城照得暖意融融。

    王二祥将付拾一护送回家,两人在付拾一家的桥头上挥手告别。

    付拾一沿着桥边走,还没走下桥,就遇到了玉娘。

    玉娘一看付拾一那样,就“扑哧”一声娇笑起来:“付小娘子这是做什么去了?莫不是摔了?”

    玉娘是不是关心自己,付拾一心里头很清楚。

    付拾一微微一笑:“玉娘这是要去哪里?”

    玉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条玫红的裙子,在人群中格外抢眼。这条裙子,显然价值不菲。

    再看她面上敷了得有一斤厚的粉,还有头上硕大的芍药花……

    要说没精心打扮过,那肯定是假话。

    玉娘用扇子掩住自己的“樱桃小口”,光留下一双眼睛和额头上的两条像蛾子翅膀的眉毛,笑得很“娇媚”:“就是随意散散心。”

    付拾一点点头:“那你慢慢散。”

    玉娘忽然伸手拉住付拾一的袖子,笑问:“听说,李县令是容貌无双的世家子弟,你觉得如何?”

    付拾一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原来你是在这里等李长博回家?

    付拾一诚恳的说实话:“比长安城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强一点儿吧。”

    毕竟李长博不只是长得好看,身材好,而且家教好,脑子也好……这样加起来,的确能盖过他的就不多了。

    玉娘的眼神都亮起来:“果真?”

    “嗯。”付拾一说完了这话,就打算走了:思春的少女,还是让她自个儿去折腾吧。

    玉娘却不撒手:“那他……”

    “今天衙门事情多,他估计回不来。”付拾一干脆了当的断了她的念想,更不客气的拽回了自己的袖子:“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付拾一落荒而逃,只觉得自己快受不住玉娘身上浓郁的香粉味。

    可走了几步,她转头一看,差点没哭出来:“玉娘,你跟着我做什么?”

    玉娘压低声音,笑盈盈的:“你多跟我说说李县令,我就告诉你,你那屋子的事情。不然,回头你怎么死的,说不定都不知道!”

    付拾一:……小姑娘家家的,心机还不少。

    “成交。”

    齐三娘子瞧见玉娘和付拾一走一起,顿时笑呵呵:“你们两个小娘子,正好一起说话!”

    玉娘却不肯往院子里去,只在门口就住了脚:“咱们在这里说话吧。”

    付拾一分明看见她眼底深深的忌惮。

    付拾一扬眉:“好吧。”

    端了个板凳,和玉娘两人坐下,付拾一还给玉娘倒了一碗酸梅汤:“你先跟我说说,屋子怎么了?”

    玉娘不紧不慢喝一口水,这才压低声音:“之前那家的小娘子,才七八岁,很喜欢与我玩耍。她最开始告诉我,她总是听见屋里有声音。后来,半夜的时候,总被压得喘不过气,动也动不了——有一天夜里,她甚至看见了一双眼睛,就在屋里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居然是亮的!”

    付拾一听着,心里头琢磨:这活脱脱是个恐怖片片场啊!

    “听说最后摔了?”付拾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

    玉娘看见付拾一额头,心里也紧张起来,声音压得更低,神色也更紧绷:“是。有一天晚上,她半夜被压醒了,睡不着,就想去爹娘屋里。结果刚走到了门口,就看见那双眼睛。吓得她转头就跑。她说,她觉得有一双手推她了一把!摔下去后,她还觉得有人在她脸上吹气!”

    玉娘声音透出恐惧:“人们都说,她遇到鬼了。就是死的那个女人。”

    “你不知道,那个女人,也是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摔死了!是她男人杀了她的!可没人看见,这个事儿就只能算了!”

第72章 有个尸体

    付拾一:……少女,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于玉娘的吓唬,付拾一只是平静的,缓慢的凑上去,盯着玉娘的眼睛,然后轻描淡写的问:“是这样摔破了头吗?”

