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还不承认
不过没用上也就没用上吧。反正能继续审案就行。
付拾一如此安慰自己。
姜氏醒来之后,怒就变成了伤。
她盯着左氏,泣不成声,嘴里反反复复的就剩下了一句:“你怎么带孩子的——”
左氏有点心虚,但是半点没有要认错的意思,反而梗着脖子嚷嚷起来:“我哪里知道那个短命鬼这么贪吃!石头都吃!她自己吃的,关我什么事儿?”
付拾一看着那些石头,都不过是自己的手指头大小,非常适合吞咽。
要说是小孩子自己吃进去的,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么多……
付拾一幽幽出声:“石头又不好吃,她不小心吞了一块也就算了,怎么就还吃这么多?就算是小孩子自己不小心吃的,但是你负责带孩子,你就没半点愧疚?”
看到左氏这个样子,她都有点想骂人了。
人都死了,还一口一个短命鬼,还毫无愧疚之心……
怪不得姜氏觉得是左氏故意杀人了。
左氏倒是很理直气壮:“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哪里带得过来!而且她都那么大了,还不知道听话!”
李长博又摔一下惊堂木。
这一次,却不问左氏,而是问姜氏:“你为何觉得是你婆婆杀人?”
姜氏先是被问得一愣,随后才哭道:“她偏心!她嫌弃露儿是个女孩!露儿从前总说饿,我就疑心她不给露儿吃饱。问她,她也说没有,反倒是骂我一顿。后来我也不说了,只悄悄买点吃的放在屋里,让露儿自己吃。结果露儿跟我说,她也不让露儿吃!还骂我不知道节俭。又闹了几回,好歹露儿没再说过自己饿。”
“我以为也就没事儿了。但是却发现露儿虽然不说,却还是吃点零嘴就狼吞虎咽的——她说是露儿挑嘴,我还骂了几句露儿。”
姜氏说到这里,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
故而稍微平静片刻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前段时间,家里炖肉,我怕她不给露儿吃,还偷偷问过露儿,露儿说吃了,我才放心的。”
“但是就是从那之后,露儿的胃口就越来越不好了!”
姜氏泣不成声:“那时候,刚好也是家里淘回来石头的日子!”
“两个孩子她都带着,孙子白白胖胖,孙女却瘦成那样!就连邻居都悄悄跟我说,让我多管管孩子。别光顾着上工去——”
“我想着那是孩子亲奶奶啊!抠门是抠门点,但是不至于要弄死孩子啊!”
于孝在旁边沉默的听着,眼眶红红的,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
于仁还是皱眉,不怎么满意的责问:“大搜这是什么意思?就算阿娘偏心点,难道没给她带那么大?上次吃肉,我亲眼看见我媳妇给她吃肉了的!就因为她吃过了肉,知道肉好吃,还自己悄悄偷肉吃!这孩子就是个不听话的,她自己吃了石头,死了,还怪阿娘做什么?”
这话说得——
付拾一简直都佩服了。
五六岁的孩子,难道不知道石头不能吃?
误吞异物,也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才会!
而且也不会连续吞啊!
姜氏嚎啕大哭:“她为什么偷肉吃!还不是因为没吃够!那么大一锅肉!东家给了那么多肉,炖了一大锅啊!她就算吃到腻,又能吃多少!何至于要偷!那肉还是我们两人东家给的!”
姜氏这话让众人听了,众人神色就更加微妙了:原来肉是这么来的啊?
面对众人眼神责难,左氏有点慌了,立刻道:“女娃儿吃那么多肉做什么!喝点肉汤尝尝味就行了!她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的!”
付拾一:身为女人,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好想骂人哦。甚至有那么一点想动手……
于是付拾一没忍住,幽幽的回了句:“那你爹娘当年怎么就没饿死你呢?反正都要嫁人的。你有女儿吗?有女儿的话,当初是不是生下来就掐死了?因为反正也要嫁人的——”
说了这么多还是不解气,她再接再厉:“你再低头看看你自己,你不也是个女人?你怎么不干脆饿死你自己?这么憎恨女孩儿,轻贱女孩儿,你怎么不轻贱你自己?看你红光满面精气十足,平时没少吃肉吃饭吧?你怎么就舍得了呢?还是说,别人的女儿不值钱,你和你女儿才值钱?”
要不是打人不好,要不是动手不对,要不是对方年纪大了,她就真想动手了。一套分筋错骨手下来也行——
而众人默默地赞许:付小娘子说得好。
这大唐盛世的,哪里就连吃个饭都吃不饱了。
李长博咳嗽一声,直接忽略了付拾一扰乱公堂并且骂人的事情,还成功将于仁和左氏的话拦截:“言归正传,左氏,既然是你带孩子。你便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多石头,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吃进去的。”
左氏眼神飘忽,不肯言语。
于仁就又要站出来替自己阿娘说话。
李长博一拍惊堂木:“大胆左氏,还不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若不言语,我便要叫人动手了!二十辊下来,你想想你受得住受不住!”
左氏实打实的哆嗦了一下:二十辊下来,自己这个腰都要断了吧?
然后想了想,还是开口了:“我说我说我说!”
众人都伸长了耳朵,等着听左氏的话。
就听见左氏支支吾吾的说:“那短命鬼偷肉吃,我看着气得慌。又不想叫人说我不给她吃。就把那石头洗干净,放在肉汤里一起炖——”
“等炖入味了,就给她装了一碗,让她吃。”
“石头肯定是咬不动的。反正也是吃个肉味——”
随着左氏的话,众人心里已经出现了一幕情景:
左氏满脸嫌弃的舀了一碗“肉汤石头”,“砰”的一声放在了露儿的面前,呵斥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吃吧吃吧!真是个饿死鬼投胎!天天就知道张口要吃的!”
面黄肌瘦的露儿闻着浓浓的肉味,口水都流下来……
甚至迫不及待的就要抓起来吃。
那一刻,露儿一定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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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唧,我今天没有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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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心酸无奈
左氏还在继续说:“谁知道我一转头喂完了虎儿,自己也吃过饭,喂过鸡,哄着虎儿睡了,她就已经吃得一点不剩下了!”
众人都听呆住了:……你咋不第二天再看呢?
“我问那短命鬼,她说吃进去了!作死哦!这个短命鬼——我吓得又给她灌了半碗灯油!想着润润肠子,拉出来就没事儿了。反正那些石头也不大……”
左氏说起自己的骚操作,总让人觉得她还有一点心疼那半碗灯油。
众人:……我怎么这么想打人?
姜氏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撕心裂肺:“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怎么就敢不告诉我!请个大夫来看看,说不定都有办法——”
于孝捂着脸,也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哀嚎着。
于仁也被自己老娘的骚操作惊呆了,嘴巴动来动去,就是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拿出来辩解的理由。
左氏已经替自己叫起了屈:“我问过她了,问她怎么样!她自己告诉我没事儿的!她说没事儿,还费那个钱干啥子?存点钱不容易,短命鬼花了钱,以后我孙子花什么?”
左氏说起这个,还顺带看一眼姜氏的肚子,抱怨一句:“生完短命鬼,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个动静了。”
众人:……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对了,那短命鬼当时还说自己饱饱的!”左氏哼哼一声,“晚上吃饭连肉汤煮菜都吃得少了,也不告状也不哭,可算是让人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李长博冷不丁的忽然开口:“所以,你后头又给她吃过。”
语气还非常非常的笃定。
左氏居然也没立刻否认,反而声音小下去:“她后来拉出来了。再买肉吃,我就炖了两块石头——反正都是能拉出来的。”
李长博看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于是与他轻声解释:“那些石头之间,的确还被粗纤维填塞了空隙,所以越堵越死,最后完全梗阻,所有东西都不能通过。一般来说,肠梗阻最开始的症状只是腹痛,甚至没有明显症状,因为一开始还没有堵死,只是肠道狭窄——”
看一眼众人茫然的神色,付拾一就干脆言简意赅:“她的确是有可能好几次连续吞食十块,才造成了那个结果。”
如果只是一块石头,其实还是有希望通过增加肠胃蠕动,增加排泄拉出来。
可是后头那情况——就不是一个堵塞点了,整个是在肠道里增加了一堵石头墙。
李长博就明白了,看着左氏,半晌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第一次,他想训斥都不知从哪里下口。
最后,李长博就放弃了,直接说重点:“左氏!你还说你没有杀人?!你这样做法,与杀人何异?!”
左氏终于是慌了一下,可很快又振振有词起来:“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她就拉不出来了——”
姜氏终于忍不住,扑上去就对着左氏撕打起来。
女人家打架,其实还真是没什么杀伤力——无非就是抓着头发,无非就是拿指甲抓挠。
拳拳到肉?不存在的?往死里打?不存在的……
付拾一都看得着急:姜氏就抓了两下,人家左氏也反应过来,开始反击,姜氏就有点落于下风了。
李长博赶紧一拍惊堂木:“拉开!公堂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姜氏顶着被挠出血印子的脸,也反应过来,哭着磕头:“您要给我女儿做主啊!她死得惨啊!”
姜氏是恨死了左氏,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狠:“杀人就该偿命!她既然觉得吃石头不会死人,那就让她自己也试试!”
付拾一登时默默的竖一个大拇指:要不是我是一个律法工作者,我也要赞同你的提议了。
可惜,律法里是没有这一条。
不然还真能大快人心。
而且付拾一看见李长博分明也是沉默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挺好的……
左氏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觉得多严重:“短命鬼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什么杀人偿命?!她是我孙女!身上流着我的血!我就是要了她的命,也只不过是收回来!”
这个逻辑……
众人忍不住看住左氏,只觉得有些仰望:真的是理直气壮啊!
左氏还扒拉一下于孝,喝问他:“我是你阿娘!你敢要我偿命吗!你要我偿命,那你就替我偿命好了!”
说完,她又看一眼姜氏,仿佛示威一般:你敢叫你男人去死吗?
付拾一干脆侧头不看了:这种丑恶的嘴脸,看多了真的反胃。
再看于孝,大概也是被自己亲娘这个骚操作惊呆了,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是公堂,是李长博的地盘。
李长博心知肚明,这个过错,还真是不能要左氏杀人偿命。
所以,他抛出了另一个证据:“方良,将针拿出来。”
方良将针托出。
李长博沉声喝问左氏:“若说吃石头,还可说是愚昧,并非故意。但是这个针呢?!你诱哄孩子吞下针,又是什么菊心?!”
左氏看着那针圈儿,懵了:“这是什么?”
然后反应过来,就开始撒泼和哭号:“我冤枉啊我,我就是丧了良心我也不敢这么干啊!我就算再恨那短命鬼也不敢这么干啊!你们官府冤枉人啊——”
众人总觉得,今天耳朵里的耵聍有点松动了。
而且特别想反问左氏一句:你觉得你还有良心?
李长博不负众望,特别认真问了句:“你若有良心,何至于一碗饭都不肯给她吃饱?”
几块肉而已啊。
现在不说家家户户顿顿吃肉,但是顿顿饥饿是真不至于。
尤其是是这长安城里。
左氏却振振有词:“吃东西,饿不死就行了!谁家过日子不是这么仔细啊!不这么仔细,哪里买得起房?哪里给他们兄弟娶得起媳妇?”