    付拾一的脸上,浮出一丝僵硬的笑来。

    玉娘吓得直接尖叫一声,站起来头也不回的逃了。手上的扇子还扔在了付拾一的脸上。

    付拾一被砸到了额头上伤患处,呲牙咧嘴得反省:吓唬人果然是不对的,耳膜痛,头痛。我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付拾一分明听见楼上“咚”的一声响。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楼梯上。

    楼梯底下是空心的,所以……很容易砸出声音。

    付拾一死死盯住了屋子里,然后一步步走过去。

    院子里尚有太阳余晖,所以屋里就显得有些黑。

    走到了院子中间时候,付拾一就已经将柳叶刀握紧。

    可真进了屋,里里外外,所有犄角旮旯里都找了一遍,付拾一也没看见地板上有任何的东西。

    也没有任何不对劲。

    付拾一皱眉:难道还真有鬼?

    付拾一站在屋里沉吟,还没来得及将这个问题思考得更深邃一点,就听见急促的拍门声。

    付拾一一打开门,就看见不良人柳树春。

    柳树春急促道:“付小娘子跟我走一趟吧。有新的案子。”

    付拾一二话不说取了勘察箱就跟着柳树春走了。

    齐三娘和玉娘在自家铺子里,看得一清二楚。

    玉娘脸上冷哼:“总有男人过来,不三不四的。”

    齐三娘瞪了女儿一眼:“都是衙门的人,你胡说什么?”

    玉娘不服气:“许做不许说?!”

    齐三娘拿她没办法:“回去洗你的脸吧!”

    玉娘气鼓鼓起身摔了帕子走了。

    齐三娘皱眉:这个付小娘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和衙门是什么关系?

    付拾一路上将新的案子问了一遍。

    原来是河里发现的一具男人尸体。

    那尸体在靠近东市那边的护城河里漂着。

    漂了几天不知道,但是身上衣裳全无,脸都被砸了个稀巴烂,根本辨认不出人身份。

    最关键的是,全都泡涨了。

    这种尸体……是仵作最头疼的尸体之一。

    尸体会呈现出巨人观,腐败极其严重,最关键的是,证据几乎都没了。

    付拾一问柳树春:“徐双鱼他们看了吗?”

    “正在看。李县令的意思,让您也看一眼。”柳树春没瞒着付拾一,还好心提醒:“付小娘子一会儿别害怕。”

    付拾一笑:“不怕。我只怕活人,不怕死人。它们又不会跳起来啃我。”

    柳树春握着自己唐刀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一下。

    付拾一赶到衙门时候,还没进验尸房,就闻见了一股臭气。

    属于尸体腐烂的,特殊臭气。

    光是凭着这股味,她就已经能猜到尸体现在是什么样一副样子。

    钟约寒和徐双鱼在外头洗手,一抬头看着付拾一背着勘察箱过来,顿时手上动作一顿。

    徐双鱼正搓得满手泡泡,见了付拾一顿时露出明亮笑容来:“付小娘子!”

    付拾一走过去,问他:“你们检查完了?”

    钟约寒按住徐双鱼:“检查完了,结果就先不提了,免得影响你的判断。”

    付拾一颔首,干脆利落的开始穿戴自己的防护服和口罩,手套。

    口罩她这次戴了两个。

    钟约寒一声不吭的也戴上了口罩。

    李长博就是这个时候匆匆过来的。

    李长博的脸色不太好看,言简意赅:“东市那边,许多人都瞧见了。其中还有张相。”

    张相张嘉贞,从开元八年上任,目前在圣上那儿,也很是能说得上话。

    张嘉贞过问此事儿,李长博就有压力了。

    尤其是,李长博是要励志做个好官的。

    付拾一同情看他一眼:“放心。会查出来的。”

    李长博一顿,随后颔首:“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付拾一一进屋子,就看见了解剖台上,已经明显巨人观的尸体。

    尸体上虽然盖着白布,不过显然白布是小了点。

    “解剖了吗?”付拾一顶着味道,艰难的问。

    钟约寒摇头:“放了气,还没解剖。我从喉咙切了一个口子,取了一点胃糜,没有太大的收获。只能知道是喝了酒,吃了一些肉,应该是临死之前吃的。别的就没有了。”

    付拾一点点头:“李县令可以考虑从饭菜内容上,去找线索。”

    “尸体一直在水里泡着,这几日一直没人发现,必定是飘在某个隐蔽的位置。可偏偏今天才发现——为什么呢?”