付拾一听着这话,深刻反思自己:那我这样,是不是算大手大脚?是不是买不起房?是不是就给儿子娶不起媳妇了……可是饿着肚子,多难受啊!温饱都没解决,娶媳妇干啥呢?一起在饥饿的夜里数星星吗?
李长博面对左氏,也特别诚恳:“生而不养,养而不精,不如不生,不养。”
第535章 另有隐情
姜氏嚎啕大哭。
当真是撕心裂肺。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付拾一不忍得别开头去。
于孝也是忍不住出声:“她才多大啊!能吃多少啊!”
众人也是忍不住感慨:是啊,这么一个小孩子,一餐饭能吃多少?成年人少吃那么两口,都够养活她了。
不过现在说的是针,所以李长博并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言,只道:“既是你看管孩子,孩子吞了针,你却一无所知——叫世人如何信你?”
左氏抬头看着李长博,一时之间登时就有点儿愣了。
她有点反应过来了。
左氏其实并不算是蠢人,只是见识浅薄罢了。事实上她很清楚,刚才吃石头,就算说破天去,也不可能叫她给那死丫头偿命。
可是吞针就不一样了。
左氏斩钉截铁:“我不可能做这种事!这种事情丧尽天良,我可不敢做!这是要害命啊!”
左氏那个样子,还真不像是在撒谎。
姜氏看着左氏那样,却不信,还想扑上去继续撕打。
不过好在李长博发觉,立刻让衙役按住了姜氏。
对于姜氏这种作法,李长博也有些头疼:太影响断案了。
于孝这个时候也哑着嗓子哀求左氏:“阿娘就跟我说句实话吧!”
于孝那样子,也怪可怜的。
左氏却咆哮着给了于孝一个耳光:“混账!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辛苦养大你,是叫你这样不孝?”
付拾一琢磨:这话的意思,是否认吧?
于孝脸上挨了一巴掌,于仁倒是特别痛快:“阿兄也不是我说你,你这也的确是太过分了。阿娘什么性格,你不知道?阿娘过日子是仔细,但是人可不坏!”
“你这么说阿娘,阿娘打你都是轻的!怪不得人家都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光知道听媳妇的话!”
于仁这样一说,其他人都忍不住纷纷侧目看他:这像是亲兄弟吗?这分明就是在挑拨人家母子关系啊!
左氏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扭头就在人群里找人。
众人也随着她的目光去寻找。
结果就看见左氏看住了自己二儿媳妇古氏。
左氏像看到了救星,一下子嚷嚷起来:“你来告诉他们,我有没有给那短命鬼吞过针!”
古氏尴尬了一下。
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总体看上去嘛……
付拾一琢磨:看来是不怎么情愿啊。
左氏一愣。
于仁也瞪自己媳妇:“你干啥呢?阿娘让你说话!”
古氏脸色更加不自然,说话也不那么流利:“说,说什么呢?”
于仁气得拍大腿:“当然说针的事儿啊!”
古氏偷偷的看一眼左氏,干笑一声:“我有没看见,我说什么呀——”
于仁惊呆了。
众人也是不由得看古氏:这是在说,左氏有可能做这个事了?
左氏暴怒:“你这是也觉得我丧了良心?”
这就是灵魂拷问了。
古氏半晌没说话,脸上的神色要多尴尬多尴尬。
李长博淡淡开口:“古氏,你便说实话就是。”
古氏低下头去,好半晌才轻轻开口:“其实阿娘是有点偏心。”
“我在家时间多些,家里的东西,阿娘都是紧着虎儿吃,露儿毕竟是女孩儿,平日在家也要帮忙干活。吃肉的时候,也就是当着阿兄阿嫂的面儿,才给上一块。平日他们不在家,露儿就吃最粗陋的饭。还时常吃不饱。”
“露儿若是说饿,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打。若还敢告状——等大嫂离了家,也打。后头露儿就不敢告状,阿娘这才满意些。”
“大嫂买的那些点心,前脚一走,后脚阿娘就收起来,只给虎儿吃。”
古氏神色尴尬:“我也说了几次,阿娘都说一个女娃儿吃什么吃,我就不好开口了。”
众人听着,心知肚明:什么不好开口?分明就是事不关己,懒得多说。
“吃肉那个事儿我也记得。原是给了一块,露儿被烫了,一下掉在地上,后头阿娘就不给了。说没有多的。”古氏笑得更尴尬:“后来还是我看露儿实在是嘴馋,就偷给了两块。”
“也不敢多给,怕被阿娘看见了,反倒是惹出事端来。”
“针这个事情,我就是真不知道了。兴许阿娘为了让露儿长教训呢?”
古氏说着往后缩了缩,似是为自己的话不安。
姜氏听得都呆了。
好半晌,姜氏恍惚呢喃:“都怪我,都怪我,竟没给你生成男儿身……”
同样是自己的血脉,就一个性别差——
付拾一本来就心酸,看姜氏这样,心里头就更加揪起来。
左氏听着自己小儿媳妇说自己那些话,也是呆了。
于孝和于仁两兄弟,也都呆了。
左氏气得浑身颤抖:“你胡说八道!我就是再狠心,我也不敢给人吞针啊!人死了我怎么交代?那也是我孙女!”
到了这个境地,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付拾一偷偷看一眼李长博,感受到了他的头疼:要不怎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呢?
李长博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谢双繁出个主意:“不如拉下去打板子。”
这种事情,谢双繁都有经验了。
不老实的,不承认的,打个二十板子,去了半条命,自然就老实了。
李长博思忖片刻,“言之有理。”
付拾一欲言又止:会不会屈打成招?
不过转头一想,反正左氏也不是什么好人,打一打,就当是替那小女孩讨公道了。也叫其他人看看,震摄震摄——
反正各个时代,审案子的程序不同,还是入乡随俗吧。
李长博目光从这家人脸上挨个儿滑过去,仿佛在思量先打哪一个。
那目光,还真是吓人的。
左氏怕挨打,而且是怕极了。
还没打呢,光是李长博的目光,就让她觉得受不住,肝胆俱裂那种感觉。
左氏忽然就大喊起来:“肯定是她!是她!她是当绣娘的!她的针最多!我平时连个针线都没时间做,哪碰过针!”
“我们家里,就她们两个做针线!”
“不是她,就是她!”
左氏先指小儿媳妇古氏,又指了大儿媳妇姜氏。
那神色,还是有点像吓得慌了神,胡言乱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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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种的黄果兰开了九朵花,摘了放在电脑桌上,整个人都被香得心情好。然后写这么虐——我觉得我在自己折磨我自己。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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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究竟为何
所有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的在古氏和姜氏之间来回。
姜氏是露儿的生母,目前唯一的孩子,看她伤痛的样子,也没人能够忍心怀疑她。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古氏了。
于是所有人都盯着古氏看。
就连姜氏,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看住了古氏:“你说!是不是你!”
古氏后退一小步,满面冤枉:“嫂嫂,怎么可能是我呢!”
又看李长博:“我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左氏爬起来,劈头给了古氏一个耳光,凶神恶煞的:“还说不是你!你哪有那么好心,好端端给那短命鬼吃肉?那天你给她肉吃,还笑那么开心——”
这一个耳光估计也是扎扎实实的,古氏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捂着脸,好半晌都没动弹。
估摸着脑瓜子都是嗡嗡嗡的了。
付拾一下意识的看李长博。
李长博似是有了决断。
而后,就听他道:“既是都觉得古氏有问题,就将古氏拖下去,打十个板子!”
刚才还是二十板子呢。
这次只要十个板子,估计也是怕屈打成招?
古氏被衙役一拖,登时就回过神来,也慌了手脚,急忙挣扎,嘴里一个劲儿的叫冤。
但是这是衙门。
李长博虽然很少打板子,可是衙役们可半点都不是会心软的,见她叫嚷,一伸手就将古氏的嘴给捂住了,而后拖出去。
于仁手足无措的,可还真不敢上去拉拽衙役——
左氏更是虎视眈眈看着于仁,似乎就在等着痛骂只要媳妇不要娘的忤逆行为——
而神奇的是,于仁还真就怂了。
付拾一看得忍不住啧啧啧:要不然怎么于家都是左氏说了算呢?这两个儿子,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还听话——话说嫁到了这样的家里,得吃多少苦头?
于是付拾一郑重其事在择偶标准里加上了一条:太过孝顺的男人,绝对不能嫁!
众人都以为古氏能坚持下去——十个板子也不多。
但是没想到刚刚打了两个板子,古氏就哭嚎着说要招认。
于是衙役又将古氏拖进来。
两个板子下去,古氏走路都瘸了,脸上惨白,额上全是冷汗。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
李长博冷眼看古氏:“你要招认?”
古氏抖着声音老老实实起来:“我招认。我招认。”
众人就等着听古氏说。
古氏小心翼翼的讲述一遍:“那天我看露儿在地上拣肉吃,馋得一口就将肉吞下去,连沾了灰的手指头都舔得一干二净。我就觉得很好笑。又想,这都馋成这样了,是不是为了吃肉什么都肯干?”
“于是我就将她叫过来,问她,要不要吃肉。”
“她当然说要。我就跟她说,吃肉也可以,但是要做一件事情。”
众人都听得入神,但是很笃定:肯定是没好事儿的。
古氏似乎有点不敢往下讲,小心翼翼看姜氏,然后被姜氏似要吃人的目光吓得一个瑟缩。
李长博厉声催促:“继续说!”
古氏无奈,只能继续往下说,声音都有点儿抖:“我听闻西市有杂耍的,能生吞长剑。我心想,那吞针是不是也可以?而且要是扎得慌,她肯定也会吐出来——”
“我还很好心的,特地取了一根废针,针尖都断了一截,又卷了一下才给她的。”
“还让她用肉裹着吃——”
“结果没想到她真就吃下去了!还又问我要肉吃!我心里也有点儿慌了,就又给她两块,叮嘱她不许的跟如何人说这个事儿,下次煮肉还给她吃——她都吃下去那么多天,也没事儿,我以为就没事儿了呢!”
古氏看上去又慌又后悔。
李长博都有点儿怒了:“杂耍人一个不小心,还会受伤,更何况是一个从未练过的小儿?!你身为婶母,心肠如此狠毒!”
“我这个算什么?一根针那么小——我后头都看到我婆婆用石头糊弄她了。反正家里谁也不当她是个什么宝,我就一时……一时鬼迷心窍了。”古氏前头还激动辩解,后头声音慢慢就小了。
她当然也明白这个事情不对。
付拾一都惊呆了:人怎么能狠心至此?
但是古氏这一句话,还真的是说明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在于家,这个小女孩儿,还真的就不是什么宝贝,而是连一根草都不如。
草还有雨露滋润,有风嬉戏。
可是这个小女孩呢?谁又对她有过怜悯?
古氏强行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我就是想戏弄她一下而已。以为咽不下去,只会扎破嘴——谁叫她那么嘴馋?!”