    李长博言简意赅:“今日上游放水了。”

    拦在那里的尸体,就才冲下来。

    “我已叫人去排查所有上游的住户。尤其是河边的。”李长博沉声言道,“不过,暂时还没眉目。如果尸检能查出什么来,再好不过。”

    钟约寒和徐双鱼有点儿尴尬。

    他们就是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来……

    付拾一屏息凝神,郑重掀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其他人还是难免被那张皮肉翻卷,面部塌陷的脸给冲击了一下。

    付拾一淡然扫一眼男尸的性别特征:“性别,男。”

    掰开嘴巴扫一眼牙齿,再捏了捏身体各处关节:“年纪大概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付拾一又仔细看了看脚底,以及手掌,还有身体各处肌肉状态,“肌肉并不发达,脂肪少,关节没有太多劳损变形,也没有老茧,可见并不经常走路和干活。”

    付拾一再仔细看身体各处伤痕:“肢体并无打斗伤,不过有一处陈旧伤。”

    付拾一拉着软趴趴的,皮肤都泡得不行的胳膊,指着已经不是很明显的疤痕给他们看:“一看就是陈旧伤,应该是刀伤,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不过应该是年轻时候伤的,不然这么长,不可能恢复得这样好。”

    “这样的伤,属于防卫伤。有人要砍他,他抬起胳膊来,挡住了。”

    钟约寒若有所思盯着那伤:“万一是自己划伤的呢?”

    付拾一:杠精走开。

    不过,她还是面带微笑:“你拿刀试试,看看能不能弄出这样一个角度——”

    “而且,这一看就是利刃伤。如果是意外划伤,疤痕不会如此整齐。”

    徐双鱼点点头:“那还有呢?验出这个,有什么用?”

    付拾一:“确定死者身份。不管是胎记,还是明显的伤疤,加上身高,以及对职业的大概推断,就能从失踪人口里比对一番——”

第73章 我怕炸啊

    第73章我怕炸啊

    付拾一如此的淡然,实在是让人不得不产生一种诡异的感觉。

    毕竟她面前,是一具因为腐败而膨胀起来,又在水里泡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她还拉着尸体的手。

    “那死因是什么?”李长博轻声问了句。

    付拾一轻声道:“只能切开腹部才能确认。”

    钟约寒抿着嘴道:“我认为是打击致死。”

    他指着脸上的伤:“伤如此大,而且如此严重——”

    付拾一提醒他:“因为泡在水里,又已经腐败严重,无法根据伤口是否有收缩来判定了,毕竟新鲜的保存良好的尸体,才能看得清楚。你看这脸——肉都缺了不少了。泡在水里,恐怕鱼还吃了不少……”

    付拾一说的是大实话。

    这种血肉模糊的伤口,一旦开始走向腐败,又是在一个地方静静飘着,没有鱼去吃就怪了。

    所以到了现在,脸上伤口上的肉,已经被啃食得差不多了。根本就看不出来原本的形状和样子……

    可她这种形容太过真实,以至于所有人脑子里都清晰浮现出一副鱼儿竞相啄食尸体的情景来。

    李长博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也不想再吃鱼了。

    不,看都不想看到了。

    付拾一毫无知觉,继续滔滔不绝:“而且现在尸体腐败得很厉害,我也不能通过肺部是否有积液来判断——一首先肺部组织自己就会因为腐败产生液体。另外我一按,他就得炸——”

    钟约寒面色不好看,目光都有点儿冷,又有点儿执拗:“那你开腹,就能确定了?”

    “嗯。”付拾一点点头,态度很笃定。

    钟约寒看着付拾一这样,沉声反问:“若不能呢?他家里人要追究起来——”

    付拾一一脸坦然:“不可能看不出。”

    李长博就在这个时候,说了句:“开腹查勘。我来担责。”

    付拾一看他一眼,忽然觉得李长博好像是长高了点?要不怎么看着这么高大呢?