听着好像真的没什么坏心眼。
可是仔细想想,这还不够坏心眼啊?捉弄一个小孩子,还是明知会让人受伤,却还要如此——
姜氏已然气得发抖,古氏还嘀咕一句:“怪也怪他们没教好孩子。嘴馋成那样,谁喜欢得起来?”
付拾一实在是没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可以不喜欢,但何必伤害啊!”
姜氏扑了上去,将古氏按在地上,拔了自己头上的簪子就往她脖子上扎。
姜氏赤红着眼睛,脸上全是疯狂和恨意。
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一声,然后扑过去想拉开她。
可是哪里来得及?
她们二人本就距离更近,而且古氏挨了打,行动都受到了影响。
所以轻易就被姜氏得逞。
就连旁边衙役都没来得及。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姜氏的簪子就这么刺破了古氏的脖子,鲜血一下子都涌出来。
古氏尖叫着,手打脚踢的将姜氏推开,自己头更是拼命躲。
衙役也是赶紧一脚将姜氏踢开——这个时候就顾不上温柔不温柔了,不弄开,真闹出来人命,那就有乐子看了!传出去,长安县衙门的人都别想抬头走路了!
姜氏被踢开之后,仰面摔在地上,仿佛浑身脱力一般,一下子就软了。
而古氏也是软了,瘫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
付拾一也赶紧去查看古氏的伤势。
看着古氏脖子上不停渗出来的血,她松一口气:“没有大碍没有大碍,没弄到要害。回头包扎一下就行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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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一针见血
付拾一给出了肯定的结论,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幸好是个木头簪子,幸好女人家力气小,幸好古氏没有付小娘子的本事……
于是众人又齐刷刷的看了付拾一一眼。
付拾一毛毛的:……你们看我做什么?
李长博也是有点儿虚惊一场,此时立刻吩咐:“将人分开看管。”
然后又看一眼谢双繁:“刚才他们所言,都如实记录了?”
谢双繁拍着胸口点头:“都记录妥当了。只剩下画押。”
李长博就让他们一家子签字画押。
然后将人定肘收监。
当然,左氏和古氏两个,都是收监了。
其实就连姜氏也该收监。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面行凶——虽然没成功吧,但是意图很明显。
不过李长博斟酌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有立刻收监,只问姜氏:“你可知错?”
姜氏跪在地上,并不吭声。
她的意思也很明显:她这是并不觉得自己有半点的错。
付拾一劝她:“既然这件事情都闹到了官府,李县令必定会给你女儿一个公正的。你若是这样,是害了你自己。你女儿尸骨还在衙门,还等着你带她回去,好好安葬呢。”
姜氏的神色这才有了波动。
良久,姜氏重重跟李长博磕头:“我知错了。求郎君宽限几天,让我回去半个丧事,我再来领罚。”
李长博也是这个意思。
当即点头:“既是如此,那就特许你回去办丧事,外加反省罢。”
而那头,三人组也将露儿的尸身缝合整理完毕。
付拾一帮忙雇车送露儿回去。
按说,那于孝和于仁两个也该跟着一起回去办丧事,结果就是租车的功夫,两人又打起来了。
这一次,还是大哥打弟弟。
弟弟还手也挺厉害。
两人在地上翻滚了没多大一会儿,就被不良人拉开了。
厉海脸色像锅底:“要打回去打。”
付拾一:……看不见就不管么?
于仁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瞪着自己阿兄和嫂嫂,脸上居然是恨意:“这下闹个家破人亡,你们满意了?”
说完自己就朝着一边走了——那意思,是不跟他们夫妻二人一起了。
姜氏抱着女儿,对兄弟二人的打斗充耳不闻,视如不见。只是一步步走得稳稳当当,似是怕颠簸了怀里的女儿。
于孝被于仁啐了这么一口,反倒是没了之前的凶狠,一下子像是被抽了气的皮球。
他看着姜氏,嘴唇动了一下,最后到底是一个字没说出口。只是一步步跟着姜氏往回走,每走一步,头就耷拉一点,每走一步,步子就沉重一些。
于孝是真的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女儿死了。
阿娘被关了。
弟弟的媳妇也被关了。
他媳妇也不理他了。
付拾一站在衙门口,看着一家三口走远了,颇有些感慨。
感慨完了,回头就看见了徐双鱼。
徐双鱼伸长了脖子在看呢。
四目相对,徐双鱼赶紧就将脑袋缩回去。
然后又忍不住问:“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可能也过不下去了呢?”
付拾一诚挚的看着徐双鱼,鼓励他:“相信我,你的直觉很准。”
旁边的翟升和钟约寒听着:……
徐双鱼却听懂了付拾一言语里的意思,眼前一亮:“所以付小娘子也觉得,他们过不下去了?”
付拾一沉吟片刻,说了自己感受:“那要看于孝他接下来是个什么态度了。但是芥蒂这么大,恐怕很难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和和美美过日子。”
付拾一往里走,三人组也跟上。
付拾一是女人,感触其实也比旁人更多:“你们看着姜氏是愤怒和憎恨,可是事实上,恐怕她心里最多的是内疚。”
“一定有不少人劝过她,让她息事宁人。毕竟在大家看来,一个小孩子死了就死了,再生就行了。不值得闹得家破人亡——”付拾一看一眼有点儿懵的徐双鱼,不太忍心打破他的天真。
但是想了想,还是狠狠心:“其实世上不知道多少这样的事情。或是家里人疏忽,或是别的什么缘故。真正闹成这样的又有几个?”
“但是姜氏选择闹出来,必是因为愧疚。她觉得自己亏欠了女儿。”
“这个念头,会伴随她这一生。事实上,她也的确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付拾一叹了一口气:“就像是李县令说的那一句话一样,既不能好好养,何必生下来?”
“她错就错在,当初发现婆婆偏心,对自己女儿不好时候,没有立刻闹大,更没有回家自己带孩子。”
付拾一很快又义正言辞:“当然,这不是恶人做恶的理由。那两婆媳,还是太过分了!”
这个时候李长博也出来了,听见付拾一义正言辞,就问了句:“什么太过分了?”
徐双鱼飞快转达一遍。
然后李长博沉吟片刻,说了句:“其实我倒是觉得,问题出在了于孝身上。”
付拾一惊讶看一眼李长博。
李长博缓缓继续言道:“于孝太过听从老娘的话,以至于连女儿受了委屈,也不敢争辩。他的妻子,无非也是为了家宅安宁,所以一忍再忍。”
“但是你们也看见了,直到今日,他依旧是有所犹豫,不希望闹大。更不让姜氏去痛斥自己老娘——他光顾着孝顺,已经没有了是非之心,没有了公正。在一个家中,若是没了公正和是非,迟早会闹出荒唐事来。”
“因了他的愚昧和所谓孝顺,才让左氏越来越明目张胆偏心,也越来越过。最后才会有了这样局面。”
付拾一更加惊讶看着李长博:可以啊李县令,这是真知灼见啊!
徐双鱼疑惑的问:“可孝顺有什么不对呢?”
李长博笑一下,并不解释。
于是徐双鱼又转头看自己师兄。
钟约寒就说了句:“孝顺没什么不对,不长脑子的孝顺,就是不对。”
徐双鱼还是有点糊涂。
翟升却明白了,然后说了句大实话:“这样的人,娶妻生子做什么?自己陪着老娘折腾就完了。娶妻生子不是害了人家吗?人家干嘛嫁过来生孩子,一起被作践呢?”
李长博幽幽道:“父慈子孝。父慈子孝啊!”
付拾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所以,为人父母,也得要学会慈啊——”
任何事情,都是要有前提的。
第538章 不太好的(6月月票100加更)
因为死者的遭遇,所以即便是案子破了,付拾一还是觉得心里头有些沉甸甸的。
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来的难受。
不过,她也没忘了拾味居今日开张。
想到丢下宾客的事情,她就有点汗颜: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生气哦?
回去拾味居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下来。
估摸着都开始晚上上客了。
李长博送付拾一回去。
如今没有了翟升这个大灯泡,春丽也和方良坐在外头,李长博偷偷看付拾一,便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一翘。
不过,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合适,故而他也没贸然开口。
到了拾味馆,他也跟着一同下了车。
付拾一惊讶:“李县令不回家?”
“我饿了。”李长博从善如流:“毕竟中午就没吃饱。”
付拾一深以为然点点头:“这倒是,也没吃几口,就有案子了——那咱们一起吃点?”
她也就抢了一个鸡腿子吃了,早就饿了。
李长博当然不会反对,当即欣然:“付小娘子不嫌弃,我自是乐意之至。”
敏郡王幽幽的站在一边儿,听着李长博献殷勤,强行插话:“我也饿了~”
敏郡王一脸委屈。
李长博平静看着敏郡王,“敏郡王不是要减肥?夜里不好多食的。”
付拾一看一眼敏郡王似乎最近小了一些的奶油肚,也深以为然的颔首:“是的,李县令说得有道理,减肥晚上要少吃。”
敏郡王忽然觉得心酸,但是他保持了最后的倔强:“那我少吃一点,付小娘子可以监督我。”
付拾一还没答话,李长博就缓缓开口:“付小娘子很忙,恐怕没有那么多精力。而且,人要学会打败自己。”
付拾一觉得李长博这话很有道理:“李县令说得对!”
敏郡王:……李长博你欺负人!
敏郡王这次不吭声了,但是用行动表明了态度:付拾一和李长博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摆明了要一起吃。
付拾一无奈,也不能撵人,就只好默默的不管了。
不过还没等付拾一去弄点吃的,高力士就过来了。
付拾一想起给高力士留的那一桌菜,顿时不争气流口水了:其实,可能……
高力士已经笑着与李长博道:“正好,那不如就一同用饭?”
李长博看一眼敏郡王,抿了抿嘴角,又微笑同意:“也好。”
高力士:???我怎么觉得李长博原本有点不愿意呢?
敏郡王默默上前一步:“我也陪高将军一同罢。也好给高将军介绍菜色!”
付拾一:???我不是才是老板吗?
李长博从善如流点点头:“也好,付小娘子累了一天,又没吃什么东西,让她专心吃罢。”
付拾一看李长博一眼,又看敏郡王一眼,越发狐疑:我真的是老板吗?怎么感觉李县令比我更像呢……
高力士笑呵呵的说大实话:“这是免费送上门的劳力,不用白不用啊!”
敏郡王捂着被扎穿了的小心肝,只想躲在角落里哭一哭。
偏李长博还微微一笑:“哪里,哪里,分明是敏郡王体贴。”
敏郡王涨红了脸,瞪李长博:我体贴也是体贴付小娘子!又不是体贴你!
付拾一在他们旁边,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不由得纳闷: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不过还别说,这样的氛围,真有点GAY里GAY气的……
付拾一面上渐渐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李长博:???总觉得付小娘子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敏郡王搓了搓手臂:总觉得付小娘子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高力士斜睨三人:真是精彩万分。
高力士也露出了微妙笑容。
另外三人:……我觉得高将军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接着来这顿饭,自然也吃得是十分的……一言难尽。
吃过饭,李长博和敏郡王在送走了高力士后,也相约离去。
张春盛端着饭碗,看着李长博和敏郡王的背影,忍不住问:“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之前不是还剑拔弩张吗?
付拾一把手一摊,“那谁知道呢?”
紧接着付拾一就去算账了。
今天拾味馆开业大酬宾,所有菜都是半价。
赚钱是不赚钱了,但是可以看看人气。
不过倒是和付拾一想的差不多,一顿下来,一张桌子最多翻两轮。平均下来,还没有两轮——
好在定价就贵,还明码标价收了包间费。不然就真要亏了。
付拾一叹一口气:“赚钱好难啊!”
春丽疑惑看付拾一:“小娘子都有这么大产业了,还愁什么?”
郑老井一家子也跟着点头。
付拾一看着这群刚上任的新员工,开始关心起了员工的感受:“怎么样?今天第一天营业,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主要问的是珍珠姐妹,还有蔓娘。
珍珠姐妹下意识的看蔓娘,无形之中都已经将蔓娘当成了她们三人的小头目——这一点,付拾一还是乐见其成,本来蔓娘就是店长。
蔓娘言简意赅:“累是不累,就是操心。达官贵人们不少,我们还是太拘谨。”
付拾一笑眯眯:“这才刚开业,熟悉熟悉就好了。”
“菜品还是不太熟。”,蔓娘又说,还特地看了一眼珍珠姐妹:“好几次客人问起来,都答不上来。”
珍珠姐妹双双红了脸,小声表示会努力。
付拾一不管蔓娘如何管她们,反正既然店长是蔓娘,她就只管问蔓娘。
放了珍珠姐妹去吃饭,付拾一问蔓娘:“蔓娘你说,咱们拾味居能赚钱吗?”
蔓娘沉吟一阵子,才点点头:“能。”
“咱们要让拾味居有名起来。到时候,光每天卖酒,就能赚钱。”蔓娘思考一下:“不是有西域的葡萄酒——”
付拾一点点头:“咱们也别西域葡萄酒了,就是普通酿造的葡萄酒都可以的。咱们这个地方产葡萄,到时候咱们自己也可以做点葡萄酒。”
“还有米酒。”蔓娘很有商业头脑,而且言简意赅:“小娘子的米酒也很好。”
付拾一会做米酒。而且和现在外头卖的米酒还不太一样。
现在卖的米酒,通常是有点发绿,这是因为菌种太杂了。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付拾一心想:蔓娘的卖身钱,给得真是太值了!瞬间就多了一员大将!这钱以后可不是就哗哗哗的来了——
第539章 一屋奇葩
付拾一沉浸在了日进斗金的美梦里。
以至于这一夜,都是心情大好。
第二日一大早再去衙门,付拾一也是心情好得很。
可惜迎头碰到了给自己亲娘送饭的于仁。
于仁看见付拾一,目光里也全是仇恨。
付拾一半点不虚,直接用力瞪回去:我还怕你不成?别忘了,我大小也是官呢!你还敢以下犯上动手?
于仁还真是怂了,低着头夹着尾巴匆匆走了。
王二祥凑上来,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我都准备好揍人了,他倒是跑了!”
付拾一斜睨王二祥,然后就看出了一点端倪。
她隐蔽的低声问:“你打听到了什么了?”
“可精彩哩!”王二祥也压低声音,可也难以掩盖语气里的亢奋。
付拾一也被调动了情绪:“应卯还有一会儿,现在咱们说说?”
八卦二祥,与八卦付拾一,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的躲在了角落里嘀嘀咕咕。
王二祥讲的唾沫横飞:“昨天我特地打听了一下于家的事情,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那真是吓一跳!”
“付小娘子我跟你讲,天下奇事多得很,今年于家可是得占头一名!”
付拾一瞬间被吸引,赶紧催促:“你别废话了,快讲快讲。”
王二祥娓娓道来:“于家也是倒霉,他们两兄弟还没多大时候,他们爹就死了。那时候,世道又乱,一家子可难活命。最后那左氏,就把两个女儿全卖去了平康坊!靠着这个钱,好不容易才熬过来。然后到了娶媳妇的时候,奇葩事儿就来了!”
“大儿子娶媳妇,她不想给彩礼钱,就让人给大儿子说了一家穷的,山里的。这样一来,人家能将女儿嫁到长安城,就已是心满意足,彩礼钱根本没多要。而且山高路远,儿媳妇还不用老回娘家!是不是绝了!”
王二祥一脸期盼看着付拾一。
付拾一给予了热烈响应,至少有五成是出自真心:“这也太会算计了吧!”
“到了二媳妇,就更绝了!”王二祥神神秘秘的卖关子:“那个古氏,家里原本还是个有点体面的人家!”
付拾一就真奇了:“既然是体面人家,那怎么还低嫁了?”
自古不都是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吗?
王二祥意味深长一笑:“这就不知道了吧?那古氏阿爷死了。阿娘要改嫁,改嫁之前,就想甩了这个拖油瓶。也不知左氏从哪里打听到了,就求上门去,说古氏嫁过去,必是好好对她。”
付拾一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古氏的陪嫁应该还不错吧?”
王二祥给了付拾一一个肯定答复:“虽然比起他们家族正常情况下少了一大半,可比起普通小娘子出嫁,还是多了不少的。”
“那左氏这纯粹就是捡漏啊。”付拾一不由得惊叹。
而且还是捡了个大漏啊。
王二祥翻了个白眼:“那古氏也是嫁不出去,所以才只能低嫁了。嫁人之后,还要去绣房做做绣活呢。”
那日子就等于是直接翻了个天啊。
付拾一听得感慨,连连摇头:“怪不得古氏心里这么变态。这不是典型心里不平衡嘛。”
一般这种人,做出点什么事儿,好像都是情理之中了。
不过,付拾一还是很佩服左氏:“那于家娶了两个媳妇,等于都没花钱啊!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嘛!”
左氏这个头脑,要是去经商,那可能早就盆满钵满了。
很快付拾一又琢磨出一件事来:“说起来,古氏怕是很瞧不上自己这个嫂嫂吧?”
王二祥一拍腿,“可不是嘛!所以平时也没少闹矛盾。而且姜氏两口子为了挣钱,一直在饭庄给人帮工,做的都是卖苦力的活儿。古氏两口子,一个在学账房,一个在绣房,都是挣钱轻松的。”
“关键是,左氏还从来都偏心。小儿子能说些,就喜欢小儿子多点。姜氏又生了个女儿,几乎就没给人家姜氏什么好脸色过。哪怕姜氏每个月的钱都给她一大半,她也没见得改变态度。”王二祥撇撇嘴,显然十分鄙夷这种行为:“这个人啊,心都偏得没法说了。”
“那露儿,从小左氏带着,一有不顺心,就打骂。后头有了虎儿,更是不在意露儿,有一次露儿差点丢了,好不容易邻居帮忙找回来,她也就是打骂一顿,连告诉都没告诉姜氏。”
王二祥幸灾乐祸:“这一次,周围好些邻居都说,活该,报应。就是可惜了那露儿——从生下来就没享一天福。”
付拾一也有些唏嘘:“是啊,其实死了也好。再长下去,还不知受什么折磨。”
这话噎得王二祥好半晌都没缓过来。
王二祥看着付拾一,嘴巴好半天才找回了声音:“昨天付小娘子还挺难过——”
“但是现在听完了,我觉得可能还是死了更好。”付拾一给王二祥分析:“露儿耶娘在家都没地位,就算这次没死,将来吃不饱穿不暖的长大了,无非就是当个挣钱工具,在家做活,然后卖身一样嫁出去。肯定嫁妆也不会多,到时候那边婆家肯定也不乐意。”
“所以,很大可能后半辈子也不会幸福。她从小忍饥挨饿,身体底子肯定也不好,嫁人也未必能调养过来,还要面临生孩子,到时候也肯定不会长寿。”付拾一怜悯的看王二祥目瞪口呆的样子:“那这一辈子,都没过上好日子。何必呢?”
“最关键的是,她在这样环境里长大,性格也不会开朗。所以很多事情,她就算不开心,都不知道怎么发泄,憋在心里,更难受。”
付拾一语重心长的给王二祥上课:“二祥啊,以后你有了媳妇和孩子,一定要记住了。挣钱多有挣钱多的好,挣钱少有挣钱少的过法,但是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一定要和和睦睦,开开心心。这样大家心情好,苦日子也能过得甜。不然,就是坐在金山上,那也时刻是担心和焦虑,跟苦日子没什么两样。”
王二祥一脸懵逼:???付小娘子不是才十几岁吗?连嫁人的年纪还不到呢!
第540章 蛛丝马迹
付拾一还格外“慈祥”的拍了拍王二祥的肩膀。
王二祥迟迟都没办法缓过神来。
付拾一于是再跟他说一句:“还有就是,娶妻娶贤。那种观念不正的,偏心的,抠门的,都别娶。不然,子孙后代也跟着倒霉。”
王二祥一面懵逼,一面点头。
付拾一暗笑走了。
王二祥好半晌回过神来:我明明是来给付小娘子讲故事的——怎么最后变成了教训我了?还这么一副长辈派头。
付拾一应卯之后,继续去翻阅旧年档案。
她看得认真,也不知什么时候李长博进来了,就在旁边看她。
直到不小心将一卷档案碰掉了,李长博陡然出声:“小心。”
付拾一吓了一跳:“李县令不忙吗?怎么过来看档案了?”
李长博失笑:“本是想来问问你,要不要去西市。瞧你看得认真,倒不好开口打扰了——”
他也不会承认,他是看走神了。
付拾一想起大名鼎鼎的西市幻术,登时来了好奇心:“李县令看过幻术吗?”
李长博颔首:“看过。在宫里看过。”
付拾一更好奇了:“那好看吗?”
李长博点头:“好看。”
付拾一看一眼剩下的几卷卷轴:“那看完这一点,咱们再去吧。”
李长博从善如流:“好。”
付拾一随手摊开一卷,就瞧见了一个“付”字。
一瞬间,她心里头就狂跳起来:那年的卷宗就剩下这么多,这一个或许就是了。
强压着心头紧张和激动,付拾一飞快将卷宗看了一遍,而后面上就露出了失望之色。
这不是她想找的卷宗。
这个犯了事儿的付家,和付县令是同出一族,不过却很远了。
付拾一草草看了一遍案子,就看出了疑点来:“既说他杀妻,怎么没写是如何杀人?时间,地点,均不详细。整个案情也是不明了。只说他杀死自己妻子,连个意图也没有。”
李长博便也凑上来看。
距离近了,便各自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
付拾一身上,是茉莉香,那是因为洗衣服用的也是茉莉肥皂。
而李长博作为一个正经的世家子弟,衣服上用的是上好的熏香,有点像木头,又有点像是竹叶清新,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但是挺好闻。
付拾一没忍住多吸了一口气,仔细品味了一下。
李长博听见了,耳朵尖尖上都染了一点胭脂色。
他尽量若无其事:“付?倒是和付小娘子一个姓。”
付拾一从善如流:“也算是缘分。”
付拾一指着后头:“人估计没死,流放三年,也应该回来了。”
李长博看了付拾一一眼:“付小娘子打算翻案?”