    不过,既然李长博已经开口,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那就开始。”

    因为死者腐败严重,所以这会儿肚子里全部都是腐败产生的气体。

    “腹部膨胀,肛门脱出,肠道脱出,整个人都肿胀变大,这是典型的巨人观。好在现在气温不算特别高,又是泡在水里,不会有蛆虫,所以还好一点。”

    “不过,四肢已经开始出现轻微袜样脱落痕迹——”

    “什么是袜样脱落?”徐双鱼不耻下问。

    付拾一不怀好意一笑:“你看,皮都泡涨了,没有弹性了吧?像不像平时咱们自己穿的袜子?只要轻轻用力往下——袜子是不是就会脱落?到时候,皮都下来了,清晰露出底下的肉来——”

    众人:……不想穿袜子了怎么办。

    “如果再来个十天半个月,这具尸体,就真没什么办法辨认了。肉基本都会烂掉,然后沉入水底——”

    徐双鱼好奇:“为什么会沉入水里?”

    “现在能漂浮,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腐败,会在腹腔产生大量气体——一旦气体超过极限,就会顶破肚子,或者别的地方,等到气体跑光了,肉也因为腐烂脱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具白骨时候,还怎么漂浮?”付拾一很耐心的讲解。

    讲解完了,这才准备放气——“你们打开门窗后,就先出去,我随后跟上。”

    高度腐败产生的气体,是有毒的我,吸入多了,甚至会造成昏厥。

    以及,这个气体,是真的辣眼睛。

    尸体在里头“呲呲”的放气,付拾一他们离得远远地,在外头躲着。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天上繁星密布,绚烂又神秘。

    付拾一看了一会儿星空,问了句:“这么晚了,你们吃暮食没?”

    众人诡异看她: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胃口想暮食?

    付拾一忙活了一天,中午饭都没好好吃,这会儿是真饿得前胸贴后背,面对尸体时候,是想不到,可这会儿出来了,闻不到味儿,看不见尸体,她就想起来了。

    付拾一有点儿委屈:“干活一天了……”

    李长博咳嗽一声:“其实,衙门里有做饭的。”

    办差是管饭的,不过那味道嘛……

    付拾一眼前一亮:“那一会儿完事了,管饭否?”

    李长博言简意赅:“管。”

    付拾一眼睛都亮着:“那能点菜吗?”

    李长博:……大概能?还是不能……

    方良凑上来:“付小娘子想吃什么,厨子做不出来,我去给您买去。”

    李长博点头,夸赞看方良一眼。

    付拾一认真想了想,倒也没有那么重口味:“我就想吃一碗汤饼。多加青菜,卧个鸡子……再来一碟子小咸菜……”

    李长博微微舒了一口气。

    其他经历过羊肉馅饼的事件的人,也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付拾一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又进去继续解剖。

    付拾一打开腹腔后,换了脏器刀,十分麻利的取出了心脏看一眼。

    虽然已经有腐败现象,但是心脏明显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她捧着那一颗心脏,问徐双鱼:“你觉得有什么异样?”

    徐双鱼下意识看向钟约寒。

    钟约寒皱着眉头看着,抿着嘴角,显得很谨慎。

    徐双鱼说出自己的感觉:“一边儿鼓一些?”

    付拾一笑眯眯的夸他:“嗯,是的。右心室明显大,切开之后,发现淤血较多,通常这样的死者,是死于窒息。”

    付拾一切开来,果然里头有淤血——甚至还有变成了血块的。

    “为什么?”钟约寒不解。

    付拾一没法系统解释,想了想说道:“明天你买两头猪,我给你做个试验。你就知道了。买小乳猪就行。要活的。”

    钟约寒这才住口。

    付拾一放下心脏,又取出了肺。

    肺部也出现了腐败情况。

    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一些痕迹。

    付拾一指着颜色浅白的地方:“这是肺泡,肺泡发白,说明发生了肺泡性肺气肿。这也是窒息死亡的特征。”

    而那些颜色深的地方:“这些也是淤血。起因也是因为窒息。”

    “而且肺部没有太多液体,几乎都是腐败造成,所以可以判断,不是溺亡。”

    李长博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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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验尸官介绍:
一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所有证据。还有她的家人。
十年后,重新踏入长安城。
她,重操旧业,誓要让那些逝者诉说冤屈!大唐验尸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验尸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验尸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