“问问看。我觉得这个案子,太过草率了。”付拾一笑了笑,找了个理由。
其实案子的确草率,但是让付拾一这么坚定可能有问题的原因,却是时间。时间和付家出事儿的时间很接近。
以至于让付拾一忍不住产生了怀疑。
付拾一坦然看着李长博。
李长博仔仔细细的将那案子又看一遍,也颔首:“那就叫人打听打听,咱们去问问。”
付拾一顺理成章将卷宗放到了一边,点点头:“那就先收起来,到时候看看。”
有了这个案子,付拾一反倒是不那么着急去找当年付家旧案了。
直接挖那个案子,恐怕容易打草惊蛇。
但是顺藤摸瓜,就简单很多。
付拾一收好了卷宗,笑眯眯:“走,咱们去西市看幻术去!”
又问李长博:“叫他们三个吗?”
李长博有点失笑:付拾一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己三个徒弟。
不过,人多的确也热闹。
最主要是,光他们二人去,也怕其他人多想。
故而他便道:“同去也好。”
顿了顿,忽想起钟约寒的事情来,于是就与付拾一道:“说起来,钟郎君的事情,已经快要有眉目了。”
付拾一立刻扬眉,好奇问:“什么眉目?”
“徐坤这一次,自然是要备足了礼过来。”李长博意味深长:“而且,我暗示他,自己贴钱,给钟郎君发俸禄不说,还要钟郎君来去自由——”
上次徐坤让钟约寒受了委屈,她与李长博说,要给钟约寒讨个公道,后头李长博没了动静,她也暂时没顾上。没想到今日,居然就有了结果。
但是对于这个结果,付拾一还是觉得不太能够:“不能吧?徐县令能有这样的心胸?”
李长博言简意赅:“徐县令家有钱。”
付拾一深深怀疑:李县令是不是就想让徐县令破产……
李长博又将自己计划也说了:“我让钟郎君递了辞呈。而后,又让人放出风去,说别的县衙有意请钟郎君去。”
话说到了这里,付拾一也就明白了:故布疑阵啊!以徐县令不要脸的性格,求贤若渴时候,自然是什么条件都能许出来!
低笑几声,付拾一给出馊主意:“到时候让钟郎君多迟疑一下。反正留下来正好给咱们多干几天活。”
李长博眉眼弯弯,语气再温和不过:“好。”
方良在旁边听着,心道:郎君太纵容付小娘子了!
方良套了马车,而后一行人去往西市。
西市依旧是繁华非常。
这些日子,尤其是果蔬特别多。
付拾一甚至看到了菠萝蜜。
那么大一个——被当成是稀罕东西,最后被富商买走了。
东西都拉走了,付拾一还听见其他人议论纷纷:“也不知道怎么吃!是直接切了皮就吃吗?还是切开就像是西瓜一样——”
众人纷纷发挥了自己想象力。
就连李长博也忍不住侧目。
唯独付拾一面上神色不动,仿佛根本不好奇。
徐双鱼纳闷问她:“付小娘子就不好奇吗?”
付拾一于是笑眯眯告诉他一句至理名言:“好吃的东西,都会被传播开的。这东西没传开,都没人琢磨着种,肯定不好吃!”
众人:……付小娘子这个歪理,好像还是很有道理。
付拾一则是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最主要是,买不起。对于买不起的东西,还是别憧憬了。不然,容易希望落空。
再说了,这些东西主要是运费贵!有钱了,直接去原产地吃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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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神奇幻术
钟约寒言简意赅:“付小娘子若有金山,纵不好吃,必也尝尝。”
徐双鱼看看自己师兄,又看看付拾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相信哪一个才好。
而李长博则是满面笑意。
付拾一实话实说:“只要是果子,保存时间太长,都不会很好吃的。我要有钱,我就去产地,坐在树下吃,吃个饱,吃个够。”
翟升喃喃言道:“这才是我师父会说的话。”
李长博也眉眼弯弯的“嗯”一声,表示赞同。
付拾一摊手:有钱就要花在刀刃上。自己行万里路还能看风景,干嘛给这么贵邮费!
去到幻术师那儿,幻术师正在表演,点石成金。
那石头颗粒埋进一个土盆里,紧接着,那土里就开始长出一根树苗来——就是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茄子苗——
就是杆子是褐的,叶子是银色的。
但是开出来的花,却是白色的。
从抽苗,到开花,再到花朵枯萎纷落,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然后就看见上头结了几个金灿灿的果子。
每个果子都是指头大,很是诱人。
幻术师将那果子一把摘下,撒在银盘里——
叮叮当当的响声,简直悦耳。
而后幻术师再随意抽个观众上台去,鉴定金子真伪。
那人用牙一咬,登时惊呼:“真的!是真的!”
付拾一和李长博对视一眼。
付拾一压低声音:“这个金子会给我们分吗?”
李长博:……
徐双鱼也听见了,立刻也窃窃私语:“当然不可能了!”
李长博压低声音:“幻术罢了。”
既是幻,那就必定是假的。
付拾一点点头:“也是,要有这个手艺,早就发大财了,干嘛还这么辛苦呢——”
听那语气,还是颇为遗憾的。
李长博等人:……难道是真的,付小娘子你就要做什么了!
接着幻术师又表现了个快速种出了西瓜的节目。
还请了在场观众吃西瓜。
现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幻术师颇为得意,收了一圈的赏钱。
李长博也扔了赏钱。
幻术看过,付拾一还是对西域美食最感兴趣。
还有肚皮舞舞娘。
当看见那些胡姬白花花的胳膊和肚皮时,付拾一的口水都要流下来。
胡姬们腰上挂满了薄薄的银片,一动起来就会簌簌作响,随着腰肢有力摆动,那些银片碰撞出极有节奏感的声音来。
悦耳,动听,又吸睛。
付拾一看得目不转睛,李长博微微垂眸,略显不自在。
付拾一笑嘻嘻的打趣他:“李县令从前没看过吗?”
李长博摇头:“未曾细看过。”
虽说大唐风气开放,但是胡姬的确也是穿得太暴露了些——
钟约寒看着徐双鱼目不转睛看着胡姬的样子,沉声呵斥:“非礼勿视!”
徐双鱼赶紧收回目光,只做出老老实实的样子。
翟升倒是见过多次,还介绍:“胡旋舞很好看的,我跟你们说,胡旋舞厉害的,能转得飞快!”
付拾一有点儿憧憬:“那得好好看看,从前在蜀地,还真没见过——”
不自在的咳嗽声响起,李长博言简意赅:“时辰不早了,我记得有一家烤羊腿——”
翟升脸都绿了:“我不像吃羊腿!”
徐双鱼和钟约寒也有点心有余悸。
付拾一奇怪看他们:“吃火锅时候,怎么也没见你们想起那天情景啊?”
这话说的是碎尸案尸体被煮的事情。
这下,李长博脸也扭曲了:算了,还是别吃羊腿了。
最后在四个人坚持下,一群人回了拾味馆,吃的炒菜配米饭——最近一段时间,他们都不想吃羊肉。
这个天气,酸豇豆是最配饭的。
付拾一挑那豇豆还嫩的时候,掐下来,泡进泡菜坛子里,一个晚上就行。
然后要吃时候,捞出来,切成碎末。再将猪肉剁成肉末——这个时候,不能全要瘦的,还是要一点肥才好。三分肥,七分瘦,这是最合理的比例。
热锅下油,然后将肉末炒熟,下点花椒粒去腥,翻炒之后,就可以将酸豇豆末倒入锅中。
直到炒出香味,尝一下咸淡,调整一下口味。就可以起锅。
酸豇豆既有嫩豇豆的脆嫩,又酸爽开胃——但是泡的时间短,所以不用担心太酸。配饭正好。
一勺酸豇豆撒在饭上,然后满满的塞上一口。
米饭的甜香,配合着酸豇豆的酸爽,再有那油脂散发出来的肉香味——这种滋味,真的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什么暑热难当,胃口不好,全都烟消云散。
除了这个,付拾一还配了回锅肉,清炒苦瓜,油焖茄子,外加一碗绿豆小肠汤。
夏天,是吃苦瓜最好的时节。
别看苦瓜苦,可是用豆豉清炒出来,那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那种清苦的滋味,最开始是不叫人喜欢的,可是等细细的嚼上几口,嘴里就开始回甘——加上豆豉的咸香味道,就让人觉得舒坦了。
茄子也是这个时节的好菜。
烧茄子需得油大,否则吃着味道就寡。加够了油的茄子,比肉还好吃。
这几个菜,让付拾一捧着碗,就舍不得放下来。连吃了两碗米饭,都觉得不够。
李长博偏爱清炒苦瓜,吃得气定神闲,活脱脱仙人下凡。
至于三人组,除了钟约寒也有点儿清心寡欲的意思,另外两个都是喜欢吃的——不管是回锅肉,还是肉沫酸豆角,都是他们的心头好。
等吃饱了,还要再来一碗满满的绿豆汤小肠汤。
徐双鱼拍了拍稍微鼓起来的肚子,差点瘫在了椅子上。
他脸上就两个字:满足。
而翟升更是眼泪汪汪的感叹:“还是拾味馆的饭菜好吃。”
他想到最近回家吃的那些饭菜,不由得又给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
付拾一警惕道:“你可别想搬回来,家里房间都瓜分完了!”
翟升:……我好想哭。
徐双鱼小小的打了个饱嗝,出主意:“不然你每天叫人过来买饭,我想付小娘子肯定乐意。”
翟升摸了摸干瘪的钱包:算了,吃不起……
翟升挣扎着爬起来,给自己又添上了半碗汤。
付拾一认真盯着他:如果让他交伙食费,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第542章 需要理由
露儿的丧事,付拾一也托王二祥帮忙送去了奠仪。
毕竟钱都在左氏的手上,可能姜氏并没有什么钱。想体体面面送走露儿,也是个不简单的事儿。
结果王二祥跑了一趟,回来之后就气鼓鼓的。
付拾一问他:“这是怎么了?”
王二祥将喝水杯子往桌上一拍,就开始跟付拾一说:“付小娘子你是不知道,那个于仁和于孝又打起来了!”
付拾一嘴角一抽,意外看一眼王二祥:“他们打起来,不是很正常吗?”
这两兄弟现在,要还能亲密无间,那才真的是叫所有人都要大吃一惊呢。
王二祥气哼哼的:“不仅是打起来了,于孝的意思是,不放了左氏和古氏,那孩子就别想下葬!就算下葬了,他也给挖出来!”
“气得当时姜氏就昏过去了。”王二祥显然是路见不平:“我训斥了一顿,差点没动手。”
不良人的威慑力还是在的。
但是想想就知道,这个肯定不起什么作用。
回头该吵接着吵闹,该闹接着闹。
付拾一问王二祥一句:“那通常这种情况你们怎么办?”
王二祥摇头:“我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
付拾一只能叹息感慨:“看来你还是见识太浅了。”
付拾一转头又去找厉海,将情况和厉海一说,看他能不能帮帮忙。
厉海沉吟片刻:“倒也不是没办法。”
付拾一和王二祥就眼巴巴看着厉海。
厉海沉吟片刻后,缓缓道:“简单,把那于仁也抓起来,打上几板子。也就好了。”
付拾一默默伸出大拇指,给厉海点了个赞。
王二祥还有点呆:“那理由呢?”
厉海深深的看一眼王二祥,提醒他:“想想你身份。”
王二祥琢磨了很久,忽然一派脑袋:“是了,我们抓人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问就是看你不顺眼!
但是这种事情,需要不需要问问李县令的意思?
付拾一沉吟片刻:“要不问问?”
李长博听完,只说了一个字:“可。”
于是王二祥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
李长博看一眼付拾一,微微一笑:“付小娘子如此心善。”
付拾一笑眯眯:“李县令也是在夸自己。毕竟我们做了一样的选择——”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会心而笑。
方良在一旁瑟瑟:难道又要来了?
付拾一却转头说起了付家陈年旧案:“那桩案子,不如我先去打听一下?问问当年细节?”
李长博沉吟片刻,便道:“那叫厉海与你同去。”
付拾一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却又点头:“甚好。”
毕竟是办案子,不是以私人的名义去找人,所以还是跟着衙门这边的人比较合适。
而且她也知道,李长博大概是怕她遇到什么事儿。
付拾一笑着道谢出去,找到厉海,商议该去何处找人。
这头她出去,方良还没回过神来:咦?今天怎么不互相夸赞了?付小娘子改性了?还是郎君改了性?
然后他就听李长博吩咐他:“之前叫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方良摇头:“没有眉目。”
“继续查。”李长博似对此事儿十分挂心:“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
方良迟疑一下:“若是付小娘子知道这件事情……”
“无妨。”李长博缓缓言道,又看一眼方良:“尽量不叫人觉察。”
方良去后,李长博拿出卷宗,细细继续看。
而他那卷宗,赫然就是之前付家的卷宗。
这头付拾一和厉海说起了想查一查陈年旧案的事情。
厉海沉吟片刻:“那咱们就先循着当初旧址去找一找。”
厉海有句话没说:如今必是物是人非了。
那一位付姓的人,住在青竹坊。
青竹坊里,的确已经是物是人非。
找到那家旧址,看着那新换的大门,付拾一就觉得恐怕是寻了个空。
敲开门,付拾一问:“请问付枕在吗?”
对方一脸茫然:“付枕是谁?”
“这个宅子,您是刚买的?”付拾一问。
对方点点头:“刚买两年。在牙行买的。”
厉海看不下去,沉声开口:“那你可知,这宅子有过命案?”
对方脸色就变了,脸上回避神色明显,可看着厉海那一身不良人的衣裳,最终还是没那个胆量:“知道……可这不是便宜么。”
“那你从谁手里买的?”厉海又沉声问。
对方尴尬半晌:“是他家女儿。她要嫁人了,这宅子留着也没用,就卖了。”
厉海一个眼神过去,不用问详细,对方就已经赶紧开口:“我真不知她嫁到了哪里去!”
那架势,就差赌咒发誓。
付拾一觉得应该是没撒谎。
然而厉海却死盯着他:“那你说说,该上哪去打听她的消息?”
厉海那张脸,那身上的气势,俨然就是这些人的克星。
明明他就说了一句话,什么多余动作也没有,凭什么多余表情都没有,可是愣将人吓得不轻。
最后那人是绞尽脑汁,才磕磕巴巴的开口:“这条路走到底,那家人和他们家关系好。那小娘子出嫁之前,还特地来拜访她们家,送了好些礼。”
厉海这才放过了那人。
这头付拾一和厉海刚转身,就听见背后“砰”的一声关门声。
付拾一揉了揉鼻尖,心里大概明白对方到底多害怕。
于是忍不住暗笑看一眼厉海。
厉海依旧是面无表情。
付拾一“扑哧”乐了:“厉郎君难得一笑啊。”
厉海摸了摸脸,说了一句大实话:“我一笑,他们更怕。”
付拾一:……
到了刚才那人说的那家门口,付拾一上前去敲门。
门很快开了,竟是个小童,他仰着脸问:“小娘子你找谁?”
付拾一问他:“你家长辈呢?我想找你家长辈打听个事儿。”
小童就将门开了:“那你们机那里吧。”
付拾一跟着小童往里走,心想:民风还是太淳朴啊!就没想过,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一位老妇正在摘菜,听见动静头也不抬:“是谁啊?”
小童就跑过去,让她看付拾一两人。
一看厉海,那老妇人将手里的菜都给打翻了:“这……这是干啥来了啊——”
那是真害怕。
付拾一看厉海,厉海微微扬眉,也是微微疑惑。
第543章 离奇失踪
付拾一上前一步,露出标准的,有亲和力的微笑:“大娘别怕,我们就是来问个事儿。向您打听个人。”
说完,付拾一笑眯眯道:“我姓付。”
一说了这句话,那老妇人顿时就愣住了,疑惑的将付拾一打量了一番,然后不确定问:“姓付?”
付拾一颔首:“是啊,姓付。”
那老妇人又迷惑,又警惕:“你和付枕是什么关系?”
付拾一笑了笑:“远房亲戚。”
厉海面上表情是纹丝不动,仿佛付拾一说的就是真事儿。
老妇人从半信半疑,变成了渐渐信任,甚至拉住了付拾一的手:“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就找过来了?”
付拾一面色丝毫不变,言语也流畅无比:“家里长辈去世之前,叮嘱我一定上长安来找人,好歹认个亲。问问他们的情况。”
老妇人听到这里,就更信了,叹了一口气:“难为你了。难为你了。”
不过又看一眼厉海,似是有些糊涂:“那你和衙门的不良人怎么在一起——”
付拾一笑眯眯:“我特地到衙门打听的。您也看见了,我年轻,哪里知道具体地方?”
在厉海看不见的地方,她搓了一下手指头,压低声音:“给了点钱。”
厉海面无表情的配合付拾一的骗术。
老妇人深以为然的点头,觉得这就是真相。
同时更加唏嘘付拾一的决心。
付拾一拉着老妇人坐下来,打听付枕的情况:“听说当年犯了事,流放了?怎么回事儿?人呢?回来没有?我看他们家房子也卖了——”
那架势,倒像是真亲戚。
老妇人不疑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个事情,可是太长了。哎……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他们夫妻两个明明感情好极了,偏说他杀了他婆娘,我不信他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他被抓了,他女儿也被外祖家接了去,前几年要出嫁了,就将房子卖了。我也问他女儿来的,他女儿说,人失踪了。找不到了。”
老妇人长长的叹气:“哎——”
付拾一听完,追问:“那您知道他女儿嫁去哪里吗?我想……怎么也要找到一个亲戚才好。不然我大老远跑一趟,岂不是白折腾?”
付拾一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老妇人丝毫没有怀疑,还凝神仔细想了一想。
最后就给出了个地址:“是在长安城挺远的地方,得走一天呢。嫁到了一个姓刘的人家里去了。”
付拾一点点头。
和厉海对视一眼之后,付拾一轻声继续问:“那当年的事情,不如您和我讲一讲?万一真是冤枉的,我就想法子帮他翻案也好。”
付拾一这样一说,老妇人一愣,随后却缄口:“人都失踪了,还翻什么案哦——当年都没查出来,现在哪里还查得出来!”
老妇人也不知想起什么,就开始撵人:“寻亲就寻亲,过去的事儿就别多问了。我要开始做饭了,不招待你们了。快走吧快走吧。”
付拾一也没强行留下问,顺着老妇人的意思站起来出去。
而后直接回衙门。
只是回去的路上,付拾一问厉海:“你觉得这个事情怎么说?”
厉海缓缓言道:“必有问题。”
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周围邻居是没有不清楚的。
邻居觉得他不是,那么至少一半几率不是。
“她十分避讳i这个事情,像是怕惹祸上身。”厉海言简意赅。
付拾一若有所思,最后点点头:“那咱们慢慢的挖吧。这种陈年旧案,也不急在一时。”
厉海忽然说了句:“付小娘子演技极好。”
付拾一神色自然一笑:“是吗?那有没有骗过你?”
厉海居然也笑了一下:“有。”
付拾一反倒是噎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好在很快到了衙门。
看见他们两个,就有人跑过来:“刚才徐县令过来求助了。西市那边出了个离奇的案子!”
这话登时让厉海和付拾一感兴趣起来。
付拾一下意识的问道:“死人了没有?”
那人沉默片刻,才干巴巴的说了句:“倒是没有。是失踪了。”
付拾一“哦”一声之后,发现包括厉海在内,他们看自己的目光都有点儿微妙。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众人齐刷刷摇头,并且异口同声:“没有!”只是觉得付小娘子你好像特别盼着死人啊……
“徐县令在哪里?”付拾一问了句。
“还在和李县令说话呢。”
于是付拾一就去看热闹——什么样的案子,让徐县令居然这么顾不上脸面的过来了?
要知道,上次的连环碎尸案后,徐坤就对李长博有点儿意见,觉得李长博抢了功劳,而自己挨了骂。
从那时候,他就有和李长博一较长短的意思——
在加上钟约寒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更是新仇旧恨。
付拾一寻摸过去时候,发现徐双鱼和翟升,王二祥等人都在偷偷看热闹。
付拾一也挤过去,悄悄听。
屋里李长博不经意扫了一眼窗棂边上,发现又多了一颗脑袋后,就清了清嗓子。
几颗脑袋象征性的缩回去一点。
他无奈的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徐坤,“这件事情,我恐怕也很难帮上忙。幻术如何,我们也不懂,人为何失踪,我们也不懂——”
付拾一听到了关键词:看来,这个案子,和幻术有关?
徐坤苦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怪可怜:“我也是这样说,可既染人家来报案,我们总不能不管。可我那边缺人手,实在是没了法子——李县令连碎尸案都破了,这个案子也能破!”
徐坤对李长博真是格外有信心。
李长博却很谦虚:“这个案子,我真是一筹莫展。要不徐县令把其他案子给我,好腾出人手,专门破这个案子?”
付拾一差点笑出声:李县令真的好鸡贼。这话说得徐县令快气死了吧?
徐坤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居然开始撒泼:“我不管,上次李县令一人得了夸奖,我一个人挨骂,这次李县令不帮我这个忙,我就不走了!”
众人:……徐县令你就半点不害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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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勉为其难
李长博琢磨了一下,微笑回道:“也好,徐县令就留在这里做客罢。只是我还有事儿要忙,先去去再来。”
众人差点笑出声。
李长博还真是说走就走。
徐坤一脸怨念,身手敏捷站起来:“那我跟着李县令一起去!”
“今日李县令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李县令不答应我,我绝不离开!”
谁都看得出来,徐坤这是意向坚决。
付拾一替李长博头疼。
李长博也的确是颇有些头疼,所以揉了揉眉心之后,就看向窗棂,然后说了句:“这样,徐县令先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与衙门其他人商议商议再回来。”
徐坤盯着李长博的眼睛,脸上全是浓烈的怀疑:“李县令别骗我!”
李长博一脸平静:“我绝不会骗徐县令的。”
徐坤这才松开手。
付拾一捂住了眼睛,觉得被辣到了:徐县令像极了被渣男欺骗的女人啊!
那表情!那语气!绝了!
李长博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看着他那副样子,付拾一差点儿闷笑出声:李县令心里怕是也很不自在啊!
付拾一还是很厚道的憋住了笑意,竭力维持住正经。
但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强的意志力了。
稀稀拉拉的笑出声来,然后越来越多……
李长博的脸色有点儿僵硬。
就在场面一度快要失去控制的时候,付拾一赶紧问:“李县令怎么打算的?”
李长博却反问付拾一:“付小娘子觉得呢?”
同时也看一眼厉海,算是征询厉海的意思。
付拾一犹豫片刻,说了句:“如果人真失踪了,还是尽快找回来才好。”
厉海也点点头:“看看也无妨。”
真破不了,也是万年县的责任。
李长博点点头,便进去告诉徐坤这个消息。
李长博刚进去,王二祥就特别诚恳说了句:“我发现厉郎君和付小娘子就是咱们李县令的左膀右臂啊!李县令连这个事情都要问过你们!”
付拾一斜睨王二祥:“你说这话你都不觉得丢人吗?”
厉海若有所思:“我记得你到衙门,也快两年了。”
王二祥默默的缩回脖子: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
翟升拍了拍王二祥的肩膀,语重心长:“二祥,你要努力啊。”
王二祥:……
付拾一不厚道的笑出声。
徐坤也是这个时候跟着李长博喜滋滋的出来了。
这李长博刚答应他,他的神色都不一样了,那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架势?
付拾一深深感慨:徐县令不去学川剧,真的可惜了。
既然答应这个事情,少不得就要去西市走一趟。
于是李长博带上厉海和付拾一几人,又直奔西市。
付拾一在马车上,这才有机会打听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问,倒是惊了一跳。
原来今日表演幻术的幻术师在表演幻术的时,在表演空箱变活人时候,本来一切都好,可等他钻进箱子里,就真的不见了。
幻术自然也表演失败。
最初人们还没意识到人已经失踪了。
只以为是表演失误而已。
但是等了很久之后,幻术师也没出现,人们才渐渐的有点慌了。
可是找遍了所有地方,最后除了道具附近一滩血液,什么都没有了。
幻术师真的像是凭空消失了。
他们仔细找了好几遍,实在是找不到,然后才来报案。
付拾一听得若有所思,最后就提出一个可能性来:“那会不会……其实是他自己跑路了?”
“作为幻术师,他是自己最了解这个事情的。按理说是不可能出现失误。如果是出了失误,他受伤了,昏迷了,或者是动不了,那人也不至于消失不见。”
所以最大可能,是他自己走掉了。
李长博摇头,沉声反驳:“幻术师靠表演赚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出纰漏。而且……他没有自己消失的理由。”
付拾一就开了脑洞:“也许是和小情人私奔了?或者躲避什么仇家。再或者故意制造噱头也可以。等过几天,他再出人意料出现,编造一段奇幻经历,吹得神乎其神,那岂不是长安城里都要出名?”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叫故意创造事件,上热搜,保名气。
黑红也是红啊。
只要有了热度,有了话题度,那干什么都有人关注,挣钱也就容易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付拾一,好半晌都不知说啥才好:付小娘子这个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东西?
付拾一无辜眨了眨眼:“你们看我做什么?”
众人齐刷刷摇头。
李长博斟酌半天,说了句:“付小娘子言之有理。”
厉海问:“那如何查案?”
付拾一摊开手:“所以要考虑好这些各种情况,不要光听他们。人,是可能会撒谎的。”
“所以,也有可能真的是有人将幻术师带走了。”李长博如此说了句。
付拾一轻声补完刚才剩下半句:“证据不会说谎。”
李长博点点头:“多看看蛛丝马迹。”
到了表演幻术的地方,那几个学徒都是一脸慌乱和茫然,束手无策一样等着。
徐坤没有贸然发话,而是看想了李长博。
李长博言简意赅:“先去幻术师最后出现的地方看看。”
于是有一个学徒就带着他们往里走。
付拾一边往里走,便仔细看四周。
前头作为表演厅,倒是井然有序。
但是到了幕后,就完全是杂乱不堪了。道具各处都摆放着,看上去特别乱。
很快学徒就将他们带到了舞台底下,然后指着上头的机关:“这个幻术是将人装进箱子,念一段咒语后,再开箱子,人就会消失,然后人会从天而降,带着鲜花和彩带——”
反正就是奇幻就对了。
付拾一却听明白了:那就是魔术嘛。就是那种大变活人的魔术。
李长博也明白了,问了句关键的:“所以幻术是假的。人其实是打开机关,跳下来,然后换衣裳,再从上面跳下来?”
学徒尴尬的点点头:当着外人的面点破自家幻术的玄机,真的是怪怪的。总觉得饭碗不保。
李长博走过去,抬头看机关,又低头看了一下地上的血迹。
第545章 蛛丝马迹
李长博盯着血迹看了片刻,判断道:“血迹不多,应该伤得不严重。”
付拾一也点点头:“看血流量的确是,而且是滴在地上的,他应该在此处停留了一阵。”
“但是附近没有多余血迹,所以可能他的血止住了,或者是包扎了。”付拾一轻声的道:“当然也可能是被人快速带走了。”
“这里的东西,你们动过没有?”付拾一再问学徒。
学徒摇头:“没有。”
“那么几乎是没有打斗痕迹。”付拾一指着周围看:“东西没有被撞击的痕迹,虽然凌乱,可也看得出是正常放置。既没有撞翻任何东西,也没打破任何东西。”
“再一个,就是动静了,底下有动静,台子上可能也能听得见。”
学徒连连点头:“当时很安静,几乎没有声音。如果是打斗,不只是台子上能听见。”
付拾一站到了李长博旁边,抬头看机关,问了个很实际的问题:“从那么高跳下来,会不会摔倒?”
众人下意识抬头看那机关。
然后发现……确实也挺高的。差不多一人高。
众人又看学徒。
学徒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凳子呢!我师父踩脚的凳子呢!”
他环视一圈,最后找到了那个凳子:“谁给搬到了那里去的?!”
那凳子比马凳还要宽,还带台阶的,估计是方便人上下。
李长博看着学徒,缓缓道:“你们发现人不见的时候,凳子在哪里?”
学徒懵了一下,然后脑子里灵光一闪:“当时就没有了!我们忙着找人,谁也没想到那些!”
李长博看一眼付拾一,付拾一明白他意思,咳嗽一声解释:“如果是他不知道底下没有凳子,直接跳下来了,那肯定会摔跤。说不定当时就摔晕过去。或者是受伤了。”
李长博又看一眼学徒:“听见摔跤的声音没有?”
学徒摇头:“没有,要是感觉到异常,我们当时就会有人过来看的。”
幻术师一共两个徒弟,一个在台上帮忙,另一个就负责拿着托盘到处收打赏。
还有一个打杂的仆人。
那仆人当时也没在后台。
也就是说,三个人都不知当时后台到底是什么情况。
付拾一开始仔细检查。
只是除了那一滩血迹,倒是没有任何的奇怪之处。
血迹没有被踩,也没有任何被沾染过的痕迹。此时已经干涸,并且渗透了木板。
付拾一用手按了按,倒是还没干透,能沾在手上。
而且也能蹭在其他地方。
付拾一看一眼李长博,说了自己的推断:“血迹没有被踩踏过,但是这里地方并不宽敞,如果是他自己走的,肯定会不小心踩到,或者沾到。”
“所以他是别人带走的。”李长博缓缓言道,四下环顾:“可是谁将他带走了呢?”
付拾一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忽然有个学徒嚷嚷出声:“一定是那些觊觎点石成金术的人!他们总有人来请我师父去做点石成金的事情!但是我师父哪里敢答应?毕竟根本就是假的——”
付拾一登时乐了:这孩子还挺实诚。
学徒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真的是假的。”
付拾一当然知道是假的。
如果世界上真有点石成金术,那还那么辛苦劳动做什么?都去学这种走捷径的路子了。
“那这些人可有对你师父仇恨的?”李长博问道,微有些沉吟。
学徒点点头:“当然了。他们请不去人,就心里不痛快,有时候吵起来也有的。不过都叫我师父吓唬住了。”
“吓唬?”李长博抓住了这两个字。
学徒尴尬一笑:“我师父有时候会用幻术吓人。他会变出老虎这样的猛兽。甚至自己变身白鹤飞鸟。”
付拾一好奇:“那其他人真信啊?”
学徒脸上的尴尬笑容,说明了一切。
付拾一虽不知幻术原理是什么,但是捉摸着大部分原理是和魔术都差不多的。而且追根究底,就是一个幻字。
也就是假的。
付拾一深深的看一眼李长博:“要是真是这样将人带走了,那……对方发现幻术师并不会点石成金,会怎么样?”
李长博神色冷峻,徐徐开口:“恐怕凶多吉少。”
徐坤这个时候忍不住出声:“那……到底人还能不能找回来了?”
两人看徐坤一眼,都不可吭声。
徐坤:……
付拾一继续勘察现场,而后还真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在拐角处,一个箱子的铜扣翘起来,上头挂了一点布片。
很细的一条布片。上头还有几根头发。
一个学徒看到,立刻就惊呼:“这是师父身上的衣裳!”
那头发倒是认不出是谁的。
“这里狭窄难过人,平时你们是不是几乎都不会从这里过?”付拾一也不去管布片如何,只如此问问。
几个学徒都点头:“那是库房,放杂物的,一般都不从这里过。”
付拾一小心翼翼进去,也不往里头走,就看地上的脚印——不过他们好像也怪勤快,地上没有多少灰。
反倒是那些箱子上落了不少灰。
只有一口箱子上,什么灰尘也没有。
付拾一叫了个学徒进来:“你看看这里是不是少了东西?”
那学徒愣愣的看了看,这才点头:“是少了东西!少了一口樟木箱子!”
其他人也都探头过来看,看着那半点灰都没有的箱子盖,纷纷猜测:“是不是人用箱子装着带走了?”
还是那个学徒,这个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对对,这个屋子有后门!这里出去,就是后门旁边!只是平时我们都锁着——”
付拾一穿过去,然后果然看见一扇门。
门口地上,还掉落了一把锁。
付拾一和李长博对视一眼。
然后她拉开了门。
后门也不知多久没开过,外头门槛底下都长了草。
付拾一一眼就看出,那草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李长博轻声道:“看来,他们就是从这里走的了。而且是将人带走了。”
几个学徒互相对视,都有点慌乱和担心:“师父他不会出事儿吧!”
付拾一实话实说:“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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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怎么排查
现场的证据实在是太少,脚印也没有半个。
付拾一仔细看过之后,就对着李长博摇摇头。
于是李长博便叫那几人收拾了随身行李,先去客店住下,这里暂且封锁。
其中一味叫丹宵的学徒,有点儿迟疑:“我们没有钱。”
另一个学徒叫储歆,也是立刻就言道:“我们不能离开这里,万一师父回来了——”
打杂的那个袁实塔倒干脆:“那我回家去。”
他和幻术师泰通原本就没什么关系,只是临时雇用过来而已,故而在长安城里是有家的,平日也是每日回去。
袁实塔还看一眼两个学徒:“那工钱——”
丹宵下意识看储歆,储歆是师兄,平时也是他拿主意,或是收钱。
储歆气得瞪了一眼袁实塔,但是咬咬牙,去翻了翻兜子——包里今天刚收到的钱,都在那里了。
储歆索性将这个月的工钱全部给袁实塔结了:“以后也不必再来!”
语气还是有点尖锐,出卖了他心里头愤懑的心思。
袁实塔“嘿嘿”一笑,一改刚才老实人的做派,直接就嘲讽一句:“以后?凭着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还有什么以后!我呸!先养活自己吧!”
气得两兄弟差点没当场动手。
王二祥看不下去:“去去去,这个事情还没完,你不许离开长安城半步!”
袁实塔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配合。
袁实塔走了,储歆就“呸”了一声,满脸不屑:“早知道就不雇你!”
早知道这话,也就是事后表达一下不满。
付拾一没找到合适的证据,一时之间也是没有能做的事情,只能看李长博的本事了。
之前出了事儿,那些看客也都散了个一干二净,这会找都没地方去找了。
好在师兄弟两个,倒是说出了几个名姓。
其中有一个叶元旺的,据说已经是来了三四回,想要拜师泰通,学习点石成金之术。
不管泰通如何说“点石成金”只不过是虚幻,甚至连道具都给叶元旺看了,叶元旺也是半点不信。
叶元旺始终认为,泰通只是要考验他。
搞得后来泰通看见叶元旺就赶紧转头走,想方设法的避开。
根据丹宵说,叶元旺昨日刚来过,因没见到泰通,所以还有些大发雷霆,没给他们两个好脸色看过。
叶元旺还说过狠话,说泰通要是真不见他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泰通。
丹宵担忧的问:“会不会是他?”
李长博和厉海对视一眼。
厉海沉声道:“我这就带人去找他。”
其他几个,也自然有不良人去找。
所以接下来,也就只能等消息了。
李长博看一眼徐坤,道:“徐县令等消息?我先送付小娘子回去?”
徐坤眼巴巴看着李长博:“李县令就不想抓到凶手吗?”
那眼神,付拾一差点就要以为徐坤和李长博之间,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一段情了。
然而,李长博面带微笑,态度却很坚决:“等着也是浪费时间。我送付小娘子回去,再顺带家去一趟。若有消息,徐县令再叫人来知会我一声就是。”
徐坤手指头动了动,差点就抓住了李长博的袖子:李县令你别走啊!
然而……
李长博对着付拾一温和一笑:“走罢。”
付拾一咳嗽一声,盯着徐坤幽怨的目光,和李长博离去。
上了马车,她压低声音问李县令:“李县令怎么不留下帮忙?”
李长博给出了一个充分的理由:“比起这个,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付拾一有点儿好奇,又觉得这事儿是私事,还是不问最合适。
李长博问付拾一:“眼看就要七夕,付小娘子打算怎么过?”
付拾一茫然:“七夕?与我有什么关系?”
气氛一度尴尬和沉默。
方良坐在外头都听不下去,于是幽幽的解释:“付小娘子难道不知,七夕又叫乞巧节,是织女与牛郎相会的日子。”
“这一天,只要潜心祈祷,织女就会保佑女子针织技艺更加精巧,成为真正心灵手巧的人。所以这一日,又叫女儿节。而且不仅可以乞巧,还可以请求织女给自己一桩姻缘巧配。”
“只要家中有女子,无不重视。”
方良幽幽的问:“难道,付小娘子从没有乞巧过?”
付拾一:……
李长博侧头看付拾一,总觉得自己这个随从好似是说出了真相:该不会,付小娘子真的没有乞巧过吧?
付拾一脸上莫名有点儿心虚:“又不是必须过,无所谓——”
李长博由衷的说了句:“看来付小娘子果然是天选之子。”
付拾一看着李长博帅气脸上那副诚恳:……这是什么形容词……
方良素来知道李长博的心意,当即就给出了解释:“付小娘子从来不乞巧,却还这么心灵手巧——恐怕是深得织女厚爱啊!”
付拾一一句“破除封建迷信”在嘴巴边上,来回疯狂转动。
但是最后还是生生的咽下去:或者,这也算是一种夸奖……
付拾一如此宽慰自己。
春丽却偏偏理直气壮说了句:“我也没乞巧过,这有什么——”
方良“扑哧”笑出声。
李长博也没忍住笑了。
付拾一感觉自己心口重重被扎了一刀。
付拾一叹一口气,幽幽的跟春丽说:“春丽啊,你还是应该乞巧一下的。除了吃饭,你真的没有别的特长了……”
李长博就在此时接话:“不然,到时候七夕那日,付小娘子不如准备瓜果,到时候来我家中乞巧吧?”
想了想他觉得这个理由也不是很合适,于是又补上一句:“葡萄也熟了,正好一同吃点。另外也是陪陪我祖母,她喜欢热闹。往年这个时候,家里姐妹众多,总是很热闹的。”
付拾一想了想:“要不然再约上卢娘子?她一个人过节,也怪冷清。再叫她带上木奴,太夫人肯定也喜欢小孩子。”
李长博:……
最后:“好。”
方良一面驾车,一面替李长博鞠了一把长泪:到时候女眷太多,郎君恐怕还是要注意回避啊!这不是等于还是不能和付小娘子一同玩耍嘛!难为郎君还想着七夕节了!
第547章 反了天了
晚上倒是没什么事情发生。
倒是第二天一大早过去衙门,付拾一又听到了于家的最新消息。
于仁被打了一顿,果然老实了。露儿是在今日出殡。
于仁昨日不仅被打,而且还被东家给辞退了。
原因就是因为东家知道了于仁家里的事情,觉得于仁这个人,和名字太不符合,实在是有些不仁——毕竟一个小女孩儿在他眼皮底下被虐待,还是亲侄女,他都不曾有过半点阻拦。
这样的人,东家是不敢再用。
于仁这下是真傻眼了:老娘被关起来,媳妇被关起来,现在连挣钱的营生都丢了,以后怎么活?
付拾一夸奖王二祥:“继续打听,看看他后头会怎么做!”
王二祥摩挲了一下自己胡子渣,表现出了一个职业娱记的天赋来:“我也觉得,这个事儿肯定不只是这样就完了!于仁又不是什么好人,闹成这样,他肯定不甘心!指不定憋坏呢!”
王二祥应卯之后,就又风尘仆仆出去——一则是巡逻,二则是打听小道消息。
付拾一看他那副样子,不由得感叹:果然是生不逢时啊!大唐没有杂志社,就是大唐人民最大的损失!
结果付拾一这头刚帮燕娘卖完煎饼,那头王二祥就急匆匆回来了。
一看见付拾一,王二祥就凑上来:“付小娘子先给我来一碗水喝。”
那气喘吁吁的样儿,也的确怪可怜。
付拾一给他来一碗水,然后迫不及待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二祥灌了两口水,气喘匀了一点之后,就压低声音开始讲最新的八卦消息:“于仁也不知怎么说动了于孝,于孝居然以露儿的名义,要求姜氏一起来给左氏求情。”
“于孝还说,露儿本身就是女孩儿,又是早夭,没有资格进祖坟,得到祖宗庇佑——所以,不如替左氏求情,这样将露儿葬入祖坟,享受后人香火,也算是合情合理。”
“而且,毕竟谁也不是故意要害死露儿。左氏也是无知。”
“还说什么,露儿死都死了,可是咱们还要活下去啊。难道以后让人一直笑话咱们家吗?”
王二祥将于孝那种可怜哀求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付拾一:!!!这些话简直是刷新了我的三观!
付拾一幽幽的说,“劝人金句,来都来了,大过年的,和个孩子计较什么,现在又加上一句:死都死了——”
一般人死了,劝慰别人也的确都这么说:人死都死了,也不能复生。可是活人还要过日子,就要坚强一些才行。
可是于孝这么一说吧——味道就全变了。
燕娘也忍不住凑上来,气道:“这孩子不是男人生的,他们就是觉得无所谓的!只有女人才是真正的疼孩子!”
付拾一默默的点赞:很有道理。大概是因为当爹总是太轻松就当上了。所以的确男人对孩子嘛,很多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了。毕竟十月怀胎的苦没吃过,奶孩子的罪没受过。就连换尿布哄睡觉这种事情,男人也大多数不参与的——
王二祥在一旁问号脸:怎么好好的,就开始讨伐男人了?
作为男人,王二祥看着燕娘和付拾一的脸色,有点瑟瑟。
付拾一敷衍的宽慰一句:“当然二祥你应该还不错的。一看就知道你将来知道疼媳妇。”
王二祥:???付小娘子从哪里看出来的?
燕娘则是比较关心姜氏:“那姜娘子怎么说?”
付拾一也盯着王二祥,等着听下文。
王二祥却忽然有点不想说了:总觉得接下来付小娘子他们肯定还要生气的。
但是吧,看着燕娘和付拾一眼巴巴的神色,最终,王二祥还是选择了屈服:“姜氏当时就气昏过去了。”
燕娘果然露出了愤懑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付拾一还劝燕娘:“大部分不是好东西。咱们的陛下,还有李县令,还有二祥他们,还是好东西的!”
王二祥:……说陛下和李县令是个东西,真的好吗?真的不会被问罪吗?
“姜氏醒过来之后,就对于孝说,就算是露儿从此之后是孤魂野鬼,也绝不入于家祖坟。还说于孝不配当露儿阿爷。就连于家的祖先也一块骂了。”
“姜氏说,活着时候也没见他们庇佑露儿,死了就更指望不上了!”
“不过,下葬的事情,就又耽搁了。毕竟要重新张罗墓地——”王二祥叹一口气:“这么热的天,棺材都有点儿味了。再不下葬,恐怕不好。”
“姜氏哭成了个泪人了。”王二祥深深的感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们母女两个怎么这么命苦!”
燕娘也忍不住抹眼泪。
付拾一心里也怪酸楚难受。
然后她想起一件事情来:“那于孝呢?就同意了?”
王二祥尴尬片刻,实话实说:“于孝当时就跟姜氏吵了一架,说人都死了,做再多也不能活过来。姜氏这样做,以后是不是就不想过日子了。”
付拾一:……意料之中呢。
燕娘狠狠的啐了一口:“他这样的人,就不配娶媳妇生孩子!踏进鬼门关生下来的孩子,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姜娘子当牛做马的,全给他们于家挣钱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还不如当时孩子生下来就掐死,或者送人,或是卖掉呢!
就算卖到了那下贱地方去,好歹还能吃饱穿暖!
付拾一问王二祥:“姜氏是不是想和离?”
王二祥磕磕巴巴:“不是和离,是要休妻。”
付拾一目瞪口呆:“所以,于孝他居然想休妻?”
王二祥怂怂的点头:总觉得下一刻自己又要被牵连了……好害怕嘤嘤嘤。
付拾一忍不住一拍桌子,怒了:“反了天了他!就凭他?也配休妻!”
燕娘也气得慌:“就该让李县令把他也抓起来!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真是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的货!”
还别说,付拾一觉得燕娘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或许这个时候,真该让李县令出场一下?虽然也没个演出费啥的,但是毕竟做好事攒功德,将来说不定就能换个贤惠老婆呢!
付拾一起身就去找李长博。